《天道误我》 1、这不合理 世人都说神仙好。 ……腾云驾雾、移山倒海,长生不老。 但是成仙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岳棠抬头望向漆黑无月的夜空。 风拂过他披散的长发,卷起衣角,又带起了脚边的一片枯叶,飘飘荡荡地落向远处深不见底的悬崖山谷。 这是一处绝壁,山石嶙峋,寸草不生。 在根本没有路可攀登的山崖之上,负手而立的人影隐然有一股超脱尘世的气度。 这里显然是个眺望整片山林的好地方,一只斑斓猛虎从后方的山石跃上悬崖,橙黄色的兽眸在瞥见某个人类时猛然收缩,弓起的背部肌肉也随之塌陷。 它夹住尾巴,无声地后退。 岳棠侧过头。 圆月恰好推开了厚重的乌云,从缝隙里洒下一道银色光辉。 月光照亮了岳棠身上的玄青衣袍,还有清俊的轮廓,如远山烟霞勾画的眉眼。 猛虎身上的毛发乍然竖起,右后足的爪垫一滑,碎石滚落发出声响。 意识到行踪彻底暴露的老虎掉头就跑。 ——来时有多霸气,溜得就有多狼狈。 老虎一口气跑出了三里地,那速度真的是犹如狂风卷过山林,腥风煞气吓得沿途野兽蜷缩着瑟瑟发抖。 “呼、呼。” 老虎停下来喘气。 “跑什么?” 一个让老虎毛骨悚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语调温和,不徐不疾。 效果却是立竿见影,体格庞大的猛虎一个打滚,背靠老树根部,张开大嘴低低咆哮,爪子放在身前做警戒状。 “不是想要修炼成妖吗?为何见我就躲?”岳棠似笑非笑地看着色厉内荏的斑斓猛虎。 “……” 老虎奋力摇头。 不想了不想了,它要吃肉,不要修炼。 如果做妖怪就得辟谷,它宁愿老死。 岳棠叹了口气,伸手抚摸老虎圆滚滚的脑门,后者浑身僵硬,不敢动一下。 这只斑斓猛虎已经生出了灵智,如果在别的地方,它会变成当地的一害,通过吞吃樵夫山民与路过的行脚商人的方式,控制这些死者的魂魄做伥鬼。 这是虎类妖兽的天生传承。 因为岳棠的存在,方圆百里的野兽都没有敢吃人的,这只老虎也不例外。 由于被生生斩断了成为妖兽的天然途径,初开灵智的猛虎本能地想要修炼,却找不到任何关窍,它根本不知道是自己没吃过人的缘故,也想不到这点,只能胡乱折腾,最后干脆尾随偷窥起了岳棠。 岳棠不是普通人,这一点根本不用开灵智,只要稍微有脑子的野兽都能看出来。 那些试图袭击岳棠的野兽,通常会被一阵风吹得东倒西歪,又或者以为扑袭成功,张嘴一咬才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块石头,牙差点崩掉了。 岳棠的外表从来没有变过,无论什么季节都只穿一件单薄的衣袍,不管峭壁陡崖还是泥沼山溪都能如履平地。 他曾经踩着细软的树梢赏月观雪,也曾立于山巅静看云舒云卷。 老虎认为自己可以从岳棠这里偷学到一点本事。 就像它曾经偷窥隔壁山头的黑熊怎么获得蜂蜜。 但黑熊呆,岳棠又不傻。 鬼鬼祟祟的老虎刚一冒头,就被抓了。 其实岳棠并不介意教这只老虎修炼,总比它去吃人好。 结果几天教下来,他倒没怎样,老虎先跑了。 岳棠听说过铁匠铺的学徒因为太累太苦整天饿肚子所以偷跑逃离的事,万万没想到一只斑斓猛虎也会连夜翻山越岭,泅水过河,逃往百里之外的山林。 传出去像话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这只老虎做了什么呢! 岳棠低头看心虚的老虎,决定最后劝一次学。 “你每天除了捕猎就是睡觉,倘若辟谷成功,就可以整日睡觉了。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酷暑时节,你都只管躺着休息不用出门,这不好吗?” “……” 老虎的脑袋一歪,状似沉思。 从眼神可以看出,它心动了。 这时路边的树丛微微一动,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维持不了长久不动的姿势,它意识到被老虎发现,猛然蹿了出来,亡命飞奔。 老虎下意识地扑过去一个巴掌扇飞了野兔,顺势把兔子叼进嘴。 吧唧吧唧。 吃得很香。 它一边吃,一边偷看岳棠。 “也罢,是我们没有缘分,你走吧。” 岳棠也不强求,无论是野兽还是人都很难对抗天性。 结果他刚说完,就看到面前的斑斓猛虎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犯懒与吃肉不能兼得,现在它什么都有,想吃肉就能吃到,想犯懒就能躺着,饿一顿也没事,毕竟它强大、捕猎技巧高超。 可是这样的生活,它还能过几年呢? 不能成妖,迟早会老到连兔子都追不上,只能捡点腐肉果腹,被饥饿与病痛折磨,然后慢慢死去。 如果不是岳棠的提醒,它恐怕直到老了才会明悟,才会发现如果选择保持现状,看似什么都没失去,实际上却丢掉了一切。 ——命没了,还谈什么犯懒与吃肉的选择? 想到这里,老虎流泪流得更凶了,即使这样还是没有松开嘴边的肉。 “呜呜。” 这就是它的最后一顿美餐。 从此这个滋味,只能在梦里出现了。 老虎的决心一定,周身气息立刻出现了变化。 岳棠:“……” 即使求道修行多年,岳棠还是没能彻底参悟这天地之理。 比如眼前这只老虎,究竟是怎么能一边吃肉一边顿悟的? 这就很费解! *** 岳棠,夏州人士。 修道一百二十年,略有小成。 隐居在十万群山之间的一座溶洞里。 十万群山横跨夏州,延绵数万里,其中一些人迹罕至之地连名字都没有,特别是那些连成一片的小山头。 岳棠所住的这座山就没有名字,他也没有想一个名字的打算。 他很享受这种无名山中无名洞,无名洞里无名客的修道生涯。 岳棠是一个没有师门,没有同修的散修。 世间是存在修仙门派的,岳棠远远见过这些宗门弟子乘风御剑的身影,不过作为逍遥自在(穷得连法宝武器都没有一件)的散修,岳棠没有跟这些人结识的途径与关系,而且他嫌麻烦。 求仙问道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逍遥世间,无拘无束吗? 有传承的修仙宗门……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有无数规矩要遵守。 一入门就会多出十来个长辈,这些所谓的长辈是一心求道的还好,如果已经耗尽天赋,放弃修炼之心,八成会沉迷争权夺势。 对内有掌门继承之争,对外有道统之争,哪有安宁日子? 即使不加入这些宗门,只是跟这些门派保持良好的关系,一样很麻烦。 要小心奉承着这些天之骄子,不能说错一句话,也不敢得罪他们;实力高的散修与他们虚与委蛇,无非是图这些宗门传承完整,想要借阅典籍或者得到丹药、法宝之类的好处。 有求于人,就得受制于人。 这世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好处,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是山花冬雪不好看,还是沐月浴风的生活不逍遥?为什么要把辛苦修炼增加的寿命全部浪费在这些麻烦事上? 岳棠选择做默默无闻的散修,与世隔绝。 不管是上古藏宝还是秘境试炼,他都不知道,听见了也当做耳旁风。 反正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这片山林很普通,没有天材地宝,不是洞天福地,连妖怪都没有。 住得最近的妖怪在三百里外的山头上。 是一窝狐狸,外加一窝黄鼠狼,两家世仇,经常打架。 除了族长其它族人都不会化形,打架就是族长一声令下,两拨小动物扑上去互咬互挠,吱吱尖叫,场面有多激烈呢……扬尘的高度都迷不了岳棠的眼睛。 说是妖怪,其实只是占了先祖血脉的便宜,悟性天赋基本没有,也不肯戒口腹之欲,完全比不上逃学的老虎。 那只逃学的老虎跟着岳棠回去之后,老老实实地修炼,半个月不到,竟然就隐隐有炼化喉中横骨的迹象了。 岳棠并不想收徒弟,这只老虎连记名弟子也不算。 他教完初浅的修炼法门就把老虎送走,让它不懂再来,闲着没事别趴在山洞外面,他不需要老虎守门,更用不着老虎巡山。 不过老虎还是喜欢巡山。 不犯懒睡觉的时候,老虎就会巡视领地,修炼之后这个范围进一步扩大,甚至囊括了附近几座山,直接导致狐狸与黄鼠狼两家发生冲突的次数都少了。 看到那棕黄的身影,感受到恐怖可怕的气息,两家小妖怪直接吓得麻爪,还怎么打架? 胡家与黄家差点连夜搬家。 但是想拖家带口地离开并不容易,十万大山地形复杂,很多地方暗藏着危险,而且稍微像样的地方都有主了,都是强大的妖兽,去了那里不仅受欺压,可能还有生命危险。 就这样拖来拖去,两家妖怪终于发现这只老虎看着凶,其实不吃血食。 只要不跳到老虎面前找事,它懒得理这群狐狸与黄鼠狼。 两家妖怪躲在路边探头探脑观察了半年,确定没有危险,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只是它们打架的时候,另外派了族人去高处望风。 不管打得多么激烈,只要听到“虎大王来了”这句呼喊,立刻默契地一哄而散,钻进灌木丛、树洞、石头后面观望。 等老虎走远了,它们再跳出来继续满地翻滚互掐。 “嗤。” 老虎不屑地喷出一股鼻息。 它的体格是普通老虎的三倍大,爪子与利齿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它晃晃脑袋,向远处的溪流走去。 天气炎热,它选择在水里睡个懒觉。 因为习惯了黄鼠狼与狐狸的偷窥,老虎没有注意到有几人在云端注视自己。 “这座山何时多了一只虎妖?” “将军,需要除掉此妖吗?” 为首之人沉吟一阵,然后说:“不用,这不是我们的职责。再说这虎妖连化形都不会,不足为患。” 他淡漠地扫视下方山林里的黄鼠狼与狐狸,翻动了一页手里的册子,很不耐烦地说,“方圆五百里都是不成气候的小妖,无甚可看,去下个地点。” “将军,我看那个岳棠根本就不在我们夏州。” “是啊,将军。不止夏州,人间九州都没找到此人踪迹,也许这个岳棠还未出生?” “嗯,不无可能,唤各地城隍以及土地小神多加注意。” “遵命。” 2、意外之祸 岳棠居住的山洞里有一株老榕树。 树龄至少三百,气根密布,枝叶繁茂。 正是老榕树的存在,使得这座山洞很难被寻到。 洞口以及岩壁缝隙都被向阳而生的榕树枝叶遮挡了,山洞侧面还有一道水量稀薄的瀑布,在洞口前方汇成溪流,浸泡着榕树的气根。 溪流清澈见底,细到不足手指大小的游鱼躲藏在鹅卵石之间。 忽然,一串水泡翻出来。 鹅卵石摇摇晃晃,一只拳头大的青蟹搅乱了溪底的泥沙,水面随之变得浑浊。 青蟹蛮横地赶走了游鱼。 岳棠哂然,随手把瓷盏中残余的茶叶抛入溪流里。 青蟹用身体与八条长腿圈住那些叶子不让它们飘走,然后心满意足地拿钳子夹住茶叶,缓慢地塞进嘴里咀嚼。 茶叶是岳棠自己炮制的,用的这座山生长的茶树春日第一茬嫩芽。 那些茶树本身很普通,然而岳棠不可能按照人间传统手艺去制茶,那样太费时间了。他是用真元灵力烘干嫩芽水分的。 对岳棠来说,喝茶只是闲来无事的消遣,可是对山里的其他动物就不一样了。 不过老虎不喜欢茶叶味,闻到了就跑。 可是未开灵智的生灵就不会那么挑剔了,它们意识混沌,只会本能地追逐“好东西”。岳棠也不在意给它们这些,毕竟泡完三遍的茶叶残渣,灵气已经所剩无几。 就拿那只青蟹来说,它的身上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比同类多活几年,力气也更大一些。 它不会意识到这条溪流太小,也不知道岳棠是谁。 它只会在嗅到岳棠煮茶的香味时,本能地钻出巢穴觅食。 泥沙沉淀,溪水重新变得清澈。 青蟹一心一意地啃茶叶,另一只钳子放在身前,用以戒备可能出现争夺食物的敌人。 岳棠看了它两眼就移开了目光,然后他就瞥见了云层上有人。 “嗯?” 岳棠微微皱眉。 这里非常偏僻,偶尔有路过的大宗派弟子或者妖兽,也是卷着一阵风来去匆匆,那片云怎么走走停停,仿佛在俯视这片山林寻找着什么东西。 岳棠很疑惑。 这里没有快成熟的灵草仙果,也没有骨骼毛皮全身是宝的强大妖兽。 那只老虎刚刚跟着自己修炼三个月,连说话都不利索,搁在旁人眼中就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妖怪。至于隔壁山头的黄鼠狼、狐狸那两家子……别提了。 岳棠一动不动,眯着眼睛观察云端。 他没有避让。 作为怕麻烦的散修,岳棠自有一套收敛气息的隐藏方法,日常修炼的时候岳棠就刻意让自己跟那株老榕树气息相近。 这样做的好处是,哪怕有道行了得的修仙者察觉到了岳棠的存在,也会以为那是一个实力粗浅,没能化形的树妖。 妖兽没化形,至少长了腿能四处乱跑,树妖有何可虑? 那片云果然没有在山洞上方停留,很快就飘向了远方。 岳棠不可能听到云上的人在说什么,也没法看到他们的装束打扮,他只是觉得这群人的身份蹊跷,不像路过的宗派弟子。 因为之后无事发生,所以这个疑虑被岳棠藏在了心底。 日升月落,春去冬来。 十年过去了。 十年对岳棠来说,只是闭关修炼了几次。 隔壁山头的狐狸、黄鼠狼家里死了一轮老的,多添了一群小的,还是天天打架。 变化最大的是老虎。 它的眼睛变成了金黄色,体格没有继续增大,发怒的时候毛发坚硬得像铁针,利爪一挥,树断石飞。 它没有化形。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一是它对人形没什么执念,生活在山林之中不需要人形,二来教老虎的岳棠对妖兽没有偏见,也没有把老虎当做自家奴仆,使唤它干这干那,一般是想到了就教、教完了就走,老虎自然不会想到可以变成人形去讨好自己的师长。 毕竟在老虎看来,岳棠似乎更喜欢自己的原形。 每次老虎趴在石头上,把大脑袋搁在前肢之间,一边怀念肉的滋味一边心酸的时候,岳棠就会变得很温和,偶尔还抚摸它的脑袋轻声安慰。 老虎会用脑袋蹭一蹭岳棠的手。 岳棠以为自己在安慰老虎,毕竟他亲眼见过老虎不能吃肉的那天哭得太惨了。 老虎却觉得自己在安慰岳棠。 它已经明白了,想做妖怪不一定要戒口腹之欲(看到狐狸与黄鼠狼),但是想要长生,想变得强大就一定要修炼,而修炼不止是没法吃肉,连菜叶子跟野果也不能吃。 它辟谷了十年,岳棠还不知道饿了多久呢! 老师太可怜了! 都馋得用枯树叶子泡水喝了! 泡完水的叶子还不敢吃,要丢出去喂鱼虾螃蟹。 想到这里,老虎就很心酸。 它眺望着远方,想象着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可能会馋得受不了蹲在其他普通老虎的巢穴外面嗅味道。 又或者抓一只肥美的猎物,扔进山溪瀑布里洗刷干净,再从头到尾舔一遍解馋。 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老虎又悲伤,又敬佩岳棠。 岳棠:“……” 岳棠觉得老虎的情绪有时候很奇怪,不过这只老虎悟性高、天赋强,缺点是总喜欢瞎想。 由于老虎往往瞎想着就能来个顿悟,岳棠都没有理由去阻止。 算了。 天道莫测,至理无穷,万物皆有其道,岳棠也不是出身大宗派,要求苛刻想法古板的严师,他不会干涉老虎的想法。 *** 这一天,岳棠从老虎那里得到了一张请柬。 说是请柬,其实就是一张红纸,还是树皮变的。 “这是什么?” 岳棠诧异,因为请柬上什么字也没有,就是一块带有真元印记的树皮。 “是白鹿山神的宴会请柬。” 老虎蹲坐在榕树下,低着脑袋说。 白鹿山距离这里大约一千里,顾名思义,那里有一只白鹿妖兽,大概活了八百岁,有两件不错的法宝,统辖着数百个小妖怪,算是十万大山里的一个“小地主”。 “它怎么会给你发请柬?”岳棠皱眉。 宴无好宴。 妖兽之间可没有那么和睦,互相攻伐,互相吞食才是常态。 岳棠虽然对老虎的修炼进度很满意,可是放在八百岁的大妖面前,老虎这点实力完全不够。 “是那群多嘴的黄鼠狼,它们把我的事泄露了出去。”老虎悻悻地说。 以前它觉得虎大王的名字挺威风,现在它觉得这是个坑。 它是什么大王,连巡山小妖都没有的光杆大王? 老虎郁闷地说:“送请柬的是一只乌鸦,它说这个白鹿山神发了上百张请柬,遍请附近所有山头的妖怪首领赴宴,那乌鸦以为我是这里的大王呢!” “不用去。” 岳棠看着请柬,语气平淡,“那白鹿妖未必知道你的存在,是那负责送请柬的鸦妖自作主张,这种请柬数量不少,到了宴会那天,也不会有妖怪去数赴宴的人数。” 如果是威名在外的妖怪,不去就很显眼,而这座山连名字都没有,就算白鹿妖对着地图挨个点数都不会注意这里。 “你这些天就在我这里闭关修炼,不要外出。” 岳棠犹豫了一阵,没有化掉请柬上的真元印记,只是把它丢进一个隔绝探测的法阵里面。 数日之后。 山洞内静坐修炼的岳棠忽然睁开眼睛,抬头望向洞顶。 那处缝隙被榕树枝叶填得严严实实,可是外来气息依然可以流入。 紧接着被惊动的是老虎,它一个翻身,四爪落地,对着洞府门口就要低吼。 岳棠及时用手掌压住老虎的脑袋,阻止了它出声。 很快,轰隆隆的声音从云层上方传来,响遍了整座山林。 “无名山虎妖,为何蔑视白鹿山神,接帖失约?” 那失约二字像打雷一样不停地重复,山林中的野兽吓得瑟瑟发抖。 老虎没有半点畏惧,反被这样嚣张的上门问罪激起了怒火,它的凶煞气息陡然暴涨,利齿闪烁寒光。 “……等等。” 岳棠捏了个法决,挪开榕树枝叶,盯着那片云上的人。 那不是妖怪。 他忽然想起白鹿山神这个名号,起初岳棠以为这是白鹿妖的自称,难不成这还是个仙界敕封的正式官职? 不过,妖怪做山神,在传说典籍里也有过。 可是这些山神的|名声都一言难尽,甚至有吃人的。 岳棠又想起了这十年来时不时就出现的“怪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虎的存在,恐怕不是黄鼠狼碎嘴泄露的,而是早就被记录在册了,鸦妖回去禀告之后确认了这条记录,所以这次老虎不去赴宴,立刻就被白鹿山神发现了。 这位新任的白鹿山神极有可能在妖宴上拿无视它的妖怪立威。 岳棠低头看老虎。 虽然不是正式收下的徒弟,但是养了十年也有感情。 他不可能坐视老虎去赴一场有死无生的妖宴。 “拿上请柬,我与你一起去。” “老师?” “在外面不要称呼我为老师,叫我榕木居士。” 岳棠抓起老榕树上的几条气根,缠绕在自己衣袖与脖颈之间,叮嘱老虎说,“记住,我是树妖。” 3、群妖饮宴 乌云低垂,厉风阵阵。 趴在树洞里的野兽探头都能看到云端之上站着一个手持银枪,身披金甲的力士。 隔壁山头的黄鼠狼与狐狸一边胆战心惊地张望,一边焦急地转圈。 “糟了糟了,虎大王有麻烦了。” “都怪你碎嘴,把虎大王的事告诉鸦妖。” 一只狐狸猛然跃起,蹬腿去踹旁边一只想要悄悄跑路的黄鼠狼。 黄鼠狼急忙躲开,强行辩解:“这,这怎么能怪我呢?是虎大王自己接了请柬,却又不去赴宴。再说那老虎平时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没了也好……” “你闭嘴!” 这只小赤狐大怒,气势汹汹地追着黄鼠狼撕咬。 前年它掉到深坑里,叫了好久嗓子都哑了,又饿又怕,最后是路过的老虎把它叼出来的。 去年有个猞猁妖怪想要霸占这片山头,逼迫胡家与黄家送族人给它使唤,也是虎大王把猞猁赶跑了。 虎大王虽然看不上它们,可是对它们确实不错啊!尤其跟那些外来妖怪一比较,虎大王全身都是优点,还潜心修炼不吃血食! 把这十万大山翻遍了,估计都找不着比虎大王更好的妖怪了。 现在虎大王有危险,黄鼠狼竟然还说风凉话? 赤狐气愤地咬秃了黄鼠狼的脑袋。 黄鼠狼哀哀叫着想让族人帮忙,结果发现族人也在冷眼旁观,它立刻讨饶喊着别打了别打了,白鹿山神派手下来抓虎大王了,快想个办法。 办法是没有的,它们只是微末小妖,没有帮忙打架的能力,也没有这个胆量,只能干着急。 那山神力士明显不耐烦了,乌云又往下压低了一些,空气沉滞得可怕。 “……他喊话的声音像打雷。” “……还能驾云!看着不像妖怪,难道是神仙?” “好可怕啊!” 狐狸与黄鼠狼一起缩进了巢穴,瑟瑟发抖。 这时它们忽然瞥见一道墨绿色的灵气掠起,贯空而过,减缓了乌云下压的势头。 灵气如溪流清泉,欢腾地绕着山林奔流。所经之处,飞禽走兽都感到脑袋一轻,那种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恐惧窒息感顷刻间就得到了缓解。 金甲力士疑惑低头。 墨绿灵气汇聚成一个人影,披着枯藤编成的蓑衣,手持一根木杖,驼背,容貌苍老,耳边与头发上还挂着几片树叶。 老虎也现身了,它蹲在这个老者身后,警惕地看着力士。 金甲力士一见“正主”,立刻咆哮着说:“奉白鹿山神之令,问无名山虎妖不敬之罪!” 狂风大作,山林震动,仿佛天地都感受到了这股威慑。 老虎无动于衷。 岳棠的嘴角微微抽搐。 这种阵仗只能吓唬实力不济的妖怪。 什么声如雷霆宛如天罚,只不过是给声音加了一个震慑的法术,狂风乌云也是同理,全是中看不中用的小伎俩。 至于金甲力士身上明晃晃的全套甲胄,完全是灵气构成的障眼法。 岳棠已经看穿了这家伙的真面目—— 这力士根本不是活人,只是一粒炼制过的金豆。 撒豆成兵的那个豆。 岳棠听说过这种法门,但他不会。 像这样炼制的金豆,能轻易召出一群天兵天将来充门面,现在看来也只是“门面”罢了,在岳棠眼里,这玩意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然而这张纸却不能随便捅破、吹散。 “白鹿山神容禀,小老儿与阿虎居住在这无名山中,从未外出,贸然接到山神请帖,实在是手足无措……” 岳棠伪装成诚惶诚恐的模样,低着头说,“我们实在不认识去白鹿山的路啊!” 金甲力士动作一滞。 岳棠顺势拿出那张带有真元印记的请柬,期盼地望向力士:“今日将军来了,不知能否带我们一程?” 金甲力士打量了两眼岳棠,忽然一挥手。 黑云狂风卷着岳棠与老虎,飞向了白鹿山的方向。 山林上方的天空恢复了晴朗,只留下伸着脖子望天的狐狸与黄鼠狼们,焦急不安地呜呜吱吱叫唤。 *** 乌云之中,岳棠好整以暇地换个舒服的姿势,还有心情把吹乱的榕树气根重新披回身上。 转头看到满眼惊慌,在乌云里胡乱扑腾像狗刨游水的老虎,岳棠想起这只没化形的老虎是第一次上天,顿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别动,没事的,这金甲力士没有神魂,驱使它的人还在千里之外。” 脑袋被摸了一把,老虎勉强保持镇定。 爪子却悄悄攥上了岳棠用来伪装树妖的蓑衣下摆。 岳棠也没揭穿它。 四肢着地的妖兽第一次上天,难免害怕。 由于岳棠并非出身正统宗门,不懂御风乘云窍门,自然也没法教会老虎。 就连岳棠自己,都是修为够了之后才领悟了冯虚御风的能力。 他没有法宝,也没飞剑,更不可能把这些东西连同口诀教给弟子,让他们提前体会神仙遨游天地的潇洒。 “云从龙,风从虎,等你修炼有成,像这样的狂风你能轻松驾驭。”岳棠安慰老虎。 老虎从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学着岳棠的样子调整姿势,让自己躺成一个舒服的样子被风刮,并且很快找到了乐趣,翻来覆去,滚个不停。 岳棠:“……” 乌云忽然一顿,往下降落。 白鹿山到了。 老虎满眼失望,这么快? *** 白鹿山林幽泉鸣,本是钟灵毓秀之地,此刻却是妖气冲天。 带着腥味的妖风盘桓成云,一团团地聚集在山头附近,让人望而失色。 远远地就能闻到酒肉的香味,还有一种很难形容的臭味,那是一些不爱干净的妖怪身上的体臭混合而成。 山顶的空地上像模像样地放着十几张石桌,坐满了形状各异的妖怪。 岳棠一眼扫过去,眉头微松。 ——还好,桌上没有人肉。 即使如此,这群妖饮宴的诡异景象,仍然能把普通人活活吓死。 因为无论是倒酒端菜的小妖,还是踞座大嚼的宾客,就没有一个看起来像人。 有的妖怪喝得半醉,直接露出了原形的脑袋,身体还保持着人的样子。 有的妖怪没喝醉,而是故意在化形之后还保留着利爪、尾巴、鸟喙等特征彰显身份。 其他妖怪的问题主要是不懂人类应该穿什么衣服,有什么样的表情神态,所以人形是变出了,可是从头到脚全是毛病。 就像岳棠伪装的树妖那样——盖住全身的蓑衣,皮肤干枯得像老树皮,头上还挂着叶子。 岳棠的目光落在最前方。 那里有个羽冠蓝袍的道人,脑袋上竖着两根长长的鹿角。 岳棠不是因为鹿角猜测这家伙是白鹿山神的,而是乌云落下的那一刻,道人睁开眼睛,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金光飞进了道人的袖中。 那就是金豆。 岳棠不着痕迹地打量白鹿山神。 这鹿妖的神魂笼罩着一层特异的金光,阻断了岳棠的窥视,岳棠从没见过这东西,他料想这就是仙界的敕封。 岳棠低头沉思,在外人看来,他一落地就摆出了谦卑的姿态。 “你是无名山的树妖?你与那冒犯本神的虎妖是何关系?为何无视请柬,缺席不至?” 白鹿山神已经通过金甲力士的视角看到了前因后果,却仍然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老虎的眼睛本来盯着宴席上的肉,听到这话,目光就落在了白鹿山神身上。 “山神容禀……咳咳……阿虎太年轻,小老儿自化形以来,从未出过门,不认识路,更不会驾云,不知道怎么来赴宴。” 岳棠慢吞吞地说着,一字一顿,听起来格外费劲。 宴会上的妖怪听得烦了,纷纷闹腾着插嘴。 “树妖离了根,连行动都不利索,还有那虎妖,甚至不会化形,根本不配出现在这里。” “就是!” 在这一声声的蔑视与讥讽里,老虎的尾巴慢慢变得笔直。 它没有愤怒,只是在观察这些妖怪。 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实力强大的妖怪。 每个妖怪的气息都浑浊得可怕,就像一团团黑雾。 白鹿山神冷哼一声,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行了,既然来了,就待在这里吧。”白鹿山神确实没把岳棠与老虎放在眼里。 那老虎傻头傻脑的,竟然连吞吃人类修炼伥鬼都不懂,年纪还不到三十,这什么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傻子?就算推出去杀了立威,都不够资格! 那树妖倒是三百多岁了,可是说话磕绊,一副脑子不灵光的样子,连十万大山的妖册上都没有记载过它的存在,杀了也没意思。 正好放出去的其他金甲力士有了感应,白鹿山神索性放过了这两个家伙,另外抓妖立威。 岳棠慢吞吞地带着老虎坐到宴席末尾的位置上。 “嗯……你什么味?” 旁边的狼妖伸着脑袋一通乱嗅。 岳棠不慌不乱,他保管对方只能闻到树皮与泥土味。 他冒充树妖不是没有缘由的。 草木妖怪餐风饮露,不食五谷血肉,气息就不会有破绽。树妖在妖宴上不碰酒肉,也不会有妖怪觉得奇怪。 “阿嚏,”狼妖摇晃着头颅,不屑地对老虎说,“一边去,没有化形的小妖不配享用白鹿山神的宴席。” 老虎磨了磨爪子,没出声。 很快就有倒霉的妖怪被金甲力士带回来,又被白鹿山神一巴掌拍碎了脑袋。 血腥气扑面而来。 群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几个小妖拖走了尸体,然后一个獐妖,像是白鹿山神的手下,站出来继续劝酒。 “今日饮宴,一是为了庆贺白鹿大王得到仙界敕封……” 后面是一串对天庭歌功颂德的废话,别说妖怪了,连岳棠都没耐心细听。 獐妖吹完了天庭,又吹白鹿山神。 妖怪们开始一个接一个打哈欠。 这时白鹿山神重重一哼,磅礴的妖气席卷而下,所有妖怪被震醒了。 “吾奉天庭之命,带领你们去讨伐巫锦城。这十万大山共出十八路妖军,如果你们贪生怕死畏首畏尾,丢了我白鹿山神的颜面,我就拧断它的脖子!” 白鹿山神语带煞气,群妖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才有妖怪附和着表忠心。 岳棠身边的狼妖一脸颓丧,低声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 “……咳,那个……巫锦城是谁?”岳棠好奇地问。 “你连巫锦城都不知道?” 狼妖震惊,转头看到是树妖,又了然。 这种几百年不动一下的家伙要是能知道这些事就怪了! “是一个狂徒。南疆山神听说过吗?那边有用小儿供奉山神的习俗,山神也爱吃小儿……结果出了这么一个煞星,山神竟然被他杀了……现在南疆的所有山神都没了,那边的妖怪没被杀掉也都屈服在巫锦城的麾下,听说连地府的阴兵阴将都被打退了,我们去简直就是送死!” 狼妖面如死灰。 岳棠心说好家伙,只听过杀官造反,这位好汉直接杀神造反? 4、白鹿山神 天下妖怪最多的地方是夏州。 夏州妖怪几乎都在十万大山。 连绵起伏的山脉横贯夏州,即使是偏远的南疆,也有一部分地形与十万大山接壤。 敕封妖怪为山神,再调遣这些山神去南疆平叛,从十万大山出兵——对天庭来说,这可真是一条死了谁都无所谓,全死了更好的妙计啊! 岳棠微微摇头。 这个真相不止他能想到,妖怪们也不傻。 可是知道归知道,它们毫无办法。 白鹿山神居高临下,俯视着宴席上的众妖。 有了天庭敕封,它就是名正言顺的山神了,其他大妖不能无缘无故地攻击自己,以后遇到那些巡天的天官天将,也不必躲在巢穴里不敢出来,整天担心被“斩妖除魔”了。 好处这么多,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弄出一支妖怪组成的大军去征伐南疆,为什么不干? 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打起来,死的大概率只是白鹿山神麾下的妖军,白鹿山神打不过巫锦城难道还不会跑吗?天庭又不会因为它吃了败仗就剥夺山神的敕封。 倘若打赢了,还能拿到天庭的封赏呢! 所以白鹿山神广发请柬,借着庆贺饮宴的机会,召集附近山头的妖怪首领。 胆敢不来赴宴的妖怪,直接被白鹿山神拎出来杀了。 等到獐妖公布讨伐南疆之事,正是图穷匕见,无形的刀架在了群妖脖子上,逼迫它们臣服白鹿山神,接受调遣,贡献出自己以及所有手下参与此次征伐。 如若不愿…… 地上还没有擦干净的血,也不在乎多添一些。 岳棠冷眼旁观。 那些率先向白鹿山神表忠心的妖怪,实力在宴会宾客里算是比较强的,座次比较靠前,遭受白鹿山神妖力威压的程度也最深,有苦说不出啊! 不敢反抗白鹿山神,就只能想办法在这场征伐里尽量保全自己了。 就像白鹿山神决定把危险推给它们,自己拿好处,这些妖怪首领也能把危险推给手下那群小妖。 真正的炮灰是谁?还不是那些俯首听令的微末小妖? 这些挂着大王名号的妖怪首领在心里盘算,实在不行就跑,否则能怎么办呢?如果不答应,白鹿山神现在就能要了它们的命。 看来这次要赔光家当了! 群妖愁眉苦脸。 它们毕竟不是人,大部分都不擅长巧言令色的伪装,所以宴席就出现了滑稽的一幕,妖怪们嘴里喊着效忠白鹿山神,脸上表情却是另外一回事。 比它们更苦的,就是根本没什么“家当”,在宴席末尾凑数的妖怪首领了。 比方说,坐在岳棠旁边的那个狼妖。 “完了完了。” 狼妖抱着脑袋念叨。 “没活路了,只有连夜跑路,逃到青蛇大妖的地盘上。” “对,只能这么做。” 旁边一个妖怪也连忙凑过来,它是一只狐狸,看脸就能认出来。 狐狸耸动着鼻子,悲痛地说:“我家里的小九才出生半个月,没了我跟她娘,就只能饿死了,家里能化形的孩子只有五个,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去送死。” 狐妖一边悲痛一边还忍不住又吃了一口宴席上的肉。 “早知道这里的肉吃了就要赔命,我怎么也不会接请柬的。” 老虎安静地看着它,眼神里充满鄙夷。 “青蛇大妖的地盘太远了,不如去孔雀大妖的迷踪林吧!” “孔雀大妖喜怒无常,我可不敢。” “……” 老虎蹲坐着,耳朵随着那些妖怪的低语声,时而左转,时而右动,听得格外认真。 跟听说书似的,又像一个什么都不懂但爱看热闹的孩子。 岳棠掩饰性地用手把老虎往身后推了推,让它不要做得太过分。 眼看着身边加入狼妖狐妖的密谋小圈子慢慢扩大,岳棠不想引起白鹿山神的注意,连忙轻咳一声打断了它们的谈话。 在妖怪们发怒之前,岳棠用树妖嘶哑的声音提醒:“白鹿山神刚才说,十万大山一共要出十八路妖军。” 宴席上的妖怪数量很多,但是麾下所有小妖加起来,能凑出十八路妖军吗? 怎么可能! 一路大军怎么说也得上千妖怪吧。 “所以……” 那只狼妖反应极快,脸上已经出现了惊恐之色。 岳棠慢吞吞地说:“是啊,就是说……会不会这次天庭敕封的不是一位山神,而是十八位?” 什么青蛇大妖孔雀大妖的,都没戏。 现在八成已经是青蛇山神孔雀山神了,都像白鹿这样在召集群妖呢! 就算逃出去投奔这些大妖,也是从一个火坑掉进另外一个火坑,没有生路。 一阵冷风吹过。 宴席上原本肆意放纵、微醺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末席的妖怪们满脸惊恐,慌乱地求证着。 “不会吧,十八路妖军是这个意思吗?” “白鹿山神说如果贪生怕死畏首畏尾给他丢脸,就拧断我们的脖子,嘶……” 众妖的脸都变得跟石头桌子一个色了,这时,更让它们害怕的事发生了。 那獐妖在前面趾高气昂地说:“白鹿山神有令,各位可以拿出手令与信物,由金甲力士带回各位的洞府,整顿兵马携带口粮,大军明日傍晚就出发。” “什么?” 众妖没想到白鹿山神竟然来这一手,直接把它们扣留在这里,代俎越庖地调遣它们的手下与族人。 这明显是防着它们,知道它们不肯拿出全部实力,只带一部分人参战,等到了战场上又出工不出力只想着跑路。 “白鹿!你太过分了!” 一个脾气冲的妖怪当场翻脸,直接踢翻了石桌。 “你拿我们的命去讨好天庭?” “没错,哪怕你是天庭敕封的山神,只要死了,难道天庭还会找吾等算账不成?大家一起上!”又一个妖怪站了出来,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獐妖,磨着牙齿咧嘴一笑。 之前还耀武扬威的獐妖吓得直哆嗦。 群妖意动,眼神变幻不定,没错它们都不是白鹿山神的对手,如果联手的话—— 白鹿山神冷笑一声,道袍的袖子微微扬起。 霎时金光刺眼,一道又一道高大的金甲身影出现在宴席四周。 岳棠无声地叹口气,然后看着群妖被白鹿山神这一手撒豆成兵震慑住了。 ——没有妖怪敢动,刚才掀桌子的家伙也默默坐回去了。 哎。 全都没见过这东西,被它唬住了。 岳棠暗忖。 看来这些金豆就是白鹿山神与天庭敕封一起得到的“好处”了。 一把炼制过的金豆,一个山神的敕封……就笼络到了白鹿这个大妖,真是太划算了。 更别说这十万大山之中,还有另外十七个大妖,也在驱使妖怪,整装待发预备讨伐南疆。 “榕木居士,现在怎么办?” 老虎挨近岳棠身边小声询问,它记得岳棠出门之前的叮嘱,口头称呼绝不出错。 “等等再看。”岳棠回答。 现在满桌宾客都走不了,岳棠肯定不能站出来说我们家山头没有像样的妖怪,我们也打不了仗请白鹿山神放我们走。 先不说白鹿山神什么反应,其他妖怪听了估计想要撕碎他们。 于是老虎乖巧地蹲等,看着那些金甲力士接过妖怪们拿出的信物,化作流光飞出白鹿山——金甲力士来到末席的时候,果然跳过了岳棠这个老树妖,只是抓起狼妖狐妖的脖子,无声地逼迫它们屈服。 金甲力士走后,岳棠耳边环绕着各种各样的咒骂,叹气。 岳棠不动声色,比起脱身,他现在有点在意南疆那边的情况。 那个巫锦城……能抵挡十八路妖军吗? 看宴席上的妖怪就知道,虽然有狼妖狐妖这些凑数的,但也有不少成了气候的,杀起来很费事,特别是那位白鹿山神,活了八百年的大妖,还一口气来上十八个——岳棠开始替那位素不相识的义士头痛。 这十八路妖军不好对付啊! 岳棠设身处地思考着,觉得如果自己是巫锦城的话,大概会利用这些大妖之间的不和。 同住十万大山会没有矛盾吗? 哪怕地盘相隔甚远,可是对于能腾云驾雾的大妖来说,这点距离算个屁。 现在征伐南疆,功劳可不好分配,天庭敕封的山神之号,估计只是它们居住的那座山。好比白鹿山神,只是白鹿山的山神。 白鹿山当然不错,但是鹿妖不想自己的官大一点,治下范围广一点吗? 十万大山的其中一位山神,跟统辖十万大山的山神,这可是天差地远的区别。如果能成为后者,那地位等同于人间妖王。 十八个大妖,总不能一个都没有这份野心吧? 岳棠越想越入神,就差写个锦囊送给巫锦城了。 作为怕麻烦的散修,他乐意帮忙,但是绝对不署名,事后也会抹掉一切痕迹,这样才能继续逍遥自在的生活。 嗯,这次就去南疆见见世面吧! 岳棠想到这里,顺手摸了一把老虎的脑袋,盘算到了南疆战场上,一有机会就“投书”,投完就带着老虎跑路。 “……还有一事。” 白鹿山神看着群妖,冷声道,“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家伙,爱跟人类纠缠不清,还在洞府里面藏着养了几个人类。我不管你们是觊觎人类女子美色还是喜欢人类男子的元阳,总之我只说一遍,必须把这些人类都撵走!” 妖力威压再次降临在群妖头顶,白鹿山神审视着它们说:“好教你们知道,有个天庭要犯,姓岳名棠,天庭的巡游将军与天官快把整个夏州都翻过来了,也没找到这个人。如果你们偷藏人类,其中恰好有天庭要犯的话,百死莫赎!” 后面的话岳棠一个字都没听清,他眼神发直,脑袋里嗡嗡作响。 白鹿山神在说什么? 天庭要犯?岳棠? 5、尔虞我诈 岳棠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个天庭要犯可能名叫月唐、越汤…… 白鹿山神又没有说哪个岳,哪个棠,是吧? 毕竟这个名字也不算特殊,不管撞音或者重名都很正常。 因为这个天庭通缉要犯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岳棠没有做过一件值得被天庭通缉的事,无论大事小事都没有,至于暗中给巫锦城投书……南疆他还没来得及去呢! 岳棠的第二反应是疑惑。 他很好奇这个跟他名字相似的人做了什么,竟然能被天庭通缉。 白鹿山神宴席上的众妖,有跟岳棠一样的疑问。 巫锦城它们还听说过事迹,岳棠这个忽然冒出的名字实在是莫名其妙。 “难道天庭连这个岳棠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说话的妖怪显然就是白鹿山神口中喜欢跟人类纠缠不清的那类妖怪,它是一只山鸡精,化形为妖娆女子的外表,头发是一簇簇蓝灰色的羽毛。 白鹿山神逼迫众妖交出信物的时候,山鸡精很不高兴,却也忍住了。 结果白鹿山神让众妖撵走洞府里偷养的人类,山鸡精炸毛了,它的嘴已经变回了尖锐的鸟喙,头发倒竖,怒气冲冲地质问:“你要么不让我养男人,要么不让我养女人,总有个定论吧?全都不许碰是什么道理?” 白鹿被山鸡精的话震住了,竟然没能及时斥责。 旁边还有跟着帮腔的妖怪,它拍着桌子说:“我洞府里确实有人类,我却不是觊觎美色或者元阳,那人类是我特意从山外掳来的说书先生,讲得可好了,我还做主让他娶了雉鸡大王洞府的一位歌姬呢,山神你说让我们撵走就得撵走,没这种道理!” 这话不仅震住了白鹿山神,也震住了整个宴会的妖怪。 很多妖怪的脸上浮现出恍然之色:原来还能这样,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岳棠嘴角抽搐,仿佛看到十万大山周边城镇的说书人群体即将迎来一场浩劫。 ——还好这些妖怪都要出征南疆,暂时没时间去做这件事,等吃了败仗逃回洞府,估计也没心情去掳人了。 这时,座次在上席的一个豺妖阴阳怪气地问:“窝藏天庭要犯的罪名太重,还请白鹿山神示下,那岳棠究竟做了什么,如何引来天官天将抓捕?不说清楚,我们怎么为天庭出力,怎么替白鹿山神分忧呢?” 问得好! 岳棠早就想知道答案了,可是他没法出声问,那些妖怪又纠结在该不该养人类的无聊问题上,还带歪了话头。 豺妖这一开口就不同了,直指问题关键。 岳棠不着痕迹地打量这豺妖,人形变得还行,就是牙齿暴突,目光阴鸷,很容易让人想到它的原形——嘴边流着涎水的贪婪野兽。 白鹿山神脸色难看,冷声斥道:“天庭既然发布了缉拿之令,此人必有大罪,依我看来,很可能是偷盗了仙家法宝丹药。” 岳棠:“……” 所以白鹿山神也不知道“岳棠”是谁,做过什么。 偷盗法宝丹药……这个罪名绝对会让妖怪们很感兴趣,如果它们能抢先一步抓到这个人,搜出那些法宝丹药,好处还用说?法宝不方便扣留,丹药还不容易? 数目对不上是犯人自己吃了,跟它们有什么关系?它们又不知道天庭丢了多少东西。 再心狠手辣一点,直接把人杀了埋掉,昧掉法宝丹药,什么天庭通缉犯,它们没见过! 想到这里,宴席上的妖怪们呼吸都粗重了三分,眼睛发光。 就在这逐渐变得诡异的气氛里,突然有妖怪尖笑了一声。 这声音刺耳又难听,同时也把沉浸在幻想里的妖怪们唤回了现实。 发出刺耳笑声的正是那个豺妖,它阴恻恻地说:“不管偷了什么,那岳棠既然能逃脱天庭的抓捕,必定非常狡猾,精通变化之术,没准想变男就是一个伟岸英武的男子,想幻化为女就是一位清秀貌美的丽人,说不定还能变成飞禽走兽,甚至混进妖怪之列,赴这山神之宴呢!” 宴席上的妖怪们闻言,有的陷入沉思,有的竟然信以为真,扭头仔细打量起了其他宾客。 岳棠:“……” 后背发凉。 狼妖下意识地望向岳棠。 ——这个谁都没见过、来历也最不靠谱的老树妖,它不可疑谁可疑? 毕竟其他妖怪都有熟人,这些年也打过交道,互相知道底细。 “咳咳,有这样的事?” 岳棠顶着一群妖怪不善的眼神,用苍老嘶哑的声音,慢吞吞地说,“难道那变化之术,能将他人模仿得惟妙惟肖?阿虎……哎,还好阿虎与我朝夕相处,我还能辨出真假。” 众妖一想,对啊,如果什么都能变,那满座宾客都有嫌疑。 哪怕是自己认识的妖怪,也不能确保对方就是真身!大家没那么熟,认不出来的! 于是一群妖怪更加戒备地东张西望,只有少数妖怪在冷笑。 山鸡精就是其中之一,它故作夸张地尖叫:“豺大王是说这里藏着天庭要犯吗?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青蛇大妖知道了上报给天庭,我们白鹿山神可就麻烦了!连前来赴宴的我们也免不了罪责……” “够了!” 白鹿山神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大军明日集合,尔等就在此等待,不得随意走动,违者处死。” 说完拂袖就走。 它的手下根本没能反应过来,踟蹰地看着白鹿山神的背影,不知道应该及时跟上,还是对着群妖放几句狠话,帮自家新晋为山神的大王树立威望。 “嗤,扯着天庭的虎皮做大旗,谁怕谁啊!”山鸡精冷笑。 它的声音很大,长耳朵的都听见了,可还是有妖怪没搞明白这场交锋。 趴在岳棠脚边的老虎敏锐地捕捉到了“虎皮”这个词,眯着眼睛看山鸡。 “不是要扒你的皮。”岳棠哭笑不得,看来这次回去要给这便宜徒弟安排一些新课程了,比如识字读书什么的。 岳棠又看身边一头雾水的狼妖狐妖,决定改变策略,想办法在妖怪群体里稍微提升一下地位,否则下次再出什么意外,肯定又要被孤立,被怀疑。 这可不好。 “哎,多亏了豺大王啊!”岳棠果断出声。 他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颤巍巍的手摸着胸口,不停咳嗽。 在吸引了附近席位的妖怪注意之后,岳棠开始解释:“小老儿刚才仔细一想,能偷盗仙家法宝丹药的天庭要犯难道会委屈自己,藏在吾等的巢穴之中?” 不说山鸡精洞府里养的那些,就算是说书人的日子过得也不轻松。 凭本事成为天庭通缉犯的“岳棠”,还能受这委屈? 想也不可能。 老树妖循循善诱,对着末席众妖说:“今日白鹿山神提了这一句,教我们知道不能偷藏天庭要犯,倘若明日又传来消息说那岳棠逃进了十万大山,在我家山头出现过,那小老儿真是百口莫辩啊!” 听到这里,众妖终于恍然。 什么天庭要犯,白鹿山神就是扯着天庭的虎皮做大旗,借题发挥! 如果谁在讨伐南疆这件事上让白鹿山神不满,等收兵回来,白鹿山神说一句天庭要犯在某某山头出现过,这罪名扣下来,最轻也得敞开洞府任人搜查,严重一点估计要稀里糊涂赔上命! “可恶!”狼妖愤怒地说,“白鹿山神还拿法宝灵丹做幌子,分裂离间我们!” 如果它们听说隔壁山头的人接触了天庭要犯,肯定会怀疑对方得了好处,绝对不会听自己邻居诉冤,甚至坐视白鹿山神掀起一场杀戮。 脑子终于转过这道弯的妖怪们满心愤怒。 这番话也慢慢从末席传到了前面,豺妖侧头看了那个老树妖一眼,低声笑道:“这榕树妖倒是有一点脑子,看来之前表现得糊涂,也是糊弄白鹿山神的。” 山鸡精不高兴地说:“只是一个老家伙,有脑子又怎么样,反应慢一拍。” 豺妖没再注意岳棠,对它来说,这些妖怪可能根本没法活着从南疆回来。 但是在末席众妖心里,岳棠就忽然变得“重要”起来。 每个实力不济的妖怪都会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修炼成大妖,扬眉吐气,可是脑子不够使的话,基本都会很清醒地收一个聪明妖怪做手下。 明日就要出征南疆,战场上生死难料,白鹿山神又居心不良,哪个妖怪心里不慌? 这明争暗斗的,一个陷阱接一个陷阱,简直防不胜防。它们攀附不了豺大王,只能指望老树妖指点迷津了。 一时间,岳棠身边的妖怪态度全都变得友善异常。 岳棠装作老迈,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这些妖怪。 “狼大王好,小老儿自号榕木居士,虚度三百六十载光阴,自有意识起从未离开过无名山。平素只有清风明月,霜雪雨露相伴,甚是寂寥。” …… “阿虎很不错,可是阿虎……哎,阿虎陪伴我也才十几年,修为还很浅薄,这次讨伐南疆实在是担心它的安危。” …… “大王说得不错,吾等联合起来互相照应,或可保命!” …… “哎哎,小老儿无甚见识,怎么能担得起大家的信赖,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望各位不要嫌弃。” 趴伏在岳棠身边的老虎,眼睛越听越亮。 它最初歪着脑袋,后来半个身体都直起来了,满心惊讶。 别人不知道,它还能不知道?它这位老师很怕麻烦,也懒得跟外人打交道,如今却可以三言两语博取他人信任,不着痕迹地改变被孤立怀疑的位置,让那些妖怪主动提出联合。 而且越聊,众妖越是信服岳棠。 最后毫不犹豫地推选这位睿智的老树妖做军师,相信到了南疆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它们都会来征询老树妖的意见。 岳棠说着说着,忽然瞥见老虎瞅着自己的眼睛,那里面的崇拜之意藏都藏不住。 岳棠:“……” 不仅没有被老虎的眼神激起骄傲虚荣心,反而觉得格外尴尬。 咳,见笑了。 妖怪太好骗了,好骗到良心不安,偏偏被这半路捡来的便宜徒弟全程见证。 6、征伐南疆 凡人想要调遣军队,出兵征伐,前期准备工作会非常繁琐。 妖怪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一阵阵黑风,把分散在各处山头的小妖们卷到了白鹿山四周。 这些被金甲力士强行带来的小妖,大部分还没搞清楚状况,它们头发上沾着草叶子,手里拿着破破烂烂的石斧做武器,有的甚至连斧头都没有,就用木棒捆着一块削尖的骨片。 加上它们蓬头垢面,兽形禽貌的外表,不知道的还以为一群穷得没饭吃的妖怪跑来找白鹿山神要救济粮呢。 特别是小妖的人数越来越多之后,那场面更是一言难尽。 某两个山头的妖怪有仇,遇到了就打架;有的妖怪直接躺在地上睡觉,呼噜震天响,被打架的妖怪踩来踩去竟然都不醒。 只有豺妖、山鸡精的手下比较像样,有完整的衣服,还穿了藤甲与皮甲。 不过手里的武器像是从凡人那里抢回来的,刀身还带有某某官衙与某家镖局的印记。 大部分妖怪都不识字,把印记当做了漂亮的花纹,少数认得字的妖怪首领觉得这没什么,难道苦主还敢找到十万大山追讨失物吗? 那显然不能,所以它们光明正大地用。 岳棠站在山坡上,看着下方的混乱景象,忍不住闭了闭眼。 这样一支大军,到了南疆打起天庭的旗帜,高喊征讨叛逆——简直不能看! 算了,岳棠心想,他又不是神仙。天庭的面子丢不丢,丢在哪里,跟他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还有,他不是散修岳棠,他是无名山的老树妖。 岳棠在心里把这句话默念了三遍,重新睁开眼,毫无破绽地带着老虎混入群妖之中。 参与宴会的妖怪们也正忙着跟自家手下汇合。 一个瘸腿小妖兴冲冲地跑过来,惊喜地冲着岳棠身边的狼妖招手:“大王,大王,我们在这里!” 岳棠往那瘸腿小妖身后一看。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三皇五帝时代的原始部族。 一块破麻布撕成好几块,跟草叶编织在一起,围在腰上遮羞。倒也不用担心走光的问题,这些小妖都是半人半妖的姿态,毛发旺盛。 岳棠怀疑地瞥狼妖。 之前他看到狼妖上衣只穿一件灰布小褂,敞着怀喝酒,裤子只到小腿,大大咧咧地露出化为狼爪的后腿。岳棠还以为是这妖怪天性豪爽,现在想来……可能狼妖的洞府只有这一条完整的裤子吧。 “榕木居士!” 狼妖脸色发青,十分难堪地辩解,“凡人的衣物不能吃不能喝的,还坏得快,我那山头又没有凡人居住,想要抢几件衣裳回来就得去别的妖怪地盘,或者冒风险离开十万大山进入凡人的城镇,为几件衣服跑这么多路,太麻烦了。” 岳棠立刻点头附和,以树妖的立场强调他是多么抗拒出远门,狼妖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一些。 其实不用岳棠,就连老虎都能看出问题。 ——有实力的妖怪敢去十万大山之外的地方抢掠凡人,甚至接受天庭的敕封摇身一变做山神,底层小妖连皮毛幻化衣物的小法术都不会,只能光着两条腿满山跑。 “都安静,白鹿山神有令,今夜出征南疆。” 獐子妖趾高气昂地喊话。 下面的妖怪一点都不配合,乱糟糟地问着自家妖怪首领。 “大王,为什么要去南疆,南疆有很多肉吃吗?” “大王,南疆在哪里?跟我们隔几座山啊?” “大王,我们都走了,谁看家啊?谁给庄稼浇水啊?” “……” 岳棠下意识地想找到那个让手下小妖种庄稼的妖兽,看看它是什么变的,如此别具一格。 “快闭嘴!”有妖兽跳脚。 原来说话的妖怪就在自己身边,末席小群体里面的,岳棠侧头一看,懂了。 黄牛妖。 这时一股强大的妖力从南面天空横掠过来,场地里嘈杂混乱的声音瞬间消失,小妖们本能地缩起脖子,惊恐抬头。 妖力的主人语气傲慢,满是讽刺。 “白鹿啊,你动作可真慢。” 白鹿山神的声音随之响起:“孔雀,你不在家里整顿兵马,跑我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提醒你,青蛇大妖……哦不,青蛇山神已经出兵了,十万大山的十八支妖军已经有十二位山神率军向南疆去了,你再磨蹭下去,就是最后一个。” “什么?” 白鹿山神大惊。 在讨伐南疆这件事上,如果行动不积极,肯定会让天庭不满。 白鹿山神很快想明白了原因,估计只有它用饮宴的方式召集群妖,其他大妖都很直接粗暴,这才导致了时间上的拖后。 白鹿山神眼睁睁地看着一片妖云从头顶掠过,速度极快,那就是孔雀山神麾下的妖军。至于刚才的声音,正是孔雀山神路过白鹿山看到这里的景象,随口而出的讽刺。 “各家山头的兵力全都到齐了吗?” 白鹿山神顾不上解释什么出兵理由了,反正这些小妖死多少它都不心痛。 “回禀山神,齐了。” “那就走!” 白鹿山神袍袖一卷,暗施法术,刹那间妖风大作,黑云卷地。 所有妖怪都被强行带上了天,随着黑云一起急急赶路。 不得不说,上天对很多妖怪来说都是新鲜的体验。 老虎一回生二回熟,还能好整以暇地鄙视身边惊叫慌乱的小妖们,鄙视它们分明经历过一次金甲力士的顺风车,怎么还是这样一副德行? 乌云里面妖怪太多了,岳棠不放心地用枯藤抓住了老虎。 很快,岳棠又不得不抛出几条炼制过的老榕树气根,把身边的小妖逐一捆起来。 ——没办法,受惊而乱挥的爪子,不仅会伤到老虎,还在扒拉自己的枯藤伪装。 “多谢榕木居士。” 狼妖大喜,看到自家小妖被吹得七零八落,惨叫连连,狼妖又气愤又觉得它们没出息,现在好了,至少落地的时候这些小妖不会掉到其他山头的妖怪队伍里受一番拳打脚踢。 其他妖怪首领也陆续向岳棠道谢。 岳棠? 岳棠很镇定,老树妖年纪大心肠软,很奇怪吗? 等到了南疆,再用这个表现出来的性情去迎合小妖们畏惧退缩的心理,不断推波助澜,到最后一起逃跑。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无名山老树妖的身份毫无破绽,事后岳棠也不用带着老虎搬家。 毕竟是住习惯了的地方。 反正岳棠不会出门,而老虎认识了附近山头的妖怪,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很方便。 岳棠做事总是喜欢想得很远。 毕竟想要犯懒、想悠闲度日,就要正视可能产生麻烦的潜在危险,早解决早轻松,早一步布局就不用手足无措地应对。 譬如这树妖的身份,如果不是他选择洞府的时候看到那株老榕树心念一动,觉得日后可以应急,现在又怎么能伪装得天|衣无缝? 狂风卷着黑云继续往前飙。 白鹿山神可能在半路上看到了“同僚”,飙云的速度竟然又加快了一分,同时黑云内部颠簸程度直线上升,天旋地转,连妖怪首领都快要受不了,怨声载道。 岳棠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 他没去过南疆,不过对天下各州府的距离依然心中有数。 白鹿山到南疆,何止万里。 就算是妖风推云,没有三四个时辰也到不了。 岳棠看了一眼在黑云里自在甩头的老虎,心想上次你觉得速度太快没体验完就到了,这次风可以吹到你吐。 岳棠又想,如果他是巫锦城,发现有妖怪聚集成军陆续从十万大山进入南疆,一定会找个地方埋伏后军。 这些妖军长途赶路(哪怕不是用自己的脚走)疲惫不堪,而领军的大妖施法御风已经好几个时辰了,灵力损耗严重,完全是偷袭的好机会。 若能当场格杀白鹿山神,马上就能震慑住其他十七路妖军,让这些大妖不敢妄动,同时己方得到了喘息之机,大大缓解了这十八路妖军同时来袭的危局。 哎。 岳棠叹气,可惜没机会把这个想法投书过去。 即使巫锦城能拿到投书,也未必会信,毕竟可能是敌方的陷阱。 *** 黑云之中,岳棠睁开眼睛。 他身边包括老虎在内的所有妖怪都意识昏沉地随着狂风起伏不定。 “快到了。” 岳棠自言自语。 这时他忽然后背发毛,神魂俱震。 岳棠下意识地一抱老虎,不顾身份伪装,直接挣脱黑云。 就在同一时刻,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瞬间把黑云撕成了两半。 这剑意恐怖到了极点,莫说是血肉之躯,就连神魂挨近都会感到罡风裂体一般的剧痛。 无数妖怪惨叫着手舞足蹈地下坠,它们有的还没能清醒过来,就已经被剑气切割成了碎块。 可以说是瞬间在半空形成一场腥风血雨。 真正的腥风、血雨。 岳棠回头,正好看见白鹿山神咆哮着冲向剑意源头。 雾气散开,赫然见到地面罗列着一个漆黑的八卦阵,无数手持兵器的黑影严阵以待,像一个漆黑的无底洞,要一口吞下这些妖怪。 是埋伏! 是南疆的兵马!他们的首领肯定是巫锦城! 岳棠的手指微微颤抖,不知是后怕还是激动。 南疆这边有一个跟他素不相识,却在筹谋方面想法完全一致的人。 ——巫锦城不知道十万大山的妖怪情况,这个埋伏妖军的计策在不知敌方虚实的情况下是很冒险的。 但是巫锦城来了。 剑锋直指白鹿大妖。 岳棠重重握拳,呼吸急促,一边顺势带着枯藤气根拴住的小妖们后退,一边望向那方战团。 那剑意之后蕴含着滔天魔焰,沾之噬骨。 白鹿山神万万没想到敌人准备了这样的阴毒招数,失声惨叫。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 魔焰上蹿,遮天蔽日。 7、惊鸿一瞥 滔天魔焰之中,缓步走出一人。 银甲上遍布血迹,血珠沿着剑锋滴落。 隔着漆黑的烈焰,他的身形与面容都显得模糊不清。 也没人敢靠近他。 他的右手拎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外一抛。 那东西焦黑得难以辨别,树丫状的长长鹿角干裂剥落,骨碌碌地滚了半圈,卡在了山顶的岩缝里。 “……” 巫锦城望着天边混乱的众妖,似在寻找什么。 那个反应最快,在剑势劈开妖云之前就察觉到不对,率先脱离窜逃的树妖去哪了?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恐怕是这支妖军里的重要角色。 不能放过。 剑锋映出魔焰血雾,也映出了一双狭长锐利的眼睛。 “大妖授首,围剿残军。” “是!” *** “快逃啊!” “大王救命!” 嘶吼、惨叫、咆哮…… 各种杂乱的声音回荡在耳际。 这场袭击犹如月夜袭营,全无防备的妖怪大军被捅了个对穿,众妖惊恐失措,阵列全无。山鸡精与豺妖还能忙着收拢自己的属下,其他妖怪首领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只顾抱头逃窜。 无数不懂御风驾云之术的妖怪,一边惨叫一边下坠。 运气差的,直接被那恐怖的魔焰吞噬,尸骨无存。 运气好的,也只不过是挂在树冠与枝头上,看着下方严阵以待的南疆军阵瑟瑟发抖。 ——森寒冰冷的长矛如林,黑压压的,完全看不到南疆兵丁的具体形貌。 从天而降的血雨碎肉接触到这片恐怖的黑色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哇哇乱叫无法阻止下落趋势的妖怪,在撞到矛尖的那一刻,一道道黑色的符箓随之亮起。 强大的冲力被复杂的阵法吸收。 掉进军阵的妖怪被迫面对几倍、十几倍的敌人,顷刻间就被黑色的波涛吞没。 那些挂在树上的妖怪胆战心惊,恨不得缩成一团,生怕被发现。 可是包围圈在逐渐缩小,死亡的阴影步步逼近。 很多妖怪本来就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来南疆做什么,当藏身处被发现,恐惧就到了临界点,它们直接丢掉兵器,不停地求饶。 天上。 勉强收拢了手下的豺妖与山鸡精听不到白鹿山神的声音,又见那魔焰势头可怖,暗忖白鹿山神凶多吉少,连忙转头逃命。 豺妖狡诈多智,它按下云头,降低高度,几乎是贴着树冠在飞。 果然刚走出一段距离,就看到弩.箭似暴雨一般追击驾云逃离的妖怪。 弓箭手的埋伏地点在两侧山崖,箭头很特殊,缠绕着奇怪的黑气,犹如一片咆哮黑云冲上前撕咬着那些妖怪的血肉。几息工夫,山鸡精的麾下小妖就少了一半。 还好箭矢的数量不多,三轮之后就终止了。 豺妖这才敢重新催动云头,狼狈逃命。 …… …… “那是豺大王!” 狼妖从树叶缝隙里看到了上方的妖云,激动万分。 结果它刚喊出来,就被岳棠用一根榕树气根捂住了嘴。 “榕木居士?” 狼妖含含糊糊地问,满脸不解。 它没有表露出敌意,因为它们四十来个妖怪的命都是老树妖救下的。 最初那些枯藤树根是为了让小妖们不被狂风吹散,没想到袭击来的时候,竟然只有它们完完整整地逃出来了。 这要多谢老树妖的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又避开了魔焰暴涨的范围,只可惜老树妖不会驾云,跑了没多远就落在了这处茂密的丛林之中。 远处喊杀声不断,不时有血雨从天而降,浇得树叶灌木一片通红。 小妖们吓得腿都软了。 远远地,似乎还能看到南疆兵马在树木之间晃动的影子,好几次差点撞上了。 狼妖正感到绝望,忽然看见豺妖驾云逃跑的影子,顿时像捞到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追上去大喊,却被老树妖阻止了。 “别喊。”岳棠低声解释,“豺大王忙着逃跑,如果我们声音太大会引来追兵的。” 豺妖肯定不会救这些小妖,说不定还会反手一巴掌拍死这个胡乱叫嚷的妖怪。 “那怎么办?”狼妖痛苦地抱头,疯狂地念叨,“我就知道那巫锦城不好对付,天庭的敕封岂是好得的?白鹿山神糊涂啊!现在完了,我们都要完了!” “那倒不一定。”岳棠慢吞吞地说。 “什么?” 众妖齐刷刷地抬头,满脸希冀地盯着老树妖。 岳棠无奈地说:“你们真以为刚才是运气好,才一直没撞到南疆军阵,也没进入他们的搜捕圈范围?” 他知道这些妖怪反应不过来,所以说完又指了指自己,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树妖,这里是南疆丛林。” 黄牛妖最先明悟,它连忙学着人类的样子拱手下拜。 “榕木居士大恩,我老牛竟然没想到,实在该死。” 众妖也连忙跟上,胡乱行礼。 岳棠胸有成竹地叮嘱:“别乱跑,跟着我走,只要走出这片丛林,我们就能捡回一条命了。” 众妖闻言大喜,却见岳棠坐在原地不动,又焦急起来。 “榕木居士可是行走无力,俺力气大,可以背着你走!” “没错没错!” 岳棠眼看它们连老虎都想抬着走了,哭笑不得地按住躲到自己身后的老虎脑袋,解释道,“南疆兵马在剿杀残军,小老儿感觉到豺大王走的方向很危险,草木颤抖不止,恐有埋伏。我们先等等再说。” 草木的气息感应是瞎话。 岳棠只是知道那里肯定有埋伏罢了。 兵法云,围三缺一。 魔焰已经挡住了前路,地上又有南疆军阵封堵,岳棠虽然没有出去看但是他敢肯定两侧山崖肯定也有埋伏,八成是弓箭手。 那么就只剩下逃回十万大山一个选择了。 这个口子是巫锦城故意留下的,沿途肯定布下了弓手或者魔焰,吓唬那些受惊的溃散小妖,如同驱赶羊群那样,诱导它们一头钻进陷阱。 豺妖很快就要死了。 岳棠忽然睁眼,轻声叱喝:“抱头屏息,别动!” 众妖一惊,下意识地照着做。 随即神魂震颤,从天灵盖一直凉到了脚后跟。 ——那股凌厉恐怖的剑气又出现了! 之前它们意识不清的时候受袭,还以为天地被这一剑劈开了呢,待回过神才知道被劈的是携裹着它们的妖云。 现在,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又来了! 山体颤抖,树木剧烈摇晃,剑风仿佛擦着头顶掠了过去。 众妖失声。 它们感觉自己的脑袋没了,过了好久,才敢颤巍巍地伸手去摸。 一阵风过,落叶飘散,把妖怪们埋得严严实实。 在这种时候,人形的双脚确实没有四肢着地安心,它们老老实实地趴着,后怕地颤抖不止。只有岳棠抬起了头,向远处眺望。 这让众妖怀疑自己身首异处的一剑,其实距离它们很远。 来处正是豺妖奔逃的方向。 重新聚拢、缓缓飘来的山雾都成了暗红色,豺妖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一剑的余势掠过这片山林,撞上了远处山崖,在那里留下了一道突兀的深痕,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山石崩塌。 真是惊人。 岳棠感叹着,他收敛了全部气息,安静地看着一团魔焰掠过天空。 魔焰之中隐约有个人影。 那人俯视山林,无形的威压皆是杀意,稍一接触,仿佛自身血肉受其凌迟。 他身后是无数身披黑袍,遮住头脸的南疆兵将。 ——他们正在巡视战场周围的山林。 很快,被吓破了胆亡命奔逃的妖怪纷纷落入敌手,惨叫声、求饶声连成一片。 半刻钟之后,这些声音才逐渐远去。 岳棠扫视四周,发现自己这边的妖怪都老老实实地趴着,没有一个敢动的。 直到月上中天,岳棠才看见最后一拨埋伏在周围山崖上的南疆兵卒撤退。 “好了,没事了。” 岳棠话音刚落,众妖急忙爬出落叶堆。 狼妖的两条腿还在打颤,结结巴巴地问:“那,那就是巫锦城?” 岳棠没回答,只是抖了抖用来伪装身份的枯藤。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众妖你看我,我看你,惊惧不安。 ——它们真的能逃回十万大山吗? “榕木居士,现在怎么办?”黄牛妖已经对岳棠死心塌地了,毕竟连番遭遇危机,都是岳棠带它们逃脱生天。 “小老儿在想孔雀大妖,哦,是孔雀山神,”岳棠眨了眨眼睛,慢条斯理地问,“孔雀山神的妖军在吾等白鹿山妖军之前,白鹿山神启程时也只慢它一步,为什么遭遇埋伏的是我们?” 巫锦城为什么放过了前面的孔雀山神? 纵然孔雀山神是禽类,有飞行神通,可是它携带那些小妖是负担,妖云的速度绝对不会快到巫锦城没把握动手,而且白鹿山神这一路上都在飙云,照理说两路大军相距不会太远。 现在白鹿山妖军几近全军覆没,孔雀山神麾下妖军呢? 众妖被岳棠一提醒,这才想起还有孔雀山神,顿时面面相觑。 “难道——” “没错,情况八成是这样,孔雀山神在半路就被白鹿山神赶超了,但那是孔雀山神故意为之,就像它故意飞到白鹿山上空喊那么一声。” 孔雀山神疑心前路有南疆埋伏,索性骗白鹿山神打前阵。 如果没事,孔雀也不亏。 假如有事,孔雀免去一场灾劫,还能悠哉地坐观局势,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加入战场,甚至盘算着在白鹿山神与巫锦城两败俱伤之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算得最好,到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巫锦城那一剑,吓退了孔雀山神。 这就是孔雀山神大军“消失”的原因。 岳棠按下孔雀后来的小心思没说,只提了前面的怀疑。 作为老树妖,他可以聪明,但也不能太过聪明。因为岳棠要骗的,远远不止是在场这些对他信服的小妖。 “吾等沦落至此,还有白鹿山神、豺大王阵亡也都是因为孔雀山神?” “它为什么不早说?怀疑南疆有埋伏,可以跟其他山神联手!如此行事,真是荒谬!” “不行,此番吾等顺利逃回十万大山也就罢了,如果不能,一定要想办法揭穿孔雀山神的所作所为。” “大王冷静,那可是孔雀大妖啊……” “大妖怎么了?呜呜,白鹿山神强征我们征伐南疆,家中只剩下不能化形的老弱之辈,如今又差点因为孔雀山神,全部丧命在南疆。虽说吾辈小妖命卑身贱,但要是没了活路,谁还怕什么大妖?!” 岳棠微微颔首。 对,就是这样。 十八路妖军已经没了一路,剩下的那些也该互相猜忌了,孔雀山神的心思当然要捅出去,否则怎么对得起今日远观的这凌厉剑意呢? 8、素不相识 南疆密林,湿热瘴气,泥沼遍布,蚊蝇成灾。 饶是十万大山出来的妖怪都觉得头痛。 它们倒是可以把皮变得坚硬一些,让那些吸血的虫子无法咬穿,可是这些玩意不单吸血,还吵啊! 黄牛妖放出了尾巴,还把它变长了一倍,在自己身周三尺范围内不停地抡,用来驱赶蚊蝇,然后躺下呼呼大睡。 别的妖怪没有黄牛妖这种睡梦里也能赶虫子的天赋神通,只能堵住耳朵,合目假寐。 这是它们在南疆丛林里摸索前进的第三天。 为了躲避南疆的兵卒,村镇是不能去的,也不敢在山林里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只闷着头跟在岳棠后面走。 期间有小妖腹中饥渴去觅食,结果被毒蛇咬了。 还有中了瘴气的、陷进泥潭的、喝了富含硫磺的泉水痛得满地打滚的…… 也就是妖怪了,换成凡人,恐怕这会儿已经折损过半。 众妖心里憋着的火越来越旺,它们本来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洞府里睡大觉,现在却灰头土脸地穿行在密林之间,不敢施法御风,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唯恐暴露行踪。 它们不敢怨恨天庭,又惧怕巫锦城这种敢跟天庭对着干的凶人,于是只能咒骂孔雀山神。骂孔雀心思阴毒,害了白鹿山神,坏了天庭的征伐大计。 岳棠从不插话,这时候他就是沉默寡言的老树妖。 只管认路。 三天时间不长,可是在满心愤怒与恐惧的情况下,众妖心力交瘁。 这会儿东一堆西一窝地瘫坐着,谁都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老虎就是在这时候悄悄扒拉了一下岳棠的袍角,眼睛发亮,一副有话想问的样子。 岳棠想到这些天老虎也受罪了,而且老虎特别机灵,遇事不叫不乱,没给岳棠添一点麻烦,不知道的妖怪还以为这只老虎是哑巴呢。 岳棠摸摸它的脑袋,带着它走到了较远的树下。 这里是下风向,又比较隐蔽,再捏个法决,保管谁都听不到这里的动静。 “老师,你认识那个巫锦城吗?你是不是在帮他?” 老虎迫不及待地问。 岳棠有些讶异,这老虎竟然能看出他的意图? 尽管老虎从一开始就知道岳棠在骗妖怪,可是作为一只连字都不认识,也没经历过尔虞我诈互斗心机生涯的妖兽来说,老虎真的很聪明了。 至少老虎没有被表面现象糊弄住,以为岳棠是在报复孔雀山神害得他们差点丢命。 老虎伸个懒腰,把脑袋搁在前肢上,认认真真地说:“老师要我辟谷,不能吃肉,那么肯定不喜欢吃人跟养人类的妖怪,老师不会真心帮助它们,而且在白鹿山神的妖宴上,它们一直在骂我,也看不起您。” 岳棠哑然。 记仇的老虎果然很在乎肉这件事。 “那么,看到这些妖怪喝酒吃肉还能那么强大,你有心动吗?” 这也是岳棠给老虎的考验,如果老虎轻易地就被外面的妖怪生活方式吸引,乐意过那种生活,岳棠也就当跟老虎的师徒缘分尽了。 老虎犹豫着说:“其实我一开始是心动的,但是后来……” 看到狐妖大哭,说吃了白鹿山神的一顿酒宴,竟然要全家卖命。 小妖们被金甲力士带来白鹿山,不知道去南疆干什么,只觉得这么大阵仗,那里一定有很多肉吃。 就连性格最憨厚的黄牛妖,手下小妖出门还记挂着要给庄稼浇水。 老虎忽然顿悟,如果不辟谷,不止整日要为了果腹奔忙,而且做什么事都得考虑肚子,把吃食当作头等大事。修仙就是为了挣脱这层束缚,脑子不必一直绕着食物打转,能去更远的地方,做更多的选择—— 这也是修炼可以变得强大的原因吧! 岳棠听完老虎的感悟,失笑道:“你确实很有天分。” 老虎回头看了一眼树下那群累瘫的小妖们,咕哝道:“其实这些妖怪没那么讨厌。” 比白鹿山神、豺妖好多了。 “是啊。”岳棠点头。 如果是豺妖那样的,岳棠都懒得搭救。 岳棠是一个自在逍遥到了任性的人,即使伪装成树妖,装出一副谦卑惶恐的样子,也休想岳棠真的跑到那些大妖麾下,奉迎讨好,就为了坑死它们。 那太麻烦了! 还高调、引人注意! 在暗处推波助澜不好吗? 老虎在岳棠身边待了十年,对这位老师的脾气有很深的了解,在它看来,岳棠最初欺骗白鹿山神还能说是为了解决请柬的问题,后来不止费心搭救这些妖怪,还不厌其烦地带着它们一起逃命,更点破孔雀山神的阴谋,就很奇怪。 明明他们可以在巫锦城剑破妖云之时就跑,然后一人一虎溜回十万大山,这样目标小,躲避南疆兵卒搜山也很容易。 所以老虎想来想去,想得毛都掉了一把。 最后开始怀疑岳棠认识巫锦城,毕竟十八路妖军互相猜忌,只对南疆有好处。 天庭、南疆、十万大山众妖之间的关系,老虎带着耳朵听了这么多天,早就捋清楚了。 “你猜得都对,不过可惜,我不认识巫锦城。”岳棠悠然负手,望着如墨的夜空。 “嗷?” 老虎甩甩脑袋,眼睛锃亮,显然不相信。 岳棠笑而不语。 老虎泄气了,肩背都塌下去一截。 “你在想什么?” 岳棠感兴趣地问,老虎对天庭毫无敬仰之心,也不会觉得得罪天庭是什么大事,必然不是来劝说自己早点离开南疆的。 老虎换了一个趴伏的姿势,闷闷地说:“那个叫巫锦城的人很厉害,我日夜修炼,以后可以像他那样吗?” “……有点难。” 岳棠想了想,很委婉地回答。 老虎沮丧地用爪子拨弄着地上的石头。 这时远处呼呼大睡的黄牛妖忽然惊叫一声,乱踢乱打,被其他妖怪及时摁住。 不用问,肯定是做噩梦了,黄牛妖梦见自己被那一剑劈成碎块。 这种事在这三天内发生了很多次,可以预料到,这些妖怪直到死都难以摆脱这个噩梦。 但是老虎完全没有这个迹象。 岳棠若有所思:“之前我还担心你被那一剑吓到,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哼,那是它们胆小。”老虎昂着头,摆出山林之王的架势。 因为想到了那些小妖吓尿,无法动弹的狼狈模样,它还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岳棠似笑非笑,老虎当时真的没被吓到吗?自家这只老虎一直在辟谷,想要像小妖那样丢脸也不可能啊。 *** 同一片深山密林里。 山鸡精缩在一个石洞缝隙里,警惕地听着外面南疆兵卒搜山的动静。 它的后背受伤,箭矢已经被拔|出来了,可是伤口发黑,疼痛不止,用了好几个法术都没有效果,只能硬撑着逃跑。 山鸡精手下的妖怪有一半被当场射杀,另外一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山鸡精觉得它们凶多吉少。 它咬牙切齿,暗恨白鹿山神没用。 又恨豺妖狡猾,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下自己跑了(它还不知道豺妖的死讯)。 更恨巫锦城下手如此狠辣,除了伏击,竟然还派南疆兵卒搜山三日。 这些南疆兵卒沉默寡言,从不落单,也不交谈,披着遮头盖脸的黑袍子,身上气息十分古怪。 不像妖,也不像凡人,更不是傀儡,因为体型高矮有差异。 现在,他们又多了一个奇特的动作—— 山鸡精看着他们手持长矛,对准那些披挂着枯藤的老树东戳西刺,满腹疑惑。 算了,逃命要紧。 山鸡精爬出石缝,慢慢后退,走到一半,它忽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羽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山鸡精惊惧转身,然后它就被一只手勒住脖子提了起来。 “饶、饶命!” 山鸡精拼命挣扎。 为了隐匿躲藏,它早就恢复了原形,现在想要变成人形厮杀,妖力竟然不听使唤。 山鸡精修炼了五百年,小妖们都要尊称它一声雉鸡大王的,现在它发现自己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只会扑腾翅膀,逃避天敌与猎户追杀的弱小生物。 “你是那白鹿大妖的手下?” 冰冷的声音,恐怖的气息。 山鸡精看到了这个人的脸。 换了平时,它绝对会命令小妖把这人掳进自家洞府好好招待,这样的珍宝错过太可惜了。现在山鸡精恨不得自己变成瞎子。 “是,我,我知道很多十万大山的事,饶命,我什么都说。” 山鸡精知道自己的修为瞒不过对方,于是不敢说谎,承认了自己是白鹿山神麾下数一数二的妖怪首领,然后拼命讨饶。 巫锦城冷淡地问:“白鹿山的那只树妖,藏在什么地方?” “什么树妖?”山鸡精很茫然。 巫锦城不悦,山鸡精顿时感到自己神魂剧痛,仿佛被万千利刃来回切割,它痛苦地辩解:“白鹿山神麾下……没有什么树妖……啊,我想起来了,是一棵老榕树,它,它实力低微,并不出奇……” “并不出奇?” 巫锦城重复。 他不相信,那个树妖必定实力不凡。 树妖应该完全猜到了自己这一战的举措与布置,所以不管哪一路兵卒,都没发现这个树妖的踪迹。 本来巫锦城也没多么在意这个树妖,可是对方消失得太彻底了,整整三天,毫无线索。 这使巫锦城心中的警惕一升再升,最终决定亲自前来搜寻。 结果眼前这只山鸡说,那树妖实力低微,并不出奇? 9、抢先一步 岳棠根本没有发现南疆兵卒在辛苦地找树妖。 他又不是真正的树妖。 草木妖怪对土壤很挑剔,且一定要有干净流动的活水,它们会本能地汲取这天地之间所剩不多的灵气。 其他妖怪也差不多,越是天生地长的,只凭血脉传承行事的家伙,受伤之后越是会依照本能寻找合适的疗伤藏身地。 这些地点是重点搜索范围。 山鸡精就是这样倒霉的。 这里是南疆,溃散的白鹿山妖军再怎么躲藏,也不可能比敌人更熟悉这片密林。 不过,由于山深林密,南疆兵卒搜索的地方过于明确,反而被没有妖怪思维的岳棠摸出了一条生路。 ——甚至没感觉到什么难度。 岳棠的威望在这群妖怪里进一步提升了。 但是之前信誓旦旦要揭穿孔雀山神阴谋的妖怪,现在全都闭口不谈这事,一心想着怎么逃出南疆返回十万大山。 岳棠一点都不急。 因为他知道想要“抓住”它们的,不止是南疆兵卒,还有十万大山的其他妖军。 数日前那一战,动静很大,别的大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 据岳棠所知,白鹿山神的实力在大妖之中属于不高不低的那一类。 现在白鹿山神战死,麾下妖军几乎全军覆灭,这消息就好比一盆冷水,结结实实地浇在了另外十几个山神脑袋上,让它们从金灿灿的天庭敕封里清醒过来。 现在大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战的具体细节,关于巫锦城的实力如何,白鹿山神是不是死于大意,南疆兵马的数量有多少等等问题。 这关系到大妖们接下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 不到万不得已,它们不敢对天庭阳奉阴违,现在十几路妖军已经抵达南疆,它们就算装也要装出一个征伐的姿态,所以不开战是不可能的,不过大妖们谁都不想稀里糊涂地丢掉命。 至少要吸取白鹿山神栽进阴沟的教训吧! 岳棠眯起眼睛想,相较于南疆兵卒,这些山神麾下的妖怪数量更多,它们完全能守住通往十万大山的所有小路。 所以接下来—— 只要等着被抓就好。 岳棠冷静地想。 老虎看着那些高兴地念叨着庄稼、肉、洞府的小妖,又看到沉默的岳棠眼中偶尔流露出的怜悯情绪,猛然打了个冷战。 距离十万大山越来越近了。 岳棠忽然给了老虎一个暗示,老虎也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旁边的树林,它的动作足够灵巧,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同行的小妖们没有一个注意到老虎的举动。 又走了一段路,岳棠伪装的老树妖才惊惶地叫道:“前面有埋伏,我们快跑!” “什么?” 黄牛妖大惊,这里已经不属于南疆了,追兵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再说,它们也不值得被巫锦城的手下追杀五百里啊! “好像不是南疆兵卒,气息不一样。”岳棠轻声开口。 黄牛妖摸不着脑袋,狼妖眼珠一转,哼笑道:“我知道了,肯定是附近占山为王的妖怪,专门打劫路人,竟然犯到我们头上了!” 前面说过,夏州十万大山是天下妖怪最多的地方,妖怪之间也有一条无形的划分界限,反正住在十万大山深处的妖怪,是看不起十万大山外围那些家伙的。 狼妖趾高气昂地迈步向前走去。 从路边的山岩、树木后面跳出了无数个影子,亮晃晃的大刀几乎戳到了狼妖的脸上。 狼妖的威风没抖上,腿直接抖软了,它身后的小妖们惊叫一声,四散奔逃。 岳棠慢吞吞地挪动脚步,他是树妖,树妖反应慢一拍多正常! 埋伏的妖军果然没有搭理岳棠,直接去追那些小妖了。 岳棠索性不动了。 一个豹子头的妖怪跳到岳棠面前,凶恶地问:“你们是从南疆逃出来的?” “是,是,白鹿山神带着我们来的。”岳棠配合地点头。 “跟我们走!” 树妖怎么可能打得过豹子呢? 岳棠心安理得地放弃了抵抗,看着那些小妖们鼻青脸肿地被抓了回来,它们苦着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十万大山,被迫转头,重回南疆。 *** 很快,岳棠就见到了这支妖军的首领。 青蛇山神。 这个大妖以原形的姿态盘在巨岩上,水缸粗细的蛇身缓缓游动着,稍微靠近,一股可怕的腥味就冲昏了小妖的脑袋,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 “……山神,它们确实是白鹿山的溃军。” 豹子精站得远远的,显然知道青蛇大妖的威力。 它低着头说:“我们距离白鹿大妖的地盘近,有些小妖认出了这些家伙,确定了它们的身份,不会有错。” 青蛇昂起头颅,嘶嘶地吐着漆黑的蛇信,一股更加强烈的腥味扑面而来。 岳棠从没见过青蛇大妖,他也没法控制“自己这群妖怪”被哪一位山神的手下抓获,没想到随机撞到的这位大妖如此麻烦。 岳棠悄悄抵抗这股化为腥雾的蛇毒,继续装昏迷。 没多久,身上枯藤耷拉,头发上的叶子也在变黄。岳棠感到自己披在外面伪装的榕树气根生命气息逐渐流失,心里一惊。 青蛇大妖原身的毒性太强了,估计它爬过的地方草木都会变得焦黑。 “……” 岳棠没办法,只能继续装。 他调整气息,跟外在伪装保持一致,生命力越来越微弱。 青蛇瞥了老树妖一眼,没有在意——死就死了,反正这里还有很多活口可以问话。 “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事……” 音调阴柔诡谲,幽幽地回荡在昏迷的众妖耳边。 众妖闭着眼睛,神智丧失的它们开始麻木地讲述自己的遭遇。 受限于见识,很多小妖不知道巫锦城是用剑把黑云劈成两半的,只会干巴巴地重复着那是可怕的白光,还有魔焰,它们也不知道是什么,说白鹿山神被黑色的火吞掉了。 垂死的树妖不需要说话,岳棠全程躺在地上听它们自由发挥。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南疆兵卒的搜捕犹如天罗地网,而你们实力低微。”青蛇阴冷地问。 “榕木居士……找路……” 这时远处的豹子精连忙禀告青蛇山神:“这老树妖似乎能根据草木气息辨别敌人的位置,我们埋伏的位置就被它发现了,想来正是如此,才让这群小妖逃出了南疆。” 青蛇沉思着,懒洋洋地盘了回去。 就在这时,狼妖忽然大声咒骂起了孔雀山神。 “嗯?” 青蛇低头。 狼妖被它的尾巴卷到了面前。 “孔雀做了什么?” 毫无神智的狼妖马上把孔雀跑到白鹿山上空高声呐喊,白鹿山神急急去追,两路妖军一前一后地赶路,出事的时候却不见了孔雀山神的事说了一遍。 “啪。” 青蛇把狼妖抛到了一边,嘶嘶地吐着蛇信子:“看来那只山鸡说得没错,白鹿这个蠢货,被孔雀白白当做了探路棋子。” 岳棠一愣,什么山鸡? 难道是那只不在乎人类性别只爱美色的山鸡精?那家伙也逃出来了? “山神,您不是说雉鸡居心不良吗?” “白鹿死了,它说孔雀有问题,却不敢来我这里,舍近求远去投靠其他山神,又把白鹿惨死巫锦城剑意恐怖的消息到处散播,偏偏除了它之外,十七路妖军都没抓到一个白鹿山溃军。” 青蛇大妖幽幽地说,“我自然怀疑那只山鸡心里有鬼,是巫锦城派来挑拨离间的。” 认真偷听的岳棠:“……” 怎么回事? 山神们已经知道孔雀与白鹿的事了? 山鸡精怎么敢公开得罪孔雀山神?哪怕它猜到真相,也不应该到处嚷嚷啊!青蛇说得没错,这不正常。 岳棠陷入沉思。 豹子精小心翼翼地问:“那……今天抓到的这些小妖,受山神控制,不可能说谎,它们的口径与雉鸡一致,说明雉鸡没有问题?” “笨蛋,这只能证明雉鸡说的是真话,并不能证明它不是巫锦城俘虏之后故意放回来搅事的。”青蛇冷笑。 岳棠听到沉重的蛇躯滑动的声音。 青蛇游出了洞窟,不知道去哪儿了。 豹子精带了几个手下进来,把这些昏迷的小妖全部搬出去。 “豹首领,这老树妖好像快不行了!” “扔到后面山谷,能活就活,不能活算它倒霉。” 豹子精想了想又说,“不,应该算它走运,草木化形没有血肉,青蛇山神不想吃它,还有自生自灭的机会。” 岳棠一动不动。 他还用了一个小法术,身化朽木,保证丢下山谷时还能发出木块与石头的沉闷声音。 周围重新陷入了安静,岳棠也不急着爬起来,他在想那只山鸡精。 ——如果山鸡真的是巫锦城放回来的,还抢先一步在大妖之间挑拨离间,那就意味着自己的投书内容又报废了。 他只是想投个书,怎地这么难呢? 岳棠的耳朵忽然一动,他看到了一个蹑手蹑脚摸过来的影子。 岳棠捏了一个法决,无声无息地从原地消失。 来者正是蓝灰色羽毛的山鸡精,它躲躲藏藏的,生怕被人发现,然后还在山谷底部挨个摸那些树。 一边摸,一边焦急地小声念叨:“完了完了,这树妖不知道青蛇大妖的厉害,该不会已经被毒死了吧?喂,老树妖,我是来救你的!” 10、身份暴露 夜浓如墨。 这处山谷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遍地石块,极难行走。 山鸡精不敢用法术,又怕那老树妖奄奄一息没法应答,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边摸边找。 找着找着,它忽然扒拉到了一根榕树气根,凑近一闻,上面还有淡淡的蛇腥味。 “……不会吧,真的死了?” 山鸡精大受打击,捧着气根,泫然欲泣。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树妖是这只山鸡不幸遇难的亲朋故友呢! 就连岳棠自己都是满头雾水。 他跟这位雉鸡大王只在妖宴上见过一次,紧跟着就被白鹿山神的黑云卷来南疆,别说交情了,就连一句交谈也没有。 那日妖宴,山鸡精甚至懒得往末席多看一眼。 岳棠说自己是三百多岁的榕树妖,在凡人与小妖耳中,这岁数够大的了。可是这个雉鸡大王却有五百年的道行,压根就不把榕树妖放在眼里。 别看称呼是老树妖,但这个老字可没什么敬意,妖怪并不遵守凡人那边的规矩,见到什么模样就怎么喊,岳棠伪装的榕树妖苍老枯朽,一副化形都不利索的样子,小妖们看了固然觉得亲切,没什么威胁,可是像山鸡精这样道行的妖怪就态度轻蔑了。 所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老树妖”不能死? 岳棠看着山鸡精扒拉泥土,心里一动。 难道说—— 是巫锦城? 山鸡精不会无缘无故地重视起了老树妖,一定有人改变了它的想法,或者说给了它什么指示。 如果山鸡精的背后之人是巫锦城,他让山鸡精在十万大山妖军里挑拨离间还好理解,找树妖干什么? 岳棠很费解。 他又没做什么引人注意的事,他相信“树妖”在山鸡精的描述里,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家伙,山鸡精甚至不会主动对巫锦城提起,所以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南疆出了事,是那种急需草木化形的妖怪才能解决的麻烦?巫锦城这才特意问俘虏,十万大山这次来的妖军里面有没有他急需的人才……哦,妖才? 岳棠想笑,又忍住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漫无边际,简直是没有证据的胡猜。 如果巫锦城真的需要树妖,找自己那是白费功夫!岳棠是一个假树妖! 那边山鸡精越发焦躁了,它在枯死的榕树气根下面用爪子刨土,一副生要见树死要见尸的倔强模样。 岳棠准备离开,他没有跟山鸡精碰面的打算。 结果刚走到山谷口,他就感觉到了一股隐蔽的妖气波动。 谷口来了很多妖怪!! 岳棠一震,猛然转头。 不好!山鸡精的行踪暴露了!这些青蛇山神的手下来抓它了! ——青蛇大妖一直在怀疑山鸡精,这次抓了白鹿山溃军之后,估计也在营地里布置了陷阱,拿那些昏迷的小妖做诱饵,想要等山鸡精入局。 但是青蛇大妖没想到,山鸡精混进来之后,听完消息竟然没去找那些小妖,反而毫不犹豫地跑来捞那株快死的老树妖,于是伏兵来迟一步。 岳棠立刻化作一阵清风飘入山谷,捞起了那只还在傻乎乎刨土的山鸡精。 山鸡精受惊要喊叫,结果一只手直接卡住了它的脖子。 发力的位置不上不下,正好让它没法发出声音。 山鸡精本能地变回了原形。 岳棠:“……” 看着手里这只翅膀耷拉的山鸡,欲言又止。 算了,这样正好,更容易跑。 五百年道行的山鸡精一出山谷,立刻瞅见了那些顶着隐蔽法术悄悄潜来的妖军,身体一僵,更加乖觉。 岳棠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感觉到了威胁,就在头顶上…… 山鸡精无知无觉,岳棠深吸一口气,暗蓄真元,猛然向外冲去。 “轰!” 乱石崩落。 青蛇庞大的躯体从天而降,它的速度快若闪电,而它喷出的毒雾更快,顷刻间笼罩了一大片天空。 岳棠没有任何停顿,更没有回头去看,势如青虹,直接冲破了漆黑毒雾。 黑雾深处亮着两个明晃晃的红灯笼,那是蛇眸。 看到黑雾无法困住岳棠,体态狰狞的青蛇暴怒甩尾,同时全身鳞片竖起,发出了一阵诡异的摩擦声响,仿佛在鞭打空气,半空中也随之出现一重重扭曲的波澜。 岳棠完全不避,直直上撞。 青蛇大妖的眼中露出了残忍的笑意,这可是它杀敌于无形的神通。 看似只是几道气流形成的波澜,实际上是一个个妖力旋涡,能在一瞬间绞杀落入其中的猎物,所以那只胆敢潜入它大军营地的山鸡,以及救走山鸡的人,很快就会变成血肉碎糜…… 虹光大盛,直奔天际。 绞杀旋涡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仿佛从不存在。 笑意凝固在了青蛇大妖的眼中,它不敢置信地望向天空。 那虹光已经去得远了,此时再追,以青蛇的御风速度也不可能追上。 “……” 青蛇缓慢地盘了起来。 在它庞大的妖躯旁边,遍地都是昏迷的妖怪手下。 只有蒙住了头脸的豹子精还保持着清醒,它心惊胆战地走到青蛇大妖面前,做出低头听候命令的谦卑姿态。 “那人是谁?” 青蛇大妖的声音阴冷得像是十二月的霜雪,冻得豹子精的骨头都冷,它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颤抖着说:“不知道,只看到雉鸡偷偷摸摸进来,打听了消息,就急切地来了山谷……属下猜测,雉鸡跟那老树妖是熟识……” 话还没说完,就被青蛇一尾巴扫到了旁边。 “蠢货,那是人!一个人!不是树妖!” 青蛇吐字清晰,语调森寒。 豹子精满脸惊愕,人类怎么可能出现在妖军营地? “难道是南疆巫锦城的手下?” “十有八|九。” 青蛇吐着蛇信子,嘶嘶地说。 这时远处营地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嚣,还有浓烟升起。 青蛇大妖的气息变得极为恐怖,察言观色的豹子精连滚带爬地往那边跑去。 没多久,一个妖怪浑身哆嗦着过来禀告,原来有一群黑袍黑甲的南疆兵卒忽然闯进了营地,劫走了那群白鹿山小妖。 “……豹首领已经去追击了。” 青蛇嗤笑。 它没计较那只豹子的圆滑借口,游进了山谷。 赤红的蛇眸很快就发现了那片被刨得不成样子的泥坑,以及一截截干枯的榕树气根。 蛇信子快速地吞吐着,收集着这里残留的微弱气息。 突然黑光一闪,那庞大狰狞的蛇躯消失了,原地站着一个细眉细眼容貌阴柔的男子。 他的手里抓着半截气根,神情诡谲,唇边笑意扭曲:“果然是伪装的树妖。” *** “你是伪装的树妖? “你认识巫锦城? “你故意潜伏在白鹿山神的大军之中?” 刚一到安全的地方,岳棠松开手,山鸡精就眼睛发亮地来了三连问。 “不是。”岳棠平淡地否决,抬手打晕了山鸡精。 倒霉的山鸡连岳棠长什么样都没见着,因为岳棠用了法术,遮掩了容貌。 岳棠注视着山鸡精的妖魂,发现其中有一个黑色种子模样的东西。 这显然就是巫锦城控制山鸡精的手段。 岳棠没见过,也看不懂。 他把山鸡精留在了路边的一个山洞里,准备回头去救那群被蛇毒迷昏的小妖。 那青蛇大妖很难骗,手段又多,岳棠估摸着自己树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那些小妖能救几个就救几个吧,毕竟是一路从南疆密林里带出来的,而且它们再次被盘问的话,很有可能说出老虎的事。 岳棠刚走了一步,一种古怪的心悸感自心中升起。 他猛然转头,只见山洞深处的崖壁上映着一个人影。 ——之前分明没有! 岳棠修道多年,修为小成,那些障眼法与隐匿法术在他面前形同虚设,即使是天赋善于伏击的青蛇山神,岳棠也很快发现了它的存在。 可是这个人给岳棠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就像无底的深渊,连日月星辰的光辉都能吞噬殆尽。 他很危险,危险到了岳棠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处骨骼都在轻轻战栗,然而最可怕的事是,在岳棠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之前,他只是觉得微微心悸,其余感官都被麻痹了。 他是谁? 南疆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 岳棠想到这里,忽然有所明悟。 是巫锦城! 也只会是这个人! “尊驾来此,可是寻这山鸡精?”岳棠微微俯首,退后一步拱手,把礼节做了十足十,心里却很惊慌。 他确实在不着痕迹地帮巫锦城,目睹那一剑之威更是决定要好好做一份投书,可是这不代表岳棠就想认识巫锦城啊! 岳棠不喜欢高调行事,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应该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结果事还没做成呢,人已经找上门了!这算怎么回事? ——尤其山鸡精肯定告诉巫锦城,自己是个树妖。 青蛇的剧毒害得岳棠的伪装全没了,现在这个伪装容貌的法术不管对巫锦城有用没用,反正人类的身份确凿无疑。 岳棠尴尬地想,巫锦城该不会把他当做一个有奇怪癖好的散修,喜欢伪装成树妖混迹在妖怪之中吧! 11、黄雀与蝉 岩壁上的黑影有了动静。 那人缓步走来。 一阵冷风贴着地面卷入山洞,落叶翻滚,被银白的靴子踏过,化为细碎不可见的尘埃。 白衣血纹,袍角袖摆有一层繁复的血色钩锁状饰纹,其色鲜红欲滴,亦有微微的起伏,仿若活物。 冰白似玉的五指按在腰侧长剑上。 剑鞘乌黑,以岳棠的目力竟难以辨别它是什么材质,只觉得它不像有形之物,而是由真元结合某种可怕的符箓构成。 剑尚在鞘中,气息不露,岳棠却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他抬头望去,只见来人的墨玉珠冠之下,狭长的凤眸漫不经心地睁开,那眼珠竟透着一种邪异的紫。 夜空响起了隆隆的雷声,暴雨将至。 洞外狂风大作,树木剧烈摇晃。蓦然一道闪电落下,光亮正好映在洞口,映在巫锦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正是石火电光,万物尘烬,唯有一人,粲然生辉。 岳棠的呼吸一滞。 岳棠忽然意识到南疆的巫锦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是魔。 紫眸是魔的特征,也是唯一的共同特征。 魔的外表不是颠倒众生,就是丑陋不堪。很显然,巫锦城是前者。 对于魔,散修们闻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道心被魔气所染,神魂受魔意蛊惑,修道者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幻象之中,重则心境崩溃神魂不存,沦为魔之傀儡;轻则修为倒退大病一场,从此再也无法参悟天道妙理,只能不甘愿地熬到寿数终结。 据说名门大宗一旦发现魔的存在,就会联络各门派弟子长老,想尽办法也要铲除。 因为道与魔,是天生的敌人。 可是魔从何而来,却没有一个固定的说法。 有人说魔是修道者堕化而成,有人说魔是修炼了一种恐怖的功法,也有人说魔与人、神、妖一样,是从开天辟地起就存在的,是憎恨、残酷以及一切极端情感的凝结体。 只是在仙道鼎盛的年代,魔几乎被杀完了,所以现在数量很少。 修道者最有可能遇到的是心魔。 这种魔无形无相,无孔不入,它们是当年被杀死的魔之残魂,会本能地搜寻着修道者的存在,然后瞅准机会就潜伏下来,等到修道者心神动摇或者虚弱之时骤然发难。 岳棠没遇到过心魔。 眼前的巫锦城就是他见过的第一个魔。 “难怪你拥有那么多魔焰……” 岳棠恍然。 魔焰是修道者诛杀心魔的时候形成的,很难保存,也只有炼制了魔焰的修道者本人能驾驭。三界的修行者并不忌讳使用魔焰,因为它确实好用,是杀敌利器,自己还能免疫伤害,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用、更廉价的法宝替代品。 之前岳棠还以为巫锦城运气太差,南疆的心魔太多呢! 想到这里,岳棠就忍不住苦笑。 果然还是应该隐藏身份,暗中行事啊! 虽然巫锦城的真实身份不影响岳棠之前对他的观感,但是道与魔,终究不该相见。 “……尊驾若欲寻一草木之妖,在下就不能效劳了。” 岳棠又退了一步,他不想跟巫锦城发生冲突。 他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没有正魔不两立的想法,也没有荡平人间魔氛的志向。相反,看到魔立刻跑路才是散修的标准做法。 “在下榕木居士,隐居十万大山深处,为免麻烦,一直假借树妖身份行事。因天庭敕封白鹿大妖为山神,白鹿山神强召众妖远征南疆,故而卷入战祸。” 岳棠微微低头,再次拱手,准备解释清楚之后就溜。 反正他投书未成,知晓他想投书的只有老虎。 老虎还不在这里,岳棠想怎么编都行,等跑了之后,他再在南疆打探巫锦城其人其事,确认值得投书的话,他再换个朔风雅客的名字去投书。 谁能证明榕木居士与朔风雅客是一个人? 他一介散修,什么都不知道! “……与吾同来南疆的小妖,均是天性愚钝,不懂修行,没有大恶之辈。吾等逃亡多日,也未有侵害南疆村寨之举,如今它们尽数落入青蛇大妖之手,恐其成为大妖腹中之物,我欲重返妖军营地搭救,还请尊驾放行。” 岳棠不敢多看巫锦城,他低着头说话,全身都紧绷着,做好了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准备。 “不用了。” 巫锦城忽然开口。 岳棠被这个冰冷的声音激得真元一颤,他猛然抬头,什么叫不用了? “雉鸡听闻青蛇大妖抓住白鹿山溃军之后,就给我传了消息。” 巫锦城直直地盯着岳棠,紫眸看得岳棠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惊肉跳,本能地预感到不妙,果然下一秒他听到巫锦城说: “我想亲眼一见,那逃过了所有埋伏与陷阱,躲过南疆兵卒三日三夜搜山的妖怪是什么模样。” “……” “我原以为他是一个树妖,实力非凡,通晓草木灵气之变,倒也可以理解。结果并非如此,那树妖居然还带了一群实力不济的小妖。” 这就不是实力强了,而是精通兵法,算准了一切可能。 巫锦城神情冷淡,语气漠然。 然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击,惹得岳棠快要维持不住自己从容的表情了。 岳棠能怎么说?他能说自己根本没意识到逃出南疆密林的难度很大吗? 因为没意识到,自然不可能想到这是个破绽。 岳棠快要冒汗了,可是巫锦城的“攻击”还没结束。 “这样一群连影子都没被我的手下发现的妖怪队伍,竟然闷头闷脑地撞进了青蛇大妖随便布下的埋伏,被尽数擒获,送往青蛇大妖面前……多么有趣。” 巫锦城一直面无表情,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嘴角边突然泛起笑意。 岳棠:“……” 岳棠意识到树妖不作为,任由自己与小妖被豹子精抓住的事,其实重重地扫了巫锦城与南疆兵卒的面子。 怎么南疆方面抓你连你影子都没瞧见,一转眼你就被青蛇山神麾下那些乌合之众妖军抓了?什么意思? 哪怕树妖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谁信? 然后问题来了,树妖为什么要故意被抓呢?这株树妖想做什么? 岳棠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与世无争老树妖”的乔装没了,“一个无意卷入、不问世事、什么都没干的散修”这层伪装也被揭穿。 还是当面揭穿! 什么仇什么怨…… 好吧,道魔不两立,遇上就犯冲,岳棠算是感受到了。 岳棠凭着修道百年的心境,努力挤出一个不卑不亢(不丢面子)的笑容:“尊驾慧眼如炬,实是我心中不忿,对算计了吾等的孔雀山神有心结,想将它当日所为公布于众。故而有意被十万大山的其他妖军擒获。” 说话间,雷光再起,映亮了半边天空。 岳棠也看到了远处山丘上沉默林立的南疆兵卒。 他们手里提着、胳膊下面挟着的昏迷小妖,正是岳棠想回去救的妖怪们。 岳棠终于明白巫锦城说的“不用了”是什么意思。 自从他与这群小妖被青蛇山神的手下抓到开始,岳棠为投书算计妖军,青蛇大妖布陷阱算计藏在暗处的山鸡精,山鸡精探听情报寻觅树妖,而巫锦城及时赶到坐观一切。 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太简单了。 这螳螂、蝉、黄雀各有心思,互斗心计。 真正吃了大亏,也没搞清楚前因后果的,好像只有山鸡精? 岳棠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打晕的山鸡精,忍不住笑了,对巫锦城说:“尊驾算无遗策,我甚是钦佩。” 岳棠笑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神与表情都显得悠然愉悦。 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住他,他也不把世间一切放在心上。 “既然这些小妖已被救出,在下也了却一桩心事,这就告辞了。”岳棠心想,巫锦城如果要拿这些小妖来威胁自己,那可就猜错了。 老虎还差不多! “你不怕……它们被我南疆兵卒当做苦役,鞭笞不息?”巫锦城放缓声音,似在判断岳棠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无所顾忌。 “不怕尊驾笑话,这些小妖平日里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那只黄牛妖跟它的手下还得在自己山头种庄稼果腹呢!” 岳棠语气诚恳,满脸认真地说,“倘若做苦力有些浪费,我建议让它们去耕种,都是熟手,尊驾一定满意。只要给它们一口饭吃,不逼它们上战场打仗,保管它们服服帖帖,再者妖怪力气大,一个妖怪能顶好几个凡人呢!” 巫锦城:“……” 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纵然是巫锦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岳棠顿时有了终于扳回一局的畅快。 尴尬全忘,浑身轻松。 “尊驾请了,后会有期。” 岳棠虚应一礼,拔腿就跑。 因为太慌,险些一头撞进雷电云团。 岳棠一个急转,边跑边往后看,发现巫锦城没有追来,心神一松,下意识地用手抹了一把额头冷汗。 “啊呀!” 岳棠忍不住自嘲,这可真不容易,差点赔上自己,提前感受一下什么叫雷劫。 12、隔墙有耳 暴雨像一张巨大的帘幕挂在天地之间。 老虎机警地抬起头,注视着藏身石窟外面的雨势。 它能听到积水汇聚的声音,还能根据声音判断积水的位置已经抵达了什么地方,需不需要挪动身躯,免得被倒灌进来的雨水弄湿毛发。 南疆太潮湿了,虫子也多。 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同类是怎么生活的。 没错,老虎现在蹲的石窟就是一只南疆同类的巢穴,根本不用费劲打架,只是亮出了自己庞大的身躯,低吼几声,对方就夹着尾巴跑了。 老虎嫌弃地闻了闻弥漫着兽类腥臭的石窟,用尾巴甩了一个旋风小法术,刮走了蝙蝠、蜘蛛网、啃剩的骨头等垃圾,这才慢条斯理地躺了进去。 因为石窟太过干净,经常有动物以为这是无主洞穴,它们喜滋滋地溜进来,对上老虎的橙黄大眼睛之后,再连滚带爬地逃出去。 此刻,又有一只想要躲雨的兔子跑进来了。 这兔子还特别傻,来回蹦跶着,都没瞧见趴在旁边一块石头上的老虎。 老虎把前肢揣在了身体下方,对着雨帘沉思。 ——老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找自己呢? ——老师说他不认识巫锦城,可是又不肯说要去做什么。 不过没关系,老虎可以猜。 老虎怀疑岳棠对付孔雀山神,是为了无名山的清净。 这很好理解,白鹿山神已经死了,据妖宴上的妖怪说,附近两个大妖分别是青蛇与孔雀。这次白鹿山神可以强召无名山妖怪首领效力,下次就有可能被孔雀山神强迫着上贡。 上贡这码子事,老虎还是从黄家胡家的嘴里听说的,又偷听到它们说,其他山大王很是蛮横,不仅欺压小妖,还要强迫小妖把所有好东西交出来,不交就会把它们吃了。 无名山能拿出什么贡品? 是蜂蜜,还是泡水的树叶子? 大妖肯定看不上! 至于解决办法,要不搬家,要不……干脆弄死这些大妖。 老虎眼睛一眯,十分兴奋。 不愧是老师! 连大妖也不放在眼里! 巫锦城剑斩大妖的本事它很难学会,可是挑拨离间,坑死大妖的方法它可以学啊! 懂了,岳棠当初笑而不语的意思是——为什么要认识巫锦城,为什么要拥有巫锦城的实力,利用巫锦城除掉这些碍眼的大妖不就行了? 还是老师高明! 老虎心悦诚服地想。 它一边琢磨,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兔子恰好在这时候蹦到了石头上,抬头就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 兔子骇得无法动弹,本能地腿一蹬,仰头装死。 “呸。” 老虎愤怒地吐着“硬”塞进嘴边的兔毛,一个旋风把这只想坏它修行的兔子丢出了洞外。 嗯?落地的声音与方向不对。 老虎停住动作,背部弓起,警惕地盯着石窟洞口。 随后,它就放松了紧绷的肌肉,精神奕奕地站了起来。 “老师。” “你在做什么?” 岳棠循着他交给老虎的真元印记找到这里,刚走到洞口,就看到迎面飞来的异物,下意识地用袖子扫到了旁边。 岳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马上看到老虎蹿了出来。 ……嘴边还沾着几根兔毛。 岳棠沉默了。 “呸,不是老师看到的那样!” 老虎察觉到不对,带着倒刺的舌头在嘴边一扫,迅速刮掉了可疑毛发,它心里一急,连忙辩解,“我没有想过舔兔子解馋,根本解不了,还得费劲把它们洗干净,太麻烦了。那只兔子是自己往我嘴里塞的,我及时吐掉了……您看,它还活着呢!” 岳棠低头,正好看到惊慌逃跑的兔子在泥水里滑了一跤,骨碌碌地滚下了山坡。 确实很难洗…… 不对!怎么能舔活物解馋? “你辟谷多年,早就不该有饥饿之感,可是心念骤起,难以消除?”岳棠认真地问。 之前岳棠不知道巫锦城是魔,现在他觉得南疆兵卒里面可能也有魔的存在。 有形体的魔就罢了,无形的心魔很难对付。 老虎偷眼看着岳棠,没感觉到生气的迹象,这才吭哧吭哧地说:“也不是,就是难免想一想,特别是闲着无聊的时候。老师当年辟谷的时候,如何解决嘴馋的念头?” 岳棠动作一顿,垂眼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百年前,夏州大旱,赤地千里。 旱灾之后又有蝗灾,铺天盖地的黑云啃光了最后的草木。 到处都是饿死的人…… 岳棠只字不提那段过往,故作轻松地说:“确实很不容易,差点啃掉自己的手。隐居山林的好处,就是这里没有锅也没有灶,凡人吃的食物还必须放盐,这些也都找不到呢!” 老虎的表情逐渐震惊,一副“我怎么没想到”的恍然模样。 “所以……我要混入人类的村寨城镇,伪装成人类生活?因为那里不像山林之中那样,遍地都是鲜活的猎物?” 它很快又摇头,凡人也吃肉。 不过,老师对他说过,有一种凡人是不吃荤的。 “寺庙、道观?”老虎眼睛发亮,它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修道地点。 岳棠:“……” 算了,反正老树妖的伪装完了,而山鸡精与狼妖、黄牛妖它们还活着,无名山暂时不能回去,找个道观暂住也行。 “不过,你得学会变化之术,凡人的村寨城镇可不能有老虎。” “变成人?” 老虎很为难,它真的不喜欢用两条腿走路啊! “不,可以变成猫。”岳棠抬手,用真元凝成一个黄色斑纹的猫给老虎看了一眼。 老虎自信地点头,这不就是变小吗? 能有什么难度? 岳棠笑而不语,在变化法术里,体型变化比外表变化难,后者可以直接用障眼法,前者必须老老实实学法术,其中变小又比变大难得多。 别看十万大山那么多妖怪,能做到摇身一变,男女老少随便变的已经是少数,而在此基础上,花鸟鱼虫随心变还能毫无破绽的,完全没有! ——那已经是神通了,不叫法术。 大部分妖怪与修道者,只有寥寥几种变化。 岳棠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惋惜树妖的伪装。 这可是多年的费心准备,这才能瞒过大妖,像这样的变化法术如果不能再用,太亏了。 这时,老虎探头往外看了一圈,没找到黄牛妖它们,忍不住疑惑地问:“那些同行的小妖都没回来?不用管了?” “……对。”岳棠表情微妙。 老虎了然,这是干掉山神的一个环节,把小妖们送到其他妖军营地,散播谣言! 面对老虎一脸“老师深谋远虑,利用小妖,把它们卖了”的崇敬表情,岳棠欲言又止。 不,他没有! 也不对,好像卖给了巫锦城? 岳棠觉得今天尴尬的次数比他十年里加起来都多。 他正要说话,忽然瞥见山坡下方天边有两道人影向这里飞来。 岳棠反应极快,随手给自己与老虎加上了法术,又带着老虎躲到了洞窟角落。 那两人很快就到了石窟上方。 他们一个穿着板正的官袍,一个穿着银色盔甲。 真的盔甲,不是金甲力士那种样子货。 模样长相都差不多,微胖且留着看似威严的胡须。 去庙里找一找,十座神像八座都是这个长相,剩下的那些是青面獠牙没有人样的。 所以岳棠不用想都能猜到他们的身份。 “……这里已是南疆,吾等还是不要驾云了。”天将按下云头,瞧见这里有一处石窟,很随意地降落在了洞口。 这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的,天官天将也不想捏法决冒雨赶路,还是驾云很有可能被一剑劈死的南疆。 “那白鹿大妖号称有鹿蜀仙君的血脉,又修行了八百多年,吾等这才把天庭敕封给了它,没想到这般无用!” 天官满脸怒容,天将倒是耿直地说了一句:“可那白鹿大妖,实力在你我之上。” 天官张口结舌,半天才憋出话:“那不一样,天庭委以重任,指望它们扫平南疆,铲除巫锦城这个变数,现在倒好,十八路妖军直接没了一路,那些大妖踟蹰不前,天庭可不会管死掉的白鹿是什么实力,只会问你我办事不力之罪!” 天将的脸色泛青,眉头紧锁,他看了看周围,没发现任何气息,这才低声问: “你说,这巫锦城会不会就是……那个妖孽?” “不可能,巫锦城是魔!” 天官一口否定了,还像模像样地教训道,“预言不是说那妖孽乃三界大祸,身世不明?巫锦城虽然是魔,但是有迹可循,来历清晰。再者这妖孽吧,其实是一个非人非妖,非魔非仙的存在,巫锦城还差得远!” 天官神情轻蔑,继续说:“巫锦城不过是杀了几个山神,在南疆这一带闹点儿事,天下之大,九州之广,南疆不过疥癣之疾。若真的重要,也不会交给我们来跑腿办事了。” “也是。”天将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雨势逐渐变小,天官率先说:“赶路罢,我们还得去督促那些大妖,早日平定南疆。” 两人不再驾云,而是趁着夜色御风而行,顷刻间就去得远了。 石窟一角。 老虎惯例是只带耳朵的,听得有滋有味,听完也只当个热闹,天庭什么的,距离它还是太远了。 岳棠却在沉思。 会掀起三界大祸的妖孽? ……非人非妖,非魔非仙? 怎么听着这么玄乎呢? 13、南疆之局 这三界乱不乱,天庭说了算。 旁人犯不着,也操不了这份心。 岳棠只是下意识地琢磨那句谶言——人、妖、魔、仙皆不是,那能是什么? 难道是鬼? 可是鬼不被单独划为一种存在,人死之后的厉鬼,妖亡之后形成的妖灵,是机缘巧合才会留在世间,大部分亡魂都会受到天道法则牵引,由地府进入六道轮回。 在投胎之前,他们仍然觉得自己是人或者妖,不会因为死了就给自己改个种族。 魔死之后的残魂叫心魔,仍然是魔的一种,它们不入轮回,再度被杀只能化为烈焰,连“鬼”都不算。 所以……非人非妖非魔非仙,这话是认真的吗? 岳棠脑子都糊涂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虎,发现后者正悠闲地甩着尾巴,没有好奇追问的意思,岳棠顿时松了口气。 岳棠没有师门,不懂河图洛书,不会用龟甲蓍草,没有掐指一算的神通。 别说通晓过去未来、洞察三界隐忧了,就连明天是否下雨岳棠都不知道。 ——这里又不是他住惯了的无名山。 南疆的气候天象,岳棠不熟啊! 岳棠走到石窟洞口,眺望着隐隐绰绰的群山之影。 十万大山的妖军就零散地分布在这崇山峻岭间,还有忙着传令的天官天将,神出鬼没的巫锦城与南疆兵卒…… 大战一触即发。 “我们该走了。”岳棠低头对老虎说。 老虎一骨碌爬起来,边走边问:“老师要去跟踪那两个天庭的人吗?” 岳棠很意外地问:“为何如此想?” “跟踪他们两三天,熟悉他们的行动习惯,看他们怎么联系妖军又如何给大妖传令的,全部弄懂了之后就能冒充了嗷!” 老虎很兴奋地等待着岳棠的认同,这是它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 岳棠忍不住揉额头。 ——无论是人还是妖兽,不经教导,总会带着一股天性的残忍。 岳棠不用问,就知道老虎给那两个倒霉的天官天将安排了什么下场。 岳棠没有指责徒弟不对,他希望老虎在懂得更多道理,见识过更多世情之后自己去悟,反正以他对老虎的了解,这并不难。 至于现在,岳棠有别的方法说服老虎。 “他们是天庭的官吏,如果死了,天庭会立刻知道,还能找到它们的神魂问当时的情况。” “什么?” 老虎大惊。 它活到现在,见过的妖也好,人也罢,都是一死万事皆休,没有后续问题。 哪怕是天庭敕封的白鹿山神,死了也就死了,哪有神魂什么事啊? 老虎想了想,又问:“我们去偷巫锦城的黑火?” 它不认识魔焰,不过它感觉这东西非常可怕,什么都能烧成灰烬。巫锦城既然用这玩意来对付白鹿山神,说明很有效,应该能解决神魂的问题? 岳棠暗暗感叹老虎真的善于观察,魔焰确实可以吞噬神魂,不过—— “魔焰非常危险,通常只有炼制者本人才能控制。凡人有句话,叫做玩火自焚,你想一想。” 老虎听话地低下头,思考了一阵,放弃了魔焰的想法。 “如果把那两个天官天将打晕呢?从头到尾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虎接着出主意。 岳棠摇头笑道:“可是他们知道有人袭击自己啊,事后一查,还发现有人冒充自己……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巫锦城,不过他们很快就能想到,如果是巫锦城,根本没必要留他们一命。” “嗷。” 老虎点头表示懂了。 那样的话,岳棠就有暴露的风险。 哎,老师不愧是老师,自己还有的学。 “……还有,这些巡天的天官天将,实力不怎么样,但他们代表着天庭,跟那些就地敕封的山神不一样。” 白鹿山从前没有山神,山神死了之后,天庭也不会再封。 这就是一个诱使妖怪卖命的头衔,在天庭眼里分文不值,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然而在人间巡天的天官天将是有数的,少了死了,马上就得补。 岳棠虽然不知道天庭的巡天官制是怎么回事,但这种事可以对照凡人的情况,随便捋捋就能猜得出来——跑腿办事的衙役有了缺职,需要重新调人或者招人,师爷批复的时候总要问问怎么回事吧,然后一听衙役是被人杀死的,岂会不报给县官? 除非这个县官是不管事,也懒得问事的糊涂蛋,否则麻烦就大了。 所以现在的南疆谁都能死,谁都能失踪,只有这两个天官天将不行。 ——他们必须活得好好的,才能确保天庭的注意力不会转移到南疆这边。 这个想法,不止是岳棠会有,他相信巫锦城与青蛇大妖也是如此。 大家都期望负责督战的天官容易糊弄。 如果妖军实力太差,巫锦城杀得差不多就会停手了。 青蛇大妖这个难缠又有心计的家伙会走前期蛰伏后期发力的路线,它会不断收拢溃军,然后坐观局势,以决定是倾力攻打南疆,还是养寇自重。 这些“人心”理解起来太复杂了,老虎连字都不认识,所以岳棠只说了最简单的理由,天官天将没了还会再来新的,而新来的未必还是这样愚笨,这样没用。 老虎听完,若有所思。 对啊,那两个笨蛋连它与老师的存在都察觉不到。 岳棠摸摸老虎的脑袋,悠哉地负手前行。 老虎蹲在那里想了一阵,爪子不由自主地在路边的树皮上挠了几下,抬头看到岳棠的背影,连忙去追赶。 “那……老师,我们去哪里?” “去打听巫锦城究竟是什么人。” “嗯?”老虎迷惑。 岳棠没有回答。 他记得那天官说,巫锦城的来历清楚,不是什么预言里的妖孽。 既然很清楚,岳棠当然想要知道啦。 这可是杀神造反,这样胆大包天的角色,怕是一百年也遇不上一个! 之前岳棠是没办法,现在已经脱离了妖军,也不用费心那些小妖的生死,岂有不去打听个明白的道理? 巫锦城是生在南疆的魔吗?南疆是不是有一个魔的族群,为了躲避仙神与宗门大派围剿,从上古时期一直躲藏在南疆? 巫锦城的剑意是怎么修炼的?会是魔的传承吗? 特别是巫锦城其人,不似有勇无谋之辈,他杀神造反,不可能没考虑过后续问题,他的依仗是什么? 岳棠越想,疑问就越多。 至于跟踪天官天将,潜入妖军那边打探消息,找机会投书的原计划——哼,在巫锦城当面揭穿岳棠是故意被青蛇大妖抓走的时候,就没了! 投什么书! 巫锦城算无遗策,还用得着他一介散修去费劲打探情报,出谋投书?! 不干了! 岳棠心想,除非南疆局势发生变化,而天庭讨伐南疆之举又过于无理,巫锦城举目无援……那,那就再说! *** 流水淙淙,树影娑婆。 一只体格庞大的灰象泡在潭水里,它那长长的牙齿泛着金属光泽,就像刀剑一样。 它用鼻子卷着一个红彤彤的球状物体,满意地放进嘴里。 灰象大妖的鼻子与嘴角都沾满了血迹,岸边躺着一具妖怪的尸体。 尸体的肚腹破了一个大洞,那是妖丹所在的位置。 灰象大妖正沉迷在妖丹的美味之中,忽然感到身后有一阵细微的动静,似乎是风,又像是莽撞的小妖碰到树木,撞掉了枝叶上的雨滴。 “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搅我?” 灰象大妖的鼻子往后一甩,它决定吃掉这个没长眼色的小妖,给自己加一餐。 雨水碰触到了长鼻,冰冷。 灰象大妖迟钝地想,它不应该感觉到冷啊,这又不是寒潭水……不对! 在冰冷的感觉之后,是剧痛。 灰象大妖一声惨嚎,几十里外都能听见。 它从潭水里疯狂地跳出,可是原形的庞大笨重,让它最终还是没能躲开那来自身后的可怕一剑。 鲜血狂喷。 潭水瞬间鲜红。 灰象山神的手下因为惧怕这位大妖吃妖丹的习惯,不敢靠近,所以事发之后它们也没法及时赶过来,或者说根本就不敢过来。 “……是谁?!” 灰象大妖找不到敌人的踪迹,它用獠牙扫平了所有树木,连泥土都被刨飞了三尺。 伤口血流不止,所有法术都无效。 灰象大妖彻底慌了,它惊怒地施展神通,想要震塌整座山谷。 “砰!” 灰象大妖的前蹄重重落地,飞沙走石,山壁垮塌。 它还要再用力,却感到身体里的妖力真元飞快地流逝着,头脑昏沉。 “毒……是那条蛇的……” 灰象大妖怒吼一声,往山谷外冲去。 剑光一闪而没。 灰象大妖身体摇晃了两下,重重地栽倒在地。 这一剑直接撕裂了它的头颅。 烟尘后隐约可见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影。 他单手持剑,轻轻一抖,黑焰升腾,灰象大妖脱体而出的妖魂被准确地笼罩其中,连凄厉的嚎叫都没能发出,就变成了一蓬灰雾。 巫锦城漠然收剑,转身离去。 “首领。” 有南疆兵卒在远处接应。 巫锦城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昨日趁乱收取的蛇毒很好用,让那只山鸡想办法闹些乱子,骗青蛇大妖多喷一点。” 14、江岸码头 吊脚竹楼依山而建,外表乌黑油亮。 这处村寨的规模不小,房屋延绵起伏。随着山势的增高,形成层叠起伏、高低错落的样式。 竹楼之间几乎没有空隙,互相依靠,从东边的屋子平台,能跳到西家的窗台上。 寨子的一面临水,在清晨的薄雾里,几艘远来的货船已经抵达了镇口的码头。 当沉重结实的麻袋陆续被扛下船,码头旁边的棚子也开张了。 锅灶升起热雾,新出炉的厚实面饼刷上了一层粗制的咸酱,食客就坐在石板台阶上,边吃边歇脚。他们都穿着靛青短褂,嘴里说着岳棠听不懂的南疆方言。 岳棠沿着岸边的石阶缓步前行。 挑着担子的货郎经过他身边,挎着篮子的妇人与他擦肩而过。 人们对他视若不见,岳棠也不在意这些喧嚣,他还伸手摸了摸老叟筐子里装的大白鹅。 大白鹅伸直脖子,嘎嘎地叫唤。 一个穿着靛青短褂的老者,站在面饼摊位前使唤那些苦力。 “快快,还有一船货,干完了拿工钱!” 这时旁边有人用官话问:“老丈,客船几时能到啊?” 老者下意识地说:“水路断了好几天,我们还是绕路到这里来的,哪还有什么客船?” 他转过身,打量着说话的人。 老者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后生,不是这个寨子的人,衣服……口音……客船……应该是云武城商行的收账,只有这些人会在年关将近时还四处奔波。 这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老者就很自然地在脑海里补全了来人的容貌、神情与习惯。 “没客船啦!要是急,你就多花几个钱,随便搭一艘货船走吧!” “老丈可知道上游出了什么事?这些天什么消息都有,听不真切。” 岳棠放缓声音问。 其实他已经路过好几个村寨了,但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那里的山民很闭塞,基本不与外界来往,村寨里没有一个外来者,只会说南疆方言,岳棠也不想用法术搜寻这些凡人的记忆。 他走着走着,看到了这条水势浩荡的大江,心念一动,遂沿岸而行。 岳棠的运气很不错,不仅找到了一处繁华的南疆村寨,还正好赶上了清晨的货船。 老者只以为自己跟一个焦急地想回到云武城的年轻人交谈,他拿起铜管烟袋吸了一口,叹气说:“有座山崖塌了,堵了一段水路,那里大船行不过去,小船也不敢走,哎!” 面饼摊主在旁边插话:“可是初九那天?那阵子总是刮怪风,黑云一阵又一阵的,奇怪得很。到了初九,突然一个晴天霹雳……瞧瞧我这擀面杖,就是那日失手摔坏的。” 岳棠心想,那天就是白鹿山神被巫锦城砍了的日子。 他回想着那处的险峻地形与重重密林,顺势接话:“可那声音听着不像旱天雷!” “谁知道呢?”老者抬脚,往自己鞋底磕了两下烟锅袋子,摇着头说,“那个方向是南疆边界,跟十万大山接壤,危险得很,没人敢进去的,说不准就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 面饼摊主咂舌:“山都给打塌了,也够吓人的!” 说完又去忙活了。 妖怪也好,天雷也罢,都太远了些,只能听个响,没有卖面饼重要。 岳棠试探着问老者:“会不会有妖怪从山里逃出来?” “哪能呢,听说山崩之后,巫傩神庙就派人去了。”老者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随口说,“放心吧,不会有妖怪逃到江里掀翻船只的。” “那……不知老丈几时回程?” “我得等到傍晚,喏,那是蒙寨的船,他们族的人都很不错,不会抢你的财物。” 老者随手一指。 岳棠恰好看到等得无聊的老虎,正在玩那艘货船挂着的旗子。 “……” 老虎下意识地转头,立刻原地坐好。 ——没人能看到它,它什么也没干。 蒙寨的船上,有人慌乱地拿出了香烛,先是对着江水拜,又对旗子拜。 “怎么回事?” 拿着烟杆的老者挤过去问。 “是秦翁啊,出了怪事,刚才江风不大,可这旗子上下乱摆,甚是蹊跷。” “这样啊,晚一个时辰启航吧……” 老者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孩童的惊慌叫声。 “阿黄你要去哪儿?” 众人扭头,只见一条大黄狗不安地四处张望,又把脑袋凑近石板路面,仔细地嗅着,然后站在那里对着蒙寨的船大叫。 “汪!” 众人还没能反应过来。 大黄狗忽然冲向了货船。 ——其实是货船旁边的河岸。 然后大黄狗就像撞到了什么无形的物体,一个跟头翻倒。 用了障眼法隐蔽自身存在的老虎:“……” 老虎低头,跟大黄狗对视。 大黄狗什么都没看见,却还是本能地夹紧尾巴,耳朵也耷拉下来,喉咙里发出害怕的呜呜声,随即一个扭头,逃之夭夭。 “阿黄你别跑啊!”小孩继续在后面追。 老虎立刻甩动长尾,然后身体腾空,轻巧地跃到了船上。 这个时机拿捏得很好,法术吹起的风制造了一阵浪,货船猛然一晃,遮掩了老虎落在船上的动静。 老虎心想,这样人们再去河岸旁边空地摸索,也不会找到任何东西了。 这浪的高度也正好,并不奇怪。 老虎信心十足地望向岳棠,却发现岳棠以手扶额,一副不忍看后续的模样。 怎么了? 老虎满心茫然。 这时船上的人一声大叫,仓皇地冲向了岸边。 搭板都被撞歪了,还有船工因为太急,掉进了水里。 好在这些在水上讨生活的人都有很不错的水性,三两下就游了上来。 老虎竖起耳朵,它听不懂南疆方言,只能看到船工跟其他人指着船舷又是叫,又是下跪。老虎又确认了一遍身上的隐匿法术,没问题啊! 岸边一群人围着货船,跪拜着喃喃祷祝。 有人张罗着要送贡品,有人拿出了稀奇古怪的物件捧在手里,不知道在敬神还是驱邪。 岳棠看热闹都快看不下去了,他用传音的法术,在老虎耳边轻声斥责:“看船舷。” 老虎懵头懵脑。 岳棠知道这只山里的老虎根本没来过大江,也没见过大船,所以用无名山的一处浅潭跟它解释。 每次老虎泡在潭水里,水位就会涨出来一大截。 普通的老虎大约五百斤左右,可是自家的这个徒弟,体格是普通老虎的三倍大小,又是妖兽,筋骨更硬皮毛也厚实。 少说也有一千四百斤。 这船的吃水线还不立刻下去一截? ——作为潜心修炼的妖兽,老虎可以无声无息地行走,甚至落到船上的时候也会有意控制,不惊起太大的波澜,可是那重量仍然一斤没有少。 得亏是蒙寨的船,换了旁边的小船,怕不是直接沉了。 老虎被岳棠提醒想通了原因,灰溜溜地爬起来,绕到船后面。 它用尽全身能耐,慢慢探入水中,努力压住水花,争取做到不引人注意。 结果前面岸上的人确实没发现,可是几个听到动静,站在三层竹楼上看热闹的寨民指着江面大叫起来:“有东西!有东西从船尾入江了!” 老虎泡在江水里,不敢动。 “快走。”岳棠哭笑不得。 老虎不再掩饰行踪,一个猛子扎下去,溜了。 看水面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呢,带起的涟漪一波又一波。 岸上的船工也看到船的吃水线恢复了正常,一部分人继续祷祝,一部分人拿起船桨与竹篙往水里捅,害怕底下还有东西。 “没事了,没事了!” 拿着旱烟袋的老者,安抚起了惊魂未定的众人。 “大概是路过的山精水怪,因活得久了,快要变成妖怪了,跑到人多的地方闹腾两下……大家别怕,烧烧香,送点贡品就过去了。得空了,买点巫傩神庙的祭器镇一镇,保管没事。” “还是秦翁见多识广。” “这有什么,常年跑船,还能不遇到一点怪事?等你们到了我这年纪,就什么都懂喽!”老者说完,又指挥着船工给棋子换方向,念了一通忌讳,众人都神态恭敬地听着。 人群之外的岳棠却在沉思。 巫傩神庙…… 听起来在南疆的地位举足轻重,涉及神妖鬼怪之事,都归他们管,南疆人也十分信服。 南疆是夏州的偏远地带,多瘴气、多毒虫,自古以来就不受夏州王朝的统治,也没有一个国家在这里建立,而是由村寨形成一个个部族。 夏州典籍记载,其中一些部族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一些部族早就消失在了历史中。 有的部族甚至存在不到十年就因为天灾人祸没了,故而难以记载清楚,也没有人关心南疆究竟有多少部族。 岳棠原以为拥有一支精兵强将的巫锦城,已经统辖了整个南疆。 如今见到南疆的凡人全都不知情,还是如常地生活着。 巫锦城的势力,看上去跟凡俗无关…… 那么他的兵力从何而来? 这巫傩神庙,难道就是巫锦城的势力? 15、不期而遇 江水轻轻拍打着船帮,安静得只剩下船桨破开水浪的声音。 船工眼皮子耷拉,摇橹划桨的动作没停,人却已经半梦半醒了。 这段航道没有暗礁,水流速度也不快,他们又都是跑惯了这条水路的人,于是悄悄偷起了懒。等到船身碰到江心洲,他们迫不及待地放锚,摇摇晃晃地回到船舱里,躺在简陋的铺盖上呼呼大睡。 夜色渐深,银月高悬。 一道人影乘风而来,踏江而行。 月光下,墨发如漆,玄青色的衣袍随风飘鼓。 岳棠走走停停,他看江岸茶树红花,望远方险崖石峡,观孤月映江——意态悠然,唇畔含笑,眸底蕴情,气息缥缈。 等看到那一艘停泊在汀洲芦苇之间的货船时,笑意又深了三分。 岳棠负手,如履平地一般来到船边,迈步上了甲板。 没有脚步声。 只有混在江风里的一缕茶花香。 抱着手臂坐在船舱外面守夜的船工睁开眼睛,迷糊地抬头,只见江面一片空荡,船上也无异样。 大概是今夜的江风太大。 船工闭上眼睛,继续打瞌睡。 岳棠路过他的身旁,轻拂衣袖,舱门无风自启。 岳棠看了一眼睡得东倒西歪的船工,越过他们,来到最里面的隔间。 白日在村寨码头见过的秦翁躺在床铺上,睡得正熟。 铜管烟袋放在床边小桌上,旁边是一盏被固定在桌面上、已经熄灭的油灯。 岳棠一挥手,整条船都弥漫起了白雾。 那些打呼噜、翻身、磨牙的船工瞬间安静,陷入更深的梦乡。 “秦翁,您去过巫傩神庙吗?”岳棠站在老者的床前,轻声问。 老者在梦里咂咂嘴,咕哝道:“你是哪个寨子的后生,怎地问这样没见识的话,族里的长老没说过吗,凡人不能进入巫傩神庙。” 秦翁恍惚间,感觉自己坐在村寨的大树下,一边扇着蒲扇纳凉,一边看着远来的旅人,老气横秋地教训道:“巫傩,是侍奉神灵传达神意的仆人,只有他们才能居住在神庙之中,那里有我们南疆世世代代供奉的山神、水神,兽神。” “巫傩神庙既不能去……那要到什么地方买祭器呢?” “云武城啊,后生仔,难道你不是去那儿吗?” 秦翁深深皱眉,似乎感觉到了诧异。 岳棠看着聚集在秦翁身周的雾气,又加上了一层。 雾中,隐隐可见老者梦中情形。 那是一座南疆的寨子。 在青石堆砌的井口旁边,老旧的轱辘连着麻绳不停拉动着,井水流入一个圆形水池,身穿蜡染百褶裙的女子围成一圈洗涤衣物。 村寨的老人们坐在树下纳凉,秦翁摇着蒲扇,很不高兴地说:“后生仔,你是嫌弃路远吧!那就等在村子里,从游商那里买吧,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价钱得翻几倍!” 岳棠对着梦境里那个面容憨厚的“自己”左看右看,觉得很有趣。 他顺势把声音变得粗了一些,更像莽撞的年轻人。 “老丈,那算了,我还是去云武城。” “这就对了!如今的光景,可比二十年前好多了……土司跟族长们都不打仗啦……行船也方便,多了好几条航道呢!” 如果没有外界的引导与干扰,梦境中的人记忆总是错乱的,说话逻辑也不连贯。 岳棠一点也不着急,他就这样听着秦翁的呓语与唠叨。 梦境的景色也在发生变化,有时候是码头,有时候在水上。 岳棠还看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 城墙由白色的大理石建造,高高的城门楼是南疆特有的庙宇样式,石柱就是神像,还雕刻着复杂的图腾花纹。 城内能看到诸多南疆部族的身影。 他们的衣饰各不相同,肤色有深有浅,甚至还有褐色眼珠卷头发的胡商。 色彩斑斓的布匹、精巧繁复的银饰、晒干的草药……货物就这样敞开横铺在街道两侧,行人摩肩擦踵,挥汗如雨。 岳棠忽然在梦境里看到了一群披着黑袍的人。 他们无论走到哪里,人们都会立刻避让,低头行礼,还有五体投地趴着膜拜的。 “是巫傩大人们……” 秦翁嘀咕。 岳棠心想,这不是巫锦城手下那群南疆兵卒的打扮吗? 他再试着问秦翁,却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似乎在秦翁心中,侍奉鬼神的巫傩早已不是凡人,他们住在凡人不能到达的地方,没有凡尘俗世的牵挂,只有两件事会让他们与南疆百姓发生关联。 年节敬神的祭祀,以及收服妖鬼消除邪祟。 但是巫傩,并非最近才有,这是南疆古老的传统,不知道延续多少年了。 “从前的巫傩,也是这样?” “从前?” 秦翁顿了顿,似乎不能理解岳棠话里的意思。 梦境里的岳棠已经被秦翁换成了一个南疆外来客商的模样,毕竟除了外来者,没有人会对这些司空见惯的事感到疑惑。 “卖祭器、敬拜鬼神、收取贡品、驱除妖邪……没有差别……巫傩大人们一直这样,他们很少跟凡人交谈……” 秦翁摇头,又开始念叨他走熟了水路,还有这些年见到的各地客商与罕见货物。 “云武城从前没这么热闹,世道变好啦,也就是这些年吧!” 秦翁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他睡得沉了。 入梦法术人人都会,就连不成气候的小妖也懂两手,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稀奇。 但岳棠可以做到毫无痕迹。 做梦的人不会有任何不适,翌日醒来甚至不会记得梦见了什么,只有零散的片段画面短暂留存,很快,连这点记忆也会消失。 水波江涛轻轻摇晃着船体。 茶花的香味早已随风散去。 那抹玄青色的人影跃离船只,如来时一般,踏浪而去。 *** 岳棠御风而行,忽然眼前一暗。 只见两岸山崖探出,遮住水道上方,月光就消失了。 水道也忽然变得狭窄,险滩急流形成了数个旋涡。 水浪咆哮的声音出现了起伏重叠,它们在这处峡谷水道里反复回响着,像一只潜藏于水底的无形怪物,准备吞噬所有经过它上方的船只。 两岸都是峭壁,壁上挂着一些枯藤,偶尔有矮小的树木在石缝里生长。 浅滩四周堆积着腐朽的木板与带着树皮的原木。 前者是曾经葬身于此的船,后者大约是上游飘来的枯木。 岳棠随意地选了一根原木,站在那里打量四周。 他遗憾地想,若是白天,大约就能看到老练的船工沉稳掌舵、齐心协力驾船绕过一个又一个旋涡,避开所有险滩恶礁了。 岳棠很不愿意出门,可是既然已经出来了,不玩到尽兴,他是不想回去的。 尘世间有许多值得一观的景色。 可惜今天要错过了。 岳棠不能在这里等到太阳升起,船行入峡谷,因为他打算连夜赶路,去那座云武城看一看。 凭那些黑袍巫傩的模样,岳棠敢断言巫傩神庙就是巫锦城的势力。 可是巫傩神庙从什么时候成为属于巫锦城掌控之内的力量,这点就有待确认了,在南疆百姓心里,巫傩神庙侍奉山川诸灵与鬼神,而巫锦城杀神造反,毫无疑问就是杀了巫傩神庙供奉的神灵。 但南疆百姓不知道神没了,也不知道他们崇敬的神庙之中发生了这样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巫傩们也没有表现出分裂、叛乱的迹象。 岳棠不相信巫傩神庙之中没人反对巫锦城。 他们去哪儿了?全都被巫锦城杀了? 巫锦城麾下南疆兵卒,沉默寡言,令行禁止。 即使在密林里穿行搜山时,也有一套严密不乱的阵势,与白鹿山妖军那乌合之众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一支大军,居然只是神庙里的巫傩? 按照南疆风俗,在这里主持敬神仪式的巫师,应该佩戴鬼怪面具,然后绕着火堆转圈,往火里不停地撒药粉,同时嘴里念念有词手舞足蹈…… 岳棠不由自主地在脑中预想了巫锦城冷着脸,看手下的人围着火堆跳舞的画面。 “噗……” 那可真是太有趣了,岳棠忍住笑意,强行挥散脑海中的诡异画面。 岳棠仰起头,他看到前方峭壁之间横着一条长长的铁索。 想来这就是住在附近的南疆村寨百姓用以渡江的滑索,他正好可以上去看看,换个角度眺望赏景,顺带确认云武城的方向。 听秦翁方才之言,走水路也就三五日的光景。 岳棠轻飘飘地落在铁索之上。 锁链布满露水,滑溜异常,连飞鸟都没法落足。 岳棠自是不在乎的,他习惯性地负手于后,看着高悬的银月轻声喟叹。 正如他所想,这里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南疆之月,似乎格外清冷。 月光带着沁骨的凉意,伴随着高崖朔风,丝丝缕缕侵入神魂…… 等等,神魂? 岳棠蓦然转头,赫然看到右侧山崖上,有一人,血纹饰白袍。 巫锦城侧坐在一块怪岩上。 他只用右腿支起身体,姿势洒脱不羁,左手还拿着一个莹白如玉的杯盏。 岳棠:“……” 巫锦城见岳棠久久无言,他微微挑眉,举杯向岳棠示意:“此地名为恶鬼峡,两山蔽月,崖顶独揽盛景。南疆有十一处赏月之地,我独喜此地。” 所以这是巧合? 岳棠欲言又止,他在无名山方圆百里也有几处赏月地,心念一起,不管满月残月,都可以看上一整夜。 但是……他只是在山里走走,眼前这位是南疆之内随便走吗? 还有没有一点被天庭举兵讨伐的自觉了? 16、烹茶饮酒 岳棠下意识地想,幸亏今天晚上要施展入梦法术,他没带上老虎。 老虎不懂人情世故,又不会遮掩,它麻溜地在江里游了两圈,就上岸找了一座山躲进去,准备专心练习岳棠教的变化法术。 作为一只辟谷的老虎,它不需要捕猎,被南疆山民发现的可能性很低。 即使撞到巡天传令的天官天将也没事,那两人焦头烂额地处理着烂摊子,没空搭理这只没有化形的虎妖。 至于那些南疆兵卒嘛,虽然山鸡精投效了巫锦城,可能说出“树妖”与老虎比较亲近的事实,但是岳棠估猜巫锦城忙于南疆战场,正抓紧机会进一步削弱十万大山的妖军呢,肯定抽不出多余的兵力在南疆群山之中搜寻一只老虎。 于是岳棠很放心地走了。 结果老虎确实没事,有事的是岳棠。 南疆这么大,得是多糟的运气,才会正好撞见啊! 岳棠飞快地在心里把自己这几天的行程捋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破绽,有也是老虎白天在码头上闹的那一出,绝对不至于把巫锦城引出来。 岳棠心中方定,又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一举一动怕是都落入崖顶的巫锦城眼里。 从御风踏水到浅滩驻足,最后陷入沉思,莫名其妙地闷笑。 “……” 岳棠眼角抽搐,他以为上次被巫锦城揭穿身份是最尴尬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重温了这样的滋味,简直离谱。 想归想,面子还是要保住的,岳棠深吸一口气,从容笑道: “孤月清光,独揽盛景,尊驾真是好雅兴。” 岳棠刻意在那两个词的第一个字咬重音,暗示自己不想打扰巫锦城的独处,马上就会走。 没想到巫锦城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看得岳棠后背发凉。 巫锦城忽然仰头,喝干了杯中之酒,展颜笑道:“这月虽好,却太过凄清。” 岳棠心神一滞。 他瞬间警觉,移开目光。 难道这就是魔扰乱道心的神通? 岳棠还在惊疑不定,却听到巫锦城又说: “我正觉得寂寥,就见一人信步游江赏景而来,与这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别无二致。” “……” 岳棠一时不知应该做何表情。 茫然间,他忽然想起了数百年前夏州的风俗:尤爱夸赞别人的容貌仪态,以示交好、赏识之意? 难道巫锦城是这个意思? 岳棠迟疑地想。 可是除了这个解释,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总不能是看上他,想要跟他双修吧? 不可能!他们一者是魔,一者修道,根本没有双修的可能! 可是要说巫锦城居心不良,以魔的身份把岳棠当做猎物吧……那也不像。巫锦城还要应付十万大山的妖军,何必来招惹一个散修? 岳棠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按照之前对巫锦城的理解猜测:巫锦城深谋远虑,他是在招揽手下。 不管是罕见的草木妖怪,还是对天庭敕封不满的道修,巫锦城统统都要。 岳棠有点头痛。 于是他避开夸赞,只谈眼前之景。 “在下亦不曾想到,这遍布暗礁险滩的湍急水流之上、窄峡陡崖之间,竟有这等风光。不由得令我想起了修道初衷,正是可以去凡人无法登临之处,见更多的山川秀色。” “不错。”巫锦城居然认同了岳棠的说辞。 他左手一翻,凭空取出一个酒壶。 巫锦城看着站在铁索上的岳棠,高声道:“君亦喜此处月色,何不坐下,共饮一杯?” 根本不会喝酒,也从来没喝过酒的岳棠:“……” 据说修为小成之后,可以千杯不醉,但是岳棠没试过。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既然要拒绝招揽,就不好拒绝其他邀请了,岳棠心中暗叹,见机行事吧! ——不是岳棠不想跑,是这个地方限制了他。 一线天峡谷之上的两座陡崖往前探出,奇妙地形成了拱顶之状,这里草木不生,宛如一口倒扣过来的大锅,只是锅中间有一条幽深的宽大裂缝。 在这种地方,剑的威力可以发挥到最强。 根本没处躲。 再看脚踩的铁索,那下面是凶险湍急的江流。 所以岳棠一直在注意巫锦城没有抬起的右手。 如果他没记错,那柄乌鞘长剑就佩在巫锦城右手边,只是此时侧身而坐的姿势,让长长的外袍遮住了剑身。 巫锦城似乎注意到了岳棠的视线,他反手把佩剑解下,放在身边岩石上。 “无需用敬称,你只当我是素不相识之人,今夜亦只是两个路过此地的旅人,闲坐相谈罢了。” 岳棠这才惊觉自己过分紧张。 巫锦城还没怎么样呢,他已经在脑海里想了十几个应对法子,既怕对方喜怒无常忽然翻脸,又担心对方出言招揽,自己不好拒绝。 仔细一想,这已经很失礼了。 大概跟巫锦城是魔也有关系。 ……道魔不两立,岳棠原以为他并非墨守成规之人,不在乎这些,现在想来,还是受到了魔毁道心,不应近之的说辞影响。 道心乃是修道者立世之本,不能坚守道心,还参悟什么天道? 魔与其他外物之扰,有何区别? 若是劫数,躲也躲不了,就如同修道最终的天雷一般,只有正面抗衡。 岳棠本就是随性豁达之人,他一想开,立刻就放下了那些顾忌,直接说:“酒怕是不行,茶倒还可以。” 说完,举步向巫锦城所在的山崖走去。 铁索微动,岳棠飘然而下,在巫锦城对面落座。 岳棠拂过衣袖,将自己炮制的茶叶放入随身携带的小紫砂壶里,又取净瓶,往壶内灌入无名山的甘甜泉水。 下一刻,茶壶里的水就沸腾起来。 岳棠按在壶盖上的手指移开,依次将茶水注入两个方型的紫砂杯里。 他没有按照世间通常的习惯,进行滚水洗杯、弃去第一轮茶水的过程,只是随心而为。 “这是十万大山的一棵无名野茶树,生于清涧流瀑之畔,配以无名泉水,由我这个毫无声名的散修烹制……既不能增加修为延续寿数,也不能令人神清气爽,相反,入口还颇为苦涩。” 岳棠率先端起一杯,笑道,“请。” 巫锦城看着杯中清亮的茶汤,放在鼻尖下,细细地闻着这带着苦味的香气。 然后一仰脖子,犹如饮烈酒。 “倒是与南疆之茶,滋味不同。” “不过是炮制手艺不同,南疆多为黑茶。”岳棠失笑,他怀疑巫锦城根本不喝茶,否则以巫傩神庙的势力,怎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区别。 岳棠的视线扫过这块充当桌椅的怪石,觉得纹理与颜色都跟周围山石不同,相当突兀。 他又抬头,望向铁索尽头。 锁链被牢牢地钉在远处的山壁之中,末端隐约可见南疆山民所走的山路,而恶鬼峡顶端的这一片弧形区域,石面光滑,凡人稍有不慎就会失足滚落。 如此愈发显得巫锦城所坐的怪岩,与此处格格不入。 岳棠没有遮掩自己的疑惑,巫锦城自然看得分明。 “你可是觉得这里如此平坦,为何单单多出这一块石头?” “愿闻其详。” 岳棠虽然这么问,但是心里隐隐猜到了答案。 巫锦城看着岳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抬眼说:“十几年前,附近村寨的山民翻山越岭准备过江时,忽然发现悬崖旁边多了一块怪模怪样的石头,他们没法靠近查看,这块石头太靠近山崖边缘了。山民们拼命回忆,问遍了族人,确认前几日还没有这块怪石,事情传扬开来,许多人都吓坏了,以为这块怪石是妖怪所变。” “所以,他们报给了巫傩神庙?”岳棠接话。 巫锦城并不意外岳棠知道巫傩神庙的名字,在他看来,这几天已经足够一个外来者熟知南疆的基本情况了。 “……巫傩神庙遣人来查,发现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巫锦城往后靠,换了一个更随意的姿势,冰冷的紫眸隐隐浮现一丝笑意,“最后告知山民无需惊慌,只是山神路过歇脚,随手放的凳子。” “那个粗心大意的山神,想必是许久没来赏月,忘了隐匿术的失效日期。” 岳棠玩笑道。 他发现这块怪石确实很适合当椅子,石块边缘的几道突起凹陷,恰好可以舒舒服服地靠在上面,也不知道巫锦城从哪里找来的。 “山神……” 巫锦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袍袖无风自动。 他幽沉如深渊的气息,仿佛起了一层微澜。 “南疆已经没有山神了,所谓的山神,都是巫傩神庙在假扮。” 巫锦城放下手里的紫砂茶杯,平淡得像是说起家里的臭虫被扫荡一空。 这语气,让岳棠心头一跳。 他想起秦翁说这些年日子好过了,部族间混战变少,云武城也更加繁华……这样润物无声的改变,就连南疆百姓都察觉不出巫傩神庙有过剧变。 巫锦城是魔,可这掌控南疆的手法,反倒有几分道者的影子。 “山神嘛……倒也不是没有。”岳棠故意停顿了一息,然后在巫锦城抬眼看来时,不紧不慢地说,“不是来了十八个天庭敕封的山神吗?啊呀,我忘了,现在是十七个。” “不。” 巫锦城垂眼,摇晃着自己的酒壶,似漫不经心,又像别有深意地瞥向岳棠。 紫眸深处,有冷厉,也有矜傲。 “现在是十四个了,我又杀了三个。” 17、巫傩神庙 天色微明,一队黑袍黑甲的南疆兵卒穿过山林。 为首的人看了看周围地形,然后拿出骨哨,放进嘴里用力吹。 一声宛如夜枭哭啼的怪音在山林里远远传开。 “别吹了!别吹了!” 一只山鸡气急败坏地跳出矮树丛,它捂着耳朵埋怨,“你们南疆大军里面没有飞禽妖怪吗?你们知道这哨子发出的声音有多难听吗?” 黑袍黑甲的南疆兵卒们沉默地看着山鸡。 领头的那个人放下骨哨,语气冰冷生硬:“你的任务。” “……还任务?巫锦城连着杀了三个大妖,每具尸骸上都残留着蛇毒,现在大家都在怀疑青蛇大妖暗中勾结你们南疆!就算我拼命煽动别的山神来找青蛇大妖的麻烦,青蛇大妖又不是笨蛋,它不吐蛇毒我有什么办法?” 山鸡精崩溃地抱着脑袋。 腊月初九,白鹿山妖军全军覆没,逃亡三天后,它被迫投效南疆。 腊月十六,听闻青蛇山神麾下妖军抓住了溃散的白鹿山小妖,巫锦城要找的那个树妖也在其中,山鸡精被迫冒着风险去营救。 它搞不清那个树妖与巫锦城的关系,山鸡只是想借着机会“立功”,让自己的地位稍微提升一点,否则天天活在“没用了就会被杀”的阴影里,太担惊受怕了。 结果青蛇大妖竟然埋伏它! 好在后来死里逃生,只是那个伪装树妖的修道者……可恶啊,不肯多说一句话,竟然直接把它打晕了。 山鸡精醒来之后,气个半死。 可怜它命不由己,只能憋着疑惑,继续给各路山神煽风点火。 今天腊月十九,南疆的人又来催蛇毒! 它给巫锦城卖命不到十天,脑袋上的羽毛已经愁掉了三分之一,没有羽毛的雉鸡能看吗? 山鸡精愤怒地瞪着来接头的南疆兵卒,眼睛都成斗鸡眼了,对面的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沉默。 这种安静很渗人。 山鸡精的怒容慢慢退去,它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活着的东西。 “蛇毒很难弄到,我没有办法。”山鸡精咬牙切齿地说。 领头的队长这才缓慢地点头:“知道了,我会禀告给首领。” 说完,山鸡精突然脖子一凉,它惊觉去摸,发现一层翎毛没了,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 “你——” “对首领不敬。” 黑袍之下是一张青灰色的面孔,他的表情僵硬,眼睛发绿。 这根本不是人,是活尸! 山鸡精惊恐欲飞,周围那些不言不动的南疆兵卒忽然齐齐拔刀,直接把这里围了起来。 山鸡精早就发现,南疆大军的武器与军阵都能够克制妖力,这也是当初白鹿山溃军没能逃脱的主要原因,如今它才意识到,它还是低估了这个克制的程度。 ——看似普通的刀,以及上面附带的诡异力量,竟然可以蚕食妖力。 以山鸡精的修为,完全可以不把这些南疆兵卒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形势逆转,山鸡忽然醒悟,原来就算那天巫锦城没有亲身前来,它也不可能逃得掉。 不是它运气差,被抓了。 恰恰相反,是它运气好,被巫锦城看上,丢了一个卧底与挑拨离间的差事,才能活下来。 “你抓过很多人类。”那个披着黑袍的活尸,鬼气森森地盯着山鸡精。 山鸡精心下骇然,颤抖着求饶:“只是抓过,我没有吃他们。” 活尸牵动嘴角,笑了起来,尽管这个笑容十分可怕:“我知道,我们知道。” “……” 山鸡精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那些南疆兵卒依旧沉默着。 “首领也知道,否则魔焰早就把你烧成灰烬了。” 活尸拿开刀,山鸡精这才看到刀锋上若隐若现的黑色,因为太淡了,这又是夜晚,山鸡精才没有注意到。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山鸡精结结巴巴地问。 活尸退了一步,把那恐怖的面孔隐藏在黑袍之下,答非所问地说:“蛇毒有没有不要紧,那只是首领的额外要求,但你若阳奉阴违,不尽心效命……我想,我们很乐意带你去巫傩神庙。” 山鸡精下意识地问:“巫傩神庙?” 话一出口它就觉得不好,万一那是把妖怪杀了抽骨剥皮炼制法器的地方呢? 没想到那个活尸居然回答了:“山神飨宴之所,万魂葬骨之地……只要是活着的东西,都没法离开。” 山鸡精嗓子干哑,发不出声音。 直到南疆兵卒走了很远,回头还能看到山鸡精坐在地上发呆。 出了这座密林之后,黑袍黑甲的兵卒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声音:“萨图,为什么吓它?” “你没听到那些小妖说的话?雉鸡大王,洞府内有十多个掳掠来的人类,只要生得好看,它都想抓回去玩弄。现在我们为何不能抓它,吓唬它?反正又不杀它,更不吃它的肉。” 活尸的笑声越来越低,直至消失。 这支南疆兵卒继续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 清风习习,江流拍岸。 岳棠在知晓十万大山妖军又死了三位大妖之后,就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问南疆习俗谈夏州风貌,说这世间的人神妖鬼,光怪陆离。 就像巫锦城说的那般,只是两个素不相识亦无过往的旅人,在荒山野岭的夜间意外相逢,觉得枯坐无趣,于是闲聊,打发这漫漫长夜罢了。 岳棠先说了一个冤魂借槐木化妖的复仇之事。 这个妖鬼很聪明,汲取的阴气也足够,可惜复仇未成就引来了城隍庙里巡城鬼卒的注意,虽然打退了一拨又一拨的鬼卒、道士,但最终还是被巡天天将降下雷霆,劈成灰烬。 槐木不能移动,就是最大的弱点。 岳棠说者有意,巫锦城自然也是听者有心。 他不用想,就知道岳棠在暗示提醒——以南疆之力对抗天庭,只要计谋得当,短时间内是无虞的,可是长久地拖着也不是办法。 这正是巫锦城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天庭无道,可那是天庭。 不管是在人间九州还是在地府黄泉,所有叛军最终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为拼尽所有力量化为灰烬,一是受天庭招安,接受敕封。 ——如果哪条都不想选,那就必须提前布局。这就是岳棠要说的真意。 巫锦城平静地听完,也说了一个故事。 南疆曾经有七个巫傩之族,说是部族,其实像夏州传说里的修道宗门,他们有的擅用医毒,有的会炼制法器,有的能与百兽沟通…… 巫傩受南疆各族供奉,也保护南疆百姓,所以不可避免地跟妖兽为敌。 这种对抗在两千多年前被打破,南疆出了一个异常强大的凶兽。 鬿誉。 是一个鸟首白羽虎爪的怪物,极爱吃人。 巫傩七族尽灭,凶兽带着无数妖怪踏着他们的骸骨,逼迫着巫傩七族里不通法术或者法术低微的幸存者搬离祖地,然后鬿誉自封为南疆山神,命巫傩残部侍奉自己这个神灵。 不从者死。 南疆百姓生亡了无数代,他们秉持着祖先的习俗,畏惧山中古老的妖兽,不停地奉上贡品,换取活命的机会。 他们甚至会劝说族人,说服自己,日子太苦了。反正多生的孩子养不起也要丢掉,荒年时老人想要节省口粮去寻死,那不如贡献给神灵吧! 神灵不能庇佑风调雨顺没关系,只要它们不发怒,不摧毁村寨,就已经是神灵的仁慈了。 缺少口粮,就去抢夺别的部族吧,用两个部族的余粮养活胜者,伤者与败者就献祭给神灵。 二十年就能改变一代人的习俗,两百年呢?两千年呢? 巫锦城饮下第三盏茶水,带着淡淡的嘲讽笑意说: “鬿誉为了做这个山神,约束自己,也约束手下的妖兽,一起待在神庙里吃贡品而不是四处破坏,它还会去铲除新出现的妖怪……南疆百姓真心信奉起了鬿誉与它手下妖兽。众所周知,只要能‘稳固’地方,又甘愿服从天庭听天庭指派,在天庭眼里很有用……那么就算它是妖兽,也一样可以得到敕封。反正敕封在天庭眼里不值钱。” 岳棠眉头紧皱,几次想要说话,都忍住了。 他静静地听巫锦城继续说这个所谓的故事。 “没有巫傩七族了,只有勉强存活下来,对山神卑躬屈膝的巫傩仆人。鬿誉的口味特别挑剔,它爱吃小儿,尤爱吃巫傩族人的孩子。因为担心越吃越少,它还特意留下了每一年的部分贡品,让他们与巫傩族人繁育后代……” 一代代的巫傩,凡是偷偷隐藏想办法反抗的,都被杀死、被吃掉,只剩下麻木顺从的人。 “但是没人知道,在那神庙之外的古井里,还隐藏着一个秘密。” 上古时期一位巫傩族长被鬿誉吞吃后,尸骸抛入山涧,枯骨残魂借水为势,追着族人来到了巫傩神庙,她没有任何力量,只能忍耐着仇恨苟延残喘。 在等待了六十年后,她等到了继承自己仇恨的人。 “……不是报仇的机会。” 巫锦城轻声重复。 只是继承仇恨的人。 那是一具新抛入井中的骸骨,一个不甘命运又极有天赋的巫傩,也是一个执念与怨恨浓厚到经得起岁月消磨的亡魂。 新的亡魂继承了旧者的怨恨,希望将这一切赠予未来的继承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耸立在高山之巅的巍峨神庙,神像下方尽是血迹。 山神飨宴之所,万魂葬骨之地。 怨魂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小心翼翼地守着同一个秘密,由它们的首领来承受那份来自上古的无尽怨恨与痛苦。 终于,他们等到了一个天赋非凡的巫傩族孩童。 “那孩童前世为剑修,此世降生在巫傩族。他于万骨血泥之中,吸纳所有怨气,堕化为魔,剑斩鬿誉。” 巫锦城将杯盏放在石面上,推回岳棠面前。 岳棠心神仍沉浸在这个故事中,久久不能言。 此时月落枭啼,东边天空已然隐隐发白。 巫锦城凝视着那处,声音起初极低,随后一句比一句更沉稳坚定: “巫傩七族不敌凶兽鬿誉,枯骨寄生残魂怨灵,最终等到了我,而我呢? “天庭确实不可敌,但我会尽一切之力周旋。有朝一日,我可能会抛弃南疆,抛弃我的部下与巫傩族人,无论如何狼狈也要苟延残喘,因为我也在等一个人。你应该听过那个传闻…… “妖孽降世,三界大祸,天庭倾覆,轮回倒转。” 巫锦城轻抚着佩剑。 ——他要看一看那个预言里的人。 如果是他值得等待的,那么他愿意像无数代巫傩怨魂首领那样付出一切,只为倾覆天庭。 18、云山雾罩 岳棠捏着杯盏的手指僵硬,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块胡桃。 舌头麻痹、沉滞,发不出声音。 不止因为这个故事,还有故事尽头那个等待的人。 ……也许应该称为魔。 崖顶风急,蛰伏在白袍边角的鲜红饰纹犹如黄泉彼岸之花的瓣须,自枯骨血泥之中生出的魔,乌发泛着魔焰的幽暗光辉,有一缕沾到侧颊,为那难以描摹的容色添了一笔墨痕。 绝白的五指搭在漆黑的剑鞘上。 不是握剑,是在执掌一份无穷无尽的憎恨与怨恶。 那里面有无数位南疆巫傩的命魂之力,未来也会加上巫锦城自己……最终它会交付给预言里的某个人,化为那人的力量? 岳棠想到这里,就感到一阵难以平复的焦躁。 “我以为,你不是一个把自身命运交付给他人的魔。” 岳棠声音微哑,巫锦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为这是岳棠听了故事之后的情绪波动,没有深想。 “不错,我不信天命。”巫锦城沉声回答。 “那……” 岳棠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阻止。 巫锦城看着远处越发明亮的晨曦,语气平淡:“传闻也好,预言也罢,都是天庭传出来的,真正在乎这个预言的是天庭。天庭本来应该在三界悄悄寻找,然后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个危机,他们为什么不做呢?” 因为找不到。 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有线索。 ——才会连在人间巡天的天官天将都要“负责”寻找。 岳棠很理解巫锦城的言外之意,这样程度的搜寻,其实侧面证明了预言中的那个人有多厉害。巫锦城需要找的,正是一个力量强大,又愿意与天庭作对的人。 岳棠沉默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说:“万一这个人并不存在呢?” 天庭对这种预言肯定是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所以命令各方势力通过各种方式寻找,但一个本来就是虚妄的天命预言,又要去哪里找对应的人? 巫锦城显然早就考虑过岳棠所说的各种可能。 他微微扬眉,轻声道:“许多年前,巫傩的那位族长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复仇的那一日;很多年来,那些巫傩族人的怨魂也不知道等待的尽头是什么,他们消磨了所有魂力,付出了无法再入轮回的代价,最后极有可能只有一场空。毕竟在巫傩七族最兴盛,法术卷轴没曾失传的时期,对上凶兽鬿誉还是沦落到了族灭身死的地步。” 巫傩族人没有外援。 南疆偏远,甚至没有多少修道者知道他们的遭遇。 唯一可以指望的天庭,也在天庭敕封鬿誉为南疆山神之后化为泡影。 就是在这样毫无希望的情况下,巫傩族亡魂延续了两千余年的怨气。 ——人死之后,还可以去黄泉地府,六道轮回之路。 这辈子的运气不好,能指望下辈子。何必对仇恨念念不忘,满怀憎恶地走上一条注定魂飞魄散,三界不存的路呢? 大部分巫傩族人就是这么想的。 “但还是有一些巫傩不答应。” 紫眸深处像是闪烁着魔焰的影子,巫锦城一字一句地说:“吾等不从天命,不走坦途,不留退路,不信这煌煌天宫矗立不摇。” 预言里的人不存在又怎么样?对抗天庭毫无希望又如何? 积蓄力量,默默等待着机会。 这就是南疆巫傩一直以来的选择。 从巫锦城接过了这份扎根在枯骨血泥里的怨恨开始,从他自愿成为巫傩首领开始,从他弃道堕魔开始—— 是啊,魔,本来就不入轮回。 岳棠动容,他站起来深深地行了一礼,算是敬南疆巫傩先人。 “你我萍水相逢,交浅言深,委实惶恐。” 岳棠心知,巫锦城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陌生的散修说这么多,所以他不绕弯子,直接问,“尊驾有何事需在下效劳?” 招揽人才的猜测,听完这番话之后,岳棠已经知道不可能了。 比起招揽手下,巫锦城更需要的只怕是—— “你是散修,无门无派,偶尔游历四方。若是愿意,替我留心寻觅那人即可。”巫锦城郑重其事地说。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巫锦城是不会离开南疆的,这阻止了他前往夏州乃至人间九州,寻找可能的希望。 巫锦城直直地盯着岳棠说: “我看得出,你不满天庭敕封大妖为山神,对魔亦无偏见。我之来历,天庭估计已经查得一清二楚,并非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所以今日偶遇,你仍可只当是听了一个故事,把这个故事带去别处,带给你认为值得的人……更多对天庭不满的人。” 说完,他也一反矜傲之态,站起来向对面的岳棠行礼。 岳棠毫不犹豫地说:“这有何不可,自是乐于效劳。” 作为散修,他不想加入南疆大军,觉得巫锦城自己就够聪明了也用不着他去投书,如今巫锦城提出的要求对他来说毫无难度,他自然答应。 “对了,你可有更详细的预言线索?” 岳棠只在那两个躲雨的天官天将那里听到过一回,他甚至只知道预言中的妖孽将要在三界造成一场大浩劫。 还是今天巫锦城提到,岳棠才知道还有“天庭倾覆,轮回倒转”的详细描述。 “十万大山之中尽是妖兽,对人类乃至天庭之事都极为陌生。这十年来,我确实见腾云驾雾者踪迹变多,像在找什么东西,我一直纳闷不明,直到来南疆才听说预言之事。” 岳棠说着说着,发现巫锦城神情有些古怪。 “你未听说?天庭快要把人间九州掀过来找了,十万大山之中竟然这样松懈?” “我闭关多年,在此之前,也不与那些妖兽打交道,可能天庭命大妖们搜过山,但我不知。”岳棠越说越觉得不对,怎么感觉自己的嫌疑增加了似的? 预言里没找到的那个人,难道真的在闭关? “等等!” 岳棠忽然想到了白鹿山神提到了天庭通缉要犯。 白鹿山神当时说得非常含糊,只提到了那个人叫“月唐”,不知道这人做了什么,包括白鹿山神在内,妖宴宾客全都猜测“月唐”是偷了法宝丹药私逃人间的小仙。 后来那两个天官天将没提到预言所说的妖孽姓甚名谁,岳棠也一直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毕竟天庭通缉犯这么多(巫锦城也算),一个卷着法宝丹药跑了的小仙,怎么都跟预言里的妖孽搭不上边。 现在岳棠发现自己的思路被白鹿山群妖带歪了。 什么卷法宝跑路的小仙,全是瞎猜。 “……白鹿大妖曾经说,因天庭通缉一人,名为‘月唐’,所以各家山头的洞府里不许私藏人类,全部要查。” 岳棠心中有极其不好的预感,表面却还维持着镇定,“难道此人就是?” 他看到巫锦城点了点头。 岳棠有点恍惚。 他感到自己就像失足坠下了山崖,掉进恶鬼峡的湍急江流里。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不停地重复“这怎么可能呢”? 不管是天庭通缉犯,还是预言里的降世妖孽……都不可能啊! 可是一个普通的天庭要犯,岳棠能当做这是同音同字,不放在心里,现在事关预言,他不能等闲视之了。 岳棠回过神来,发现晨曦已经撕破夜幕,山崖四周一片透亮。 朝霞红云层层叠映着南疆山水,也映在巫锦城的身上。 如果不说他是魔,又没有靠近感觉到那种幽深危险的气息,那么远远看去,此等威仪与凛然气度,如仙似神。 巫锦城一直看着岳棠,没有出声。 岳棠知道自己那短暂的失态瞒不过对方的眼睛,他捏了个隔音的法决,确保无人能用神通从远处听到这里谈话,这才认真地说:“这个名字,与我知晓的一人相似,但他的实力平平,只是一个普通的修道者,故而我未曾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巫锦城所执之剑,太过沉重。 岳棠不会因为名字的巧合就异想天开,以为自己能倾覆天庭,他没有这个能力。 还有—— “我听到的消息是,预言中的那人,是非人非妖,非魔非仙之体。” 岳棠毫不掩饰地苦笑道,“说来好笑,我听到预言的下一刻就在琢磨,到现在也没琢磨透,我根本想不出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或许……” 巫锦城停顿一息,然后缓慢地说,“你可以谈谈那位你熟知的人,为何不是预言中人吗?除了实力不济之外。” 岳棠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他不在意巫锦城猜出自己的名字。 ——什么熟识之人,只有自己才了解自己,才能确定自己不可能是预言里的人。 但巫锦城没有揭穿,没有直说,而是使用了岳棠刚才的掩饰说辞,这让岳棠感到对方是信任自己的。 岳棠也顺势为自己解释: “既然那是一个天庭都没办法找到的人,说明生死簿上没有这个人的名字。那非人非妖之说,估计就是由此而来。” 岳棠真心相信自己绝对不是。 就算他没有门派,也几乎没人认识,可是他在生死薄上的名字肯定还在呢! 生于何处,年岁几何,修道多少年等等。 这些不会因为他隐居无名山,就跟着一起消失了。 如果他是预言中人,那么天庭现在搜查的口风就会变成妖孽乃夏州人士,修道一百三十年,如今不知潜逃何处。 修道者比凡人特殊的地方在于,阳寿多少这一条是随时变化的,地府管不到修道者什么时候死,可是生死簿是绝对有的。 除非成仙。 仙神|的名姓不在地府判官的那本册子上。 岳棠只是修道小成,距离成仙还远着呢! “……神仙的名册也在天庭掌握之中,天庭遍寻不着,说明这个‘月唐’也不是神仙。既然天庭没能从生死簿上获得更多的信息,反倒证明了同音或相近名字的人都没有嫌疑。” 岳棠说得有理有据,巫锦城也跟着点头。 然后他加了一句话:“前提是,这个人的生死簿,没被人改过。” “……” 岳棠难以置信,什么人能改这东西啊? 岳棠没有师门长辈在做神仙,搞暗箱操作,更没有阴曹地府的关系,删减生死簿想投胎得更好,至于岳棠自己,那就更没有这种能力了。 而且上述那些只是改,不是查无此人。 岳棠满头雾水,迟疑道:“改动生死簿这事,怕是不可能……” 巫锦城忽然抬手,加了个法决,怪岩周围立刻多出一层血色屏障。 纵然有天赋神通者穷尽其能,逆转时间窥看到这一刻,也无法看到或者听到两人接下来所说任何一个字,任何一个表情。 “有一种情况,会让某个人的记录在生死簿上完全消失,且无人怀疑。” 19、天险难渡 岳棠想,巫锦城的经历让他比自己更了解黄泉地府的事。 所以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还真的要讨教眼前的魔。 “完全消失在生死簿上?愿闻其详。” “可观此剑。” 巫锦城松开手中的佩剑,那种不详的危险气息瞬间暴涨,漆黑的剑鞘松动,似要从有形之物转变为惊天煞气。 岳棠仿佛听见了可怖的哀嚎与诅咒声。 巫锦城直视着岳棠的眼睛说:“这柄剑上缠绕着的怨气,来自放弃轮回的亡魂。在修道者眼里这是一件应该被摧毁的魔器。你应该听说过……魂魄被拿去炼器的凡人。” 他重新压下佩剑,剑鞘化为黑雾的崩解过程立刻终止。 巫锦城继续道:“还有不止是身体,连魂魄都被妖兽啃食了的凡人,魂魄被复仇的厉鬼撕碎的凡人,魂魄被拿去炼器的凡人,以及因生前的恶行被判在地府炼狱受刑至魂飞魄散的凡人……” 生死簿对这些人的记载,就会戛然而止。 因为不再有下一世了。 岳棠深深皱眉,忧色在他眉间犹如雾罩远山。 “但是天庭要查的话,这些人生前的记录还在,不能算是完全消失。” “不错。” 巫锦城认同这个猜测,他不紧不慢地说:“这些‘停止’的记录,以天庭寻找预言中人的重视程度来看,应该也全部翻遍了。” 岳棠知道他必然还有后话,索性不开口,直接等着听。 巫锦城眉睫微动,探究地问:“你熟知的那人,是否在年幼懵懂之时遭逢过大难?” 岳棠眼皮一跳。 夏州大旱,赤地千里。 那年,他也有十岁了,且天性聪慧,不能说是年幼懵懂,不过—— “也许你说的不是年幼懵懂,而是未正式取名的时候?” 岳棠的思维何等敏捷,他意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岳棠抬眼,与那对紫色凤眸正正撞上。 幽深无波的眼神,像在无声应答岳棠的猜测。 ——人间有个习俗,孩童初生之时,长辈不会给他取名,只唤乳名,还会故意起得低贱些,认为这样孩子好养活。 人们认为一旦取了大名,就会上生死簿,随时可能被鬼差勾走。 不过修道者知道,这根本没用。 生死簿能记生生世世,怎么可能因为没有大名就不上册子?怎么会因为这一世的名字起得晚就没有相关记载呢? 乳名也好,贱名也罢,哪怕什么名都没有,生死簿上都能记xx村x家大郎这样的排行。 但凡人不知真相,为了求个心安,都宁愿孩子起名越晚越好,包括那些富庶的人家,往往拖到十岁之后,念完蒙学去考童生,才正式取名。 “试想有一魂魄,转世生为凡人,年幼不曾取过正式名姓,而生死簿上早早定了此人是年幼夭折。在阳寿尽的那日,附近恰好有食魂妖兽作祟,地府没见到这个魂魄入黄泉,鬼差不知为何没去查证这个孩童生死……就在这时,有一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把没死的孩子改成已死。据我所知,魂魄消散的册页会被抽出去,另外封存在一处,不在判官手里的生死簿主册上,即使那孩子活着,册页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了。如此一来,无论是后来之事,还是后取之名……皆不在其上。” 巫锦城说完,岳棠屏住了呼吸。 他不知道该说这个猜测的逻辑绝妙,还是太离谱。 ——只在理论上行得通,因为需要一连串的巧合。 孩童早夭、妖兽作祟、鬼差懈怠、更改生死簿……特别是最后一条。 岳棠根本想不出这样一个会替他更改生死簿的人。 这人有什么目的? 而且在这人更改的时候,岳棠还不是岳棠,仅仅只是一个凡世孩童,这么做的目的可能跟预言毫无关系。 岳棠垂眸,把事情倒回去细细思量。 早夭之事虽不能确定,但是夏州大旱三年,死者不计其数。他生身父母及家中老仆,皆在那三年中死去。 所以他活着不是运气好。 他可能本来应该死的。 至于妖兽作祟……妖兽可能没有,单单是饥民也极为可怕了。 那时遍地饿殍,惨不忍睹。 一些活着的人比恶鬼妖兽还要凶残,他们袭击弱小无力的人,分而食之。 到了夜里,厉鬼肆虐,把白日吃了自己的人生生撕碎。 在这段混乱又可怖的记忆里,岳棠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鬼差为何懈怠,没能及时确认早夭孩童的生死,这个答案显而易见——死的人太多了。 魂魄消失的亡者也太多了。 “据我所知,天庭虽然一直在秘密寻找预言之人,但是此前并没有这样大张旗鼓。” 巫锦城忽然出声打断了岳棠的沉思,他提到了另外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大约二十多年前,我刚斩杀鬿誉不久,想要隐瞒消息,让天庭能晚几年发现就晚几年。不想天庭恰好来人催促此事,那时只是走个过场,借口鬿誉醉酒就敷衍了过去。然后便是十年前,来了一群天官,他们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说那预言之人名为‘岳棠’,坚持要见鬿誉,并且要巫傩神庙配合天官搜查整个南疆……” 直接导致了巫锦城杀神造反一事无法继续隐瞒。 “十年前?” 岳棠重复。 他十年前做了什么引起天庭注意的事? 他好像只是抓了一只逃学的老虎回来! 总不能说阿虎将来会协助自己倾覆天庭吧? 岳棠稳了稳心绪,摇头说:“生死簿之事无法验证,而天命之说过于虚幻,那人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散修,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亦无惊世骇俗之能,如何能担得起这份大任,只怕会让你失望。” 巫锦城深深地看了岳棠一眼。 他没有反驳,从容地颔首:“好,不提此事。” 巫锦城解开了那层血色屏障,起身远眺江水,抬手一指:“船家已经拔锚离开江心洲,正往恶鬼峡而来,榕木居士可想与我共观这棹桨击流直闯天险的景象?” 岳棠被那榕木居士的称呼哽了一下,但这会儿也不能给巫锦城另外一个名号,用真名就更不可能了,他只好默认了。 “正有此意。” 岳棠拂袖收起茶壶杯盏,欣然来到崖边。 船还没有进入恶鬼峡,所以他们只是远远眺望,并不急着走上那条晃悠悠的铁索。 “若有一日得道成仙,不知榕木居士可有抱负?” “这……原本是没有的。我乃散修,日后也不过是一介小仙。” 岳棠喟叹。 他对天庭有些不满,但这与他求道之心没什么冲突。 天道玄妙无穷,让他如痴如醉。 他是为了求道才想成仙,不是要去天庭做什么官职。 所以岳棠觉得自己纵然成仙,也一样是寂寂无名的闲散仙人。 朝游北海暮苍梧,掌掬天河盛银壶,漫天神佛皆不识,若是路遇不平,就像现在这样变个身份给天庭添点堵。 干倒天庭这件事,在此之前,岳棠完全没想过。 倒不是认可天庭对三界的统治,而是做不到。 岳棠看着滔滔江水,一时陷入迷茫。 他好端端的悟道修仙,怎么就忽然一个罪名从天而降,眼瞧着就要砸中自己的脑袋了呢? “想做无名小仙,怕是很难。” 巫锦城话中有话地暗示。 岳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如果他真的成仙了,而之前的猜测又都是真的。 那一页被封存的生死簿记载有概率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还有更大概率飞到阴曹地府阎罗殿上,宣告又有一人挣脱六道轮回,飞升得道,从此名姓归入天庭神册。 ——那就麻烦了。 因为他叫岳棠。 岳棠眼皮狂跳,勉强笑道:“确实如此,成仙太难了。” 他得从今天开始给自己重新想个名字。 阴曹地府的那页生死簿得想办法毁掉。 然后给自己捏造一个来历,最好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假身份,要有完整的轮回记录,没有可疑之处。 这根本不是他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能做到的事情! 岳棠想要伸手扶额,他怀疑如果自己把这一切都完美地遮掩过去,还是单独完成的,那他可能就拥有了预言之中的……嗯,百分之一实力吧! 不不,夸大了,可能是千分之一。 岳棠两眼发直地想,那可是天庭倾覆,轮回倒转啊! “吁,这预言……怎么不直接说那人重建了天地秩序呢?”岳棠悄声自语。 他说完就感到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望向巫锦城。 巫锦城遥观江水,似有所感,也侧首回望。 “……” 此时,恶鬼峡前段江流传来了船工喊号子的声音。 阳光斜斜地沿着一线天照入峡谷,便似昏暗的穹顶漏下的引路之光,使船工能看到那一个个隐藏在急流之下的旋涡。 古老的南疆方言,带着奇特韵律的调子反复鼓劲。 船身扎入湍急的江流,就像被卷起的一片树叶,在高低不平的江流中左右摇摆,被无数暗藏的旋涡来回撕扯。 就是在这样险之又险,随时会撞得粉碎的危境之中,船身无数次调整方向,看似轻飘飘实则无比艰难地前行。 终于,船身被最后一道急流高高抛起,推入更开阔的水面。 船工们手持棹桨,齐声欢呼,岳棠这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屏着气,几次都差点想要施法救人了。 “鹰愁涧,恶鬼峡,活人难渡,这是南疆谚语。” 但凡人舍命,也渡过去了。 这还只是凡人。 吾辈修行中人,何事不可为? “与君一会,收获良多,就此别过。” 岳棠长身而立,紧蹙的眉峰已然舒展。 他再次拱手,低首揖礼,只传音道:“我会去当年故地,细寻线索。纵使一无所获,我也不忘与南疆故人的约定。” “我亦如此。” 巫锦城抬手回礼。 他目送岳棠御风离去,久久地凝注着那玄青身影,直至不见。 20、尘世烟火 岳棠没有立刻离开南疆。 他还想等一等南疆与十万大山妖军的战况。 还有,他要带走老虎,不能把这个徒弟留在南疆。 岳棠希望老虎在变化法术上有点天赋,否则他们就要在南疆再耽搁一段时间了。 因为这次岳棠要完全避开天庭的耳目,最好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留下。 岳棠估摸着老虎学其他法术的进度,决定十天之后再去找它。 那时候老虎大概已经摸出了一点诀窍,但还没有完全搞懂,正需要指点,运气好的话,阿虎大概会当场领悟,修行入门。 现在,岳棠按照原来的想法,去了云武城。 这座南疆最大的城池正如岳棠在秦翁梦境里所见那般繁华,在城门楼上驻足远望,就能看到从四面八方跋涉而来的商队,还有水路上络绎不绝的船只。 南疆各部族需要互相进行贸易,换取物资。 外来的商队不止想在这里卖货赚钱,还要带走南疆特有的物产。 岳棠随意地走在街头,看着两侧的商铺。 这都是南疆部族经营的,他们穿着风格类似但花色、纹饰不同的衣服,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哪怕是面相憨厚老实的,算账也是一把好手。 舌头不打弯的利索吆喝,嚷嚷的报价声…… 岳棠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夏州,正在某个庙会集市上闲逛。 恍惚间,他能感觉到神识里浮现出一些破碎的、不连贯的记忆。 岳棠并没有感到惊讶。 这种情况在修道者身上很常见,对岳棠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凡人不太可能记住自己三岁以前的事,不过那些事情仍然留存在脑海之中,机缘巧合之下,偶尔会冒出来,只是画面模糊声音失真,很难分辨里面的内容。 对修道者来说,除了婴孩时期的记忆,还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前世。 有很多修道者记得前世,这甚至是一种必学的法术,毕竟只有记得如何修炼,才能继续在这一世修炼,而不是卷入万丈红尘之中,被逐渐磨灭灵性。 巫锦城就记得前世,他之前是个剑修。 岳棠跟他截然相反,岳棠的前世是个普通人,他不是带着记忆投胎转世的。 所以他说自己天性聪慧的时候,没有半点难堪,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别的孩童还赖在祖父母怀里,垂涎欲滴地看着麦芽糖,含糊地提出要求的时候,岳棠已经读遍了所有蒙书。 耳闻则诵,过目不忘。 只是比起那些死板的四书五经,岳棠更喜欢看杂书。 岳棠七岁之前最喜欢的是一本描述夏州东明府各处美食的小册子。 那些摊子有多少年的历史,摊主姓什么,有什么拿手绝活,那些吃食是什么模样,摊主又是怎么吆喝的……至今岳棠都能从头到尾把这本册子全部背出来,不错一字。 那时,他被祖母塞进被子里面强迫午睡的时候,就会默念一段。 很偶然地,他梦见了一家糕饼店,牌匾是他在书上看过的,那形同梅花的白色糕饼也跟书上写的一样,离奇的事是,岳棠闻到了味道。 梦醒,嘴里还残留着梅花糕的滋味。 很奇妙。 许多年以后,岳棠才隐隐明白,那大概是他前世的记忆。 只是他前世并非修道者,没有记忆留存,只能在梦里偶尔窥见。 修道小成之后,在岳棠心神放松的悠闲之时,也会浮现出一些。 这些记忆都不连贯,而且基本没用。 比如这会儿,岳棠想起的就是庙会集市,他旁边还挂着一条长长的幡子,上面什么字岳棠没看清,只看到有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那个架势…… 岳棠讶异,原来自己的前世是算命先生吗? 这——前世的他没有道行,随口胡诌,骗钱吃饭,这辈子他参悟天道却不会掐指一算?岳棠觉得这事荒唐极了。 当然,也可能不是算命先生,而是前世的自己家贫无米下锅,跑到庙会摆摊,被债主看到了,正在当街要债呢? 记忆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又十分模糊。 唯一确定的就是算命摊子周围也有各种口音的讨价还价声。 正是这个声音引发了岳棠的短暂回忆。 事实上,若不是岳棠有足够的修为来确定自己的神识里出现的异常,换成凡人只会感觉一阵恍惚,隐约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从前岳棠会和凡人一样,很快就抛开“错觉”,不再细想,前尘往事本就该烟消云散。 可是现在,岳棠不禁在意起来。 天庭的那个预言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如果在一百五十年前乃至两百年前就有这个说法了,难道跟他前世也有关系? 可是那些零散的记忆画面,无不证明他前世也只是个凡人,平凡的市井中人。 这样的人要是能倾覆天庭祸乱三界,岂不是比他这辈子的修道者身份更离谱? “唉。” 岳棠长长地叹了口气。 想不明白,只能不想。 他把注意力重新落回眼前的繁华集市。 药铺里有裹着泥土的新鲜草药,也有晒干磨了粉的药草,散发着浓郁的气味。 很多人路过都忍不住打喷嚏,又伸着脖子要买驱虫药包。 南疆多瘴气,多毒虫,所有行商都免不了采买这些,拥挤的人群把路都堵住了。 岳棠顺势拐到另外一条路上。 黑色的茶砖整齐地码成了一面墙,初来乍到之人,远看还以为这是卖砖的。 茶铺的右边则像是卖石头的,还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 有大有小,一群商人拿着小锤子蹲在那里轻轻敲打,又把掉下来的粉末凑到鼻子跟前仔细辨认。 岳棠用神识一扫,认出这些都是玉石原矿。 不是开采出来的,看痕迹可能是深山峡谷里的露天矿脉被水流反复冲刷,裂开滚入河中,或是被水流带到了下游。 以前南疆部族不卖矿石,一是不知道价值,二则山路难行,背石头太累了,顺着矿脉去深山里寻找打捞更是充满了各种未知危险。 矿石的数量不多,质量也参差不齐,全看买的人运气。 沿着这条街走到尽头,又闻到了鲜果的香味。 岳棠新奇地看着那一个个密封的漆盒。 “符箓?” 漆盒外表精巧,描绘着南疆的日月星辰与野兽图腾。 修道者却能一眼看出这里面隐隐有灵气流动。 再仔细辨认,分明有一个符箓隐藏在图腾花纹之中。 这符箓的用处是隔绝内外,让盒子里的物品保持不变的状态,缺点是只能存放死物。 岳棠亲眼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付出数块金饼,买了一大摞的盒子……装鲜果。 店铺里的伙计手脚麻利地把鲜果放入盒子封存,不停地强调这玩意只能用四十天,第四十五天再不打开,果子就烂了。 岳棠心想,可不是,这符箓之上的灵力微弱,只能持续四十天左右。 南疆地处偏远,就算走最快的水路,前后也得耗费一个月。像这么贵的东西只能卖给达官贵人,一不小心就会赔得血本无归。 商人反复追问这段时间的水路会不会再次出事。 “如果出事,即是妖兽作祟,巫傩神庙的大人们就在附近。” 店铺里裹着青色头巾的伙计笑着说,“这些盒子就是巫傩神庙的恩赐,可惜只能用一次。” 岳棠混在人群里,悄悄摇头。 只能用一次才对,否则这些带有符箓的东西流出去会很麻烦。 现在这样就很好,按照路程,大约只有南疆周围的州府能见到这些盒子,不会引起其他修道者注意。 极聪明的做法,还能顺带卖盒子。 果子吃完就什么都没了,有盒子就不同了,普通的富庶人家也能拿着炫耀,说曾经吃过南疆鲜果。 岳棠忍不住想,这主意是谁出的。 巫锦城吗? 那个前世是剑修的魔?完全不像。 岳棠默默摇头,推断是那些巫傩族人做的。 漆盒既然有神灵赐福这层光环在,那就不可能是南疆山民们制作的,毕竟凡人不知道真正的奥秘在符箓上,以为是那些图腾的作用。 所以盒子只能出自巫傩神庙。 呃,所以那些黑袍黑甲的南疆兵卒在不打仗的时候,需要坐在神庙里削木头做漆盒喽? 岳棠打量着这家店铺的盒子存货数量,觉得巫傩族人可能宁愿不赚钱,也不想全族赶工,否则盒子数量怎么这么少呢? “……想要更多……没有了,因为要到年关,漆盒的走货数量很大,差点卖空……如果不是前段时间水路堵塞,早就没了……” 断断续续的对话声飘到了岳棠耳中。 几个身材相仿的商人直奔铺子前,想要包圆剩下的漆盒,听他们的意思,似乎要赶在二月二之前运到楚州。 “往年不是这样的,以前随时都有货的。” 某个来迟一步的商人不满地嚷嚷,“没错,我说的就是去年,也是这个时间。” 铺子里的伙计敷衍地点点头,然后说:“那你得去责怪妖兽了。” “什么?” 商人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水路中断呀,你不是听说了吗?在临近十万大山的地方出事了,有妖兽作祟,巫傩们都赶过去了。水路通航事小,如果妖兽跑出来祸害南疆,麻烦不就大了吗?你说这个当口,巫傩神庙哪有新的盒子送过来啊?” “这……” 众人面面相觑。 岳棠也不禁失笑,十八路妖军讨伐南疆,到头来,竟是云武城中漆盒缺货。 21、鸡飞狗跳 店铺前面做生意,岳棠用隐身法在后面看盒子。 说实话,漆盒做得很不错,均匀光洁,没有任何瑕疵。 凡人工匠就算再熟练也很难避免上漆之后的意外,有时候是温度变化,有时是暴雨带来的过度潮湿,十批里面总有几批次品,其中最精美的成品必然价格高昂。 换成巫傩神庙的人来做漆器,那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既不会手抖眼花,也不用上一遍漆等一整天的时间去晾盒子,随便捏个法决就能变干,立刻涂第二层漆。 这样既不费时,也不费事,还能练习画符箓。 岳棠仔细分辨,发现每个盒子的图腾花纹不一样。 有时是花草有时是野兽,随兴所至,在不同的位置点缀了日月星辰……看雕刻的手法就知道巫傩族人的刀法都很不错,嗯,就是鬼气森森的。 不过,这种风格应该很得楚州人喜爱? 岳棠还在思量,忽见伙计转身来拿盒子,连忙松手退后。 “……这些漆盒的制作可不容易,是巫傩们亲手挑选的木材,还要让神灵赋予它们不一样的力量,在神像面前日夜祷祝,一边祝祷一边雕刻……你们来看这星辰的位置,都不一样!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吉时不同。” 铺子的伙计信誓旦旦地说。 岳棠默默扭过头。 伙计那番吹嘘的话,商人未必相信。 可是妖兽作祟的事,常年走南闯北的他们不敢不信。 ——就算没见过妖魔鬼怪,谁还没遇到过几桩怪事? “妖兽什么时候能抓完啊?” 商人们急切地追问,包括这次购到漆盒的,他们担心这生意一断就几个月,下次来进货会跑空。 “这谁知道?”南疆伙计往漆盒里装入鲜果,头也不抬地说,“十万大山那么危险,也没人敢去看个究竟,巫傩们更不会告诉我们具体情况了。” 四周顿时传来一片叹气声。 有个商人小声抱怨:“我来云武城做生意也有十年了,偶尔能在城里看到巫傩,我就没见过他们说话,哪一个都没有,我怀疑他们都是哑……”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低斥道:“你疯了,在云武城里说这些。” “别那么紧张,南疆跟我们父辈来做生意那会儿不同了,不会因为你冒犯神灵就把你关起来的,再说我只讲了巫傩……他们不在乎的,你难道不知道,巫傩都像僵硬的木偶……” 这时,一个身披黑袍的巫傩正好经过。 这是在云武城之中日常巡视的巫傩,他身后还跟着一队普通的人类兵卒。 人们纷纷让开道路,不敢与他对视。 个别好奇的外来者伸着脑袋想看热闹,很快就感到后背发凉,汗毛竖起,惊得连忙倒退。 商人们本来站在店铺里无需避让,可是他们惊惧地发现那个巫傩突然转过头,冰冷地朝这边瞥来。 “都是你乱说话。” 众人恨不得把那个多嘴多舌的商人摁进鲜果筐里。 岳棠:…… 后退数步,远离了那些盒子。 黑袍巫傩不走了,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铺子的方向。 无声的威慑,阴冷又诡异。 整条街都像被人施加了禁言的法术,没人敢出声。 商人们跟鹌鹑似的,吓得缩在一处不敢动弹,铺子的伙计慌乱地迎出来,躬身询问。 巫傩身后的云武城士卒警觉地拔|出了刀,瞪视着这些商人。 就在所有人呼吸都停止了的时候,黑袍巫傩又缓缓地扭过脖子,继续往前走了。 “呼。” 大家齐齐地松了口气。 然后又紧张地捂住嘴,因为这个声音大得离谱。 那个惹祸的商人低着脑袋,飞快地溜走了。 岳棠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里很抱歉。 岳棠猜黑袍巫傩并不是听到商人的诋毁才停步的,而是感觉到了铺子里有异常的气息,巫傩心里很奇怪,就盯着这里观察了一会儿。 作为罪魁祸首的岳棠,看了看盒子,又看那黑袍巫傩的背影,确定了。 他刚才拿起来的那个漆盒是对方做的。 ——岳棠拿起漆盒查看的时候,隐身法也作用在这个盒子上,否则大家都会看到一个漆盒低空飞行。 漆盒的符箓灵气受到岳棠隐身法术的影响,出现了波动。 这样细微的变化很快就会消失,不影响符箓的使用。巧合的是,漆盒的制作者出现了,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异样。 然而那位黑袍巫傩循着方向望过来的时候,波动彻底消失了。 巫傩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现,又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好走了。 岳棠迅速离开了这家铺子。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巫傩很快就会回去召集同伴了。 当初带着一群小妖在南疆密林里绕来绕去的时候,岳棠亲眼看过这些黑袍黑甲的南疆大军搜山的架势。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岳棠也没走多远,他去了城中一处酒楼。 酒楼二层有一圈夸张的外檐,是老竹扎成的,色泽暗沉,中间是空的。 南疆常有暴雨,又很短暂,这样的屋檐不仅能排水还能给许多路人遮雨,顺带招揽个生意。 此时岳棠觉得这个屋檐居高临下很不错。 檐角的宽度与弧度都很适合,街上的人根本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如此一来,就算隐身法忽然被某件法宝破解,也有做遮掩的时间。 岳棠刚坐定,就看到几个黑袍巫傩迅速从市集各处行来。 他们的气息都同样诡异,动作死板,甚至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完全一样。 集市上人头攒动,这些巫傩走到哪里,哪里的路就突然畅通无阻。 那景象……跟鱼池甚是相合。 岳棠有意观察这些巫傩族人。 虽然巫锦城没有提这些族人的现状,但是眼前的种种迹象都在证明,他们可能已经不是活人了。 不像僵尸,但是畏光。 黑袍黑甲的打扮与其说是威慑他人,不如说是遮掩身体外表的异常之处。 这些巫傩的关节肢体并不显得僵硬,活动自如——看漆盒上的手艺就能知道——只是沉默寡言,行动举止死板得像傀儡。 那个商人说得没错。 傀儡木偶就是这样,用真元法力操纵的傀儡不会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完全没有个体之间的区别。 巫锦城带着这样的南疆大军,加上他本身是魔,就会有一种巫锦城操纵了无数傀儡的可怖联想。 岳棠看着那几个巫傩从四面包抄,到一无所获地在那家铺子前面碰头。 他们无声地对视着,果断转身重新走了一遍市集。 这时,巫傩们就像突然“活”过来的傀儡,他们不再闷着头沿街走路了,只要觉得可疑的地方他们都会多绕一圈。 尽管在路人眼里,他们还是那么诡异,那么死板,步伐距离一模一样。 如果坐在岳棠这个位置,就能发现巫傩们有意地搜寻容易隐蔽的位置——由于人跟货物的走动变化,所谓的隐蔽位置也不是一成不变,没有魂魄只是一具躯壳的傀儡可没有这样的分辨能力。 看着从四面八方逐渐靠近这座酒楼的几个巫傩,岳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驻守云武城的巫傩们异常紧张。 他们对这座城太了解了,哪怕岳棠的术法高明,每次都能在他们察觉到踪迹之前离开,可是他们依然感觉到哪里不对。 一个人的错觉叫错觉,一群人的错觉就不是错觉了。 他们提高了警惕,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神秘人没揪出来,抓了不少小偷,还有试图掉包以次充好的狡诈商人。 这让云武城集市变得更加热闹了,所有人都认为巫傩大人们奉神灵旨意来抓拿“贪心”之人。 怀疑自己有问题,又怀疑城里有问题的巫傩们气得都说话了。 “不、是。” “让开!” 他们不能透露天庭派遣了妖怪征伐南疆的消息,也不能改变南疆千百年来巫傩的对外形象。 因为巫锦城给他们安排的后路就是扮演好“从前被鬿誉山神折磨操纵的傀儡,现在被巫锦城操纵折磨的活尸”的姿态。 毕竟傀儡是真的,活尸也是真的。 只不过现在的巫傩们,一大半是怨魂借族人傀儡之躯重生的活尸。 除非天庭想要彻底铲平南疆,否则巫锦城失败之后,不管谁来,都会接手这群“听话”的下属,这是巫傩族人得以延续的最后机会。 就这样,云武城巫傩们的糟糕心情一直延续到了正月初一。 这天,他们照常在城里巡视,然后顺利地抓住了一群伪装的妖怪。 *** “什么?你们刚刚摸进云武城就被发现了?” “回禀山神……藏在商队里的,装成货物的,一个都没跑掉。” “怎么可能?” 孔雀山神暴怒。 它披着一件翠绿色的、由它的翎羽化作的大氅,把自己裹得像粽子。 因为原形某部位缺毛,孔雀大妖从来不肯露出自己的背部,就算变成人形也要把自己的影子遮得严严实实。 孔雀咬着手指,焦虑地转来转去。 巫锦城已经杀了四个大妖,现在的局势很不妙,孔雀又因为白鹿的缘故被别的山神排斥,所以它决定另辟蹊径,派遣小妖混入南疆,搜集情报。 若有可能,就从背后偷袭南疆大军。 云武城是南疆重地,正是孔雀定下的第一个目标。 孔雀大妖所居之地名为迷踪林,麾下妖怪都擅长迷心法术或者幻术。 这些小妖初时很顺利,孔雀也很高兴,可是它没来得及传达下一步指令,就发现妖怪们纷纷失去了联系。 “孔雀山神,我军之中定有奸细!泄露了山神的计策!” 孔雀大妖的亲信军师跑来献策了,它信誓旦旦地说,“云武城的南疆巫傩分明早有准备!那可是正月初一,人类通常都会在那天松懈精神。” “言之有理!” 孔雀大妖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计谋有错。 *** 深藏功与名的岳棠离开了云武城。 “嗷?” 老虎一觉睡醒,发现了一个很像它老师,气息却截然不同的人站在面前,整只虎都吓飞了。 岳棠看着老虎四爪张开飞到半空,身体缩小了一半,可惜快落地又变回原状。 “砰。” 尘土飞扬。 老虎灰头土脸地跑回来,小心翼翼地打量岳棠。 “老师,你,你的气味怎么感觉像那些南疆大军?” “新练的变化术。” 岳棠还是一身玄青衣裳,容貌未变,却有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老虎震惊:“老师你也要练变化法术啊?” “嗯,你学变小,我在模仿活尸。” 岳棠颔首。 榕木居士的身份没了,为了防止以后行事被天庭发现端倪,跟自己本来身份相差越远的伪装就越重要。 其实岳棠想模仿魔的,可惜道魔不两立,难度太大了。 22、阿虎上课 老虎的变小法术学得很不顺利。 妖兽根深蒂固的概念,就是认为体格越大,就越厉害。 作为爱圈地盘的虎大王,它一向以自己魁梧矫健的身躯为傲,皮毛上的斑斓花纹可以让它完美地隐藏在茂密的树木之间。 修炼之后,它还学会了藏匿气息,配上爪垫,可以无声无息地接近那些打架的黄鼠狼与狐狸,然后突然出现,把它们吓得四脚朝天。 阿虎不是故意戏弄胡家与黄家的妖怪,它只是有这种藏在暗中又突然出现的癖好,像是在捕猎,又算是解闷。 阿虎不太懂事的时候,曾经幻想岳棠是同类变的,因为岳棠似乎也有同样的习惯,总是神出鬼没的。 后来老虎知道了,是岳棠修为太高,它才感觉不到。 修炼之后,老虎的体格又增加了很多,它很喜欢,更没有变小的念头了。 山林这么大,洞穴这么宽敞,变小做什么? 变小容易躲藏?方便捕猎?怎么可能! 再小还能小过兔子吗?那玩意它一爪摁一个准。 南疆村寨的码头暴露事件,可以说是给了阿虎当头一击。 它郁闷地对着老师传授的法术学变小,学了十天,进度堪忧。 岳棠忽然出现吓到它的那一次,是阿虎无意识所为,也是这些天的最好成果——同步缩小了整个身体,不是头大身子小,也不是骨头缩小皮毛拖挂的奇怪模样。 特别是后者,经常出现。 老虎太喜欢自己的皮毛了,即使在变小的时候,它也想要保留最漂亮的花纹。 可是这一块好看,那一块也好看,怎么截取呢? 如果全部都要,它就变成了一只浑身黑色细密斑纹的奇怪东西,也不能说丑,就是怪,但是老虎忍受不了。 心情一沮丧,修炼程度就变慢。 老虎耷拉着脑袋,听岳棠讲课。 岳棠先讲了一些口诀窍门,然后又给老虎说道理,消除它内心的坎儿。 “……变小的法术,不止是为了隐藏自身。我们这次来到南疆,你也看到了妖军与南疆大军的交锋,试想如果大部分妖怪会把自己变得很小,躲进石缝里,是不是就能躲过南疆兵卒的搜山?如果再小一点呢,像那只虫子差不多大。” 岳棠指着脚边岩石上的甲虫。 老虎若有所思。 “除了逃跑,在战斗中任意改变体型,也是很有效的攻击方式。”岳棠别有深意地说,“譬如你今天见到我的时候。” “……” 老虎想到了自己忽然砸地的狼狈。 它立刻明悟,如果自己一直伪装成猫妖、豹子妖,跟敌人打起来的时候忽然摇身一变,变回威风魁梧的原形来个泰山压顶呢? “老师,我懂了。” 阿虎眼睛发亮,这不就像老师那样吗? 明明是个人,非要伪装成行动迟缓的老树妖。 如果敌人信了,以为岳棠怕火,那就…… 老虎忍不住笑了,咧嘴,牙齿雪亮。 岳棠看老虎的表情就知道这徒弟又开始瞎想了,他也没管。 “除了战斗,还有很多修道者擅长一些小法术,他们会操纵纸人,钻入门缝,还会驱使蚁虫查探情况,同时自己也变小混入其中。” 老虎听得十分带劲,已经想象出自己变成那么小的样子干掉敌人了。 “你原形庞大,想变蚂蚁怕是够呛,一只猫还是很有可能的。”岳棠想了想,又说,“你已经修炼了十年,从前我只跟你说过跟妖兽有关的事,没有告诉你人类修行者的习惯。因为十万大山人迹罕至,你年纪又小,一时用不上,拖到现在才跟你说这些。” 岳棠看到老虎龇牙咧嘴就知道它不高兴,失笑道:“你才二十岁呢,稍微有点道行的妖怪都是三百年起步,人类修行者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差不多也有一甲子。” 说书人嘴里的侠客,动辄就是一甲子的内力。 这是天干地支纪年法,一个轮回恰好就是六十年,就被称为一甲子。 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故事里,修道未成又下山的人,差不多就是六七十岁。毕竟修炼一甲子都没修炼出个名堂来,那今生确实与道无缘。 同样的,能看到的宗门弟子也好,散修也罢,年纪基本都在一甲子左右。 二十来岁的修道者,不跟着师门长辈是不能出门的,而且通常也不被允许出门,这个年纪是筑基的关键时期,哪来的时间四处闲逛? 以岳棠的习惯来看,二十岁的老虎,可不就是年轻嘛? 可是以老虎的正常寿命来计算,如果没修炼,这会儿已经是一只暮年虎了。岳棠说它年纪小,阿虎自然不服。 “老师修为高深,不知修炼了多久?” “两甲子有余。” “那巫锦城呢,他如此厉害,难不成也像白鹿山神一样,活了八百年?”老虎振振有词地说,“巫锦城能杀白鹿山神,若他连五百岁都没有,说明年纪也没那么重要?” 岳棠轻轻敲了一下老虎脑门。 “修行者以年岁划分,只是说着方便,毕竟修行境界若不到,根本活不了这么久。在这三界之中,人、妖、鬼、魔的修炼体系并不相同,混在一起比较的话很难懂,大家索性就以年纪做对照了。” 岳棠顿了顿,又说:“你随我学道,目前还在筑基,等你到了金丹期,我就能放心你独自出山了。” “那老师是……” “金丹。” 岳棠面无表情地说。 果然他看到老虎肩背猛然塌陷,眼神沮丧。 老虎想,岳棠这么厉害才金丹,那它要学多少年?一甲子筑基,两甲子金丹?听这时间就漫长得可怕。 “咳。” 岳棠无奈地看着趴在地上怀疑虎生的徒弟,他慢吞吞地说,“我乃散修,无门无派,当年捡到的那卷修行竹简,也就记载到金丹期,剩下的都得自己摸索。” 老虎的耳朵动了动,脑袋却还是埋着。 “我估摸着自己也该到元婴期了,只是不得法门,不会化婴。”岳棠低声感慨。 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 修道者的五个阶段听起来简单,其实一步比一步难。 很多宗派典籍只会记载金丹期,后来那些修行要诀都掌握在宗派长老手里,口口相传,只教自己中意的入门弟子,其他弟子再有天赋也没法出头。 所以除非潜入某个宗门绑架核心弟子,或者绑架长老,否则很难获得岳棠想要的东西。 换了别的散修,遇到这种瓶颈早就急了。 他们会想方设法地结识宗门弟子,或者硬着头皮闯一些上古秘境,毕竟不突破,那就只能死。 岳棠不是不急,而是他想自己琢磨。 虽然没摸索出名堂,修为却还在增加,没有停滞不前。 这样一来,他更不慌了。 “老师让我修炼到金丹,是因为自己只会金丹的修炼法门吗?”老虎闷闷地说。 “胡说,等你金丹,我也突破了。”岳棠笑了一声,摸摸老虎脑袋。 岳棠隐隐有种感觉,不按寻常路修道,未必就不行。 总有第一个成仙的人,第一个修炼出元婴的人吧,他们也不知道任何法决,只有一颗求道之心。 如此,足矣。 老虎可没有岳棠的心境,它很替岳棠着急。 “为什么不去找巫锦城?他那么厉害,应该知道的!” 老虎脑子转得很快,它立刻提议,“老师帮他解决一个大妖,换取修炼功法?” 岳棠还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说:“不成,巫锦城前世是剑修,到了元婴期这一步是完全不同的。” 剑修的紫府丹田里是真元所化的剑胎。 一直到化神期,这柄等同于元神的本命之剑才能现世。 大家走的道不一样。 老虎听不懂,岳棠自言自语地说:“巫锦城现在是魔,看那剑,应该是堕魔之后剑胎化神而出。也就是说,他前世至少也有元婴期的修为,剑胎已成,可惜寿元尽了只能转世重修。” 这样转世的修道者,只要有丹药与灵石,修为提升得非常快。 像巫锦城这样的极端例子更是可怕,只要他本人意志不动摇,提供堕魔的力量又足够强大,可以在短时间内把一个凡人的躯壳提升到元婴甚至化神的境界。 就是这中间吃的苦…… 跟脱胎换骨差不多。 字面意思的脱胎换骨,那是魔之躯。 修道者用无数年岁月慢慢淬炼躯体,达到化神期,魔只需要三十天甚至更短的时间,想也知道要忍受怎样的蜕变。 以巫傩族人积蓄两千年的怨气为根基,巫锦城不仅修为一口气提升到元婴期,还以元神为骨,魔气为基,鬿誉为祭,使剑胎出世,成功达到化神期。 剑修实力本来就强过别的修道者,这一堕魔,几近大乘期。 别说白鹿大妖了,拉个要渡劫成仙的宗派长老过来,知道巫锦城的全部底细之后,也不敢跟巫锦城硬拼啊! 岳棠想得入神,回头一看老虎还眼巴巴地看自己,于是继续给老虎讲变小法术。 讲着讲着,他忽然眉峰蹙起,神情古怪。 “老师?” “……没什么。” 岳棠想起了巫锦城的年纪。 巫锦城是在二十年前斩杀南疆山神鬿誉。 巫锦城说的那个故事,也证实了这一点,巫傩族人的怨魂终于等到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孩童。 这样的孩子出生在巫傩一族,根本没机会长大成人。 巫傩是山神的食物与仆人,巫锦城刚出生的时候可能就被鬿誉盯上了,没被立刻吞吃,大概是习惯地养到七八岁肉多一点好下口,所以巫锦城根本不可能等到成年之后再吸纳怨气堕魔。 岳棠表情古怪地想,十天前跟自己在恶鬼峡听风赏月蔑视天庭的魔,那个剑斩白鹿大妖,手腕高明,搅合得十八路妖军即将分崩离析的巫锦城……其实只比阿虎大几岁? “不不,这要从前世开始算。” 岳棠自言自语。 23、杀猪儆妖 初九正午,艳阳高照。 南疆气候炎热,没有夏冬之分,高温蒸发了林中的水汽,更加闷热难当。 一队队披着黑袍的南疆士卒沉默地在林中行进,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热度。 黑袍下面是厚重的黑甲,还有沉甸甸的兵器。 他们构成了黑色的洪流,往下俯视,就像恐怖的蚁群,无声无息地在密林里蔓延。 在南疆大军的前方,有一片延绵广布的兵营。 这兵营外面没挖壕沟,只立了旗杆,围一圈木栅栏。 里面也没有营帐布篷,更像是一块被清理出来之后又胡乱使用的空地,妖怪们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休息,大部分直接吐着舌头,以四肢大敞的姿势降温。 “好热,南疆这是什么鬼天气?现在不应该是冬天吗?” “我们山头的夏天也没有这么难捱……” “头晕眼花,还没有东西吃。” 妖怪们低声抱怨。 它们来南疆已经一个月了,最开始还很高兴,南疆密林里有许多没见过的动物,果子鲜甜,连树叶的口味都很丰富。 可是很快,它们就吃到了教训。 有时一小片雾(瘴气)都能把它们放倒。 雾气笼罩的水潭腐臭难闻,堆满了白骨。 莽撞的小妖直接丢了性命,也吓醒了其他妖怪——凡人都说十万大山恐怖,所以妖怪们真的以为人间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们居住的十万大山。 吃完教训之后,小妖们再也不敢随便喝水,随便吃鲜果(有毒)了。 却没想到有些树还长了牙齿,会吃肉捕猎。 尽管妖怪会法术,可以大力扯开这些玩意,可是这些植物喷出的浆汁有很强的腐蚀性。几个特别倒霉的小妖直接半秃,遭受了其他妖怪的无情嘲笑。 嘲笑完了,妖怪们忽然发现,秃了在南疆竟然是一件好事。 至少不热。 有太阳的时候,热得都要半熟了。 没太阳的时候,更热,那说明快要下暴雨了,空气滞闷,化形不彻底的妖怪一身皮毛,热得无法呼吸,只能泡水里解暑。 水潭这么好的位置,怎么轮得到小妖。 这就算了,主要是营地附近的食物没了。 无论是会跑的飞禽走兽,还是枝头的鲜果嫩叶,都被消耗一空。 想要去别处觅食,很容易就撞见了其他山神麾下的妖军,发生了冲突;走得远一点吧,一些妖怪直接没有回来,离奇地失踪了。 别问,肯定是被南疆的人抓住了。 ——实际上,妖怪心里都有数。 那些失踪的妖怪,只有很少做了南疆的俘虏,剩下的那些妖怪连皮带骨地进了某些同类的肚子。 不是只有山神才吃小妖。 对很多妖怪来说,只要不是自己山头的,那都可以吃。 在外面撞见了,那就各凭本事,实力差劲的倒霉。 于是很多小妖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敢离开营地。 虽然它们是妖怪一时半会饿不死,但是会没力气,而且饿着饿着,就没法维持人形了——然后更热了。 瞥见远处出现的南疆兵卒时,妖怪们甚至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还以为热到出现幻觉了,把树林看成了会动的影子。 瞧这一大片一大片的,跟天上的乌云一样。 还带来了凉意,炎热的气温都下降了不少。 “嘎!” 直觉敏锐的鸦妖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它们疯狂地扑打着翅膀,发出尖锐的叫声。 仅有一部分妖怪转过脑袋,想看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妖怪仍然闭着眼睛,厌烦鸦妖的聒噪,直到耳边接二连三响起叫声,终于忍不住转过脑袋了,然后也加入了惊慌大叫的行列。 南疆大军像黑潮一般冲向营地。 阴冷诡异的气息瓦解了妖怪们仅有的侥幸心。 有些性格暴戾的妖怪怒吼着扑上去,转眼就被黑色洪流吞没了。 “跑!快跑啊!” 没有妖怪想要留下来送死,它们毫无章法地抱头狂奔。 体力与妖力本来就快耗空了,现在更是升不起丝毫拼命的想法,直接把后面闻声而出的山神精锐兵马也冲散了。 “混账!” 这位被天庭敕封为山神的大妖震怒,直接现出原形。 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野猪咆哮着冲向了南疆军阵。 沿途溃逃的小妖,只来得及感到眼前一黑,就被踩成了肉泥。 野猪大妖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一团黑色的旋风,大地急促地震动着,无论是妖怪还是南疆兵卒都无法站立。 地面仿佛变成了汹涌的海水,剧烈地上下颠簸,同时飞沙走石。 密林、山峰……在野猪大妖的蛮横撞击之下,摧枯拉朽般地扫平,甚至有半截连着泥土树木的山头直接给撞飞到了半空中。 这恐怖的景象,连数百里外都能看到。 所有大妖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南疆大军袭击了黑彘山神的营地。 “哼,巫锦城太过傲慢,这次栽跟头了。” 孔雀大妖飞到高处,看着战场的方向,心情终于变好了。 黑彘山神是这次攻伐南疆的十八个山神里最强的大妖,虽然它的原形普通,也没有什么上古神兽血脉后裔的噱头,只有蛮力。 “凡人怎么说来着,一力降十会,这头蠢笨暴躁的野猪很难对付。”孔雀大妖阴阳怪气地说,它算计白鹿,却从来不考虑算计野猪,因为后者根本没那个分析利弊的脑子。 真正的笨蛋,跟真正的智者一样难搞。 孔雀大妖喜滋滋地盘算着,这次南疆兵卒肯定损失惨重,当然,黑彘山神的妖军也差不多要“阵亡”了,等巫锦城杀了那头野猪,这不就是两败俱伤的好事吗? “快,调集大军。” “孔雀山神不可啊,不能参战,黑彘山神上了头就敌我不分!” “瞎说什么?”孔雀大妖斥喝,“观望局势,等南疆大军一溃千里,我们就趁机追杀……” 一阵奇特的哀嚎声忽然响起,像是无数个声音合在一起恸哭,如利刃一般凌迟着孔雀大妖的神识。 它连忙扭头:“怎么回事?” 孔雀大妖望向战场,却只看到一片诡异的黑红色,像血浆,又像某种肉泥。 孔雀是少有的、不爱吃肉的大妖,它本能地感到了反胃,下意识地后退。 “不对,快走!” 孔雀嘶声喊。 *** “老师,那是什么东西?” 阿虎蹲在悬崖上,望向远处越来越大的黑色旋涡。 还有那个在旋涡里不停挣扎的巨大野猪。 一开始野猪的脑袋还在外面,也能踢蹬蹄子,制造了一场又一场堪比山崩地裂的大动静。 慢慢的,它像是被彻底裹住了,被迫往下沉。 就算是能一头撞断一座山峰的力气,比狂风还快的速度,也没有任何发挥余地。 “是南疆大军?那种阴冷的感觉……” 老虎睁大眼睛,想要看巫锦城的剑,反正这里距离够远。 可是偏偏找不到巫锦城的踪迹,也没有任何剑光。 “是怨气,它们组成了一种很像流沙的陷阱。” 岳棠看了老虎一眼,解释道,“无名山没有流沙,你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那是只要陷进去,无论有多大力气也不可能挣脱的陷阱,除非使用巧劲。” “这个大妖不会吗?” “显然不会。” 岳棠顿了顿,然后说:“如果一个妖兽习惯了用蛮力解决一切事情,并且所有事情都真的能这样被解决,那么等它醒悟到这样做有问题的时候,就是死的那一刻。” 老虎打了个哆嗦,连忙蹭到岳棠脚边。 “这头野猪为什么不变小,它的妖力不管用了吗?” “因为组成这些怨气的,还有很多妖魂……它们是被这个大妖杀死的。” 岳棠不用亲眼去看,就能猜出大概的经过。 巫锦城杀死白鹿山神用的是埋伏,杀另外三个大妖是凭着极高的修为去偷袭,而这一次却直接出兵跟野猪山神正面交锋。 已知巫锦城手底下有个战战兢兢办事的山鸡精,难道巫锦城会不知道这次选择的目标原形是什么,性情怎样? 南疆巫傩都是活尸,是怨魂。 没了躯壳,也不会死。 甚至有可能在上战场之前换一个临时躯壳。 ——白鹿妖军全军覆没,除了被烧成灰的,剩下的妖怪的尸体也不是小数目。 野猪山神化作原形,冲入南疆军阵,以为消灭了敌人。 实际上那些脱离躯壳的怨魂,吸纳了刚刚死去的妖魂,他们正在肆意地扩散着自己的力量,用无穷无尽的怨恨,驱使那些妖魂心甘情愿地献出所有力量,撕咬着野猪大妖。 岳棠望着四周的山峰,他知道,那些山神也在看这一幕。 还有每天催促妖军进攻南疆的天官天将。 他们或是神情凝重,或是惊疑不定,可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巫锦城还没有出现。 面对这恐怖的怨魂陷阱,普通小妖去了没用,只有山神们有能力干涉。 如果山神们一拥而上,确实可以救出野猪大妖,也能逼出巫锦城,重创南疆大军。 可是问题来了,巫锦城拼死一搏,绝对能杀死他们之中的一两个大妖,倒霉鬼会是谁?巫锦城不出现,是不是就在等待最先出头的那个蠢货? 巫锦城的实力,能支撑他杀到第几个大妖? 南疆方面会不会还布置了别的陷阱? 此时此刻,之前连续死去的三个大妖,就成了山神们反复犹豫、踟蹰不前的主要因素。 每当冒险一搏的念头蹿上来,这盆冷水就呼啦一下浇灭掉了它们的侥幸。 岳棠仿佛看到了巫锦城手按长剑,缓步走上高崖的景象。 那个魔,大概会冰冷地注视着四周蠢蠢欲动却又迟疑的山神们,用不可一世的气势“提醒”这些大妖—— 他,巫锦城,敢公然对抗天庭。 你们算什么东西? “……老师快看,剑气!” 阿虎兴奋得橙黄的眼睛发亮,它连忙抬起爪子去推岳棠。 岳棠望着那股忽然出现、毫无遮掩意图的森寒剑气,唇边泛起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老师?” “我们该走了。” “啊?”老虎很懵。 “你的变化法术小有进展,我们也该离开南疆了。”岳棠转身,边走边说,“如今各路妖军混乱,必定有逃回十万大山的。我们这时上路,可以借此遮掩痕迹。” 24、重走旧路 十万大山延绵万里,横贯夏州。 换句话说,不管是流民还是通缉犯,只要他们敢进入十万大山,又不在山中迷路,那么关卡与城池的封锁就形同虚设。 从这里可以去南疆,去北戎。 夏州有三十六个郡府,其中有一半跟十万大山接壤。 在没有路引,身份也见不得光的情况下,这条路真的非常方便——前提是,有命从山里出来。 岳棠显然不担心这个。 虽然十万大山不是他家的后园,可以闭着眼睛随便走,但是借道去他想去的地方,对金丹修士来说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无名山的位置偏南,没有珍稀的药草,也没有上古留存下来的秘境,所以你见不着那些人类修道者。” 岳棠借着这个机会开始教老虎认地图。 修道者用的地图,跟凡世里的不同。 他们会用神识,借助竹简、石板、美玉为载体留下烙印。 神识越是强大,地图留存的细节就越清楚。 尤其是那些保存在玉石里的地图,根本不用辨认,只需阅图者用神识一扫,就能尽知其中内容。 老虎现在肯定不会“看”这样的地图。 岳棠随手削平了路边的石头,留下一幅在老虎眼里难如天书的地图。 看着那些弯来扭去的线条,阿虎的眼睛充满了迷茫。 岳棠:“……” 这已经是很简易的地图了。 岳棠无奈地用真元抹掉了石板上的痕迹。 他一改再改,直到地图上只剩下三个黑点与四根线,老虎才勉强理解了。 “这是南疆,这是无名山……剩下这个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阿虎用爪子拍石头,发现从南疆一路往上,好像很远的样子。 岳棠无声地注视着它。 老虎微微炸毛,有不祥的预感,它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 “阿虎,你要学认字了。”岳棠轻叹一声。 妖兽对地图都不在行,它们最多用石子或者爪子画一下,就是这种几条线胡乱勾勒的样子,什么距离、地形、山势高低统统没有。 认这样的地图,完全依靠妖怪对那片地区的熟悉,把记忆里的情况跟地图仔细对照,才能恍然大悟。 一旦离开自己的地盘,那就是两眼一摸黑。 这也是十万大山的妖军在南疆密林反复吃亏的原因之一,前面一个小妖连比带划地说什么地方有危险,后面的妖怪理解出了七八个位置,还都觉得自己懂了,结果一头扎进险地。 岳棠心想,但凡多读几本书,白鹿山妖军也不至于全军覆没,连个林子也走不出来。 那个山鸡精,有能力有空闲去找貌美的人类男女掳进洞府,抢几本启蒙书籍难道很难?都绑架说书先生了,就不能让说书先生教着认几个字吗? 岳棠低头看老虎。 老虎的圆耳朵不自觉地往后撇。 “就从你额头上这个‘王’字开始学。” “……” 老虎下意识抬爪捂脑门。 岳棠好笑地想,人间的开蒙认字用描红帖“上大人”,轮到阿虎,大概就得用“山大王”了。 嗐,还挺合适。 *** 岳棠要去的地方,是夏州东明府。 离开南疆之后他就没有御风了,那样太招眼了。 谁都不知道哪棵树底下藏着一双眼睛——岳棠太了解这个情况了,因为在无名山居住的这么多年里,他不知道看了多少天上的过客。 且不说卷着一阵妖风一片黑云,隔着几十里都能看出问题的妖怪,也不提那些大摇大摆,毫不遮掩的天官天将,单论那些捏着法决乘风驾云的同道修士吧! 他们倒是很谨慎,赶路的时候也用了隐匿的法术,可是不管用法宝飞剑,还是使法决窍门,那灵气跟光亮摆在那里呢! 有心人都不用特意盯着天上,坐在洞府里就能感觉到异样,然后抬头一看,可不就瞧个正着? 十万大山虽然辽阔,但不比南疆,这里处处是眼睛。 根本搞不清这些眼睛属于谁,是隐居的修道者还是妖怪,会不会对天庭通风报信。 就算不会,等到将来天庭严查之时,他们肯定不会瞒着这事。 岳棠既然打定主意要掩藏痕迹,自然就放弃了看着省时间其实有严重后患的御风法术。他带着阿虎,一路往夏州东明府而去,期间路过了很多妖怪盘踞的山头。 顺带教老虎,怎么判断妖怪的踪迹,怎么避开,怎样暗中观察这座山头的妖怪实力。 老虎看岳棠的眼神也越发崇敬。 在它看来,自家老师似乎什么都懂。 明明是个人类,却对妖兽之事如数家珍,知道它们的习惯,知道它们的毛病,还能把它们骗得团团转。 岳棠没有察觉到阿虎的目光,他在回味自己当年进入十万大山的经历。 那是八十年前的事了。 岳棠筑基后期想要突破金丹境界,准备寻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闭关。 洞天福地是不要想的,早就被大宗派占了,就算没有,住在里面也不得安宁,总是会有人觊觎这种好地方,武的直接动手,文的也要来个论道。 不说天天被打扰吧,隔三五个月跑来一个是很有可能,哪还有什么清净。 至于在洞府外面布置阵法禁制,阻挠他人打扰的传统做法,穷光蛋散修只能苦笑。 什么阵法? 根本没学过,不会! 学过也没用,压根没有维持阵法消耗的灵石。 自从天地之间灵气衰退之后,原本遍地都是的灵石就变得稀缺起来,根据岳棠手里那份竹简典籍记载,只有上古秘境里还能找到灵石,而且是用一块少一块的稀缺资源。 所以别说散修了,大宗派的精英弟子也用不起,身上揣着的灵石都是救急救命的,哪能随便挥霍? 夏州之外也不错,可是太远了。 想来想去,岳棠选择了十万大山,被大部分修道者嫌弃的地方,也是夏州秘境残留最多之处。那时他想着如果真的悟道不成,也能去试试秘境。 岳棠的运气很不错,不止他后来没必要去秘境,进入十万大山的时候也没有遇到大妖,没跟有道行的妖怪发生过冲突。 除了谨慎,跟他那时候完全不会御风法术也有很大关系。 反正只能靠走。 他天性散漫,也不急躁。 走到一处,就远远地观望附近山头,判断这里是否有妖怪。 只要情况不对,岳棠扭头就走——双拳难敌四手,普通的修道者根本不是一群妖怪的对手。 他就是这样找到了无名山。 如今重走旧路,岳棠的心情复杂。 他已经不用再躲着妖怪洞府走了,除了现在的隐身法术很难被看破之外,也是因为那些行事招摇的大妖都被天庭一道敕封旨意调走。 很多洞府的主人已经葬身在南疆。 也有一些聪明机灵逃过了山神征召的妖怪,它们忐忑不安地蹲在自家山头,个个都像惊弓之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它们就紧张。 如果天上再飘过一片比较黑的云,立刻抱着头往回冲,捞起包袱准备跑路。 跑到一半,发现那真的只是乌云,会下雨的云,妖怪们这才松口气,无精打采地回到原地,继续焦虑,担心山神回来没它们好果子吃。 岳棠在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在空地上烧香拜月的羊妖。 “仙神保佑,我家在地府的在天上的老祖都保佑,让白虎大妖不要回来。” “……” 老虎听到了虎这个字,耳朵一动,好奇地悄悄走近。 羊妖继续念叨:“被天庭封赏留在天上也好,死在南疆也好,千万不要回来。” 祷祝完了,它又奇怪地开始绕圈,甩头摆脑地蹦跶。 羊妖身后的小妖们你看我,我看你,小心翼翼地问:“羊大王,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南疆的巫祭舞,我年轻的时候见过。”羊妖上了年纪,只蹦跶了两圈就觉得吃力,索性把小妖们扔过去,一个劲地催促,“快,多转几圈。” “大王,这是什么啊?” “希望南疆大军得胜啊!那个叫什么巫、巫……” 羊妖用蹄子敲着脑袋,因为想不起来巫锦城的名字,陷入了迷糊之中。 “巫什么城,大王你说过的,杀了南疆的山神造反了。”小妖试图提醒。 然而羊妖还是想不起来,它索性一挥蹄子:“南疆在打仗,肯定没空求祖先保佑,我们就多费点事吧!” “可是大王……南疆人的祖先,我们怎么能求到?” “这你就不懂了。” 羊妖煞有其事地说,“南疆造反违抗天庭,他们的祖先肯定不敢出声,就跟我们一样蹲在哪里躲着呢!只有不在南疆的地方祷祝,他们才能听到,我们每天给他们鼓鼓劲,说不定他们心一横就偷偷去帮助自己的后辈了呢!” “那要是他们跟我们一样怕死呢?” “傻瓜,再求一求仙神!”羊妖气得跺蹄子,觉得手下不开窍。 “可是南疆造反了啊,仙神怎么会保佑他们?” “肯定也有不喜欢南疆山神的神仙啊,他们巴不得有人干掉自己讨厌的家伙呢,面子上不会帮,但是我们在南疆之外求一求,说不定他们就悄悄帮了呢?” 羊妖振振有词。 “大王英明!” 小妖们根本没听懂,反正只管喊就完了。 于是它们连蹦带跳,在月光下群魔乱舞。 “仙神保佑,南疆祖先保佑!南疆大军得胜,白虎大妖不要回来!呼哟!” 老虎:“……” 岳棠:“……” 这十万大山吧,真的是藏龙卧虎,什么样的妖怪都有。 岳棠按住老虎的脑袋,带走了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阿虎。 ——怕徒弟的脑子被带歪。 25、雪峰秘境 岳棠担心老虎跟着羊妖的歪理瞎想。 结果老虎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老师,巫锦城真的很有名啊!” “……” 阿虎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羡慕与向往。 其实它是一个对天庭没什么概念的妖兽。 老虎第一次在白鹿山妖宴上听到巫锦城,那时它没当回事,等南疆一趟走回来,老虎再听到十万大山的小妖谈起巫锦城,想法已经完全不同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小妖知道?” “因为杀神造反这件事太罕见了。” “没人做过?” “……是没人做到。” 其实岳棠听说过不少惩治山神、河神的传奇故事。 不是修道者之间的流传,而是凡人都能听说的故事,无一例外都是百姓去寻找道高望重的人,或者有道行的天师,通过各种方法上祷给天庭或地府。 然后来一个比恶神职位更高神力更强的仙神,解决了问题。 这个恶神会被杀死。 或者只是得到了教训,不敢为恶。 当然,后者的说辞通常比较好听,身上捆一条锁链,叫戴罪立功。 倘若这些传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岳棠怀疑事情的经过可能是——普通百姓请修行者前来,普通修士大惊失色说无法对付恶神,只能上祷天庭,想要天庭听见,最好去请某某门派的高人,因为他们有师门先辈成仙。 再通过天庭这层关系转到巡天的天官那里,天官收了足够的好处,过来警告恶神。 皆大欢喜。 百姓倾家荡产地凑钱解决了问题,恶神担心惊动天庭有所收敛。 还有一种情况,便是一个实力高强的人类修士,一刀砍了恶神,然后发现这玩意竟然还是个有天庭敕封的神,自觉闯了大祸,干脆跑了。 巡天的天官来收拾烂摊子,自然会编造一个像样的故事,维护一下天庭的权威。 倒是像巫锦城这样的情况绝无仅有。 ——杀了山神却不声张,等天庭发现了我也不跑,就硬扛到底。 想粉饰太平?没门! 就让天下皆知吾名! 岳棠想到这里,忍不住又说:“敢这么做,做成这样的,反正我是闻所未闻。” 老虎似懂非懂。 它只关心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名扬天下。 “老师,我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取个名字?”老虎沉思着,边走边问。 岳棠以前从来不管这件事,因为按照妖兽的习惯,名字都是它们自己取的。 即使他是这只老虎的老师,也没打算模仿人的习惯给老虎起名。 现在岳棠知道“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着一个预言的问题,就想得更多了。比如老虎正式拜师之后,生死簿会不会出现一行“拜师岳棠”的记载之类。 哪怕他不会告诉老虎,岳棠这个名字。 可是生死簿这种天道法则的具现化载体,能“自动化”到什么程度,岳棠毫无把握。 更麻烦地是,岳棠不确定天庭是怎么获得预言的,会不会过几年又跑到人间大肆寻找一个有响亮名号的虎妖? 所以老虎最好还是暂时不起名。 岳棠不打算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老虎,太复杂了,老虎可能理解不了。 他想了想,然后问:“你对名字有什么想法吗?” 老虎果然按照妖兽的习惯思考:“我问过胡家黄家的小妖,它们说,妖怪一般按照原形的谐音取名。” 但是,虎的谐音也是胡。 老虎不想跟家门口的狐狸混成一家。 “还有按照皮毛颜色取名。”老虎难过地看了一眼斑斓皮毛。 这是黄色,跟家门口的黄鼠狼混成一窝也不行。 岳棠在心里说,其实可以姓金的。 老虎摸着脑门上的花纹,这是它才学的字。 “王怎么样?” “不是不好,只不过……” 岳棠放缓声音,劝说,“你确定要在实力不够的时候想自己真正的名字?” 老虎用爪子挠挠下巴,觉得很有道理。 再说十万大山里的妖兽好像也没什么讲究,白鹿山神就叫白鹿,孔雀大妖似乎就叫孔雀,其他同类妖兽也不敢跟它们抢名字,这么说的话—— “让白虎大妖不要回来吧!” 阿虎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昨晚那只羊妖呼喊的腔调。 没办法,那个声音具有魔性,在脑海里顽固停留着。 岳棠的表情一言难尽。 老虎爪子一缩,干巴巴地说:“我是想……等我变成大妖之后,有危险的时候就可以冒充那个白虎大妖,不就是改变毛皮颜色吗?这个身份难道不行?” “……” 岳棠无言以对。 *** 南疆。 沿江而上,在群山尽头伫立着一座万年不化的雪峰。 白色的是雪,黑色是一块块裸露的石头。 太阳照在向阳的那一面,一阵狂风刮过,雪花劈头盖脸地飞起来,就像一场暴风雪。 一群蚂蚁大小的黑点正在“风雪”中艰难地跋涉。 雪花落在皮毛上,落在那带着妖怪特征的脸上。 极寒的温度,让它们的鼻子发红,还挂上了可疑透明的液体。 “好冷,南疆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小妖们拖着步伐,满身狼狈地被巫傩们驱赶着爬山。 之前热得吐舌头,现在冻得脑袋都木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 “还没到吗?我们已经爬了一天了?” “这座山怎么这么高?” 小妖们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它们下意识地趴在地上装死。 那些披着黑袍的巫傩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冰冷地注视着它们。 恐惧涌上心头,小妖们苦着脸爬起来继续赶路。 它们原本是黑彘山神麾下的妖军。 是之前那场大战,侥幸没被野猪大妖踩死,也没卷入那个诡异黑色旋涡的妖怪,就是直接被震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成了俘虏。 它们甚至没敢问野猪大妖去哪儿了。 因为小妖们亲眼看到一团团黑色的东西漂浮着,黑球周围还有一圈燃烧的火焰,它们之中的一些妖怪一接触到黑焰就剧烈燃烧起来,然后变成了火焰的一部分。 魂都吓飞了,哪里还敢吭声。 后来这些黑色球状漂浮物不知道去了哪里,这群黑袍黑甲的南疆士卒来押送它们的时候,很多天性敏锐的妖怪,都觉得这些南疆“人”的气味跟之前的黑球一模一样。 这哪是南疆?简直是鬼域! 小妖们欲哭无泪。 现在又饿又累、还冷。 就在它们再次被一阵夹带着雪花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之后,突然像是跌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风停了,暖融融的感觉度贴着皮毛延伸着,十分熨帖。 小妖们震惊地抬头。 入目是一片原野,高大古拙的石柱上雕刻着古老的图腾,整齐地分作两列,尽头是一座肃穆的黑色神庙。 “秘境?” 十万大山的妖怪都听说过秘境。 特别危险。 猝不及防前一脚你可能还在小溪旁边,后一脚就出现在悬崖顶上。 最好的保命办法是待在原地不动,这是少数进了秘境又活着出来的妖怪传授的技巧。 如果进去之后马上丧命,那就没办法了。 所以现在妖怪们完全不敢动。 “来新的妖怪啦!” 一声粗嗓子的呐喊,把小妖的魂魄喊了回来。 它们呆呆地转头,赫然看到原野那边有黑影狂奔过来。 领头的,好像是一个水牛妖? 这时妖怪们才发现这片原野其实除了靠近秘境边缘的地方长满野草,远处都被开辟成水田了。 怎么回事? 它们刚一回头,就看到那些南疆士卒揭开了黑袍,露出发青的诡异面孔。 “啊——” 小妖们惊恐地奔跑,以为自己要被吃了。 然后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提起来,扔到了水田旁边。 *** “首领?” 巫锦城停住脚步,回头看那个追上自己的下属。 “萨图?” 巫锦城恰好站在黑色神庙的台阶上。 这座远看压抑恐怖的黝黑神庙,主体是一只巨兽的骸骨。 成排的漆黑肋骨构成高大的弧形穹顶,巨兽的尾巴被单独抽出来,绕着神庙作为盘旋的楼梯,完全展开的两侧翅骨直指天空。 神庙的顶端是巨兽的颅骨,它孤零零地被放在那里,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黑色魔焰,“照亮”了整座神庙。 神庙的底座是一大片黑岩,很不规整,看起来更像是某座高高堆起的废墟。 巫锦城就站在魔焰下方,脚踏黑岩,微微转头,紫眸幽深。 刚卸去银甲的白袍上还有几道浅浅的印痕,周身杀意萦绕未散。 “什么事?” “首领,秘境里是南疆的气候,稻田一年能收获三次。” 那个名为萨图的巫傩,以活尸特有的僵硬表情,干巴巴地说,“您是不是忘记了,巫傩神庙里根本没有‘人’吃饭。” 他特意咬重了某个字的音节。 “这些多余的米粮怎么办?妖怪们肯定吃不完,而且它们有的不吃素!” “这些年我们收来的‘贡品’不是在雪峰下重新建了个村寨吗?运到山下村寨,换腌肉与肉干给妖怪吃,吃不完的让村寨的人去云武城卖掉。” 巫锦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普通的米粮卖,不要说是巫傩神庙种出来的。” 萨图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来。 他听说这个主意,是首领听了一个无名人类修士的建议。 虽然解决了这些没有吃过人的妖怪俘虏处置问题,但是巫傩神庙外面都是水田,看起来是不是太奇葩了? 第26章 欺世盗名 “孔雀,你临阵脱逃,罔顾天庭旨意,该当何罪?” 天官天将驾着云飘在半空中,义正辞严,声震百里。 孔雀大妖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怎么着? 所有山神都撤军了,又不是单单是它一个,天官是觉得它孔雀好欺负吗? 那头蠢野猪兵败身死的责任,居然想扣到它的脑袋上来?凭什么?就因为它孔雀第一个跑了吗?笑话,这叫洞察局势,知道留下来根本没用! 其他山神在那里磨蹭半天,出兵了吗? 去救野猪大妖了吗? 去跟巫锦城叫板了吗? 都没有! 都是废物,天官拿自己开刀,是觉得自己最软最好拿捏啊! 孔雀大妖眼睛变红,双手缓缓握紧。 “大王息怒啊!” 狗头军师大惊,猛地扑倒在孔雀大妖脚边,苦劝,“那是天庭的巡天天官,不能杀也不能打的,忍一忍吧。” “我忍不下去了!” 孔雀大妖暴怒。 天官不给它面子,竟然直接在天上吼起来。 那些没脑子的小妖听见这通斥责,肯定以为孔雀大妖贪生怕死,背后还不知道传出什么难听的闲话。 狗头军师不停地抹汗,心说天官会在半空中喊话,还不是因为我们躲得太严实了吗? 孔雀大妖可不是那种只顾逃跑,不顾屁股的妖怪。 对于撤退,孔雀有一整套计划。 它带着妖军跑到早就看好的一处山坳里藏起来,孔雀大妖还拿妖力笼罩周围,做了一层迷雾的幻术伪装。(南疆这个地方瘴气遍布,谁都知道,看到山里起雾千万别往那边凑)这样无论是南疆大军的追击战场,还是山神们的溃兵余波,都波及不到这边。 孔雀大妖对自己的“果断”很满意,特别是它看到各路山神纷纷放弃野猪大妖,没跟巫锦城硬扛之后,就更加得意了。 可惜它刚对着属下自吹了两天,天官天将就给把孔雀的面子拉下来直接摔在地上踩。 孔雀大妖不气才怪。 狗头军师拼命苦劝,只觉得孔雀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顿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日子没法过了。 山峦的另外一侧,青蛇大妖以原形盘在岩石上,情绪冰冷地听着天官的斥责。 青蛇面前有一个缩成毛团的东西在发抖。 仔细一看,这身灰蓝色羽毛,正是山鸡精。 “在为你的新主子奔波,准备去找孔雀?” 青蛇嘶嘶地吐着蛇信子,阴冷地问。 山鸡精抱着脑袋不吭声。 没错,它正是在寻找孔雀大妖藏身地的路上落入埋伏,被揪到了青蛇大妖面前。 换了从前,山鸡精肯定会疑心,是不是南疆方面出卖了自己? 现在山鸡已经麻了。 ——它知道,又是未卜先知! 巫锦城可以未卜先知,他听了山鸡对诸位大妖的描述后,断言孔雀大妖会是第一个跑的,给山鸡传来了命令,说如果那些山神一个都不敢动弹,天官天将必然恼羞成怒,直接拿孔雀大妖开刀。 还说孔雀很会躲藏,天官天将不敢当面斥责,又要维持天庭的面子与征伐南疆的大势,绝对会采用十万大山妖尽皆知的方法,驾云高高在上地开骂。 孔雀大妖爱慕虚荣,最好面子,忍不了这种羞辱。 山鸡精需要做的,就是过去加一把火。 可惜它出师未捷身先……被擒! 山鸡被拖到青蛇大妖面前,听完青蛇大妖那阴阳怪气的问话,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没错,必定是青蛇大妖料事如神,得出了跟巫锦城一模一样的推论,还猜到了南疆方面会做什么,索性在路上堵它。 看着山鸡从恐惧到麻木,再到平静的表现,青蛇眨了眨眼睛。 眼睑周围的皮肤层层叠起,诡异阴冷。 青蛇滑下岩石,它庞大的身躯环绕着山鸡所在的空地缓慢地游动,头颅高高昂起,审视着山鸡。 通常这样的做法,会带给困在中间的猎物极大的恐惧与压力。 心智差的小妖很可能肝胆俱裂,当场吓死。 山鸡不仅没有害怕,它甚至想笑。 它忽然想明白,根本不用害怕,青蛇大妖不敢用蛇毒拷问,因为之前喷出的蛇毒被巫锦城利用了。 “青蛇山神要问什么,小的什么都说。”山鸡一脸恭顺。 青蛇的动作微微停顿,俯头问: “那个伪装树妖,救走你的人类修士,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没看到他的脸,后来在南疆那边也没再见过这个人。” 山鸡提都没提岳棠身边还有一个虎妖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它心里还是有数的。 “南疆那边究竟有多少兵力?多少人类,多少妖怪?”青蛇继续问。 “他们全部穿着黑袍,感觉不像活人。” 山鸡没有隐瞒,青蛇大妖这么高的修为,难道感觉不到南疆士卒的诡异之处? 敷衍说谎才是找死。 它恭敬地低下脑袋:“我被巫锦城的奇诡法术控制了命魂,不得不听令,但是巫锦城并不相信我,我对南疆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山鸡越说越大胆,因为它发现妖魂里那颗黑色种子毫无动静。 这东西可以让南疆巫傩听到山鸡说出的每一句话。 ——可是现在没有警告,也没有惩戒,这是什么意思? 山鸡不笨,尤其在命悬一线的情况下,它脑子转得更快了。 “我愿意为青蛇山神效力,如今局势看似对妖军不利,可是南疆方面一无援军,二来仅有一个巫锦城拿得出手,长期对峙,怎么说也是这边占优势。” 山鸡挺起胸膛,毛遂自荐,“我会把南疆兵卒的蛛丝马迹告诉山神,山神英明睿智,必然能把握住机会,我只求一命苟活,以功劳换请山神出手解决我身上的南疆法术。” 青蛇大妖不置可否。 山鸡心脏狂跳,它这是赌。 如果赌输了,不止青蛇大妖会一口把它吞了,南疆那边也会立刻捏碎对应的黑种,它会妖魂碎裂而死。 少顷,庞大的蛇躯慢慢拖曳着离去。 “走吧,别忘了你的话。” 山鸡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跑了。 “山神,您真的相信这家伙?”亲信豹妖急了,它怎么想都觉得这雉鸡大王狡诈,那番花言巧语只是为了讨命,什么双面间谍,亏山鸡能想出来。 青蛇大妖嗤笑:“你懂什么?” 说完也不理会手下的懵逼,径自往外游去。 黑光一闪,青蛇大妖化为人形,无声无息地跟上了山鸡。 山鸡一路窜逃,跑了十里路才慢慢停下,然后发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茶树,骂骂咧咧:“你们都未卜先知,就我倒霉?” 南疆打没了妖军的气焰,准备收起獠牙,跟妖军们玩拖延战术了。 青蛇斟酌双方实力,打消了征伐南疆立功的念头,准备跟南疆虚与委蛇,养寇为患。 他们之间需要一个联络人,可是这事不能明说,还必须装作压根没这回事,这样才能瞒过天庭。 山鸡能怎么办呢?山鸡只能配合啊! 山鸡发泄完了怒气,抹把脸,继续去找孔雀山神。 它并不知道,在它身后某处山岗上,沉默地站着一个穿着玄青色衣袍的人。 这个人戴着银质的面具,面具带着很明显的南疆图腾,周身气息缥缈似清风,仿佛是月华构成的一抹影子。 “……果然是你……哼……” 隐藏在大树后面的青蛇用细长苍白的手指按住树皮,露出半张阴柔的人类面孔,它死死地盯着那个青衣人影,分叉的蛇信舔舐着嘴唇,自言自语,“上次你瞒过了我的眼睛,逃得那么快,我都没好好看清……奇怪,我真的看不透你的修为……你是巫锦城的谋士,利用我的蛇毒,也是你的主意喽?很好,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较量。” 青蛇大妖神经质地笑了。 它缩回手,重新消失在了黑暗中。 穿着跟岳棠一模一样的袍子,气息也跟岳棠极度相似的人,沉默地在月下伫立了许久。 天色微明,那人才转身离开。 一群黑袍黑甲的南疆士卒迎上去,不发一语地簇拥着他进入密林。 那人也顺势摘下银色面具,重新露出被法术隐藏的紫色眼睛。 “首领……” 萨图真的不想说话,可他忍不住。 “这个,就是您上次遇到的那个人类修士吗?” 萨图其实更想问巫锦城,为什么要伪装成对方的样子,难道想要把对方拉到自己这边来?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巫锦城冷淡地瞥了萨图一眼,没说岳棠早就离开了南疆。 他伪装成岳棠,是为了转移青蛇大妖的注意力。 那天岳棠与青蛇大妖交手,巫锦城全程看在眼里,作为某段时间执着寻找“不正常”树妖的人,巫锦城将心比心,就知道青蛇大妖肯定对那个伪装树妖的人类修士耿耿于怀。 于是巫锦城决定出面扮演一个南疆谋士之类的角色。 不用做什么,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戴着面具出现在某些地方,让青蛇大妖自行脑补。 这样一来,唯一知道岳棠存在痕迹的青蛇就被彻底误导了,加上战事拖延,青蛇大妖短时间内不可能离开南疆,青蛇能证明这个“榕木居士”也一直在南疆。 至此,岳棠与榕木居士的身份出现了重叠与混乱。 若是有朝一日,天庭开始怀疑十万大山的隐居散修,巫锦城这神来一笔,将完全扰乱天庭的视线。 毕竟,知道并认识“榕木居士”的妖怪,几乎都在南疆。 巫锦城这样做,也不止对岳棠有好处,他等于凭空给己方增加了一个人,一个青蛇大妖都深感棘手的人,夸大了南疆方面的纸面实力。 “如果伪装得好,不止南疆局势会按照我们所想的发展,青蛇大妖也败局已定,它从这一刻起就开始犯错。便如对弈,错估盘面,会把力使到了空处,然后坐失良机,满盘皆输。” 巫锦城的语气不徐不疾,意态从容。 妙算申帷幄,神谋及庙庭。 这正是巫傩们由衷敬佩的首领。 但萨图沉默了,他看看巫锦城身上的衣服,又想起刚才感觉到的那股淡泊缥缈的气息。 所以说,首领到底是怎么做到只见对方一面,就能模仿的? 呵,青蛇大妖当然不会怀疑这个人类修士是巫锦城假扮的! 毕竟连他萨图,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巫锦城揭下面具也不敢相信。 巫锦城不仅是魔,气息还格外凌厉。 只要靠近,就会感到那种神魂被割裂的感觉。 巫锦城就是一柄魔剑! 现在这柄剑会收敛锋芒了? 这哪是遇到了一个人类修士,怕不是遇到了一把剑鞘? “恭喜首领修为精进。”萨图艰难地说。 第27章 鬼影邪祟 “阿嚏。” 老虎看着落在它鼻尖的雪花,晃晃脑袋。 越往北走,十万大山的天气越冷。 枝头的叶子从发黄到变少,直至整座山头都铺上了白色。 老虎修炼十年,已经有一点寒暑不侵的道行了。 在南疆的时候它都可以耐得住酷热,现在这点寒意,以它的皮毛厚实程度根本不在乎才对,它之所以感觉到冷,是因为岳棠。 “老师,你的变化之术真厉害。” 老虎捂着鼻头,瓮声瓮气地说。 岳棠坐在雪地里,慢慢调整气息,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一抹幽魂。 肤色青白,鬼气森森,还有一股令人望而生悸的怨气。 “不行,这个僵硬的表情,我实在模仿不出。”岳棠用法术凝出一面镜子,左看右看,眉头紧皱。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气息更冷,没有半点活人味。 老虎打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揣起了爪子。 岳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那些巫傩说话太少,还总用黑袍遮脸,看不真切。” “老师,多看那样事物,就会减少变化难度吗?” “不是多看,是了解。” 岳棠驱散那面镜子,回头教老虎,“譬如活尸,单单见过是不够的,毕竟我与他们毫无相仿之处,最好还要观察他们,除去了解,还要心境与之契合,这样变化法术就很容易。” 老虎陷入沉思。 据说猫这种生物跟它很像? 可它没见过真正的猫啊,不是妖怪的那种普通猫。 这更别提心境契合了。 一听就很难。 它堂堂虎大王,不会跟猫心境契合的。 “你要学的是变小,这才是关键,变猫是第二步……学它们平时的步伐,习惯。” 岳棠提醒老虎,修炼不要跳过步骤。 老虎用爪子摸下巴,它的变小进度还停滞不前,让它很忧伤。 看着岳棠维持着身上的鬼气,老虎又忍不住瞎想了。 “那个……” “说。” “老师,万一有人变成你怎么办?” 老虎忧心忡忡地问,老师是不是应该跟自己商定一个暗号啊,这样可以辨识真伪。 岳棠失笑:“变化法术说起来奇妙,可是真正的诀窍是捏造出一个身份,而不是去冒充别人,特别是想瞒过对方熟悉的人,基本不可能,所以你不用担心认不出我。” “原来是这样。” 岳棠忽然想起老虎曾经想要冒充白虎大妖,于是额外叮嘱说:“别随便冒充其他妖兽,你不能确定会不会遇到恰好认识这个妖兽的人或妖怪。” 老虎点点头。 它伸伸懒腰,蹲在雪地上开始用爪子画它的“山大王、收小妖、一二三、四五六”这个由岳棠随手编的认字帖。 真的是画,把写字当画画那样地笨拙拼凑。 笔画少的字还算有模有样,笔画多的字就又高又胖,大出来一截。 老虎转转脑袋,看岳棠没注意,就迅速擦掉这个突兀的字,然后继续画。 画了三遍也不满意,心里一急,连爪子身躯都缩小了一半。 这下再画,因为“笔”小了,所以字也就跟着缩水,远远看去一排字差不离。 老虎十分满意,重新变了回去。 岳棠“验收”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笔画的粗细不一样。 岳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老虎计较这个。 他要教徒弟认字,不是想让一只老虎练书法。 “写得不错。” 岳棠不等老虎露出欣喜的笑容,“今天开始可以学复杂的字了。来,跟着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老虎傻眼了。 别说认字了,它听都听不懂。 天地它知道,玄黄是什么玩意?日月它听过,啥叫盈昃? “老师,”阿虎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道心,“我现在这样,算是口吐人言,对吗?” “嗯?” 岳棠瞥徒弟一眼,正要讲解这些词语意思的他,知道老虎又在瞎想,所以停下来等徒弟说完。 “妖兽炼化喉骨之后口吐人言,听着简单,其实很难。弟子指的不是修炼,而是学人类讲话。”阿虎苦着脸说。 岳棠知道老虎说得没错,修炼只能让妖怪说人话,不代表能说得好人话。 凡是嘴皮子利索会看大王眼色用词的妖怪,都能迅速在某个山头混出名堂,成为山大王的心腹。 阿虎学话学得快,一个是它聪明,二要感谢无名山特色景观,即胡家黄家定时干架活动。那些小妖化形不会,修行不成,倒是嘴皮子在互骂互殴里练得很溜。 现在阿虎对自己曾经的“修炼”产生了深刻怀疑。 “老师你说,这是凡人的启蒙书籍,可是——我说的不就是人话吗?为什么跟这个不一样?为什么凡人自己不讲人话?” 老虎纳闷,这是什么世道,人都可以不说人话了吗? 岳棠哭笑不得。 他揉揉额头,给老虎解释。很多人类不是修道者,不能用神识写字与阅读。 很久以前,记载是很不容易很费力的,要用刀刻在竹简上。一卷书就是一车竹简,非常沉重,就尽量用一个字代替更多的意思。 “……因为有大量留白,所以不同的人去读,感受与理解也不一样。” 岳棠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卷褐色的竹简,笑眯眯地展开给老虎看了一眼。 全是佶屈聱牙的字句,别说老虎这样刚识字的妖兽,就算来个通读了四书五经的凡人书生,也要挠头的,毕竟这里面还有今古字义的差异。 “这就是我当年无意间得到的修炼法决。”岳棠轻抚竹简,感慨道,“我有过目不忘之能,可是每隔数年重读一遍,就有新的感悟。” 说完,岳棠又一扬手。 从储物袋里滚出来的各种书册、竹简、玉石多得差点把老虎淹没。 “这是我写下来的感悟。” “……” 老虎确信自己感受到了冬天的严寒,再厚实的皮毛也没能抵挡住冰雪侵袭。 “这些你不用学。”岳棠话锋一转,把所有东西收了回去。 老虎犹如劫后余生,满脸惊喜与庆幸。 却听岳棠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你得自己悟,寻自身之道,什么时候感悟有这么多了,大概就有金丹后期的境界了。” 阿虎呆滞。 它下意识地缩脖子。 哧溜,阿虎第一次完全地变小了。 一只额头带着王字的小老虎躺在地上,肚皮向上,前爪捂着脑袋。 它似乎想要这样的对比方式,减少刚才出现在这里的书册数量,以欺骗脑海里的记忆。 岳棠:“……” 不赖,确实是阿虎自己的“道”。 有悟性的徒弟就是省心。 虽然这个悟道修炼的方式奇怪了一点,但是因材施教么,正合适。 “不错,接下来就是找一只猫了。” 风雪交加。 呼啸的北风穿过山林,带来宛如鬼哭的声音,远处隐隐传来野兽的长嚎。 一座没有牌匾的破败小庙,隐藏在山坳之中。 庙里透着微微的火光,显然里面有人。 “……你干什么?快把窗户遮住!” 破庙里传来一声叱喝。 说话的人极怒,却又拼命地压着嗓子,唯恐惊动了什么。 “我,我怕外面的货被雪埋了。” 一个稍微年轻的声音,惶恐地小声解释着。 破庙里人影一闪,有人冲过来拉起厚毡布,盖住了窗户与墙壁缺口。 “货都裹得严严实实,真要受潮也没辙,谁想到会遇上暴风雪?你给我听好了,这里可是十万大山!哪怕我们走的是外围山脉,也一样会遇到那些脏东西!我们提着脑袋走这条路,是为了赚白花花的银子,如果没了命,钱有个屁用!庙就这点大,要不要我的货推进来,把你丢出去?” “不,不……” “行了,如果不是缺人手,我怎么会带你这个愣头青出来跑货!” 破庙里的争执声逐渐变小。 这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破庙屋檐下。 它就是被那点短暂而微弱的火光吸引来的。 黑影很薄,就像一卷毯子,又像一层皮,诡异地爬上了墙。 厚毡布完全遮住了破庙的窗户,一丝光都不透。 不过,仍然有一股木柴燃烧的味道从缝隙里飘出。 影子贪婪地凑近,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美妙的烟尘气息,循着这股烟味,它确定了窗户的位置,从庙外悄悄地把毡布顶开了一条缝。 由于它的躯体是漆黑的,完美地代替了毡布,里面的人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影子往里面窥视。 燃烧的火堆旁边坐着五个人,都是壮年男子。 ——温暖干燥的气息、烘烤的食物香味、还有源源不绝的阳气。 影子情不自禁地扭动着。 “喵!” 一只黑猫钻出来,警惕地看墙壁。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条厚毡布投在墙壁上的倒影似乎变成了一条蛇。 “嗯?那是什么?” 这些人警觉地望向窗口,并且招呼同伴查看。 “别紧张,是外面的风雪太大了,没看到火也在摇晃吗?” “再去盖一张毡布!” “喵!” 黑猫尖厉地嚎叫。 这个动静让破庙里的人全部闭上了嘴。 “头儿,外、外面有东西!” “住口。” 出声叱喝的头领留着一把络腮胡,身形高大。 他抱起黑猫,感受到猫的尾巴都炸起来了,神情顿时变了。 黑猫是辟邪的,能看到脏东西,他们出门还要带上一只猫,就是做“眼睛”用的,晚上还能守夜,比人都靠谱。 现在黑猫的反应,让他们心生恐惧。 “该死,快贴黄纸符,所有缝隙都不要漏掉。” 众人手忙脚乱地从包袱里掏出黄纸符,胡乱地往墙上、窗户、门上张贴。 越慌,就越容易出错。 那个年轻人手一抖,黄符纸掉了。 他偏偏又站在窗口,鬼影无声无息地贴住了年轻人的躯体。 鬼影飞快地在地面各种影子之间交换着隐藏,眨眼就碰触到了黑猫的影子。 黑猫身体一震,双眼发直,不叫了。 火堆剥嗤剥嗤地燃烧着,破庙里的人没注意到黑猫的异样,只是紧张地贴符纸,并四下张望。 又过了一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络腮胡拿出一条鱼干丢在地面上,黑猫用爪子扒拉鱼干,慢吞吞地钻到角落里。 “没事了,那东西走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只有络腮胡还放不下心:“你们睡吧,今晚我来守夜。” 虽然虚惊一场,但是实在太累,熬到下半夜,连络腮胡的眼皮也开始打架了。 只有之前那个掀毡布闯祸的年轻人,因为不习惯这种环境,迟迟无法入睡。 “奇怪,怎么越来越冷了?”年轻人小声嘀咕,努力往火堆旁边凑了凑。 他没有看到,黑猫已经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了,而映在墙面的火堆影子里面慢慢分离出了一张皮似的东西,正在缓缓靠近自己。 鬼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年轻人脑袋一阵昏沉,双手垂落,失去了知觉。 鬼影获得阳气,也发生了变化,它从一卷皮变成一个女子的剪影,同时上半身逐渐脱离墙面,伸长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年轻人的肩膀。 “砰、砰!” 庙门忽然被敲响了。 鬼影受惊,猛地缩了回去,重新隐藏在火堆投下的黑影里。 庙里的人也惊醒了,除了那个昏迷的年轻人。 不过其他人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只是盯着被堵住的庙门。 这寒冬风雪夜,深山破庙的,怎么可能有“人”敲门? “砰、砰!” 庙门又被规律地敲打了两下。 “劳驾,开个门。” 外面的东西似乎很有耐心,继续敲门,“你们带了猫,不是吗?” 庙里的人面面相觑。 然后他们才意识到,黑猫一声都没叫,难道外面真的是人? 络腮胡连忙往黑猫休息的角落望去,这一看,他心凉了半截。 黑猫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 联想到前半夜的动静,络腮胡更加肯定,外面的脏东西不怀好意。 破庙门外。 岳棠举着手敲门,他脚边是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小老虎。 这只小老虎的尾巴特别长。 幼虎的身体,成年虎的尾巴。 老虎垂头丧气,它的尾巴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听脑袋的,现在它拖着一条老长的尾巴在雪地里走,走着走着眼睛又忍不住被尾巴的晃动吸引。 感觉到岳棠的无声注视,老虎急忙把尾巴垫在屁股下面,保持着乖巧的姿势。 岳棠转头看着破庙,他的神识不会受到墙壁的阻挡。 岳棠心想,他要是再迟一步,估计整座庙只有那只猫能活下来。 其他人都会被那个东西吸干阳气。 既然遇到了,总不能看着鬼怪吃人。 其实,在看到破庙外的独轮车时,岳棠就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是私盐贩子。 在十万大山遇到私盐贩子,就意味着这里距离东明府不远了。 夏州东明府与十万大山接壤的地方有一片盐湖,历朝历代都在这里设置盐运机构,但是盐湖太大,距离十万大山太近,难以管辖,私盐一直无法禁绝。 在这片得天独厚的地方,连关卡封锁都没用。 只要有人肯豁得出命,走十万大山,私盐就会流出。 东明府的私盐贩子是代代相传的行当,他们硬生生地在这危机四伏的山里摸索出了一条路。 山势险峻道路崎岖,只能用独轮车,一次带不了太多货,一次也不敢走太多人——“人味儿”太浓,会引来妖怪的。 运气不好,什么脏东西都会撞上。 眼下这群私盐贩子运气就糟到了极点,不仅遇上了风雪,连命都快赔上了。 “我们的车队在前面沟里被风雪困住啦,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大冷天的,都是讨口饭吃。”岳棠变了一个口音,听起来像东明府的盐工。 虽然这番话条理清晰,不打磕绊,很像个“人”,但破庙里的人压根不会开门。 干他们这一行的,每年都有人在这十万大山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总结出了各种禁忌,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关于深夜敲门——无论外面的声音说什么,绝对不要相信。 别说是过来求助的同行了,就算是天仙美人在外面哭,金银财宝在窗边哗啦啦地往下掉,都要装作没听见。 何况猫出事了! 他们胆战心惊地听着外面的东西又变了个嗓音,轻声细语地说: “我知道你们不敢开门,可是真的没办法,我们头儿摔断了腿。天太冷了,膏药根本撕不开,得用火烘一烘,迟了我们头儿的腿就废啦。” 这时络腮胡终于发现了那个昏迷的年轻人,连忙拍打他的脸颊。 等到伸手一摸年轻人的额头,就知道情况不对。 很冷,脸色苍白,全身都是虚汗。 这是阳气被吸走了! 猫出事了,人也出事了! 可是他们没有开门,门窗完好无损!黄纸符也没事!人跟猫究竟是怎么中招的? 破庙里剩下的四个壮汉都慌了,他们迅速背靠背地聚在一起,从包袱里抽|出柴刀,木棍等兵器,往角落与阴影处捅。 兵器都被黑狗血泡过,又绑了写有符文的黄布。 蛰伏的鬼影很快就被驱赶出来了。 它猛地蹿高,巨大的黑影直接占满了半面墙,一双手缓缓探出墙壁,分明是狰狞的利爪形状。 眼看一个私盐贩子就要被它抓在手里。 “呼!” 冷风卷着雪花,从庙门口刮了进来。 紧接着,庙里陷入了黑暗。 私盐贩子们一边跑一边拼命挥舞着手里的兵器。 然后他们听到了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似乎是墙上的鬼影发出来的,刺得他们头痛欲裂。 “砰!” 庙门突然自动关上了。 火堆也重新点燃,破庙里恢复了明亮。 私盐贩子手里举着兵器,靠在一起发抖。 庙里的东西被吹得一团糟,包袱里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滚得到处。 “有东西,有东西在我耳边喘气!” 一个私盐贩子惊恐地说。 “呼哧,笨蛋,呼哧,那是我的声音!”络腮胡大骂。 他们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喘气。 “等等,猫不见了?!” 岳棠站在破庙外面的山坡上。 他随手一撕。 那个不停挣扎的鬼影就真的像一张皮,直接分为了两半,然后烧了起来。 老虎鼻子一抽,嫌恶地扭过脑袋。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这是什么?” 老虎退避三尺,眼睛瞅着岳棠的手,似乎恨不得帮老师抓一把雪洗手。 “是画皮的皮。” 岳棠当然不需要洗手,凭他的修为,这些东西不可能沾到他的身上。 他给徒弟解释了一下这种鬼怪。 “画皮是一种恶鬼,它披上人皮就能伪装成人类。这附近大约有过一只画皮恶鬼,可能被人类修士除掉了,它有一张皮没被找到,吸纳邪祟就变成了这种怪物。鬼皮会袭击活人吸取阳气,也能‘披裹’躯体,控制人类与活物的行动。” 老虎听得啧啧称奇。 不是变化法术,却有变化法术的效果。 岳棠看了一眼手里昏迷的猫: “被鬼皮控制过,阴气侵入太深,得缓好几天。” 庙里的那个年轻人受害比较浅,估计明天早上就会醒。 岳棠没管。 老虎变回原来的大小,伸过爪子接过猫,好奇地问:“老师刚才是故意吓唬那些人类吗?” “……不是吓唬,是隐藏身份。” 岳棠纠正。 他伪装得那么用心,就是要让私盐贩子把他当做“脏东西”。 这群私盐贩子逃回去,会说两个鬼怪都想吃他们,结果其中一个鬼影抢先一步,另外一个怪物急了,闯进庙里跟鬼影厮打。最后两个怪物跑到外面打架,他们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多走运啊! 这种事岳棠以前也做过,生死簿应该只会记载这些人意外逃过一劫,不会说谁救了他们,否则岳棠早就被地府发现了。 再次确定四下无人,无妖,无鬼之后。 岳棠重新回到破庙之外,清除了所有痕迹。 “走吧。” 岳棠一拂衣袖,带着老虎,老虎驮着猫重新上路了。 留下破庙里的私盐贩子,惊恐地听着外面呼啸的风雪声,一夜未眠。 第28章 近乡情怯 风雪停歇之后,山中到处都是“陷阱”。 前一脚还能稳稳地踩进去,后一脚虎斑猫就没了。 阿虎却拥有了无穷的乐趣,原来变小之后,可以重新回味起幼年时光。 阿虎像大多数妖兽一样,不太愿意回忆自己软弱无力的样子,那段记忆里最多的是恐惧与焦虑,经常一边忍饥挨饿,一边害怕靠近巢穴的任何东西。 只有等母亲回到巢穴,又吃饱之后,才会有放松嬉戏的时间。 玩不到一会儿,就睡熟了。 梦里拼命盼着可以尽快变高、更强壮…… 这就是老虎学变小法术学得这么艰难的原因,不止觉得没啥用,还在潜意识里抗拒。 现在法术修炼成功,阿虎觉得自己真傻。 ——老师说得没错,修炼就是为了站在普通人无法抵达的地方观风赏景。 雪堆子里面,可好玩了。 头顶一小片天空,周围是冰冷蓬松的雪墙。 阿虎矜持地走了几步,忍不住小跑起来。 它顶着积雪奋力前冲,“刨”出了一条又长又深的“沟壑”。 一只黑猫震惊地跟在阿虎后面。 黑猫谨慎地伸爪去踩,确定着落足的地面是否结实,走了几步,又恐惧地望向两侧随时会坍塌的雪墙,它不敢落后阿虎太多,不安地叫了一声。 “喵!” 上头的阿虎,根本没理黑猫。 黑猫只好小步快跑,一边跑又忍不住看雪墙上突出的石头与树根,一边用爪子挠,挠完之后看阿虎的眼神更震惊了。 负责开路的阿虎放慢速度,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脑门,抖掉泥土与雪花。 阿虎回过头,发现黑猫眼睛发亮无比崇拜的模样,喵喵叫了几声,兴冲冲过来讨好,还在阿虎面前转来转去,想要阿虎帮它舔毛。 阿虎没兴趣地推开黑猫。 想当初它在无名山做虎大王,胡家黄家的小妖们哪个不敢夹着尾巴列队奉承? 如果不是岳棠让阿虎学猫,它都没兴趣多看这只弱小的动物一眼。 “站直了。” 老虎不高兴地呵斥。 别示范,它不学这个!自己的毛就该自己舔! 黑猫愣了一下,再次伸出脑袋。 阿虎不敢使劲,这只猫是从人类手里抢来的,死了又没第二只,老师会生气的。 老虎索性绕开黑猫,继续在雪地里打转,寻找着乐趣。 于是岳棠远远地看见一个黑黄斑纹的东西飞速在雪地上挪动。 “……” 原来是阿虎觉得长尾巴太麻烦,拖着后面又碍事,索性高高地竖起了虎尾,造成这玩意像旗帜一样地高过了沟壑,加上阿虎奔波的速度,一不留神岳棠还以为十万大山又冒出了什么奇特的鬼怪呢! 竖直的虎尾在半空中轻松挥舞,轻松地解决了阿虎用脑袋与爪子“撞”出的泥土碎石。 那一往无前的架势,似乎要从这座山头冲到另外一座山头。 “阿虎。” 岳棠平静地喊,该上课了。 阿虎猛然停顿,拖着尾巴,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黑猫跟在后面,警惕地看着岳棠。 一天前黑猫苏醒的时候,恰好遇到岳棠在修炼变化法术。 黑猫的记忆还停留在鬼皮潜入破庙窗户那一刻,所以当场嚎得四肢乱蹬,直接钻进了雪堆里。 岳棠及时撤了法术,黑猫还惊魂未定,见他就躲。 岳棠不用学传说中的兽心通(他心通的飞禽走兽版)都能知道黑猫在想什么,不就是“你是恶鬼,你骗不了我”吗? 岳棠对此并不在意。 猫一交给阿虎,他就不管了。 阿虎自然会负责不让黑猫跑丢,今天猫的午饭就是阿虎随便从雪地里拍出来的野鼠。 阿虎学《千字文》的速度很慢,因为它每天还要把之前学过的字都写一遍。 黑猫不知道阿虎在做什么,它觉得这只同类很奇怪,有很长的尾巴,还跟人一样讲话。不过它只是普通的猫,脑袋里装不下那么多疑惑,也不会思索太多事情。 猫的生活,就是看到害怕危险的东西就叫,有吃的就填肚子,有太阳就打瞌睡…… “呼噜。” 低微的鼾声,让老虎画字的动作停顿。 岳棠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黑猫缩在一块背风的石头后面,脑袋耷拉着呼呼大睡。 老虎露出嫌弃却又隐隐羡慕的表情。 “老师,我在人类住的地方,就要这样做吗?” “对,白天睡觉,晚上认字。” 岳棠忍住笑意,轻描淡写地说。 老虎:“……” 老虎郁闷得一尾巴扫掉它刚刚写出的字。 岳棠随手一招,泥土自动翻起,填入刚才那条沟壑。 这里已经是十万大山的外围了,比起妖兽,更有可能遇到鬼怪、盗匪、私盐贩子与人类修行者。 阿虎制造出来的景观太奇特了,难免引人注意。 “翻过这座山,就是东明府,你的尾巴如果变不回去,我们就暂时没法上路。” 岳棠已经做好了在这里等徒弟七八天的打算。 不过他觉得,凭阿虎的能力,没准明天一觉醒来就解决了。 近乡情怯。 还没有踏入东明府,岳棠心底已经意识到这点。 他把老虎与猫留在林子里,自己走到山顶,原本想要看看这附近的情况——村落的位置,河流的方向等等,可是人站在这里,寒冷的北风呼啸地吹过耳边,枝头的积雪纷纷扬扬飘落,他就开始走神了。 风是咸的。 因为那座盐湖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正是这股风唤醒了岳棠的记忆,它在提醒岳棠,这里跟他去过的每个地方都不一样。 现在是风,等翻过这座山接近村落,他还会听到熟悉的乡音。 还有村中井里打上来的水,挂在屋檐下的腊肉,村人窗户里飘出来的腌菜……这些气味肯定会加入其中,像锅灶上一把不停翻炒的铲子,把神魂最深处的记忆“翻”出来。 然后更多的细节会争先恐后地跃出…… 道心不稳啊! 岳棠闭上眼睛,无声地叹口气。 虽然岳棠总觉得老虎爱瞎想,但他从来没有阻止过老虎这样做,也没有训斥过徒弟,让它在修炼时端正态度,摈除多余的情绪,去感悟天道。 尽管岳棠持有的那份修炼竹简上是这么写的,不过岳棠发现,在筑基阶段并不适合过分刻意放空意识,压抑某种念头。 那会变成日后修炼的瓶颈,道心动摇的第一块基石。 所以那些有血海深仇在身的、满脑子权势富贵不甘久居人下的,嫉妒他人根骨天赋的……最终都会遇到麻烦。 哪怕报了仇,有了权位,修为超过了别人,最大程度地消除了隐患,可是心魔一来,依旧很难抵挡。 岳棠的道心空隙,是故乡。 他记得这里的很多事,很多人。 一个普通的十岁孩童,经历灾劫,侥幸生还之后,纵然在有生之年会不停地做噩梦,梦见家人的尸骸,痛哭流涕到天明,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抱着妻儿的老人会逐渐挣脱噩梦。 可是一个修行者呢? 他只会在冥思闭关的时候,不停地产生疑问。 东明府,为什么会大旱三年? 一时的天旱与地涝,或是巧合。 可是长久的无雨,百姓痛苦挣扎着死去,东明府的城隍与土地会一无所知吗? 天庭统辖三界,地府主宰阴司。 死去了这么多人,地府肯定知道,难道他们也没有上报天庭? 按照上古传说,天庭有不亚于人间朝廷的复杂官制,诸天星宿分掌日月星辰,另有八部正神数百位仙官,执掌人间的瘟疫灾祸,也管风调雨顺。 四海还有龙神,是天下江河之神首脑,司行云布雨之职。 那么问题来了。 东明府先是大旱三年,然后又起了蝗灾,赤地千里,人竞相食,三界的仙神们是袖手旁观了,还是推波助澜了? 这是一个岳棠只要不停地在修仙这条路走下去,就无法忽略的问题。 他不可能,不耿耿于怀。 因为没有师门,也不可能“认识”天官天将,询问对方这些事情,所以岳棠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他翻遍了所有的古籍。 所有志怪故事、上古神话、民间传奇……岳棠都不放过,他还去了这些故事里提到的地方。 再荒唐无稽的故事,也能获得有用的线索。 比如山神水神作祟经过遮掩,却没隐瞒这些恶神确实是天庭敕封的事实。 只要剥掉那层粉饰,质疑天庭的无上权威,就能碰触到真相。 那么蝗灾、旱灾、风灾、洪灾,在这些传奇故事里是怎么出现的呢? ——某些实力强大的仙神或者妖怪斗法,波及了人间,事后可能遭到天庭的责罚,也可能没有。 ——有无处申诉的冤屈,感动天地。 ——此地百姓作恶多端,不敬仙神,故而天降异象,地生灾厄。 第一种情况是短暂的灾祸,不符合东明府持续三年的灾情,而冤情之说虚无缥缈,至少东明府大灾三十年之后仍然没有这等消息。 不敬仙神之说同样牵强,东明府下辖七个县,几十万百姓,大灾之后十不存一,这么大的灾祸,这不敬的罪名究竟有多严重? 岳棠发现,这样的大灾,通常会史书记为“奸臣昏君,民不聊生”。 洪灾也许是贪官污吏,修堤不力,与天庭无关。 可是旱灾,只要天庭还有仙神在履行职务,就不可能出现长达三年的旱灾。 倒是民间的志怪传奇直言不讳地说,这是皇帝或者某一任的地方官不敬仙神,惹怒的还是一位身份极高的仙神。 故事连掩饰都没有,就仿佛在告诫世人,不可不敬仙神。 岳棠难以释怀。 他丢下书卷,浑浑噩噩行于世间。 他大醉一场,躺在江底一睡半年。 他自封法力,像凡人那样生活在市井之间。 他…… 莫名其妙地达到筑基后期,快要突破金丹境界了。 岳棠紧急闭关半个月巩固一下修为,顺带也想清楚了,天道并不会因为他不敬天庭腹诽仙神,就对他区别对待。 他决定继续修炼,继续在修仙这条路上走下去。 于是他进入了十万大山。 八十年了,这是岳棠第一次回到东明府。 他伫立在山顶,看日落月升,久久无言。 就在黎明破晓之间,岳棠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老师!” 一只尾巴正常的虎斑猫冲了过来。 后面还跟着犹犹豫豫的黑猫,猫直接躲在一棵树后不肯过来。 岳棠伸手抄起了虎斑猫,掂掂重量,又看尾巴。 “怎么做到的?” “……那只猫总是喜欢玩我的尾巴。”阿虎气愤地说。 走到哪里,黑猫就扑到哪里,踩来拍去,又挠又抓。 它又不能赶走这只讨厌的猫。 岳棠失笑,心中郁气一扫而空,他放下阿虎,负手于后,向山下走去。 “行了,今天就去东明府。” 第29章 祸起萧墙 红日破云,金光遍洒大地。 纵然积雪未融,但林中雾凇却如千树梨花盛放。 向阳一面更是垂落着一条条细碎的冰晶,短的绽若霜菊绒瓣,长则招摇似银柳柔枝。 岳棠一袭单薄的玄青衣袍,乌发披散,眉带烟霞色,目映霜雪辉。 信步而行,踏雪无痕。 袍袖不曾带落半点冰晶,就像一阵清风掠过,枝头雾凇不过微微一颤。 ——如画中行,是山中仙。 岳棠忽然侧头,望向后方。 亦步亦趋跟随的阿虎,警觉地抬头,试图从风里辨别出异样气息,却只闻到了咸味。 阿虎不死心,再次摆动脑袋,耳尖上的长毛抖了抖。 “老师,有妖气。” 说完,阿虎又回头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黑猫,觉得这家伙太没出息了,浑然忘记当初自己逃学的时候看到岳棠的身影出现,吓得狂奔过山林的狼狈景象。 岳棠忽然丢出一个法术,罩住了一人两猫。 少顷,一股黑色妖风掠过头顶,卷得树木齐齐摇晃。 雾凇破碎,千林落玉。 冰晶似暴雨一般哗啦啦砸落,正中急躁探头的阿虎脑袋。 阿虎:“……” 阿虎跳上树干,望着黑风卷去的方向。 “哪来的妖怪?它是要去抢劫人类村落吗?” “跟上去看看再说。” 岳棠感觉得到,这是一只实力堪比金丹期的妖怪,而且气息浑浊暴戾。这样的妖怪直奔十万大山之外,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岳棠拂袖卷起阿虎,御风追赶。 他控制的高度很低,身影完美隐藏在冰晶坠落产生的白雾之中。 眨眼间,他们就越过了两道山岗,一座青瓦土墙的道观坐落在松林之中。 黑云妖风停在了道观上方,不停地膨胀,像是要一口把道观吞掉。 岳棠也悄无声息地停步。 “……老师,猫。” 阿虎一落地,就及时出声,他们没带上黑猫。 “等会儿回去找,这里危险,带它不方便。” 岳棠走的时候看到猫钻到了石缝里。 阿虎的目光转到前方,它看到道观门窗紧闭,外面却围着不少妖怪。 现在老虎的阅历已经足够支撑它判断这些妖怪在十万大山里的地位与身份了。 ——看这明明化为人形却浑身毛发,半人半妖的样子! ——有衣服,却穿得乱七八糟,脏兮兮,臭烘烘的! 唯一干净点儿的妖怪,尖嘴猴腮,裹着一件破袍子,脑瓜秃了,眉毛长长地拖下来,眼神狡诈。 绝对是只老猴儿。 如果去白鹿山妖宴,肯定混不上首席,也就中不溜儿的等级吧! 岳棠带着阿虎,用了隐匿气息的法术,缓缓靠近。 只见那老猴蹲在一块山石上,面孔有些扭曲,盯着黑风的表情很难看,大概觉得后来的黑风是个捡便宜的混蛋。 其他小妖搞不清老猴在想什么,本能地欢呼:“雁将军也来啦!” “雁将军威武!” “这次定然可以攻破!给臭道士一个教训!” 妖怪们齐声大喊,转过头继续用发红的眼睛盯着道观,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黑云妖风很快就发威了。 狂风大作,瓦片被吹得哗哗作响,随着屋檐逐渐滑落。 道观的侧厢房最先支撑不住,房顶塌陷了,黑风立刻往里面钻去。 只听一声厉啸,黑风竟然被弹了出来。 一道金光从主殿内飞射出,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透明罩子。罩上浮现着十来个金光闪闪的符箓,黑风之中的妖怪也被这金光照得现了原形。 那是一只灰色的大雁,却有两个脑袋。 双头雁愤怒地一拍翅膀,折转后退,重新化为一团黑风,盘旋在道观上空。 它像是聚集了力气,再次俯冲。 金色符箓罩子受撞击变形,却没有破。 黑风竟然在半空中变化了形态,像一根黑色的锥子,符箓金罩还没来得及弹回原状,那锥子快狠准地对着薄弱处扎去。 “五行挪转,去!” 道观里传来一声叱喝。 只见符箓罩子破碎的那瞬间,一块巨大的石板飞了出来。 双头雁妖撞了个正着,石板顷刻粉碎,变成一个泥土构成的巨手,似乎要把雁妖捏在其中。 这双头雁妖毕竟有着金丹的修为,它身形暴涨,泥土巨手无法禁锢它,反而变得支离破碎。同时雁妖羽毛根根竖起,双翅一拍,像利箭一般向道观里飞去。 道观外的一棵歪脖子老松树忽然“动”了起来,猛然挥舞枝条,拦住了其中大半的羽箭。 树根的泥土翻了出来,一下又扫飞了十几个小妖。 “哇。” 小妖们惊叫着后退。 这三个回合的斗法,看得阿虎目不转睛。 老松树突然暴起,阿虎还期待了一下这是不是树妖,发现这是被道观里的人控制的手段,很遗憾地晃晃脑袋。 相比看热闹的老虎,岳棠就要淡定多了。 双头雁妖的实力虽然强,但是道观是人家的地盘,谁家不会多布置一些东西做防御手段呢? 岳棠还看出一个事实,双方都跟自己一样,是穷光蛋。 道观里的人只会画符捏法决,见招拆招,雁妖尝试多次,却始终没法破门而入。 ——但凡其中一方有个法宝兵器,都不至于这样一来一回的浪费时间。 就在岳棠估摸着自己大概不用出手帮忙的时候,又是一朵妖云从远处飘来。 岳棠神情微变,这次来的妖怪比雁妖还强,相当于人类的元婴境界。 这次道观里的人有反应了。 “赤狐先生怎么也来寻贫道的麻烦?” “哎,此言差矣,我是前来化消诸位矛盾。” 妖云按下,只见一个手持折扇的红衣男子笑盈盈地看着众妖。 老猴赶忙过来行礼,双头雁妖很不情愿,却还是变回原形落在树上,给红衣男子让出了一条道。 “猴老头,雁将军……你二位的领地都在十万大山边界,与我一般,都是不想受大妖使唤。平素日子倒也清净,只有一项烦恼,便是那些无故闯入的凡人。” 赤狐先生眯起眼睛,望向道观,“只是那些凡人身上,总是带着王道长你的黄纸符啊!冲突起来,伤了吾等山头的许多孩儿呢!” 王道长在观中冷笑着说:“是吗?是那些凡人扰尔等清净,还是你们想吃他们,正如此刻你们围在道观外要做的事。” 赤狐先生装腔作势地摆手:“哎,王道长怎么能这样说呢?在下可是诚心正意地走这一趟,你看,我连手下小妖都没带来!” 它拖长了音调,慢吞吞地说,“吾之要求并不苛刻,只希望王道长今后出售黄纸符的数量少点儿,道长可以说自己出门云游嘛,也能说闭关修行,或者年老体衰精力不济。像画符这样的大事,可以交给贵高徒,保证钱不少赚。” “因为那些次等的黄纸符只能抵挡鬼怪,拦不住你们!” 王道长反唇相讥,“赤狐,不必假惺惺了!有本事手下见真章。” 岳棠听到这里,心里诧异。 凭他的气息感应,这位王道长的实力只有金丹期初阶,怎么会直接向高他一个境界的赤狐叫板? 难道—— “哈哈哈!” 赤狐先生收起折扇,仰头大笑,“王道长啊王道长,你以为我们会上当吗?你的道观主殿神像上封着一道雷法正符,你想把我骗进去?好算计啊,这样剩下的废物,你就能随便处置了……” 赤狐先生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它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拂过身边。 太快了,快得它竟然来不及看清。 赤狐先生疑惑地转头,只看到满眼怒火的雁妖与隐忍着不满的老猴儿。 同一时刻,道观里传出一声惨叫。 “你!” 叫声里充满了不敢置信,还有愤怒。 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又陡然中断。 赤狐先生立刻放下了疑惑,它谨慎地走近了几步,试探着喊:“王道长?” 道观内。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老者躺在地上,后心插着一柄匕首,鲜血直流。 岳棠半跪在老道士的身边,五指张开,真元源源不绝地送入老道士体内。 岳棠身后的半空中飘着一个人,是个中年道士,他满脸惊恐地挣扎,却还是无法发出声音,也没办法挣脱束缚。 “呼、呼……” 老道士嘴边流下了紫色的涎水,似乎没法喘气。 岳棠的表情更难看了,立刻调用神识,低唤:“王道长?” 老道士终于睁开了眼睛,可是眼底都泛出了一层死灰色,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王道长感觉到体内不断流逝的生命力,又感到了一股温暖浑厚的真元,他吃力地抬起头:“道友是——” “偶然路过,见妖怪攻击道观,本想看是否能帮上忙。” 岳棠的视线挪到了那个中年道士身上,眼神更冷,一把将人揪了过来。 “你下了什么毒?” 岳棠现在的面孔是青白色,浑然不似活人,那股阴冷恐怖的气息又直逼中年道士眼前,后者吓得惊叫起来。 “我不知道,那毒是……赤狐先生给我的。” 中年道士一边挣扎,一边崩溃地喊,“是师父你太顽固,那些山民被吃掉一些又怎么样?如果不是这样,那些妖怪为什么会总是找我们长生观的麻烦?前几年大师兄是怎么死的?去年小师弟又是怎么死的?” “……青同,你!咳咳,他们力战妖祟而死……而你……” 王道长剧烈地颤抖着,他苍老的面孔神情复杂,最后化为一声叹息,“也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位道友还是速速离去吧,外面那只赤狐修为堪比元婴,恐此事连累你。” 岳棠在听到赤狐先生说起道观里的雷法正符就意识到不对,这样的杀手锏,赤狐怎么可能知道?除非道观里有叛徒。 岳棠急忙冲入道观,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 王道长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后心的伤口,对修道者来说不算致命伤,可是那上面还有毒。 岳棠再用神识一看,毒性已经深入了王道长骨髓,显然在今天之前,王道长的徒弟就开始下毒了,今天匕首上涂的不是毒,是遇血起效的药引,彻底激发了这种毒性。 “快走!”王道长喘息着说,“贫道不行了,那些妖怪不会再上当,那道雷法正符在神像后脑勺……不如送给道友……” 这时中年道士发狂地叫着:“你疯了?那是堪比大乘期一击的雷法正符!什么道友,你这个瞎子,你不知道眼前这个东西是恶鬼吗?” 岳棠一拂袖,把人扔到墙边,他语气平缓地说: “我进来之后就放了隔音法术,你喊得再大声,外面也听不见。” 中年道士这才醒悟,在赤狐先生杀了这里所有人之前,他会先一步被杀。 “不,不,饶命!” 中年道士嘶声惨叫,“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是赤狐,那只狐狸精给我施了迷心术!师父救我……呃!” 话还没说完,王道长的神魂骤然离体,奋力一击,杀死了中年道士。 “道友,青同死了,那些妖怪就不知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快走……” 王道长含糊地说完,神魂像薄雾一样散开了,他躺在地上的躯体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金丹修士的神魂有别于普通魂魄,保有一定的本能意识,不会立刻落入阴曹地府,这也给了岳棠机会。 岳棠竭力把王道长飘散的魂魄招了回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神像,没去拿那道雷法正符。 外面还有妖怪守着。 岳棠心念一动,把魂魄放进了一个瓶子里。 “王道长,恕在下冒昧,要借你身份一用了。” 第30章 雷法正符 赤狐先生盯着长生观。 道观里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隔绝声音的法术?” 赤狐先生嗤笑,它用折扇敲着手掌,它才不在乎中年道士的死活呢! 那不过是个被利用的蠢蛋。 “王道长是在清理门户吗?可真是费心了,不过,临死之前让徒弟去黄泉探探路也不错!” 道观里还是没有动静。 旁边树上的双头雁妖表情烦躁,老猴眼珠乱转悄悄后退。 它们都听说过雷法正符。 据说这是最强的符箓,不同的人绘制就会有不同的威力。 倘若是筑基修士的雷符,大概只能劈死邪祟与小妖。若是天庭雷部正神所绘,这道符箓就有堪比天劫的恐怖力量了。 当然雷部正神是不可能的,长生观没有这样的背景,可是化神威力的雷法正符呢? 既然王道长打算用这玩意对付赤狐先生,那少说也得是化神这个级别的人类修士手笔吧?! 雁妖还敢留下来旁观,老猴儿已经后悔了,它恨不得逃回十万大山。 可偏偏赤狐与双头雁都是孤身前来,只有老猴带了很多小妖。 这些小妖脑子不好使,傻愣愣的,也不知道什么是雷法正符,还一个个高兴地蹲在那里看热闹,准备随时蹦跳着帮雁将军与赤狐先生呐喊助威呢! 老猴进退两难,心里那个悔啊! 赤狐先生早就注意到了老猴的举动,它轻蔑一笑,也不跟老猴计较,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这长生观。 以及得到那张据说有大乘期威力的雷法正符。 赤狐不是很信王道长那个徒弟的夸大之言,这年头人间还有大乘期修士吗?开什么玩笑,多少年没有人成过仙了。 然而青同道士信誓旦旦地说,这张符是王道长从一个秘境里得来的。 十万大山里的秘境吗? 赤狐心动了。 尤其现在又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大妖们几乎都被天庭征召,去讨伐南疆了,不知道最后能活着回来几个,赤狐先生可是听说过这南疆巫锦城的凶名。 就算不知道,看这架势也能猜出来,天庭这一口气敕封了十八个山神,每个新晋山神的大妖又强征附近的妖怪充作下属。 如果不是听到消息立刻躲藏起来,赤狐估计这会儿也在南疆呢! 既然逃过了这一劫,赤狐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了,它也想在十万大山占据一席之地,成为大妖,而它的修为还不够,这时候一张大乘期威力的雷法正符就很重要了。 正如此刻赤狐先生投鼠忌器,不敢进入道观一样。 有了这玩意,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实在打不过敌人,还能拼个同归于尽,谁敢硬来呢? 赤狐先生越想,心中越是煎熬。 “没用的蠢货。”赤狐先生暗骂王道长的徒弟。 赤狐先生布局了这么久,又给了罕见的剧毒,还在外面侃侃而谈牵扯了王道长的全部注意力,这么好的条件这蠢货竟然还没能顺利成事,眼下陷在道观里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赤狐先生捏着折扇,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滋味。 既不能掉头就走,又不敢进去看个究竟。 最麻烦的是,如果王道长拼着最后一口气用了那张符——那赤狐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算了,命更重要!它不想去赌那张雷法正符的威力! “看来,王道长拼着一口气,想多拉几个垫背的!”赤狐先生露出阴狠残忍的笑,“全部后退五里,给王道长送行,长生观从此之后就不复存在了。” 老猴松了口气,连忙招呼小妖。 雁妖虽然不甘但是可以解决王道长这个心腹大患,倒也不坏。 就在众妖齐齐后退之际,一股阴寒刺骨的风从道观里溢出。 赤狐先生一愣。 然后它看到了一个鬼气森森的影子,似乎是王道长,又仿佛不是。 没有戴道冠,看不到面孔,长发披散,支离若蛛影。 鬼影伸出手,肤色青白,指节扭曲。 “活尸?” 长生观里面还藏了这样的东西?王道长还有驱尸傀的本事? 赤狐先生满脑子疑惑。 紧接着,它就感觉到了王道长的神魂气息。 没错! 就是从那具活尸身上传来的! 赤狐先是惊愕,又转而狂喜。 活尸属于邪祟,不可能驾驭得了雷法正符。 藏在道观里的那张雷法正符保住了! 看来,这长生观的王道长也是贪生怕死之辈,竟以秘法转移神魂进尸傀之躯,试图逃命。 “快围住他!”赤狐先生大喊。 “哦呜!” 小妖们挥舞着兵器冲上前,然后一个个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道观四周的积雪在缓缓融化,更加阴冷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猴脸色发白地哆嗦,雁妖直接化作黑风停留在半空。 “就这点伎俩吗?只能吓唬那些小妖?” 赤狐先生根本不把这股寒意当回事,它觉得王道长初化活尸,力量不顺手,竟然连这群小妖也杀不死。 搞不出那么多鬼气,只能拿雪勉强造势的岳棠:“……” 这鬼影掀起了层层阴风波澜,做势欲退。 赤狐一扬折扇,红衣魅影,直击“王道长”。 沿途树木受劲风摧残,纷纷折断,那折扇竟然是一件法宝! 躲在远处的阿虎也遭波及,隐匿身法被破,滚了出来。 但它没有引起赤狐、雁妖的注意——小小的猫妖,八成是听到动静跑来看热闹的,没察觉它的存在,是因为它太弱了嘛。 阿虎忍着小妖身上的臭味,机灵地把自己藏在了妖怪堆里。 雁妖盘旋在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它只能看到茫茫雪雾中间两条快到模糊的影子。 赤狐是红色,王道长是黑色。 红影速度快若鬼魅,黑影动作看似僵硬,却见招拆招,每每在不可能之际避让开来,就像看透了赤狐先生的招式套路。 赤狐先生同样感到蹊跷。 这活尸身上是涂了油吗?滑不溜手的! 王道长是个只会画符捏法决的修士,身手哪有这么灵活?倒是听说人类修士堕魔之后,实力会猛然提升一个境界……难道说…… 赤狐惊疑不定,岳棠却是信心越来越足。 赤狐的实力相当于元婴初阶,自认为是金丹修士的岳棠还是十分谨慎的。 当岳棠看到赤狐不是穷光蛋,竟然有一件法宝之后,他很庆幸自己的谨慎。 然而谨慎着……岳棠发现他好像没必要谨慎! 赤狐根本没有掌握法宝的要诀,只是把折扇当做一柄厉害的武器,就硬使! 所谓招数也是凭着本能行事,毫无精妙可言。 岳棠轻而易举就能猜到赤狐攻击的方向,而赤狐那自以为快如鬼魅的速度,在岳棠眼里全无效果。 岳棠决定调整计划。 他的动作越来越僵硬,一副使用秘法临时提升真元,现在时间过了出现反噬的模样。 赤狐果然上当。 “王道长,死心吧……”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赤狐就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悸。 它本能地后退,可是迟了一步。 一只青白扭曲的手掌准确地穿过雪雾,掐住赤狐的脖子。 不是阴冷的鬼气,而是浩瀚炽热的真元,这股真元还在它身上虚空描摹着一个复杂的符箓。 “你没有……你不是……” 赤狐瞪圆了眼睛,它下意识地要喊出来,王道长没有死!这不是活尸! 随后那股蓬勃如烈阳的真元,让赤狐陡然明悟,这绝不可能是王道长,这甚至不是一个金丹期修士该有的实力。 更可怕的是,赤狐发现之前积雪飞散的轨迹之下也有真元在蠢蠢欲动,地面不知不觉之间被画了一个同样巨大的符箓! 两重符箓的真元相互应合,遭了! 赤狐疯狂挣扎。 岳棠死死地摁住赤狐。 他受到了可怕的反震之力。 毕竟是一个元婴修为的妖怪拼死挣扎。 岳棠胸口气血翻腾,手臂疼痛,紫府丹田内的真元忽然暴涨,瞬间抵御住了赤狐的反抗。 岳棠也有些惊讶,他被这个忽然出现的意外耽误了几息时间,回神后,真元立刻继续描摹刚才从神像上看到的……那属于雷法正符的最后一笔。 岳棠顺势松手。 “轰!” 天降雷霆,准确地劈在赤狐脑袋上。 随后又是数次巨响,一道又一道雷霆降下,这次全部劈在了空地上。 刺眼的雷光同时吞没了黑影红影,雁妖化身的黑风也被侵蚀殆尽,双头雁惨叫一声,半边羽毛焦黑,它歪歪斜斜地扇动翅膀,然后迅速逃往十万大山。 小妖们也被惊醒了,它们距离比较远,雷光范围也有限,只感受到了灭顶的恐惧。 “大王,快跑啊!” “救命!” 老猴跑得比小妖们更快。 眨眼间,烟尘滚滚而去,只有阿虎蹲坐在原地,满脸茫然。 阿虎也被天雷吓到了,不过它知道“王道长”的身份,也对岳棠的能力充满信心,所以还能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被雷劈出一个大坑的地方。 岳棠已经恢复了原貌,他看着眼前那只完全焦了的红狐狸,陷入沉思。 阿虎跑到他脚边,轻轻推岳棠。 “没事。”岳棠回过神,示意阿虎可以变回原形。 老虎立刻膨胀了起来,它仔细感受了一下那只赤狐的气息,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 “老师,这妖怪没死!”阿虎立刻报告。 岳棠无力地看它一眼,低声说:“我知道,这雷法正符我刚学会,原本以为要多劈它几次的,没想到……” 一次就成功了。 剩下的雷霆,岳棠只好转移到了旁边,结果生生地制造出了一个大坑。 因为岳棠不能直接杀死赤狐,就算死在天雷之下八成是魂飞魄散,到不了地府的,可是生死簿说不定会有记载,不如废物利用,交给阿虎吧。 “刚才的雷符,想学吗?”岳棠问。 “嗷!” 阿虎两眼放光。 岳棠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符箓,当然,没用真元。 “是这个模样,先练。” 雷法正符可以说是最难写的,但是对根本不会写字,写字就是画画的阿虎来说,这跟它平时功课也差不了多少。 竟然不到半天工夫就有模有样了。 “行了,用爪子凭空画,记得灌入真元,劈吧。” 岳棠指着焦黑的狐狸,和颜悦色地对徒弟说。 尚未筑基的阿虎,用雷符劈元婴期的赤狐,大概劈三个月都劈不死。 有得“用”了。 第31章 世事难料 东明府,岩县。 这是风雪停歇后的第二日,城门前的车队排得很长。 城里缺木炭、缺肉缺盐,城外的商旅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城。偏偏进城税提高了,凡是牛马骡车都要加五十文钱,理由是车轮上雪混着污泥,进城会脏了路。 但是本地的山民猎户皆是性情彪悍之辈,不等那些损失最多的商队跑去塞钱讨饶,他们倒是先嚷了起来,纷纷拿出了藏在独轮车与板车下面的木棍,围上去高声质问城卫卒。 卫卒也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挥舞着兵器,凶神恶煞地对骂着。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候,忽然晴空降下了一道霹雳。 所有人惊呆了。 傻愣愣地维持着争执推搡的动作,仰脖子看着远处天空。 那是十万大山的方向。 刺目的白色雷光不断爆闪,就像要把那座山头劈碎一般。 因为相隔太远,雷声传到这里之时已经变得沉闷,不至于让人心生惊惧,可这是冬天啊!冬雷阵阵那是异象! 好在雷声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没有山崩地裂,也没有狂风暴雨。 太阳也好端端地挂在天上,屋檐上的积雪还在缓缓融化,拉出了一条条冰柱。 “……快,去县衙报信,就说山里有异象。” 城门官随手指了一个卫卒,让他去报信。 卫卒一溜烟地跑了,刚到县衙,就看见了一个铁塔似的黑汉子站在那里呼喝着差役,似乎要出去查看。 “熊捕头!” 卫卒连忙跑过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那黑汉子正是县衙班房的熊捕快,大冷的天,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鼻孔里还呼哧呼哧地冒着白雾,显得气血旺盛。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旱天雷?” 熊捕快的黑脸膛好像更黑了。 卫卒连连点头,因为惧怕熊捕快,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拔腿跑了。 熊捕快运了运气,大步走到县衙后面,迎面遇到了一个裹着皮袄打着哈欠的老师爷,瓮声瓮气地说:“山里面可能出了事,要请县令老爷到城隍庙里烧炷香。” 老师爷摆了摆手:“没用,咱们这位上任不到三月的县令老爷,压根不相信这世上有妖兽邪祟,逢年过节能去城隍庙摆个架势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用叫他。” “但是……” 熊捕快压低声音,焦虑地说,“旱天雷笼罩的,好像是白石山一带。” “什么?”那师爷一愣,扭过头问,“是长生观的王道长?” 熊捕快容貌凶恶,现在一脸茫然,看着倒有些憨厚了。 “我哪能知道啊?王道长是世外高人,兴许有做法召雷的本事。不过这动静也忒大了,瞧着不太正常,还得柳师爷您去问问。” 柳师爷咂咂嘴,扭头回了自己房间,让熊捕快守在门外,不许旁人来打扰。 柳师爷从匣子里取出一叠元宝纸钱,点上三炷香,然后诚信真意地祝祷了一番,把元宝纸钱放在铜盆里烧了。 一阵阴风吹过,柳师爷冻得直打哆嗦。 纸灰飘舞之中,一个拖着勾魂锁链的青面鬼出现了。 青面鬼凑近炉子,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香烛,大摇大摆地坐在上首,问道:“什么事啊,柳师爷!这大白天的,我们阴差出来得久了,要损道行的。” 柳师爷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方才,城外的旱天雷——” “哦,是王道长在做法呢!” 青面鬼的第一句话刚让柳师爷放下心,后一句话就让柳师爷大惊失色。 “王道长这一遭,也不知道能带走几个妖兽,长生观不复存矣。” 青面鬼摇头晃脑,像是在惋惜,又仿佛幸灾乐祸。 柳师爷哽住了。 青面鬼又吸了一口香火,然后懒洋洋地对柳师爷说:“王道长这些年可算是把十万大山里的妖兽得罪了遍,还得罪了我们城隍老爷,他也早知会有今天。” 柳师爷眼前发黑,说不出话来。 ——长生观,未必能求得长生,却可求得侥幸生还。 若是没有了长生观的黄纸符,烧炭工不敢进山,石匠不敢凿石,猎户不敢捕猎,山民不敢开荒,盐工不能汲水运卤……这县城之外的村落,恐怕一到天黑就没人敢出门了。 岩县距离十万大山太近了。 如果不是那座盐湖,这里本来就不该有这么多人的。 “长生观是遭到了妖兽袭击吗?”柳师爷颤抖着问。 青面鬼捏着凭空出现在手里的元宝,一边点数一边说:“几天前我们巡到十万大山那边,就听到了一点风声,而且赤狐先生也来了……王道长这位世外高人,对上赤狐先生这等大妖,恐怕也没好果子吃的。” 柳师爷动了动嘴唇,他很想问,为什么你们听到风声却不去告知王道长呢? 据他所知,王道长每逢年节,也没短了给城隍庙阴差的香烛纸钱孝敬啊! 王道长怎么就……没了呢? “行啦,没了黄纸符,你们不就能抓到那些私盐贩子了吗?交给朝廷也是一笔功劳!”青面鬼似乎察觉到了柳师爷的异样,它怪声怪气地说,“柳师爷该不会为了这个,对我们兄弟,对城隍老爷有什么不恭敬的念头吧?” “小人岂敢!” 柳师爷连忙低头。 青面鬼眯着眼睛看了他好半晌。 “柳师爷,咱们也是多年的交情!拿人手软吃人嘴软的规矩,我也不是不懂。能照应你的,我肯定照应。” “是,是。” 柳师爷一味地点头。 青面鬼索性把话挑明了:“你只是会点儿沟通阴司的本领,生了一双阴阳眼,不算是修士。所以你不知道自从五十年前王道长云游至岩县,落脚在长生观之后,咱们城隍老爷吃了好几次挂落,还挨了地府那边好一通骂呢!” 青面鬼翘起腿,像模像样地训斥起了柳师爷:“你在阳间衙门里掌刑名文书,试想那文书上有一人,写着秋后处死,可是到了秋后他偏偏没死,那么府城与朝廷会不会怪罪下来啊?” 柳师爷目瞪口呆。 他意识到青面鬼话中之意,是指这里许多山民本该横死,可是一直到阳寿快尽,也没被妖怪给吃了。 这么天长日久的累积下来,不是一个小数字。 阴曹地府察觉到异样,严斥岩县城隍,确实很有可能发生。 “……所以说呐,那些所谓的修行者,别管是和尚还是道士,嘴里喊着慈悲,手上不停地救人,言必称功德,其实颇为可憎!” 青面鬼摇头晃脑,神情亢奋,他振振有词地说,“既然六道轮回把这些人送到岩县受穷挨饿,沦为妖怪的口中食,就说明他们前世未做好事,是个恶人,今生该受这份罪!王道长那是救人修行吗,那是大逆不道,蔑视阴曹地府!” 柳师爷努力地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拼命点头道:“您说得对,今日太过匆促,改日我再请您吃一顿烧鸡腊肉。” 青面鬼满意地吸完香火,重新化为阴风消失。 柳师爷的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衬着他愤怒悲伤的眼睛,异样的扭曲。 他当然不是什么清廉官吏,可他不糊涂。 青面鬼那番官腔只能骗骗无知百姓,怎么可能唬得住一个老猾奸诈的官吏?柳师爷可是跟阴司打了二十年的交道,深知这些阴差是什么德性。 他能用元宝纸钱与贡品奉承、讨好阴差,请他们办事。 这些跟阳间一样收受贿赂的阴司官吏,能有多么清廉公正? ——只怕是不行贿就会来世吃苦,给了钱就能让别的魂魄代替自己来世吃苦吧! 柳师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心惊惶。 王道长没了,岩县今年到底要死多少人啊! 白石山,长生观。 岳棠坐在主殿前的蒲团上,面前放着一个瓶子。 瓶口蒙蒙亮,这是命魂散发的光辉,只是无法凝聚成形。 “多谢道友。” 王道长的魂魄在岳棠真元的协助下,勉强恢复了一点意识。 “道友击败那赤狐,又将它拘禁在长生观,便是报了我身死之仇,贫道必会报答这份恩情。道观后院里有一些药材,我尸身上的储物袋里存着几本符箓法决,如今于我皆是身外之物了,道友自可取之。” “王道长客气了,在下久闻雷法正符之名,未曾见过实物,今日能领悟召雷之法,收获足矣。反过来,我日后可能要亏欠道长一份因果。” 岳棠揖礼道,“我想借道长身份一用。” 王道长不解。 “我死之事,瞒不过地府,也瞒不过岩县阴司城隍。即使道友乔装成我坐在这长生观中,也会被揭穿。” 岳棠摆手,从容一笑:“不,我想假扮王道长所化之厉鬼。” 王道长:“……”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本来岳棠顶着鬼怪的外表就很奇特,但天下修士这么多,各有各的爱好。 哪怕岳棠藏头露尾神神秘秘的,还带着一只妖兽徒弟,可那妖兽走正统修炼路子啊,能使雷法正符的! 王道长忍不住思忖,如果“他”化为厉鬼,停留在长生观,那些妖怪大概吓都要吓死了,岩县阴司城隍那边也会焦头烂额。这附近的百姓倒是可以借机过一段安生日子。 王道长自然也担心岳棠不怀好意。 可是据他感知到的岳棠真元,犹如沧海无垠,又似烈焰骄阳。 那份对“道”的领悟王道长是自愧不如的,他深信这样的修士心胸浩荡如朗月清风,不染尘埃。 “有何不可。” 王道长坦然道,“若有可能,道友还可取我平生所学,他日有人得传衣钵,愿意画符为此地百姓谋生,贫道感激不尽。” 第32章 装神弄鬼 老虎踏着积雪,嘴里叼着一只瑟瑟发抖的黑猫。 它走走停停,悠哉哉地来到了长生观门口。 抬头看到岳棠坐在道观房顶上,老虎放下猫,疑惑地问:“老师,你在做什么?” “修房子。” 岳棠不以为意地瞥一眼黑猫,又继续专注于眼前塌陷的房顶了。 长生观的侧面厢房在之前雁妖的斗法里损毁,不修不行。 可是想修也没那么简单,这不是普通房子,没法随手一招,让瓦片自动飞回去。 王道长专精符箓,这长生观里里外外都布置了未触发的符纸,必要的时候可以发挥攻击与防御作用。这也导致修补起来很费力,至少要“看懂”这些符文,才能动手。 岳棠一手拿着符箓竹简,一手拿着瓦片,边看边提醒老虎: “别叫我老师,称我王道长。” “哦。” 阿虎了悟,看来他们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 它摇身一变,化作虎斑猫的形态,躺在道观台阶上休息。 黑猫迷惑地看着阿虎,伸出爪子碰了碰,又凑过脑袋仔细嗅闻,确定了这就是它认识的那只尾巴奇怪的同类。 黑猫喵喵叫,像在问小伙伴刚才去哪儿了,那只大老虎为什么跟你的气味一样。 阿虎听不懂,老虎与猫语言不通。 阿虎懒洋洋地看着黑猫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心里嫌弃猫太笨,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模仿很适合迷惑敌人,于是耐下心观察,脑袋随着黑猫转动。 等岳棠修完屋顶,发现阿虎已经带着黑猫跑到道观后院去了。 他没有多管,直接进入了主殿。 长生观供奉的神像是彩绘泥塑的,已经有些年头,略微褪色斑驳。 头戴高冠,面容装束没什么可说的,总之看了就知道是一位地位颇高的道家神仙,具体是谁,那要从衣饰,手势,手中的神物造型分辨了。 岳棠对这个一窍不通。 反正他假扮的是鬼,鬼也不能烧香。 真正的王道长只剩魂魄,又非常虚弱,每天只能维持很短的清醒时间,而且无法离开寄魂瓶。 寄魂瓶,顾名思义,除了能容纳一个魂魄之外再无他用,不算法宝。据说这东西大宗派弟子人手一个,用来救助同道,后来作为货物也流入了散修之中。 岳棠早年见过这东西,所以认得。 眼前这个寄魂瓶是岳棠从王道长身上取来的。 当时他看到王道长魂魄散体,立刻寻找起了寄魂瓶。这东西都是随身携带,再以法术变小挂在随身物件上,岳棠只用神识一扫,就发现了目标,也有了冒名顶替的念头。 王道长身死的事实瞒不住,是因为生死簿有记载。 可是王道长的魂魄一日不去地府,地府就一日没法确定王道长的真正情况。 这种程度的假冒当然称不上天|衣无缝,不过对岳棠来说足够了。 在王道长的魂魄去转世之前……时间足够了。 岳棠来东明府,是要查当年之事。 天庭高高在上,岳棠没有什么门路,但他可以从阴司城隍那里入手。 王道长常年住在山中,又卖黄纸符给普通百姓,阴司城隍绝对知道他的名字。 现在王道长与十万大山妖兽发生了冲突,雷法正符的动静又这么大,怎么可能不过来打探情况呢? 岳棠暗暗估摸着时间。 天雷声势惊人,阴兵一样感到畏惧,不会马上动身。 现在中午已过,还有两个时辰就是傍晚,大概就是那会儿。 “阿虎?” 岳棠走入后院。 道观后院有水井、菜园,以及扎起来供丝瓜藤蔓攀爬的架子。 冬天,菜地里空荡荡的,两只猫就在那里蹿上跳下。 虎斑猫听到岳棠的声音,立刻跑了过来。 “符箓学得如何了?”岳棠似不经意地一挥手。 “砰。” 一阵古怪的撞击声从后院角落里传来。 那是一个挂在房梁下面的布袋,晃悠悠地打着旋儿。 里面装着的东西似乎在挣扎,也仿佛只能用这样的力气摆动布袋,撞击着廊下的柱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黑猫后背弓起,一边后退一边示警地低吼。 它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感觉很可怕。 这时它看到虎斑猫一个纵跃,落在了布袋前面。 黑猫大惊,发出了凄厉渗人的叫声,提醒小伙伴。 “好吵。”阿虎嘀咕,也不知道是在抱怨猫,还是指这个布袋里的东西。 阿虎抬起前爪,笨拙地比来划去。 布袋里的东西似乎感觉到了外面有微弱的真元流动痕迹,撞得更大声,同时黑猫也叫得更惨了。 岳棠无声地看着阿虎。 阿虎爪子一抖,寸许长的银光陡然迸现,直击布袋。 布袋不仅没有消停,反而荡得更高。 阿虎继续挥动着爪子,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可惜十次里面往往只有那么一次能成功释放雷法,银光闪来闪去,布袋里的动静越来越小,终于直直地坠着不动了。 阿虎心满意足地抬头,等待老师指点。 岳棠想了想,实话实说:“不行,等你画出符,敌人都跑过一个山头了。” 阿虎沮丧地看爪子,那么复杂的图案,怎么可能又快又准确地画出来? 岳棠走过去,解下了布袋。 阿虎奇怪地看着岳棠从布袋里拽出那只焦黑的狐狸。 “老……王道长,这是做什么?” “最近会有几波‘客人’来。”岳棠提醒徒弟,到时候不要出声,也不要暴露行踪。 这事阿虎很熟练,不就是沉默地竖起耳朵,左右观察吗? 岳棠转头看黑猫,后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凄叫一声逃进了厢房。 “打晕它?”阿虎一本正经地问。 岳棠揉着眉心说:“不用了,客人一来,它自己会晕的。”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这片山谷就已经陷入了昏暗。 阴风忽起,贴着地面疾掠过来。 长生观四周残留着大量的妖气,到处都能看到妖兽足迹。 道观前的歪脖子老松树倒了,树丫挂在了屋檐上,枝叶挡住了“长生观”的牌匾。 道观大门敞开。 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悬挂在那里。 阴风卷到道观门外数丈远的地方,蓦然停止。 只见白雾惨惨,阴气聚形,重重鬼影现身。 他们的躯体是半透明的,面容狰狞,不是额头长角,就是嘴边生出獠牙,手持勾魂锁链与铁尺枷锁,白麻的衣服在胸口上写着“差”字。 “奇怪,长生观怎么还在?” 鬼差头目正是吃了柳师爷香火的青面鬼,他惊讶地看着外表完好无损的道观,忍不住纳闷那么多旱天雷劈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又是什么玩意?” 青面鬼抬头看挂在道观门口的焦黑之物。 他飘近了几尺,还未看清,就感到一阵剧痛。 焦黑物体上冒出数道银光,在道观门口“织”出了一道无形屏障,“打”得鬼差们猝不及防。 “雷……是雷……” 鬼差们连滚带爬。 他们是阴兵,当然会惧怕雷法了。 “跑什么!” 青面鬼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他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怒骂。 他用阴风卷起一块石子,往道观里一丢。 “刺啦!” 银光又现。 青面鬼立刻吩咐鬼差们去爬窗户。 “功曹大人,你真是为难我们,谁不知道长生观门窗甚至墙壁上都是符箓?” “闭嘴!”青面鬼抓起一个属下,就往道观里丢去。 那鬼差惨叫一声,浑身抽搐着越过了银光大网,跌进了门里。 众鬼全都盯着这个倒霉蛋,发现他慢慢爬起来之后,顿时乐了。 没事! 青面鬼咳嗽一声,正想要命令那个鬼差去道观里查看,那个悬挂在屋檐上的焦黑物体忽然跌落,还正正地向青面鬼撞过来。 青面鬼大惊,躲闪已是不及,他也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真面目。 好像是只狐狸? “啊啊啊——” 鬼差们狼狈地被雷光逼进了长生观。 好在只是看着吓人,伤得不是很厉害,忍忍就过去了。 “大人,我们怎么出去?” 鬼差们看着墙壁与房顶上微微发亮的符文,心惊胆战,可是要让他们重新走大门,又不太乐意。 青面鬼故作镇定地说:“都别慌,先进去看看。” 主殿的门也是敞开的,虽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是鬼差不会怕黑,他们小心翼翼地摸进主殿,突然一阵诡异深寒的风卷起供桌四面的幔帐,露出墙壁上的大片血迹。 “不对!” 青面鬼猛然转身。 这时后院里传来凄厉的猫叫声,反而把鬼差们吓了一跳。 黑猫通灵的事他们自然清楚,可是这会儿众鬼不觉得是自己吓到了猫,而是认为刚才有东西进了长生观,证据就是那股诡异的气息。 “何方妖孽,敢在阴兵面前放肆!”青面鬼怒斥。 他往前一步,忽然感觉像是跌进了阴风旋涡,不受控地漂浮了起来。 长生观在这一刻,仿佛陷入幽冥炼狱。 绝望的哭嚎声与嘶喊从四面八方传来。 就像有上万怨魂在拍打墙壁、摇晃柱子,想从地底下爬出来一样。 “这、这是什么?” 鬼差们也没见过这等阵仗。 凡人怕鬼,鬼也怕恶鬼啊! 这理由就像人会怕恶人一样,恶鬼不仅吃人,也会吃鬼。 鬼差们缩成一团,强行把青面鬼挤了出去。 青面鬼色厉内荏地高喊:“你是哪儿来的厉鬼,得罪了阴司城隍,可没你好果子吃!” “砰!” 主殿大门重重地关上。 几根蜡烛无风自燃。 鬼哭骤止,一个黑影出现在角落里,它最开始是躺在地上,背后似乎还有一柄匕首,然后黑影就慢慢变得扭曲,膨胀。 庞大的影子罩住了整面墙壁,高过了那尊神像。 怨气、憎恶、仇恨、杀意……就这么一股脑地冲了过来。 恍惚间,鬼差们听到了人声。 “饶命!不是我做的,是赤狐,那只狐狸精给我施了迷心术!” 这个声音忽远忽近,最后发出了一声在鬼差听来必死无疑的惨叫。 然后是一个男子阴狠的声音: “王道长,死心吧……” 随即轰然巨响。 阴寒气息暴涨,蜡烛全灭。 青面鬼惊恐逃向反方向,慌乱中他好像撞开了一扇窗户。 所有鬼差都疯狂地往外挤,那股恐怖的气息就坠在他们后方,恐怖凄厉的鬼哭仿佛要把他们生生撕碎,再吞咽下肚。 鬼差们一路狂奔,被撵出了长生观,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深坑。 “这是什么地方?” 地面焦黑遍布,青面鬼下意识地感到不对,可惜已经迟了。 这处天雷劈出的深坑,余威尚存,一遇阴气立时触动。 “啊啊啊啊!” 这次可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级别了。 阴兵们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抱着脑袋,阴躯支离破碎,惊惧万分地爬出深坑,拖着失去意识的同僚,狼狈而逃。 长生观之中。 岳棠看着远去的阴风,不解地低声问:“道友醒了?道友方才为何建议我下重手?” 寄魂瓶里的王道长叹了口气:“贫道之死,可能也有阴司城隍的手笔在其中,此事说来话长。不过道友,你是如何模仿出……那般可怕的厉鬼哭嚎?” “非是模仿。” 岳棠抬眼,遥望道观外的漆黑夜空。 “那是百十年前,东明府灾民的声音。” 第33章 阴司判官 第二波的“客人”是半夜来的。 坐在蒲团上的岳棠突然睁开眼睛,他感知到了一股特殊的鬼气。 不同于阴兵鬼差,这次来的鬼更像是传闻中的“鬼神”。 气息沉凝,身边没有环绕着愁云惨雾,也没有任何锁链拖曳的声音。 阴躯之中隐约能见一小团黑光,正是这东西让魂魄与阴气凝聚在一起,并且能吸取香火愿力,使其主人增进修为。 ……敕封? 跟白鹿山神体内的不一样,这东西应该是阴曹地府的敕封。 对方的身份也昭然若揭,岩县阴司城隍的判官。 城隍不会亲自前来,也不会孤身一人前来,而阴司所属的大大小小阴官,能得到正式敕封的鬼神,就只有城隍座下的判官了。 判官在地府是一个挺微妙的官职,他们是辅助主位鬼神的副手。十殿阎罗的心腹属下是判官,岩县城隍的亲信手下也是判官,但是连凡人百姓也知道他们不是一回事。 “王道兄。” 来人在道观门口停步,抬手揖礼。 他戴着一顶儒巾,外衣是陈旧的袍子,肤色青白。 若是不知情的凡人,大约会以为这是一个在山中迷路受冻的书生。 岳棠垂眸,不言不动。 长生观大门敞开,来人不是之前鬼差,颇有道行,自然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有一团黑影盘踞在神像之前,乍看毫不出奇,亦没有任何动静。 判官外放的神识一触,尚未探明情况,就被一股可怖的血煞怨气惊得缩了回去,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张僵硬扭曲的死尸面容。 正是王道长。 饶是见惯了怨魂恶鬼的阴官,也忍不住连连后退。 岳棠一点都不意外。 这可是他苦心模仿的南疆巫傩气息,又借用了王道长死不瞑目之态,加上巫锦城令人望而生畏的魔意……别说判官,就算城隍来了一样会被吓到。 因为阴司官吏见过的鬼,多半是凡人所化。 纵然有天大的冤屈,有血海深仇的执念,甚至变成了厉鬼,他们内心深处仍然畏惧着天庭与地府。阴兵鬼差随意一喝,厉鬼们就会心生畏惧,悄悄退走,不敢对上阴司城隍。 久而久之,鬼神体内的那道敕封,就有了群鬼辟易之效。 便如穿在一个人身上的官袍官帽,旁人一看,就会不由自主地跪下。 是官袍官帽自有灵性,还是众人心中畏惧加持的“高高在上、牢不可破”呢? 像王道长这样的修士,生前不受人间朝廷统辖,死后对上阴司城隍也未必恭敬——凡人畏之如虎的权贵,他们不放在眼里,凡人烧香供奉的鬼神,他们又时常会打交道。 当这样的人横死丧命,化为厉鬼,其凶性绝非一般厉鬼可比。 想吓走“神志不清的王道长”,除非是长生观主殿供奉的那尊神像本尊下凡——岩县乃至东明府阴司能做到吗? 恐怕不能。 岳棠收敛情绪,把自己当做一具没有任何知觉的尸体。 也可以说是一个处于无知无觉状态,没有被外界惊动的厉鬼。 ——通常没有人愿意惊扰厉鬼,特别是这个厉鬼还是金丹修士死后所化。 打是打不过的,也镇|压不了。 判官很是头痛。 之前鬼差来报,说长生观闹鬼了,还是王道长化为厉鬼的时候,城隍大为震怒,直言这不可能。 修士可以保留此生记忆,重新修炼,根本没必要这么做,王道长也不是那种死脑筋的冲动性格。 青面鬼连连磕头,发誓自己绝无虚言,也不是信口胡扯,然后又禀告了他在长生观的所见所闻,还提到了赤狐先生、王道长的徒弟皆与此事有关。 这事太好查了,取出生死簿的分册翻一翻就知道了。 结果上面记得明明白白,青同道人勾结妖兽,下毒并暗刺王道长,致使王道长身死,而青同道人却是被王道长含怒击杀,打得魂飞魄散了。 王道长的魂魄确实没入黄泉地府。 城隍看生死簿看得脸色铁青,因为他前面说王道长不可能化为厉鬼,很快事实就扑在了他的脸上。 这事不仅会让岩县城隍颜面无光,还有无穷后患。 如果厉鬼不停地作祟,岩县的阴司城隍没法把这件事压下去,闹大了谁都没好果子吃。 所以长生观目前的状况必要探明,王道长的亡魂是盘桓在道观之中,还是满心嗜杀四处游荡?是只杀妖兽呢,还是记恨着阴司? 这都是必须弄清楚的事。 于是,这个烫手山芋被甩到了判官头上。 因为这些年判官与王道长勉强算是熟识,所以他想推脱都不行,只有硬着头皮来了。 “哎……王道兄心中有怨,我又何尝不知。” 判官长长地叹口气,语带痛惜,“我早就劝说过王道兄,少卖一些符纸,或是云游离开岩县,可是道兄不听啊,以至于今日。” 道观里的那团黑影似乎有了动静,阴诡气息暴涨。 判官顿时住口。 他只是想试探这个厉鬼保留了多少心智,不是过来送死的。 “判官大人!” 守在外围的阴兵,战战兢兢地出声。 “无事,不可妄动。” 判官后退了一步,发现黑影又慢慢地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王道兄?”判官再唤。 “……” 道观里面毫无动静。 判官心神一松,猜测只要不进入长生观,就不会激起厉鬼的凶性。 “王道兄与我相交一场,如今只有尽力为道兄寻找那些妖孽,交由道兄处置了。”判官摇着头,顿足道,“只望道兄化解心中仇恨,早日轮回……” 判官的目光停留在屋檐下悬挂的焦黑物体上,声音蓦然一顿。 因为他发现,这似乎是赤狐先生。 修为堪比元婴的妖兽奄奄一息地挂在这里? 之前那群阴兵鬼哭狼嚎地逃回城隍庙,虽然提到了门口的东西,但没有看清这是什么玩意,青面鬼倒是想说,可是只提了王道长变成厉鬼就让城隍震怒,青面鬼哪里还敢多嘴说出猜测?这就造成了判官全无防备之下陡然瞥见黑炭真面目,心神剧震。 他一眼就看出,赤狐没救了。 别看躯体还保持着完整,筋骨早已碎完了,妖魂也遭受重创,浑浑噩噩意识不清。 判官本能地打出招魂法决,想要牵出赤狐的妖魂。 赤狐的躯体猛然一晃,妖魂却纹丝不动,它连哀嚎都没有发出,跟死了一样。 “这!” 判官放出的法力撞了铁板,被震得倒退两步, 他发现赤狐的妖魂被一股奇特的力量锁在了躯体里。 “不好!” 判官眼角余光瞥见道观里的黑影发生了可怕的变化,浓黑的怨气爬上了道观的墙壁,阴风伴随着尖厉的哭嚎声在耳边炸响。 对付判官这样的阴司鬼神,只是放声音“吓唬”,没法蒙混过关。 岳棠伸出漆黑干枯的手掌——榕树妖的手配上南疆巫傩的活尸气息,挺适合的——每根手指都有五个指关节,伸展时像一只可怖的黑色蜘蛛。 “死……死……” “妖……鬼……” 含糊的声音重复着单调的音节。 第一个字还是低沉的,拖到第二个音节,就变得尖锐高亢了。 阴风与尸臭扑面而来,还有血肉碎骨的味道,判官大惊失色,丢下赤狐躯体就跑。 然后一个从天而降的东西恰好砸到了判官脚前。 鬼神有法力凝结的实体,判官狼狈地绊了一下,还是及时由实化虚,才没有摔个跟头。 “这是——” 判官蓦然对上了一张七窍流血的死尸面孔。 是长生观的青同道人。 然后尸体就在判官面前寸寸化灰了。 这就像一个无声的警告,又似乎是威慑。 判官慌忙转身讨饶:“王道兄息怒,我不是来救那只赤狐的。” 他身边的那些阴兵不知道被狂风卷到哪里去了,判官只能听到他们的哀嚎。 “你们知道,早就知道。” 岳棠一字一顿地说。 他没那么了解王道长,模仿的声音也不够像,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声音如何扭曲都没关系。反正他身上带着寄魂瓶,气息方面绝对不会有问题。 “道兄……” “你们知道,早就知道。”岳棠重复。 根据从南疆巫傩那里学到的重要知识,异变的亡魂是不爱说话的。 绝对不说长句,一句话能怎么省略就怎么省略。 “你们也找过青同。”岳棠的语气不像猜测,倒像是在确认。 判官惊惧地想要昏过去了,同时在心里骂起了自己的上官,太短视了! 为了符纸之事,长生观与阴司城隍一直有芥蒂,只是没有挑明。王道长如今惨死,城隍就怎么笃定王道长不想报复,会乐意去转世呢? 还有赤狐先生,也太蠢了! 一个修为堪比元婴期的妖兽,竟然被金丹期的王道长弄得半死不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那些妖兽过于狡猾,胡乱攀咬。”判官一口咬定,阴司城隍庙绝不知情。 判官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脱。 这时,不知道从哪来的一道雷光,正好劈在他身上。 鬼神之躯瞬间飞散,几乎变成了一大团黑烟。 象征黄泉敕封的黑点,又飞速地把阴魂凝聚了回来。 判官横躺在地,从脸到躯体都冒着黑烟。 已经被雷法劈晕了。 岳棠点点头,可以用了。 ——王道长抓走判官,用搜魂法术探知真相,这很合理。 搜魂法术会把活人变成傻子,对阴魂却没什么影响,而王道长满怀怨恨,手太重,法术没控制好,“看”得内容太多,也很正常。 岳棠希望这位判官,一百三十年前就已经在岩县阴司城隍座下做判官了。 第34章 搜魂之术 岩县城隍判官,姓赵,生前是一个屡试不第的书生。 虽然科举不顺,但是家境富裕,人至中年,又对生死之事产生畏惧。 听闻积攒功德可以换取来世顺遂,于是修桥铺路,施粥舍药,动辄就去烧香拜佛,还在县令重修城隍庙的时候继续踊跃地捐出了所有家产。 结果庙没修完,人就没了。 ——被满腹怨言的儿子拿枕头闷死的。 赵书生死后在地府告状,他这个名字,阴司城隍庙这边都熟啊,知道他阳寿未尽。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善人行善事,是子孙不孝犯下弑亲大罪,即刻锁拿犯事者入地府问罪。 至于赵书生,头七未过,领了黄泉甘露复原身躯,还魂去了。 赵书生复生之后,对阴司感激涕零,反正儿子暴毙,他索性打发走了家仆,把剩下的宅子也卖了钱,捐给城隍庙,自己跑去做了一个庙祝。 因着这段缘法,赵书生死后顺利地入了阴司,做了一个小吏。 这件事在数百年前的东明府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上了地方志。 就连岳棠当年搜罗天下志怪传奇的时候,也读过这一段,不过他没想到,这个故事里面的赵书生,就是今日抓到的阴司判官。 故事里分明说赵书生死后,依照功德,做的只是小吏。 属于没有姓名,吃不着多少香火的小角色。 现在却成了有了正式敕封的鬼神,看来赵书生考科举的能力不高,做官的本事倒是一流。 岳棠松开手,看着昏迷在地上的赵判官。 刚才的搜魂术力度不大,岳棠想要试探赵判官体内敕封对这个法术的影响,所以他没有特定要看到什么东西,这段生平经历是自然浮现的。 也是赵判官神魂里最不设防的内容。 这很好理解,赵判官觉得,人人都知道的事又有什么秘密可藏呢? 毕竟这个故事能流传,本身就是地府有意为之,否则细节不会那么详尽。 地府大约认为,这能让凡人敬畏鬼神,让凡人知晓无论善行恶行都无法蒙骗鬼神。 可惜,这就跟天庭惩治恶神的故事一样,高高在上的仙神是察觉不到问题的。 行善积德是好事,无论是出于什么想法去行善,可是倾家荡产修庙? 这个故事里赵家其他人呢?难道赵书生之妻早亡?赵书生只有一子?儿子也未曾娶妇?只说赵书生还阳之后,舍去最后家财,甘心侍奉仙神? 果然是一个仙神爱听的故事。 岳棠没见过任何一个神仙,可是他在这些形形色色的故事里“认识”了神仙。 虔诚与敬畏,是他们对凡人的基本要求。 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凡人可以不信,亦能不拜,但是绝不允许凡人对神灵不敬。 至于虔诚,就好比人间朝廷时时谈起的忠诚,无论下位者献出多少,上位者都觉得理所当然,是应该的。 怎么可能觉得“献太多”是一种错误呢? 长生观中,烛火摇曳。 岳棠盘坐于蒲团,看着赵判官躯体里的敕封与阴气变化。 再下一波“客人”,要到黑夜过去才会出现。 ——黑夜虽然是阴司城隍鬼神法力最强之时,但也是“厉鬼”凶性大发,毫无压制之力的时候。 岩县阴司判官失手,接下来出现的绝对不是城隍,而是阴司城隍“熟识”的人类修士。通常情况下,修士都是不愿意得罪阴司的,如果再有一个铲除厉鬼的名头,又不知此事内情,肯定会过来跑这一趟。 岳棠要做的,就是在第三波访客出现之前,从赵判官的记忆里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重新伸出手,虚虚地罩在赵判官的头顶。 这次搜魂法术的程度更大,被黑色敕封内核保护的阴魂开始挣扎,期间赵判官短暂地清醒了一段时间。 可是当他看到岳棠那副诡异可怖的模样,以及按在自己头顶的畸形扭曲手指,还以为王道长要吞噬自己的阴魂,又生生吓昏了。 岳棠闭着眼睛,催动真元。 翻阅着那些破碎不连贯的记忆。 搜魂法术也是一个很多人会用,但是大部分人都用不好的法术。 因为人会出于心虚,隐藏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事,还会在记忆里美化自己抹黑他人,所以搜魂法术看到的事,没那么“可靠”。 这还只是错误心虚,发自内心的偏见更可怕,很容易干扰使用搜魂法术的人对事情的正确判断。 比如在赵判官心里,王道长卖黄纸符是别有用心。 什么行善积德?他赵判官还不够了解吗?不过是博取一个虚名,换一条退路。 王道长不过是仗着修士的身份,走修仙路子,就不把地府放在眼里。 单看这段记忆,赵判官可谓是受尽了夹板气的无辜小官。 那头城隍不满,这边王道长敷衍了事,态度傲慢可憎,简直是一个不识好歹的蠢货。 阴司城隍明明很有诚意,想要跟王道长说清道理,行善积德不是不行,但不能卖给私盐贩子,只卖给那些去城隍庙上过香的百姓。 赵判官一直从中打圆场,他已经暗示得很彻底了,王道长始终装作听不懂,一点掩饰都不做,照样卖符纸,不管谁来都卖。 到后来赵判官索性不管了,城隍一发怒,他就帮着骂王道长——这样的蠢货,自己找死,他费什么心?他又有什么错? 后来赤狐先生拜访了城隍庙,赵判官还刻意避开了,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 岳棠:“……” 岳棠对整件事的过程没有任何意外。 他甚至能看出王道长最初大概是真的没听懂赵判官在暗示什么,后来才在赵判官气急败坏地上门问罪时醒悟过来的,不过已经得罪了阴司城隍,王道长性子直,又不惧鬼神,索性就没管了。 岳棠轻叹。 如果王道长有师门、有同修道友,妖兽与阴司城隍还不敢那么嚣张。 身为散修,岳棠深知这种被当做软柿子的烦恼。 因为无亲无故,没有背景,恶意就会变得格外肆无忌惮…… 岳棠注视着躺在地上微微抽搐的赵判官,后者已经陷入虚脱状态。 可能心底以为“最大的秘密”已经泄露,赵判官魂魄的反抗趋近于无,此时在搜魂法术的催动下,更多的无关记忆缓缓流出。 比如赵判官怎样从阴司小吏往上爬的,他有过多少任上官,这些鬼的喜好是什么等等 岳棠没有因为不耐烦就跳过这些内容。 他对阴司地府的了解很少,仅限于散修们的谈论,以及人间流传的各种故事。 眼下有这样好的机会,岳棠当然不会错过。 赵判官简直是一本详尽的“书”,记录着数百年阴司城隍庙大小琐事,从阴差鬼卒的出身到地府的公文内容、鬼神的修炼方法……应有尽有。 岳棠甚至看到了生死簿。 他原本以为这东西只有地府存在,没想到一个县城的阴司城隍庙里,也有生死簿的分册。 虽然这本分册只能看,不能写,还只限于岩县地界上发生的事,但是能窥到一角,总比什么都看不到好。 比如生死簿会怎样记载一个魂魄的生平。 这很重要,对需要隐藏身份的岳棠来说。 而且只看一份是不够的,最好有足够多的魂魄记载做参考,岳棠才能精准地拿捏尺度,真正做到生活在三界之中却不留下一丝可供地府追查的痕迹。 随着搜魂法术的深入,赵判官的阴魂越发涣散。 纵然不舍,岳棠还是果断收手了。 赵判官委顿在地,像一摊黑色的烂泥。 那道来自地府的敕封确实很厉害,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维持着阴魂的完整与凝聚程度。 “……道友。” 寄魂瓶里的王道长突然出声。 岳棠回过神,把寄魂瓶放到供桌上。 尽管赵判官昏迷不醒,岳棠还是扔出了一个法术屏障,隔绝了内外声音。 “道友何时醒的?” “有一会了,见你在使用搜魂法术,贫道就没有打扰。” 王道长的语声停顿,似乎有些犹豫。 岳棠也在思索怎么告诉王道长真相,他斟酌了两遍词,然后开口。 “赤狐去过城隍庙。” “道友要查当年大旱之事?” “……” “……”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又一同沉默下来。 王道长是心惊妖兽公然进入阴司,与之勾结。 岳棠有些意外,却又没特别惊讶,因为他透过一些口风,只是岳棠没想到王道长不急着问自身有关的事,倒是更在意岳棠这边的进展。 “不算毫无收获,却也没有什么实证。” 在赵判官记忆里,大旱持续之时,是阴司城隍最忙碌的一段日子。 阴差鬼卒抱怨个不停,可是城隍只用一句话就打发了他们,说这是天道注定轮回有序之事,谁若觉得太累,那就不用再干了,直接去排队等投胎吧。 赵判官那时还不是判官,看不到生死簿,自然不敢多问。 何况在他心里,天都注定了的事,哪有为什么? 赵判官确实一无所知,岳棠却能从赵判官的记忆里搜集到线索。 “……像阴吏鬼卒之辈,因种种缘法死后进入阴司城隍,却不是一直都在那里,通常只停留十数年,最长几十年,就会被打发去投胎。他们自己也情愿这般,主要是没什么出头之日,香火也不管饱,又时常接触这凡尘俗世,比起无穷无尽听人使唤还可能受到责罚的生活,不如拿阴司效力功德投胎到富裕人家,吃喝享乐几十载更痛快。” 不是每个阴司小吏都是赵书生,可以一路爬到判官的位置,成为名正言顺的鬼神,顺顺当当吃香火的。 岳棠继续道: “这些阴差鬼卒所选的来世投胎人家,又多半是他们所在的州府县城里,为的就是知根知底,转世后也能受同僚几分照顾。 “人活一世,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几十年光景总是有的,鬼卒总不会给自己挑个短命的寿数。可是在大旱之前的三五十年,岩县阴司城隍仍不断有鬼卒投胎。” 这说明岩县阴司完全不知道会有这场灾劫。 “也可能只是底层鬼卒不知,城隍是知道的。”王道长迟疑着说。 “不无可能,不过岩县这位城隍……颇为短视,他若知晓,必定会托梦给城中富户索贿,然后告知他们大灾将至。” 岳棠没在赵判官的记忆里找到这段。 岩县接近十万大山,富户咬牙行贿,没准阴司城隍还真的愿意收钱办事,派出阴兵保护他们穿山入林逃命呢。 然而城隍什么都没做。 包括大旱之后的蝗灾,县城富户也撑不下去家中断粮,县令亲往城隍庙中烧香祈求,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能仓皇弃城出逃。 让贪财的鬼神不敢收钱,不敢吭声,只装不存在。 “岂非天罚?” 第35章 另有玄机 岳棠久久不语。 他知道王道长所言的“天罚”并非赵判官心目中的“罪有应得的天罚”,而是一种旁人知道了也不敢插手的“天灾”。 凡人就好比一株花、一块石头,不幸地遇到修士妖兽要过雷劫,被天雷余威劈为齑粉。天意之下,渺小之物如何幸存呢? 东明府大灾可能是一个不知名又身份极高的存在一手推动的。 而地府事先是不知情的,事后也不敢干涉。 岩县城隍,连浑水摸鱼捞好处的事都不敢做。 这说明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这件事也绝对不是“对神灵不敬,触怒天庭降下天灾”那么简单。 岳棠想着想着,又想到了生死簿。 赵判官确实让岳棠获益良多,给了许多有用的情报。 譬如,岳棠已经知道那个改动生死簿的人,绝不是阴司城隍的属官。 因为生死簿分册与城隍大印相连,又与地府敕封有关,每次翻阅,都要有城隍的法力催动。 也就是说,把岳棠的生死簿那页剔除出来,当做魂飞魄散的情况扔进废册的那个人——至少是城隍级别的鬼神。 县城隍、府城隍、州城隍,都可以。 地府的阎罗、判官们也行。 反正外人是偷不到这本册子的,偷到了也没办法打开。 如果是用伪装成鬼神的办法做到的,那么这个人就等于用法力生生地伪装出了“地府敕封”,成功欺骗了生死簿。 这样的人……只能是天庭之上,地位极高,实力极强的神仙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岳棠不得不思考,究竟是地府鬼神,还是天庭神仙? 如果是后者,这个神仙又跟东明府大灾有何关联? 岳棠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难道一百三十年前的大灾,也与那条预言有关吗? 难道是他……害了东明府几十万百姓? 如果大灾是为了除掉预言之人。 背后之人,又为何要撕毁那页生死簿呢?难道这场大灾,其实是在为岳棠遮掩? 想到这里,岳棠的周身气息浮动,道心已有失衡之象。 “……大灾之事,天庭不做解释,地府鬼神不敢吭声,这里面怕是另有文章。” 王道长不知预言之事,他以为岳棠钻了牛角尖,非要查明大灾真相。 修士连地府都无法对抗,更遑论天庭。 王道长看不透岳棠,却能隐隐感觉得到,岳棠是一个很不一样的散修。 为什么是散修?当然是从行事作风上看出来的。 有师门的修士虽说底气更足,动辄把靠山(成仙的师门先辈)挂在嘴上夸耀,但他们在对待阴司城隍鬼神之时,反而会瞻前顾后,也会表现得更懂“规矩”。 修士这么干主要是不想给师门招祸,跟性格无关。 而在岳棠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些特征。 岳棠对天庭地府都毫无敬畏之心。 王道长很吃惊,却也欣赏这般性情,但让他眼睁睁地看岳棠去撞铁板,撞得粉身碎骨,那就不忍心了。 “道友三思!” 王道长诚心诚意,甚至不惜拿自身为例。 “小小岩县阴司城隍就敢与妖兽勾结,用的还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称凡人今生受苦是前世注定,是轮回报应。东明府大灾,说不准也是天命注定之类的可笑缘由,在天庭众仙眼里是司空见惯的,也感觉不到任何错误,反而觉得是什么天地至理!比如……比如说世间魂魄过多,轮回容不下,要定期来一场灾厄清除……若是道友付出极大代价,知晓的却是这等真相,值得吗?” 到了那时,道心还能维持下去吗? 被阴司那些小人坑了,大不了转世重修。 如果道心有隙,又被天庭发现的话,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王道长自然不能看着这个萍水相逢却顺手帮自己报了仇的散修出事,故而竭力相劝:“赵判官抓就抓了,无关紧要,可是那岩县城隍,道友千万别下手。” 判官被擒,城隍怕事情传出去面上无光,自然会隐瞒,除非事情盖不住了。 但城隍出事,阴司小吏一个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估计会飞速报到府城,甚至去黄泉地府告状。 那样事情就闹大了。 其实这个道理,岳棠也很明白,但他不会说出来,而是一副接受了王道长劝说的模样,微微点头。 “多谢提醒。” 岳棠谢的是王道长另外一重点醒。 无论幕后之人意欲何为,至少这场大灾在天庭那里是过了明路的,在天庭是有一套说法的。 也就是说,即使撕掉生死簿某一页的做法是有意为岳棠遮掩,这个人也不过是借大灾行事罢了,不是大灾的罪魁祸首。 那边王道长欣慰完了,回过神来,感到一阵局促。 眼下情形,分明是他这个大意丧命的金丹修士,试图指教一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同道,尤其是这位道友胆大心细,很有决断,应对阴司城隍的手段更是闻所未闻,可比自己聪明多了。 “是贫道多言了。” “王道长一番好意,我岂不知?” 岳棠放缓语调,温文从容。 他外表仍是活尸之态,气息阴冷,眉眼神态却叫人似沐春风,令人观之感觉极为怪异。 王道长从未问过岳棠之名,事到如今他亦不打算问,毕竟岳棠从头到尾都在遮掩行踪,摆明了是有难言之隐,于是王道长只提了他最感慨的地方。 “道友这变化之术,可谓登峰造极,连阴司鬼神都无法分辨真假,贫道当真是开了眼界,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变化神通了?” ……并非如此。 岳棠心想,这只是巧合。 能把“王道长厉鬼”这个身份冒充得这么精妙,连岳棠自己都很意外——当这个念头出现之后,岳棠准备拟定计划时,才发现这宛如天成的伪装条件。 他亲身经历了东明府大灾。 他听巫锦城谈起南疆往事。 他在云武城遇到那些活尸。 他一路都在模仿活尸鬼气。 最后,岳棠的经历、他的见识、他的天赋全部叠加在一起,才有了长生观里的“王道长”。 这样的巧合,就算直言相告,听者也会觉得难以置信。 岳棠只能岔开话题。 “我观符箓之学,有几处不明,还望王道长指点。” “何处?” 谈到毕生所学的符箓,王道长立刻恢复了自信。 “鹤符。” 这是一个用来传讯的符箓,通常还要把黄纸符折成仙鹤,再催动真元,送到某个固定的地方。 如同雷法正符一样,在岳棠心里是“非常好用”的东西,可惜无处能学。 从前也没有人用鹤符给岳棠送过信,他想模仿都不成。 白天在修长生观房顶的时候看到书简里记了这条,岳棠差点就坐在塌掉一半的房顶上现学了,总算最后克制住了——在天黑之前布置完长生观,应对阴差鬼卒更重要。 现在事情办完了,岳棠迫不及待要讨教这门符箓了。 “鹤符不难,道友不会,大约是不知道如何用。” 王道长非常肯定地说,这道符也没什么,用上两次就很有把握了。 “……不过,要看你想送多远。” 岳棠想了想,然后问:“如果很远呢?” 王道长沉吟:“那有些难,比如从这里到岩县县城,约莫两百多里,遇到风霜雨雪或者障碍物,黄纸符会容易破裂,这就需要画符的时候蕴藏更多的法力,使用更好的符纸。” “只能飞两百里?” “若是方法得当,两万里也不是问题。”王道长立刻说,“不过贫道没有试过这么远,也只用过千里传符。” 岳棠若有所思:“听起来也没有那么方便。” 王道长倒是来了兴趣,坚持说:“道友想学鹤符,贫道岂会藏私,贫道没试过那么远的方法,主要是没有这么远的地方需要传讯。贫道听闻,若削玉为石,纂刻符箓,再灌注真元,把符文从玉石里‘取’出,贴在百年紫竹焕发的新笋最薄的内壳上,最后折为鹤形……这般制作的鹤符,可以从夏州飞到楚州。” “百年紫竹……” 岳棠喃喃,这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竹子寿命在一甲子左右,偶尔有能活到百年的,也是开完花即死。 想要获得百年紫竹春笋,不仅要运气好,还得正好赶上时间。 “道友无需烦恼,”王道长哈哈笑道,“那只赤狐住在距离此处三百里外的紫云竹海,有一大片紫竹林,只待春暖花开,道友就可得到此物。” 岳棠点点头。 这么说的话,确实可以一试。 不过说起赤狐,岳棠想起另外一事。 “赤狐所用的折扇,乃是一件法宝,王道长可知晓来历?” “这……” 王道长被问倒了。 他细思许久,才缓缓道:“十万大山之中多有秘境,大约是从那里得来的。不过我自认识这赤狐开始,它就有这折扇了,起初也没发现那是一件法宝。” 赤狐先生有元婴期的修为,王道长素日也是绕着它走的。 岳棠取出那柄折扇,轻轻展开。 折扇的材质很是古怪,扇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扇面薄如蝉翼,分量极轻。 这东西偏又坚硬无比,就连扇面也没法扯破。 折扇上下空无一字,挥动的时候—— 岳棠及时收手。 劲风割破了供桌四周的幔帐,击在墙壁上。 长生观的所有符箓齐齐震动,霎时金光环绕,极力抵消这一击之威。 “……” 王道长的魂魄惊呆了。 岳棠也是茫然。 他似乎在无意间驾驭了这件法宝? 怎么做到的? 岳棠回忆当时交手细节,赤狐先生就差拿这玩意当铁尺用了。 岳棠捡回折扇之后,只是细细看了一遍就收回储物袋,因为顾虑有危险,所以根本没有试着降服这件法宝,怎么就触动了它? 岳棠看着墙上多出来的一个洞,又看似乎重新沉寂下来的折扇,沉默了。 很好,法宝没搞明白,还得连夜补墙,扫除刚才真元留下的痕迹——厉鬼盘踞的道观,怎么能有这样残留着醇厚灵气的破洞呢? 第三波客人,可是天亮之后就会来了。 第36章 择道从之 阿虎从后厢房走出来,悄悄探出一个脑袋,往这边张望。 结果正好看到岳棠把竹简摊了一地,正在补墙。 竹简上面的字一个比一个复杂,跟天书似的,阿虎瞥一眼就感到头晕。 直觉告诉它,岳棠的心情不好,阿虎很机灵地缩回了脑袋,想要溜走。 结果阿虎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拽着了后颈皮,整个飞到了岳棠面前。 “……” 岳棠无声地指了指地上昏迷的赵判官。 ——这是新靶子? 阿虎后悔,它不应该听到动静好奇,它应该继续打瞌睡的。 阿虎垂头丧气地走过来,愁眉苦脸地开始画符。 “呃?” 阿虎看着自己的爪子,之前它打狐狸,十次里面还有一次可以中,现在试了三十次,也没有一次成功。 “再试。” 岳棠有时会特别严厉。 阿虎憋着气,一顿猛拍,终于打出了一道小小的银色弧光。 雷光接触到赵判官,阴魂立刻出现了变化,像潮水一般散开,又缓缓聚拢, 阿虎很惊奇,法术上去的感觉跟打赤狐完全不一样,好像特别有效。 岳棠把阿虎拎回来,就是为了教它这一课。 他捏了个法决,把赵判官丢了进去,然后对阿虎说: “天雷克阴邪,纵然是鬼神也不例外。三界之中,没有人不惧雷法。所以在天庭,执掌天雷的雷部天神,就是传说中的天罚代掌者。” 阿虎歪了歪头,心生疑惑:“妖怪化形之后每千年要经历雷劫,人类修士想要成仙也得渡雷劫,这些天雷,也是雷部天神干的?” 岳棠静思片刻,然后说:“不,一般我们认为,这是天道降下的。不经历天雷淬体,就无法蜕变,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事。天道会阻止不够资格的人接近它,了解它。” 雷劫是天道给出的一次考试。 考不过的代价很大。 凡人科举屡试不中,不过是耗费钱财与精力,修士渡劫不过,是要魂飞魄散的。 “……出于对天雷的畏惧,有些修道者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渡劫成仙,他们修炼是为了让自己在三界过得好一点,拥有超脱凡俗的力量,然后再修炼一下魂魄,在寿数耗尽后可以带着记忆转世投胎。” 岳棠摸着阿虎的脑袋说,“但我不懂这些,阿虎你若要一直跟着我,也只能学这孤注一掷,没有回头路的求仙之道。” 老虎变成虎斑猫之后,脑袋摸起来就没那么顺手了。 不过毛变软很多。 岳棠顿了顿,忍不住又摸了两下。 阿虎奇怪地晃晃脑袋,后退一步,抬头看岳棠:“老师忽然这么问,莫非是因为……我有其他路可选?” 岳棠失笑。 这只老虎确实很聪明。 还很单纯…… 阿虎不知道,它这番话,换成其他做师父的修士听到,心中必然不悦。 为人师者,总是想要看到弟子追随自己的道路,徒弟迟疑一下没什么出奇,可是徒弟想要挑挑拣拣再做决定,还直言不讳地把这个念头说出来,就有藐视师父的嫌疑了。 再严重一点,甚至会觉得妖兽果然是不懂尊卑不念恩情之辈,怎么教也教不好。 但岳棠不会这样想。 阿虎从修道的第一天开始,就为了吃肉这件事难过纠结了好久。 既然踏上辟谷修炼之路,是阿虎自己选的,将来的路也要阿虎自己走,为什么不让徒弟在事先想个清楚呢? 修道最忌讳的,就是意念不坚,投机取巧。 与其讨师父欢心,虚情假意地发誓,或是畏惧师父威严,想也不想地许下承诺……像阿虎这样清醒机灵的应对,有何不妥? 尊卑虚荣,世间礼数罢了。 岳棠拾起地上书简,随意道:“王道长想要寻一位传人。” 阿虎微微晃动的尾巴一顿,眼睛圆睁。 它看了一眼书简,又看岳棠,毛茸茸的脸上写满了拒绝。 “别急,王道长觉得你很有天赋。”岳棠按住虎斑猫的小脑袋,好笑地看着阿虎尾巴上的毛全部炸了起来。 “雷法正符是难学的一道符箓,你用了大半天,就能比划出来了。” 王道长之前感叹,当年他学此符,用了三个月。 又因心念太杂,雷法威力有限,不如其他符箓精研程度深。 雷法正符与其他符箓不同,很难落于纸上保存,没有合适的载体,就只能在斗法之时,现画现用。 岳棠与阿虎的表现,委实刺激到了王道长。 王道长感慨,这有天赋的,与没这天分的,实在犹如天壤之别。 “……王道长师门不存,只有他传承了一些符箓之学,本也不为渡劫成仙,只是行走世间。” 岳棠瞒下了王道长自嘲的原话。 “成仙的天雷劫,极为可怕,而你身为妖兽,还要渡千年雷劫。若是千年将近,你的修为距离大乘期还远,也没有渡过雷劫的把握,最好的办法就是转世重修。” 岳棠很认真地为徒弟筹谋未来。 “与其到了那一天,匆忙修炼魂魄,寻找转世之机,不如一开始就做好准备。” 阿虎看了一眼寄魂瓶,低声问:“就像王道长这样吗?” “是,”岳棠直言不讳地说,“王道长有修炼魂魄的秘术,他在身死之后可以不经地府进入轮回,这也是王道长不怕得罪地府的原因。” “那是怎么做的?”阿虎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夺舍。” 岳棠点着阿虎的额头,挥手变出了一个毫无气息的老虎身体。 阿虎知道这个是障眼法,它就歪头看看。 “在这三界,魂魄离体之后,若无意外都会自动进入黄泉道,那是一个不存在于人间的地方,阴差鬼卒就是在那里维持秩序,把魂魄引入地府。” 岳棠一边说,一边变化出相对应的幻景。 不过他没去过黄泉,也没有前世记忆,所以只是简单制造了一条被迷雾笼罩的小路。 “修炼魂魄,则可以在躯体死亡后对抗这股天地之力,停留在人间,寻找合适的躯体。”岳棠指了指旁边的老虎,“这样刚刚死去的身体,心口尚存活气,魂魄夺舍,就可重生世间。” “万一这身体是老死的呢?”阿虎不懂就问。 “修士魂魄带来的法力,可以让病死、老死的躯体焕发新生,作为临时的躯体。不过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通常还是会选年轻一点的身体,毕竟夺舍一次,就会耗费一半的法力。夺舍的次数太多,魂魄会受损,前世记忆也不复存在。” 岳棠若有所思地看着阿虎。 “人类修士会找人类躯体,至于你,找刚死的老虎比较难,但是你下辈子可以用猫。” 猫在人间还挺常见的。 然而阿虎一脸的抗拒。 “老师,这修魂法术也不是万无一失吧?如果迟迟找不到躯体呢?我恐怕连猫都做不成了,要做狐狸黄鼠狼……” 阿虎想到那个画面,就感到一阵昏天黑地。 它的大脑袋转向寄魂瓶,嘟囔着说,“我可没王道长那么好运气,有人帮忙。” 虽然知道王道长的魂魄又陷入沉睡了,但岳棠还是轻轻敲了一下阿虎的脑门,示意它别乱说话,王道长受了打击的。 “王道长生前受伤,魂魄又离体击杀了背叛者,这才导致魂魄有些意识不清,差点被拽入黄泉道。不过以他的修魂法术,很快就会苏醒逃脱鬼卒的围捕,重新逃回人间的。” 岳棠帮王道长解释了一遍,这也是王道长之前告诉他的话。 魂魄的修为越深,夺舍的机会越多,能寻找的时间也越长。 即使没人帮助,也未必会出事,就是……经常不太理想,比如本来是男人结果做了女人,想当老虎的做了猫之类的情况。 不过这种秘法在散修之中很受欢迎。 毕竟去地府轮回全看运气,还有被坑的可能,夺舍总有一点自己选择的余地。 阿虎趴在地上思索,从前它不知道地府是什么,现在来了长生观,见识了阴司城隍的无能模样,它心里也犯嘀咕。 “王道长有秘法,不惧地府,那老师呢?” “我一心求道。” 岳棠言下之意,他不在乎魂飞魄散,要什么后路。 阿虎用爪垫一拍地面,气势汹汹地说:“我欲效仿老师。” 岳棠静静地看它片刻,然后问:“那你从今日起,不仅要潜心修行雷法,我还会适当控制雷法正符的威力,让你习惯什么叫做天雷。” 阿虎震惊。 “还要这么选择吗?”岳棠继续问。 阿虎的身体微微后仰,耳朵摊平,冲着两边翘起。 它看了一眼躺在远处的赵判官,又看挂在长生观门口的焦黑狐狸,硬着头皮说:“我试试,我会坚持的。” “可以。” 岳棠在心底叹口气,他必须做好身份暴露的准备。 所以阿虎还是多吃点苦吧! 岳棠本来想,如果阿虎愿意做王道长的传人,这个徒弟他也可以送出去的。 阿虎留在这里只需要应对妖兽与岩县阴司城隍的恶意伎俩,比起继续跟着岳棠,遭受的危险程度可就小多了。 此时,已近正午。 岳棠抬眼看到一朵云自远处直冲长生观。 他立刻挥手收起了所有书简,阿虎根本不用吩咐,就机灵地躲进了角落。 从长生观正门往里望去,内里有一团漆黑阴森的不明物,阳光根本无法进入。 “妖孽!” 按落云头的修士,戴着五老莲花冠,披着得罗道袍,背一柄桃木剑。 鬓发雪白,气势凛然,身后还跟着两个徒弟模样的青衣道士。 岳棠暗想着王道长告诉自己的信息,很快就知道了来人身份,这是东明府的乾坤门长老,一个元婴初阶的法修。 喜好排场,极好面子,所以—— 打了就是结仇,不打也会结仇,可以打得干脆点。 岳棠回想了一下自己对付赤狐先生的感觉,然后携带阴气冲出道观,根本不给这位乾坤门长老说话的机会。 旁边两个青衣道士下意识地抱头躲避,同时傻眼。 抓鬼几十年,都没见过正午时分敢现身,还敢怼脸的厉鬼。 乾坤门长老倒是精神一振,他感觉到厉鬼离开道观之后,那周身阴气也就是看着唬人,其实没什么杀伤力,果然眼下这时间选得很对。 “妖孽大胆,看……”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长老只感到一股强横无比的力道推得他连连倒退。 黑雾之中,厉鬼苍白扭曲的手指抓着一柄折扇,扇面完全被阴气裹住了,看不真切。 “啪。” 乾坤门长老情急中用来抵挡的桃木剑直接从中断裂。 “不好,这是赤狐的法宝?” 乾坤门长老大喊一声,招呼徒弟赶紧离开,整个人像断线风筝一样抛出去了好远。 落地之后,长老伸手一摸,法衣与胸口悬挂的护心镜竟然出现了轻微裂痕。 长老大骇。 岳棠站在长生观门口,看着这朵云卷起那两个青衣道士,跑得比来时还快。 岳棠沉默地打量折扇。 这次他用的是赤狐先生残留在折扇里的妖力,结合鬼气做伪装,可说是天衣无缝了。 不过,他本来只是想惊退乾坤门长老,然后使用长生观的符箓阵法进行连环攻击的,毕竟对方是个元婴期修士,不像鬼神妖兽那样畏惧天雷,又不能灭口的。 结果—— 这什么法宝? 在赤狐那里受够了气? 就这么欢呼雀跃地迎接新主人了? 第37章 荒诞不经 也不知道那位乾坤门长老回去说了什么,接下来的几天长生观安静得离谱。 安静得岳棠都想不到合适的借口把赵判官放回去。 本来岳棠的计划是,他在前面跟乾坤门长老打架,长老的两个弟子悄悄潜入长生观把赵判官救走的,这样发展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结果法宝发威…… 不,怪那个乾坤门长老太不经打。 好歹是个元婴修士,胆子这么小? 岳棠有点纳闷,像他这样两袖空空的散修,见到敌人手里有法宝,也没有拔腿就跑啊!堂堂一派长老,排场那么大,总不能畏惧一件普通法宝吧? 大概这柄折扇的来历不凡? 于是岳棠认真地试用了这件法宝。 ——砍断了一棵歪脖子松树,犁出了一道深沟,劈开了一块巨石。 岳棠想使三分力,法宝能给他放大到三十分。 而且这法宝有自己的想法,它似乎能察觉到目标都是死物,所以懒洋洋的,完全没有对阵乾坤门长老的那股锐气。 岳棠试探着输入真元,对方全盘照收,就差打一个嗝表示满意了。 岳棠不懂炼器,王道长也没摸过法宝,只听说法宝都有御使口诀,会变大变小,而且丢出去之后是会自己回来的。 岳棠试着扔了一下。 折扇没回来,折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有你不捡,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就这样子,也不像认了主。 一直探头看热闹的阿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比如这件法宝会不会在“考验”新主人。 岳棠心想,怎么考验?按遇到的敌人算?越厉害的对手,折扇就越兴奋,等到打退敌人之后法宝的驯服度增高? 岳棠有点头痛。 别说他找不着强大的对手,就算有,以他的性格与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啊。 算了,怎么说也是法宝,凑合着用吧。 岳棠收起了折扇,王道长却是欲言又止。 “道友,你……” 王道长不想多问岳棠的来历,可是他刚开始认识岳棠的时候,分明感觉对方是个金丹期修士,后来岳棠轻松打败了赤狐先生,又以为岳棠是深藏不露。 现在看岳棠拿着法宝打退了乾坤门长老,一副很意外的样子,王道长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 “道友,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法宝的问题?” “嗯?” 岳棠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不过他是散修,这方面的见识本来就少,所以很虚心地请教:“王道长可是有了别的猜测。” 寄魂瓶晃了两下。 王道长迟疑着说:“贫道以前听说,很多法宝对使用者的修为是有要求的。如果修为不够,纵然拿到了无主的法宝,也无法发挥法宝本来该有的能力,更不可能让法宝认主。” 语毕,长生观里的一人一魂魄一头老虎同时陷入沉思。 已知元婴期修为的赤狐先生没法激活这件法宝,所以这个条件应该在元婴期以上。 已知折扇到了岳棠手里,确实表现出了顺服,可是又不认主,难道说法宝的解封条件是化神期? 可是偏偏现在法宝是“解”了一半的状况,这算怎么回事? 难道法宝感觉到了新主人有化神期的实力,却没有收到对应实力的真元刺激,所以就卡在那里了? “咳咳,道友,会不会是你隐藏实力的缘故?试试全力输入真元如何?”王道长提议。 阿虎差点脱口而出:不可能,我的老师只有金丹期的修为。这是老师亲口说的,老师不会骗我的。 岳棠看到阿虎的眼神,就知道阿虎在想什么。 岳棠再次感到头痛。 毕竟修为这事,连岳棠自己都讲不清楚。 他在心里把自己看做金丹期以上,元婴期初阶实力的修士,说自己是金丹,那是比较稳妥的谦虚说辞。 由于缺失后面的功法,他似乎一直停留在了金丹期,不过实力一直在提升。原本岳棠以为自己修炼到了一定地步,金丹会自然而然地转化为元婴,跟厚积薄发是一个道理。 岳棠很少遇到人类修士,更别说动手了,心里没数很正常。 打赤狐的时候对方太轻敌,再加上雷法正符的克制,不能说是实力压制了;打乾坤门长老的时候法宝折扇忽然发威,加上这位长老过于惜命,就像云抹了一层油似的,还没正式施展开来人就溜了,根本对比不出差距。 现在忽然来个法宝折扇,迂回地“告诉”岳棠,你不是金丹,也不是元婴,是个化神修士? 多离谱啊! 岳棠完全不信,他才修道一百三十年,这就化神期了? 那些大宗派的门人弟子,用四甲子都未必能修炼到化神期! 再说,哪有直接跳过元婴到化神的? 所谓化神就是元婴化神,没了元婴是怎么化的神?再说他不止没有元婴,也没有元神这玩意啊! 元神会一直跟随修士到大乘期、渡劫期、乃至成仙的。 这可没法跳过。 所以岳棠摇摇头,否认道:“应该不是这个缘故,我刚才输入真元的时候,已经用了全力。” 阿虎在旁边认真点头。 王道长:“……” 看着这对师徒,有些无奈。 算了,反正法宝跟他王道长没什么关系。 王道长刚在寄魂瓶里沉睡,一件跟王道长有关的事就找上门了。 “有人来了?” 岳棠感觉到长生观外面的山谷有动静。 气息不像阴差鬼卒,也不是人类修士。 爬坡的动作很迟缓,深一脚浅一脚的……似乎是普通百姓? 所以是上门买符纸的山民? 岳棠一顿,奔去后厢房翻找黄纸。 之前打了好几场架,存放在主殿的黄纸符早就没了。 现在一张成品都没有,只能现画。 还好这些存货充足,等到笔墨纸砚与朱砂全部找到,岳棠以金丹修士的速度把朱砂掺入墨汁,再以书简里所说的手法一边混入真元一边研磨。 研磨完了,拿出书简,对照着比划几下,然后握笔落在黄纸上。 阿虎:“……” 满眼都是岳棠的残影,阿虎脑袋转来转去,转得眼睛发晕,才看到岳棠在书案前停下来。 “老师,王道长没了。”阿虎小声提醒。 王道长都变成“厉鬼”了,怎么可能画出新符纸呢? “自然没那么简单。”岳棠手下不停画,斜睨阿虎。 阿虎一个激灵,橙黄的眼睛在暗处发亮。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老师的神机妙算又来了。 阿虎急忙从猫变成原形,猛然增高的体型可以让它轻松地看到书案。 岳棠下笔如有神,墨迹游走,鬼气……鬼气森森? “这是什么?”阿虎傻眼。 “驱鬼符。” 岳棠头也不抬地说,这是长生观卖得最多的符纸之一。 阿虎满眼质疑,一脸“我学的符少,老师你骗我”的表情。 “驱鬼符确实是这么写的,不过我不会。” 岳棠之前补墙补房顶也没学到这个符,所以现在他真的是随意发挥。 符文是规规矩矩的驱鬼符没错,但是一点驱鬼符的真意都没有。 “……效果是一样的。” 鬼怪感受到这张符上的可怖气息,还敢接近? 所以这就是驱鬼符,没毛病! 岳棠真正要做的,是把这股煞气约束在一张薄薄的黄纸上。 他失败了两张。 墨水混合着煞气飞到了墙上,这让长生观在修士眼里变得更加诡异了。 第三张就成了。 黑色的扭曲字符力透纸背,瞬间干涸,隐隐泛着黑光。 “来试试。”岳棠拉起老虎的大爪子,摁在黄纸符上。 阿虎前肢僵硬,警惕地瞪视着那张符。 什么都没发生。 “很好,对修道者不会产生反应,只有鬼怪与满身血腥煞气的妖兽可以触发。” 岳棠松开阿虎的爪子,随手一挥,黄纸依次在书案上铺开,他一笔从左写到右,字迹凌乱,墨痕重叠,每张符都写得不一样,符纸的威力却是相同的。 因为那所谓的驱鬼符文,只是表象,一点用都没有。 阿虎若有所思。 老师在扮演王道长的厉鬼,所以这是王道长死不瞑目,仍然停留在长生观的原因? 哪怕意识混沌,没了道修法力,看到上门求符的百姓仍然会变成生前的模样,画符卖符? 这样一来,阴司城隍就不会急着想要“除掉”王道长,因为这是一个“可控”的厉鬼,不会出来乱逛,胆小心虚的鬼卒与妖兽只要不上门,就不会有危险。 高明,不愧是老师! 阿虎两眼放光,面露崇拜之色。 岳棠:“……” 虽然习惯了,但是看到徒弟毛绒绒的大脑袋搁在书案上崇敬地看着自己,这感觉还是有点微妙。 顺手把老虎脑袋摁了下去。 “那几个人快到道观门口了,你变成猫去把赤狐解下来。” 别挂在屋檐下面。 把人吓坏了,就没人来买符了。 山民看到门口歪倒的松树,又看到那个大坑,吓了一跳。 他们犹犹豫豫,前后张望走进了长生观。 换成别处如此惨烈的模样,他们肯定掉头就跑,但现在是白天,这里又是长生观,王道长更是世外高人,不会有事的。 再说道观是完整无缺的。 “王道长?” 岳棠拿着一柄刚找到的拂尘,随意施了个障眼法,让自己在山民眼里就是王道长的模样,然后清咳一声,从幔帐后面走了出来。 山民们立刻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几只妖兽前来捣乱。”岳棠学着王道长的语气腔调说,“无需担忧,已被贫道除去了。” “啊!不知青同道长……” 山民们没发现道观里有第二个人,倒是看见了两只猫。 一只黑色,一个虎斑花纹,正在院子里玩耍。 “青同受了伤,在休养。”岳棠眼都不眨地说着假话。 他递过去几支香,看着山民们虔诚地点上火,祷祝一番后把香插在神像前面的香炉里。 金丹修士的敏锐听力,让岳棠的眉毛微微挑起。 “……顺利生产……神灵保佑……” 等等? 岳棠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果然那些山民祷祝完毕,恭恭敬敬地转身来求:“请道长画一张生产平安符。” 岳棠:“……” 厉鬼要怎么画生产平安符? 第38章 无独有偶 岩县衙门。 天气乍暖还寒,衙役们也懒得出门巡街,全都围在班房里面烤火。 炭盆下面埋三颗白薯,上面挂一把铜茶壶。 等到水煮得沸腾,立刻用厚布裹着提手拎起来,拿滚水往加了花生碎、红枣碎、山楂与红豆的杯子里一冲,顿时香味四溢。 这东西暖胃,还能解乏。 酒也挺好,可现在是当值,万一不小心喝大了误事,是要挨板子的。 一个汉子拎着火钳翻着火盆,随口说:“你们听说了没,长生观出事了。” “嗯,我婶娘家的亲戚要生娃,想去找王道长求符,结果看到长生观外面乱七八糟,就跟那说书先生讲的,‘一看就是经过了好一番恶战’,吓人呐!” “可不,听说是有妖怪,后来全给雷劈死了!都说王道长是世外高人,我以前还不信,如今可算是见识了。” 旁边有个人嘴巴闲得慌,开始反驳: “你们知道个啥?又没有人看见妖怪,八成是那个老道自己扯谎。” 这话一出,很多人脸色就不好看了。 那人却不收敛,继续嘀咕:“编这些瞎话,不就是冬天没人去买符纸吗?攀扯什么旱天雷啊!没准是那老道做了恶事,惹来的天雷呢!” 衙役班头咳嗽了两声,板着脸说:“柳师爷屋檐下面的冰凌还没敲,赶紧去个人,别耽搁了。” 他随手一指,就把刚才那人打发去干活了。 等人走了,班房里气氛才缓和下来,有人低声地骂:“什么东西?仗着是县令老爷的同乡来这里混口饭吃也就算了,都不是本地人,还敢瞎议论咱们岩县的事?” “都少说两句。” 衙役班头皱着眉。 他一抬头,看见熊捕头来了,急忙站起来。 熊捕头掀开厚布帘子,他一个人堵在门口,差点把门框都塞严实了。 熊捕头没搭理衙役们嘘寒问暖地讨好,粗着嗓子说:“叫几个人,换了衣裳,我们去长生观一趟。” “哎?” “愣着做什么,柳师爷要去上香。” “……” 众衙役面面相觑,这不年不节的,上什么香啊? 柳师爷不用进山打猎,家里又没妇人要生产,没病没灾的为什么要去长生观?山路崎岖,轿子抬不了只能坐滑竿,这季节不是受罪吗? 人坐在滑竿上喝西北风,也够喝一壶的了。 殊不知柳师爷心里苦。 柳师爷前几天夜里还在叹气,感怀着王道长,发愁岩县城外的百姓如何在妖兽鬼怪口中逃得性命。结果忽然听到了王道长没死的消息,大喜过望,反复确定有山民去长生观买了符,也见到王道长之后,昨晚忍不住烫了壶酒,整了几盘卤菜,美滋滋地喝完入睡。 ——然后就在梦里看到了青面鬼。 青面鬼吊着胳膊,还瘸着腿。 柳师爷大吃一惊,有心想问怎么回事,又怕得罪青面鬼。 青面鬼黑着脸把柳师爷拎进了城隍庙。 虽然柳师爷经常去城隍庙,但在梦里还是第一次,他知道这就是真正的阴司,跟那些泥胎雕像不一样,来来往往的都是阴差鬼神,顿时吓得不轻。 尤其那青面鬼还趾高气昂地宣布,说是岩县城隍要见柳师爷。 ——柳师爷连一个小鬼都不敢开罪,更何况是正牌位的鬼神。 同样是一县的父母官,阴司这位跟阳间的可不一样,眼里揉不了沙的。柳师爷在梦里吓出一身冷汗,他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也没看清楚阴司衙门长什么样,青面鬼一松手他就跪下了。 没见着那位城隍老爷的长相,只听到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让他去长生观一趟。 干什么呢?去接赵判官回来。 柳师爷听得稀里糊涂,想问却张不开嘴,在城隍的威压之下只会唯唯诺诺地磕头。 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青面鬼把他带出大堂,柳师爷一把抓住青面鬼许诺了肥鸡烧酒祭祀,这才问出了一点内情。 阴司赵判官与王道长有交情,去长生观下棋,结果忘了时间,需要阳间衙门的官吏去请。 柳师爷目瞪口呆,前段时间还说王道长死定了,赵判官这就没事人一样的上门做客?还回不来了?什么下棋忘记时间,鬼骗人能不能认真一点?难道他像个傻子吗? 柳师爷还想问清楚,却被青面鬼从背后猛然一推,他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面天还黑着。 柳师爷没法睡觉了,他揪着胡子,思忖良久,确定长生观发生了大变故。 结合前段时间从青面鬼嘴里听到的风声,乃是妖兽那边出了岔子,王道长没死,然后事情走向了一个未知的变故,以至于阴司城隍专门派了鬼卒去查看情况,结果有去无回,连赵判官都陷在里面了。 现在岩县阴司进退不得,就把主意打到了阳间衙门头上。 柳师爷气得掐断胡须,摔了被子。 可是没辙,难道他能不去吗? 长生观。 岳棠坐在蒲团上发呆。 前几天的那张生产平安符,他借口道观有事让那些山民在主殿等待,他跑到后厢房急忙翻出书简对照。 所谓的生产平安符,其实是两重符。 一者增加元气,二者驱除妖邪。 书简上还写了的,只能避免鬼怪嗅到血气夺舍胎儿,治妇人的体虚无力与疼痛,使生产的过程更快一些,不可能真的逆天改命,生死簿记下的难产横死靠这道符是救不了的。 岳棠可以现学现画,不怕生死簿上多一条“本该横死,却被散修岳棠所救”的记载。省掉了抓阿虎,逼阿虎去学的过程。 岳棠废了几张黄纸,画出了符。 他又认真翻了一遍书,确认王道长不卖什么福运符生财符,这才松了口气,去前殿把这张得来不易的生产平安符卖了出去。 嗯,卖了二十个铜板。 然后今日上午,求符的山民又来了,提着装了十个鸡蛋的篮子,过来感谢王道长。 岳棠:“……” 感觉很奇妙。 毕竟学会的第一个符箓是雷法正符,干掉了元婴期的妖兽赤狐。 学会的第二个符,迎接了一个新生命来到人间? 岳棠正在发呆,道观外面又来了新的香客。 “老师,是那几个私盐贩子。”阿虎冲到岳棠面前,用爪子比划。 岳棠还没回过神,就听到阿虎继续通报消息:“就是那群差点被鬼皮吃掉的人类,我们还抢了他们的猫。” 岳棠:“……” 不对啊,那些私盐贩子用的黄纸符很拙劣,不像王道长的手笔。 岳棠把疑惑放在一边,维持着王道长仙风道骨的高人形象,手持拂尘,低眉垂眼地听着那几个私盐贩子哭诉他们在山中遇鬼的可怕遭遇。 “王道长,我们差点就没能回来……” “后来又来了一个怪物,变化着嗓音想把我们骗出庙,前面一个怪物急了,就现了原形……可不是巧了吗?能逃得一命真是侥幸。” 岳棠木然想,是啊,太巧了。 巧到他在这个故事里连续扮演了厉鬼与王道长。 “本来大雪封山,我们不想跑这趟的。” 私盐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经过,原来他们的黄纸符是从王道长的徒弟青同手里买到的。现在差点丢命,私盐贩子们不敢当面质疑黄纸符效果不好,就拐弯抹角地来找王道长告状。 岳棠了然,随手“赔”给了他们十几张“驱鬼符”。 “王道长,这符怎么跟从前不一样?” 私盐贩子感觉不到鬼气,但能看到符写得不同。 岳棠这次终于能假扮“不对劲”的王道长了,他语气生硬,面无表情地说:“近日妖兽作祟,这是比原先更好用的符,不用钱,尔等可以先试。” 私盐贩子们大喜。 毕竟他们用黄纸符的数量最大,花费最多。 “等等,头儿,那不是我们的猫吗?” 私盐贩子里的那个年轻人忽然看到蹲在墙头上的黑猫。 不等其他人震惊,岳棠直接说:“这猫是自己跑来长生观的,如果是你们的,带走便是。” 私盐贩子试图呼唤黑猫回来,结果黑猫盯着他们手里鬼气森森的符箓,又看岳棠,陷入了无边的困惑。 最终还是私盐贩子拿出鱼干,成功地让黑猫走回主人身边。 看着这些人千恩万谢离去的背影,阿虎有些惆怅。 “你不是嫌弃那只猫太蠢吗?”岳棠漫不经心地问。 阿虎现在学猫已经有模有样了,没必要再带着这只黑猫在身边。 阿虎甩甩尾巴,挥爪子劈出了一道雷符,准确地劈在房梁上一团黑漆漆的可疑物体上。 这东西凡人是看不见的,却散发着浓厚的阴气。 岳棠把赵判官禁锢在那里,充当自己的伪装层,免得一天到晚拼命模仿鬼气。 阿虎看着雷法穿透阴气,再次露出那个黑漆漆的内核,终于忍不住问:“师父,这是什么?” “地府敕封。” “……有什么用吗?” 阿虎歪着脑袋,看着岳棠手里捏着的那块玉石。 起初阿虎以为岳棠在练习符箓,后来发现岳棠似乎在用神识描摹这个黑漆漆的地府敕封。只是敕封太复杂了,不是单一的符箓,它层层叠叠地聚拢在一起,远看像个石头,只有在赵判官阴气散开的时候,才能短暂地看到表面泛起的光芒与纹路。 “敕封是天庭与地府独有的,一旦赋予他人,无论是妖怪,修炼者还是阴魂,他们就会具备特殊的身份,被天道区别对待。”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岳棠抬眼看到阿虎满脸迷糊,失笑道:“你没发现赵判官有了这个,阴魂可以无数次复原吗?” 阿虎眼睛一亮:“能不怕雷劈?” 它可没有忘记,自己要被老师用雷法考验,以培养习惯天雷威力的事。 “没错。” 岳棠知道自己不可能参悟敕封的奥妙,可是有了赵判官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或许他能参悟到在天雷之下护持神魂的方法呢? 这可不止对阿虎有用。 南疆密林。 巫锦城戴着面具,披着玄青色的袍子,看着远处一团迷雾遍布的河谷。 那是善于迷幻法术的孔雀大妖藏身处。 也是巫锦城这次的目标。 这次,他不想杀死孔雀,而是生擒这只大妖。 “首领,这里的幻术很是厉害。” 一个黑袍黑甲的巫傩走到巫锦城身后,低声劝说,“您亲身犯险,犹如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实属不智。” 巫锦城淡淡地说:“我们必须抓住一个大妖,还是一个别有心思、乐意配合我们的大妖,跟天官天将有矛盾,被其他山神排挤的孔雀就是最好的目标。” “首领?我不明白。” “这些山神体内有天庭敕封,很低微,没什么力量,但这对我们很有用。” 巫锦城的紫眸里闪动着狠绝之色,“尤其是可以对比我们藏在巫傩神庙里的,凶兽鬿誉留下的那道山神敕封,我们就能从中参悟更多的……天道奥秘。” 十万大山的妖军被拖在南疆,巫锦城再怎样周旋,也只能保南疆十年左右的太平,只要天庭再度问起南疆之事,必然会对妖军的无能感到愤怒。 妖怪没法再利用,下一步天庭指派来的就是人间宗门的修士们了。 巫傩都是活尸,是怨魂,而巫锦城是魔。 南疆大军最惧怕的就是雷法。 到时候,擅长雷法克制阴鬼的修士绝对不会少。 巫锦城未雨绸缪,已经在准备这一步了。 “如果有地府敕封更好,会比山神敕封更适合我们。” 巫锦城自言自语。 可是南疆根本找不到一处阴司。 从前生死之事尽归鬿誉掌管,不似夏州别处有供奉城隍的习惯,昔年所见阴兵阴将也无敕封,导致巫锦城现在没有选择。 第39章 长生道观 岳棠并不知道数千里之外的南疆在发生什么。 他正要面对岩县阴司城隍的又一波试探。 “柳师爷,前面就是长生观,这边路不太好走……没法绕路,那边有一个深坑……” 柳师爷戴着狗皮帽子,揣着厚实的手笼,就差把自个裹在棉被里了,饶是如此,一张老脸还是给风吹得发麻,他使劲地用手搓了搓腮帮子,这才恢复了一丝知觉。 他从晃悠悠的滑竿座椅上下来,伸脖子看了一眼远处的道观。 就像山民所说的那样,长生观附近一片狼藉,有一棵松树直接倒在道观的屋顶上,没有人去砍断或扶正,地上也残留着大大小小的坑洞,就像被石炮轰过的城墙。 柳师爷的嗓子眼发干。 单看这里的情形,再联想到那天无端出现的旱天雷,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发生在长生观的事有多么凶险。 鬼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妖怪藏着。 提到鬼,柳师爷又想骂人了。 柳师爷这一路上都感觉到有视线在窥探自己,他脑子一转,就知道阴司鬼卒在监督他去长生观“接回”赵判官。 长生观之中必有凶险! 阴司城隍想必是在发现山民竟然能自由进出道观之后,才找到柳师爷头上的。 柳师爷原本以为是王道长迁怒到阴司头上,扣下了赵判官,虽然感到头痛棘手,但还是觉得自己岩县衙门师爷的面子是可以使的,现在来到长生观门口,他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一股汗毛竖起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熊捕快,你是否觉得这里不对劲?”柳师爷一把抓住熊捕快的衣服。 熊捕快茫然地转动脖子,又茫然地看柳师爷:“有吗?” 柳师爷:“……” 显然,这种微妙的不祥预感,只有他才感觉得到。 那些衙役与抬滑竿的山民一样全无所觉,后者还在等着拿赏钱呢。 柳师爷看着眼前的道观,又感受着身后芒刺在背的窥视,身边还是一群指望不上的人,顿时绝望地捂住了脑门。 “王道长,衙门的柳师爷来上香咧。” 一个衙役率先踏入道观,东张西望地喊着话。 他可不知道柳师爷在踟蹰什么,还以为柳师爷是冻得够呛走不动路呢,这不马上自告奋勇地进入道观,准备找王道长讨一壶热茶。 主殿之中,端坐在蒲团上的岳棠睁开眼。 他的视线掠过了柳师爷一行人,停在了那些躲躲藏藏的鬼卒身上。 “咣。” 道观的门窗剧烈摇晃。 衙役感到有一股冷风吹过头顶,然后他的帽子飞了。 柳师爷面无人色地“看”到一团黑色旋风从主殿卷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刮”遍了长生观周围。 天空好似变得昏暗了一瞬。 隐约的呜咽与哀叫也被隐藏在了呼啸的北风之中。 黑风又掠了回来,停在道观正殿里。 然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手持拂尘,慢吞吞地迈过了门槛。 衙役刚捡起帽子,笑着迎上去:“王道长,可有一阵子没来拜会您了,这不,今天柳师爷要来烧香,一路冻得够呛。” 岩县衙门的很多人都知道长生观王道长是世外高人,可是这个高人究竟有多高,他们心里是没有数的。 这也跟他们的眼界阅历有关,毕竟掐指一算的风水先生,在他们眼里也是高人来着。 所以他们很敬重王道长,却又没有那么畏惧与恭敬。 衙役还能开几句玩笑,嗑叨家常,柳师爷就不行了。 他恭恭敬敬地走进道观,弯腰深深一拜,抬头正要说话,忽然卡顿。 柳师爷几乎是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老道士…… 这哪里是个活人,面孔都快被黑气填满了。 岳棠也顺势收了那股阴气。 他担心这位柳师爷看不到呢,那他就要想办法“表现”出其他诡异之处了。 就像接待那些私盐贩子一样,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些破绽。 山民与私盐贩子对王道长都很信服,不会随便怀疑,可是他们会在睡梦中被鬼卒带入阴司盘问,他们所见的一切都会被岩县阴司城隍知晓,包括他们不在意的细节。 等来等去,等来了这位不太寻常的柳师爷。 岳棠不动声色地用王道长的面容与声音寒暄。 柳师爷与王道长是见过面的,岳棠当然没办法惟妙惟肖地模仿王道长,也不能像对待山民那样沉默寡言,可是他生疏僵硬的应对,不正是在加深柳师爷心里的猜测吗? 岳棠的目光落在柳师爷身后的熊捕快身上。 唔,这人身上的阳气过于强横了。 单看力气,估计跟没修炼过的普通妖兽差不多了。 用民间说书人的形容来说,就是好一条铁塔似的大汉,终日打熬筋骨,天性嫉恶如仇,寻常小鬼都不敢近身。 岳棠心念一动,这不就是王道长传人的好苗子吗? 不过光看气息还不能准确判断心性,得多问几句。 “……不知这位是?” 柳师爷眼里的老道士,突然僵硬地转过头注视熊捕快。 柳师爷的心咯噔一跳。 他特别清楚,熊捕快气血旺盛,在妖怪与厉鬼眼里是上好的美味。 熊捕快表面大咧咧地抱拳行礼,心中却是警觉。 他好歹也是县衙三班头领,平时除了抓盗匪小偷,还得破案子的。柳师爷进门之前就提醒过他,现在“王道长”的种种怪异之处,熊捕快又怎么会忽略? “久仰王道长之名。” 熊捕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架势随时都能一拳捣毁窗户,拎着柳师爷冲出道观。 岳棠:“……” 岳棠挺满意的。 坐在道观里就能找到主动送上门的好苗子,谁不高兴呢? 不过,为了防备这个人选是阴司城隍布下的阴谋,岳棠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的想法,他要等待。 就这样一方演戏,一方戒备,还有几个啥也不知道的衙役,一起在长生观正殿烧了香,岳棠还有模有样地递了签筒。 虽然王道长主要卖符,但是解签这种传统活,道观也不能没有。 柳师爷颤抖着抽了一根。 他不知道岳棠的神识对签筒里的每根签都一览无余,他的手指接触到的那根是写着下下签的大凶,岳棠担心这位师爷彻底吓昏过去,好心地控制了签筒,让下下签滑落。 最终柳师爷抽出一根上吉竹签,他低头念出签文。 “劳君问我心中事,此意偏宜说向公。一片灵台明似镜,恰如明月正当空。” 柳师爷十分激动,签筒里共有一百根签,偏偏抽到了这根。 这就是他的心境啊! 他没有私心,完全是被迫来的这趟,他心中也知道孰是孰非,可是世道如此,如何能挣脱出来? 柳师爷再看王道长,表情已经截然不同了,他再次深深一拜:“道长已然知晓我的来意,不知可否让我回去交差。” 旁边不知内情的衙役很是吃惊,他们不识字,也看不懂签文。 更不明白怎么抽一根签,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他们看到王道长板着脸,语气生硬地解着签文:“柳师爷不妨多思多想,反省自身,必然得偿所愿。” 柳师爷张开嘴,本来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意识到这话可能不是对自己说的。 也罢,王道长与阴司城隍神仙打架,他多什么嘴啊! 柳师爷匆忙告辞了。 转身时,他眼角忽然瞥见王道长的指尖带着一缕黑气,而那张僵硬没有表情的脸上,乌黑的眼珠死死地盯住自己,活像是鬼怪在审视血食。 柳师爷双腿一软,他终于醒悟,王道长确实死了! 死在了妖兽爪下,死在了阴司城隍的算计之中。 然而阴司彻底失算了,因为王道长死后仍然不肯离开长生观,还在这里给山民乡人卖符,而妖怪与鬼卒不敢靠近的长生观,只有活人能进来,能完完整整地走出去。 “……” 柳师爷几乎透不过气,他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怎么爬上的滑竿。 寒风吹得他头痛欲裂,浑浑噩噩之间,柳师爷猛然回神,这才发现那股一路跟随而来的窥探视线消失无踪。 “……被吃了,肯定是被吃了。” 柳师爷想到王道长现身之前那股莫名其妙的黑气,不禁死死地握住了竹椅扶手,他忽然福至心灵,想到那根签文,除了表面意思符合自己的心境,那解的签文不正是一种暗示吗? 阴司城隍必然不会承认错误,也不会自我反省,王道长更不需要假惺惺的那一套。所以王道长的意思是,让阴司城隍付出足够多的筹码,并从此对长生观的一切人与事避让不问,就能换取赵判官平安返回。 筹码是什么?必然是之前围攻长生观的那些妖兽啊! 阴司城隍派鬼卒清理十万大山外围的妖兽,这事儿名正言顺,不影响阴司城隍的威名,既保全了城隍老爷的面子,安抚了王道长的亡魂,还能为岩县百姓与盐工造福! 柳师爷精神大振,头痛的症状不翼而飞。 他下定决心要促成此事,立刻在脑中思索着今晚入梦之后的说辞。 作为衙门老吏,他深知只要手段得当,就能很好地蒙骗操纵上官,哪怕是那位城隍老爷——柳师爷咬咬牙想,他豁出去了,反正他说的都是实情,不算欺瞒鬼神,至多算是利用鬼神。他以前烧纸钱,干的不也是这个活儿吗? 赌了! 赌赢了,岩县纵然失去王道长,也能保有十余年的太平日子。 长生观。 岳棠完了签文,惊喜地发现这二十八个字它都认识,可惜拼在一起它就懵了。 岳棠笑着说:“此签为上吉,乃是告诉求签者,只要放平心态,积极努力无愧于心,那么想求的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达成。” 阿虎点点头,没戳穿它昨天看到了岳棠在翻看签文解读书的事。 哪怕老师是临时学的,可是老师一看就会,比它强! “此人是阳间衙门的官吏,受阴司城隍派遣……现在我是王道长,作为厉鬼最在意的,肯定是害死自己的存在,所以那些妖兽不能活。” 等岳棠说完对柳师爷的猜测,以及他把这根签文塞过去的用意,阿虎不由得好奇地问:“万一他没有领会到老师的意思怎么办?或者不想帮助王道长,想让阴司城隍铲平长生观怎么办?” “他只是一个传话的人,他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阴司城隍那边要领会这个意思。”岳棠从容不迫,智珠在握。 他通过赵判官的记忆,对岩县阴司城隍上下都很了解,他清楚这位岩县城隍是绝不肯丢掉面子的,只要事情能在岩县范围内解决,不管多大的闷亏,都会捏着鼻子忍下来。 阿虎又问:“如果他不把话传到位,反而挑拨离间呢?” 岳棠随意地挥动手中拂尘,指着后院挂着的那一排昏迷的鬼卒说:“方才我与柳师爷交谈的时候,他们是醒着的,等会儿你练完雷法,我就把那些鬼卒放了。” 传话嘛,谁不行呢? 缺的只是一个能点醒岩县城隍的人,这个重任,就不知柳师爷是否能担当了。 这时岳棠还不知道柳师爷那么能干,不用他再费心思,就要把他的计策一步推到底了。 “……虽然十万大山的妖怪数量多如牛毛,除掉这一窝妖怪还会搬来下一窝,但是阴司城隍出面除掉妖怪的举动,必定能震慑不少妖兽,让它们不敢太过放肆。” 岳棠对着徒弟与寄魂瓶,侃侃而谈。 “如此一来,附近山民就能得到喘息之机,待得王道长的传人学艺有成,或是王道长重修归来,长生观依然存矣。” “道友实是神机妙算,贫道钦佩。” 王道长由衷佩服,他忍不住说,“道友如此大恩,我却连道友之名也不知晓,我绝不会对外泄露,不知道友可否给一个名号,含糊的称呼也成。” 岳棠想起巫锦城所说的南疆旧事,以及希望自己寻找更多对天庭不满之人,他不由得停顿了一息,然后说:“吾从南疆而来,王道长可当我是南疆隐士。” “南疆?莫非……道友与那位杀神造反的巫锦城有所关联?”王道长低声惊呼。 “正是,吾与巫锦城乃是故交。”岳棠厚着脸皮,给只见过两面的人贴上了故交之名。 王道长肃然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贫道本来就觉得奇怪,道友心细如发,胆识过人,更对地府阴司毫无敬畏之情,原来竟是南疆巫锦城之友,这就难怪了。” 岳棠莫名地觉得耳根有点发烫,不知道是被王道长哪句话说的。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今日我见那岩县衙门的熊捕快,根骨甚佳……” 第40章 调虎离山 屋头积雪还未尽,这夜又是一场大雪,直压得树枝沉甸甸的。 那些成团的雪块不时砸落在地,十分吵人。 熊捕快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侧头瞥了一眼窗外,毫不意外地看到窗户纸被吹破了。 冷风直灌,屋子里冻得像冰窖一般。 换了旁人是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只能披着衣服起来堵窗户。 熊捕快却是敢在寒冬腊月只穿一件单衣的汉子,这屋子里连火炕都没起呢,他一卷被子蒙住脑袋,不让冷风继续吹脑门扰了好梦。 须臾,鼾声又起。 这次,他做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梦。 他变成了私塾孩童,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老塾师拿着戒尺,轻轻地敲着他的手背让他写字。 别看熊捕快外表像草莽大汉,其实他是识字的,能读会写呢。 只是他从没上过私塾,更不要说感受这种严师教导了。 熊捕快很迷茫。 “……愣着做什么?” 老塾师很不高兴地敲着桌子。 熊捕快低头看字帖,梦境里他的意识是飘着的,很难集中精力去思考,只是觉得这个字帖很奇怪,怎么上面的字跟鬼画符一样?他一个都不认识! 好难写! 熊捕快用自己变小了十倍的手,艰难地握着毛笔,画着那蚯蚓一般的字。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而且他稍微一迟疑,老塾师就用戒尺敲他,呵斥他快写。 熊捕快忍不住转头看四周。 私塾里有很多小孩,他们都在乖乖地写着字帖,他似乎坐在私塾最后面靠墙的位置上,只能看到前面一个个后脑勺跟保持挺直的后背。 不知道为什么,老塾师只盯着他一个人。 不对,左边桌子上还有个在写字的小孩。 那小孩埋头苦写,偏黄的头发乱糟糟地扎在脑袋上,看不清面孔,只能瞥到小孩桌上铺开的纸张。 ——都快写满了! 熊捕快心里一惊,他低头看自己的,只写出来一个最简单的字。 莫名的胜负欲充斥着胸腔,他凑到字帖上,拼命地模仿着。 可是越看,那蚯蚓似的字就越是扭曲。 熊捕快满头大汗,焦急万分,忍不住再次抬头偷看隔壁的孩童,结果这一看就出事了。 那个小孩的手怎么毛绒绒的?等等,脑袋上面怎么还有两个圆圆的耳朵? “妖怪!” 熊捕快脱口而出。 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朴刀,也是在这一刻,他忽然醒悟,他不是识字孩童! 梦境随之破碎,熊捕快大喊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结果脑袋磕到了房梁,又不慎一脚踹碎了床板,整个人懵逼地站在碎木头里发呆。 长生观中,岳棠收回了法术。 阿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撇嘴说:“太笨了!写了大半个晚上,才写出一个符箓。” “……” 岳棠屈起手指敲了一下阿虎的脑袋,没好气地说:“不,作为一个没有阴阳眼,也没接触过符箓的凡人来说,他算是天赋可以的了。别忘了他最后还在梦境里看破了你的障眼法!” 阿虎抱着脑袋不说话。 委屈。 岳棠轻轻地叹口气,看着阿虎说:“为人师者,不可用自己的天赋去衡量弟子的天赋,更不能因此贬低弟子。阿虎,有朝一日,你也要收徒的。如果那个徒弟没你这么聪明,难道你就整天奚落他,嘲讽他吗?” 阿虎本能地想反驳,它以后挑个比自己聪明的弟子不就行了? 然后它就对上了岳棠无声的注视。 阿虎后退一步,忽然明悟,对啊!老师现在不就是收了一个比他笨的徒弟吗? 老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自己又是如何在心里崇敬老师的呢? 原来如此! 笨弟子有笨的好处,只要能教。 ——老师现身说法,不太聪明的弟子,反而更好! “我明白了。”阿虎点头。 岳棠完全不知道阿虎在想什么,还以为阿虎懂了道理呢。 以为挽救了未来徒孙悲惨求学生涯的岳棠,拿出寄魂瓶,告知王道长刚才入梦法术里发生的事。 “……比起画符,在堪破迷障类法术上更具天赋。” 王道长并未失望,还很欣慰,显然很看好熊捕快。 他住在这里多年,对衙门这位熊捕快的出身来历,为人性格都有过耳闻,只是收徒之事非同小可,阳间衙门又与阴司城隍有牵扯不断的联系,必须谨慎为上。 “还需要近距离施展入梦法术,窥看他有无被阴司影响。” 岳棠沉吟,他不能轻易离开长生观,难道要等熊捕快再次来这里? 正思忖之间,忽感一股浩浩荡荡的鬼气向着远处山头奔去。 “那是乱石山的方向!”王道长惊讶地说,“是那老猴妖的洞府!” “什么?” 岳棠很意外。 这样规模的鬼气,又没有任何遮掩行踪的打算,只能是岩县阴司的阴兵鬼卒了! 距离柳师爷来长生观上香才三天,城隍就下定决心了?这不符合赵判官对城隍的认知,岳棠很快就推断出了原因。 “看来,这位柳师爷很卖力地说服城隍。” 岳棠自言自语。 他会算计人心,却不会忽略这些人的心。 “人间衙门的小吏,尚且在意百姓死活,天庭与地府却不会。” 王道长亦感唏嘘:“妖兽一除,岩县百姓就能得数年安寝了。” “可惜。”岳棠走到长生观门口,静静地说,“无论是柳师爷,还是王道长你,都要对这位城隍老爷失望了。” “怎么?”王道长吃惊。 岳棠反问:“鬼卒摆出这样的架势,隔着十里地都能看见,那些妖怪虽然不知道阴司城隍的用意,但是当阴兵鬼卒进攻乱石山时,其他妖怪还能不明白?还不会跑吗?” 王道长一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城隍这是什么意思?”王道长恼怒。 “猴妖与双头雁妖,显然是前者更好对付。”岳棠回忆着当初在长生观之前斗法的景象,以及那只老猴妖的表现,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猴妖狡诈记仇,如果逃脱了,必然还会回来报复。 雁妖就不同了,它大约是肯抛下小妖独自逃走的。 岩县城隍出兵的本意不是为长生观王道长报仇,而是想换回赵判官,他营救赵判官也不是出于对下属的爱护,只是不想这件事闹大,让他没脸。 那么在围剿妖兽的时候,当然不想手下阴兵损失太大,硬茬子绝对不啃。 所以城隍决定不杀雁妖,他觉得只要雁妖足够聪明,就不会回来了。 “天真。” 岳棠眉宇间带上了淡淡的嘲讽。 城隍拿官场上那套默契来应对妖兽,也许赤狐先生吃这一套,可雁妖不见得“识相”,今日若让雁妖走脱,后患无穷。 岳棠低头对阿虎说:“你藏起来,等会有不速之客,可以给他们一个教训。” 说完就提起了昏迷的赵判官,化为一道阴风,急速掠向了另外一座山头。 那是王道长告诉他的,双头雁妖所在的洞府。 在岳棠走后不久,青面鬼伴随着一阵白雾出现在长生观门口。 它喜滋滋地搓着手:“让大军在长生观外围绕一圈,果然惊动了那老道!城隍老爷的调虎离山之计奏效了!快,那老道走了,你们快去观中寻找赵判官的下落。” 岳棠人还在半空中,就以御风术的状态拿起折扇,对准雁妖的洞府来了一下。 真元卷着狂暴的气流猛然撞在山峰上。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山崖整个炸裂。 寄魂瓶里的王道长惊呆了。 岳棠倒是早有准备,毕竟前些天他“全力”灌输真元进这件法宝了嘛,按照这法宝的特性,不把这些“堪比元婴期的真元”放大三十倍才怪。 唔,这一击,远远比不上巫锦城那魔焰滔天的一剑,不过也赶得上化神期啦。 碎石纷纷下坠,堵住了妖怪洞府,里面的小妖根本逃不出来。 岳棠没有大意,他制造了更多的阴气用以伪装,然后抛出一个黄色锦囊。 锦囊在阴气侵蚀下迅速破败,藏在里面的雷法正符随之亮起。 “轰!” 从天而降的雷光,恰好劈在击破石块冲出洞府的双头雁妖身上。 雁妖惨嚎了一声,直坠深谷。 岳棠一挥手,重新封堵了洞口,以一团黑雾的姿态缓缓飘落。 “砰!” 岳棠横起折扇,准确地挡下了双头雁吐出的一道血光。 黑雾微微散开,他以王道长青紫僵硬的面容,阴冷地看着谷底重伤的雁妖。 雁妖嘶笑:“王道长,你那张大乘期雷法正符已经用来对付赤狐先生,现在这张符只有金丹期的修为,想必是你生前压箱底的宝贝吧!现在的你已经不能画这种符了,所以是用一张少一张,你甚至不能直接碰触雷符,让我猜猜你刚才用的方法……哈哈,现在你浑身鬼气,根本不可能藏得住第二张雷法正符!” 雁妖的其中一个脑袋忽然化为一篷血雾。 血雾笼罩了它全身上下,那些焦黑的伤痕迅速地复原,还生出了新的羽毛。 雁妖厉啸一声,以全盛姿态袭向岳棠,口中叫嚣: “王道长,听说你死了之后更厉害了,我倒要领教领教!” 羽毛化作利箭,狂风暴雨一般卷来。 雁妖再催真元,气流搅成大大小小的旋涡,把岳棠“护体”的黑雾撕得四分五裂。 雁妖狂笑不止:“你让我赔上了数百年修炼的秘法,今日你就在此处魂飞魄散吧!” 岳棠拂袖,一扇挥开碍眼的羽箭。 他伸出鬼爪般的右手,捏碎了一把木块,狂暴的气流旋涡受到了牵扯,化为一道道扭曲的劲气,汇聚在岳棠指尖。 “这是什么?”雁妖笑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问。 “……当然是符箓。” 岳棠用王道长的声音,阴沉地笑。 雁妖震惊:“不可能,你已经是厉鬼了,如何还能画符?” “是吗?” 岳棠用虚无飘忽的语气说,“桃木朱砂黄纸辟邪,今我为鬼,为何不能用槐木为纸,尸血为墨,人骨做笔……让尔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第41章 别出心裁 雁妖嗅到空气里弥漫着古怪的焦臭味。 那些被击飞到远处的羽毛似乎在燃烧。 它果断转身,双翅急拍,意图逃命。 它对自己的速度非常有信心,天赋神通所化的黑风可以在眨眼间脱离战场,然而那股焦臭味与阴冷气息萦绕不散。 “呼——” 雁妖感到一阵狂风狠狠地推了它一把。 脏腑剧烈震荡,雁妖忍住吐血的冲动,拼命往前飞。 可是翅膀剧疼,它哀嚎了起来。 禽羽类感觉最灵敏的地方就是翅膀,哪怕成妖也不例外。 雁妖的翎羽坚硬似铁,数量更是多到可以脱落一层作为兵器使用,然而此刻这些羽毛沾到了莫名的漆黑物质,就像附骨之疽一样往它的血肉里钻去。 联想到“王道长”方才所言,雁妖终于真正惧怕起来。 这头凶狠残忍嗜吃人肉的妖物,巢穴周围堆满了尸骸,也曾在大嚼血肉之后,见过凡人死后所化的厉鬼,可是这些东西都经不起它双翅一拍之力。 凡人就是蝼蚁一般的东西,无论是活着还是死掉,都一样弱小。 所以雁妖从不相信,人死之后会变厉害这种说法。 即使它见到王道长的鬼魂,也只是忌讳雷法正符的威力。一旦这个隐患消失,它便不再觉得王道长能对它产生威胁。 直到连逃跑似乎都不可能,雁妖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眼前的一切,跟它的认知完全不同。 “为什么?” 雁妖死死地盯着王道长。 真正的王道长也在震惊。 因为他知道不管尸血还是人骨都是岳棠在瞎编,槐木倒是真的,这种木头可以承载更多的阴气,比黄纸符的“驱鬼符”更强。 可是从岳棠捏碎那些槐木符开始,王道长就开始看不懂了。 那股操纵气流的无形力量是怎么回事?气流好像是自然而然汇聚到岳棠手中的,这是什么符?研究了一辈子符箓的王道长,竟然想破脑袋都没想通。 还没回过神,更大的惊骇来了。 王道长差点把那种燃烧着雁妖羽毛的黑色物质看做魔焰。 不,不是魔气,而是阴冷至极的鬼火。 “你做了什么……这是什么……” 雁妖在剧痛中拼命挣扎,它跌下来撞断了一片树木,不停地甩脱被鬼火燃烧的羽毛,并用妖力催生出更多的翎羽来保护骨骼血肉,可这只是徒劳。 焦臭与血腥味更浓了。 雁妖的疯狂挣扎与惨嚎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在这个雪夜里,不管是被阴兵鬼卒围攻的乱石山还是长生观,都能听到这恐怖的声音。 正在混战的鬼卒与小妖停下了动作,遥望着夜空中那团不停翻滚的黑风,还有那无法形容的、悬浮在半空中的鬼影。 鬼影很高,有二十丈。 然而仔细辨别就能发现,构成鬼影身形的大部分阴气都起伏不定,它们是这个厉鬼的一部分,又像是受厉鬼支配的力量,正在驱除周围一切气息把这片空间彻底拽入幽暗黄泉。 它张开巨大的手掌,像蛛影一般扭曲的手指,无情地捏住了雁妖所化的那团黑风。 指缝飞出的羽毛与血肉,夹杂在翻腾的阴气中,还未落地就变成了齑粉。 “……” 那鬼影消失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个小妖手里的石斧跌落在地,才唤醒了失神的众妖群鬼。 “那,那是什么?”惊慌的小妖们丧失了战意。 “是鬼神!” 阴兵头领满脸惊恐。 他曾经看城隍现过真身,鬼神的真身就是这样庞大可怖。 难道长生观的王道长已经吞噬了赵判官,得到了地府敕封? “不可能,敕封只受地府支配,不可能被外人夺走……速速回禀城隍老爷!” 岳棠用御风术回到了长生观。 “砰。” 一个通体漆黑的大肉球被他丢进院子。 岳棠手持折扇,缓步走入道观。 他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鬼卒,身上还缠绕着小小的雷光电弧。 岳棠无声地一笑。 他反手把昏迷的赵判官扔到主殿的房梁上,受害的赵判官陷在一团阴气里,连五官都看不清,看着像一挂海带。 随着“海带”离开,岳棠身上的鬼神之气彻底消失。 阿虎也从暗处走了出来,确定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它的老师。 “道友,这是怎么回事?”王道长终于能问出声了。 “是这段时日观摩地府敕封,偶然所获。” 岳棠对那鬼神形态也很满意,可惜这一招有很大的缺陷。 “只是表面光,样子货,遇到真正强大的鬼神或者高阶修士,就会被看破。”岳棠又指了指赵判官,“如果没了这位判官,我连虚假的样子都撑不起来。” 所以雁妖就这么没牌面吗? 王道长语塞,他透过寄魂瓶看着阿虎已经试探着用爪子去挠院子里的黑球了。 阿虎很聪明,它先拍了个雷法。 黑球毫无动静。 阿虎放心地玩起了球。 金丹期的球,元婴期的练符靶子……这是什么教徒弟的配置? 王道长艰难地问:“道友那几道符是?” “噢,最初汇聚气流的那个,是生产平安符。”岳棠抬手凝出一道风,把满地昏迷的鬼卒送出了长生观。 “什么?” 王道长晕晕乎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生产平安符可以在斗法时使用吗?他不知不觉地问出了声。 “……为什么不行?它能驱除妖邪,护持己身,增强元气。” 岳棠重新端坐在蒲团上,从储物袋里拿出符箓书简,认真地跟王道长讨论,“所谓元气,其实是从天地之间汲取灵气,可是自上古以来,天地灵气断绝,仅仅只能获得一些微薄的元气。这些气可能是草木,飞禽走兽乃至凡人身上无意识散发出来的。” 捕获这些散逸的元气,反哺一人,并不会造成他人的损伤。 这跟妖怪、邪修、恶鬼主动吸取凡人的阳气阴元不一样。 “可是符箓的反哺之力是有限的,你也不虚弱……” 王道长的话语戛然而止。 反哺什么啊!岳棠要的是驱邪! 王道长想起岳棠捏碎了一把符,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那些狂暴气流形成的旋涡。 因为雁妖用来搅乱气流的妖力被符箓驱除了,同时符箓汲取元气的效用持续起效,哪怕四周没有元气,气流仍然受到了牵引,一缕缕地汇集到岳棠指尖。 这两个效果结合在一起—— 可不就是幽暗之中,岳棠举手间就反控了局势的惊骇一幕吗? 由于生产平安符不是攻击符箓,所以雁妖感受不到修士的真元,只有岳棠身边的阵阵阴风,它直接被唬住了。 “后来的鬼火?” “是烈火符。” “怎么可能?”王道长已经不记得今天说了多少遍这句话。 岳棠这次倒是承认了,普通画符不可能有这种效果的。 “我用这些天琢磨出来的地府敕封,替换了烈火符的外围那圈纹路。”岳棠不用真元,随意画了一遍给王道长看。 “只是用起来的准头不好,我不得不用折扇把雁妖砸进符箓的范围。” 王道长哽住了。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就没见过这样用符箓的。 符箓到了这位南疆隐士手中,就仿佛脱胎换骨,千变万化。 简直有种符箓法修可以比剑修更厉害的错觉。 王道长看着在阿虎爪子底下滚来滚去,毫无声息的黑球,再次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他不知道岳棠有一个不能亲手杀死妖怪的顾忌,还以为这就是岳棠对弟子的训练呢! 看看这头筑基还未成的老虎,它会惧怕高阶妖兽吗?它会对地府产生畏惧吗? 王道长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弟子,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该改正教导方式了。 “阿嚏!” 熊捕快打了个喷嚏。 他有些疑惑,不应该啊,他从生下来就没生过病,吹半夜冷风不至于的。 熊捕快走进柳师爷的小院,发现柳师爷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神情憔悴。 “柳师爷,您这是怎么了?” 熊捕快本来想找柳师爷问一问,他昨晚梦见的蹊跷事,结果现在一看,柳师爷像是患病了。 “我去请个大夫。” “不用了。”柳师爷强打精神,有气无力地说,“我这是没睡好。” 柳师爷昨夜看到街上鬼影幢幢,就知道阴司城隍出兵围剿妖兽了,心中大喜,想要熬夜等待好消息,结果后半夜忽然栽倒,生魂被一个小鬼带去了城隍庙。 岩县城隍在大发雷霆,柳师爷亲眼看到那个总是跟自己往来的青面鬼,被城隍下令责罚拷打,战战兢兢地等了半天,只听城隍老爷让他今夜跟着一起去长生观接赵判官。 是生魂跟着阴司鬼卒一起去长生观! 柳师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之后坐立不安。 “熊捕快,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柳师爷但说无妨。” 柳师爷关上门窗,把他猜测的长生观之事始末,对熊捕快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白,还说他觉得今晚会是城隍亲自出马,去寻王道长厉魂了。 “……请你今夜留在我这里,这样鬼卒带我离开之时,你的生魂也能一同前往。” 柳师爷很怕死,他更怕这事闹大了,王道长杀了岩县城隍,把这事闹到地府。 “只要王道长放了赵判官,待在长生观,城隍老爷没准就默认了。这样不管对岩县百姓,还是对王道长,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柳师爷不得不去,他想发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双方罢手。 哪怕知道城隍在利用他阳间官吏的身份,也不在乎他的死活,柳师爷也忍了。 只是在去之前,他要带一个人壮壮胆。 “此行凶险,熊捕快可以三思。” “柳师爷高义,王道长大仁,能为这事出力,是我之幸!” 熊捕快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是夜。 朔风如刀,天漆似墨。 三更刚过,柳师爷的院子里就冒出了白雾。 雾气里传来锁链拖曳声,还有幽幽响起的招魂铃声。 熊捕快眼睁睁地看着柳师爷一头栽倒,紧接着他也感到一阵困意,他没有抵抗,脑袋一歪打起了鼾。 再睁开眼时,熊捕快发现自己站在庭院里。 迎面就是几个模样狰狞的鬼差,柳师爷就在旁边。 “怎么多了一个人?”鬼差尖声问。 柳师爷赔笑说:“这是衙门的熊捕快,也是人间官吏。” 那鬼差上下打量了熊捕快一眼,然后勉强点头说:“是有点官气,行了,都走吧!误了时辰,城隍老爷要发怒了。” 一阵阴风卷起,熊捕快下意识地抵抗,他发现他竟然站住了。 那鬼差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在那里使劲地刮风。 熊捕快连忙收力,鬼差顿时失控。 一群鬼差与两个生魂就这样咕噜噜地滚进了城隍庙。 “嗯?”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鬼差瑟瑟发抖地跪下,不敢辩驳。 熊捕快跑过去扶起柳师爷,这才看到眼前青面獠牙的鬼怪们举着回避字样的高脚牌,手持铜锣,又有抬轿的大鬼,身高超过两丈。 那官轿装饰得犹如神龛,宽大得足够放下一尊高大的神像,四面垂黄幔。 官轿后面又是手持罗伞、金锤、高脚牌的大鬼小鬼。 这分明是城隍的仪仗。 柳师爷急忙拽着熊捕快,准备到轿前磕头。 “不用了,速速上路。” 轿中传来城隍不耐烦的声音。 熊捕快感到一股视线扫过自己头顶,然后轻轻地咦了一声。 “这般生魂,阳气倒是充足……既然如此,到了长生观,就由你去叫门吧!” 柳师爷大惊,他没想到城隍直接就叫熊捕快去送死了,王道长可是厉鬼,遇到这样的生魂能克制得住吗? 不等他开口说话,阴风大作。 他浑浑噩噩地被卷入仪仗之中。 “城隍出巡——” “诸邪避让——” 第42章 唇枪舌剑 幽夜深谷,积雪半融。 忽来一阵迷雾,一股阴风,吹得枝头的细雪散落。 然后是异常浓郁的香烛味,混合着诡异的奏乐声,随风“飘”了过来。 迷雾中乍然出现重重鬼影,步履似缓实疾,眨眼间就掠过了这片山谷。 前方就是长生观。 “城隍出巡——众鬼退避——” 尖细的声音传得很远,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听见。 阿虎已经蹲在了一株松树的树洞之中。 这次跟以往不同,因为城隍掌管着生死簿,能“看”到道观里究竟有几个“人”,无论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所以阿虎必须避出去。 阿虎对岳棠怀有莫名的信心,老师一发话,它拔腿就跑。 倒是王道长心惊肉跳,十分担忧岳棠,他不知道岳棠到底有什么底牌,竟然有自信瞒得过阴司正神。 岳棠手持拂尘,垂首端坐在神像之前的蒲团上。 王道长能感觉到,岳棠的呼吸停止了,气息也趋近于无,完全不似活人。 真正能代表情绪变化的真元始终蛰伏着,没有丝毫变化——他对越来越近的城隍仪仗,视若无物,没有一点紧张或兴奋的情绪。 王道长:“……” 王道长最后看了一眼外面弥漫的白雾,强行让自己的魂魄陷入沉睡,这样可以减少破绽,不至于因为魂魄的异常波动引起城隍的注意。 王道长心知,他绝对没有岳棠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本事。 ——他不会装,也沉不住气。 反正帮不上忙,不如相信岳棠。 锁链的拖曳声近在咫尺。 鬼卒每走一步,就会大力地摇晃着手里的铁叉,发出像哭又似笑的尖细叫声。 “阴司掌狱,生死轮回。城隍出巡,众鬼拜服。” 如果这山中有精怪鬼魅,必定被吓得慌不择路地逃命。 白色罗伞,金色铜锣,黑色高脚牌。 整列队伍携着阴风鬼气,浩浩荡荡而来。 在岳棠的神识之中,那个被众鬼簇拥在其中的神龛官轿,被浓到化不开的黑气重重围裹。它似乎很沉,这种沉重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重量,而是一种压在魂魄之上的力量。 万物生灵,皆会感到这种压力。 这不是地府敕封,而是…… “生死簿。” 岳棠无声地念。 他没有猜错,阴司正神拥有翻阅生死簿的力量,还执掌着所谓的生死簿分册,这道敕封必然与天道法则里的轮回部分紧密相关。 这跟赵判官的敕封相比,犹如天壤之别。 岳棠垂下眼。 他想看得更清楚,就必须保持耐心,等待机会。 官轿停在了长生观门口。 那些大鬼小鬼盯着关闭的道观大门,恨不得用眼神在上面钻个洞,可是谁都不敢上前。柳师爷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他们挤了出来。 这道生魂踉跄了一圈,差点栽倒。 “柳师爷!” 熊捕快还保持着清醒,他马上就把柳师爷扶住了。 前有散发着阴森鬼气的道观,后面是来意不善的阴兵鬼卒,柳师爷努力地克制着内心的恐惧,正要说什么,却看见熊捕快就这样上前叩门。 柳师爷大惊,挤眼睛掀眉毛的想阻止熊捕快。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磨磨蹭蹭没什么好处,反而会让这两方气氛更紧张。”熊捕快坦然表示,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啊! 柳师爷跺脚,暗骂熊捕快鲁莽,还有没有一点作为生魂的自觉了?作为厉鬼垂涎的食物,半夜毫无防备地去敲厉鬼的家门? 更别说他们还被城隍驱使着,属于来意不善者。 王道长还能“记得”他们是谁吗?失去理智的厉鬼,跟清醒状态下完全不一样啊! 柳师爷很快又想到,熊捕快是他自己叫来的,顿时一阵绝望。 熊捕快已经走到了道观门口。 他没有柳师爷想的那么鲁莽,相反他很谨慎,今晚在生魂状态下,熊捕快看到了太多平时根本瞧不见的东西。 那些青面獠牙的鬼差就不说了,眼前这座长生观也不是白日里所见的古朴道观,它就像一个巨大的金色网笼,一条条金线勾勒出网笼复杂的结构。 熊捕快越是接近,心中越是惊骇。 网笼上的花纹,全是他在梦里见过的! 那个梦很奇怪,他醒来之后只模糊地记得片段,那本私塾描红字帖里的内容他忘得干干净净,一个符箓也画不出来。 每次试图回忆,只有一串蚯蚓在眼前爬。 现在却不同了,熊捕快很难描述这种差距,那些扭来扭去的蚯蚓摇身一变,成了某种玄奥无穷的东西。它们在缓缓流动,间歇地发光,彼此勾连缠绕。 比起身后城隍所在的官轿,这座道观更像一座华美的神龛。 只不过神龛最中间出了问题,一些黑色的不明物质取代了金色符箓,像是在逐渐“改变”这原本明亮显赫的金色神龛,让它变成一座恐怖的幽冥祭坛。 那降临的鬼神,还会拥有人性吗? 熊捕快的步伐越来越沉重,他感觉到城隍威严压迫的注视,也发现道观之中的黑气忽然暴涨—— 熊捕快伸出手,做出叩门的动作。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忽地穿过了那两扇门。 熊捕快眨眨眼,后知后觉地想到,对了他现在是生魂,没有实体。 可是这种胳膊卡在金网格里的感觉很古怪。 近距离接触那些流动的金色符箓,就像冬天赤手摸到了炕头,很烫手,不过熊捕快皮糙肉厚不在乎,摸了也就摸了,还下意识地想要抓个铜水壶架在上面。 等等! 熊捕快试图抽回手臂,却是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了门里面。 看起来像被道观“吞”了。 “熊荼!” 柳师爷大惊,连忙扑上去拖拽。 结果人没拉出来,连同自己一起滚进去了。 柳师爷晕头转向,只觉得栽向了一团黑雾,道观也在同一时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无数黑气上蹿,砖瓦墙壁在轻微的颤抖。 最可怕的还是那尊供奉在主殿上的神像,它在发光。 “雷法正符?” 岩县城隍见状,脱口而出。 他很意外,这张被赤狐先生觊觎的大乘期雷符竟然还在。 “砰。” 长生观大门敞开。 岩县城隍也顺势看到了挂在正殿两边的赤狐与雁妖。 两者都是魂魄破碎,意识不全,奄奄一息的状态。 死是没有死的,但还不如死了。 城隍直接忽略了这两只妖怪,看向正殿的房梁——赵判官倒挂在那里,手脚与脖子吊着,活像一只风干的腌鸡。 “放肆!” 城隍震怒。 这一声方圆十里的活物都能听见,并且陷入无边的恐惧。 大鬼小鬼们更是直接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城隍只是把它们带出来充门面,并不把这些家伙当做打手,此时城隍直接离开官轿,现了真身,二十多丈的高度,仿佛平地起了一处石崖。 冠戴官袍都是黑色,面相威严,手上牙牌是一件法宝。 再往下看,腰带、玉佩,乃至漆黑的官靴上的缀玉,都可以称得上是法器。 ——这就显得昨日岳棠弄出来的鬼神很“虚”了,那个光秃秃的啥也没有,空有一个鬼神之躯。 阴兵鬼卒们心中大定,认为王道长必输无疑,马上爬起来摇旗呐喊。 却不知城隍俯视着这个金色网笼,颇感棘手。 其实这些符箓在城隍眼里跟纸糊的没区别,然而道观神像上的雷符,哪怕受到一点冲击都会立刻降下仅次于神罚威力的天雷。 就算是阴司正神,挨上这一下,怕也去了半条命。 城隍当然不敢冒这个险。 “王玄之!你胆敢吸纳赵判官阴气,削弱地府敕封之力,蔑视阴司,如此大逆不道,不怕魂飞魄散吗?” 岳棠头也不抬,不紧不慢地说:“城隍老爷说笑了,这天下修士,想要修炼成仙就得渡雷劫,敢直面天雷的人还怕魂飞魄散吗?” 城隍一哽,他觉得这个王道长不对劲,可是他平日里又觉得王道长冥顽不灵,就是这么个胆大包天的臭脾气。 城隍心念一动,立刻启用法力,查验此人。 生死簿显示,王道长死后魂魄不见。 现在城隍动用地府敕封之力,确认这个魂魄就在眼前,然而“王道长”除了从赵判官身上抽取阴气之外,他自身好似全无气息,仿佛普通阴魂,十分古怪。 这怎么可能? 昨日鬼卒在乱石山所见那幕,难不成是假的? 赤狐与雁妖如今的惨状,也是假的? 城隍真身忽然一颤,就像感觉到了什么危机,他不解地低头,正好对上了“王道长”的眼睛。 那对漆黑的眼睛,就像在贪婪审视肥美猎物的恶狼。 城隍下意识地收回真身,返回官轿神龛之中。 “大胆!” “……” 岳棠不言不动,置之不理。 他看到了,生死簿、天道法则,以及阴司正神敕封。 虽然过程很短暂,他还无法理解,但神识已经记下了那些变化。 以及,他验证了一件事—— 他真的不在生死簿上! 这不算一场赌博,从岳棠知道赤狐先生去过城隍庙开始,岳棠就猜测这位岩县城隍的实际修为绝对不会超过化神,大约跟赤狐的实力相当,否则赤狐是不敢去的。 然而在地府敕封与阴司正神的身份加持下,岩县城隍能发挥出来的战力也差不多是一个化神期修士。 但是实力归实力,眼界归眼界。 在生死簿无用的情况下,城隍那个跟赤狐差不多的实力,不可能堪破岳棠的伪装。 当然城隍的身份还是有优势的,他发现了岳棠的阴气来源,他感觉得到岳棠身上的不对劲,甚至如果交手,数招内他就能意识到岳棠是个活人。 岳棠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岳棠早有对策。 “……雁妖已除,赤狐亦在贫道手中,城隍只需替我扫去乱石山、大雁洞、以及赤狐紫竹林海内的小妖,也算了却贫道一桩心事,待贫道化消这口怨气,夺舍重生,离你岩县远远的,岂非皆大欢喜?城隍老爷如何不肯呢?” “王玄之,尔居心叵测,如今还敢花言巧语,蒙混过关?” 城隍大怒,鬼神雏形都修炼出来了。 再看赵判官这惨状,王道长分明就不是要去夺舍,而是一心修炼成鬼神,夺他阴司城隍的位置。 “哈哈哈!” 岳棠大笑,以王道长苍凉嘶哑的声音,硬生生盖过了城隍的厉斥威压。 “贫道甚觉有趣,堂堂阴司正神,难道看不出阴魂的虚实?贫道不过用一炼魂秘法罢了,哪里就是鬼神了?便是立刻去投胎,魂魄也与普通阴魂无甚区别。” 城隍神情阴晴不定,确实,眼前的王道长似乎连厉鬼都不算,没有牵扯不到的冤仇因果之力。 就仿佛只是一具活尸。 岳棠话音一转,神情冷厉,语气阴森:“岩县城隍,你不正是盼着贫道早死吗?如今贫道愿意离开岩县,尊驾也当拿出一些诚意与好处。既然能与赤狐先生这等妖兽达成默契,怎么今日就不能与贫道好言相谈呢?” “你!” 城隍更怒,他恨不得劈了长生观,可是那张神像上的雷符让他投鼠忌器。 “你究竟要做什么?” “呵。” 岳棠放缓语调,轻声讽刺,“阴司城隍习惯了执掌生死,治下之民,无论是活是死,是心存不敬还是忤逆反抗,都掀不起水花。在贫道活着的时候,阴司城隍觉得我是个麻烦,期盼贫道早点死。所以贫道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堂堂阴司正神明白一个道理,我死了,比我活着更麻烦。” 跌进道观的柳师爷与熊捕快已经摸索着爬起来了。 只是不敢出声,也不敢露面,只是缩在角落里偷听这两方对峙。 城隍高大的真身,就像巨人随时可以踏碎道观,哪怕收了回去,那种黑云压顶的倾覆危机仍然盘桓在头顶,让人心惊肉跳。 王道长不徐不疾,语调看似不高,却每每刺破那层鬼雾阴霾的屏障,让柳师爷与熊捕快得以喘息。 待到这时,听王道长讽刺岩县城隍,两人心头震动。 是啊,阴司鬼神不把凡人放在眼里,妖兽肆意掠食百姓,不正是因为他们觉得草民似草,无论怎样反抗都不成气候吗? ——他们不怕事情做绝,也不怕伤天害理,因为阴司地府就是天理。 “不好!” 柳师爷忽然抬头。 可是他小小生魂,就算察觉到异样,又怎能阻止这场冲突? 道观中狂风大作,神像上的雷符突然飞出,仿佛是“王道长”卷着这道雷符冲向了官轿神龛。 “走!” 城隍嘶声大喊。 慌乱中他驾驭阴风,然而阴气进一步触及了雷符。 岳棠取出折扇,豁尽全力,对准城隍仪仗一击。 整个官轿飞出去数丈远。 同时,雷法解,天降耀眼紫光。 只听一声巨响,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第43章 飘然而去 柳师爷与熊捕快的生魂昏迷着漂浮在长生观之中。 道观已经面目全非。 主殿塌了一半,厢房也没了。 看似惨烈,其实这些墙砖梁柱仍然保持着完整,只需要懂符箓的人修补一番,长生观就能恢复原样。 但是岳棠没有去做。 “道友醒了吗?” “吓醒了。” 王道长心悸不已。 大乘期的雷法符,尚且抵不上天雷的威力,可是就那么一下,王道长魂魄猛然惊醒。 这就是三界众生心底对天雷的畏惧,修士比凡人的感触深,高阶修士与普通炼气者的恐惧更甚。 长生观已然变成了一座危崖上的建筑。 四面都是深谷,土壤碎石还在不停地滑落。 这块方寸之地,因有符箓与岳棠双重护持,才得以在雷法余威之下幸存。 这也是岳棠一开始把柳师爷、熊捕快拉进长生观的原因。 ——凡人生魂怎能承受这样的冲击? 阿虎已经跑回来了,它蹲在深谷另外一边,焦急地转来转去。 岳棠走到深谷之前,只见四壁还残存着碎罗伞、折断的高脚牌之类的仪仗。 这些东西都在冒黑烟,顷刻间就化为乌有。 满地焦黑,深谷边际偶尔有一团看不清面目的东西在蠕动,那是被余威波及的鬼卒,已经意识涣散,没个十天半个月别想恢复。 他们算得上运气极好的了,更多的大鬼小鬼被劈没了。 官轿神龛彻底粉碎,里面空荡荡的。 “那城隍可还活着?” 王道长虽然觉得解气,但还是忍不住忧心。 “没死,他以阴司正神的地府敕封与雷法对抗,再加那身法宝,即使是真正的天雷也能抗一道。” 何况这只是大乘期的雷法正符。 不过这一下也绝不好受,道行大概会退一半,哪怕鬼神吸纳香火,不修养数十年也绝对恢复不了。 岳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杀死岩县城隍。 哪怕正面对上,他也没有把对方看做赵判官,可以挂在房梁上任他描摹鬼神敕封。 毕竟王道长确有其人,而岩县百姓也要生活,真的劈死了城隍,要承受的麻烦可不止是岳棠。 其实今日城隍到来之前,岳棠跟柳师爷想得差不多,各退一步,未必要打。赵判官他肯定会放回去,王道长的传人差不多定了,这个伪装的身份也到了丢弃的时候。 可是从岩县城隍说出第一句话开始,岳棠就知道,事情不会顺利收场。 因为再好的谋划遇上过于傲慢的敌人,都得扔掉,再替换成粗暴的对策——就如岩县城隍这般,明明有脑子也不算蠢,也懂衡量局势分析利弊,然而他偏偏不把你放在眼里,不把你视作平起平坐的对手,自然也不肯做出任何妥协,只一味地铲除打压。 遇上这样的敌人,若不把他打疼了,他永远不会醒悟。 “……直到最后一刻,城隍仍然觉得神像上的那张符是王道长用来威胁他的筹码,王道长绝对不敢动用那张符。于是城隍虽然不能进入长生观,但仍是坚持索要赵判官。” 岳棠长长地叹了口气。 赵判官放不放,是无所谓的,但岩县城隍的种种行径,都在坐实王道长的“居心叵测”。岳棠见状哪里还会不懂。 他读过赵判官的记忆。 就跟阳间衙门一样,只要名头扣得好,城隍仪仗里的大鬼小鬼都是证人,再加上赵判官这个受害人证,此事被定性为“蔑视阴司、忤逆作乱”。岩县城隍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一些“违例”的举动了。 因为岩县城隍上面,还有东明府城隍与夏州城隍,人间阴司又受地府阎罗掌管。 所以一些出格的事,必须得有个说法。 如果要用阳间衙门来对照,岩县城隍算不上无恶不作的狗官,便是放在人间王朝的吏部考评说不准还能得个优。至于在岳棠或者王道长眼里无法忍受之事,比如贿赂,比如草芥人命,比如看某个修士或者某个宗派不顺眼使计暗害,在阴司似乎都是司空见惯的,完全不是什么罪过,连遮掩都不用。 那么,是什么样的举动需要先做实了证据呢? “诬陷山民,说他们被邪道迷惑了心智,然后锁拿生魂入阴司,用这些人来威胁我。”岳棠说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推测,“可能被带走的不是小数目,而是很多人……毕竟在阴司那边,他们早就该死了。” “岂有此理!” 王道长气得魂魄都不稳了。 岳棠又说:“把雷法正符留在长生观作为威胁,也只有这一次有效,因为岩县城隍与雁妖一样,以为这张符被‘王道长’用来对付赤狐先生了,今晚看到这张符,城隍深感意外。” 不过日后只要不打照面,城隍待在城隍庙里不出来,就根本不用在乎什么雷法正符。 “所以只有今天晚上,机会也只能在今夜。” 岳棠重复,他的目光清澈,没有讥诮,只有冷静。 王道长也跟着冷静下来:“事已至此,下一步该当如何?” 岳棠回答:“离开长生观,岩县阴司应该以为王道长已经魂飞魄散了。” “什么?” 王道长没有反应过来。 岳棠指着长生观前的两摊灰烬说: “我以障眼法蒙骗了众人,让他们以为我是卷着雷法正符冲向城隍官轿的,其实我还带着赤狐与雁妖,我用折扇将城隍官轿连同雷符推到半空中,趁着城隍以敕封之力对抗雷击时离开……现在它们已经魂飞魄散了。” 岳棠将袖一拂,灰烬飘飘洒洒地消失。 在生死簿上,这两只妖怪应当是被雷劈死的,事情也只跟王道长有关。 这是岳棠回忆生死簿的记载之后,专门找出的空子。 妖兽与修士都没有固定的阳寿,似乎因为寿命过长,记载也没有那么详尽,越复杂的死因越容易钻空子。 ——雷法符是王道长在秘境里寻到的,画符的不是岳棠,而触发了雷符并制造恐怖余波的是岩县城隍。 两个妖怪都死了,长生观也塌了。 城隍更是亲眼目睹王道长拼死一击,他重伤在身,估计不会折腾了,因为现在最紧要的一件事是隐瞒他被一个人类修士重创的事实。 那不止丢面子,还会被质疑是否能胜任城隍一职。 “柳师爷与熊捕快都是生魂,借长生观院墙躲过一劫,然后被赵判官所救。”岳棠指了指幸存的那根房梁。 赵判官还摇摇晃晃地挂在那里呢。 “我解了术法,天亮之前,赵判官就能苏醒了。” 对城隍来说,阴兵鬼卒死得再多也能慢慢填补,有敕封的判官活着就行,就有了对上面隐瞒此事的可能。 “现在抓紧时间,我要用入梦术一观这位熊捕快,是否能做王道长你的传人。” 柳师爷身体一歪,摔下椅子。 “赵判官?” 他下意识地喊,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中。 柳师爷重重地喘口气,这一晚上可真够呛的。 “好险,好险丢命,哎,怎么就真的动手了呢?”柳师爷捂着脑门,他一边头痛王道长的暴脾气,一边腹诽岩县城隍的傲慢嘴脸。 上去就问罪,满嘴官腔。 别说王道长,菩萨听了都要掀桌子。 柳师爷嘴里发苦。 他的生魂醒来之后恰好遇到了动作不灵便的赵判官,两人看着这废墟一般的长生观,胆战心惊。 柳师爷不敢追问赵判官遭遇了什么,赵判官就没那个顾忌了。 听完柳师爷的话,赵判官一口断言,王道长带着雷符想跟城隍同归于尽,但是太过愚蠢,阴司正神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呢? 看着他傲慢的表情,柳师爷当时就有点牙痒痒,不过他忍住了。 在赵判官想要破坏道观发泄时,柳师爷及时劝阻,忧心忡忡地表示这道观里面可能还有别的雷符。 说来也巧,赵判官还真的看到了废墟下面有亮起的雷符。 不是大乘期雷符,但是金丹期雷符也够可怕了。 赵判官恼羞成怒,柳师爷又劝他尽快返回阴司。 正巧五更天到了,生魂意识未失,飘飘荡荡就归了位。 “砰砰!” 外面有人敲门。 柳师爷一边爬起来一边不满地问:“谁啊?这大清早的?” “师爷,您没听到昨晚那声响雷吗?您睡得可真好,不少人都被吵醒了呢!”窗外的人笑着应答。 “行了,我一刻钟之后起,别蹲在外面喝西北风了。” 柳师爷骂完,回头忽然发现熊捕快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熊捕快的生魂没能回来! 柳师爷惊得扑过去,颤抖着去摸熊捕快鼻子。 还好,有气。 就在他焦急地寻找香烛,想要招回生魂的时候,他看到熊捕快身体动了一下,手里莫名多出了一根竹签。 柳师爷目瞪口呆。 熊捕快已然苏醒,他下意识伸个懒腰,揉揉睡僵的脖子,迷茫地左右打量。 等他对上柳师爷的脸,才猛然回过神,人也立刻跳了起来。 “柳师爷,我们回来了?王道长他……” “等等。” 柳师爷机警地打开窗户,确认小院里无人,这才关上窗,指着熊捕快手里的竹签说,“你先看看这个。” 熊捕快低下头,发现那是一根上上吉的签文。 “岁寒松柏古栽培,雨雪风霜总不摧;异日必当成大用,功名作个栋梁材……什么意思?” “姚能遇仙。” 柳师爷喃喃道。 签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根签的名字叫做姚能遇仙。 乃是古时一人在落魄不名时,获得仙人青睐,修仙而去的事迹。 柳师爷想到王道长素日所为,忍不住扑过去抓住熊捕快的手:“你这些天有没有做奇怪的梦,梦到有人教你画符箓?” “呃,前天晚上,还有刚才我梦到了自己的过去。” 熊捕快在长生观昏厥之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的最后,那位王道长忽然出现,交给了他一本写满了蚯蚓字迹的书。 柳师爷听完,急忙追问:“那书呢?” “书变成一团光球砸进了我的脑袋,然后我就醒了。”熊捕快回答。 柳师爷正要说话,忽然发现竹签上的字迹在变化。 两人立刻低头,只见一行仪态舒展,流动飘逸的字迹最终定格成了新的签文。 “长生观,观世间; “长生道,道生长。” 柳师爷久久无言,站起来向着竹签一拜。 熊捕快也反应过来,急忙起身效仿。 “熊荼,王道长仙逝……他既然选了你为传人,你要时时勤勉,不可让他失望。”柳师爷长叹,眼中一阵热意。 岩县百姓需要的符箓,终究留下来了。 十万大山。 披着一件黑袍的岳棠怀揣寄魂瓶,身后跟着虎斑猫,正要走入一片紫竹林。 第44章 南疆异事 南疆的四季都是一样的天气,只有来到云武城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外界季节在变化。 一艘艘挂着五颜六色旗帜的大船停泊在城外,码头上十分热闹。 穿着南疆服饰的小贩赤脚提着篮子,游走在人群之间,叫卖着竹筒饭。 还有卖脆甜果子的小娘,头上插戴的银饰与脖颈上的银项圈,在阳光与水光映衬下极是闪亮。 码头附近的茶摊上,一个戴着蓝布头巾的老人吸着烟锅袋子,笑着说:“是暮春啦!” 从南疆之外来的大商队都是坐船,那里冬天河道水浅,行不了大船,天气也冷得够呛。要到春暖花开,乘着桃花汛带来的那波洪浪,顺利进入夏州的南方水系网。 再经过几十天的漫长航程,最终抵达南疆。 每一年,当云武城的港湾第一次被这些北船填满,就意味着这是外界所说的暮春时节了。 船队会带来大量的货物,从鱼干海产到瓷器丝绸,以及风干的草原牛羊肉、乳酪块,应有尽有。 那些在码头叫卖的南疆小贩不是来讨生活的,而是想赚点钱买新鲜玩意回家,顺带看热闹。 他们没有土司与部落族长富有,买不起昂贵的东西,可是看热闹又不要钱。 每当有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箱子挪移,船家商队又如临大敌的时候,他们就会好奇地开始打听,哪怕看不到里面的货物。 那些等着接货的船,也不在意被人知道这些物品的下落,反而高声夸耀。 “西域的琉璃瓶!” “那是蓬莱岛的好货,听说是一条船那么长的大海鳗!价值千金!” “沙州织毯!每张上面都有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日头越高,码头这里的气氛越是热烈。 这将成为未来一个月乃至半年的谈资,再随着云武城的商船,传到南疆各地。 在这里看得烦闷了,就喝一碗茶,吃块米糕,再逮着一个熟人闲聊。 “哎,勒雷,你这是去哪儿?” 被人喊住的那个南疆青年,头都不回,只是冲后面摆摆手,就接着带人往码头那边挤去。 “奇怪……勒雷今天不在云武城铺子里帮巫傩大人们卖鲜果盒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兴许他今天得空,出来瞧热闹的?” “鬼扯,你瞧他那个样子,不如说是过来办事……等等?” 茶摊上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立刻兴奋地跳起来。 难道今天来的船队上,还有巫傩大人们需要的东西? 这也不算稀奇,这些年巫傩神庙买过罕见的深海明珠与奇怪的矿石,以及一些散发着香气的名贵木料,据说是用来祭祀神灵的。 反正巫傩看上的货物,绝对是好东西。 这怎么能错过? “让让!” 一群人费劲地往前挤,自然有熟识的人问他们去做什么,得到答复之后,立刻兴奋地加入了队伍。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半个码头都轰动了。 “当真?有巫傩大人们的货物?哪艘船啊?” 众人踮着脚,拼命地往那些高大漂亮的船上张望。 鲜果铺子的伙计却站在一艘不太起眼的船队那边,像做贼似的东张西望一番后,低着头爬上搭板。 商队首领不认识他,也听不懂码头上那些南疆人嚷嚷的话,他打量了这伙计一眼,咕哝着说:“怎么就一个人?” “巫……我们东家马上就来了!” 伙计虽然年轻,但是一副见惯了世面的模样。 商队首领不太高兴,他皱眉说:“这东西虽然不值钱,但还没人卖到南疆这边来呢,官府也不许往边疆地带贩卖的,被人知道了我们就得有牢狱之灾,也就是你们给的银钱多,不然谁冒这种风险啊!” 伙计知道他想提价,随手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手里扇了扇。 其他人看见最上面那张银票印着八通钱庄的字样,这可是楚州最出名的钱庄。在夏州也很受欢迎,是所有远来客商最喜欢的结款之物。 商队首领顿时高兴起来,命令打开底舱,让人验货。 勒雷体格瘦小,商队首领不怕他拿了货物跑掉,毕竟那些东西实在有点沉,还很多…… 搬走掩人耳目的布匹与货物,撬开船舱隔板,露出一个个大木箱,拔走钉子。 只见木箱里填满了稻草,一些半旧不新的木质物件躺在里面。 “这些是耧车,总共七十二件。” 商队首领满腹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会要这些农具?你们南疆种的是稻,这是北方田里用来种麦跟菽的……我可事先说了,这不能在水田里使啊!” “你放心,银钱一分都不少,还有货呢?” “在这边。” 商队首领又让人拆了舱壁,抬出两个比较高大的木车,左边有斗,右边是封闭的木轮。 “这可是七轮扇的扇车,扬谷特别快。” 伙计看完,就离开了船舱。 “怎么样,今晚来拉走?”商队首领看了一眼码头上的人群,不安地说,“这里人太多了,我可不想被人看见。” 伙计把银票交过去,让对方点数。 此时船舱中黑光一闪,阴风里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袍的巫傩。 巫傩手里还提着一个头上生角的小妖。 “大人,就是这个。” 小妖扑到木箱上,仔细查验之后,兴高采烈地说,“我们大王成妖之前,就看到凡人用这个,几百年了都没换过,特别好用!” 巫傩:“……” 不止,这玩意可能在夏州楚州用了数千年,只是从未传入南疆。 巫傩无言地想,巫锦城抓小妖来种地这件事已经够离谱了,更离谱的是,其中有个黄牛妖怪出来闹事,纠集了很多小妖嚷嚷着要农具,说巫傩神庙故意折磨它们,明明能用农具非要封了它们的法力让它们干苦活。 行吧,农具就农具。 没想到黄牛妖又闹事了,说什么南疆耕种方法太差劲,要了一堆巫傩听都没听过名字的东西。 什么七脚耧车,同时可以开七道并排的沟,再同时播种,一天能种一顷地。 什么七轮扇车,谷子里的杂质与瘪粒、空壳直接就没了,根本不用筛来筛去。 巫傩们听得面面相觑。 他们生前,不是很小就作为山神贡品送来巫傩神庙,就是生在与世隔绝的雪峰秘境里做山神的奴仆。种地这件事压根没做过,活着的时候没有,死了以后也没有。 压根不懂。 不过他们去南疆各部落,是看过山民种稻的。 没有这么复杂的! 难道是因为巫傩神庙秘境之中没有水,妖怪们种的不是水田? 也不对,南疆部族还在山上种茶树,种菽、种麻呢……百姓根本没用过这些东西。多离谱啊,连妖怪都会使的农具,南疆人从未见过。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买呗。 不用巫锦城发话,巫傩们就通过云武城的渠道,联系了愿意做这笔买卖的商人。 等了整整三个月,今天货物终于随着北方船队抵达。 巫傩嫌弃地推开身边的小妖,伸手丢出一个袋子。 布袋飞到了半空中自动变大,把这些耧车扇车全部吸了进去。 同时,船身微微一晃,向上浮去。 “怎么回事?” 甲板上的人踉跄了一下,摸不着头脑。 那鲜果铺子的伙计感觉到一阵阴冷的风拂过身侧,肩膀好像还被谁拍了拍,留下了阴冷的感觉,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同时脸上也露出笑意。 “成了,货款两清。” 他哼着南疆小调,跳下搭板,快活地离开了。 然后没走多远就被熟人发现,陷入了重重包围。 “巫傩大人们的货物呢?” “……没有,我来看热闹的,我什么都没做。” “胡说!” 伙计在人群里面拼命挣扎,商船上的人满脸茫然。 钱给了,货物不拿,也不商量怎么运走?还说什么货款两清? 商队首领忽然想起南疆各种古怪的传说,脸色大变,急忙说:“快去船舱看看!” 等他们扒拉着木梯跳下去,赫然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船舱,大木箱里只剩下稻草。 雪峰秘境,巫傩神庙。 凶兽肋骨构成神庙高大的廊柱,在这片狰狞阴影之下,十几个面容枯槁肤色发青的活尸静静地盘坐在那里,吸纳着神庙中的煞气。 幽暗阴冷的风徘徊着,怨恨化为实质,像一片缓慢推开的黑色瘴雾。 突然,神庙外传来高亢的喧哗声,宛如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一盆冷水。 活尸们睁开眼睛,将黑雾凝聚成长袍披在身上。 他们走出神庙,借着阴风,在秘境里随意的幻现出来,黑袍下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那些拿着农具忘情欢呼的小妖。 “……” 妖怪们僵硬地闭上了嘴。 它们回到田间地头,委屈地开始睡觉。 睡不着也要睡,天一亮就得起来干活。 冷月高悬,月光被神庙顶端的肋骨切分成一道道平行的阴影。 在瘴雾与阴影的尽头,是凶兽脊椎盘旋的阶梯,它通往颅骨所在的位置,那是曾经山神鬿誉的妖丹所在,神庙的最高处。 魔焰遍布在阶梯之上。 一个人影从高处走下来。 浮动血纹的白色长袍拂过阶梯,魔焰却犹如夏夜萤火,只发出无害的点点微光。 几个留守在神庙里的巫傩疑惑地抬起头,以为首领想出来看小妖们怎么使用农具,于是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把那些妖怪拽起来半夜干活。 “不用,我出去走走。” 巫锦城随意地一摆手。 他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巫傩神庙。 今夜月色很好,让他想起了那个乔装榕树妖,似乎名为“岳棠”的修士。 巫锦城再次来到了那座险峻的恶鬼峡,遥望夏州。 “嗯?” 巫锦城的神识忽然捕捉到一丝奇特的波动。 他抬起头,隐约看到高空明月之中,有一个黑点疾驰而来。 他伸出手,山风烈烈拂动鬓角长发,一只纸鹤翩然落入掌心。 纸鹤感受到巫锦城的真元波动之后,轻盈地展开双翅,化为一张质地古怪的纸,而这纸上残余的力量…… “是他?” 第45章 月满心头 鹤符一落入巫锦城手中,数千里之外的岳棠随即有感。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着银月,轻声而笑。 看来,南疆此时亦能看到这轮圆月。 鹤符可以直接传到某个人手上,但这不适用长距离的送信。 一来纸鹤需要放慢速度寻人,途中容易受到干扰或拦截,二来岳棠也不知道巫锦城收到信时会在南疆何处,万一是战场呢? 人多眼杂不好。 这又是第一封信,能否送到南疆,尚不可知。 于是岳棠把鹤符传信的终点改为一个固定的地方。 ——恶鬼峡。 那里人迹罕至,而且鹤符一落地,就会自动寻石缝藏匿起来,直到感应到巫锦城的气息才会现身。 一张鹤符可以维持三个月,随后化为齑粉。 只要这九十日内,巫锦城去那座高崖赏月,鹤符就能顺利地完成送信之任。 岳棠做好了等待的准备,所以他画完符就心无旁鹜地修炼了,万万没想到真元运转还不满一个大周天,鹤符就有了“解封”的感应。 仔细一算,距离送出鹤符,只过去一个时辰。 鹤符这是正好落在孤寂赏月的巫锦城手上吗? 岳棠起身,望向竹林上方的银月,清浅似水的月光流淌在衣裳上,伸指一捻,月辉又沿着指尖缠绵而下,似乎用掌心舀起了一汪冷泉。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那人该不会在月下自斟自饮,忽然眉头一皱,接住了云中落下的纸鹤吧? 岳棠失笑,想起巫锦城请自己饮酒,却被他用一盏无名山苦茶拒绝的事。 岳棠看了一眼天色,还有两个时辰天才亮,索性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新的笋壳,一笔一画仔细地描上鹤符。 他描的时候就在思忖这封信要写什么。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只留下了他“解读”的地府敕封。 之前那封信由于不知是否能送到巫锦城手里,岳棠写得很含糊,只说欲寻之事未成,倒是机缘巧合得了鹤符传信之术,如今落脚在一隐蔽处,一切安好。 岳棠折完第二只纸鹤,犹豫了一阵,又拿出一个空白的笋壳,画了鹤符之后再反描一遍倒符,这样的纸鹤便可往返。 岳棠常年收敛气息,也没有在信件末尾注明自己目前所在地,毕竟这里也不是久居之所,纵然巫锦城会画鹤符也是无法回信的。 不过有了这样一道倒符,就无碍了。 岳棠目送着这两只纸鹤飞入云霄,因要等纸鹤回返,便不再修炼,索性在竹林里散步。 这片紫竹林占地极广,最中间的那株老竹已有数百岁的年纪了。 人在竹海中行,如沐清泉,衣上发上皆是竹香。 他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三个月。 要等春暖雪融,新笋破土。 新笋一日可长一尺,转眼就是一大片唰唰地往外冒,必须要及时取笋壳,小心淬炼。 除此之外,停留在这里,还是化明为暗,为岩县之事扫尾。 譬如熊捕快每日在梦中学符箓是否顺利啦,城隍与赵判官的动向啦,以及赤狐与雁妖留下的洞府小妖们。 尤其是最后一条。 这些小妖没什么道行,却能侵扰百姓。 ——岳棠乔装鬼神抓那雁妖之时,以山石封堵了大雁洞的洞府大门,小妖只是被困在其中,时间一久必然会挖洞逃出来。 就在岳棠想要设法解决这些小妖之时,阿虎突然自告奋勇地要替老师分忧。 那时岳棠与王道长闻言,默默打量阿虎。 阿虎一甩尾巴就走了。 翌日,大雁洞的小妖们就被一只虎妖救了出来,据说虎妖修为高深莫测(会装),是准备来这里争地盘开洞府的,这些小妖恰好失了大王,正愁没有靠山。 可惜这虎妖眼界甚高,挑三拣四的,只肯收二十个小妖听使唤。 这些妖怪平时行事肆无忌惮,这会儿当然也不会谦让,恨不得马上显摆自己一身本事。 阿虎再挑拨几句,它们就直接打起来了。 那些胆子较小不敢惹事的小妖,看到这血雨腥风的景象,连夜跑了。 留下胆大包天嗜血敢杀的妖怪们志得意满地准备追随这位虎大王。 它们说长生观塌了,王道长的厉鬼被城隍收去了,岩县是个好地方,虎大王却告诉它们,阴司城隍既然能剿灭乱石山,没准哪一天会来对付自己,不如沿着十万大山走一截路。 妖怪不知长生观冲突的内情,想到那日见到的“王道长”,又想到城隍连这样的厉鬼都除了,顿时不安起来。 虎大王说得也有道理,十万大山这么广阔,真想吃人的话,往前走一走,去下个县就是了。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虎大王带着小妖,在十万大山里抢地盘。 十万大山走了十八个大妖,正是混乱的时候,很多妖怪往外跑,又有许多金丹期的妖怪往里面跑,试图成为新的大妖。 阿虎如鱼得水。 它通过到处抢地盘,顺利又毫无破绽地弄死了在岩县收到的小妖。 然而麻烦的是,隔壁县也有不少吃人妖怪。 阿虎想了想,索性为了让这个虎大王的身份有始有终,继续重复抢地盘、逃跑、收小妖的过程。 它稀里糊涂地筑基了。 逃跑的次数多了,御风诀也开始有模有样。 阿虎心眼多,能装会演。 遇到难以对付的敌人时,就近身搏斗,爪子熟练自如地画雷符,甚至在御风诀里混杂着雷符,对手往往败得莫名其妙。 阿虎很小心,从来不用雷劈死妖怪,只劈晕,再用其他方法弄死。 如果被妖怪看穿,它就挺起胸膛,傲慢地给自己扯上神兽血脉的名头,说那是天赋神通。 这番谎言唬住了所有妖怪。 毕竟谁都无法想象一只虎妖能轻松地画符,还熟练到了把画符动作藏在利爪攻击之中。 直到阿虎发现“雷虎王”的名头越来越响,它立刻找了个机会装作受伤,说要寻地养伤,把身边剩下那几个不错的小妖打发走了,就此销声匿迹。 其实是悄悄溜回了岳棠身边。 此时,那个传闻里来历不凡的雷虎大王,正以猫的姿态躺在紫竹林里呼呼大睡。 ——虎妖作乱,跟它一只虎斑猫有什么关系? 阿虎听见岳棠走动的声音,耳朵竖起来动了动,又耷拉回去,继续打鼾。 岳棠拎起它的后颈皮,阿虎的后肢坚持拖拉在地,身体越来越长。 岳棠:“……” 无奈放手,虎斑猫就又从变形的长条恢复了正常体型。 “老师,我出去三个月,都没合过眼。”阿虎闭着眼睛喃喃。 “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起来,让我看看你的经脉跟修为。” 弟子出去的时候是炼气期,回来就筑基了,岳棠不能置之不理。 境界要巩固,道心要稳定,事多着呢! 尤其阿虎修道十年,未曾杀戮,这次出去三个月,应该杀了不少。 岳棠曾经阻止阿虎,不让它用妖兽的思维,直来直去只会用杀人来解决问题。现在阿虎学会了动脑子,学会了走一步看三步,他放下了这颗心,又转而担心起阿虎妖兽天性与道心的冲突。 毕竟压抑天性就会动摇道心,这个平衡点很不好找。 虽然岳棠知道阿虎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参悟天道的时候很管用,但他还是要把弟子拽到眼前,听弟子说完想法的。 阿虎在地上滚了一圈,蹲坐在岳棠脚边,脑袋还在持续地往下点。 岳棠用神识查看阿虎的经脉,阿虎的真元懒洋洋的,一点都不配合。 岳棠无奈,指了指竹林后面的小屋:“你睡吧。” 阿虎如蒙大赦,哧溜一下就跑到了岳棠之前用来打坐修炼的蒲团上,顷刻入睡。 小屋隐藏在竹海之中,是岳棠用法术搭建的。 虽说距离这里不远就是赤狐先生曾经居住的洞府,那里的地势高风景也好,奈何洞穴中有许多人骨兽骨,气味难闻。 岳棠连一步都没踏入,转头就来了这片竹林。 寄魂瓶被他埋在竹林深处,吸纳一些元气,让王道长补一补魂魄损伤。 因为那团打入熊捕快灵台的光球,实实在在地消耗了王道长的魂力。 “道友今夜好兴致。” 王道长恰好醒着。 他平生所学虽然已经经由书籍竹简交给岳棠了,但岳棠还是可以从王道长这里听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譬如岳棠隐居无名山这八十年里,夏州的散修与大宗派又发生了什么事。 譬如王道长曾经得到大乘期雷法正符的那个秘境,以及王道长搜集到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 岳棠毫不意外地听说了,巡天官找过一个名为“岳棠”的天庭要犯。 他神情不变,气息稳定,加上王道长本来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天庭的事距离人间太远了,天庭的要犯又怎么可能被他这个金丹期修士注意到? 今夜,王道长跟岳棠说起了早年在海外蓬莱的经历。 这一说就是两个时辰,直到东方天际隐隐发白,王道长连忙停下话题,借着这日月交替星辰斗转的时机吸纳元气了。 岳棠却忽有所感,看着那被朝阳染成淡金色的纸鹤,穿云而至。 纸鹤展开成了一张微硬又带着弧度的纸,感应到熟悉的真元之后,才浮现出神识所书的浅淡字迹。 上无题头,下无落款。 “……高崖孤月逢知己,云海之巅见鹤君。” 岳棠失笑。 原来某人是在想到自己的时候,突然见到鹤符的吗? 第46章 获益良多 两行诗句化为金光,缓缓退去。 纸上再次浮现出笔迹,这一回不是苍劲有力的字体,而是云雾烟霞般流转浮动的复杂花纹,它缓缓从纸上升起来,形成了一个立体的光球。 眨眼间光团崩散,消失无踪。 鹤符纸也因为无法承载这份力量,化为齑粉,从岳棠指间簌簌飘落。 “这是?” 岳棠着实吃了一惊。 他的眼底还映着那绚烂华美的层层符箓,以及它们崩散成雾气的瞬息流彩。 “天庭敕封?” 它的形态初看与地府敕封很相似,尤其是最外围那层符箓状的壳,根据岳棠数月的参悟,这东西其实与地脉相连,出了这片地界,这圈符箓的效果就寥寥无几了。 由此而言,城隍与赵判官不会轻易离开岩县。 岩县既是他们做阴官的地方,也是保命的“家宅”。如果岩县城隍在别处挨了那一下雷法正符,可能已经没命了。 天庭敕封上怎么也有这种类似的联系? 岳棠心念一动。 是了,这是山神敕封。 岳棠哑然,难怪他感觉这份敕封对大妖毫无用处,这些大妖拿了敕封之后就到南疆打仗,如同拿了一张万两银票,瞧着是稀罕又值钱,可是身在南疆无法兑换,岂不是一张废纸? ——身怀敕封,没能让这些大妖脱胎换骨实力猛增,反倒令它们丧命。 岳棠朝着竹林小屋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继续回忆着那团敕封的细节。 虽然信件已毁,但是对修士来说,那一瞬间就足够用神识“读”完全内容。 他已经用神识记下了信件上的山神敕封形态。 他发现这份敕封比较完整,进度远超岳棠耗费三个月对鬼神敕封的理解。 如果不是巫锦城天赋异禀对天道知之甚深,那就是对此早有谋划了。 岳棠想到被巫锦城杀死的南疆山神,又想起南疆还活着的十来个山神,不由得吁了口气,自言自语:“你可真是身在宝山之中啊!” 说着又笑了起来。 岳棠细忖,他若是还打着投书的主意——前面刚把鬼神敕封的信件送出去,志得意满两个时辰之后就接到了一封写着山神敕封的信,估计要目瞪口呆了。 岳棠不怕尴尬地在脑中设想了一番,然后摸了摸脸,深感庆幸。 “哈。” 他洒脱地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只有唇边的笑意更深。 毕竟,他们又想到了同一处。 世上怎有如此心意相通的人呢? 又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让他们有了相识的机会。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仅仅两次碰面,就有了这般深厚的交情。 也不知要感谢白鹿山神强召妖怪征伐南疆,还是得感谢天庭因一则预言就在三界大肆搜捕。 这世间若有命数这么一说,怕不是每条命线都在将他们牵扯向对方? 岳棠笑着回到了竹屋中。 阳光恰好照在阿虎脑袋上,把它刺醒了。 阿虎前肢撑地,弓起背以最大弧度拉伸着腰肢,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岳棠。 “老师?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阿虎好奇地问。 岳棠不答,反问道:“你睡醒了?” 阿虎耳朵一抖,老实地低头认错:“是弟子惫懒了。” 其实修士三个月不睡是常事,只是阿虎天性难改,喜欢晒太阳,也喜欢睡懒觉。岳棠从不纠正它,阿虎也乐得随心所欲。 阿虎在外面过了血雨腥风的三个月,并不是觉得累,而是感到心烦。 “……弟子很不明白,肉虽然好吃,但是为了一口肉赔上自己,也太愚蠢了。” 阿虎摇头晃脑地说,“我从前以为妖怪们不懂辟谷之术,后来发现它们是根本不想学。若是我在无名山中那般,肉食充足难以戒去口腹之欲就罢了,它们明明已经没东西可吃了,为何不学呢?” 阿虎甚至看到了更荒唐的事,一些羊妖牛妖这般食素的家伙修炼成妖,反而大口吃起肉来,对青草嫩叶以及吃素的妖怪都不屑一顾。 仿佛修炼成妖,最好的犒赏就是吃起了肉。 可以一日不睡,不可一日无肉。 而对豹妖狐妖这些本来就吃肉的种类来说,它们觊觎的是人肉。 阿虎带着小妖攻打地盘的时候,撞上过妖怪在洞府里吃人肉的景象,它看到身边小妖垂涎三尺,可是那股味道实在一言难尽,还不如一只肥兔子呢! 阿虎一度怀疑自己嗅觉有问题,又怀疑人肉是不是象谷,吃了会有瘾。 毕竟比起吃凡人,明显是吃同类妖怪提升的妖力更快,干嘛非要盯着人吃呢? 阿虎想不通。 岳棠没有斥责阿虎,没有张口就说人乃万物之灵,人生来就是可修炼的先天道体而妖怪还要化形为人之类的套话。尽管这些说辞在修道者眼中,是最正确的解释。 岳棠只说了一句话: “你可知六道轮回?” “……” 所谓六道轮回,有三善道与三恶道的说法。 即三条路是好的,三条路是坏的。魂魄投身为人,就被视为不错的出路。 如果魂魄犯下恶事,那就有打入畜生道这么一说,可见人道高于畜生道,畜生道是毫无疑问的恶路。 阿虎挠了挠脖子:“老师的意思是指,天道已经规定了人高兽低?” “或许如此,也或许不是。” 岳棠坦然地说,“你在外三月,不是已经见过了那些贫苦山民吗?他们可能受人间官吏的盘剥,终日劳作,却连性命都保不住,沦为妖兽口中之食,这样投胎得到的命数,人道真的高于畜生道吗?” 阿虎晃晃脑袋,很顽强地理出了一条思路:“可是大部分修士与妖怪仍然觉得,人比兽强。羊成妖之后要吃肉,狐成妖之后要吃人,是因为它们执着地要做‘原先做不了’的事,要过‘比原来日子更强’的生活?” 岳棠点点头,然后说:“百姓做小吏之后鱼肉乡里,书生当官后贪赃枉法草菅人命,飞禽走兽成妖后爱吃人,修士突破境界后杀人夺宝,而天庭地府视三界众生为草芥……这仅仅只是‘想比原来强’的执念吗?” 阿虎果断地晃脑袋。 不,那是蔑视。 “我懂了,老师。他们觉得比自己低的,就是猎物,就能任意处置。” 并且会深深地沉醉在这种居高临下的权力里。 正如那些妖怪所发之论,妖,哪有不吃人的呢?不敢吃人的妖怪,不会有出息。 抱持着这种想法的妖怪,看到山神大妖吃自己的同类,只有畏惧,生不出任何怨恨。 它们现在不吃同类,并非妖怪肉不好吃,是觉得麻烦又冒险,抓凡人多容易啊,又隐隐地觉得自己“没那么高的身份”,暂时不敢做。 一旦它们成为大妖,就不再有这重顾忌。 阿虎在旁边的石头上磨了磨爪子,它沉吟一阵,没有问怎样才能不成为草芥,给那些看不起草芥的神仙一个教训,而是认真地问:“那我要如何才能不忘本心,不忘我是无名山中的一只老虎呢?” 岳棠展颜一笑,伸手抚摸弟子毛茸茸的脑袋。 “不厌恶自己。” “嗷?” “接受自己没有显赫的神兽血脉,是三界之中一个平凡的众生,机缘巧合地参悟天道,得到了这看尽众生的机会。” 岳棠的手指撸到阿虎的耳朵,发现阿虎趁机用脑袋往自己手底下蹭了蹭,不禁笑道,“你是为了长日睡懒觉,不愁吃喝,不问寒来暑往才修行,那么心情不畅快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想想这点即可。” 阿虎大喜:“那我现在能继续睡了吗?” “睡罢。”岳棠不以为意地说。 阿虎在地上滚了两圈,脑袋搁在前肢上,趴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去看岳棠。 岳棠在心里描摹着山神敕封的纹路,感觉到阿虎的小动作,眼也不睁地问:“又怎么了?” “老师急着叫我起来说话,是担心我沉迷抢地盘与杀戮小妖吗?”阿虎小心翼翼地问。 “你修炼多年,一直在我身边不曾离开,如今领悟了御风术,又学会了雷法正符,你脑子还很聪明,对付那些小妖易如反掌。” 岳棠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做师父可真不容易,什么都要操心。 哪里像巫锦城呢,根本不用商量,纵然相隔千里,仍能凭借着智谋与默契,在偶尔一次传信之后交换机缘,双方皆获得了莫大的好处。 岳棠忍不住想,巫锦城说他前世乃是剑修,不知有无师门师长。想必做巫锦城的师父,一定很轻松。 想到这里,岳棠有些汗颜。 好好的知己,却在幻想做对方的师父是何等滋味,这话可千万不能说出口。 再者,阿虎已经很好了,劝了就能学,错了就会改。 “你如果睡不着,我教你一些新本事。” 岳棠估摸着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都要潜心揣摩山神敕封,不如给阿虎加点功课,师徒两人一起闭关。 阿虎闻言,十分纠结,身体紧绷,俨然写着拒绝二字。 岳棠慢条斯理地说:“不是符箓。” 阿虎后退的动作骤然停止。 “是一门武技。” 岳棠说完,看到阿虎眼睛发亮,爪子一把攥住自己长袍下摆。 虎斑猫上半身立起来扒拉在岳棠小腿上,似乎担心岳棠会反悔一样。 毕竟阿虎入门十年,还没从岳棠这里学到过任何跟武技有关的功法呢!阿虎一直在依靠妖兽的本能战斗。 阿虎懊悔,对啊,老师在遇到王道长之前好像也不会符箓的。 怎么能认为老师只会用符箓打架呢? “我本来就想着等你筑基之后,道心无隙才传你这些功法。” 岳棠自然不想看到弟子沉迷武力,他是有意押后了这方面的教学。 “说来也巧,我领悟的这门武学,十分适合你。” “嗷?” 阿虎满眼疑惑,老师是人,它是虎,怎么合适?它这个爪子也拿不起武器啊? 岳棠看穿了阿虎心里所想,他一收笑容,面无表情地说:“你是觉得我用得起法宝,还是炼得了神兵利器?” “……” “当然是掌法了。”岳棠用指关节敲着阿虎的脑袋解释。 第47章 故布疑云 南疆密林。 “杀啊!” 妖军踊跃向前,准备冲出这道山谷。 与它们对阵的南疆兵卒且战且退。 在经过半年的残酷征战之后,现在活下来的妖怪可以算得上精悍了,不管是冲锋还是逃跑都很有阵型,因为它们知道分散开来只有死路一条。 战场在十万大山与南疆的边界处。 妖军今日推进五里,明日推十里,后天大败,换个方向退出去十五里,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再战。 南疆兵卒就像撵鸡赶鸭一样,这片山林里的野兽被吃光了,那就换个地方让那些妖怪蹲着。妖军们也不太积极,只要驻地附近还有口吃的,就不想动弹。 这些十万大山来的妖怪,大概只剩下三分之一了。每位山神大妖麾下的妖军数量都锐减了许多。 大妖们在黑彘山神惨死之后就开始了联合。最初它们驻扎在一起共同对抗南疆大军,逐渐就闹了分歧,分裂成数个小团体,只肯跟自己交好的大妖合军。 只有孔雀与青蛇被其他大妖们排挤,目前还是自成一军。 青蛇大妖十分恼怒南疆人盗窃它的蛇毒杀害别的山神,同时它又对其他大妖不屑一顾,觉得它们都是蠢蛋,索性自行其是。 青蛇盘在一株古树上,居高临下看着双方兵力的拉锯战,一道道命令从它口中嘶嘶吐出,麾下妖军的阵势也跟着一变再变,然而南疆兵马随之变化。 战到中途,双方伏军跟着冲出,拦腰截断酣战的大军,战局顿时从有序变为凌乱。 妖怪的耐心与素养最终还是差了一截,它们见到久战无功,心下气馁,只想后退。 青蛇大妖纵然有计,它也不能化身千万,代替麾下小妖出战。 “废物。” 青蛇冰冷地吐着信子。 蕴含妖力的蛇瞳注视着远方,毫不意外地在山崖上看到了一个青衣人影。 青蛇看到了这家伙发号施令,调动南疆大军,而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山神,为何不去偷袭此人?”亲信豹妖不解。 “蠢货,两军对战,主帅所在之地,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们又不是凡人,凡人的主帅没长三头六臂,只能埋伏重兵应对偷袭。这位榕木居士,身边只需要一人即可。” 青蛇垂下头颅,獠牙上方隐约可见漆黑的毒腺,豹妖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青蛇缓慢地从树上滑落,冷笑着说:“难道你还没发现,南疆大军的主力在我们这边。如果我遇到的阻挠,只像棕熊黑猿它们那般,我们早就冲出去了。” 既然主力在,巫锦城在哪里呢? 搞不好就藏在那榕木居士附近,等着杀自己。 青蛇大妖认为,战场上除了自己,也没什么值得巫锦城杀的目标了,所以它每一次都非常小心地隐藏自己。 豹妖小心翼翼地跟在青蛇大妖身后,忧心忡忡地说:“青蛇山神,咱们这次又败了,那两个天官天将越来越难应付,万一天庭真的怪罪下来……” “哼。” 青蛇不屑。 它早就看穿了那两个天官天将色厉内荏的面目,如果真有什么惩治的办法,那临阵脱逃的孔雀岂非早就被天庭拿下问罪了? “孔雀八成已经投效南疆了,天庭要问罪,也是拿它开刀。” “什么?” 豹妖不敢置信。 主要是这段时间主要跟南疆大军作战的只有青蛇与孔雀。 听说孔雀山神擅长迷幻法术,有几次差点被巫锦城抓住,又顺利地死里逃生。 到后来妖军们已经习惯了孔雀山神那边的神出鬼没,如果忽然没了踪迹,肯定又躲起来了。就连孔雀山神麾下的妖军也习惯了孔雀在战场上失踪的习惯,毕竟它们那边的画风就是一旦打起来,处处幻境迷阵,瞎走一气会丢命。 如此一想,孔雀山神确实有机会与南疆势力接头。 “可是,孔雀山神为何要这么做?”豹妖很疑惑。 别看南疆现在势大,那只是天庭没有动真格,派来督军的也只是两个天官天将。不管从哪方面说,孔雀山神都没有必要去帮南疆啊! 青蛇嗤笑一声,没有解释。 在它看来,孔雀第一次肯定是被巫锦城抓住的,然后巫锦城又把它放了。 第二次、第三次也差不多。 孔雀原本对南疆方面保持戒心,不理睬那些劝说之辞,结果被这么一次次抓住,估计到最后打都不想打了,看到巫锦城就举手投降,以至于自觉地避人耳目“失踪”去提供情报。 以孔雀那家伙的脑子,说不定还以为瞒过了所有人,正在左右逢源,洋洋自得呢! 青蛇讥讽地想,巫锦城也是短视,孔雀这家伙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它已经被天官天将憎恶,其他大妖也绕着它走,简直是块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 “……除非巫锦城看上了孔雀。” 不然青蛇想不出孔雀的价值在哪里。 青蛇在巫锦城觊觎大妖血肉与盯上孔雀法术奥秘的两个可能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毕竟巫锦城真想吃大妖血肉的话不需要那么麻烦。 孔雀比别的大妖特殊的地方,不就在它的天赋神通吗? 当然也不能排除巫锦城不是想要一个精通幻术的属下,而是骗一个大妖做美妾的可能。十八个山神里面,那确实是孔雀最好看。 青蛇忽然陷入了沉思。 妖军退去,战场上满地妖血,腥臭难闻。 黑袍黑甲的巫傩们全无所觉地清理着战场。 对面青蛇大妖的手下也在做差不多的事。 死去的妖怪尸骸,巫傩们随便拼一拼就能当身体用,而妖军那边则是充当口粮。 “首领,不止我方在练兵,那青蛇似乎也存着这样的心思。” 一个黑袍巫傩跟在戴着面具的巫锦城身后,用干哑的声音说,“这次对战,我方有超过一千人损失了躯体,是前三次的总和,那些妖怪似乎也在逐渐习惯南疆的气候。” 从惶惶不安互相厮杀,到可以平静地待在同一处,有序地撕咬血肉。 这些乌合之众,已经成了真正的妖军,确立了秩序,换成半年前是不可想象的。 这位巫傩忍不住忧心,万一这群妖怪冲破重围,逃入南疆,那就是一场大灾。 “你说得不错,不过此地外围群山,河流水系均都布上了迷阵幻境。” 这是巫锦城表面上反复擒抓孔雀,压榨对方的借口。 他还寻来了一些活着的巫傩族人与南疆妖怪,学习这些幻术。 孔雀自以为巫锦城依赖它的能力,毕竟对它来说,这些幻术法阵抬手可破,全然不知巫锦城每次用魔气把它击晕,是为了它体内的山神敕封。 巫锦城没把这件事告诉巫傩族人。 就像青蛇正在走养寇自重的路子,故意不参战,却说自己惧怕巫锦城埋伏那样。 ——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天庭可以通过各种神通手段获取情报。 巫锦城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叮嘱说:“不要喊我首领,称我榕木居士。” 巫傩:“……” 如果不是心中烦忧,他会开口说话吗? 首领竟然还挑剔?嗤,下次他说话不加任何称呼! 这时,天际忽然有祥云飘过。 “别说话,跟我走。”巫锦城压低声音说。 还在生闷气的巫傩意识到事情不对,这股祥云的力量代表上面有天庭的人,绝对不是平时所见的那两个脓包。 巫傩浑身僵硬,不过他本来就是活尸,看不出什么异常。 巫锦城似有意似无意地释放了一些魔气在外。 他负手于后,冷视天际一眼,继续往密林深处行去。 祥云之上。 一个仿佛话本里走出来的白发白须,手持铁拐杖腰悬葫芦的仙人,正皱眉看着下方。 老仙身后还有十几个甲胄在身的天兵。 往日在群妖面前威风八面的天官天将两人尾随其后。 他们神情古怪,好像憋着一口气,希望老仙马上出手灭杀了南疆人马涨涨声势,又害怕老仙发现征伐南疆的十八路妖军已经损失掺重的事实。 “嘿……好狡猾的魔!” 老仙忽然发出一声哼笑,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镜子法宝。 那上面映出的玄青衣袍修士,赫然是巫锦城的模样。 “此魔假扮人类,又借以榕木居士为名,让你们以为他是个树妖?”老仙眯起眼睛,望向那两个天官天将,嘲讽道,“巫锦城心计颇深,但你二人也着实无用!” “云杉老仙,这,这不怪吾等啊!” 天官脸色涨红,连忙辩解,“底下那些妖畜阴奉阳违,还有的甚至勾结南疆……” “行了!”老仙不耐烦地收起了宝镜,“这是你们的差事,与老仙我无关。” 两个天官天将这才急了,告饶道:“老仙救救急吧,天庭遣十八路山神征伐南疆,眼看都半年了……我们使唤不动那些油滑偷懒的妖怪,您抬抬手,给那巫锦城一个教训,我二人感激不尽。” 说着双手捧上了一个储物袋作为孝敬。 这里面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云杉老仙却是看也不看。 他捋着胡须,神情厌烦:“你是在糊弄老仙呢!” 云杉老仙虽然不惧怕区区化神期的剑修,但是这巫锦城却是堕魔的修士,手里那柄剑更是南疆巫傩七族千年怨气凝结而成,这等魔气沾上了,得费好一番心思剔除。 作为一个停留在凡间的地仙,平日里嫌清灵之气不够,人间浊气又太浓,哪里肯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云杉老仙提起拐杖,狠狠地把那个储物袋抽到天官的脸上。 “老仙我奉天庭急令,追查出现在南疆疑似跟预言有关的人,既然眼前这个不是,我还得去别处寻。你是长了几个胆子,敢耽搁老仙的行程?” 天官不敢吱声,只能攥着储物袋,看着云杉老仙带着那群天兵扬长而去。 天将心有余悸地飘过来,唉声叹气地说:“云杉老仙如果把这件事上报给天庭……我们就麻烦了。” “不会。” 天官恨恨地说,“这老东西根本不知道,寻那所谓的预言之人有多困难。这次的预言看到的景象,似是夏州南疆,可是九州这么大,像南疆这样风貌的地方少说也有十几处,外加数不清的秘境。老东西有的找了!” “那要是他运气好……” “笨蛋,万一他找到了,才是死期来临呢!”天官冷笑,预言里能颠覆三界的妖孽,灭一个小小的地仙岂不是轻而易举? 第48章 沼泽秘境 竹林里忽然起了一阵风,带着充沛的灵气,还很温暖。 原本在竹屋外卖力挥动爪子的阿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下来。 好困。 阿虎难以抗拒这股突如其来的睡意,身体一歪,没了动静。 竹屋里的岳棠正沉浸在玄奥复杂的敕封之中。 他的神识高度集中,分心两用地对比着山神敕封与鬼神敕封的差异,等他察觉到外界变化时,已经迟了一步。 岳棠猛然睁开眼睛,以真元作为屏障,给自己加了一层无形的“盔甲”。 他快步走到屋外,一手抄起昏睡不醒的虎斑猫,一手紧握折扇。 竹林里尽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雾气。 不同于阴兵鬼神现身时的白雾,它没有一丝阴冷的感觉,反倒像是一床暖和柔软的棉被,细密地裹了过来,让人动弹不得。 岳棠发现御风术失效了。 周围灵气暴涨,带动他的真元也跟着剧烈波动。 这时,想维持着护体真元就很不容易了,使用法术是根本不可能。 岳棠试着虚空画符,结果画到一半就被灵气冲散了。 灵气自动填进去,胡乱地“补全”了符箓,又因为灵气太盛,自动触发了符箓。 “轰!” 岳棠及时缩手后退,才没被这道失控的符波及。 阿虎似乎被这个动静惊着,它勉强抬起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就失力地挂在岳棠臂弯上,双眼无神,晕晕乎乎好像没了神智。 这就是猝不及防之下,吸了太多灵气的后果。 如果不是岳棠及时出来,又用真元屏障为它阻挡了暴涨的灵气,这时就要吃苦头了。 “秘境……” 岳棠环顾四周,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天地灵气断绝了数千年,如今唯有秘境之中才会有这样充沛蓬勃的灵气。 前阵子岳棠才从王道长那里听说,除了那些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出现的秘境,还有一种游离不定的秘境,它们可能是上古仙人遗留下来的洞府,也可能是洪荒破碎之后的残片。 也许它们是有出现规律的,可是没人知道。 如果运气不好,就有可能莫名其妙地被卷进去。 王道长就是一次在山中采药的时候遭遇了秘境,九死一生才脱出。 岳棠这次就更离谱,好好的打坐修炼,突然秘境从天而降。 眼前四周被白雾彻底吞噬,岳棠心里记挂着埋在竹林深处的寄魂瓶,顾不上适应这浓稠到无法呼吸的灵气环境,艰难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王道长?” 落入秘境的第一个危机,就是没法保持清醒。 只有金丹期实力的修士与妖怪,才能勉强抵御这突如其来的灵气冲击。 凡人与不成气候的小妖会立刻昏迷,只剩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家伙吃苦头。因为一方面经脉丹田贪婪地渴求着灵气,一方面身体条件又无法支撑这样海量的灵气灌入,轻则吐血内伤,严重的当场丧命。 阿虎是妖兽,天生体格精悍,比修士活命的几率大一些。 岳棠来得又及时,它没什么事。 可是只有魂魄的王道长就麻烦了。 一旦寄魂瓶碎裂,魂魄就会直面这铺天盖地的灵气,纵然是金丹修士,没了躯体也会很快迷失神智的。 岳棠勉力维持着真元屏障,徒手刨出了寄魂瓶。 同一时间,竹林里的迷雾越来越浓,岳棠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拽了过去,又像是掉进了一个漆黑的地洞。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落”在了地上。 岳棠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树林里。 距离在他数步远的地方,是一个翻着气泡的黑泥沼泽。 岳棠把阿虎往肩膀上一搁,然后往寄魂瓶里输入真元,唤醒了被灵气冲晕的魂魄。 “王道长?” “呼,好险!” 寄魂瓶动了动,王道长惊魂未定。 谁能想到在瓶子里好端端地睡着觉,突然祸从天降呢? 可是秘境这玩意,就是这么闹心——那些心心念念要去秘境闯荡冒险的修士,蹲在荒山野岭等上十年八年,还未必能得偿所愿,而对秘境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又会一不小心跌落秘境。 “运气太差了。”王道长叹息。 如果他这会儿有身体,绝对要卜上一卦,这是走背字,诸事不顺啊! 岳棠环顾四周,低声问:“道长可来过这一处秘境?” 王道长仗着岳棠周身的真元屏障护持,从瓶子里面冒出一点魂魄,仔细端详周围。 “不,贫道不认识这里。” 王道长语气凝重。 这里一看就不是什么神仙洞府,四周也没有奇花异草。 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神识辨别周围的景物。 那些树木没有叶子,枝干颜色乌沉,像是已经死了。 沼泽里不停地冒着气泡,还泛着一股浓烈的恶臭。 “桀桀……桀桀……” 远处传来了嘶哑古怪的笑声。 岳棠看到有东西从沼泽里往外爬。 秘境的第二重危机:那些活在秘境的“生物”。 如果秘境是上古仙人的洞府,很可能会豢养一些神兽凶兽,它们终日沉睡,浑浑噩噩,只在察觉到有人闯入时惊醒,然后笑纳这一顿难得一见的美食。 如果秘境在这数千年岁月里,不停地被外来的修士探索与破坏,就会逐渐出现另外一种怪物。 “尸傀。” 岳棠后退一步。 一具沾满泥浆的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是修士的遗骸。 失去魂魄的尸体,长久地待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就会异变成这种怪物。 它们跟画皮鬼的皮一样,是精怪,因为渴望真正地“活着”,所以会把活着的东西当成目标,吸取精气。 更多的尸傀不停地从沼泽里、树冠上爬过来。 岳棠侧头,又看到了树林上方有一团黑雾,形似夜枭。 刚才就是它在发出笑声。 构成它体表的黑雾不停地浮现出几张扭曲的面孔,有人的,也有野兽的。 “食魂枭!”王道长倒吸一口冷气。 这东西是死后来不及逃出秘境的妖魂所化。 食魂枭的怪笑声,是在召唤同伴。 这种东西成群结队地出现,并不会主动对活物发起攻击,而是等尸傀将活人杀死之后,它们才一拥而上分食魂魄。 如果秘境里死掉的修士妖怪太多,尸傀与食魂枭成了气候,这里就不是秘境了,而是绝境。 不幸的是,这个秘境就是。 沼泽里面又陆续出现了体格庞大的妖兽尸傀。 包括之前的尸傀,没有一个的气息在元婴期之下。 王道长彻底傻眼:“这里是发生了一场大战?” 还是一场囊括了整个夏州显赫宗门的大战? ——几十具尸傀,以及头明这处绝境的可怕。 岳棠凌空画符。 他要赶时间,抢在这些躺得僵硬的尸傀吸纳了灵气,恢复利落活动之前逃跑。 受秘境灵气影响,符箓歪歪曲曲,不过每次一变形,岳棠即刻挥袖散去灵气,才没有出现伤敌不成反噬自己的情况。 一直画到第四次,才有一道雷光出现。 雷柱浩大,看着声势骇人。 尸傀全被击飞,包围圈露出了一个缺口,然而它们马上又爬起来了,像是根本没损伤。 “怎么可能?驱邪的雷法正符竟然无效?”王道长傻眼。 岳棠倒还维持着镇定,他对这里的灵气感应最深,故而知道原因。 他一边冲出重围,一边随口解释:“这里邪祟太多,秘境又是封闭状态,内里灵气已经变质,借用这些灵气画符,雷法的破邪之力等同于无。” 岳棠当然不会消耗自身真元来画符。 真元用一点就少一分。 他还要用真元屏障阻止秘境邪异灵气的入侵,如果真元用完还没找到出路—— “那大概要跟巫锦城一样堕魔了!”岳棠沉吟。 “啊?” 王道长呆滞。 岳棠冷静地说:“被迫吸纳邪异灵气,肯定会变成怪物,那不如直接选择堕魔。”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道心,在认识巫锦城之后,更是清晰地明悟,魔也是世间之道。 岳棠相信,便是堕魔他亦能保持理智。 所以问题不大,无论如何,他都能保住阿虎与王道长。 “道友,这……” 王道长完全感觉不到轻松。 沿途的尸傀数量还在不停地增加,食魂枭在头顶桀桀怪笑,飞起来像一大片乌云。 鬼知道这片树林里死了多少修士与妖兽。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没听说过东明府附近有这样可怕的秘境。”王道长已经魔怔了,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惶恐地回忆。 岳棠直接道:“因为进了这个秘境的人都死了,所以没人知道。” 王道长:“……” “还有,这场大战可能发生在几千年前。” 岳棠扫了一眼那些尸傀身上的服饰,刚才那些是沼泽里爬出来的,满身泥浆,连男女老少都看不出来,更别说衣物了。 “对,对……那时人间各大修仙宗门兴盛,元婴期都只能算入门弟子,掌门长老甚至可能是地仙。为了争夺秘境宝物,死这么多我们眼中的高阶修士也不稀奇。” 王道长勉强镇定了一点。 岳棠又扔了几道雷符,劈出一条路。 这时他身后已经出现了妖禽尸傀,速度还不慢。 “道友,你把我丢出去,为你争取一点时间……” “那只能吸引食魂枭,阻止不了尸傀的。”岳棠纠正。 他不慌不乱,反观王道长,已经彻底乱了分寸。 王道长活着的时候都不认识这么多修士,现在看到这种数量的尸傀,哪里能冷静得下来? “别慌。” 岳棠边跑边抬起手,给王道长看他手里的折扇,“这柄折扇一直在颤动,似乎在指引方向。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件法宝就是开启秘境的原因。” 倒是那赤狐,未曾激活过法宝,反而逃过了这一劫。 第49章 因祸得福 折扇的颤动幅度更加剧烈了。 如果不是岳棠捏紧了它,这件法宝几乎要脱手飞走了。 “早知道这东西是个祸害……” 王道长忍不住叹气。 对他们散修来说,一件法宝是何等珍贵,怎么可能丢弃呢? “道友修为高深,能勉强驾驭这件法宝,没想到反而成了祸事之源。”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或许这处秘境里确实有天大的机缘。”岳棠连续画出雷符,不停地劈出一条路,神情平静地说,“不过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哎!” 王道长忧心忡忡,也不知道这处秘境有多大。 如果秘境里全部是这种东西,连一处安全区域都没有,岂不是要被活活追到死? 岳棠似乎看出了王道长的心思,及时说: “不会的,这柄折扇要去的地方,没有尸傀与食魂枭。” “啊?” 王道长很懵。 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岳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被卷入秘境的时候,灵气是很纯粹的,没有这股邪气。” 甚至还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如果开启秘境的是扇子法宝,那么它连通的就是秘境核心。 只是在坠入秘境的过程中,摔到了外围地带。 又因为太多修士与妖兽死在外围区域,才导致秘境发生异变。 王道长顺着岳棠点明的这个逻辑一想,顿时恍然。 “没错,秘境中心仍然存有宝贝,那里可能是密闭的,灵气没有出现异变。” 所以尽力往前跑就对了。 然而想通了道理,也不代表能解决这一路上的危机。 王道长看着树林里逐渐苏醒的尸傀,再看它们躯体上的致命伤,魂魄都麻木了。 “……火焰灼烧……这个是元婴脱逃,丹田一个大洞……嘶,这人半个脑袋都没了……” 这哪是一具具修士的尸体,简直是现场用尸骸展示杀人的一百种手段。 更令王道长感到恐惧的是,他只能认出元婴期,以及比元婴期更可怕的气息。 至于后者是化神期还是大乘期,他就搞不清了。 这到底是什么秘境啊? 又究竟藏了什么宝贝? 突然,地面裂开,泥土激飞。 一条身躯支离破碎的黑蛟尸傀爬了出来。 王道长失声惊叫:“看它的脑袋……那两个肿块!这是即将化龙的蛟!渡劫期的大妖!” 见了鬼了,他们真的能活着离开秘境吗? 岳棠向后瞥了一眼,加快速度,口中安抚道: “道友冷静,这也算好事。” “什么?” 王道长差点以为岳棠吓疯了,竟然说起胡话来了。 结果仔细一看,那些紧随其后的尸傀全被黑蛟爬出的动静掀得老远,确实“帮忙”了。 黑蛟躯体庞大得像一座小山,它是没有神智的,只会依靠躯体的本能行动。黑蛟狠狠抖落了尾巴上的泥土,又开始摆动断了一半的脖子。 “嘶。” 王道长只会吸气了。 他根本想不出是什么样的神通,可以对渡劫期大妖造成险些斩首的一击。 趁着这个空当,岳棠趁机跑出去了很远。 可惜想要完全摆脱尸傀大军是不可能的,整个秘境只有他们是“食物”,尸傀会穷追不舍。 黑蛟猛然一低脑袋,一爪子踩碎了好几具尸傀。 王道长看得几乎窒息。 ——然后他发现自己早就死了,这只是紧张产生的幻觉。 王道长并不想打扰正在逃命的岳棠,可是远处飘然而至的另外一个身影,让他又急忙喊道:“快看,那好像是活人!” 那人衣裳完整,肤色莹白,动作并不僵硬。 岳棠只看了一眼,就果断地后退,换了个方向。 他选的角度极巧,黑蛟正好伸着脑袋往这边嗅。 黑蛟愤怒地张开嘴,似乎在吼。 可是它的脖子受创,声带早就没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倒是脖子处的那个破洞在不停地漏气。 那个“人”站在黑蛟前面,很不耐烦地凌空扇了一巴掌,黑蛟的脑袋就往后一仰,发出了沉闷的咔嚓声,整个脑袋都歪了。 王道长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 “那也是一个渡劫期?” “显然是……还有,他不是活人,是尸傀。我的真元只感觉到邪异灵气,它闭着眼睛,除了外面那件明显是法宝的外袍与靴子之外,你看到里面的衣服了吗?快烂成碎布条了!” 岳棠快速地说。 他的神情也变得格外凝重。 尸傀拥有的只是修士生前的遗骸,不会法术,更用不了法宝,攻击手段只有自身躯体的力量。 能揍黑蛟的,肯定是渡劫期的尸傀。 岳棠没时间去想,为什么渡劫期的修士也会死在这里。 ——尤其看外表,这位大能没有明显的致命伤,体内更有一口灵息尚存,这才让尸傀行动自如,宛如生前模样。 “他来了!追上来了!”王道长满心绝望。 岳棠确实慌乱了一瞬,因为这个情况糟到他即使堕魔也没希望了。 肩头沉甸甸的,阿虎还没有恢复意识。 王道长的魂魄连同着寄魂瓶一起颤抖。 还有远在南疆的巫锦城…… 他不能死在这里! 岳棠手上不停,一笔不中断地连续画出了三道雷符。 雷电无法伤害高阶尸傀,只能稍微阻止它们的步伐,岳棠真正的意图是藏在后面的风符,他竭力卷起了灵气,“推动”自己向前飞去。 然后动用了丹田内的真元。 风雷大作,秘境的磅礴灵气开始受到这股力量的扰动。 岳棠神识沉入紫府丹田,激发沉睡在四肢百骸的真元,让自己化为一道流光,挣脱这沉重浓厚的秘境灵气压制。 只一瞬,速度何止提升了十倍。 有用! 岳棠毫不吝啬地催动真元,如果这一关逃不出去,留着底牌也没用。 他逐渐感到了疲惫,躯体也愈发沉重起来,可是那股危险的感觉仍然如影随形,王道长不敢出声,岳棠不用回头也知道他没彻底甩掉那只渡劫期的尸傀。 必须再快一点! 可是这片黑暗的树林像是没有尽头…… 来不及了! 岳棠脸色苍白,他继续抽取着真元,经脉已经微微疼痛了,这是即将力竭的征兆。 岳棠毫不犹豫地用最后一口元气画了一道雷符,挥手抛出,然后一头扎入雷光。 寄魂瓶被岳棠眼疾手快地取出,赶在最后一刻塞到昏迷的阿虎爪子里。 岳棠眼底闪烁着决然的神采,又像在冷静地进行一场豪赌,他凝视雷光,抬手以那个不停地挣扎的折扇法宝为承接天雷的点—— “轰!” 天雷贯体,岳棠身上所有衣物都变得焦黑。 阿虎直接被炸成了一个球,它嗷地一声清醒过来,然而全身麻痹动弹不得。 阿虎承受的只是天雷的余波,寄魂瓶又经过了阿虎这层“垫子”,瓶身只是多出了几道裂缝,没有碎。 只是王道长的魂魄也跟着被震晕了。 岳棠神魂皆在剧烈动荡,雷电在经脉里蹿动。 他身后的尸傀慑于这股毫无邪异灵气、由纯粹外来之力凝聚的雷法威势,竟然停步。 ——三界众生,谁人不惧天雷? 即使是一具早就死去的修士遗骸,明明凭借强横的体魄可以无伤,仍是本能地闪避。 这就是岳棠辛苦等待的机会。 如他所想,天雷之威直接冲开了这柄扇子的禁制。 这件法宝确实来历不凡,在雷法之下不仅没有丝毫损伤,还亮起了一层莹润的光彩,岳棠的神识第一次畅通无阻地“接入”其中。 包括这件法宝的口诀,它的材质,它的用途…… 然而其中没有关于这个秘境丝毫信息。 感觉到尸傀似乎又要靠近了,岳棠昏沉的神识再次强催真元,却是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 岳棠从未面对过这般绝境,他修道小成以来,甚至没有遇到过真正能威胁他、逼他耗尽最后一点元气的对手。 现在,他身后是动弹不得的阿虎。 岳棠陡然睁开眼睛,意识短暂地恢复了清明。 干涸的丹田与经脉之中,受乱窜的雷法刺激,竟又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真元,像是压抑了很久—— 岳棠周身气息也一路攀升,从金丹开始、越过元婴、直抵化神巅峰。 他想也不想,持扇就是一击。 这一击暗合了某种玄奥的纹路,又像是随手画出的轨迹。 刹时,秘境剧震。 就像传说里仙人拔下玉簪划开汪洋,秘境灵气被迫向两侧倒卷而上,变成无形的浪涛层层叠叠疯狂朝后推涌。 与这些邪异灵气融为一体的尸傀、食魂枭身不由己地随着“浪涛”卷到了半空中,徒劳地挣扎着。纵然躯体有强横之力,可又怎么能对抗这座秘境本身呢? “浪涛”似乎把乌沉漆黑的天空都“擦”干净了,隐隐露出远处一点朦胧的白光。 白光里似乎有一座建筑。 “走。” 岳棠用余力拍在阿虎脑袋上。 虎斑猫瞬间变回原形。 阿虎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但是它聪明地审时度势,直接把寄魂瓶含在嘴里,然后轻巧地一跃,用背部驮起脱力的岳棠,向着那片白光跑去。 它越跑越快,爪垫似乎踏在了虚空之中。 阿虎心中惊奇,它从未感觉到这样的速度,御风术仿佛上了一个新台阶。 真元催动之下,四爪生云踏风,快到出现了破空音爆。 那些重新闭合的秘境灵气也“助推”了一把,阿虎赶在最后关头,冲进了白光之中一座大殿。 “呼。” 阿虎一停步,还没来得及看见周围的环境,疯狂灌入的纯净灵气又让它开始迷糊。 岳棠倒是借这些灵气迅速恢复,看到歪歪倒倒的斑斓猛虎,立刻捏住它的耳朵,低喝:“变小。” 阿虎乖顺地变成猫,重新回到了岳棠的真元屏障中。 然后眼皮耷拉下来,再次呼呼大睡。 岳棠从它嘴里扒拉出寄魂瓶,唤醒了王道长。 “道友?我们逃出来了?” 王道长第一时间观察周围,发现这里空荡荡的,除了柱子与墙壁,只有大殿中央的一口三人高的炼丹炉。 岳棠没有多谈刚才的经历,他盯着炼丹炉,神识却无法看透。 他绕开炼丹炉,往前走去。 只见一个修士对着墙壁端坐,一动不动。 “死了?”王道长低声问。 “没有气息。” 岳棠回答。 然后他看到了这个修士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全身多处重创。 在尸骸面前的墙壁上,留下了一段长长的文字。 岳棠:“……” 完全看不懂。 “这是上古文字。”王道长专精符箓,而符箓就是上古流传的文字演变而来,所以连蒙带猜倒是能认出一点。 “这位前辈是三千多年前的万象宗长老……天庭得到了一则预言,决定斩断天梯……这几个字我不认识……就此仙凡不通,再无人可以成仙……渡劫期的修士只能抢在最后关头拼死一搏,而修为不够的人与妖兽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吞服升仙丹……此处秘境,是万年前……不认识的名号,等等,这里有一整炉的升仙丹?” 王道长磕磕绊绊地念完,失声惊呼。 “升仙丹?传说中只要在元婴期以上,服一颗就能立地成仙的金丹!” 岳棠看着那座炼丹炉,眉头紧皱。 第50章 秘境惨战 丹炉通体都是鎏金色,上面没有任何花纹。 可是它在岳棠神识感应里却显得格外沉重,仿佛那里放的不是一尊丹炉,而是一座山。 这处空荡荡的大殿,只放了这么一件东西,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就像有人刻意把丹炉封存在这里,等待有人来取。 修士的尸骸在诉说这里发生过的惨烈争斗。 “……妖兽、修士为了争夺这最后的成仙机会,拼命寻找着这一处秘境,期间又有无数人丧命。” 王道长看到文字末尾,赫然看到了一个神识印记。 那具遗骸的手掌恰好搭在那里。 仿佛写到这里已经力竭,再也没法留下更多的记载。 神识印记也感应到了有外人靠近,自动发出了微微的亮光。 “嘶,这该不会是他们门派的传承吧?”王道长下意识地说。 神识印记不同于真元印记,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标记,印记里往往蕴藏大量的内容,需要用神识去读,一般是封在玉石或者炼制过的材料里长期保存。 这是修士用来记录功法的办法。 毕竟“道”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只用文字很难地描述完整。 “不,这道印记有一些残缺。” 岳棠的神识更敏锐,隔着很远就能发现神识印记的异常。 “看起来像是有人想要故意毁去,但是没有成功……” 岳棠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面墙壁上。 从走进这座大殿起,岳棠就发现这里的东西他都没见过。 地面没有砖石的缝隙,就像一整面光滑至极的镜面。 柱身带有华光溢彩,宛如玉石,墙壁与殿顶的琉璃瓦更是能隔绝神识的窥探,将灵气牢牢地锁在大殿之内,万年如新,不染尘埃。 岳棠试着用一道真元打在墙壁上。 墙壁很轻易地吸纳了这股力量,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看来这位死去的万象宗长老实力非同小可,单单能在墙壁留下这么多字迹与印记,就很了不得。 岳棠又感应了一下那道残破的神识印记,睁眼说:“我没感觉到这里面有厚重的道蕴,看来不是传承。即使里面有杀招,也早就被破坏了。倒是可以一观。” “道友小心。” 王道长连忙叮嘱。 岳棠走近墙壁,以神识探入。 印记瞬间大亮,开始吸纳周围灵气,一道道虚幻的影出现在大殿之中,构成山川密林之景,还有面目模糊的修士们。 一段数千年前的残酷历史画卷就此展开。 这位万象宗的长老,就是得到这柄扇子法宝的人。 不同于岳棠跌入秘境时的茫然,他是做好了准备,叫上了同门与好友,等待秘境开启。 然而消息走漏了,妖兽与敌对宗门全部出现。 秘境尚未开启,就已经发生了惨烈的战斗。 ——只有虚影,没有声音。 饶是如此,那层出不穷的法宝与移山倒海的神通,还是看得王道长心驰神往。 “原来修士真的能做到这些事!” 不止王道长,岳棠也这么想。 他一直以为那些志怪传奇里的事迹是夸大了的,或者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岳棠想象中的修仙门派底蕴丰厚,门下弟子在修行早期根本不需要自己悟道,只要按部就班地学各种法术技巧,就能腾云驾雾,画符布阵,炼丹炼器了。高阶弟子与长老更是掌握了各种秘法神通,见识广博,能用法宝逆转局势。 结果今天一见,他才意识到他还是想得简单了。 这些宗门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各种法术随手就来,符修可以在一刹那间画完几十、几百道符,这些可怕的符球又会在瞬间被破坏殆尽。 岳棠第一次感觉到神识不够用。 他想记下这些修士的每招每式,至少也要看清他们秉持的“道”是什么,然而根本做不到,大部分对战的修士,他连招数都看不明白——前一人的法术还没出现效果,就被后一人打散了,速度快得应接不暇,虚影假象里又没有双方的真元流动可分辨。 虚影还时不时地模糊、中断。 这是印记残破导致的不连贯。 岳棠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些威力骇人又精妙的道法,只注意这场争斗的细枝末节。 “万象宗可能也是从别的地方抢得的扇子……他们很确定升仙丹的消息,秘境还未开启,就已经在不惜一切的争斗,万象宗损失掺重……” 岳棠的声音忽然停顿,因为虚影里的秘境降临了。 在浓厚的雾气散去后,岳棠与王道长终于看见了这处秘境的原先模样。 根本不是漆黑的树林与沼泽,这里曾经像仙境一般,到处都是奇花异草。 “九叶灵芝、青莲、朱果……” 王道长傻眼了,情不自禁地对照着古籍上的图画辨认起了草药。 修仙者谁没有梦想过有一天,脚一滑,就看到了一棵灵药呢?就算天地之间灵气断绝,灵药不是绝种就是退化了。可是没有九叶灵芝,三叶灵芝也行嘛! 就连岳棠也忍不住分心看了一眼那鲜红欲滴的朱果。 这时,朱果上方忽然下雨,一滴滴落在藤蔓上,顷刻间把植株腐蚀了一大片。 岳棠心头一跳,惋惜的情绪尚未压下,就看到一个生满倒刺与绒毛的巨蛛残骸从天而降。 “快跑……咳咳!” 虚影恰好在这时闪动了一下,王道长这才意识到这是过去的假象。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连岳棠都稳不住心境。 毒蛛妖兽的尸骸只是一个开始,这处仙灵秘境很快就变成了屠戮场。 大能者想要得到升仙丹,向着秘境中心的那座大殿飞去,他们互相攻击,整个秘境都随之震荡。 秘境里的天空一会儿黑,一会亮,甚至半黑半亮,恐怖的气流贯穿天际,大片林木与山石被随意掀飞。 试想人人都有翻江倒海的神通,斩破苍穹的威能时,会是怎样可怖的景象。 云端不时有人影闪动,法宝碎片与抛洒的鲜血宛如暴雨一般纷纷坠地。 有胆怯的修士不想参与争斗,只想要采一些灵药,最终却无处可避。 他们惊慌地逃跑,一次又一次闪避着大能者的搏杀,却跑着跑着,就被余势震得吐血,甚至被法宝余波扫上半空,化为血雨。 会使用土遁法术的妖兽拼命往地下钻。 修士拉拽别人为自己挡住致命攻击,又引来了对方的殊死反抗。 整个秘境面目全非。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就在岳棠身边,一个只剩下脑袋的凶兽突然暴起,把一个修士咬成了两截。 最终,一切归为沉寂。 遍地尸骸,仙灵秘境变成了魔土。 骨渣、血与泥混在一起,看不出本来颜色。 只剩下七个大能者活到了最后。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手,互相戒备,然后慢慢走进大殿,虚像再次模糊,岳棠没看到他们的动作,只见到炼丹炉打开了。 一道金光冲上云霄。 虽然虚象里感觉不到灵气,但是从那些渡劫期修士与妖兽的反应就能看出,有澎湃似海的仙灵之气扑面而来,使他们心神沉醉。 丹炉里滴溜溜地转着七颗金丹。 灵气凝结成了云雾,缠绕在金丹四周。 岳棠没有被这番异象迷住,反而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们在进入秘境之后,可能听到了什么声音,譬如这处秘境曾经的主人遗留之言,他们知道这一炉升仙丹的数目。” 所以还剩下七人的时候,他们停手了。 只见七个大能者互看一眼,同时伸手—— 七颗金丹立刻落入他们掌心。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站在万象宗长老身边,仿佛是同门或者故交好友的修士忽然发难。 因为视角的缘故,就像自己中了致命一击。 岳棠本能地闪避,而王道长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道友,这是幻象,不是你,速速醒来。” 岳棠心知王道长几番受惊,心神大起大落,如今见到这一幕更是被刺激想起了生前之事,于是魂魄意识陷入了混乱。 见王道长无法苏醒,岳棠只能灌输真元,使王道长魂魄沉睡。 回头再看虚影幻象。 万象宗长老已然反杀了袭击者,可是身受重伤,他在仓促间要服下金丹,却被其他五人生生夺去。伤上加伤,直接摔落在墙角。 是啊,人人都想成仙,成仙了又期盼着有多余的金丹,能带给自己亲近的人。 纵然不想送出金丹,拿出去也是一笔横财,能换到无数好东西。 万象宗长老在昏沉间看到他们争来夺去,金丹却滑不溜手,重新滚回了丹炉之中。 “……原来如此,一人只能拿一颗,这就是秘境大殿的禁制……” 岳棠喃喃自语,此处秘境绝对是仙人留下的,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那五个渡劫期大能者,只能放弃了那两颗多余的金丹,因担心离开秘境之后被其他人合伙袭击,索性直接吞服了金丹。 金光满屋,瑞气千条。 没多久,有人抛出了折扇,秘境重新打开。 在金光之中,一人忽然回头,断然一掌击打在万象宗长老心口,显然是不准备留下活口,也不愿意万象宗长老在他们走后吞服金丹成仙。 然而这位长老可能修炼了某种秘术,他看似身死魂灭,气息断绝,却在秘境重新封闭之后艰难地挣扎着爬起。 他试图打开炼丹炉去吞服金丹,可是丹炉竟然一动不动。 万象宗长老想尽了一切办法,最终只能留下了墙上文字与一道神识印记,绝望而死。 也许他希望以后进入秘境的同门为他报仇(当时秘境里没有尸傀,只有一片死寂),也许他希望后来者知道那些当年成仙的人做了什么,也或许……他只是不甘心。 虚影全部消失,重新化为墙壁上残破的神识印记。 岳棠转身,走向炼丹炉。 他试着打开丹炉,可是丹炉沉如泰山。 岳棠松开手,折扇直直地飞向了炼丹炉,就像鸽子一样绕着炉子飞了两圈,停在炉盖顶上不动。 再次推开丹炉盖子的时候,那股沉重的力量忽然消失。 看来扇子是钥匙,不仅能开启秘境,还能打开丹炉。 如果没有它,就算是渡劫期万象宗长老也没有办法拿出金丹。 “……” 岳棠看着一道金光冲上房梁。 虚象与现实似乎重合了,醇厚的灵气像海潮一般扑面而来。 丹炉赫然只躺着一颗金丹。 “后来还有人来过,看过万象宗长老的神识印记,拿走了一颗金丹,还想破坏掉神识印记……” 岳棠沉思,那人可能跟之前五个服了金丹的修士有关。 从他们那里得到折扇法宝,偷偷潜入了秘境,也可能又爆发了第二场血腥争斗,却只有一人活到了最后。 无论如何,从那时开始,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再服下金丹离开秘境了。 第51章 不为所动 岳棠求道修仙以来,最大的一次机缘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升仙丹。 传说中吃一颗就能立地成仙的金丹。 此时岳棠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跟他抢夺这枚升仙丹的人。 王道长只剩下魂魄没有肉身服不了升仙丹,阿虎还只是筑基期消化不了这颗丹的药性。 淡淡的烟雾萦绕在丹药表面,映着鎏金色的丹炉内里,更显仙气盎然。 岳棠却迟迟没有伸手,反而把视线落在了丹炉盖子上。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柄扇子是哪里来的? 是,他是从赤狐先生那里夺走了这件法宝,可是赤狐又怎么得到它的呢? 根据神识印记的虚影记载,是万象宗获得了这件与秘境息息相关的法宝,在争斗中一大群人进入了秘境,最终有五个人夺走扇子法宝服下升仙丹离开了秘境。 然后是第二波进入秘境找寻升仙丹的修士与妖兽们。 人数不明,过程不明,但走到最后的那个人肯定拥有扇子,否则打不开丹炉。 从这个人试图毁去万象宗长老神识印记的行为来看,他不愿意让后来者看到这些内容,他可能跟之前服丹的五人有关。 有底蕴的修仙大宗门,都有已经成仙的先辈,万象宗肯定也有。 是万象宗找到的扇子法宝,最终万象宗的人却一个都没有活着走出来,万象宗不会追究吗? 即使那五人服下丹药,顺利成仙,也不可能逃过随之而来的麻烦。 岳棠所见的“五人”,乃是他们进入大殿时,都为人形。这里面有几个修士,几个妖兽,修士出身什么样的宗派,妖怪是否有神兽血统……他全都不清楚。 只有那个时代的修士才能一眼认出他们的身份。 侧面证明了第二批来秘境的修士,与第一次秘境开启的时间相隔不远。 至于岳棠为什么猜测破坏印记的人跟那五人有关,不是跟另外一个死在大殿里的人有关——很简单,那五人必定把万象宗长老之死的事推给了那个偷袭者,隐去自己在其中的所作所为,反正偷袭者尸骨无存化作齑粉了,自然由得他们随便编,不过万象宗未必会相信。 除此之外,五人都知晓秘境里还有两颗升仙丹。 为了转移自身的嫌疑,或者搅浑水,他们必定会透露出这个消息。 围绕着这两颗升仙丹发生的争斗,可能比岳棠在神识印记里看到的那一场还要惨烈,因为前一次已经证明了升仙丹是有效的,秘境里确实有这样的宝物。 把事情拨回到那个试图破坏印记,吞服了一颗升仙丹的修士身上。 ——他离开秘境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这柄扇子是如此重要,他不想藏起来吗? 如果这个人成仙了,扇子为何又最终流入人间,出现在赤狐先生手里? 三千年来,这柄扇子就这样“失落”在人间,被修为不够的人胡乱使用,让修为达到化神期的人来秘境“送死”? 天庭呢? 天庭在斩断天梯之后,却允许了服用升仙丹的修士与妖怪成仙?没有追查到这处秘境,甚至没有找到这柄扇子?这有可能吗? 岳棠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后退一步,召回了折扇法宝。 扇子离开后,丹炉立刻无声无息地合拢了。 金光消失,那股沁人肺腑的醇厚灵气也被沉重的丹炉盖子彻底隔绝。 那枚曾经引起无数腥风血雨,珍贵异常的升仙丹继续封存在这座炼丹炉中,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打开丹炉的人。 岳棠闭上眼睛。 他必须承认,如果这不是立地成仙的金丹,而是一份含有天道感悟的道蕴真藏,他很难轻易地放弃。 也许这颗升仙丹是真的,可是他不能吃。 因为岳棠很可能就是预言里的那个人。 ——吃了丹药马上成仙,他做好了面对天庭的准备吗?当然没有。 成仙在修士眼里是修道的最后一步,但在岳棠心里只是求道的中途一站,所以立地成仙在他心里没有那么大的诱惑。 岳棠也想过带走这枚升仙丹,不过最终他还是把丹炉盖子放了回去。 他凭直觉,认为这个秘境有问题,这枚丹药也有问题。 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岳棠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被雷劈得焦黑的衣物,飞快地换下来,塞进储物袋,然后重新拿了一套玄青色的衣裳。 至于脸上的黑灰与乱七八糟的头发就不管了。 正好遮掩外表。 岳棠手握折扇,潜心感应。 很快他就在这座大殿上方发现了一道厚重的“门”。 跟炼丹炉的感觉很相似,庞大沉重,神识无法窥破,第一感觉是极难推开。 岳棠默念法宝口诀,灌入真元以劲风叩击门扉。 “呼——” 门随之打开,灵气开始疯狂涌出。 两边不均衡的灵气形成了旋涡。 岳棠没有抵抗这种吸力,他把昏睡的阿虎从肩头重新放回臂弯,顺势“冲”了出去。 黑暗无光的丛林。 地面上到处都是水洼,遍布青苔,飘着落叶与腐烂的果实。 野兽的身影穿梭在这片树林里,发出各种毛骨悚然的嘶吼。 变故突生。 一阵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大风卷得茂密的树冠东摇西摆,只见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数寸,那些飞禽走兽也得了好处,本能地聚拢过来。 可是它们没什么都没有发现,风就停止了。 只剩下飘散在空中的灵气,让这些野兽迷茫地追逐着,它们灵智未开,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能吸纳进躯体的也很有限。 大部分随着气流进入鼻腔,很快又被吐了出来。 可是这个过程让它们感到说不出的舒服,躯体都轻了很多,伤口清凉,暗伤缓解,秃毛的皮都微微发痒,重新生出了几缕细绒。 野兽用各种声音发泄着它们的兴奋与失落,没有察觉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没入夜色之中。 岳棠收敛了全部气息。 他无法确定秘境出口的位置,所以格外谨慎。 甫一落地,感觉这里还是人间,岳棠松了口气,立刻离开。 他现在看起来像个游魂,还是那种阴魂不散的魑魅。 长发胡乱地挡住了面孔,头脸都黏了一层奇怪的黑灰,玄青色的衣袍下,皮肤也是黑漆漆的,臂弯里还裹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这东西被衣袖盖住了,恰好露出的部分生满了黄褐色硬毛。 岳棠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脚边碰触到了物体。 他低头一看,发现阿虎失控了,那条虎尾被放了出来。 这让岳棠的背影变得更加古怪。 ——看不见面目的魑魅,袍子下面拖出一条猛兽的长尾,“它”的手臂长满野兽的硬毛,怀里抱着不知从何处掳来的“婴儿”,行走在山林之间。 步履如风,飘忽不定。 那袭玄青色的衣袍,只是勉强搭出一个人类的形态。 除了不似活人的外表,“它”周身没有一丝一毫阴冷的气息(受灵气冲击,暂时伪装不出来)。若有人仔细观之,甚至会看到缠绕在“它”身上的仙灵白雾。 岳棠没有外放神识,他不知道自己的这样。 他满脑子都是隐瞒身份,走得越快越好。 所以他给阿虎的尾巴加了一层障眼法,又把阿虎往袖子里塞了塞。 于是尾巴不见了,硬毛消失。 ——更像遮掩非人特征的怪物了。 岳棠越走越觉得这里像是南疆,茂密的丛林,湿热的天气,还有数不清的飞虫。 可是他抬头看天空,却发现星辰的位置很陌生。 所以这里根本不是夏州。 岳棠略一沉吟,就继续以御风术贴着地面赶路了,他要在天亮之前跑得足够远。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气息却愈发平稳。 经脉内真元充盈,似浩瀚水流,源源不绝——岳棠终于有心情来感受自己这次突破。 不过,雷劈有这么大的效果? 岳棠再次对自己的境界产生了疑惑,他知道自己不止是金丹期,也知道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会给他带来突破,可是实力暴涨到化神期,这也太奇怪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毕竟他的神识还没蜕变,没有元神,哪来的化神? 难道从此之后要假冒化神修士?唔,这个气息放出去倒是可以唬住人。 岳棠为难地把自己的境界重新界定为元婴期,跟之前坦然觉得自己是金丹修士不同,现在岳棠处于说自己是化神修士毫无底气,说自己是元婴修士没有元婴的尴尬境界。 什么,在秘境里击退了渡劫期的尸傀? 那毕竟是毫无神智的尸傀,还借了秘境本身与折扇的联系,不能算的。 岳棠以神识内视,除去那暴涨的灵气,他根本没有什么变化,更没有境界增加带来的脱胎换骨之感,可以说……这次突破只是把他潜在压抑的实力转到表面,不是真正的境界突破。 岳棠无声地叹口气,看着东方微亮的天空,忽然身形一顿,钻入旁边的山洞。 一片祥云急匆匆地自天边奔来,赫然落向岳棠之前跑出的山林。 “果然,秘境出口是固定的,有人从那里出来,就会有人知晓……” 岳棠看了一眼手中折扇,毫不犹豫地把它封了起来。 白发白须腰悬葫芦的云杉老仙落在树林中。 他拎起一只昏头转向的兔子,抚摸它皮毛上残余的仙灵之气,脸色铁青地自言自语:“秘境真的打开了?” 云杉老仙又伸手一招,树丛深处的泥土自动翻卷,一块拳头大小的玉印飞了出来。 “丑时三刻!” 云杉老仙环顾四周,目光凶戾,怒喝道,“找!还愣着做什么?都给老仙我挖地三尺地找!” 他身后的天兵很是茫然。 “老仙,我们是来找预言中人的。” “闭嘴!你们看四周,这里难道不像预言里说的地方吗?该死的,三千年前,这里还不是这个模样!” 云杉老仙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的手指先是捏紧,然后又放松下来,冷笑道,“既然服了金丹,就别想跑了!速速通知此地城隍与山神,在阴司生死薄上找到忽然脱离名册的一页。这份天大的功劳,就要落入我们手里了!” “是!” 第52章 脚底抹油 秘境打开又合拢,把大量灵气“喷”在这片树林里。 除了草木植株之外,还有沾上灵气后四处乱窜的飞禽走兽,以至于从树冠到地面处处都是携带灵气拖曳的痕迹。 以神识观之,简直像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条。 “……狡猾的家伙。” 云杉老仙在林子里反复走了两圈,愣是没有找到一股“特别强大”的灵气痕迹。 也就是说,那个人离开秘境时收敛了全部气息,有意隐瞒行踪。 “不应该啊,金丹服下之后,灵气会多到外溢,怎么可能藏得起来?难道藏匿是预言中人的天赋神通?” 云杉老仙自言自语,听他话里的意思,仿佛亲自服用过升仙丹似的。 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天兵,疑惑地抬起了头。 不过很快,这个天兵就随着同伴一起驾云去寻附近的山神与阴司城隍了。 云杉老仙瞥了一眼天兵的背影,神情冷淡,一副根本不在乎他们知道的样子。 “没想到三千年了,这处秘境还能被打开,还偏偏是预言中人。” 云杉老仙捋着胡须,皱眉。 过了半晌,他忽然冷笑道:“也罢,正因为那家伙是预言中人,所以才能从秘境里活着出来……不过,那么多尸傀,也够他喝一壶了。” 云杉老仙说完,直接驾云飞到了半空中。 他拿出了那面镜子,对准山林就是一阵晃。 镜面反光,隔着很远都能看到云头的异象。 岳棠:“……” 他反手把折扇扔进了储物袋,还用真元把储物袋也给封上了。 岳棠早年听散修说(吹嘘)过法宝的几大种类,其中镜子这一类的法宝最难对付。 它可能是个攻击法宝,照一照就能把人的魂魄收走,也可能是一个秘境类的法宝,里面自成洞天,据说大宗门会用它来考核弟子。 还可能是个厉害的辅助法宝,能破除迷障,把妖怪照出原形,抓出用了障眼法的修士。 最最离谱的一种镜子法宝,不止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人与事,还能显示未来的景象。 虽然岳棠不觉得对方手里拿的镜子有这种能力,但是单单可追踪痕迹的法宝也够麻烦的了。 岳棠想了想,把阿虎放在这个山洞里。 阿虎身上也沾了仙灵之气,可是一个筑基期的虎妖是不会引起注意的。 他必须尽快离开。 岳棠离开洞穴,一边走一边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天上的镜子反光。 云杉老仙正用神识查看那些“跑”得特别远,已经远到离开了这座山的灵气踪迹。 他首先搜寻的就是天空,找了很久发现都是一些普通的鸟,在镜子里显现出来的也是鸟,然后是那些停止不动的目标,不过这些都是山林里的野兽与妖怪。 妖怪没几只,都不成气候,吸了灵气之后昏睡不醒。 有的已经回到了巢穴,还有的妖怪直接一头栽在了地上。 云杉老仙只得继续寻找那些还在移动的灵气踪迹。 可是距离太远,镜子发挥不出能力,这些痕迹又分布在四面八方,云杉老仙只能自己挨个去追。 他驾云飘过了七座山,累得眼睛发花,仍然一无所获。 那么岳棠在哪里呢? 岳棠又摸回了原来的那片山林。 ——敌人搜过的区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然这也有风险,比如在途中正好撞到镜子扫视这个方向。 可是云头上的反光这么明显,岳棠还是很有把握的。 关于镜子在追踪什么,岳棠觉得可能是仙灵之气,毕竟这么明显。 所以他把阿虎留在那个山洞,因为他从这片山林走出来,留下了一道痕迹。也就是说,如果从“源头”查起,这道痕迹必然要追溯到某只动物,否则就会召来怀疑。 可是当时岳棠已经走得很远了,除了阿虎,没有其他沾染了仙灵之气的动物。 师徒不分开危险性更大,只能冒险。 离开山洞后,岳棠踩着来时的路走了一段距离,期间一直注意着云上的镜子,直到岳棠遇到其他残留仙灵气息的飞禽走兽。 岳棠跟着它们跑一段路,甚至抓住它们绕一段路,再放掉。 就这样一路抓,一路放,扰乱视线。 反正时间拖得越久,对岳棠越有利,仙灵之气会自然散去的。 结果就是这样在丛林里穿来穿去,日头已经缓缓来到了西边。 云杉老仙也意识到他在白费功夫,收回镜子,驾云回来了。 “隐匿神通……对,肯定是这样……这个人的天赋神通可以抵抗我的法宝……” 云杉老仙眼睛一眯,动了杀机。 如果把这些沾了灵气的动物全都杀了呢?还有这些草木植株,也全烧掉!他不相信这样还揪不出人! 恰好这时,天兵们回来了。 “你们说什么?没有人成仙?” 云杉老仙震惊,满脸质疑。 “是的,老仙,我们见了这里的县城隍,还找了府城隍,以及楚州城隍……也去地府找了执掌生死簿的阎罗殿判官,得到的答复都一样。” “这不可能!” 云杉老仙失手掐断了一根胡须,那身仙风道骨的气息荡然无存,五官都微微扭曲,显得异常狰狞。 天兵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尽忠职守地问:“老仙,接下来怎么办。” 云杉老仙愤怒地把这个回话的天兵揪了起来:“你们这群蠢货,仙册呢?你们看到了仙册吗?” “我们不够资格翻阅仙册,但是阎罗殿的判官大人亲口说了,仙册毫无变化。” “……” 仙册没有变化,就是无人成仙的意思。 没有增加谁的名字,也没有减去某个名字。 “不可能。”云杉老仙还在重复,“就算名字不在生死簿上,只要成仙,就一定会有记载。这是天道法则,不管妖孽有什么天赋神通,都不可能蒙混过关!” 天兵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他们也觉得很奇怪。 云杉老仙拼命思考着这其中可能的疏漏。 “难道那家伙没服下金丹!他带着金丹跑了?不对,升仙丹的灵气那么浓厚,就算放在储物法宝里也很难掩盖,除非他有一件仙器级别的储物法宝。” 可这里是人间,哪儿来的仙器?就算妖孽有,他能用得了吗? 云杉老仙左思右想,猛然一拍巴掌,恍然道:“原来如此,这家伙就没离开秘境,他只是打开了出口,人却没动,想等追兵走后再出来!没错,这样说得通!你们守在这里,我会去禀告天庭!” “是!” 此时,等到身上仙灵之气全部流失的岳棠,绕回了那座山洞。 他悄无声息地抱走了昏睡的阿虎,在即将笼罩山林的浓墨夜色里逃往远方。 “咔。” 岳棠听到了细微的破碎声。 他眉心一跳,立刻拿出了寄魂瓶。 瓶身的裂痕更多了。 糟糕。 寄魂瓶经过秘境灵气的几番冲击,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他必须在寄魂瓶完全碎裂之前,帮王道长找到可以夺舍的躯体。 岳棠很快就找到了一条河,并且沿着河流的方向继续赶路。 只要离开这片连绵起伏的山地,河流下游肯定会有村庄。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岳棠终于看到了炊烟。 这座村庄显然没有人死,岳棠没有停留,他不能让人看到自己。 这里的“人”不止是活人,还有阴兵鬼差。 偏偏岳棠需要寻找的就是新死之人,这就需要格外小心。 岳棠一口气走了几百里路,期间也看到了一些死尸,可是都不理想。 还有一次他险些撞上了鬼差,还偷听到一段话,似乎有人进入阴司城隍,搅得他们昨天的差事拖到了今天才来办。 岳棠静静地听完,立刻放弃了在这里寻找死者。 又是一夜过去,岳棠估摸着这里已经距离秘境出口有上千里了,这才停下御风术。 他找到了一个乱葬岗,从这里眺望村落,恰好有一队抬着棺材的发丧队伍向这里走来。 岳棠微微皱眉,凡人要停灵七天的。 别说七天了,尸体过了三个时辰就不能用了,所以这副棺材里面的尸体是不要想的。 “呜呜……” 哭灵的人走在队伍最前面,忽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这哪儿来的死孩子啊?” 那人大声地骂着。 他似乎觉得不吉利,整支发丧队伍也停下来了。 死者家属急切地喊着加钱,希望抬棺的汉子不要半途放下棺木。 又有一个神婆模样的人跑到队伍最前方,挥舞着一束驱邪的草,连蹦带跳。 岳棠听不懂楚州话,他急着去城镇找一个暴病而亡的人,路过时神识忽然瞄见了那个被驱邪的“东西”,猛然止步。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 已经死了。 发丧人没去踢打尸体,反而在驱邪之后,就带着队伍绕开了。 “是村头那家的孩子……爹娘死了,他大伯不是个东西……造孽……” 岳棠落在那具尸体附近,低头细看。 刚咽气不到半个时辰,魂魄已经不在这里了。 人是饿死的,身上还有藤条打出来的伤——这种尸体是最好治愈的,耗费不了多少灵气。 就是他吧。 “生同草木,死归万物,今借尔躯,承尔因果,轮回六道,来生喜乐。” 岳棠低声念了几句,伸手合上了那孩子的眼睛。 然后他拿出了裂纹遍布的寄魂瓶,将瓶口抵在尸体的眉心。 “王道长,醒来。” 阿虎是三天之后苏醒的。 它闭着眼睛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阿虎觉得这一觉睡得不太好,它在梦里拼命地跑,好像还看到了怪物,以及一个白得发亮的大房子。 “嗯?” 阿虎落地的爪垫察觉了泥土的异样,这里不是熟悉的竹林小屋。 橙黄的眼睛迅速睁开,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一座破庙。 房梁挂着的蜘蛛网与厚灰黏在一起,拖拖挂挂一大串。 神像不见踪影,墙壁还破了一个大洞。 阿虎吸了吸鼻子,纵身从神台跃到地上,没想到身体一歪,差点以头撞地。 它茫然地转头,这才发现自己尾巴出了问题,导致它失去了平衡。 “嗖。” 阿虎收回了虎尾,重新伪装起了一只无辜的小猫。 它沉思了一阵,发现梦好像是真的。 证据就是刚才它差点摔下去的时候,爪子踏空,然后莫名其妙地回到神台上了。 阿虎试探着抓了两把空气,想找回那种感觉,然后装作失足,往前一歪。 “砰。” 岳棠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虎斑猫以一个脑袋着地的姿势“反扣”在地上。 “老师?” 阿虎迅速爬起来坐正,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领悟的功法确实要勤加练习,但不是靠摔,需要全力奔跑。”岳棠为了避免阿虎摔掉牙齿,不得不出声提醒。 阿虎眼睛一亮,回想起了那种风驰电掣,四爪踏云的感觉。 它迫不及待地想去试试。 “等等。” 岳棠一伸手捏住阿虎的后颈皮,阻止了小猫跳出庙门。 岳棠用最简短的描述,告诉了徒弟他们遇到的事。 “一个仙人在追我们?” 阿虎纳闷,好奇怪啊,怎么离开无名山之后,它跟老师一直在隐藏? 这时阿虎忽然看到岳棠身后跟着一个小孩。 小孩木愣愣的,眼神无光,像个傻子。 “老师,这是什么?” 阿虎茫然地问,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师弟? “不,这是王道长。” “什么?” 魂魄夺舍之后,不会马上恢复记忆,毕竟不是自己的躯体,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等到王道长恢复之后,我们就离开楚州。”岳棠解释。 “楚州?”阿虎懵了。 进个秘境就到楚州了?夏州似乎是在海对岸吧,大海它游得过去吗? 岳棠不知道阿虎居然在想横渡南海,毕竟作为人类修士,只会想怎么伪装成凡人搭海船,游是肯定不会自己游的。 “那……他多久能恢复?” 阿虎看着那个小孩,迟疑地问。 岳棠想了想,然后说:“王道长上次提过,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第53章 金玉其外 瓢泼大雨浇得泥地起泡,树木摇晃得像是大海上一叶孤舟。 天色昏暗,一道道雷光在云层里闪烁,似乎在预示着这场雨不会轻易停止。 破庙瓦片年久失修,有多处缝隙,平时有泥沙尘土糊着,遇上这样的天气直接被冲得干干净净,竟有十几道水流哗啦啦往下淌。 庙里直接成了水帘洞,叫人无处下脚。 阿虎抖抖身上的毛,很嫌弃这样的天气。 “老师,这里真的是楚州,不是南疆吗?” “楚州以东都是崇山峻岭,府城四面环山,多雨……确实与南疆近似。” 岳棠随口回答。 他现在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裳,做书生士子的打扮,头发束在黑色布巾里。 阿虎亲眼看到岳棠整理头发的,它发现老师好像少了一把头发,还有的头发参差不齐。阿虎心有戚戚焉,打架就会秃毛,纵然是老师也不例外啊! 这次阿虎的眼神太明显了,岳棠心里好气又好笑。 他用手指点了点阿虎的脑袋:“等你筑基期的境界稳固,就该开始雷法的练习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到时候,你也是一只焦黑的大虎,秃毛猫。 阿虎僵住了。 岳棠施施然走回庙里。 无论是脚下积水还是雨珠都在靠近他的那瞬间蒸腾消失。 阿虎就做不到这点,它用真元烘干了毛发,跳上神台。 神台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小孩。 岳棠用符箓隔绝了神台内外,所以这里既淋不到雨,也听不到外面的雷声,还暖融融的。阿虎惬意地甩动着尾巴,趴伏下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 对阿虎来说,不用上课,不用修炼就是闲。 岳棠也没修炼,只一心一意地等着雨停。 他在无名山的时候也时常这样,等昙花夜放,等蝶蛾成群化羽。 如果修仙生涯只有闭关修炼,整天除了咬牙苦练就是拼命突破,那叫一心变强,不叫一心求道。 “道”不是强求来的,道心远比境界重要。 岳棠选择的这处破庙,位于州府之间的交界处,这里没有村落,也没有妖怪,阴司对这种地方的控制力相对薄弱,是很好的藏身处与歇脚地。 三天前,岳棠发现那个持镜的仙人没有追上来,就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仍然谨慎。 尤其是为王道长寻了一具新丧的尸体之后,岳棠更是时刻注意着附近的阴气流动。 借尸还魂的法术最怕冲撞。 因为魂魄与躯体还未完全融合,所以在最初这段时间很容易被人一眼看出来,阴司城隍通常是“见不惯”这事的。 说是逆了轮回。 若是抓到一个报去地府,算做功劳,还有厚赏。 没抓到的话,也不算过失。 大部分阴司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多事,但也有特别较真的。 这里是楚州,岳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风气,王道长也没提过,所以能小心还是尽量小心,先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再说。 雷声隆隆,雨势又大了几分。 阿虎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 “老师。那个升仙丹真的能成仙吗?” “可能是。” “那好可惜。” 阿虎舔舔嘴唇,吃了就能成仙的丹药,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嗯,一定是世界上最肥美的肉在嘴里咀嚼的滋味。 阿虎忍不住问:“仙丹很好吃吗?” “……这,丹药都是吞服的,可能尝不出味。” 岳棠从没听说过有人炼丹会考虑口味。 丹药向来昂贵稀少,只有大宗门才能见着。 散修们日常流传着大宗门弟子辟谷的时候有辟谷丹可以吃,真元不足的时候有聚气丸可以服,突破境界的时候还有各种灵丹妙药作为辅助,吹得神乎其神。 辟谷丹与聚气丸就算了,其他那些丹药,岳棠根本不相信宗门弟子用得起。 自从天地灵气断绝之后,许多丹方因为缺乏用料直接作废,如果把那些灵药换成了普通的人间药草,炼制的丹药效果可想而知。 所以就算大宗门拥有突破境界的灵丹妙药,只怕也是用一颗少一颗的。 这三界能用得起,且挑剔丹药口味的,大概只有天庭的仙人了。 ——或许他们吃腻了丹药,会掰碎了泡茶配酒? 岳棠笑着摇头,觉得自己被阿虎的脑子带偏了。 “老师你觉得仙丹有问题不想吃,不敢带走,也可以舔一舔,尝个味啊!”阿虎嚷嚷。 然后脑门就挨了个爆栗。 阿虎甩甩脑袋,仍是一脸可惜。 岳棠叹了口气,然后说:“升仙丹于我等修行者而言,就好似老饕面对满桌的山珍海味,贪财者跌入金山银海,醉心权势者抚摸近在咫尺的龙椅……” 看着阿虎越来越迷茫的眼睛,岳棠不得不抛弃那些修饰词,改成直接了当的句子。 “于你,就是吃不完的肉,且吃了之后可以成仙。” “嗷?” 阿虎忍不住用敬仰的眼神看岳棠。 ——那是何等毅力,才能关上丹炉掉头就走啊! 岳棠每次见到这个眼神就想笑,又被这种“真诚的奉承”取悦。 “阿虎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东西。” 岳棠抚摸着阿虎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庙外的大雨。 “白来的东西越好,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因为只有付出了代价,那东西才是属于你自己的。就像你学雷法要每日练习,我求道必须一步步参悟,王道长借尸还魂要数个月去适应,还得偿还身体原主人的因果。” 升仙丹的好处太大了,大到岳棠不敢去接,也偿还不起。 即使没有预言这件事,岳棠也不会碰它。 更麻烦的是—— “成仙对人间的求道者来说,就像攀上山顶,走到路的尽头,可能是我们一生都在期盼的事。然而事实上,成仙从来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岳棠意味深长地说,“天庭有很多仙人,很多很多。” 阿虎似懂非懂。 岳棠用徒弟能听懂的话提醒:“白鹿山神的天庭敕封,就是白得的。” 阿虎仔细一想,顿时悚然。 白鹿山神活了那么多年,在十万大山也是有头有脸的妖王,它难道过得不快活吗?待在十万大山深处,有小妖们逢迎侍候,那方圆八百里都没有一个敢跟白鹿大妖叫板的妖怪。 白鹿一张请柬发过来,众多山头的妖怪首领只能应召去参加妖宴,妥妥的没有山神之名,却有山神之实。 可是现在呢? 白鹿山神妖魂破灭,尸骨无存。 接下天庭敕封,就要付出代价。 阿虎一个激灵,立刻摇头说:“这肉……这升仙丹不吃也罢。” 岳棠袖手笑道:“你想吃也吃不了。” 阿虎往后蹭了蹭,又听岳棠悠然道: “我一直在想,升仙丹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人立地成仙。据说上到渡劫期,下到元婴期统统有效。同时人间流传的神话故事里,凡人也能成仙,对了……鸡与犬也行。”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就很有意思,因为如果真的“得道”,那确实可以做到。 经过一番对山神敕封与鬼神敕封的研究,岳棠确认这东西就是天庭与地府掌握或者理解的“天道奥妙”,只是变成了一种可以择主的东西。 拥有这些敕封,就能在特定的条件下获得天道的“助力”。 这是一种完全被动的能力。 赵判官在岩县地方志记载里只是一个书生,他行的那些善事与所谓的功德当真能让他成为鬼神吗?赵判官的上司,岩县城隍难道会是一个潜心修炼最终成为地府鬼神的阴魂? 不,他们可能是得到敕封之后才开始修炼的。 敕封带来了身份,让他们可以享用人间香火。 万一升仙丹也是类似的东西呢? 比如说,那其实是一个天庭的职位,拿到了这个东西的人自然就会成为仙人,就像获得地府敕封的阴魂马上就能成为鬼神。 就像人间的科举,有真才实学做官的,也有考不上去花钱的,甚至只要朝廷承认了,大字不识都没事,有官印就是官老爷,不懂经史子集有什么要紧? 那么,这种特例官最大的麻烦是什么? “天庭给出的敕封,天庭也有能力收回去。” 岳棠敛去面上笑意,神色凝重。 才子被夺官还是才子,治理天下的能力不会凭空飞走,如果不服朝廷还可以造反。 草包不做官了,那就只是草包啊! 阿虎听懂了。 阿虎目瞪口呆。 敢情这升仙丹,吃了也是白吃?神仙的名头,只是放着好看的? “……这呀,毕竟有人毕生所愿就是成仙,而不是求道。那他吃了,从此兢兢业业为天庭办事倒也不坏。” 岳棠似笑非笑,阿虎听不出老师是认真评价还是在讥讽。 阿虎用后爪挠脖子。 反正它发誓,从此之后看到掉到嘴边的肉,它立刻掉头跑。 “十万群山的大妖,当日并没有选择,即使它们不想接敕封也不可能,天庭征召大妖为山神讨伐南疆……但我不一样,升仙丹放在我面前,吃不吃,我有选择。” 岳棠当然不会吃。 雨还在下,雷声却停止了。 神台上的小孩翻了个身。 他看着阿虎,瘦小的手臂摸了摸,突然把阿虎抱在了怀里。 阿虎吃了一惊。 它很不习惯,本能地伸爪,放轻力道一拍小孩的脑门,趁着小孩后仰的时候,灵活地挣脱下来。 “王道长醒了?”阿虎警惕地问。 “不是,这孩子觉得你抱起来舒服。” 阿虎一脸拒绝。 小孩看不懂,也听不懂。 他会吃饭穿衣,被人牵着会走路,可是没人管的话,他就双眼无神地坐在那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看到阿虎就伸手了。 “你在这里照看这孩子,我去找点吃的。” “啊?” 阿虎茫然,什么吃的?谁要吃东西? 岳棠淡定地指了指小孩。 阿虎这才反应过来,没错,这小孩没辟谷。 “老师,你认识吃的吗?” 阿虎忧心忡忡地问,害怕老师采一堆枯树叶子回来泡水给小孩喝。 “胡闹,我也曾是凡人,怎么会不知道?” 岳棠没想到徒弟会在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上质疑自己。 阿虎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它看看那个瘦小得可怜的孩子,又看岳棠,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岳棠这么小,这样弱的样子。 在它心目中,老师就一直是这么厉害,不食人间烟火,又洞悉世事人心。 岳棠:“……” 算了,还是赶紧去找点果子野菜吧。 还得养这孩子三五个月呢! 如果这里真是南疆就好了,巫锦城手下那么多人能做木盒卖鲜果,顺手养个孩子应该问题不大。 第54章 魔氛怨池 雪峰秘境,巫傩神庙。 魔焰在凶兽颅骨的眼窝里跳动着,色泽诡异的惨绿烟雾从森森利齿间溢出,沿着漆黑尸骸与高耸的神庙基座不停往下流,跟博山炉焚香似的。 这些烟雾接触到地面之后,立刻升腾起了一层散发着荧光的屏障,罩住整座神庙。 “那是什么?” 几个新来的小妖战战兢兢地问。 神庙发出的绿光照亮了大半个秘境,映得妖怪们一脸惨绿。冷不防看到一个长得特别丑陋的同伴,妖怪都会给唬得不轻。 “难道是毒雾?南疆人想要毒死我们?” “不会吧……这田里的麦子都灌浆了,毒气飘过来弄死了不可惜吗?” “有道理,那我们去田里躲一躲?” 妖怪们慌乱地议论着。 它们忽然看到有一群同类缩在墙角发抖。 仔细一听,这些小妖似乎还在低声哭泣。 “又来了,又来了。” “救命呜呜。” 这些家伙好像是最早一批被抓来雪峰秘境的妖怪?是了,它们肯定知道内情! “这是怎么回事,快把话说清楚!” 棕熊拎起一只牛头小妖,暴躁地逼问。 牛头小妖只是抽噎,棕熊正要发怒,突然感到自己后背撞到了一堵特别结实的“墙”,它茫然抬头,正好对上了黄牛妖的脑袋。 黄牛妖体格庞大,直立起来有十丈高。 锋利的黝黑牛角,穿在鼻子上的金环闪闪发光,低头时,巨大的鼻孔往外喷着气。 棕熊站在黄牛的阴影下,手一抖,把小妖放了,嘴里还在逞强:“不就问个话,我又没吃了它,你紧张什么?” 黄牛妖重重一哼。 这时秘境被触动,有一队人进来了。 众妖噤声,急忙缩小身形,蹲在抽杆灌浆的麦田里。 只见那些披着黑袍的巫傩们匆匆赶往神庙,他们身上的血腥味浓得可怕,他们还抬着两具较大的妖尸,尸体的血似乎早就被放干了,躯体苍白又干瘪。 待他们走后,妖怪们这才敢从绿油油的麦田冒出脑袋。 因为化形不彻底,很多妖怪的脑袋还保持着原形的样子,现在这些麦杆东边一个狗头,西边一个牛头,棕熊脑袋钻了半天才在底下拨开一个缝隙,然后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那似乎是金雕山神座下的两只灰鹰大将。” “没错,灰鹰叼食过我们山头的小妖,我不会认错的。没想到它们也死了。” “厉害?好几个山神都被巫锦城杀了,灰鹰大王算哪盘子菜?” 四周忽然安静,所有妖怪脑袋都侧过去,惊恐地看最后说话的棕熊。 棕熊懵了一阵,终于反应过来:“等等?难道这些南疆人要把妖怪的尸体拿去当菜吃了?” 黄牛妖哼哼两声:“上次他们抬着分成数块的灰象山神尸体进了神庙,然后再也没有出来……生不见妖,死不见尸,你们说它怎么了?” 说话间,巫傩神庙突然震动, 血光冲天而起,磅礴的阴煞气息使黑色骸骨筑造的神庙变成了魔域。 所有妖怪都吓软了腿,好半天爬不起来。 “就是这种气息,比山神妖宴还可怕!” 黄牛妖定了定神,小声说,“上次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期间不停地有南疆人进来,然后又一批批地换出去,这不是在大吃大喝又是什么?还有这么厚的法术屏障,不许随意进出,你猜他们在做什么?” “可是两头灰鹰不够吃三天啊!” “傻瓜,尸体难道不能放进储物袋?你看他们浑身是血……” 神庙屏障之内。 从神庙阶梯一路往下,或坐或躺着许多黑袍巫傩,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不过这些身体都是空壳,在躯体上方飘荡着一个个形态可怖的阴魂。 强烈的怨恨扭曲了阴魂的面容,使得他们无法维持人类的外表,一部分魂体膨胀畸形,一部分魂体形如枯骨,衬着浓烈到化为实质的阴煞之气,犹如妖物。 其中一些怨魂觉得这样飘着很没意思,就四处乱“逛”。 魂体贴着神庙四面的惨绿屏障,被这层光映照出了一个个魔影。 魔影摇晃,狰狞万分,就像万魔齐聚,又在入席时觊觎神庙外面的鲜活血食。 ——外面的妖怪快要吓死了,一个个跑到棚子里,学着黄牛妖的手下那样抱住脑袋,瑟瑟发抖,唯恐被“看”见。 一个怨魂瞥了外面逃窜的妖怪一眼,又看整整齐齐布满了秘境的麦田。 “这些妖怪种田还挺利索?” “嗤,可会偷懒了。” “怎么说?” 其他怨魂也好奇地飘了过来。 “上次它们闹着买农具那事儿你们知道吗?就是那里面的黄牛妖挑唆的,图真大哥以为它们真的不习惯南疆农具呢,其实它们就是挑这挑那,找理由不干活,秘境就这么大,田都耕种完了,它们不就能歇着了吗?” “还有这事?那怎么办?” “首领已经发话了,等麦子收了,分些地种桑麻,织布也好抽丝也罢,不许它们闲着。” “……” 巫傩们大为惊奇。 不过,他们不喜欢说话,谈了这么几句,就满足地散去了。 忽然台阶那边空出了一块,阴魂立刻回到躯壳中,填补了那片空缺。 沿着阶梯一直进入神庙,就是凶兽肋骨建造的回廊。 这一路都是离开躯壳的魂体,他们在这惨绿色的魔氛里无声地飘荡,偶尔聚在一起低语。 神庙正殿最中央,那个原本干涸的黑岩池子里今天被灌满了黄绿色的药汁。 池中载沉载浮地飘着几十具尸体。 尸体通体青黑,药汁颜色又太浓,无法分辨男女老少,只能看到每具尸身上有一道似实还虚的黑线。 黑线的尽头是几十个站在池子旁边的魂体。 魂体都闭着眼睛,扭曲的模样在热气里忽隐忽现,明明是十分狰狞可怖的画面,却有一种舒服惬意的古怪氛围。 这时,几个妖怪推着巨大的铜锅走过来。 它们动作僵硬,眼睛无神,周身阴气,显然是制成活尸的傀儡。 最前面的傀儡是一只蜘蛛,它挥舞着八条腿,把池子里的尸体往外撵,一边撵一边还不停地扔干净的黑袍。 “三刻钟到了,换药汤,下一组!” 池子旁边的魂体这才“回”到躯壳里,捡起袍子披在身上。 控制蜘蛛傀儡的巫傩扭过头,盯着后面喊:“快过来。” 这时一只灰鹰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翅膀用力一挥,那些还赖在池子里的尸体也连同池水一起“飞”出来了。 “新傀儡挺好用。” 一个法术下去,池子里的药汁就没了。 十口青铜锅齐齐倾斜,重新给池子里填满了药汤, 后面的巫傩们挨个进入池子,脏污破烂的黑袍被丢到旁边,被傀儡们装进了大竹筐。 前面的魂体控制着浑身冒着热气的活尸走进神庙侧殿的昏暗房间,等到出来的时候,黑袍之下重新穿上了甲胄,原本浓厚的血腥味也彻底消失。 想要养护一具活尸之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特别是南疆还在打仗,一不小心就缺少肢体,身体干裂了。 这时它们就要被迫离开躯体,游荡在神庙里,等待同伴把这些躯壳抬走送去修复。 随着大量的药汁不停熬煮,巫傩神庙高处喷涌而出的惨绿雾气越来越浓,而大量魂体离开躯壳,聚拢的阴煞怨气几乎化为实质,这种气息可以直接杀死一个活人,对怨魂来说却是最舒服的环境。 他们体内的痛苦与怨恨得到释放,沉重不灵活的躯壳得到修复,飘浮游荡在这座由鬿誉骸骨建造的神庙之内,感受着巫傩七族的仇敌下场,狂躁的理智又慢慢回到了魂体中。 然后他们回到修复完毕的躯体,披上甲胄,沉默地依次离开神庙。 出了秘境,奔赴南疆与十万大山的边界,把守在那里的同伴换回来。 孤月之下,巫锦城独自伫立。 他身披银甲,手按剑柄,紫眸幽深,容光摄人。 他一人,俨然就是一座无边险峻的高峰,气息似罡风凛冽,巍然不可近。 他俯视着冰冷月辉遍洒的山林,看着远处的妖军营帐,身后是来来去去换防的南疆兵马。 少顷,有个巫傩快步走到巫锦城身后。 “首领,自去岁开战以来,我们的草药消耗太多,这次‘休沐’之后,有几味药的存量会彻底空了。” “萨图,你来找我,看来南疆不产这些草药?” 巫锦城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操心,比如养护活尸躯壳药水的熬制与库藏,比如卖鲜果盒子的收入分配,这些都有能干的巫傩族人管理。 “是产量太少,还不能用灵气催生。” 萨图犹豫着说,“天下九州,与南疆气候相似又最近的地方就是楚州了。我已经通过云武城向楚州的药材商行订货,不过这种草药的用途不算什么秘密,稍微调查就能发现这些药草流入南疆。倘若日后开战,这条渠道极有可能被掐断,不如找一条更隐秘的路子。” 巫锦城沉默了一阵,斜睨萨图,神情不悦。 “你背着我见了楚州来的人?” 萨图低头回答:“没有,首领,是他们自己找到的云武城,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首领前世是剑修,就死心眼地觉得首领可能是他们瀚海剑楼当年某位师兄的转世。” “自然不是,我记得前世。”巫锦城冷漠地说。 萨图无奈地摊手:“可是他们不听,说首领未必记得前世的前世的前世……” 如果不是夺舍而是进入轮回,纵然修炼了秘术,魂魄对三世以外的记忆也趋于模糊。 假如运气不好,中间有一世未能觉醒记忆就命丧黄泉,下一世苏醒的希望就会更加渺茫,甚至最后浑浑噩噩,与凡人无异。 巫锦城从前接到过楚州瀚海剑楼来的信,心知自己不是,所以他没理会,没想到瀚海剑楼还没有放弃。 这让巫锦城颇感意外。 毕竟南疆正在受天庭派遣的妖军征伐,瀚海剑楼这样冒失,莫非不惧天庭? 不过,楚州…… 巫锦城闭眼思索。 半晌,巫锦城睁眼道:“三天后,我去云武城见瀚海剑楼的人。” 萨图点点头,走了。 走到一半,突然皱眉望向远处的灌木丛。 “是,是我。” 山鸡精立刻举起翅膀跳出来。 萨图盯着它看了几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山鸡精后怕地拍胸口,它来得不巧,远远就看见这个坏脾气的巫傩与巫锦城在说话,不过他们用了阻隔声音的法术,它一个字也没听到。 山鸡精一路走,一路对着这些南疆兵卒讪笑。 等看到巫锦城,还有数丈远它就不敢动了,磨磨蹭蹭地用翅膀挡着额头,冷汗直冒。 ——这么强的魔气,谁扛得住啊? 青蛇大妖竟然说什么巫锦城看上了孔雀大妖,呵,就凭这份魔气?!巫锦城不是单身一辈子,它山鸡立刻拔了羽毛,念佛敲木鱼去! “消息。” 巫锦城冷漠地说。 山鸡一个激灵,回过神,苦着脸说:“前几天确实来了一个仙人,可是这仙人没有去见任何一位山神,实在打听不到那仙人的底细。这两天更是毫无消息,我看八成已经离开南疆了。” “……他在找人。” 巫锦城身上的魔意更盛。 巫锦城很确定,当日他看到了云层反光,而后祥云就离开了。 那仙人找的就是假扮榕木居士的“岳棠”,甚至手里还有一件窥破伪装法术的法宝! 岳棠可能会有麻烦…… 巫锦城不知道岳棠身在何处,想要提醒对方也无从下手。 不过这件事既说明了天庭的预言增加了新的内容,也从侧面证明了那位与他一见如故,遥寄纸鹤的散修,确实就是预言中人。 第55章 瀚海剑楼 “……剑楼?” 岳棠站在一处石壁前,疑惑地看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 这是上古文字,前面两个字岳棠不认识。 字迹一气呵成,走近就能感到凌厉剑意扑面而来。 纵然历经无数年的时光,笔锋痕迹兀自带着舍我其谁的踏天傲气。 “难道这座山里有个修仙门派?” 岳棠很意外,他是找野果的时候顺着一株老树飞到山崖上发现这面石壁的。 石壁外面挂着数十条枯藤,其上剑意导致整面石壁寸草不生,飞虫不沾,字迹凹陷处甚至看不到青苔与灰尘。 除了这道山壁,附近没有半点灵气波动。 完全不像修仙宗门驻地。 岳棠满腹疑惑地离开了石壁,又用神识在附近找了找,陆续发现了两个深埋在泥里的青铜雕像。 这是殿宇屋脊上常见的蹲兽,看大小与规制,大概能猜出它原本所在的那栋建筑大小。 “是已经覆灭的宗门?” 岳棠放下青铜蹲兽。 除了这个,附近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他忽然心里一动,御风飞到高处往下一看,果然看到山壁后方的溪谷形状古怪,四四方方的一块大坑,如果再把附近几处湖泊连上—— 整座宗门建筑被挖走了? 岳棠落到溪谷之中,抬手一挥,脚边的泥土落叶碎石向外翻开,一直到地下七尺,真元才碰触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坚硬,很难穿透。 岳棠低头细看,那是泛着黑色光泽的石板。 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一整块,大到足以覆盖整片溪谷。 修仙宗门建房子,不会像凡人那样只挖个地基,还要防止外敌使用土遁法术从地下潜入,更要锁住周围的地脉,免得被人一个法术直接埋进地底。 眼前这块石板,应该就是整座建筑最底层的“阵法盘”。 岳棠拨开更多的泥土,以神识细观,不由得暗叹,大宗门的底蕴远超想象。 散修争相抢夺的黑星砂,竟然只是这块阵法盘的其中一种成分,除此之外还有庚金、赤铜、赤海石……单单是这门精炼的手法,就会让炼器师如痴如醉了。 阵法盘一成,没有仙人之力,大概打不破的。 也就是说—— 切不开,带不走。 这个宗派自己搬家的时候都没能带走这块阵法盘,岳棠就更不可能得到一块上好的材料了。 果然,两袖空空的散修即使在无意间发现了修仙宗派的遗址,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机缘。 岳棠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乐到,挥手埋回了泥土,继续去找野果了。 雨过天晴,太阳照在山林之间,高温蒸腾起一阵白雾。 远看真可谓是云山雾罩,宛如迷障。 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卒,携带着一股阴风出现在山脚下。 身形瘦长的那个鬼卒伸着脖子四处嗅了一阵,然后摇摇头:“附近没有特殊的气息。” 另外一个矮胖的鬼卒把手里的勾魂锁链往石头上一摔,自己也倒头躺下,斜着眼睛说:“这么用心做什么?指望找到人,去城隍老爷面前博个功劳?” 瘦鬼卒不高兴地说:“我是怕人跑到赤阳府来,再被发现,算我们失职。老爷怪罪下来,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老爷啊,懒得管这事。” 胖鬼卒的眼睛里闪过狡诈的光亮。 “你怎么知道?”瘦鬼卒吃惊地问。 “嘿,你要是不信,就跟狗一样继续找呗!” 胖鬼卒搭着腿摇晃,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瘦鬼卒咬牙说:“行吧,下个月庙会,我把我那份香火分你一半。” 胖鬼卒来了精神,鬼鬼祟祟地勾勾手指,然后趴在瘦鬼卒耳边小声嘀咕:“这就要说到咱们老爷的老爷了,也就是坐在楚州城隍庙里的那位掌管整个楚州阴司的大人物……跟那个云杉老仙啊,有仇!” “还有这事?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咱家老爷说的呀!” 胖鬼卒把手一摊,一副我只是传递小道消息,你千万不要追根究底,因为你没胆子去问的小人得意状。 瘦鬼卒心里憋屈,脸皮更青了。 突然他看着胖鬼卒的后面,惊慌地弯腰行礼:“老爷,你怎么来了?” 胖鬼卒吓了一跳,慌忙抓起勾魂锁链。 飘了一半又停住,他指着瘦鬼卒笑道:“你小子想骗我?这些小伎俩可都是我玩剩下的……” “什么小伎俩?” 一个温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胖鬼卒吓得魂体都融化了一半,讪笑着扭过头。 却见一个锦衣公子背着手站在那里,看样貌很年轻,眼神却沉稳得不似少年人。 “老老爷……” 胖鬼卒话都说不利索了。 锦衣公子摇摇头:“你们老老爷坐在楚州城隍庙里修仙呢,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一边做着地府的鬼神,一边还没放下那颗想去仙界的心。我看他迟早挂在天庭门口的门楼上。” 两个鬼卒面面相觑,他们这位城隍老爷脾气古怪,什么话都敢说。 可是对方能说,他们不敢接啊! 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模样,锦衣公子觉得很没趣,抬手道:“行了,你们走吧。” 两个鬼卒如蒙大赦,连忙脚底抹油溜了。 瘦鬼卒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着锦衣公子往山里走去,心中奇怪。 “老爷他进山做什么?” “你闭嘴吧,管这个做甚?” 胖鬼卒说着,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你才来阴司没几年,好多事不知道。我跟你说,这座山千万不能进!” “嗯?” 瘦鬼卒一脸狐疑,他确实没去过山里,不过听说这山是两府分界线,山里不住人,也没妖怪,平时根本没必要过来。 这次如果不是为了楚州阴司发下来的任务,他们根本不会靠近这里。 怎么听同僚的话风,这地方很不寻常? “我跟你说啊,这里曾经有个修士宗门,叫做瀚海剑楼!那里面的修士,一个个比鬼还凶,整天在山里飞来飞去地练剑。后来这里出了变故,他们都迁走了。” 胖鬼卒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比划着,“可是那山壁、古树、石头上还残留着剑意。你知道什么是剑意吗?平时悄无声息的,也看不出异样,一旦有妖邪阴物靠近,立刻……啪!” 他对着自己的脖子狠狠一拉,挤着眼睛示意。 “懂了吗?” 瘦鬼卒一脸怀疑。 不是他不信,实在是胖鬼卒平时糊弄他的鬼话一套一套的。 “这么危险,怎地老爷还去?” “瞧你说的,那是老爷,又不是你我……我还没找你算账,老爷来了你也不提醒我,害得我出了那么大的丑。” 胖鬼卒满脸埋怨。 瘦鬼卒冷笑:“刚才骗我香火份额的鬼也不知是谁。” 胖鬼卒一噎,恼火道:“香火我不吃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骗归骗,我哪敢害你呢……这山是真不能进啊,你可别不信!” 两个鬼卒互相拉扯着走远了。 岳棠忽然停步,望向道侧一株古树。 古树有一半枯死了,另外一半欣欣向荣。 在岳棠的神识感觉里,这株树处在很玄妙的状态里,枯死的那半蛰伏着某种危险的东西。 “剑意?” 岳棠深深皱眉。 他当初选中这座山,就是发现这里特别“清净”。 没有妖气,没有阴气,也没村落。 只有半山腰的一座破庙,庙里有烧过柴火的痕迹,墙角有坏掉的竹篓。岳棠一看就知道是采药人与猎户在山里歇脚的地方,无甚可疑之处。 这两天岳棠只在破庙附近找吃食,只有今天走得远了一点。 没想到接连遇到两处意外。 “没有那道山壁上的剑意威力大,时间也没那么久……不过,更难发现。” 那四个字是认真用心写出来的,这道剑痕只不过是随手一挥,如果激发出来,岳棠可以轻易挡下。 不过筑基期以下的妖物就难说了。 这些剑痕到底是无意所为,还是—— 岳棠略一沉吟,他退了几步,离开古树剑意的攻击范围,然后控制着身上的气息一变,模仿起了满身怨气的活尸。 刹那间,神识看到山林各处都亮起了剑光。 只是岳棠不在它们攻击范围之内,于是剑光闪了闪,复又沉寂下去。 “这么多?” 岳棠一惊。 对实力不济的妖鬼来说,这座山简直处处都是死亡陷阱。 这些蕴含了剑意的东西,如果不被激发就与凡物无异。 岳棠不可能好端端地把每块石头挨个仔细翻看,如果不是这株半枯的老树引起了他的注意,只怕到现在还没有发现。 难道这个宗门当日搬走时,有外敌来袭,经历了一场大战? 年月久远,战斗痕迹早已消失殆尽,可能只剩下剑修的剑意痕迹。 岳棠有些为难了。 这样清净的地方,他本来打算住上一阵子的,如今看来,这里牵扯甚广,也许不是稳妥的藏身地。 岳棠打定主意,今晚就走。 为了阿虎的安全考虑,他索性保持着这个活尸的状态,观察这些剑意的分布地点,再准确地从这中间穿过,没有激发任何一处剑意。 走到距离破庙三里地的树林里,岳棠神情突然一变,顷刻御风而至。 只见庙门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锦衣公子。 对方也正好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岳棠。 太阳光下,两个人都没有影子。 第56章 功德金光 活尸是尸体,其实是有影子的。 鬼才没影子。 只是岳棠刚才想要查探山中剑意的位置,不自觉地用起了伪装王道长时描摹的鬼神敕封,这样才能远距离地放出浓厚阴气,激起剑意感应。 此刻,阴气凝成的黑袍罩住了岳棠的面目,连身形都有些模糊不清,哪里还有影子? 这等“妖邪”为何能安然无恙在山里行走? 锦衣公子眼底的疑色更甚,他后退一步,指尖隐约冒出金光。 然后…… 默默地把法宝收了起来。 这里根本就动不了手! 想在这座山里打架斗法? 看看满山剑意答不答应。 要知道,这些剑意除了会被阴气妖气触动激发之外,还会在受到其他剑意的刺激之下跟着一起爆发,仿佛要争个剑道高低似的。 平时在山林里绕着走,如果不小心激发一道剑意,挡下即可,不随便乱跑就没事。曾经有个实力不弱的妖怪,不知道这座山的厉害,大摇大摆地进来之后撞到剑意,仓皇闪避,偏偏运气差得很,一路跑一路中招,最后稀里糊涂地丢了命。 那还只是随便在山里跑跑。 如果改成打架抡法宝,那威力、那余波的覆盖面积…… 锦衣公子瞥一眼对面怨气浓厚的“鬼怪”,心说那可比一碗冷水倒进油锅还刺激。 保管前面刚抡起法宝,后面就要抱头鼠窜,谁想受这份罪啊? 那边岳棠一眼就察觉到了鬼神敕封的存在,由此认出了锦衣公子的真实身份。 一位阴司的鬼神。 躲了这么久,避得这么谨慎,结果还是被楚州阴司发现了踪迹,简直是功亏一篑。 岳棠第一个反应也是动手,无论如何先制住对方再说,阿虎与小孩还在破庙里呢! 然而当他急速掠至庙门前,以神识细看那道与阴魂紧密相连的鬼神敕封时,岳棠立刻侧过头,人也停住了。 岳棠闭上了眼睛。 太亮了。 这鬼神敕封跟变质了一样,隐藏在黑雾之下的那团光球,亮得可怕。 以至于收回神识之后,连眼睛都产生了错觉,看东西白茫茫的一片,跟瞎了似的。 这功德金光太离谱了,根本没法动手。 且不说这位鬼神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拥有如此夸张的功德金光。单单拿这层消厄解难的金光来说,就算魂魄受到重创也会在顷刻间复原。 谁动手谁就得受金光反噬。 这怎么打? 看来只能用话语周旋。 岳棠默运真元,重新睁开了眼睛。 “吾乃孤魂野鬼,路过此地,不想竟惊动了此方神灵。” 岳棠有意模仿南疆巫傩那嘶哑干枯的嗓音。 锦衣公子没有放松警惕,他看岳棠的眼神仍然充满了狐疑。 实在是这个地方,出现这样的“鬼怪”,太没有道理了。 “未知尊驾是——” 岳棠何尝不是满心疑惑。 他怀疑对方是楚州城隍,又觉得这个推测很荒谬,执掌天下九州之一的楚州阴司之主怎么会出现在这片荒郊野地里,身边还一个鬼卒都没有? 这山中遍布剑意,对阴魂是极大的威胁。 纵然眼前这位阴司鬼神有功德金光护持,恐怕也要吃苦头。 “出了此山,一路向东,就是楚州赤阳府。”锦衣公子意有所指。 原来是赤阳府城隍。 岳棠还是不解。 府城隍虽然比县城隍高上一级,但是岩县城隍与眼前这位鬼神的差距也太大了。 岩县城隍摆出了浩大的排场,带着几十个大鬼小鬼,敲锣打鼓,全副仪仗,自己栖身在鬼轿神龛之中,一现身就是鬼神真身,官服官帽,满身法宝法器。看着很吓人,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 这位赤阳府城隍呢? 朴实无华,外表平平,如果一个大意,用了神识去看——岳棠忍不住沉默,仿佛又感到了那种白茫茫的刺痛。 “不识威灵公(注)真容,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岳棠决心把这个活尸的模样装到底。 赤阳府城隍眉头一皱,声音忽然变得苍老沉稳: “老夫观先生神智清醒,周身怨气凝而不溃,更隐隐有几分鬼神之象,这是阴魂修炼有成了……不知先生从何处来啊?” 岳棠不答,只是微微拱手,做退避之状。 赤阳府城隍深深看了岳棠一眼,转头望向庙门: “这只虎妖,也是跟随先生来此地的?” “正是。” “哦?可这庙里……好像还有一个活人。” 赤阳府城隍面容一沉,目如疾电,气息骤然变冷。 岳棠不慌不忙地说:“这方圆百里没有村庄,这孩子自然不是掳来的。威灵公为何不猜测,此子也是吾等同伴呢?” 赤阳府城隍挑眉,当先破除笼罩在破庙之外的障眼法,大步走入破庙。 然后就愣住了。 小孩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果子在啃。 啃得衣服、猫毛上全都是汁水。 那只虎斑猫满眼警惕地盯着赤阳府城隍,喉咙间滚动着低低的威吓声,似乎做出了一个攻击姿势,又因为看到第二个进来的人,这才“收”了回去。 看着那孩子全无所觉继续啃果子的动作,赤阳府城隍眼睛忽然一眯,意外地脱口而出:“这孩子是……”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感觉到了背后的杀意。 但这是岳棠有意表露出来的,他在试探。 夺舍刚成,魂魄与身躯还没能完全合二为一,这孩子的状态瞒不过身为鬼神的赤阳府城隍,如果对方要发难,就只能赌一赌了。 赌对方孤身来到山中,似乎有什么隐秘之事。 赌对方完全不想在这座山里动手。 岳棠没有错过赤阳府城隍取出法宝又收回的细节,他虽然不知道山中剑意遥相呼应,但是只凭这些剑意的数量,不难想象出那种“浩大”的场面。 嗯,就是抱头逃跑的场面。 不管是谁想,都后背一凉。 “看来,先生很紧张这个孩子。”赤阳府城隍缓缓转身,他用着跟年轻外表极其不符的苍老声音说,“既然如此,先生为何不在庙外动手呢?” 岳棠微一沉吟,决定这一句实话实说:“威灵公魂体之中的功德金光,令我讶异。” 岩县地方志上的赵书生因为怕死,修桥铺路行善积德,捐了全部家财做庙祝,人人都称其为善人,地府亦默许了传闻,褒奖赵书生虔诚有德。 当这位昔日的赵书生如今的赵判官落到岳棠手里,像挂腊肠挂海带一样挂在房梁上好些天,岳棠可没在他的鬼神敕封里瞧见半分功德金光。 可见这功德金光并非大白菜,想要就能有。 即使是阴司鬼神,想在这方面动手脚,估计也有难度。 那赤阳府城隍身上的功德金光,就很值得思虑了。 ——早年岳棠行走世间,偶尔也能看到身具功德的魂魄,但是全部加起来也没有赤阳府城隍这么夸张。 这得不间歇地救人,一次救几万,连续救上几百年,才有这种效果吧? 世间有这样的人? 又或者说,天庭地府容得下这样的人吗? 按照地府轮回有序的说法,认为修士过多地插手凡人命数都是不妥的,而天庭呢,旱灾不许降雨,洪灾不许停雨。 在这样的天规之下,这样的地府之中,一位在阴司任职的鬼神,要怎么做才能积攒下这样的功德金光? 岳棠想不明白。 可是这刺痛他眼睛的功德金光又是实实在在,绝对不是假象。 不自觉间,他还是对这位赤阳府城隍有了一分尊重。 “哈哈,看来先生不是楚州人,才对老夫一无所知。” 赤阳府城隍大笑。 岳棠早有准备,点头承认:“我从夏州南疆来。” 这又是岳棠的一次试探。 巫锦城杀神造反的事也许没有传到楚州修士耳中,不过天下阴司是一家,赤阳府城隍不可能对这事一无所知。 但那又如何? 岳棠心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巫傩”,又不是巫锦城本人。 就算日后身份揭穿,他不是活尸巫傩,可他也没明着冒名顶替,而且数月之前岳棠确实在南疆,这句从南疆而来怎么会有错呢? 赤阳府城隍有些意外,再次审视岳棠。 “哦,夏州南疆?” 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像在疑问: “巫锦城想要联络瀚海剑楼?” 岳棠总算知道那两个不认识的字是什么了。 瀚海剑楼啊! 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是哪一年遇到的哪个散修说的呢? 岳棠想不起来了,他之前八十年都隐居在无名山,一些早年听来的修真界小道消息早就扔到了记忆角落,哪里还记得? 岳棠定了定神,否认道: “什么瀚海剑楼?我没听说过。” ——既然他要扮演南疆巫傩,那当然不能透露巫锦城的意图! 再说,岳棠想要顺势认下这事也根本做不到,因为他对瀚海剑楼所知甚少,赤阳府城隍却是这附近的地头蛇,谎言很容易被拆穿。 还有,巫锦城前世是剑修,他跟瀚海剑楼有没有关系,岳棠一无所知。 所以为了求稳,岳棠坚决不承认有这回事。 “我来此地的原因,威灵公不是也见着了?此地清净,适合暂时落脚。” 岳棠望向依旧在啃野果的小孩,示意他就是路过的。 赤阳府城隍呵呵一笑:“看来先生不知道这座庙的来历,也是,先生并非楚州修士。” “……” “此地也曾有凡人居住,此庙供奉的是土地神,归属我赤阳府管辖。千年前瀚海剑楼发生变故,遭到天庭征召的大军围剿,一半剑修陨落,剩下的人带着整个宗门离开了。” 赤阳府城隍指着破庙说,“那些陨落的剑修之中魂魄尚存者,有去夺舍的,也有错过夺舍去轮回的。当时那些剑修的友人,在帮助剑修夺舍之后就会把人送来这座庙里,以便相聚。以至于后来逐渐形成了这个隐秘的传统,楚州修士夺舍后若是无处可去,就会来这里暂时躲藏。” 岳棠:“……” 认真挑选的藏身地,原来是楚州修士公用的? 第57章 忧心忡忡 阴司地府明令禁止夺舍之事。 这就是岳棠感觉怪异的原因。 一位阴司鬼神正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说这里是楚州修士的秘密据点,专门用来度过夺舍初期浑浑噩噩的状态。 如果只是介绍倒也罢了,也许是这位城隍懒得管这事,所以装作不知。 可是赤阳府城隍竟然从袍袖里一摸,拿出了一个玉瓶。 “此乃辟谷丹,每颗分量较之寻常辟谷丹减半。纵然是小儿与身体虚弱的凡人,也可服用。” “……” 这是夺舍后专用的辟谷丹吧! 毕竟炼丹不易,丹师不可能去炼修士服了不顶用的丹药。 问题是鬼神根本不能炼丹,赤阳府城隍手里的这瓶丹药是哪儿来的? 还有,这怎么跟进了客栈似的,热汤热水什么都有? 果然,岳棠听到的下一句便是—— “这瓶丹药乃蓬莱宗炼制的,要价十块赤海石,或者同等价值的药草。” “在下手中没有抵价之物。”岳棠婉拒了。 赤阳府城隍顺手把玉瓶塞了回去,很自然地说:“是老夫莽撞了,你非是楚州修士,不太相信老夫。这也无妨,出门在外,谨慎无大错。” 岳棠:不,他是真的没钱。 辟谷丹不是升仙丹。 辟谷丹太简单了,原理就是收纳元气压缩成丹药来抵偿进食,是纯粹的元气,没有混杂别的东西,想掺假都很难,修士只要闻一闻就知道真假了。 但这感觉很怪异。 岳棠觉得自己像一个东明府的山民,迫于生计违反朝廷律例,出去贩卖私盐,半路上遇到了不带随从行踪可疑的官员,原以为事情麻烦了,准备搪塞过去然后逃之夭夭。 结果那官员反手拿出一张地图,指点哪里能绕过关卡逃税,又拿出斗笠蓑衣皮靴,说翻山越岭不容易,大家都是这个打扮,挺好使的,你要不要试试? 荒唐透顶。 饶是岳棠,也不禁有恍惚之感。 这已经不是“哪里不太对”的问题了,应该说“哪里都不对”。 恍惚间,岳棠终于在记忆里翻到早年听来的只言片语:楚州修士挺邪性的。 那时有散修好奇地问是怎么个邪性法,说话的那人摇摇头,只道不好描述,总而言之就是不正常。 ——是挺邪性的。 从这座山,到这座庙的用途,全都不按理出牌。 倘若不是赤阳府城隍魂体之中鬼神敕封实实在在毫无虚假,岳棠甚至怀疑眼前是个假的城隍。 府城隍亲自过来卖辟谷丹,这是真实的吗? 岳棠忍不住望向赤阳府城隍的衣袖,怀疑那里面除了辟谷丹,还有别的东西。 赤阳府城隍只是笑了笑,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 他就像一个无意间来到山中的访客,无意间与岳棠闲谈,偏偏又透露出极多的楚州之事,可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就在岳棠满头雾水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气息接近了庙外。 又有人来了! 岳棠神色一凝,以神识望去,只见来人气息厚重,是活人而非阴魂。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微弱幼小的气息。 原来如此,赤阳府城隍不是无缘无故来这座庙,他是来这里跟别的修士“做生意”的。赤阳府城隍之前说的那些话,正是为后面发生的事做铺垫,不然两方闹了误会,打起来,那就麻烦了。 “嗯?” 那人直接进了门,看到庙里情形,果然一愣。 主要是岳棠现在外表过于吓人。 “何方妖孽?”那修士大喝一声,威势赫赫。 他一脸的络腮胡,不修边幅,脚上鞋子破了个洞,肩上挂着一个布袋褡裢,手里还提了一个竹篮。 这身行头与打扮,跟凡人穿街走巷的小贩没什么区别。 岳棠的目光落在络腮胡修士手里的篮子上。 “哎,冷静冷静,切勿动手。” 赤阳府城隍伸手拦下那修士,得益于之前所为,现在他只需要向络腮胡修士解释。 “都是巧合,这位先生是夏州南疆来的。” “夏州?”络腮胡修士满脸疑惑,嘀咕道,“夏州的厉鬼跑来楚州做什么?” “我不是厉鬼。” 岳棠配合着解释了一句,把一心啃果子的小孩抱下神台。 络腮胡修士看了小孩一眼,恍然道:“原来你是送这位道友来此休养的?” 借尸还魂的法术就是会有这个弊端,灵肉未能融合,不仅鬼神可以一眼看出,修士也能发现问题。 意识到岳棠也是来“养孩子”的,络腮胡修士的敌意尽去。 他把竹篮放在神台上。 篮子上面虚虚地盖了一层布,里面睡着一个婴儿。 婴儿头上稀稀疏疏几根黄毛,脸上有一块青色胎记。 “这位道友真是好运气啊!” 络腮胡修士看看啃果子的小孩,又看竹篮,摇头叹气,“哎,师父啊师父,你看看人家。从七八岁开始长,你呢,从出生七八天开始长。” 岳棠:“……” 赤阳府城隍瞪了络腮胡修士一眼,教训道:“别捏孩子的脸。”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玉石葫芦。 “拿着,头一个月吃不了辟谷丹,用蓬莱石乳吧。” 络腮胡修士抬手接过,居然用一个无比正确的抱孩子姿势,把葫芦嘴塞进熟睡的婴儿口中。 看得岳棠心里大奇。 只因这世间,连凡人男子都未必懂得怎样抱未满月的婴儿。 现在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一个在凡人眼里跟神仙差不多的修仙者,竟然能稳妥地带着一个婴儿,看样子似乎还准备一直“抚养”下去,这怎么能不让岳棠感到诧异。 这可是路都不会走的婴孩。 就算等半年,还是不会走路啊。 未长成的大脑未必能记起“前世”之事。 这哪里是三五个月就能结束的事,没个三五年也不成。 “石乳、辟谷丹,还有天蚕丝的衣裳。”赤阳府城隍施施然地把东西一股脑塞了过去,又看了岳棠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近日楚州不太平,若不是紧急之事,还是不要在外随便走动了。” 岳棠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岳棠原本准备等赤阳府城隍走后,就带着徒弟与王道长离开这座山。 倒不是怀疑这位古怪的城隍,只是岳棠向来谨慎,又因天庭预言之事牵扯了太多麻烦,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开就是。 如今被赤阳府城隍这么一点,岳棠倒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秘境之事的后续了。 不过用不着他问,络腮胡修士已经抢先骂了起来。 “可不是,我师父好端端地一个人出去,莫名其妙地吐血重伤回来了,救都来不及。” 岳棠微微一惊。 却听赤阳府城隍问:“可是去了伏龙山?” “这倒不知,伏龙山怎么了?”络腮胡修士纳闷地问。 “来了一个地仙。” 赤阳府城隍简略地说,“不是个好东西,前日听说他在伏龙山杀了上百只飞禽走兽,还有两个妖怪,五个凡人。” 岳棠立刻明悟,伏龙山就是那处秘境出口。 没想到那仙人竟然直接杀戮沾染了灵气的山中生物。 岳棠失神。 袖中五指不由自主地攥紧。 这是他第二次失策。 第一次是错估了岩县城隍,只看出了岩县城隍好面子,没想到在岩县城隍眼中,蝼蚁根本不配让他退让。 然后就是这一次,岳棠借用灵气四散的状况,甩脱了那个拿镜子法宝追踪的仙人,想不到对方竟然大开杀戒。 这简直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岳棠心知,这些错误皆是因为他自认为已经往低处估计敌人的品性与行事底线了,没想到对方的底线还能比他预想中更低。 恶到超出了岳棠的逻辑。 “哎,这位鬼兄?” 络腮胡修士吃惊地望向岳棠身上因心绪起伏,不住翻腾的阴气。 “莫非鬼兄也是遭遇了那个地仙,亲友不幸亡故?” 岳棠无言以对。 赤阳府城隍轻咳一声:“老夫方才都说了,这位先生是从夏州南疆过来的。” “南疆怎么了?”络腮胡修士一脸茫然,显然没听说过巫锦城杀神造反的事迹。 “算了,反正你知道天庭正在征伐南疆就行了。” 赤阳府城隍随口打发了络腮胡修士,加重语气,提醒道,“那地仙,自号云杉老仙,乃是三千年前成仙的家伙,他在伏龙山一阵闹腾,楚州阴司更是被他搅得不得安宁。得亏伏龙山距离这里远……眼下到处都是阴差鬼卒在查可疑之人。” 赤阳府城隍又看了岳棠一眼,有那么一刻,他产生了怀疑。 可是很快,他就把那份疑惑抛开了。 云杉老仙一口咬定说有人成仙,事情闹到了地府阎罗那里,结果还是楚州阴司这边有理。 没人成仙就是没有人成仙,天庭这么折腾,还能有人成仙? 那云杉老仙又改口说跟天庭那则预言有关。 狗屁预言! 那些天官天将一天到晚借着预言,在楚州东翻西找,没事也能挑出三分事来。 但凡可能与预言扯上关系的,那是宁可杀错三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瀚海剑楼不就是这么出事的? 赤阳府城隍心中暗骂,如果预言是真的,他第一个把预言中人藏起来,藏到对方能劈了天庭为止。 “行了,你们先在这里住着,老夫过几天再来。” 赤阳府城隍忧心忡忡地说,“希望别再出事,庙就这么点大,再来两个夺舍的,都要住不下了。” 第58章 残花落子 络腮胡修士自称姓胡,出身厚土宗。 “……其实跟散修没什么区别,一穷二白,整个宗门只剩下我跟我师父。” 胡修士说,楚州很多这样的小门派。有的是先辈传下来的,有的是几个散修一合计组建的新宗派,宗门成员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也有人数多的宗派,但没什么用,每过一甲子,就会有许多弟子寿数耗尽。修为太低的修行者,根本没法凝练魂魄去夺舍。” 胡修士念叨他曾经还有两个师弟,一个师叔的。 最后也是这样没了。 不到金丹,在修者眼中,依旧脱离不了凡世生死的束缚。 胡修士唏嘘了几句,他怀里的婴孩就哭了起来。 岳棠站在破庙门口看着天色与流动的云,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似乎在沉思。 “这位鬼兄,夏州南疆的鬼修都像你这般深藏不露吗?” 胡修士起初还很担心岳棠身上的阴煞之气会惊扰婴孩,然后他发现岳棠竟然能约束着身上那层黑雾不流出半分,最离奇的是这种阴煞只对修行者产生影响,好像对凡人无碍。 看那小孩敢靠在岳棠臂弯里睡觉就知道了。 难怪赤阳府城隍对这位鬼修很尊重。 胡修士正要说话,忽然看到岳棠轻飘飘地上了房顶。 岳棠去修房顶了。 看天色,明天还会下暴雨。 之前岳棠为了掩饰行踪,刻意不去改变破庙里的任何东西,现在没有这份顾忌了。 胡修士看着岳棠用一种奇特的法术把屋顶与墙壁加固,人在庙中就能感觉到山中元气往这边汇聚,顿时惊叹连连。 ——所谓的法术是岳棠用来掩饰的幌子。 胡修士怎么都不会想到鬼会画符,更想不到这是生产平安符的变种。 胡修士以为这种吸纳元气的能力是厉鬼、鬼修的看家本领。 充裕的元气对体质虚弱的凡人很有帮助,对魂魄也很好,简直是这座破庙最好的修缮方式。 “太厉害了,这就是夏州南疆的鬼修吗?” “……” 岳棠手上的动作一顿,心想南疆巫傩会做漆盒,修房顶应该不算什么,于是心安理得的默认了。 等岳棠下来的时候,胡修士对岳棠的称呼就改成了“先生”。 其实胡修士初看岳棠,只觉得对方有金丹的修为,所以不是很拘谨。 等到两个时辰相处下来,反而变得看不透了。胡修士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赤阳府城隍的态度,或许那不是对远来者的客气称呼? “先生是搭船来的楚州?” “不是。” 岳棠摇头。 胡修士了然道:“那就是自己飞来的喽,真辛苦。” 他一边说,一边给破庙里布置东西。 胡修士身上那个布袋褡裢是他的储物袋,他飞快地拿出了尿布、软布、蒲团、勺子、碗筷等等物品,准备得十分充足了。 “道友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岳棠忍不住问。 “第二次,第一次是师父带着我住在这里。” 胡修士伸头发现婴孩发出不舒服的哼唧声,麻利地就把尿布换了,然后一个法术,那块布就重新变得干净了。 岳棠:“……” 他不是很能理解楚州修士的师徒关系。 他低头发现阿虎毛绒绒的脸上也写满了迷惑。 恰好这时岳棠看到胡修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出药杵淡定地开始捣药,捣药的节奏恰好跟抖动手臂哄孩子睡觉的节奏一致。 他脚边还放了一个小铜炉,似乎“交易”来的那些还不够,要自己炼制一些药。 虽然理解大家萍水相逢,不放心彼此,需要把“孩子”牢牢地看在身边,但是一边炼丹一边抱着孩子太奇怪了吧? “先生别担心,不会摔着孩子的。我们楚州修士,从炼气入门到了筑基,就开始习惯这种姿势了。” 胡修士大大咧咧地抬手说,“夺舍的情况多种多样,从婴孩到残废的老人都有,不过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还是前者比较好。楚州最动荡的那些年,高阶修士死一个少一个,大宗派也耗不起,更不敢让夺舍后的同门遇到危险,所以抱着孩子炼丹、炼器,画符……都很正常。” “……” 胡修士确实动作灵活。 婴孩睡着之后,胡修士把他放回了篮子里面,但是他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别扭,总好像他手上还有个孩子似的。 如果楚州修士都是这样的习惯,岳棠觉得自己懂了为什么当年那个散修会说楚州修士邪性了。 不知情的人,搞不清问题出在哪里,怎么看都觉得这些楚州人不正常。 炼丹的姿势不正常,炼器的姿势不对劲,连坐在蒲团上修炼的姿势都很古怪。 岳棠沉默。 是他开启了秘境,给楚州修士带来了这场麻烦,所以修房顶也好尊重楚州的风俗也好,是理所当然该做的。 却没想到胡修士因此对眼前“鬼修”的观感更好了。 胡修士也跟外州修士打过交道,都是谈了几句就谈不下去,外州修士总是一副“你们楚州怎么这样”的皱眉表情,早年胡修士还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给楚州抹黑了。 后来一想,管他呢! 他堂堂金丹修士,就是喜欢不修边幅,逮着人唠叨。 “哇。” 深夜,破庙里忽然响起了啼哭。 阿虎翻了个身,用爪子堵住耳朵。 没错,婴孩都是睡两个时辰就醒的,他们生理循环的一天就是这么短,跟普通人不同。 好在修士的一天也跟凡人不一样,可以一直保持清醒。 但是阿虎贪睡。 它抬头望向神台,那里被岳棠施加了法术,听不到法术屏障外面的一点声音,就算庙塌了小孩都可以继续睡。 阿虎在进入法术屏障被小孩睡梦里抱着揉乱毛,还是留在外面听噪音这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不决。 突然它身上一暖,抬头望去,正好看见岳棠收回了手。 ——岳棠也给阿虎加了个法术屏障。 阿虎舒舒服服地躺下来,喉咙里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 那边胡修士飞快地解决了所有问题,从那个吃着吃着就睡了的婴儿嘴里取出葫芦,看着窝在岳棠身边的阿虎,好奇地问:“这是虎妖吧?” 岳棠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见到修道的妖兽。”胡修士最初以为阿虎是猫妖,没有在意。 后来仔细辨别才发现不对。 这只妖兽竟然有筑基期的实力,感觉不出来,一是它变成了猫,装成很弱小的样子,二来没有激烈的妖气,毕竟道者的气息总是趋于平和的,表象是“不争”。 “入道艰辛,这只虎妖必然诚心正意地叩拜在山门前,感动了某位宗门前辈吧!” “……” 岳棠想了想,然后说: “道友平时喜欢看人间话本?话本上常有此类传说,言某山某妖心向道法,在道观寺庙门前跪拜。” “哈哈,正是!”胡修士拍腿大笑。 笑到一半又连忙捂住嘴,低头看那婴孩,发现没被吵醒,这才一本正经地继续道: “话虽如此,但是对妖兽来说,遵从本性更容易修炼,也能更快变强,比起拜师的机缘,还是那份求道的恒心更重要啊!这也是几乎看不到妖兽修道的原因。” 特别是在天地灵气断绝之后,修道极难入门,炼气期的修士只能变得身轻体健一些,而妖兽天生就有强横的体魄。 “先生收的好弟子啊。”胡修士赞道。 岳棠没有回答,他伸手抚了一把阿虎的脑门。 阿虎眼睛在暗处反光,然后又眯了起来。 “不是弟子,是踏上求道之路的后辈。” 岳棠收回了手。 这让胡修士对岳棠的身份更好奇了,难道这位鬼修是半途出了意外不得不化为厉鬼吗?妖兽能继续修炼,鬼也没道理不可继续求道。 嘶,夏州南疆的修士果然不凡。 胡修士从布袋褡裢里取出一张旧棋盘。 “长夜漫漫,先生想要手谈一局吗?” 岳棠自无不可。 落了几子之后,岳棠深深皱眉。 又下了十几手,岳棠无奈地确定对方就是个臭棋篓子。 不过臭棋篓子也有臭棋篓子的下法,不着痕迹地引导对方走棋就是了。 身在局中,非但感觉不出来,还会觉得棋逢对手,两下厮杀得非常激烈。 胡修士果然投入进去,边下边说: “吾年少时沉迷话本,看了一个烂柯观棋的故事,兴冲冲地去山里寻找下棋的老神仙了。” 胡修士一手抱着熟睡的婴孩,一手拿着棋子感叹。 什么老神仙是遇到了,结果老神仙的棋艺却不怎么样,做师父的输给一个凡人小孩之后怒而学棋,而后三百年,师徒两人互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 岳棠执棋的手一顿,默默地看了婴孩一眼。 两个实力相当的人对弈,自然是很开心的,毕竟互相都感觉不到对方是臭棋篓子。 无论是下棋还是修道,能在这条路上遇到同修,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 岳棠有些走神。 只因他还没遇到过实力相当的对手。 巫锦城会是那个人吗? 剑修下棋吗? 岳棠失笑,他发现自己最近想起巫锦城的次数有点多。 这时山中起了一阵大风,吹来了许多残花。 其中一瓣落在了棋盘上。 胡修士本来在苦思冥想,忽然眼睛一亮,直接把棋子放在了残花落点。 岳棠微微一愣,这可真是一着妙手。 但是…… 他意识一恍惚,仿佛看到了一张棋盘,对面有个穿着黑色衣裳的人。 修长的手指很别扭地抓着一颗棋子,一看就是初学者或者不懂围棋的人,棋盘上的形势也不出意外,也是黑子始终被白子“引导落子”的情况。 突然枝头有一朵杏花落下,掉在某处,那人就顺势把棋子放下了。 是妙手! 能让黑子起死回生,反制白子十几目的妙手。 “先生?” 胡修士一声呼唤,让岳棠脱离了幻觉。 前世的记忆? 一如从前那种短暂模糊的景象,只有在遇到相似的场景时,才能获得这些残缺不全的片段。 虽然不是同一张棋盘,同一个局,同一个人。 但是残花落子……这件事相同。 如果是从前,岳棠会平静地把这段记忆“收”起来。 毕竟就算是凡人都会有这种既视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修士看得清楚点,凡人只有模糊的感觉罢了。 然而这一次岳棠无法不在意。 那只手……那绝对是巫锦城的手。 岳棠对魔握剑的手印象深刻。 胡修士不知道岳棠在想什么,他看到岳棠仿佛一惊,陷入了沉思。 胡修士很谦虚也很得意地笑道:“这一手完全是侥天之幸,托天意之福。” 岳棠若有所思:“是啊,天意。” 他回过神,继续落子。 半个时辰之后,胡修士呆滞地看着棋盘,他的优势怎么忽然又没了? 嘶! 天意可以再来一阵风吗? 第59章 破庙闲谈 暴雨如期而至,一下就是两天。 赤阳府城隍担心的事没有成真,破庙里的住户没再增加。 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 无论从破庙的居住环境角度来看,还是根据楚州修士遭受无妄之灾的程度来算,都是好事。 胡修士一边用真元炼制小铜炉的药汁,一边眼睛发亮的研究着棋谱。 “先生棋艺过人,我学到了很多招式呢!以后等我师父长大,再对弈的时候我就能稳稳地赢过他啦,哈哈哈!” “……” 胡修士这个仰天大笑的姿势看起来特别欠揍。 婴孩被吵醒了,抬手蹬腿,直接给了胡修士眼睛一拳。 岳棠差点怀疑这婴孩已经有了微弱的神识共感,能听懂胡修士的话,不然太巧合了。 岳棠也坐在一口小锅面前。 胡修士炼丹,岳棠是在煮野菜汤。 ——毕竟不能让小孩天天啃果子,会酸倒牙的。 锅里除了野菜,还有一些用来调味的根茎与草叶。 胡修士居然每一样都认识,还能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想要挽起袖子从布袋褡裢里拿出一把种子,要给岳棠展示一下催生草木的法术。 据说这种法术从前的名字叫做灵植养护法,自从天地灵气断绝,看不到灵药之后,就跌价成了普通的草木催发术。 效果非常有限,没法增加田产,只能催生一株或者两株植物,所以一般用在稀有的草药上。比如在深山偶遇一株不错的草药,可惜没开花,或者果实才熟一半,这种法术应该就能派上用场了。 “……不过我建议同道别这么干,因为我跟师父曾经发现过一株玄参,就差个两年的火候就能满三百年。我们师徒轮流对着那株人参用法术,结果在那处山谷耗了整整三个月,才得到整年份的玄参,卖给蓬莱派赚了一笔钱,不太划算啊!这就是这种法术失传的原因吧!” 胡修士摇头叹气,然后顺手就在庙门外催生出了几颗白菜。 比起玄参,显然大白菜这种东西容易多了。 于是锅里的野菜汤顺理成章地换成了蔬菜羹。 胡修士看了看,还是摇头。 “太寡淡了,没有油水。” 话刚说完,阿虎叼着一只兔子走近了破庙。 阿虎恢复了原形,它每走一步,就牵动肩背肌肉随之起伏。 无声,却蕴含了强大的力量。 它的毛发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汽,却又随着运转的真元不停地烘干,这让它周身萦绕着一阵白雾。这些白雾又聚集到了四爪附近,像是托着阿虎庞大的躯体穿行在山林之中。 虽然阿虎记下了岳棠所说的剑意位置,但还是很谨慎。 它慢吞吞行走的架势,颇有几分气定神闲的味道。 远远看去,倒像是传说中的山君展露真容。 胡修士微微张大了嘴:“这位虎道友确实不凡。” 阿虎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这种走路小心,不让爪垫踩进泥潭水洼的动作有什么好夸的。 庞大的身躯无法钻进庙门,它抖了抖皮毛,身体一跃,在空中就急剧缩水成了一只虎斑猫。 落地之后,阿虎熟练地用爪子剥掉野兔的皮毛内脏,将肉块放进锅里。 它虽然不会烹饪,但是知道哪块肉最好。 全部做完之后,它挥爪一道雷光把多余的部分变成了焦炭,免得腐烂产生气味。 胡修士揉了揉眼睛,瞠目结舌。 “它、它……” “是天赋神通。”岳棠帮阿虎描补。 胡修士松了口气,那就是他看错了。 刚才那只老虎爪子疾风残影般地比划了几下,快得他都差点没看清,胡修士一句“凭空画符”的惊呼差点脱口而出。 用符箓的修士很多,就连炼气期的修士都可以靠符箓降妖除魔。 可是一旦没了符箓,就只能被妖魔吞掉。 这时候,如果有凭空画符的能力,自然不惧危险。 符修一辈子都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然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很难,就算是金丹期符修也无法做到凭空画出雷法正符吧! 筑基期的妖兽,嗨,可不就是天赋神通嘛! 岳棠又跟胡修士下了好几盘棋。 但是那种幻觉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不知道究竟是前世他只跟巫锦城下过这么一盘棋,还是没有碰上“重合点”的场景。 岳棠思索了一阵,借着一个话头,不着痕迹地与胡修士谈起了魂魄、前世记忆。 “踏入道途之前的那些轮回,我们会是什么?” 胡修士觉得这个话题很有趣,他哈哈笑道,“可能是一个穷得到处讨饭的乞丐,也可能是富贵温柔乡里的纨绔子弟。” “胡道友这么说,看来是有相关记忆?” 岳棠看着庙外的落雨,心境澄明。 胡修士“唔”了一声,抱着手臂说:“这倒不能确定,毕竟能看到的记忆太少、太短,通常也没什么意义。好比有一天我看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也不能证明我前世就住在那里,没准我是那些仰人鼻息的奴仆呢?” 岳棠点点头。 他的很多记忆都是这样,零散杂乱。 记忆只能提供自己的视角,通常很难确定自己的身份。 只有特定的场景,才能获得“有用”消息。 比方说记忆里看到自己坐在金銮殿上,朝臣齐齐跪拜……顺带说,想要触发这个记忆,必须这一辈子也是帝王。 同样的身份,同样的处境,同样的地点,是最容易获得既视感的方式。 可是修士……大部分时候,他们只是修士。 这个身份重合点就很难。 “所以如果几辈子之前是修士,因为轮回忘却了,还是有可能找回些许记忆的,其他身份就够呛了。” 胡修士摇头晃脑地说。 岳棠陷入沉思,其实他有一段关于身份的记忆。 那次他看见自己坐在摊位后面,有个人朝自己伸出了手,那架势就仿佛岳棠是算命先生。 嗯? 怎么又是手? 岳棠从记忆深处翻出那段景象,这次很遗憾地没能从客人的手上看出任何线索。 不像残花落子那段,一眼就能认出是巫锦城。 “如果有人的记忆是在照镜子,是否会看到前世的长相?”岳棠随口问。 因为距今为止他没能在记忆里看到任何一个人的脸。 “挺难的。” 胡修士摇头说,“忘川水轮回池都没洗掉的记忆,肯定很重要啊,至少对那一世的‘你’来说印象深刻。除非很爱美吧,否则不太可能得到照镜子的记忆……哦,如果你某一世在河边取水或者洗衣服的时候被人害死了,怨念深重,可能会在河水倒影里看到凶手的脸?” 岳棠:“……” 岳棠想了想:“有人认真探究过这些前世记忆吗?” “还真有,我们楚州在修炼魂魄这一道上颇有心得,远胜外州修士。” 胡修士得意洋洋,一副“道友好眼力,你算是问对了人”的姿态。 “也不算什么秘术,无非就是多走、多看、多经历。做得最彻底的那位……巧了,就在这里。” “什么?”岳棠一愣。 胡修士指着远处的山峰说:“这里曾有一个瀚海剑楼,宗门里有一位惊才绝艳的修士,他的足迹踏遍了人间九州,做过贩夫走卒,也做过帝王将相。每次都是自封记忆把自己真的当成一个凡人,会老会死,在死的那一刻魂魄脱离,重新寻找夺舍对象。他的同门都是剑修,你知道的……有足够的能力护持他这么做。” 胡修士竖起一根手指,表示那位剑修用这种方法“炼心炼魂”了上千年。 “听说那位修士用这种方法找回了很多前世记忆,还以此求道感悟。我师父说,如果一直顺利,那磨炼心境的‘剑’得成,这天地之间又会多出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可惜啊——” 岳棠想到赤阳府城隍提到,瀚海剑楼遭到了天庭征伐。 “可惜这位剑修后来失踪了?” “你怎么知道?”胡修士震惊。 岳棠低声道:“我只听说瀚海剑楼出了变故。” 胡修士看了看左右,鬼鬼祟祟地耳语:“是天庭做的,我们楚州有一条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闻,据说天庭不允许任何人成仙,不管怎么修道都不可能成仙了。瀚海剑楼那位修士以轮回感悟天道的方法确实有效,天庭是发现了他要成仙这才痛下杀手,还准备灭掉整个瀚海剑楼,防止后人效仿。” 岳棠定了定神,故作迟疑:“为什么呢?天庭有那么多神通广大的仙神,难道还怕一个后学晚辈吗?” 胡修士摇摇头:“不知道啊!” 然后他又低头看怀里的婴孩,嘀咕了几句。 什么他师父可能知道,但是师父不肯告诉他。 岳棠一听就明白,胡修士大概没听说过天庭预言。 “瀚海剑楼的事,还在别的地方发生过吗?” “什么?剑修轮回吗……” “不,我是指天庭征伐。” “不少吧,你们夏州南疆不就是吗?”胡修士奇怪地看着岳棠,然后一拍大腿,“我懂了,先生是来楚州找盟友的啊!” 岳棠顺势点头。 胡修士为难地摸着胡须说:“这很麻烦,有这个能力的宗门都不知道躲在哪里,瀚海剑楼是有幸存者的,可是他们都藏起来了,恐怕要问长德公了。” “长德公?” “哦,就是赤阳府城隍,忘了先生是外州人士,不知道这些。” 胡修士又像是想起什么,叮嘱道,“先生不可大意,楚州只有长德公是可信的,其他阴司鬼神不说也罢。” 第60章 墨阳破天 南疆,云武城。 城中最高的建筑是一座古老的祭塔。 据说有数千年的历史,外壁漆黑斑驳,雕像模糊不清,完全看不出庄严神圣之感,只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冷诡异。 祭塔上方那一层层随风飘鼓的黑幡,犹如插在坟头上的招魂幡。 塔身的凹凸不平,以及那斑驳的痕迹,总让人产生了一种看到扭曲人脸的错觉。 生机勃勃的云武城,死气沉沉的祭塔。 两者对比是那么突兀,根本不用南疆人告诫,外来客商都会自动绕开祭塔的范围。 祭塔外面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每隔十余步就有一处火塘。 火塘里积余着厚厚的灰烬,里面混杂着成团的颗粒,明显是焚烧之后的骨殖。 当夜幕降临,骨殖之中就会缓缓升起残缺的妖魂。 它们被束缚在火塘里,全无理智,或是呆滞的飘动,或是发出无声的嘶吼。 敢在这种氛围下坦然走进祭塔的外来修士,不是已经看破了南疆巫傩的本性,那就是天生大胆,无所顾忌。 瀚海剑楼的剑修是后者。 别说区区妖魂,就算堆出尸山血海,他们也能面无表情地踏过去。 这种镇定一直维持到进入祭塔顶层,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 魔气。 凌厉的剑意。 简直像是爬上山顶的那一刻,被暴风雪糊了一脸,站立不稳马上就要顺着台阶滚下去了。 剑修们纷纷色变,身上真元剧烈波动,尤其是蕴养在神魂之中的剑胎。 这些实质上等同于元婴、元神的本命之剑不停地发出嗡嗡声响,既是预警,也是遇到强敌的兴奋战栗。 两个黑袍巫傩走到石门旁边,做了一个手势。 进入祭塔的六个剑修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压下了神魂里的躁动,看着石门缓缓开启。 巫锦城没有做任何对魔之身份的掩饰。 ——他坐在毫无装饰的石椅上,腰间长剑笼罩在一层正在崩解的黑雾中。 墨发如漆,白衣血纹。 狭长的眼眸随着石门开启的动静,徐徐睁开。 那一瞬间,就似整座祭塔都“静”了下来。 无论是窗外那些呼啦飘鼓的黑幡,还是塔身石墙里的窃窃私语,都忽然停止了。 包括巫锦城身侧的那柄剑。 黑雾重新变成了带有奇怪符箓的漆黑剑鞘。 刚才那股恐怖得仿佛要吞噬魂魄的魔气,在剑修走入魔气笼罩范围之后,反而像是穿过了什么屏障,瞬间一阵轻松——就像风暴内部往往比外面安静。 房间内只剩下纯粹的剑意。 剑修们恍惚中,感到自己像是踩入了一座巨大的血池,池中沉沉浮浮地漂浮着尸骸,缠绕着怨念,只有池中巨石上插着一柄剑。 鲜血浸透了剑身,怨恨也源源不绝地流向它,被它吸纳。 可是这柄剑本身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也不存在邪念与恶意。 它仍然锋利、光亮…… 剑身冰冷地映着所有靠近的活物,流转的光泽似在呼吸。 剑所在的血池后面是一座高耸的雪峰。 天空距离这里很近,像一个近在咫尺的蓝色罩子。 然而天穹却存在着一道裂缝,位置恰好就在剑的上方,倾天之势,威不可挡。 这绝世的剑、逆天的魔…… “嗡。” 神魂内的本命剑连续震动,把剑修们的神识拉了回来。 同时,自发冒出的抵御剑光也斩在了周围的墙壁上。 整座祭塔一阵晃动。 那两个站在门口的巫傩急速后退,他们拽起了身上被无形剑气割出一道道裂口的袍子,勉强盖住脸,然后抬脚把石门踹关了。 一副让这群破坏他人财物的剑修自己待在一起,不要再来伤害大家的模样。 什么,首领还在里面? 这事儿不就是首领引起的吗? “呼……真是了不得的剑域。” 为首的剑修是位道姑打扮的老者,她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口气里面有郁闷,有震惊,更多的是失望。 她看到的不是幻象,而是一种唯有神魂才能感应到的东西。 祭塔顶层石门之后的房间一直在巫锦城的剑意笼罩之下,形成了被称为剑域的特定攻击范围。 当然,如果剑域的主人没有杀意,踏入剑域的人是不会死的。 ——只不过他们会饱受惊吓,产生一种被剑意凌迟的错觉。 唯有修为高过剑域主人的存在,以及借由剑意感应的其他剑修,才能看到剑域的真面目。 剑域是剑修的神魂投射,是剑修的“道”与“执念”。 没有伪装,也不可能伪装。 “我想,我并不是各位要找的人。” 巫锦城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剑修会轮回转世,会遗忘过去,会有新的感悟,从而带动剑域景象发生变化,可是“道”本身不会变。 这天下,没有剑意一模一样的剑修。 巫锦城站了起来,向这些瀚海剑楼修士微微一揖,做足了面上的礼数。 “各位远道而来,南疆地处偏僻,招待不周。” “这……虽然冒昧,但是吾等听闻,尊驾乃是此世堕魔?” 那位瀚海剑楼的道姑,捏着拂尘的手有些发白,她语气沉重地说,“贫道也曾经见过堕魔之人,记忆不全,性情大变。还请尊驾谅解吾等寻人心切,有所冒犯。” 巫锦城有些疑惑,他看出对方似乎想要拿出什么东西来验证。 巫锦城没有开口,静静地听那道姑继续说: “吾等宗门已经在一千年前,于天庭征伐之下损毁,虽竭力保存,但流散的弟子与失落的典籍太多,基本已经找不回来了。偏又不能坐守在宗门遗址之处,等待同门归来……但是,吾辈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 道姑横捏法决,竟然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块牌匾。 巫锦城的目光在接触到牌匾上的字迹时猛然收缩。 他似乎看到了一片被浓墨夜色笼罩的荒原,骤然一道剑光亮起,裂云破空,无边威势撼动大地,而后天坠流星,地化火海。 “……” 巫锦城闭目,复又睁开,抬头望向道姑等人。 “墨阳破天?” 这是人间九州传说中最具传奇色彩的故事。 传说上古时期,天庭有位仙人,养了一只有遮天蔽日神通的神兽,仙人炼丹,神兽跑来人间戏耍,致使楚州连续九天没有太阳出现。 草木枯萎,河流结冰,很多凡人与野兽都冻死了。 人们哭着求神祭祀。 第十天来了一位仙人,名为墨阳,拔剑斩下了神兽的头颅。 神兽的尸骸落在地上,点燃了千里荒原,大火烧了十天十夜,最终荒原化为阻隔在楚州与穆州之间的大沙漠。 “吾辈瀚海剑楼的开宗祖师,名讳正是墨阳道人。” 一众剑修神情间有傲然,也有隐隐的忧虑。 巫锦城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位墨阳道人必然已经成仙了,可是在千年前瀚海剑楼却遭受了天庭征伐,远在天界的瀚海剑楼先辈的处境又如何呢? 道姑定了定神,然后抚摸着手里的牌匾,沉声道:“墨阳祖师留下两处亲笔字迹,一在宗门旧址山壁上,一是眼前牌匾。” 牌匾上瀚海剑楼的上古文字,剑意已经缓缓散去。 墨阳破天的传说可以追溯到五千年以前。 已经这么久了,字迹仍然残留着可窥其主剑域的剑意,这是何等威力? 这样的剑意蕴藏,能当面一观,对剑修的帮助很大。 巫锦城也不例外。 他拿了好处,语气更缓和了。 “诸位是想借由墨阳道人的字迹,再次确定我是否为你们要寻之人?” “唉。” 道姑收起了牌匾,其他剑修也露出失望之色。 因为巫锦城看到牌匾上的字迹,只有惊讶,只有感受到剑域的反应,没有茫然恍惚,没有任何记忆恢复的迹象。 这说明巫锦城从来不是瀚海剑楼的门人。 每个瀚海剑楼的弟子,哪怕轮回转世丢了全部记忆,哪怕性情大变,也绝对不会遗忘剑胎得成之后,初次参悟墨阳祖师这四字笔迹的感受。 这可是墨阳破天! 它是剑修求道路上的道标,让所有瀚海剑楼弟子心驰神往。 楚州,破庙。 胡修士往篝火里加了一把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侧头对岳棠说:“先生修为了得,能深入山中,不知是否去过瀚海剑楼旧址?若是没有,改日可请长德公带先生前去一观。” “去过了。” 岳棠随口回答。 然后他琢磨出胡修士话里似有他意,于是问:“难道那里有什么值得一观的事物?” “就是那道写着‘瀚海剑楼’的山壁啊!” 胡修士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笑了好一阵才说,“先生方才不是问,是否有人在无意间获得前世记忆,确定前世的身份吗?这座山就是我们楚州修士一生必定要一游的地方,除了夺舍休养之外,就是修道小成之后,去瀚海剑楼的山壁观字。” 岳棠反应何其快,他立刻有所悟:“原来如此。” 胡修士抚掌大笑:“不错,真的有人想起自己是瀚海剑楼的弟子,还有人想起自己前世是千里迢迢前来求入瀚海剑楼,一观字迹之中剑意蕴藏的剑修,又想起当初被瀚海剑楼为难的样子,气得在那里破口大骂!” 岳棠哑然。 胡修士看到怀里的婴孩睁开眼睛,立刻把玉葫芦塞过去,然后一边哄孩子一边说: “唉,想当初师父带着我去看山壁,他患得患失,担心可能失去徒弟,又说希望我有个更好的前程。结果白担心一场,我啥事都没有……话说回来,这些年瀚海剑楼能找的弟子估计也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能去外州了。先生是夏州鬼修嘛,既然来了这里,当然可以去碰碰运气。” 岳棠失笑:“让道友失望了,我连瀚海剑楼那四个字都没认全。” 第61章 南疆山鬼 雨终于停了。 树林里却依然在下“雨”。 一阵风来,那些枝叶就不停地甩落着水珠。 原本浅窄的山溪汇成了一道浑浊的洪流,沿着山势落差形成数个瀑布,又咆哮着冲向了远处,轰隆隆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就在一道临时形成的瀑布旁边,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人站在那里看着水势发呆。 “长德公。” 瀑布上方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 胡修士手提竹篮,啪叽啪叽地踩着泥浆走来了。 普通人站在湿滑的岩石上肯定一脚摔进河里,胡修士还能四处张望着看风景。 “啧,这道剑意挺狠呀。”胡修士看着瀑布旁边的痕迹。 这里的地形落差就是剑意被彻底激发之后造成的。 像这样的地方,山里还有很多处。 毕竟瀚海剑楼搬走也有一千年了,总会有闯入山里的倒霉蛋。 这些剑意使得山势更加险峻,景色奇特,修士看到这些痕迹的时候也忍不住摸摸身体与脖子,估算着自己能不能抗下攻击。 胡修士忍不住感叹,像瀚海剑楼这样的古老宗门,真是出了不少天才啊。 难怪当初能跟天庭大军对抗。 胡修士在湿滑光秃秃的岩壁上垂直行走,看到锦衣公子之后,把竹篮挂到臂弯上,笑着拱手说:“长德公是来看水势的?” 赤阳府城隍摆摆手,探头看着竹篮:“怎么样了?” “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睡。” 胡修士解除了竹篮周围的屏障法术,揭开软布,给锦衣公子看那婴孩熟睡的脸。 赤阳府城隍是鬼神,他的眼睛能看出很多凡人与修士无法发现的细节。 比如疾病与灾厄,以及魂魄真元与这具躯体的融合程度。 “是还不错。”赤阳府城隍点点头,“就是睡得少了,很疲惫的样子。” “啊?” 胡修士一脸迷茫,婴儿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这还睡得少? 赤阳府城隍斜眼看着胡修士。 “有的孩子天生怕吵,睡不安稳,你这些天是不是一直在跟那位夏州南疆来的鬼修唠叨,嘴里没停过?” 胡修士表情尴尬:“没有吧,我跟那位先生经常下棋呢,那会儿可安静了。” 意思是除此之外就难说了是吧?赤阳府城隍瞪着胡修士。 胡修士连忙解释:“可我也用法术做了屏障啊,能遮风挡雨,不被吵到。那位鬼修带来的孩子不就挺好?” “你啊!” 赤阳府城隍指着胡修士,摇头说,“那位鬼修带来的是友人,对方肯定非常信任鬼修的能力,魂魄融合的时候心无外物。你呢?你带着的可是你师父,又是这样弱小的婴孩躯体,如果遇到危险,就算他魂魄紧急苏醒也没法子帮你,你说他放得下心吗?” 胡修士:“……” 赤阳府城隍继续道:“这孩子太小了,每两个时辰肯定要醒一次,你又在孩子面前说个不停。你师父潜意识是能感觉到的,他还以为你在跟他说话呢!” 胡修士把篮子抱在怀里,手足无措地问:“那怎么办?” “别说让你师父魂魄不安的话,什么天庭,什么仙人,瀚海剑楼……都少说!不是不让你说,你要等孩子睡着,用了法术屏障之后再说。” 赤阳府城隍话刚说完,那竹篮里的孩子就睁开了眼睛。 他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 “你看!” 赤阳府城隍意识到自己的话“吵”醒了婴孩,哎呀了一声,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在现身说法,孩子果然醒了吧!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胡修士重新把睡着的孩子放回竹篮,松了口气。 “多谢长德公,我以后一定注意。” “嗯。” 赤阳府城隍满意地点头,伸手捋胡须。 然后捋了个空,因为这时的外表是年轻人。 赤阳府城隍干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觉得那位南疆来的鬼修如何?” 谈到这个,胡修士就有话说了,他眼睛发亮地把这些天的见闻说了一遍。 什么修庙啦,棋艺高超啦,就连伴身的虎妖也很不凡。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鬼修,那一身阴煞气息完全不影响外界,就像假的一样。” 胡修士的话让赤阳府城隍眼皮一跳,仿佛想到了什么。 很快,城隍又摇了摇头,沉声说:“这位鬼修确实很不寻常,他身怀不完整的敕封。” “什么?他是地府的人?”胡修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 赤阳府城隍笑骂道:“紧张什么,听老夫把话说完,他那个敕封徒有其形,倒像是自己‘捏’出来的。最有趣的是,敕封还有一部分呢,看起来又像山神敕封。” “啊?”胡修士傻眼。 敕封不是天庭与地府专有的吗? 鬼神敕封与山神敕封应该是两种东西吧? 怎么会有人把两者搓揉在一起呢? 难道是杀了一个地府鬼神,又杀了一个山神?再把两个家伙全部吃下去了? 最终赤阳府城隍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反正老夫不会看错,那位鬼修绝非天庭与地府的人。” “对啊。” 胡修士拼命点头,他见过那些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家伙。 只要一开口,就能听出身份。 那种对凡人、凡物的鄙夷已经深入骨髓了。 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耐心,还教虎妖认字、在火堆边烹饪食物、修房顶…… “哎,也不知道那位先生生前是何等人物!” 胡修士一脸惋惜地说,“与之相谈,真是如沐春风,大有裨益。” 赤阳府城隍若有所思地说:“你提到那只虎妖也不一般,相传在数千年以前,山神是不经过天庭敕封的,其中就有栖息在山中的妖鬼被凡人百姓奉为神灵,名为山鬼。传说他们外貌出众,温柔多情,身披散发着香气的藤蔓枝叶,骑着虎豹……” 胡修士张大了嘴,震惊地问:“山鬼不是源自我们楚州的传说吗?” 而且,山鬼好像是美貌女子! 赤阳府城隍踹了胡修士一脚,哼笑道:“楚州的山鬼早就绝迹了,老夫提这事只是想说,不需要天庭地府敕封的神灵,也有可能会出现。” 山鬼是所有传说中最符合的,既是鬼神,又是山神。 山鬼的实力也没有那么厉害,它毕竟不是真正的仙神。 对比一下那位鬼修的实力以及气息,赤阳府城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夏州南疆现在很特殊,那里既无山神,也无阴司……老夫认为那里的鬼修已经摸索修炼出了自己的‘道’。” 赤阳府城隍面露赞叹,十分感慨。 千百年来,对天庭地府心怀不满的人很多,可是谁也没能折腾出个名堂。 在这三界之中,只有超脱生死,才有可能挣脱天庭的监督与地府的管束,但这只是第一步。 就像楚州修士,看似从一次次夺舍中保全了自身,可是楚州修士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们默认只要躲着地府鬼卒,不去招惹天官天将,藏身在茫茫山林之间,就能顺利地活下去。他们提不起勇气真的造反,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南疆啊!” 赤阳府城隍心向往之。 他真想去那里看一看。 “走,陪老夫重新拜访一下那位先生。” 岳棠远远地就看到赤阳府城隍与胡修士一起回来了。 他并没有意外。 他们住在这座破庙里,赤阳府城隍肯定会找时间过来看一看的,毕竟这地方对楚州修士来说很重要,现在有外来者逗留,不会放着不闻不问的。 可是岳棠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跟第一次见面似的,上来就是深深一揖。 惊得岳棠连忙拍了一下阿虎的脑袋,让它起来,不要躺着了。 “长德公。” 岳棠改了对赤阳府城隍的称呼,毕竟威灵公到处都是,长德公才有可能是这位城隍的真实名姓。 岳棠不解地看着赤阳府城隍身后的胡修士,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赤阳府城隍一眼就看到了庙顶吸纳山林元气的布置,顺势谢道:“先生真乃神助,这对楚州修士帮助甚大。” “没错。”胡修士在旁边拼命点头。 “这……我与友人在此落脚,也当尽绵薄之力。” 岳棠避开这二人再次行礼,推辞道,“人世间也有这样的传统,前人在山中搭棚造房,后人借宿避雨,走之前帮忙修缮房屋,皆是常有之事。我不过恰好知道有这样一个法术,又恰好适合用在这里罢了。” 赤阳府城隍空手捋须笑道:“老夫听闻先生来楚州,想为南疆寻一些盟友,我们进去再谈吧。” 岳棠精神一振。 随即他又发现胡修士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之前就像在荒山野岭的破庙避雨时遇到了一个谈话投机,本事了得的陌生人。虽然带有几分敬重,但是态度还是随意居多,毕竟离开破庙之后,桥归桥路归路,这辈子未必会遇上第二次。 现在完全变了。 胡修士那眼神就像看到话本里的传奇,说书人口中的好汉出现在眼前似的。 等等,好汉…… 岳棠心想,大概是胡修士从长德公那里听完了南疆之事吧。 岳棠汗颜,原来他借了巫锦城的光。 三人进了破庙,席地而坐。 岳棠很快就从赤阳府城隍的旁敲侧击与胡修士时不时的泄底里听出了真相。 山鬼? 虽然是楚州的传说,可是几首有关的山鬼诗歌流传甚广,岳棠当然读过。他很快就懂了这里面的逻辑,是半吊子的鬼神敕封与山神敕封感悟的叠加效果。 这下连岳棠也陷入了沉思。 他与巫锦城似乎发现了一条曾经存在,却被天庭地府彻底抹去的路。 山鬼的存在就能证明,是天庭与地府刻意分出了两种敕封,它本来是一种混沌的力量,一种修炼境界,一种参悟天道可以获得的力量。 后来,这种力量只能经由天庭与地府发放。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能逆反天庭的东西。 它的存在,就像夺取了天庭的权柄……哪怕现在只是个雏形…… 赤阳府城隍同样看透了这点,话语中多有赞叹。 岳棠略一沉吟,发现山鬼这个身份当下极有作用,当机立断,顺势认下。 “吾等南疆巫傩的首领,斩杀恶神,驱逐阴司,如今又与天庭征召的十万大山妖军在南疆边界交战,如今十八路妖军已去其半,余下也不足为虑。” 岳棠眼也不眨地吹嘘巫锦城。 他相信巫锦城能做到。 “妖军并无可惧,首领唯有一虑,他担心天庭以成仙为饵,征召人间修士攻伐南疆……所谓成仙,只怕给一个山神河神敕封就打发了,那等敕封诸位想要吗?试想两方死斗,天庭坐而观之,岂非人间惨事?长德公,胡道友,我此来不求有楚州修士助力,但求他日战场上不见同道。” 第62章 事有不殆 岳棠的话犹如一块巨石砸在胡修士脑门上。 他茫然地张着嘴。 他不是陪着长德公来“拜会”这位了不得的先生,谈一谈南疆的现状,问一问是否能帮上忙吗?怎么突然问题就砸到自家脑袋上了? 天庭……会征召修士讨伐南疆? 胡修士本能地想说不会的,可是脑筋一转,他就想到了瀚海剑楼。 师父说,当年瀚海剑楼之祸,是有楚州其他宗门插手的。 瀚海剑楼传承五千余年,宗门典籍众多,底蕴深厚,就像一条遭受攻击即将死去的巨鲸,闻到味儿的鲨鱼怎么可能不来咬上一口? 天庭几句话就能撩拨得那些宗门出人出力去拼命。 但是这些宗门也没什么好下场。 那次死了太多的,很快就被别的宗门吞并了——吃了他人的血肉,自然也会被他人吞吃。 那次得了好处的,后来数百年都在面对瀚海剑楼的报复,现在无一幸存。 就算傻子来看,这笔买卖也不划算。 楚州修仙宗门经此一劫,元气大伤,即使在千年之后,他们这些跟当年之事毫无关联的修士,想到这场浩劫也忍不住摇头。 可是如今…… 胡修士生生打了个寒战,连忙说: “南疆在夏州,天庭的征召令会发到楚州来吗?” 夏州周围又不止是楚州。 破庙里一阵沉默。 岳棠像是洞悉了胡修士的想法,他随手用真元凝成一副漂浮在半空中的九州地图。 “夏州往北是燕州,乃苦寒之地,人烟稀少,有数个历史久远的修仙宗门。他们是最有可能被天庭征召的对象,同样,他们应该也很清楚,天庭给的敕封会是什么模样。 “夏州往西是沙州,那儿被夏州称之为西域,诸多小国林立,势力杂乱,修士也跟这些势力纠缠不清。此地修士醉心权势博弈,实力一般。 “夏州往东是一片汪洋,夏州与林州之间的距离足够填得下十个夏州了。 “唯有南方的楚州,与夏州隔海相望,凡人坐船十日也可往返。” 岳棠言外之意:燕州几乎没有散修,燕州修士不好骗,只会派人来应付差事,沙州修士没能耐,来了也不顶用,林州太远了,所以楚州修士很难逃过这一劫。 胡修士目瞪口呆。 岳棠不是在吓唬他,这些事情正是岳棠这两天想的。 南疆的战事真正可虑之处,是在未来,不是眼下。 现在岳棠得到了一个好机会,一个让楚州修士警觉起来的机会。 楚州修士在夺舍之事上形成默契,长期与地府对抗。 楚州阴司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可能真的不清楚有这件事。 毕竟一查生死簿,这事就瞒不过去。 赤阳府城隍……就只是赤阳府的城隍而已啊! 岳棠下意识地看了那锦衣公子一眼,后者神情肃然,像是在沉思。 “最开始,天庭可能不是强征,而是许下好处。”岳棠垂眸,低声开口。 首先就是夏州修士,然后这道命令会传到燕州、沙州与楚州。 撇除那些对天庭怀有警惕的宗门修士,大部分修士还是乐意的。 毕竟除了成仙之外,还有很多好处。 比如丹药,比如功法,比如法宝。 天地灵气断绝,仙界漏下的任何一点点丹药残渣,估计都是人间见不到的好东西。 岳棠出身散修,最是了解很多散修愿意为所谓的机缘付出什么。 楚州修士精通夺舍之法,做了完善的布置,其他地方的修士可没有这种传统,夺舍的风险太大了。 再者,如果是金丹期以下,不能去夺舍的修士呢? 那些修道几十年迟迟未能筑基,或者一直是筑基的修士,又会如何? 那些寿命将尽,不会或者不想用炼魂法术的散修会怎么做? 天庭有太多的好处可以拿捏修士了。 哪怕只是地府轻描淡写允许的一条不饮忘川水保留前世记忆去投个好胎,都会有很多散修动心。 这些“交易筹码”对天庭地府来说太廉价了。 廉价到了可以忽略不计。 廉价到了他们甚至不会做什么手脚,给出的是实打实的好处。 这就是巫锦城,不,是每一个想要反抗天庭的人遇到的困境。 ——你首先要面对的不是天庭,而是与你一样的人。 胡修士猛然打了个冷战。 赤阳府城隍眼中流露着悲哀之色。 唯有岳棠依旧保持着镇定。 在阴煞气息的伪装下,他的面孔泛着青白,与真实形貌有一定差异。 他坐在这座昏暗破庙里,本该为这里的气氛添上了几分诡谲,然而三句话下来,给人的感受却偏偏相反。 ——不是遵循人间礼节的正坐,举止也透着随意。 可是无论神采、气质还是他出口的话语,都让人无法忽略,心神震荡。 “……天庭之前强征妖军,一连敕封了十八位大妖为山神,每位大妖都是化神期的修为。虽然妖军大多数都是乌合之众,但是每路妖军都数千,妖怪总数超过了三万。” “这么多?” 胡修士震惊。 他三辈子见过的妖怪加起来还没三百个呢! 至于化神期大妖?咳,他要是见过现在就不能活着在这里说话了。 赤阳府城隍轻叹:“天下妖怪最多的地方是夏州,夏州妖怪最多的地方在十万大山……可真是名不虚传。” “然而经此一役,十万大山的妖兽,十去七八矣。” 除了运气好、住得偏、事先躲起来活的妖怪,剩下的全是不成气候的小妖。 岳棠不知道楚州修士经历的瀚海剑楼那场浩劫,他只是说了这么一件事,胡修士坐立不安。 一千年过去了,楚州修士恢复元气了吗? 当然没有。 胡修士心惊肉跳,本能地望向赤阳府城隍。 赤阳府城隍深深地叹了口气。 “依先生看,天庭征召之事当在多久之后?” “就是这三五年。” 岳棠心里估算着南疆的战局,他已经发现天庭对预言异常重视。 秘境一行,岳棠知道了天庭从三千年前就斩断天梯,不许他人成仙,而且对可能成仙的人都非常关注,岳棠一出秘境就遭到了追杀。 等到了这座破庙,岳棠又从胡修士口中得知,在楚州有数千年底蕴的瀚海剑楼,因为一个可能会成仙的弟子,招来了天庭征伐。 两相结合,答案很明显,天庭认为如今的人间,不在他们掌控内的成仙者就是预言中人。 尽管负责南疆战事的那两个天官天将蠢笨无能,跟那些寻找预言中人的仙神不是一路,后者似乎也没心思搭理小小的南疆之地战事,目前看来,天庭还被南疆大军与妖军对峙的表象蒙蔽着,可是岳棠不敢大意。 他从云杉老仙那里“领教”了这些仙人的“底线”。 岳棠可不敢笃定,当云杉老仙一无所获之后,会不会“灵机一动”,请来天庭的旨意,借着征伐南疆的名义,顺势搜查各大宗门,细捋附近四州的散修——就为了寻找预言中人。 愿意为了好处征战南疆的修士,自然也愿意帮忙查找所谓的天庭要犯。 岳棠微微闭眼。 ……危机迫在眉睫! 无论是他,还是巫锦城。 无论是南疆,还是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四州修士。 灾劫快要来了。 破庙里的篝火照在沉默的三人脸上。 良久,赤阳府城隍才缓缓道:“老夫会把这件事传达给认识的楚州修士,商议对策。” “对,到时候谁也不去。”胡修士急忙说。 他说的是真心话,一方面不想给天庭卖命,另一方面他看岳棠就知道南疆鬼修有多棘手,傻子才去送命。 “你住嘴,哪有这么简单?” 赤阳府城隍瞪了胡修士一眼,然后转过头对岳棠说起了瀚海剑楼那场浩劫对楚州修士的影响。 “……所以,在楚州,为好处动心的修士肯定有,但是都不成气候。” 高阶修士一个都不会有。 就算有,也会被见识广博的同门、被亲朋好友劝服。 什么,没有亲朋好友与同门,那不可能! 赤阳府城隍情不自禁地揉着额角: “正如先生所说,天庭一开始不是强征,可是天庭派遣来的人发现楚州征召来的……全都不能看,下一步就要强迫楚州高阶修士必须前往南疆了。” 胡修士张大嘴,他忍不住抱紧了婴孩,结结巴巴地问:“不能跑吗?” “你跑到哪里?穆州?林州?” 赤阳府城隍嗤笑,“虽然你们一直在夺舍,但是人间阴司会记载修士的行踪。你们住在什么地方,师门是什么,擅长什么,行事如何……天庭还在人间派遣了不少的天官天将,他们整天也不干别的,就在天上飘着四处巡视,他们可能不知道一个招摇撞骗的炼气修士姓甚名谁住在什么地方,但一定会对高阶修士、化形的妖怪有记载。” 胡修士的嘴越张越大。 岳棠沉默地想起了无名山中的岁月,那时他还不知道天上时不时飘过的云是天官巡天,只是不想结识大宗门弟子,躲避麻烦的想法绕着走,没想到这是他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阿虎也若有所思,老师太有先见之明了。 赤阳府城隍继续说: “这里山高林密,又遍布剑意,巡天官不能至,可要是楚州所有高阶修士都不见人影,他们马上就要逼人进山查探。如果你们悄悄藏匿行踪,前往别州,巡天官三五天内是发现不了,但是时间久了还能不知道吗?他们绝对会向天庭禀告。” “他们为什么这样盯着……修士?” 胡修士满头雾水,他完全想不到天庭这样做的理由。 “巡天官嘛,你以为是多重要的职位?他们连踏进天庭的资格都没有,是只能在天庭大门口汇报的小卒。” 赤阳府城隍冷笑着说,“有些天官天将,跟你的实力也差不多,他们却是神仙。如果是三千年前获得这个身份的天官天将,就是受到某位神仙的提携,是鸡犬升天里的鸡犬,如果是三千年之后的,就是得了‘好处’的修士。” 这些人要做什么呢? 自然是尽力为天庭效忠了。 “天庭有旨意,他们不敢不用心。” 赤阳府城隍深深皱眉,迟疑了一阵然后才说,“当然,天庭会有这种指示,也跟一则预言有关。” 第63章 神光宝镜 篝火持续燃烧。 胡修士怀里的婴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根手指塞在嘴里,表情貌似很严肃。 赤阳府城隍指了指胡修士。 胡修士猛然醒觉,起身去庙外哄睡婴孩了。 等他把孩子放进竹篮,满头大汗地回来时,意外发现庙里一直保持着安静。 胡修士可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重要,赤阳府城隍与那位鬼修先生谈话还要专门带上他,他在这里不过是恰逢其时,可是他离开之后也没人出声,这就很怪了。 胡修士满腹疑惑地望向庙里两人。 岳棠从容镇定,从他这里根本看不出端倪。 胡修士的目光就落在了赤阳府城隍身上,后者一直捋着胡须,低头沉吟。 问题是他那年轻公子哥的模样,根本没有胡须,偏偏还能捋了再捋,全无所觉,看上去十分滑稽,恰好说明了赤阳府城隍的神思不属。 胡修士快要看不下去了。 他干咳一声:“长德公,那个预言怎么了?” “啊!” 赤阳府城隍如梦初醒,他放下手,看着岳棠说:“先生在夏州是否听过这则预言?” 岳棠神情自若地点头。 他把之前听到的那些预言内容整合了一下。 无论表情还是语气,完全不像是在说自己。 赤阳府城隍当然没有怀疑,胡修士则是被预言内容震住了,他使劲地眨着眼睛,想不明白这么荒唐的话,天庭竟然会当真。 “三界大乱,天庭倾覆,轮回倒转……嘶,这么吓人,为什么不干脆说天地重回洪荒,万物化为尘灰?”胡修士小声嘀咕,“这样保管大家都乐意帮忙出力寻找预言中人。” 赤阳府城隍好气又好笑:“瞎扯什么呢?” “没,只是好奇。” 胡修士挺直胸膛,眼睛发亮,“长德公,您说这预言中人会不会是上古神魔转世啊,所以跟天庭有仇,又对如今的三界不满,于是斩忘川破轮回,再造洪荒!” 岳棠:“……” 赤阳府城隍瞪视着修士,似乎觉得他给楚州人丢脸。 胡修士心虚地干咳一声。 “咳咳,无事,胡修士之前跟我说过,他喜欢话本。”岳棠来打圆场了,他平静地说,“再说胡修士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除了上古神魔,谁又能轻易颠覆三界呢?” 赤阳府城隍骂了一句:“什么预言,老夫从没相信过!” 然后他露出纠结的表情,叹了口气。 “可是天庭相信,地府相信,由此闹出了许多祸事。时至今日,预言仍然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岳棠心知,以南疆鬼修的身份,对预言毫无兴趣才是不正常的,所以他直接发问: “我虽不信预言,但吾等首领想要寻找预言里的人,夏州没有线索,我又来了楚州,如果长德公知晓更多关于预言的详情,还请指点一二。” “这……” 赤阳府城隍迟疑了一阵,方才开口。 “自老夫成为赤阳府城隍的那一日,就听说过这个预言,不过老夫觉得这更像一个借口,打压三界的借口。毕竟长久以来,老夫从未见过符合预言的人出现,直到十年前……阴司忽然开始寻找一个名为‘岳棠’的人,说是天庭要犯,又说跟预言有关,那架势甚是吓人,就差掘地三尺去找了。那也是老夫第一次对预言生出疑惑。” “什么疑惑?”胡修士好奇抬头。 “预言没准是真的。” 赤阳府城隍忍不住强调,“当然老夫不相信预言中人有那么大能耐,只是说,确实存在着这么一个人,他有威胁天庭的能力。” 胡修士吸了口气。 岳棠不用想就知道这人又在臆想上古神魔的逆天神通之类的东西。 岳棠索性无视了胡修士,只看着赤阳府城隍。 “长德公因何有此想法?” “因为最初寻人时,巡天官说,那岳棠可能是夏州人士……夏州阴司一无所获,事情才会来到另外八州阴司,不过仍然没有结果,这也是老夫第一次看到,天庭或者地府借着预言之说发作,却找不着目标的事。” “您的意思是——” “没错,瀚海剑楼当日之祸,还有这些年楚州的一些事……总之凡是后面有天庭与地府影子的,多半跟预言有关。这些事固然令人闻之愤慨,可是都有个结果,唯独‘岳棠’之事,没有!” 赤阳府城隍的理由跟巫锦城很像。 哪怕是不相信预言的人,看到天庭地府这样严令训斥,巡天官与阴司诸人忙得团团转,愣是什么都没找着—— “哈哈,老夫心里十分痛快!”赤阳府城隍大笑。 笑完之后,他郑重其事地说,“岳棠此人手段如此厉害,倒让老夫升起了几分期待啊!” 岳棠心里无奈。 这话说得,就像他把希望带给了无数人似的。 “可别不信,除了你们夏州南疆,另外还有林州、赤海十来处地方出现了叛乱,都是在这十年之间冒头的。” 赤阳府城隍摇头叹息,“可惜距离夏州都太远了,而且也没能成什么气候,还有一些已经被镇|压了,先生去找他们,还不如找瀚海剑楼。” 岳棠忽然问:“长德公说那人颇有手段,避开了天庭地府的查找,您觉得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岳棠此人借机藏身在了地府阴司,还更改了生死簿?毕竟预言说他非人非妖,非仙非魔,没说他不是鬼,而且这样也很符合胡道友的猜测,复苏的上古神魔亡魂嘛!” 胡修士眼睛发亮,一个劲地点头,心里更是得意。 英雄所见略同啊! 赤阳府城隍哭笑不得地解释:“不可能有这种事,每位拥有敕封的阴司鬼神都是来历清楚的,绝对与预言中人扯不上关系。况且,生死簿无法查出岳棠此人之后,地府还紧锣密鼓地调查了所有碰触过生死簿主册的人。” 岳棠用平缓且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说:“然而事实是,生死簿确实少了此人的记载。另外我实在好奇,天庭是从何处得到预言,又确定预言应在此人身上呢?如何知道此人姓名,知道他是夏州人士呢?总得有个源头吧!” “这倒不是什么秘密,就像地府有生死簿这件天道至宝,天庭也有一面能照遍三界的宝镜,不过通常情况下这面镜子总是雾蒙蒙的,据说每次神光镜亮起,三界都将发生大事……岳棠此名就是出现在神光镜上……” 赤阳府城隍后面的感叹,岳棠完全没听清。 他心神震动不已。 这是岳棠第一次确切地认识到“预言”的源头。 神光镜?天道至宝? 是天道示警了天庭? 天道真的没有坑害他吗? 岳棠满心茫然,他一直认真求道,参悟天道至理啊!没有得罪过天道吧? 岳棠强迫自己冷静,继续维持不动如山的表象,向赤阳府城隍打探消息。 “……神光镜……难不成显示的是生死簿的某一页?” “没错,是这么回事。”赤阳府城隍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听说字迹不完整,只能模糊地看到岳棠与夏州这两个词,那可能是岳棠自己的生死簿册页,也可能是另外一人的。正是为此,人间九州的阴司连着忙了三个月,什么都查遍了,还是没有。” 岳棠垂眼,低声道:“既是预言,也该是未来之事,十年而已,没准此人尚未出生。” “是啊,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赤阳府城隍面上附和,表情却有几分犹豫。 不等岳棠看清,他已经神情凝重地谈起了另外一件事:“云杉老仙这次来楚州,据说就是要找预言中人,看来神光镜出现了新的内容。” 什么?岳棠愕然想,那地仙不是因为秘境开启的缘故来楚州的? 神光镜还能不停地追加预言内容? 岳棠遍体生寒。 如果神光镜那么神通广大,此时此刻的景象岂非也会被照见? 不不,没那么容易的,岳棠竭力冷静。 十年前他收了阿虎做徒弟,按照岳棠的习惯,他可能会在阿虎出师之后告诉阿虎自己叫什么,也会在阿虎想要取名的时候顺势帮他取名,神光镜显示的是这个未来? 十年后岳棠误入秘境,神光镜再次出现了感应…… 所以神光镜并非无所不能。 目前只知道一是生死簿它可以感应到,二是跟秘境,不,跟那些仙灵之气有关? 岳棠霍然抬头,语气听起来像是一个求贤若渴、迫不及待的人。 “云杉老仙这次带来的消息是什么?我……不,首领一定会赶在天庭之前找到预言中人。” “这次的消息没有透露给阴司,似乎只有云杉老仙知情。”赤阳府城隍皱眉说,“天庭像是改变了对策,不再大张旗鼓,没准也是防着阴司。” 那当然了。 阿虎那个算是岳棠无意中为之。 但岳棠确切地知道,自己的生死簿是被人扯掉的。 这个人是谁,他不知道,天庭也不知道。这次天庭不就是有了戒备吗? 岳棠暂时缓了口气,这次神光镜显示的内容一定很不清晰,否则他就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了。 这时天快黑了。 赤阳府城隍当下告辞,承诺去地府与楚州阴司打探消息。 还会发信给瀚海剑楼的修士,看看能否两下联合。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楚州修士如何面对天庭强行征召之事。 岳棠起身,看着赤阳府城隍离开破庙,他跟着送出去,突然传音问城隍:“我听闻一地大旱三年,复起蝗灾,赤地千里骨骸成山,当地阴司不敢过问,却不知究竟是什么缘故,让这地几十万百姓受此劫难。” 赤阳府城隍猛然一震,惊望岳棠。 岳棠神情平静,拱手行礼,做出了请教问题的谦卑姿态。 “你不是南疆人?”赤阳府城隍同样传音问。 岳棠回答:“在下去过夏州很多地方,途径一处,心生不平。” “夏州东明府?” “是。” “……” 赤阳府城隍闻言沉默。 胡修士察觉到不对,他左看右看,明悟了这两人大概在避着自己说话。 他也不恼,马上找了个借口回到破庙。 破庙之外,赤阳府城隍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岁,他审视着岳棠,欲言又止。 岳棠随手使了一个隔绝内外的法术,示意这里说话无妨。 赤阳府城隍斟酌着开口:“地府偶尔会接到天庭诏令,指示某一地会有大劫。通常接到命令之时,就是劫难开启之时,所有阴司鬼神并巡天官等人皆不得干预,违者打入轮回,万劫不复。” “所以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一处?” “不错。” 岳棠再次深深一揖,诚恳地问: “长德公为何一口报出夏州东明府呢?那已是一百三十年前的事了。” 赤阳府城隍闻言,忽然攥紧了手掌,目露悲愤:“但是老夫的友人死了!夏州东明府城隍因想要救治下的百姓,魂飞魄散了!他之下场,怕也是老夫来日的下场!” 第64章 府衙阴司 夜色笼罩山林,像一卷黑色薄纱轻盈地铺卷过来。 岳棠沉默地站在庙门口。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着赤阳府城隍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岳棠获得的线索,其实远远不止赤阳府城隍口中透露的那些。 一百三十年前的东明府大灾,不是偶然事件,也不是凡人得罪神仙受到惩罚,在赤阳府城隍的形容之中,它更像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事。 不在东明府,也会在别处。 阴司鬼神无法离开阳间封地,他们唯一能碰面、乃至结交的地方,只能是地府。 赤阳府城隍是如何结识夏州的府城隍,他们的交情有多深,又是否对天庭地府不满,这些细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惨剧还会发生,并且可能发生在楚州赤阳府。 那么依照这位城隍的脾气,他真的没去查探大灾的来龙去脉吗? 即使大灾是所谓的惯例,是阴司的禁忌,有谁都不可干预的铁则,像赤阳府城隍这样的鬼神,也不可能只顾着悲伤不去深究。 不管赤阳府城隍究竟查到了什么,又有什么样的结论,他都不会透露给一个结识不久的鬼修。 从岳棠提到东明府大灾开始,这位城隍神情就变了,他在戒备,也在审视岳棠。 跟之前乐意帮忙、极好说话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很好理解。 东明府大灾是这位城隍心底的一个死结,他对友人的死无能为力,而这样的惨事还会继续发生。 但凡提到大灾,赤阳府城隍脑中第一个出现的就是一百三十年前发生的事,再听岳棠逐一描述细节,发现完全符合,最后联想岳棠乃是从夏州来的——赤阳府城隍心中涌起的不止是悲痛,还有浓重的疑问。 他会想,岳棠究竟是谁?为什么一个南疆鬼修,可以这么恰好地戳中他心中的隐痛? 因着山鬼的奇特误会,他不会怀疑岳棠的立场,但仍然会生出警惕。 这都是人之常情。 岳棠没想到会这样的巧合,他立刻停止了追问,无论他多么想要知道内情。 ——可以揣摩人心,但不能忽略人心。 即便错过这次,要等很久才有机会接触真相。 岳棠正在走神,忽然感到手边传来了毛绒绒的触感。 他低头,跟阿虎橙黄的眼睛对上了。 阿虎用眼神表示疑惑,它不明白老师的气息为什么会变得沉肃凝重,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事。” 岳棠闭上眼。 他想,他可能知道毁掉自己那页生死簿的人是谁了。 那位死去的东明府城隍。 虽然他还不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但是岳棠感到自己的神魂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当一个人发现他能自由地活着,可以在山中隐居,在江上赏月,结识知己……其实可能都源于另外一个他从来不认识的人付出了代价,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阿虎拥有敏锐的直觉,能感觉到真元波动之下的情绪变化。 譬如岳棠嘴里说着没事,其实心情很不好。 阿虎想了想,继续把脑袋凑到了岳棠手底下。 赤阳府城隍神思不属地踏入阴阳路。 这是鬼卒往来人间与地府的道路,非常复杂,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生魂与活人一旦误入,就会在这里迷失。 平时经过这里的时候,赤阳府城隍总会边走边看,如果遇到迷路的倒霉蛋就随手捞一把,免得他们家里人找了不靠谱的神婆道士和尚做法,费钱又误命。 可是今天他完全没有心情,甚至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阴阳路可以连通人间九州,下至地府。 这条路的景色是千篇一律的,白蒙蒙的雾气,枯死的树木,散落的骸骨,还有偶尔飘荡的游魂。 鬼差们拖着锁链,推搡着魂魄经过这里。 当他们隔着雾气看到一个影子直直地杵在前方拦路时,立刻骂骂咧咧。 “谁啊,怎么回事?” “你——” 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随着距离挨近,鬼差看到了那是一个锦衣公子模样的人。 “是赤阳府的城隍老爷……长德公……” 他们惊惶地交头接耳,弯腰行礼,然后低着头急忙离开了。 被这么一打岔,赤阳府城隍终于回过了神,他重新辨认了方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庙宇之中。 这是一栋比阳间庙宇大十倍的建筑,散发着浓重的香烛味,伫立在阴阳路的一条岔路尽头,远看就像人间官衙,而非庙宇。 阴兵鬼卒在衙门内外把守,时刻等候阴司鬼神的传唤。 “老爷,您又去哪儿了?” 一个阴司小吏慌张地迎上来。 看到他挤眉弄眼的表情,赤阳府城隍立刻知道有麻烦人物登门了。 他收敛心绪,摇身一变,恢复了面容苍老,官帽官袍的神像打扮。 右手持牙牌,左手按住腰带,大摇大摆地走进赤阳府阴司。 果不其然,迎面就是一声怒喝。 “黄长德!” “怎么?福明灵王今日有空来赤阳府看风景?” 赤阳府城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个坐在主位上的鬼神。 对方身穿赤色冕服,乍看还以为是人间王侯。 这就是统辖整个楚州阴司的州城隍,旁边的鬼差只是感受到了那股威势,就已经惊恐地瘫软下来。 楚州城隍身边簇拥着两个判官,两个鬼将。 赤阳府的判官已经被挤到角落里了,他手里捧着厚厚的公文册子,似乎满头大汗地应付着楚州城隍的挑剔与检查,终于熬到了自家上官回来,眼睛里写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哎,福明灵王要来,怎么不提早说一声?” 赤阳府城隍一脸假笑,像模像样地躬身。 楚州城隍冷冷地看着他,就像看一只臭虫: “黄长德,你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福明灵王说什么呢?” 长德公满脸迷惑,挖挖耳朵,就像他真的听力不好一样。 然而鬼神是不会有这种毛病的,楚州城隍身边的鬼将表情一变,张嘴就要叱喝,却被楚州城隍阻止了。 “你们退下。” “可是……” “退下!” 判官、鬼将、鬼差全部走了,赤阳府阴司衙门大堂的门也被关上,阴沉漆黑的屋子里,只有两点悬浮的蓝色鬼火。 长德公脸上的假笑也缓缓消失,变得冷淡,嫌恶。 他一脚踹开一张椅子,舒舒服服坐下了。 “你来做什么?”长德公毫不客气地问。 “我希望你不要蠢到在瀚剑山藏人。” 楚州城隍同样满脸厌恶,仿佛留在这里多说一句话,都让他浑身不舒服。 长德公可不会给他面子,径自冷笑:“瀚剑山当然有人了,那个云杉老仙误杀了一位元婴修士,人不来我这里,会去哪儿?” “荒唐!” 楚州城隍猛然拍了下案几,满脸恼怒。 “你是想让云杉老仙抓住把柄发作楚州阴司,还是活得不耐烦准备找死?你明知道这段时间云杉老仙一直派遣天兵,在楚州各个阴司到处转悠,还敢去收留那些夺舍修士。云杉老仙拿的借口是找预言中人,他扯着这面虎皮到处耍威风!你这些年做的混账事如果被天庭知道了,整个楚州阴司都要遭殃。” 长德公根本不吃这套恐吓,他往椅子上一靠,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不很符合福明灵王你的愿望吗?赤阳府城隍这个位置你早就想要换成别人来坐了,不过……我怎么记得,这些年住在瀚剑山的夺舍修士里面,也有您的徒子徒孙?” 楚州城隍陡然色变,他冷厉地注视着长德公:“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您不是三千年前成仙的龙星地仙吗?听说一起成仙的五个人,最后就活下来你一个,瞧老夫糊涂啊,说错了话。你也不算活着,你只剩下魂魄。不过到底是仙人,还能得到一个州城隍的鬼神敕封。” 长德公的话语如利刃一般,一刀又一刀地剐在楚州城隍的脸上。 楚州城隍怒气满盈,满眼杀意。 长德公无所谓地继续说:“我还听说,云杉老仙也是三千年前成的仙,被称作人间最后一个成仙的修士!这也就是在人间,他给自己挂上一个老仙的名头耀武扬威,放在天庭,啧,这点资历恐怕要跪在天庭大殿上擦地砖。啊,老夫忘了,他想去擦地砖都不成,天地断绝之后,成了仙也只能窝在人间做个地仙,天庭不收啊。” 这字字句句,明着在骂云杉老仙,实际上还是“掌掴”楚州城隍。 楚州城隍的脸都气紫了,周身阴煞鬼气浮动,瞬间整个大堂如坠魔狱,罡风阵阵,普通的阴魂顷刻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然而,长德公身上浮起了一层金光。 金光越来越盛,直接抵消了这恐怖的阴寒罡气。 “哼!” 楚州城隍知道无法奈何长德公,只能收起阴煞鬼气,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过是一介凡人受敕封而成的府城隍,竟敢大言不惭,嘲笑地仙?” 长德公无所谓地拱手:“下官放肆,下官有罪,下官一定小心躲着那云杉老仙,不知福明灵王还有何见教?” 楚州城隍一甩袍袖,怒极而去。 守在外面的判官与鬼将吓了一跳,急忙跟上。 赤阳府阴司里的小吏与鬼卒战战兢兢地目送他们远去。 赤阳府阴司判官一边跑,一边陪着笑脸送到了阴司衙门外面。 等他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着脸回到衙门大堂。 “老爷,你收敛一点脾气吧!瞧今天这闹的!” 长德公哼笑一声,手中牙牌随意一挥:“马上传一封信给瀚海剑楼,就说老夫给他们找了个盟友。” “啊?”判官一惊。 老爷这是要把“助寇”进行到底啊。 “您想清楚了,这可不是人间造反。当官的可以衣服一脱官印一砸说我也造反,咱们这官袍脱不掉的。”判官愁眉苦脸。 长德公挑眉问:“怎么,怕死?” “哪能啊,不早就死过一次吗?”判官麻溜地转身写信去了。 第65章 天作之助 细雨如雾,随风摇荡。 晨光透过薄薄的雨雾,飘洒在南疆云武城中。 一道颀长的人影仿佛披着晨光,自云端落于漆黑的祭塔顶端。 朦胧的光晕渲染在他的发间衣角上,让人看不分明。 当人影从祭塔三面无遮的平台缓步走向塔内时——光暗交汇,犹如流淌的墨线瞬间勾勒出了湛若美玉的形貌,那飘摇落下的雨雾,映衬了濯如皎月的风姿。 一手随袍袖垂落,一手按在腰间剑柄上。 气息内敛,邪煞若有若无。 巫锦城漫不经心地抬眼,紫眸忽然定在了祭塔某个角落。 那角落漆黑无光,隐隐有一团东西窝在那里。 似乎感觉到了巫锦城挡住光线,那团“东西”动了动,然后蠕动着“伸展”开来。 “哈欠……首领,你回来了?” 这个黑袍巫傩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躯体,完全没有吓人的自觉(当然,在南疆他吓不到任何同伴就是了)。 “图真?” 巫锦城不是从属下的长相辨认对方身份的,而是看魂魄气息。 毕竟南疆巫傩们可能会更换“使用”的躯壳。 “首领你去哪儿了?”图真追问。 “赏月。” 巫锦城言简意赅。 其实是在满月之夜等飞鹤传书。 但这事实就没必要告诉图真了。 “你怎么来了,前方妖军有异动?”巫锦城径自走过图真身边,神态从容。 南疆战事已经正式进入了僵持阶段。 青蛇大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小妖拉出来“进攻”,现在还没有到“默契开战”的时间,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巫锦城还做了一些后手准备。 图真作为巫锦城最信任的属下,负责的是联络与传令。 兼管那些埋设在妖军内部与分布在南疆各地的眼线,收集线索信息,获取情报。 明面上被称做传令官,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等同于幕僚与军师,需要敏捷的头脑与过人的直觉,不能领会错巫锦城的意思。 南疆数千巫傩亡魂,巫锦城也就找到图真这么一个“鬼”才。 军师跟军师也是不一样的。 图真只能做传令官与情报头子,如果让他指挥战事谋划大局,跟青蛇大妖斗智斗勇,那是完全不成的。 不过图真没有压力。 首领会,那就首领上,根本用不着他。 首领没拉拢到的那个“军师”,首领自己还假扮人家呢? “没有……不是妖军那边的事。” 图真跟在巫锦城身后,再次谈起了那群瀚海剑楼的剑修。 “这是一群极好的助力,我看他们也对天庭不满,如今还在我们云武城逗留……” 图真不懂谋划,可是他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朋友越多,敌人就越少。 剑修的实力放在那里,就像一块惹眼的肥美肉块,错过太可惜了。 巫锦城却不为所动。 “他们留在南疆,是想要继续寻找同门,不是想要帮我们。” “可是首领……” 图真急了,找盟友要主动啊。 巫锦城冷淡地说:“我们对瀚海剑楼一无所知,他们对南疆同样如此。别忘了我是魔,你们是活尸怨魂,换了一千年前,正道宗门修士问都不问,就要斩妖除魔了。现在他们正是看在我们造反的份上,没有立刻拔剑,又想要寻回失踪的同门,才会放低姿态。” 剑修是什么脾气,巫锦城还能不知道吗? 十个剑修里面有八个性情桀骜,哪怕神仙站在面前,也是照劈不误的。 喊打喊杀,也不是滥杀无辜,就是喜欢以剑试“道”,通过动真格的方式,看看对方是好是坏——换句话说,打完再讲,不打就没资格对话。 瀚海剑楼遭逢变故,为了不引起天庭的注意,如今这些剑修的行事风格已经平和多了。 巫锦城心知,虽然这些剑修看到了他的剑域,知道巫锦城不是心智扭曲的魔,但是要让这些剑修完全信任南疆,这是不可能的。 巫锦城对此没有半分怒意。 这很正常,就像他也不会完全信任瀚海剑楼。 主要是不熟,而且都背负了很多“东西”,南疆的安危与未来,宗门的存续等等,不会轻易放下戒心。 “他们在找人,同时也在观察南疆……我们急也没用。”巫锦城淡淡地说。 图真有些懊恼地说:“这得等多久?没准我们等着等着,他们就离开南疆了。” “那也正常。” 巫锦城早就理清了这里面的所有关窍,任何一种结果都在他的预料中。 倘若瀚海剑楼最终选择离去,那就是他们无法下定决心协助南疆,可能是越不过“道魔不两立”的坎,也可能这次前往南疆的剑修意见不和,他们还要回去再度商议。 但无论如何—— “这事急不得。” 巫锦城半闭着眼睛,冷静地告诫手下,“十八路妖军的间隙,你还没看明白?如果没有一个真正的首领,无论多么齐心的盟友都要产生冲突,而我们跟瀚海剑楼不熟。战场内外,都无法信任对方。” 这可不是意气相投的两个人,这是两个势力!需要协调的事多了去了。 否则就算巫锦城答应,瀚海剑楼的主事者同意,双方势力的成员心中不忿,小冲突累积成大矛盾,也是很要命的。 “我还不知道瀚海剑楼的主事者是否拥有足够的才智。反过来也是一样,他们会质疑我。” 比起盟友的实力,大家更在意盟友的脑子。 巫锦城斜睨手下一眼,心里有句话没说出来。 他巫锦城是剑修,瀚海剑楼也是剑修,剑修都是一意孤行的。 事情很容易发展成瀚海剑楼认定某个策略好,而巫锦城觉得他们智谋短浅,两方争执谁都不服谁的情况——谁还不是个固执己见的剑修了? 剑修联手本来就是一大难题。 图真闻言,极度颓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要睁睁地错过这个机会,或者像老牛拖车一样慢慢来?天庭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啊!” 图真想要抓头发,但是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 毕竟这个身体的头发是有数的,不会再长,抓掉了就没了。 巫锦城不缓不急地说:“除非有一个双方都信任的人做转圜。” “那就……” 图真的声音戛然而止。 根本没有这种人。 他们是夏州人,瀚海剑楼是楚州修士。 就算瀚海剑楼的剑修在夏州有相熟的修士,他们巫傩七族受山神之害封闭在南疆数千年,谁也不认识啊! 图真傻眼了。 图真在心里遗憾,如果巫锦城是瀚海剑楼弟子口中失踪的那位师兄,事情就好办多了,哎—— 巫锦城没有理会图真的纠结,他拿出一卷九州地图,久久地注视着。 “砰砰。” 祭塔顶层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 巫锦城抬起头,看着一个黑袍巫傩跑进来,递上了一份帖子。 “首领,是瀚海剑楼!”图真一眼扫到,大喜过望。 “嗯?” 巫锦城有些意外。 图真迫不及待地看完帖子里的内容:“他们希望再来拜会首领,谈一谈盟约的事。首领你说错了,他们很积极嘛!” “……” 巫锦城微微皱眉。 三个时辰后。 云武城祭塔,还是这个房间。 图真却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什么?他们南疆派遣了人,千里迢迢赶到楚州,去结识楚州修士? 诚心正意地去瀚海剑楼旧址,寻找盟友? 怎么可能,他们巫傩一个人也没少啊! 图真心里迷惑,可是巫傩在外人面前是不爱说话的,黑袍与僵硬的躯体也完美地遮掩了他的震惊。 瀚海剑楼说话的还是那位道姑。 “巫道友真是见外了,上次如何没提到这事?” “实不相瞒,吾等对瀚海剑楼所知不多,楚州的情况如何,吾等身在南疆也不清楚。南疆虽然需要盟友,但是贸然提出,恐被拒绝……公然反抗天庭,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巫锦城丝毫不乱,就像他真的派出去了一个人,命令那人去楚州仔细打探千年前瀚海剑楼受天庭征伐的真相。 六个剑修彼此看看,倒也能接受巫锦城这个理由。 选盟友肯定要选真心反抗天庭的。 “况且贵派寻人心切……” 巫锦城抬手示意了一下。 “我恐诸位心忧此事,对他事无意,我提盟约,各位也无法做主。” 没错,瀚海剑楼的六个剑修默默点头,他们这趟出来就是为了确定巫锦城的身份,如果巫锦城真的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师兄,那不用巫锦城提,他们一定会协助南疆。 可巫锦城不是,情况很复杂,他们需要传消息回宗门,等待宗门那边的答复。 如果当日巫锦城就提出了盟约,他们不仅没法答应,而且会觉得很难办。 那边巫锦城轻描淡写地圆了最后一个漏洞。 “这路途遥远,消息不通,我这边还没有收到回报呢,没想到贵派先登门告知了我这个好消息。” “取巧了。” 那道姑笑着说,“楚州道法有不传之秘,在消息传递上确实快过旁人。” “哦?”巫锦城挑眉。 道姑说:“这就要提到让宗主下定决心的那位威灵公了,也是你们南疆鬼修请到的说客。” 岳棠莫名地觉得鼻子有点发痒。 他伸手抚了抚,复又低头。 “这就是楚州的传信法术?” “没错。” 胡修士拿起两个粗胚的泥娃娃:“这是用阴阳路上的黄泉泥捏成的,炼制一番后用真元蕴养,越用心越好,然后把它交给你想要传信的人。无论对方走到什么地方,每当子夜时分阴阳交替之时,泥人就可以互相传话,如见真人。这是长德公在赤阳阴司搞出的法子,后来传到了楚州修士之间,活人不能借阴力,必须要精修魂术,所以外州修士用不了……但先生是鬼修,说不定可行。” 岳棠神情莫名,不,他不是鬼。 不过他能试试,借助对鬼神敕封的感悟。 第66章 熬出头了 岳棠这次走得太远了。 全无准备就从夏州到了楚州。 虽然今天是满月…… 岳棠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无声地叹口气。 如果他没猜错,巫锦城大约会在恶鬼峡高崖上独自饮酒赏月吧。 可惜这里距离南疆实在太远,要跨越一片海,飞鹤传书估计也送不过去。 那个云杉老仙估计还在楚州四处折腾着找人呢,传书不太安全,而且瀚剑山是楚州修士的休养之地,岳棠不想因为自己把这里暴露在云杉老仙与巡天官眼中。 可能他的愁绪有点明显,胡修士都看出来了。 胡修士问起缘由,岳棠顺势谈及,他不能把盟约的消息传给南疆。 胡修士立刻来了兴趣,绘声绘色地向岳棠介绍了楚州修士的“不传之秘”,泥娃娃。 岳棠十分意动,忍不住问: “既然是不传之秘,胡道友告诉在下,是否……” “嗐,哪能啊,认真地说,其实是赤阳府阴司的不传之秘。” 胡修士觉得,岳棠已经到了瀚剑山,还在这里布置了聚拢元气的小型阵法,又跟长德公谈了那么一通南疆与楚州的未来局势,正在寻求跟瀚海剑楼结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透露点“不传之秘”没什么。 说到底,这只是小技。 岳棠端详着那两个粗糙的泥娃娃。 “呃,这是我跟我师父的。” 胡修士把泥娃娃塞回了储物袋,尴尬地说,“见笑了,手艺不行。” 确实没能从那两个泥人身上看出特征的岳棠:“……” 就像胡修士说的,炼制不难,黄泉泥这东西去阴阳路随便一挖就是一大把,问题是普通修士根本无法把这团泥捏成自己的模样。 三天后,岳棠看着眼前这团泥巴,陷入沉思。 黄泉泥散发着浓厚的阴气,岳棠只能把它控制在手掌周围。 修士的真元就是最好的淬炼之火,可以滤掉杂质,现在这团泥巴褪去了混乱驳杂的黑色,呈现出浅淡的烟白。 到这一步,已经是炼制成功了。 可是真元蕴养实在难办。 岳棠每次刚把黄泉泥捏出一个泥人的模样,立刻就有阴气侵袭,泥团就重新变黑了。 岳棠不用问就知道为什么,跟地府沾边的东西本来就很麻烦,像这种有人形的东西更是容易“异变”。 “阴阳路上消散过无数魂魄,黄泉泥是世间万物留于三界最后残骸,正是这个特性,所以它能作为寄宿魂力的法器。” 庙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岳棠放下黄泉泥,拱手道: “长德公。” 锦衣公子外表的赤阳府城隍走进破庙。 他笑眯眯地说:“老夫此来,是要告知先生一个好消息,瀚海剑楼的周宗主,接了老夫的信件后,已然准备出发前往南疆了。” 岳棠很意外。 他知道这位长德公在楚州修士的地位不一般,可是没想到会这么不一般。 按照岳棠所想,瀚海剑楼的主事者少不得要召集门中长老与弟子,商议几天,再派人回瀚剑山跟自己碰面,问一问南疆的结盟条件。 这可是造反! 长德公知道岳棠的疑惑,因为他接到回信的时候也这么想过。 “哈哈,先生是否感到奇怪?说来也巧,瀚海剑楼正好有弟子在南疆。” “什么?” 岳棠大为惊讶。 长德公转为叹息:“都是为了寻找昔年失散的同门。” 原来如此,岳棠想到了巫锦城的剑修身份,又想起瀚海剑楼那位被奉为传奇的修士,南疆与瀚海剑楼这么快能达成盟约,难不成他们是同一人? 岳棠试探着问了一句,长德公就遗憾地摇头否定了。 “不是……听说瀚海剑楼上上下下都很失望,哎,找了这么多年,希望愈发渺茫了。” 长德公神情黯淡,作为阴司鬼神,他看多了生生死死之事,也知道这世上很多事都有缺憾。瀚海剑楼一日找不到人,这就是瀚海剑楼门人弟子的心结。 谁又没有心结呢? 长德公看着黄泉泥出神。 “吁,虽然不是他们欲寻之人,但日子还得过。” 长德公抛开愁绪,笑道,“既然楚州修士迎来天庭征召之祸,瀚海剑楼藏得再深,也难免受到波及。他们这些年能够安然存身,乃是阴司与巡天官都不想多事去招惹他们,才装作不知,现在可赌不起了。” 周宗主接信之后,决定再次搬家。 他把门人弟子一分为二,一部分前往他州藏身,一部分随他赶赴南疆。 当然,长德公的情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老夫与周宗主谈及,如今人间九州看似太平无事,实则昏沉晦暗,高阶修士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没志气了。” 长德公端坐在蒲团上,语带惋惜。 “不谈别州,就算在楚州,修士们只要能活得下去,就不想过问别的事。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不惹麻烦的生活,甚至害怕麻烦。这样不停地夺舍,不停地修炼下去,真的能突破境界到渡劫期吗?” 楚州修士刻意遗忘了成仙的事,反正大家都没有到渡劫期。 不去想,就不用担心未来。 不去谈,仿佛这样就能遗忘“成仙”这件事带来的风险。 就这样得过且过,也没什么不好。 长德公显然看不惯这样的趋势,可他是阴司鬼神,不是人间修士,管不到修士们心里怎么想。 当修道生涯充斥了这样波澜不惊,毫无希望的气氛,所见者都是这种论调的持有者,修士还会有什么出息? “许多宗门满足于这种现状了……他们在凡人眼里是神鬼莫测的高人,拥有凡人无法想象的力量,只要避着天庭,这样的生活,跟‘仙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楚州修士经过千年前瀚海剑楼大灾,已经算是收敛的了。 沙州修士干脆跑去人间争权夺势,享受那“仙人”生活。 岳棠点头,会意道:“周宗主不想瀚海剑楼也变成这样?” “不错。” 长德公颔首,瀚海剑楼从墨阳道人起,就有一剑破天的气魄。 剑修要是没了志气,就不用做剑修了。 一味地隐匿藏身,保命为先…… “那传承下来的宗门,也不配再以瀚海剑楼为名。” 岳棠百感交集,他知道此番没有长德公,不可能这样轻易说动瀚海剑楼。 可以说,是他说服了长德公,而长德公出面促成了这次盟约。 “南疆巫傩一族,拜谢长德公援手。”岳棠深深一揖。 “先生何必多礼。” 长德公慨然笑道,“天下间,谁能独善其身呢?” 岳棠心中一动,看着手边的黄泉泥,想要问长德公这是否是他当年与远在夏州的友人传信,才琢磨出的东西。 话到嘴边,岳棠却换成了别的话。 “我听胡修士提到此物,于是想用来跟南疆联络,却久久没有头绪,让长德公见笑了。” “哈哈,此乃老夫得意之作,先生只是对黄泉泥的特性不够了解,其实不难……” 山中无甲子。 转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岳棠得了长德公的指点,那团黄泉泥已经在他手里脱胎换骨,变成一个精致的泥人。 是的,泥人,不是泥娃娃。 它长发披散,身姿挺拔。 一手负于身后,意态悠闲,仿佛在观云海日出,又似倾听竹林涛声。 袍袖的每条皱褶都很流畅,面目栩栩如生。 阿虎每次都忍不住蹭到岳棠身边,看岳棠用真元一点点“捏”出泥人的形貌。 “……徒有其形,还得继续蕴养。” 岳棠收起了泥人,这个东西现在还不能说话。 阿虎失望地仰着脑袋。 “怎么,你也想学?”岳棠笑问。 阿虎犹豫着想,如果自己捏出了一只老虎,那个泥老虎能代替自己学习吗? 阿虎斟酌许久,感觉老师听完之后会敲自己脑袋,于是决定不说,它扭头望向庙外。 他们来瀚剑山这么久,就没遇到过连续三日的晴天。 胡修士说,这就是一年雨水最多的季节,采药人与猎户都不会上山,很清净。 可是这潮湿的感觉实在不太舒服。 岳棠站起来,走到庙门外看雨。 用神识望去,这附近已经多出了几条浑浊湍急的河流。 “这雨再继续下去,会不会有山洪?” “没事,往年也是这么大的雨,这些沟谷都是经年累月了……” 胡修士还没说完,竹篮里的婴孩突兀地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叫声。 岳棠闻声转头,就见胡修士激动地扑了过去。 “师父!” 那婴孩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瞅了胡修士几眼,然后打个哈欠,又睡着了。 胡修士小心翼翼地去摸那软嫩的小手,婴孩没反应。 他又去摸脸,结果手背挨了一巴掌。 力道不大,婴孩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力气。 胡修士笑得像是捡到了一件法宝。 岳棠不忍看了,轻声唤:“胡道友?” “我师父醒了,他刚才叫了我的名字。” “……” 那么含糊的发音,能听清也不容易。 岳棠算了算,这才五十天,应该没有这么快吧? “魂魄与躯体彻底适应之前,会有间歇性的清醒。” 胡修士说得头头是道,他是楚州修士,经验充足,岳棠很有兴趣听。 就是回头一看自己带来的小孩,还在面无表情地发呆呢。 ……王道长的魂魄在秘境受到严重波及,可能会慢一点。 又是三天,岳棠盯着阿虎练字的时候,那个小孩忽然冒出了一句话:“阿虎怎么写什么字都像在画符?” “王道长?”岳棠惊讶。 那小孩一脸迷茫,恢复了呆滞。 到了晚上,那婴孩醒了,这次没说话,不过那眼神很明显不是幼儿的。 “呃,这是……” 岳棠的目光在触及那竹篮时,心中微惊。 就像胡修士说的那样,今早明明还是魂躯不太契合的婴孩,突然就“正常”了。 胡修士喜出望外:“多谢先生,若没有这庙里聚来元气的法阵,师父不会这么快恢复,时间缩短了一半呢!我这就传信给长德公!” “恭喜。” “同喜同喜。” 胡修士脱口而出,他指着岳棠的身后。 岳棠转头一看,果然小孩已经爬下神台,表情恍惚地问:“这是什么地方?这位道友又是何人?” 第67章 洪江天堤 这是王道长第一次夺舍。 他很不习惯忽然缩小的身高,以及虚浮无力的手脚。 从修士变成了凡人,这是借尸还魂必须要经历的事。 魂魄携带的真元一部分消耗在把尸体救活,另外一部分用来拓宽丹田紫府,就算有多余的真元,也散在了经脉之间。 虽然重新修炼很容易入门,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花三五年甚至三五十年寻找气感踏入炼气期,但是重新修炼也是修炼。 不可能一蹴而就。 这期间自然有种种意外,最常见的就是新的身体根骨天资不行,真元洗骨锻经的程度不够,重新修炼的时候磕磕绊绊,迟迟不能筑基。 这很折磨人。 能修炼到金丹,没有一个修士是天资鲁钝的。 他们很难遇到一个跟“前世的自己”同样好的身体,就算有“前世的经验”,也无可避免地遇到“入门容易筑基难”的门槛。 偏偏他们又比普通修士更深刻地理解,不能成金丹的后果。 ——在努力挣脱了轮回之后,又被轮回拉回去了? 越是痛苦于这点,就越是无法突破瓶颈。 这可能也是地府对夺舍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主要原因。 有多少高阶修士的道心,能挨过第三轮、第四轮的夺舍呢? …… “首先,要给自己重新起个名字,又或者可以把自己当成一个才收的徒弟,你只是用魂魄状态来指教这个孩子修道,你就当自己寄宿在这孩子的脑袋里,徒弟不聪明是很正常的。” 胡修士念着他的所谓经验,王道长的表情也随之变化。 后者的心情用一句话就可以描述了:你们楚州修士真邪性……名不虚传。 因为胡修士手里拿着一卷“珍藏”的玉简,这是一位很有名的楚州修士撰写的手记,也是目前楚州修真界的夺舍记录保持者——夺舍了五次,还活着,脑子没出问题。 胡修士为了强调这卷玉简有多重要,说他师父付了很多稀有的炼器材料,才获得了一个抄录的机会,能给岳棠他们读,但不能拿走,因为这是他们厚土宗的镇宗之宝。 岳棠:“……” 他理解了胡修士的宗门有多穷。 可怜的王道长晕头转向。 “魂魄的清醒只是一个开始!”胡修士强调。 岳棠觉得这话特别耳熟,他印象里的这句话是:夺舍成功只是个开始。 区别在于那时候需要操心王道长安危的是岳棠,现在这句话的压力来到了王道长身上。 阿虎悄悄往岳棠身边靠近,用眼神向岳棠坚定地传达了它要跟随老师的步伐,它不要夺舍,就准备在今生这条修道路上磕到底的信念。 岳棠:“……” 虽然领会了弟子的意思但是完全没有为人师表的欣慰感,只想笑。 忍笑很不容易。 岳棠索性拿出泥人蕴养。 转眼,天色微明。 “胡道友,就此别过。” 岳棠把阿虎放上肩膀,牵着嘴里念念有词眼神呆滞的王道长,走出了破庙。 胡修士跟他的师父还得在庙里继续生活,直到他师父会走路吧? 山高水长,今时缘分已尽,或许他日还能相逢。 离开瀚剑山,又走了上百公里,地势才逐渐平缓。 同时,从那些崇山峻岭之间奔腾而下的湍急河流,汇合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江。 放眼望去,对岸只是一条朦胧的黑线。 江水发黄,浑浊不堪,里面漂浮着很多折断的树木。 江上没有船,雨还在下,江面上雾蒙蒙的。 岳棠遥遥地望见了远处有一个城镇模样的地方。 他本来没打算往那边走,却看到了一丝一缕的金色光芒往那里飞去。 “老师,那是什么?” 阿虎毛绒绒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王道长惊愕:“是功德金光。” 他从未见过这么切切实实的功德金光! “不,其实你魂魄上有一点的。”岳棠纠正。 然而王道长自己不知道。 王道长在岩县长生观画符这么多年,会有功德金光并不奇怪,只不过岳棠也承认,那并不显眼。 就是说,不多。 王道长反复揉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道友,你能想象这样的离谱情况出现在眼前吗?从四面八方流淌来的功德金光,这又不是上古传说?” 神话里不仅有很多仙人、修士斩妖除魔的夸张传说,还有天神抬高一片陆地,避免无数生灵被洪水冲走的传奇。 在王道长看来,这样规模的功德金光,怎么看都是“救世之功”的级别。 “那会是什么地方?”王道长想不出来。 岳棠迟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赤阳府城隍庙。” “什么?” 王道长震惊,尽管醒来之后听了一耳朵的楚州修士传奇,可是他对阴司还是没有多少好感的,只是有感于赤阳府城隍的深明大义,觉得这些良心未泯的阴司鬼神像沙子里的黄金一样难找。 然而—— “只是救助楚州修士,不可能有这样规模的功德金光吧?” 在天道那里,凡人与修士一样,皆为三界众生。 修士的命不会更值钱的。 相反,救了夺舍修士,说不准还是干涉六道轮回,倒扣功德呢! 岳棠想起他第一次在破庙门口看到长德公,深藏在鬼神敕封之内的功德金光,刺得他双目疼痛,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那时他不明白这位阴司鬼神究竟做过什么,只是本能地尊重对方。 直到如今。 看着这浩浩荡荡的水势,再想想这连续两月的暴雨与胡修士毫不在乎的态度,岳棠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答案。 “是与不是,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岳棠轻声说。 正如他所想,哪怕他没有往金光汇聚的方向走去,可是这一路上都会有百姓在烧香。 龙王庙,河神祠…… 每座庙的前面都铸有石像。 这些石像就伫立在江岸上,有些已经被淹没了一半。 石像后方是一条条深挖的河渠,洪流滚滚而入,引走暴涨的江水。 再望江面,只见江水竟然分作了数道。 竖直似屏的巨石拦截了江流,江水汹涌地拍打着山壁,一部分直接漫过了巨石,形成新的河道往远处奔去,更多的江水冲上了一片江心洲。 江心洲地势很高,后面礁石遍布,排列得极有规律,宛如阵法。 江水冲来的断木都被卡在了那一带。 被“截取”了木头的汹涌江水,陆续进入了三四个江湾,流速变缓,然后越过一道道怎么看都像是刻意布置的堤坝与渚洲,把泥沙碎石都甩在了“拐弯”处。 于是浑浊的江水颜色逐渐变得正常。 岳棠一边用神识观察江水,一边告诉王道长与阿虎这浩荡江水之下的玄机。 每一处忽然隆起的江底,每一处转弯,都在依托山势“降速”与“分流”洪水。 阿虎尚且懵懂,王道长已是惊叹连连。 在王道长看来,这些布置深得道阵奇门遁甲的精妙,只不过被诱使“入阵”的不是敌军兵卒,而是急流洪水。 当“敌军”疯狂涌入之后,“阵法”顺势张开了口袋,直接吞入,然后围追堵截分化敌军,让这支犹如十万大军冲击力的洪水被一分再分,逐一陷进坑里,剥掉了危险的武器,扣押拽走了一部分俘虏(蓄水),最后出来的已经不是原本的洪水了。 “了不得。” 岳棠与王道长的想法一样。 岳棠去过夏州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引流洪水的河渠江堤,可是像这样精妙,这样庞大,观之仿佛见证了一场激烈战事的……绝对没有。 “为了对抗天时而成的暴雨山洪,借助地势修筑的奇门遁甲,庇护了大江沿岸的无数百姓,真乃举世罕见的奇观。” “道友此言差矣,这些百姓并非坐享其成。” 这庞大的水利阵法,不存在任何真元驱动。 它看上去很老,从山壁岩石就能看出。可是它又很新,河渠有新鲜的挖掘痕迹,堤坝也是年年修筑。所以它不是一片残破的“古战场”,它仍然“活着”,至今还在跟山洪搏斗。 “夏州没有这样固定连续数月的暴雨,也没有崇山峻岭之后的广博平原。” 岳棠极目远眺。 大约上古时期洪水泛滥,这条大江途径区域都是一片平坦。 这里是楚州赤阳府,听名字就能猜出,这里在洪水结束之后可能是长达数月的酷暑。 楚州就像夏州的南疆,偏偏又比南疆大了无数倍,多雨,多瘴气,不下雨的时候又湿热难当,瘟疫盛行。 可是走在这片江岸之上,望着那无数道金光缓缓流入的方向,岳棠感觉这里已经不是古籍记载的楚州了。 像夏州的江南,像林州的塞上绿洲。 岳棠给自己施了隐匿的法术,走入赤阳府城。 香火萦绕的城隍庙前有一块石碑。 记载着八百年前,有一位姓黄的官吏被当时楚州朝廷流放到了这里,黄府尹博闻强识,惊才绝艳,他用了三十六年,说服各个山中部族,合数万人之力,建成了传颂百世的“洪江天堤”。 楚州赤阳府半年洪水,半年酷暑无法耕作的岁月结束了。 赤阳府乃至整条洪江流域下游,都受到这座洪江天堤的庇佑。 自此,人们不用再居于山中,部族们纷纷下山,定居在江岸两侧,形成了许多村落与城镇。 “难怪,难怪。” 王道长喃喃自语,再也不觉得这四面八方飞来的功德金光离谱了。 岳棠无意进入城隍庙打扰长德公。 他只是路过。 回头看了一眼那座被香火熏得发黑的石碑,岳棠忽然心中一动。 ……或许可以查一查夏州东明府的地方志,那位死去的东明府城隍,生前可能也是一位受百姓敬仰的官员。 第68章 茶楼听书 赤阳府城很繁华。 这种热闹不同于南疆云武城,云武城有很多商人,有琳琅满目的新奇货物,路过的人都操持着不同的口音,所有话题都围绕着货物与回程时间。 赤阳府的集市上货物很单一,不过来来往往的人嘴里说的念的,全是琐碎的日常小事,他们根本不急,做什么事都慢悠悠的。 一个手里捏着核桃的老人,看模样想要进入不远处的茶楼,结果走了一刻钟都没能走到那里,他刚在皮行门口看完热闹,又忍不住逗留在路边卖拨浪鼓的小摊上。 路人的想法太容易发生变化了,所以小贩与铺子的伙计就拼命地吆喝着。 认识的人喊名字,不认识的人就看衣物恭维着称呼。 一个又一个货物的名字从他们口中被流利地说出,并且吹得天花乱坠。 如果不看东西,只听吹嘘,岳棠简直怀疑自己到了修士聚集的坊市。 否则哪来的玄天水精琉璃盏,夕照云霞织就的锦缎呢? 这种吹嘘,并不是把普通萝卜说成是人参的造假,而是一种卖弄口才的夸大,普通人不会相信水里有什么水之精,更不觉得天上的云可以用来织衣服。 只是各家铺子的货物相似度太高,可不就只能看口才吗? 有时,两家对门的铺子还会争起来。 大家一会儿听左边的吆喝,一会儿捧右边的场,甚至还有人在下面挑刺。 不管是谁开口,只要讲得头头是道,就会迎来一阵称好声! 哪怕是衣衫褴褛的卖唱老翁也不例外。 毕竟说得好了,人聚得越多,铺子的主事者会高高兴兴地送上食物与钱。 岳棠总算知道胡修士嘴里没个停歇的习惯从何而来了,这可能就是赤阳府的风气吧! 岳棠带着王道长在城里买朱砂与黄纸。 还有桃木剑。 得益于楚州人祭水召魂的习惯,这些东西都很容易买到,按照王道长的说法,品质都很不错。 换成在夏州,这些东西只能在阴阳铺子才能买到,好不好使就要看运气了。 纯正的朱砂太少见了,总会掺东西,黄纸同样如此,如果太粗糙品质太次,连真元都承受不住。那柄桃木剑是五年以上的桃树主干,没有裂纹,也没有瘢痕。 岳棠拿出王道长的储物袋,替他付了钱。 夏州、楚州的人间王朝不是同一个,货币不同,不认识的钱楚州人不收,可是金银本身是无所谓的,尤其是没有任何印记的碎银。 只要拿去钱庄,让掌柜的称量一番后,就能顺利兑出一笔钱。 岳棠还给孩童外表的王道长买了好几套衣服。 鞋履也没落下。 这些衣物有合身的,适合少年人身高的,以及将要成年的尺码。 岳棠分了好几家铺子买的,他很谨慎。 走在城中,他偶尔能感觉到阴司鬼卒的气息。 不过这些鬼卒并非在搜查什么,更像是在巡街。 岳棠收敛了全部气息,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人,带着猫,还牵着孩子。 赤阳府大街上最不缺的就是扛着孩子看热闹的百姓了,简直完美融入。 阿虎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凡人。 云武城它可没去过。 阿虎一会儿伸着脑袋看坊市那头的猪肉铺子,一会儿盯着酒楼门前玩花刀分割烤羊腿的大汉,兴奋不已。 老师说得对,城镇比山里热闹得多。 如果它还是斑斓猛虎的模样,没学会变小的话,就直接错过了。 “……世人都说神仙好,能遨游四海,飞天遁地,长生不死,可是诸位客官知道要如何才能成仙吗?” 街边茶楼里一声吆喝,成功地引来了无数路人的注意。 包括岳棠一行人。 岳棠虽然知道这是说书人在讲志怪传奇,抛个引子出来,但这里是赤阳府,没准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怀着这样的好奇,岳棠带着阿虎与王道长走进了茶楼。 这座茶楼共有两层,地方很开阔。 得益于说书人那一声惊天大喊,瞬间一楼座无虚席。 跑堂的伙计提着茶壶,乐呵呵地挨个上茶,送点心,收钱。 就连茶楼门口都有人堵着,想听那说书人如何讲下去。 “一是服用灵丹妙药,传说中的九叶灵芝、万年雪参之类的东西,生啃一口都能延寿十年。要是整株服下去,眼前立刻会出现漫天红霞,祥云环绕,直接飞升成仙。” 那说书人摇着扇子,煞有其事地讲述着。 王道长失笑。 阿虎听得津津有味,很想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比肉好吃。 这时茶客里有人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 “笑话,一支十年的参啃完了都得流鼻血三天,百年人参直接吞服怕不是明天就要办丧事,确实是白日飞升,驾鹤西去了。” 此言一出,茶楼里顿时“嗡”地一声,像开锅的热水一样沸腾。 这些嗑瓜子,吃花生的茶客们很乐意有人拆台,平添了乐趣。 说书人不愧是楚州人,他半点不恼,乐呵呵地朝着四面做揖。 “那灵芝雪参本就不是凡物,跟普通的补药不一样的。” 不等茶客们再起哄,说书人抓起枣木制成的醒木拍,往案几上这么一砸。 “啪!” 茶楼里杂七杂八的说话声顿时一止。 “这成仙的第二个方法,就是多做善事多积功德。诸位可知道咱们府城的城隍老爷,生前是何等人物?” “这还用说?当然是长德公了,在楚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岳棠瞥了人群里接话的茶客一眼,觉得这是跟说书人打配合的。 提到洪江天堤的黄府尹,那可是人人都有话说。 王道长原本可听可不听的,此时也不禁认真起来。 赤阳府城隍姓黄字长德,因是八百年前的官吏了,与今时隔着数个朝代。 据说三百多年前,曾经出现过一位非常灵验的鬼神,官府说是新城隍。 “……说长德公啊,已经被召到天上做神仙啦!咱们赤阳府一地,从此之后就要奉新的城隍老爷了。” 赤阳府百姓很不乐意。 虽然去天上做神仙是好出路,但是长德公的神像搬出城隍庙之后,官府迟迟不肯为长德公修新的庙,就连那些自发修建的庙也被官府拆掉了。 当时的赤阳府百姓十分恼火,明着暗着跟官府对着干。 “做得对,没错!就算是现在,我们也不答应!” 茶客们纷纷拍桌子。 说书人笑眯眯地继续说: “但胳膊确实拧不过大腿,咱们平头百姓呢,就不去城隍庙烧香,大家自己在家里供奉长德公的牌位。什么新城隍,让官府自己拜。” “好!” “官府大怒,压着读书人跟本地乡绅去祭新城隍,压着百姓来庙会磕头……然后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里……” 岳棠嘴角抽搐。 似乎所有会出事的夜晚,都没月亮。 这是什么缘故呢? 难道日月是天道的眼睛,大家要做坏事的时候都背着它们来吗? “……那夜狂风大作,地动山摇……” 说书人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总之一夜混乱过去,人们起床一看,城隍庙被夷为平地了。 官府不敢吱声。百姓欢欢喜喜地重新建庙,把长德公的牌位请了回去。 “这就是赤阳府的城隍庙为什么在三百年前重修了一遍的缘故……原是长德公被人骗去了天庭,回来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把那鹊巢鸠占的新城隍撵走了。” “……” 王道长啼笑皆非,他望向岳棠,正想说这故事荒谬,却见岳棠一脸沉思。 “道友?” 王道长大惊,你不会信了吧? “把天庭征召换成地府有令,这事还挺可信的。”岳棠认真地说。 长德公那身功德金光,他要是打定主意不想走,其他鬼神想要取代赤阳府城隍的位置,是很难办到的。 “长德公虽老,但脾气……” 岳棠委婉地说,把阴司鬼神踢出赤阳府这件事,长德公真的做得出来。 “先生可真是了解老夫啊!” 二楼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凝成一线,只有岳棠能听到。 岳棠抬头望去,只见茶楼上方的某个包间里,一位锦衣公子靠坐在那里,还顺手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岳棠点点头,告诉满脸狐疑的王道长,没错,这就是本地城隍。 王道长:“……” 片刻之后,二楼包间。 双方寒暄行礼,复又落座。 “这位道友也是南疆之人?”长德公看着王道长问。 “不是,此乃我在夏州结交的友人。” 岳棠之前已经跟王道长说好了,那座秘境很蹊跷,对外一个字也不能提。 王道长也知道了岳棠是为南疆做说客的——这事也可以说是真的,所以岳棠没有纠正。 “此番受长德公大恩了。” 王道长对这位赤阳府城隍很是敬重,又起身深深一揖。 长德公从来没问过岳棠,你的友人怎么忽然要夺舍,只是心里估摸着可能这事又跟巡天官或者云杉老仙脱不了关系,眼下关切地问: “先生欲回南疆,还是要去海外,为南疆寻找其他盟友?” “这……” 岳棠略一迟疑。 长德公已经了然道:“那今日是个好机会。” “什么?”岳棠没反应过来。 这时说书人又一下醒木拍桌。 “要成仙嘛,第三就是拜师学艺了。在那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洞天福地之中,就有那道法玄妙的真仙……要论咱们楚州,素有神仙之说的青松山,众位可要听好了,传说在主峰第七百七十七层台阶右侧,身有仙缘者即可进入……” 长德公指着楼下说:“青松派要招新弟子,这位道友可以去试试,散修他们要,夺舍的散修也要的。” “啊?” 王道长傻眼。 岳棠欲言又止,不是,你们楚州修士收徒弟告知天下的方式是在茶楼说书吗? 这说书人怎么看都是个凡人吧? “这确实是楚州宗门修士的习惯,收买一些说书人,在市井里讲神仙掌故,而且说的都是真的,只要按照那个方子找……有缘者,也就是根骨不凡的人,以及散修都能找到路。至于旁人听了也无妨的,反正不会信。” 第69章 另辟蹊径 王道长不是真的小孩,不需要人一直照顾。 练气入门之后就能辟谷,找个合适的隐居地慢慢修炼,尽快突破境界恢复修为才是最要紧的事。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岳棠担心云杉老仙追着不放,牵连到王道长。 王道长以为岳棠真的在为南疆奔走,自觉跟着会拖后腿,所以已经在计划分别了。 结果谁都没想到,进茶楼听个书,还能听出这么离谱的事。 “青松派,楚州有名的符修宗门……这个,恐怕……” 王道长莫名地有些发颤。 “正是。”长德公一本正经地说,“符箓入门容易专精难,即使青松派是楚州招收弟子最多门槛最低的宗派,每隔十年也还是有很多筑基不成的弟子含泪下山。先生的这位友人是夏州修士,老夫就建议你们去试试,哪怕十年后不能通过青松派的考核成为内门弟子,至少学到了一些能用的符箓嘛。” 岳棠了然。 没错,这对散修来说,确实是个好去处。 进一步能加入有传承的宗派,退一步能获得符箓有关的学识,十年很值得。 ……而且王道长本来就是符修! 岳棠下意识地望向王道长。 有些散修名为散修,其实是有传承的,只是宗门没落了,不能加入别的门派,他不知晓王道长是否同意。 “我学的符箓有一部分,就是从楚州青松派流传出来的。” 王道长呆滞半晌,震惊地传音给岳棠。 散修没有门路,凡是能增强实力的东西都当宝。 符箓是最容易,也最便宜的一种攻击法术,下到走江湖招摇撞骗的神婆道士,上到隐居世外的元婴修士,统统可以用。 王道长表示,自从他发现自己在符箓一道上有天分,就走遍夏州收集流传在散修之中的符箓知识,用心苦学,不管什么作用的符箓他都不嫌弃,最后全部整合成册。 这话岳棠是相信的,毕竟册子里有生产平安符。 “……留给熊捕快的所谓长生观符箓传承,只能说是贫道自己弄的东西,跟大宗门的底蕴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最厉害的就是雷法正符,这还是王道长从秘境里获得那张符上参悟出来的,散修之间的交换,可交换不到。 “青松派那些流出的符箓,主要是驱除妖邪,清心明目……” 王道长万万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是有“仙缘”,去了青松派待个十年就能学到的。 “当初卖给我这份东西的散修,要了很高的价格,还说这是一个散修从一个青松派弟子那里偷到的,千万不能在青松派的修士面前使用……我以前根本不敢来楚州。” 王道长忍不住捂住了心口,被骗得太惨了。 岳棠:“……” 谁能想到呢? 岳棠只好安慰:“如今也不算晚,道友要去青松派吗?” “当然!” 王道长想也不想地回答。 然后又犹豫地问长德公,“倘若有人学过青松派的符箓……” 长德公一直在看岳棠与王道长来回传音,原本以为他们不太能看上符修。 毕竟听上去没有丹修受追捧,也没剑修厉害,更不具备炼器宗门的手艺,可能浪费十年就学了几个鬼画符。金丹修士自己都能打退阴兵鬼卒,根本没必要用符箓之类。 没想到王道长竟然问出了这么个问题,长德公掀眉,诧异地说:“那自然是好事啊,这就是青松派乐意招纳散修的原因,散修大部分都学过他们宗门的粗浅符箓,比凡人快多了。这些上门的散修,肯定也是在符箓一道上有所天赋才敢来的,省了青松派挑拣的工夫。” “……” 岳棠与王道长相顾无言。 夏州宗门可不是这么回事,据他们所知,大宗门是绝对不要散修的,只要自己亲自挑选带回宗门的人,认为这样才会对宗门忠心耿耿。 燕州那边就更苛刻了。 据说新弟子全都出自宗门外围世家,也就是从前筑基不成回归俗世的外门弟子组成的家族,凡是十岁以上还没被挑中的,就不会再要了。 哪有楚州这样干的,茶楼放出招收弟子的消息,由历代下山的外门弟子自由传播符箓,普及符箓常识,免得上门来都是凡人对符箓一窍不通,或者新弟子十年苦修之后没一个能进入内门,导致整个门派上下白等了十年? ——嗯,可能比起忠心耿耿,更在意你是不是那块料。 岳棠果断传音:“道友可别再想什么楚州修士邪性……你以后可能也算楚州修士了。” 王道长哽住了。 “哈,此去青松山路途尚远,道友还是尽早偿还夺舍的因果吧。”长德公靠在椅上,指着王道长说,“这孩子怎地年纪轻轻就去了?” 夺舍之后能拥有“前身”记忆,就是不太完整。 王道长也没隐瞒,将这事说了一遍。 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被想吞财产的亲戚害了。 长德公听得直皱眉。 “……这事并不在赤阳府,尔等前去,还需小心当地的鬼卒。” 王道长拱手称是,岳棠转而问起了泥人之事。 “长德公,倘若在下不回南疆,这泥人可否自己通过阴阳路,去南疆找到那个特定的人呢?” “什么?”长德公大奇。 他仔细一想,居然很有道理。 阴阳路,没有海,没有山,也不存在阻隔。 它其实不是一条真正的“路”,而是位于人间与地府边缘的广泛地界。 魂魄通过阴阳路进入黄泉,无法回头;阴司鬼卒却能依靠身份穿行在阴阳两界,哪怕在人间是相隔万里的两个地方,到了阴阳路上,只要不迷路,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抵达。 但泥人不是生魂,它能在阴阳路上穿行吗? 长德公思忖一番,为难地说:“这恐怕需要泥人身怀鬼神敕封。” 没有鬼神之力的庇护,很难突破阴阳路上的迷障。 就算是鬼卒,手中不持有阴司鬼神的令牌,也是无法离开辖地的。 “鬼神敕封不能挖出来加在泥人身上,泥人也修炼不出鬼神敕封,这——这只能用阴司鬼神的令牌了。” 长德公犯愁地说, “还有,泥人只能在子夜时分才能传信,实际上也是借助了阴阳路的原理,即阴阳交替之力。然而无论怎样蕴养,它还是泥人,灵性有限……所以,假如先生想要泥人像鹤符一般亲身传信,它只能在阴阳交替之时赶路,也就是说,它最多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从楚州赤阳府到夏州南疆。 长德公叹息:“时间太紧,换成老夫都赶不上。” “原来如此,多谢长德公指点。”岳棠道谢。 长德公阻拦:“这是什么话?哎,实不相瞒,老夫如今在赤阳府还算自由,一旦离开赤阳府立刻就会招来无数眼睛的注意,否则倒是可以替你走这一趟。” 岳棠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听了也不失望。 “对了,如果先生要转托第三人去送这泥人,千万要以法器密封,如果这泥人碰到的不是传信对象,灵性就失了。” 长德公叮嘱完,转头对王道长说,“至于这位道友,也可在子时进入阴阳路,若这身躯的魂魄尚未投胎,点燃招魂符见其残念,以偿因果。招魂符会吗?哈,看来老夫是赚不到二位的钱了。” “火,走水啦!” “快救人啊!” 本是寂静的黑夜忽然陷入了混乱。 村人纷纷惊醒,趴在窗棂附近张望。 “是村头的老刘家!快去救火!” 人们抱着大盆小盆出了门,正值多雨的季节,路边池塘水洼随便一舀都是水,只是黑漆抹乌的看不清,容易撞成一团。 村人一边叫喊,一边满腹怨言。 这老刘家是灶膛烧了吗?怎么这个季节还能失火? 谁家屋子不是湿沉沉的啊,这火势未免也太大了,不太对劲。 等跑到地头,心里这股子冷气更盛。 ——谁见过火围着房子烧啊? 眼看房屋逐渐坍塌,村人都傻了眼。 “没了,这下人肯定没了!” “哎,造的什么孽?这一家老小,得十几口子。” “可不就是造孽?你忘了他家大伢,死村头那个?” “啊?不是说跟货郎跑了吗?怎么死了?” “这你也信?那天我家送葬,看得真真的,那孩子死了,身子都是硬的!回来之后没找着,可怜,八成是被野兽叼走了。” 村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忽然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老刘家十几口子人还活着的,这大半夜的,不知道为什么躺在村头地里。 脑袋枕着石头,身体泡在泥洼,人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事。 “给鬼迷的!” 村里的神婆一口咬定,这就是报应。 “那鬼怎么没把他们烧死呢?”有村人不解。 “咳咳,这可就错了,他家现在除了人活着,也就剩下几亩田了。这一家子身无分文,今年得举债了。” “没错,谁知道鬼会不会来第二次。” “以后离老刘家远点……不,借钱也不借给他们,他家的地,谁也别买。” 火势逐渐变小,似乎烧完了屋子就消失了。 村人四散离开,像躲瘟疫一样。 远处山坡上,王道长看着手里逐渐化为飞灰的招魂符,他身后有一道同样矮小的影子逐渐变淡,消失。 “走!” 岳棠果断带人以御风术离开。 片刻之后,两个鬼卒在一阵白雾里现身了,他们没有注意到一个极小的黑影钻进了白雾。 “是招魂符的味道!” “讨厌的修士,又在折腾鬼!” 两个鬼卒很快就注意到了远处的浓烟,他们咂咂嘴,飘到那些恐慌的刘家人中间,惹得他们一阵哆嗦,脸色青白。 鬼卒显然很清楚这片村子的情况,他们尖声地议论。 “是我们之前带走过一个孩子魂魄的刘家。” “可能是一个路过的修士,修士就爱管闲事!算了,没有死人就行,免得我们不好向判官大人交代,这几天多盯着刘家。” …… 阴阳路。 一个身躯上亮着鬼神敕封符文,背后贴着金色鹤符的泥人撒腿在白雾里狂奔。 第70章 黄泉边界 白雾弥漫,阴气冲天。 一阵阵呜咽的鬼哭,伴随着怨恨的喃喃低语,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这是黄泉之上的边界,阴阳路。 正值子夜时分,阴阳交替,也是最混乱的时刻。 有些黑灰色的淤泥缓缓凝结成团,飘出畸形的鬼影。 它们有的像野兽与植物融合物,有的长了好几个脑袋,它们是未能抵达地府就开始消散的魂魄,没有清醒的意识,只是凭借求生本能,疯狂地用阴阳路上的泥土填充自己的魂体,结果被阴气侵蚀,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子夜,阳气流入黄泉边界,惊醒了这些鬼物。 “呜呜。” “死……恨……活着……” 它们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拖着像泥浆一样笨重的魂体,拼命向“人间”爬去。 然而,阳气的流动是不定的,阴阳路也不停地在变化。 于是在一缕缕飘动的暖黄色烟雾下方,畸形的魂体不停地追逐着。它们互相挤压、碰撞、撕扯、挣扎…… 一个黑乎乎的泥人通体散发着金光,所到之处那些鬼物全部僵直地停留在原地。 矮小灵巧的泥人像风一般穿过这些“交错缠绕”的肢体,就像跑过一片密林,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 呼哧呼哧。 泥人背后的纸鹤扑扇着翅膀。 泥人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白雾,继续往前跑。 “咣、咣!” 一阵急促的锁链声响,穿透了白雾。 几个青面獠牙的鬼差走在阴阳路上。 他们骂骂咧咧地挥动着手里的锁链与铁尺,同时拖拽着手里的新死亡魂。 “走快点,别耽搁。” “可是鬼差大人……它们……” 亡者抓着锁链,战战兢兢地看着路边的“鬼物”。 鬼差嘲笑着说:“看到了没有,这就是逃出黄泉不入轮回的下场!别磨蹭,跟上!不要再留恋尘世了,死去的人就得在地府乖乖地等着投胎。” 泥人脑袋一转,仗着个子矮没人低头,偷偷绕过去。 那亡者正满心害怕地问:“头七也不能回去?” 鬼差嗤笑:“你家人给你烧了纸钱香烛,就是孝敬我们兄弟的,我们可以在头七送你回人间走一趟,要是没有……哼,死掉的人这么多,如果没个规矩,我们兄弟还不得跑断了腿?就算想通融也不成!” “那是那是。” 亡者连忙点头。 人间也是这样的说法,那些被破席子随便一卷丢到乱葬岗的乞丐穷光蛋,没人置办丧事,头七回去干啥,看自己的尸体被野狗啃掉吗? 鬼差审视了亡者几眼,看他模样富态,穿着也很体面,估摸着后续能从这家伙身上刮到油水,于是大发慈悲多说了几句: “你啊,死得时间不巧,如果不是子夜时分,看不到这些烂泥鬼的。” “不过呢,等你头七回人间,却必须赶在子夜了,如果没有鬼差护送……你自己想吧!” 亡者看着周围那些挣扎的畸形鬼物,生生打了个冷战。 泥人已经走远了,忽然,它像是听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就在这时,白雾里冲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谁?”鬼差大怒。 他们立刻认出这是一个冲出黄泉的阴魂,对方悍不畏死地往前跑,鬼物们嘶吼扑上去,那架势像是要把这个阴魂活活撕碎。 “不知死活!” 鬼差们大骂,那个亡者吓得滚到一边瑟瑟发抖。 “报仇,我要报仇!”那个试图逃回人间的阴魂尖叫着,努力甩脱一个又一个鬼物。 鬼差们索性站在旁边,冷嘲热讽:“魂魄想回人间,做什么梦呢?没有修士招魂符,也没有我们兄弟护送,也敢在子夜时分穿行在阴阳路上?等着吧,哈哈,马上就会被撕碎。” 泥人仰着脖子,看着那个从旁边快要追上自己的阴魂。 阴魂满脸是血,长发披散,双手指甲黑长可怖,俨然是厉鬼的模样。 这个厉鬼似乎有坚定的意志,拼命想要回到人间,然而鬼物的数量太多了,那些黑色的黄泉泥正在逐渐侵染她的魂体。 可是她仍然在跑。 手指奋力地抓握着那一缕缕阳气,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身后,那些鬼差笑着看热闹。 泥人跑着跑着,悄悄往旁边挪动。 笼罩在泥人身上的淡淡光芒,首先作用在黄泉泥上,鬼物动作开始变得迟缓。 厉鬼深陷在黄泉泥里的魂体一下就抽离了出来,飞快地蹿向阳气最盛的地方,只是一瞬间,就突破了黄泉边界。 那是鬼差们刚才进来的地方,又值子夜交替,屏障薄弱。 “不好,厉鬼跑了!快去抓啊!” 鬼差大惊,拽着锁链也冲回了人间。 然而脱离黄泉边界,没了鬼物的纠缠撕咬之后,厉鬼魂体膨胀数倍,力大无穷,抬手就把几个鬼差“砸”回了阴阳路。 这时小泥人已经跑得很远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泥人拍拍脑袋。 它只是个泥人!在赶时间呢! 很快,小泥人就抵达了一条鬼物数量较少的阴阳路岔道。 这里的香烛味很浓。 鬼物虽然一样是畸形的,但是很安静,没有那么穷凶极恶,也没互相嘶打。 它们仿佛是一株株形态怪异的树木,只在子夜交替显现出狰狞的本来面目,平时就那样沉默着等着化为黑色的黄泉泥。 泥人的步伐变慢了,它踩了踩脚底的土。 没走错路! 捏成它身体的黄泉泥就是来源于这个地界。 ——赤阳府。 成功抵达了“万里征途”的第一站,毕竟路途太远,总要有个指向性。 岳棠做出了完整的计划,但泥人只是泥人,它不懂那么多,只靠主人蕴养的灵性行事。 但是在随机应变的情况下,它会很像主人。 比如现在,它脑袋忽然一抬,仿佛醒悟了什么。 泥人飞快用一只手压住身后啪嗒啪嗒拍打的纸鹤翅膀,另外一只手盖住胸口发亮的鬼神敕封符文。 轻手轻脚,快步而行。 走了没多久,它的脑袋忽然一顿,然后机警地一个矮身,蹲在路边。 白雾那头,摇摇摆摆地来了第二个泥人。 这泥人的身体上挂着一个红色令牌,上面还有古怪的字——是阴司地府使用的阴文,上书的正是赤阳二字。 令牌泥人的行动笨拙,速度堪忧。 它迈着两条腿,脑袋左转右顾的,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砰。” 胸口的令牌太沉了,泥人摔倒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躲在路边的小泥人一直偷偷摸摸,努力维持着一手在前,一手压后的姿势,蹲着挪动。 终于,它钻进了白雾,高兴地双手一松,继续赶路。 没多久,身穿官袍的赤阳府城隍就出现在了阴阳路上。 “啊呀,老夫就说不行吧,不会认路。”长德公弯腰捡起了“糊”在地上的令牌泥人。 长德公叹息,南疆那位先生的想法是挺好的,可惜了。 他摇摇头,取下令牌,把泥人塞进袖子里。 周围像树木一样迟缓呆滞的鬼物太正常了,在赤阳府就是这样的。 至于远处鹤符隐隐约约的拍打声?泥人啪啪跑动的声音? ——阴阳路上的怪声太多了,这些异响太过轻微,浓重的白雾更是阻隔了视线,无法看到太远的地方。 长德公错过了真相。 忙着赶路的小泥人也不会留下来展示自己。 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过半! 小泥人身后的纸鹤拍打得更加急促了。 纸鹤的作用是指明方向,根据那一丝一缕流入黄泉边界的阳气。 那道模仿鬼神敕封的符箓更重要,它阻断了无孔不入的恶念与邪祟,震慑了所有残魂碎片组成的怪物,不停地在泥人前方“延续”着“道路”。 不知不觉之间,阴阳路上的鬼物变成了各种畸形的鱼与海中生物的模样。 离开楚州,进入了海域。 雾气更浓,甚至从白色变成灰黑,除了泥人身上的光亮,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剩下各种不明所以的嘶吼。 阴阳路也在扭曲、重叠。 蓦然,金光冲破了黑雾,泥人成功地落到了落在了某条岔路上。 纸鹤拖拽着泥人,让它的脑袋转向右边。 ——那边是夏州! 南疆,恶鬼峡。 今夜不是满月,乌云遍布,狂风阵阵,怒江奔流。 悬在恶鬼峡上方的那道铁索正在左右晃动。 白雾忽现。 “啪。” 凭空亮起了一团金光,然后狼狈地落在了铁索上。 小泥人两手抓着铁索,茫然地挂在半空中。 蹬了蹬腿,没能爬上去。 不行,阴阳交替的子夜时分就要过去了,它马上就要重新变回不能动的泥人了。 小泥人身后的鹤符已经变得黯淡,拼尽最后一丝残存在符文上的真元,带着泥人往上飘。 小泥人抓紧机会,手足并用爬完铁索,顺利地抵达悬崖。 它飞快地找到了那块突起的岩石,身体往石缝里一躺,纸鹤也随之折叠,翅膀收拢,盖在了泥人身上。 恶鬼峡再次恢复了宁静。 此后,日升月落,风吹雨淋,纸鹤岿然不动。 十几天后。 巫锦城缓步走上高崖,他一眼就看到了岩缝里的微光。 巫锦城伸手一招,纸鹤立刻轻飘飘地展开翅膀,落在他的掌心。 随着纸鹤飞起,下面栩栩如生的泥人露出来。 “这是?” 巫锦城颇为意外地看着那个窝在岩缝里,仿佛酣然好梦的小人。 它的模样像极了岳棠。 眉眼轮廓似远山烟霞涂抹勾勒,容貌清逸,带着随遇而安的无畏与洒脱。 就是……太小了。 巫锦城的手停在小泥人脸边,没有碰触,顿了顿又缩回来。 他打开了纸鹤开始读信。 第71章 物似其主 子夜。 泥人忽然翻身而起。 一缕缕无形的白雾流出之后,泥人的轮廓变得更加灵动了。 它眨眨眼睛。 不,应该称呼为他。 岳棠闭目冥想时,忽然心念一动,知道泥人已经被“触碰”了。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连接着某个很遥远的地方,像是雾里观花,看不真切。 不过这里显然不是南疆高崖,而是一座高大的石塔。 塔外正是一轮明月,银辉照在云武城中,映着灯火,坊市的喧嚣随风传来。 巫锦城站在石塔外面的平台上,右手平伸,托着这个小泥人。 “……” 岳棠发现,在模糊的视野里,魔之形貌带来的冲击力更强了。 因为触感与知觉大幅度下降,泥人身躯又无法感觉到那种令人心悸的可怕气息。 巫锦城的侧颊、下颌、脖颈,直到没入衣领的微凹骨罅,都被月光轻轻抹染上一层宛如白玉的辉泽。 岳棠微微失神,随即醒悟。 如果不是泥人,他是不可能从这个角度仰望的。 “巫道友,许久不见。” 岳棠尝试着说话。 泥人的身体有点笨拙,他想要跳到地面上,结果在巫锦城的手上绊了一跤,差点脑袋冲下摔向地面——被巫锦城用另外一只手接住了。 岳棠无言。 这好像是第三次了。 为什么每次跟巫锦城“见面”的时候,他都会陷入尴尬的情况? 长德公说泥人传信的时候,能听会说,表情生动,所以才是“如见真人”——然而泥人还是泥人,就像一个普通好用的傀儡,是一个施法媒介。 现在这种仿佛自己就是泥人,泥人就是自己的感觉挺诡异的。 不过岳棠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为了让泥人不经过任何人手,通过阴阳路抵达夏州,岳棠在用真元蕴养泥人的时候赋予了它更多的灵性,特别是考虑到路上可能出现意外,岳棠还用神识控制泥人走路或者躲避,确定没有问题才放出去的。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这泥人显然不是只能传信,它还能动动胳膊腿儿,溜达几圈。 岳棠决定当做刚才的摔跤没发生过,这就好比炼器,哪个修士没有失败过呢? “我在纸鹤传书上提到过,传音只能在子夜之间,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虽然每天夜里都可以进行,但为了不损失泥人的灵性,若无意外,我不会连续使用。” 岳棠操纵泥人端正地坐好。 什么,泥人在巫锦城的掌心? 这点小问题就忽略了吧,时间宝贵。 “我看了你在信件上说的制作方法。” 巫锦城似乎在观察泥人,又像在透过泥人看岳棠。 岳棠不太自在,不过巫锦城只是看了一会,就很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你可以试试看。” 岳棠松口气,把长德公告诉他的要诀说了一遍。 那些都是法术步骤里没有的内容,还有岳棠自己琢磨的诀窍。 “对了,我在楚州青松山的太平镇,而且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岳棠担心巫锦城做出泥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青松派?”巫锦城皱眉问。 “你听说过?” 岳棠不是很意外,南疆已经来了一群瀚海剑楼的修士,估计会告诉巫锦城很多楚州之事。 巫锦城看了看泥人,然后说:“青松派每隔十年招收一次新弟子,这件事整个楚州的修士都知道,还有附近的燕州与夏州。燕州那些宗门的外围修真世家,被淘汰的家族弟子会去楚州碰运气。” 岳棠听到这句话,会意地笑道:“不错,不止燕州宗门世族,还有林州与海外散修。我换了另外的身份,便于打探消息。” 像瀚海剑楼这样的盟友,估计不会遇到第二个,可是关于各地“叛军”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还是很有帮助的。 再不济,多“认识”其他几州的修士,增长个见闻也不错。 岳棠忽然感到高度抬升,巫锦城把泥人搁在了肩上。 “呃……” 这个位置,怎么那么像自己放阿虎的地方呢? 不过,比掌心要好一点。 岳棠纠结地抬头看月。 不对,距离巫锦城太近了,以泥人这朦胧的视野都能看到头发下的耳廓。 泥人保持僵硬的姿势,脑袋一动不动。 “我听说瀚海剑楼的周宗主要来南疆。” “是,还未谢过榕木居士的援手。” 巫锦城念出树妖的名字,语气有些微妙。 岳棠本能地侧头,窥见巫锦城脸上一闪而没的笑意。 “……榕木居士的名字已经不用了。” 岳棠干咳一声,努力保持平静,“现在是海外散修,柳织愁。” “这名字像前朝诗人。” “是吗?” 岳棠没说这是前天教阿虎认字的时候,用徒弟写得顺眼的几个字凑的。 岳棠又跟巫锦城提起了赤阳府的长德公。 这是在盟约里起到关键作用的人,岳棠不想巫锦城与瀚海剑楼的人碰面时,连长德公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那肯定会引起剑修们的怀疑。 这也是岳棠急着要把泥人送来的原因。 可是岳棠逐渐感觉到,还是书信更好,至少书信交流没这么尴尬。 岳棠不知道是泥人身体僵硬,还是他情绪失常,总之今天哪哪儿都别扭。 怪了。 不是面对面而坐,差别就这么大? 岳棠本来还想谈一谈关于生死簿记载的猜测,都被心里的古怪感觉打退了。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巫锦城,可是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普普通通的询问。 “南疆的战局如何了,那些妖军还在控制范围内吗?巡天官有无异常举动?” 巫锦城轻描淡写地表示这些不足为虑,却提到了云杉老仙与那面镜子。 “……我遇到了他。” 岳棠刚说完,就发现巫锦城的动作一顿,轻松愉悦的情绪一扫而空。 巫锦城目光如炬,神情肃穆:“在哪里?” “楚州,跟一处秘境有关。” 岳棠提了升仙丹的秘境。 他倒不觉得升仙丹有用,而是里面数不清的活死人对南疆巫傩有用。 可惜现在秘境被盯上了,岳棠也封住那柄折扇扔进了储物袋最底层。 巫锦城听到岳棠离开秘境差点撞上那个云杉老仙时,神情微变,他意识到云杉老仙不是追着“榕木居士”的身份出现在南疆的,可能是在找跟南疆差不多的环境。 “天庭那则预言出现了新的变化,看到的极有可能是离开秘境的你。” “我也这么想,据说天庭有一件天道法宝,名为神光镜。” 岳棠叹了口气。 不管是南疆,还是他自己的处境,都岌岌可危。 天庭距离发现他们,毁灭他们,可能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步什么时候迈过来,谁也不知道。 “没准要指望神光镜大发慈悲。” 岳棠衷心希望天道不要继续“误”他了。 这时,岳棠感到泥人的身体愈发沉重。 时间快到了。 意识逐渐抽离之前,岳棠听到巫锦城对自己说: “不要再用山鬼的伪装,那很危险。” 岳棠点点头,山神敕封与鬼神敕封的参悟,让他彻底明白,三界的神灵不是一开始就有,也不一定需要天庭地府去敕封。 天庭与地府的神仙们,只是比谁都更要接近天道罢了。 所以他们看上去无所不能,执掌三界,权威赫赫,无人能挡。 岳棠的参悟,只不过是揭开了这庞大真相的一角,距离他真正明悟天道至理,正面对抗天庭的那一天远了去了。 凡人说得好,造反这件事,前期能藏就藏,不能太出头。 巫锦城静静地看着泥人眼中的神采消失。 然后小泥人迷惑地抬起头,它像是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小手下意识地摸摸巫锦城的肩,搓搓衣服的料子,满意地往下一趴,闭上眼睛不动了。 “……” 这次巫锦城没有克制,伸手摸了摸泥人的脸。 硬的。 巫锦城先把泥人移到手上,然后揣进了袖袋。 有点分量,却不是很沉。 巫锦城盯着自己左手的袖子看了一阵,才走入祭塔。 “图真。” 门外的巫傩打着哈欠,应声而入,等待首领发话。 “你带着一些族人,去南疆各处的阴阳路上看一看。” “嗯?” 图真抬头,警惕地问,“是阴司地府的人来这里闹事了?” 巫锦城顿了顿,顺势道:“检查一下疏漏,除掉一些体型庞大、狂乱的鬼物。” “是!” 翌日子夜。 小泥人再次活动起来。 到了“收信人”手中,又被岳棠的神识隔着万里操纵过了之后,它重新恢复了活力。 它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泥人努力挣了两下,从袖袋里爬了出来,沿着桌子溜到地面。 灵性使泥人本能地避开所有人,直奔巫锦城的方向。 小泥人蹑手蹑脚沿着墙缝往前挪,它爬了十几层台阶,躲过巫傩们无意识地张望,终于从巫锦城居住的房间抵达了巫傩神庙高处燃烧着魔火的平台。 魔火也能炼器。 黄泉泥正在魔火里缓缓变成灰色。 巫锦城忽然低头,发现自己鞋面上多了一个泥人。 小泥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巫锦城的视线,呼哧呼哧地拽着巫锦城的衣服往上爬,蹦到石台上,表情严肃地看着魔火。 巫锦城犹豫了一阵,伸手戳戳泥人的后脑勺。 泥人晃了晃,茫然地左顾右盼。 巫锦城:“……” 确认了,岳棠不在。 岳棠做不出这样的事,不过—— 岳棠似乎说过,蕴养泥人赋予灵性,物似其主。 巫锦城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小泥人,又望向那团陷在魔火里的黄泉泥,深深皱眉。 第72章 青松山门 楚州,青松山。 坐落在山腰处的一个小镇,青檐乌墙,绿水环绕,景色殊丽。 这不,几个游学的楚州士子就牵着骡子路过了小镇。 “什么?客栈没房间了?” 这些士子难以置信,他们只在赶考的时候遇到过客栈满员,可那是府城县城啊! “莫非附近有什么灵验的道观寺庙,或是有什么大师?” 赶上了什么神仙的诞辰,香客接踵而至,倒也合理。 一个士子站在客栈门口张望,忍不住说:“这条街上客栈还挺多,总不能都满了吧?” “是啊,几位公子,都是这样。”客栈掌柜满脸为难。 “这是什么缘故?” 士子们十分不解,看了看掌柜,又望向客栈大堂里几乎坐满的人。 看打扮装束,天南海北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口音也各种各样,这可不就奇了嘛! “难道这里有什么盛景?云顶佛光、雾海仙阁之类的,一年只有几日才能看到?” 这些游学顺带访山踏水的士子,对此是见猎心喜的,巴不得饱览一番美景再吟诗作赋,醉酒当歌,岂不快哉。 掌柜赔笑道:“哪能啊,咱这太平镇就是普普通通的小镇……呃,客栈这么多,是每年春茶秋茶上市的时候,会有很多客商赶来。” 然后就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茶叶。 青松山确实出产名茶,士子们都听过,可眼下分明是夏季,春茶卖完了秋茶还没收呢!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掌柜一脸苦相,他总不能说这里每隔十来年,就会来一波寻仙问道的疯子吧。 是真的疯啊,半夜不睡觉在房顶上跑的那种。 不喜欢走门,经常跳窗,甚至明明没看到这人出去,一扭头人就在街上了。 有的是自带干粮!只肯喝客栈的茶水、白水……其他什么都不吃。 有的会点上满满一桌子菜,在那里大吃大喝,活像是以后都吃不上东西似的。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看起来正常的,至少会吃饭,会下楼梯,不跳窗,可是他们—— “掌柜,结账退房,再跟您打听个事。” 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问,“这青松山主峰的石阶,是从哪儿开始算起啊?是山脚下,还是这个镇子出去那条路?如果遇到石阶残缺,算一级还是两级。” 客栈掌柜:“……” 看看,就是这样,表面上正常的人其实也不正常。 从这山里出去的路,哪一条没有石阶,鬼知道从哪儿开始算?还计数! 掌柜拉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这位客官,你可别信那些说书人胡扯了,我祖上三代人都住这儿,山里根本没有神仙!” 那年轻人睁大眼睛,呆呆地看了掌柜一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掌柜的是考验在下求仙问道的决心?难怪在下一路走来,都没人知道神仙的事。” 说完也不等掌柜反应,拎着包袱离开了客栈。 客栈掌柜:“……” 掌柜勉强挤出一抹笑,对着那几个士子说,“有一间空房了,要不您几位是挤一挤?” “神仙吗?” 楚州士子互相看了一眼,有人拿出钱袋递给掌柜,有人追出去找刚才那个退房的年轻人,还有人望着客栈里满座的人,找了他们觉得适合的人搭讪。 “这位兄台,可否拼个桌。” “……” 岳棠抬起头,望向那个满脸好奇的年轻士子。 楚州书生与夏州书生不太一样,他们腰配长剑,穿着轻便的衣裳,宁愿只用一根绳子绑束头发也懒得戴那不方便的儒生巾。 岳棠没有用隐匿法术,因为他在“改换身份”。 他会被找上,是他看起来像个书生,一袭青衫,气质温文尔雅。 岳棠颔首示意,那士子迫不及待地坐下了。 “我请兄台喝杯酒?” “我不喝酒。” “那就来一壶茶?” “……不必如此,你想问什么?” 岳棠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士子反倒赧颜,抱拳道:“冒昧打扰兄台了。” “无妨,出门在外,见到奇人异事,总会想要一探究竟。” 岳棠随意地说,他看出这些士子都粗通武学,身手矫健。 整个楚州除了洪江平原之外,全是险峻的山地,区别只有难走和更难走,那种身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可能结伴出门游学。 “在下楚州裴城人士,姓唐……敢问兄台,也是来求仙的吗?” 唐士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岳棠旁边的小孩身上。 小孩怀里还抱着一只虎斑猫。 按理说,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不奇怪,可是还带狸奴,这有点儿离谱。 像狸奴这样的动物能在路上乖乖的不乱跑吗?又不是什么大商队或者大官家眷,随行的仆从成群,能不错眼的盯着、照顾着。 唐士子扫视四周,赫然发现这不是个孤例。 旁边窗口还有个老人肩上站着一只鹦鹉,脚上没拴链子,也没什么木棍做缓冲,那带着钩子的利爪就这么直愣愣地抓着老人的肩。 唐士子倒抽一口凉气,额头微微冒汗。 相较而言,有三四桌的人都带着孩子,反倒不惹眼了。 岳棠看着唐士子脸色发白,拂袖一挡,那些无形的窥看立刻被隔开了。 唐士子松了口气。 “方才……真是奇怪。” 唐士子喃喃自语,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群野狼盯上。 是那种已经吃饱了的狼,不打算咬断猎物的喉咙,可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无情审视,还是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道长若有所思地看了这个士子一眼,与岳棠交换了一个目光。 ——这人有修道的天分。 虽然不知资质如何,但是天生意识敏锐,根骨看着也不算差。 如果岳棠没有及时阻断唐士子的感知,他很快就会脸色苍白汗流浃背,而这份异状落入别人眼中,简直是把“我有修道天分,我能拜入青松派”写在了脑门上。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像刚才那位退了房,嚷着要去拜师的年轻人,就没有任何资质。 客栈里的人都不多看一眼。 如果有资质……事就来了。 岳棠也是到了太平镇才发现,青松派招新弟子,吸引来的不止是要拜师的人,还有一些目的不单纯的家伙。 有的修士专门在半途截胡去青松派拜师的人,能骗就骗,不能骗就抢。 如果只是为了收徒还好,有的修士是把徒弟作为夺舍后备役使用的,一旦自己天年不久或者意外受伤,马上杀了徒弟,自己取而代之。 这些道心受污的修士,根本不在乎因果,也不指望境界突破,他们只想继续“超凡脱俗”的活下去。 所以像燕州那些外门世族送后裔子弟来拜师时,都有修士护送。 青松派也不是坐在家里干等,他们乔装改扮,隐匿在人群之中。 如今客栈里的这些人,还真的是鱼龙混杂,什么情况都有。 比如楚州的小宗门与海外的散修联盟,想要等着招揽那些十年前入门现在无缘继续,只能下山的前任青松派弟子。 来都来了,肯定不会空跑一趟,每个修士都携带了想要卖出或交换的物品。 有品阶较好的丹药、法器、流通很广的功法与卷轴,也有出自秘境与人迹罕至之地的药材、炼器材料……当然,有真有假的,坑蒙拐骗这种事,在修士中间一样盛行。 察觉被坑的修士怎么会善罢甘休? 所以这几天,明里暗里的交锋层出不穷。 不过总的来说,修士们不会在镇内大打出手,因为这里是青松派的地盘,他们还不敢在明面上跟一个传承久远的大宗门作对。 “……这段日子,青松山都会不太平,你若无意求仙,还是尽快跟同伴下山吧。” 岳棠话音刚落,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悠长的钟鸣。 客栈掌柜、跑堂的伙计全无所觉,还在继续忙活。 可是每张桌子上的人都抬起了头,连同着街道两边的客栈二层房间也传来了动静。 “青松派打开了山门,入门考核开始了!” 这钟声蕴含着真元,力道并不强劲,却能让人猛然醒觉。 就算在修炼功法,也会被这道富含韵律的声音“推”醒。 “真是奇妙。”岳棠精神一振。 他猜想青松派的这口钟肯定有名堂。 用乐器作为武器的修士,岳棠是见过的,不过那些都以扰乱心智为主,像青松派这样泰然雄浑的钟声,以“正”压众的气魄,真是闻所未闻。 “必定是上古时期的法宝,只凭这一道钟声,就让人神往,青松派真是不简单啊。”王道长感叹。 他说完就察觉到一道怪异的视线。 抬头发现是唐士子,唐士子在讶异这孩子说话老气横秋的。 唐士子有天分,自然不像普通人那样对这钟声充耳不闻。 修士都是耳聪目明之辈,霎时间数道目光就集中在了唐士子身上。 “也罢。” 岳棠心知,如果他扔下唐士子不管,青松派的人也赶去山道石阶,那么大家前脚刚走,后面肯定会有人“强掳”唐士子。 到那时,唐士子的生死与命数,大概只能看他落在谁手里了。 “既然恰逢其时,你又坐在我面前,就同上青松山罢。” “什……什么?” 唐士子满头雾水,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自己轻飘飘地站了起来,像是被一股力拖着走出了客栈。 他大惊失色,张口要喊同伴。 可是他的同伴都被客栈里的人齐齐站起离开的动作惊住了,一时都没注意到他身上。 唐士子身不由己地到了街上。 再一个恍惚,竟然到了镇口,眼前就是一条长长的石阶。 石阶整齐光洁,连青苔都没有。 那持续的钟声就是从上方传来。 第73章 问心石阶 岳棠没想过,有生之年第一次踏上古老的修道宗门石阶,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这算是……送道友拜师? 岳棠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修士来了。 他们身边站的少年神情都很紧张。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来自外州,已经被家族所属的宗门淘汰过一次了,对他们来说,拜师青松派是最好的出路,可能也是最后的出路。 正是进一步脱胎换骨腾云驾雾,退一步碌碌无为沦为凡俗。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们的动作都变得迟缓了很多。 ——能迟一刻知道结果,修道梦就还没破碎。 跟这些少年紧张到微微颤抖的神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群散修。 尤其一看就出自楚州的散修,都喜欢三五成群,边走边说。 “哎,七年前我被蓬莱派拒绝了,这次如果再失败,就只能等十二年后的伏火宗了。” 蓬莱派炼药,青松派画符,伏火宗炼器,这是楚州当前最大的三个宗门。 岳棠这些日子也听到了不少关于楚州宗门的消息。 青松派是其中最稳定的,通常每隔十年会开一次山门,招纳新的弟子。 蓬莱派开山门的时间就不一定了,反正五十年内肯定有一次,至于什么时候看宗门药材的生长情况,新招来的弟子要去种三十年的药田,有炼丹天赋的学炼丹,没有的学烧火。 是的,虽然蓬莱派的弟子过得苦,但是蓬莱派收下弟子之后,就不会撵人了。 哪怕一辈子都是炼气期筑不了基,蓬莱派也不在意。 毕竟是炼丹门派,不缺钱。 至于伏火宗…… “你竟然敢去伏火宗?” “总是个出路,散修的日子难过啊。” “那也不用去找死啊!” 伏火宗的入门考核最难,像青松派那样十年为限,成功者加入内门。 且伏火宗在名义上,也不会清退任何弟子的,因为—— 十年后没死的,就是伏火宗弟子。 修为低的炼丹师炼制的也是低阶丹药,丹炉爆炸也不会死。 可是炼器失败就不一样了。会死,反应慢一点肯定死无全尸! 要不然,法宝为什么会罕见呢? 就连法器都很贵,散修能有一件上品法器已是了不得,一般只能捡捡半成品、或者残破的法器使用。 岳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储物袋里的那件折扇法宝。 他默默摇头,平生得到的第一件法宝,偏偏与秘境有关,别说用了,现在都不敢拿出来。 可能他注定是一个两袖空空的散修。 “站住!” 忽来一声大喝。 只见身后石阶上跑来一个独眼修士,而走在岳棠前面那个之前感叹日子不好过想要加入伏火宗的散修神情骤变,慌忙向前跑去。 众人眼睁睁地望着他们一追一逃,很快消失在了石阶上方。 王道长恍然大悟:“难怪他这样热衷加入宗门,原来是跟人结了仇。” 运气好就能躲十年,运气更好还能突破境界,反过来让仇人躲他。 岳棠忍不住笑了。 唐士子嘴张了合,合了张,愣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听着周围修士的议论,又看着脚下过于整齐干净的石阶,以及道路两侧逐渐变得虚无的景色,想要欺骗自己眼花也不可能了。 “兄台,我们真的是去仙门吗?” “正是。” 岳棠觉得即使唐士子没被青松派选中,有这段机缘也很不错。 就像那些志怪传奇,因缘际会参与了一次修仙宗门的试炼,总比喝醉酒迷路误入野狐妖窟,稀里糊涂与狐妖春风一度失了元阳强。 “你在修道一途上有些天分,见识多一点,对你日后也有帮助。” 万一看见鬼差,看见使用障眼法招摇过市的妖怪,卷入危险之中,到那时一味慌张惊叫奔逃是下下之策,还不如多听多看,多懂一些门道。 “……可是,书上说,有人在山里遇到神仙下棋,等棋局终了,已是几十年之后。” 唐士子满脸惊恐。 岳棠自然知道这个烂柯人的典故。 “那倒不会,如果你没被选中,你的同伴明天就能找到你了。” 唐士子动了动嘴,没好意思说出“假如被选中”呢。 “如果你不愿意,青松派不会强留人的。”一个路过的散修忽然开口。 唐士子慌慌张张地行礼。 还没等他抬头,对方已经走得远了。 “他不高兴?”唐士子看着散修的背影,纳闷地问。 岳棠对他刮目相看。 岳棠记得刚才路过的修士,那家伙大概是青松派的人伪装的,听到唐士子的话自然不高兴。 修士都习惯性的收敛气息与情绪,唐士子什么都不知道还能感觉得出来,这份灵觉委实出类拔萃。 同时岳棠也感到奇怪,像唐士子这样的人,应该早就遇到过很多怪事了。 “你可曾看到过魂魄与鬼差?” “这……” 唐士子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听我家人提起过,说我幼时哭闹不休,高烧不止,吃什么药都不管用,直到家人请来路过的神婆做了法。” 岳棠心想,那神婆大概有几分道行,封住了唐士子的灵觉。 也不知是封印随着时间流逝变弱,还是唐士子听了青松派的钟声受到刺激,这灵觉是越来越敏锐了。 岳棠传音问王道长:“如果他不想修仙,你可有什么符箓,能封了灵觉,让他平安度日。” 王道长点头说:“有是有,可贫道……可我现在法力不济。” “三百零七、三百零八。” 两个路过唐士子身边的人喃喃念叨。 “这是……” “数石阶,据说从第七百七十七级石阶可以进入青松派山门。” “我们不用数?”唐士子很疑惑。 岳棠笑而不语。 他一走上石阶就知道,这条石阶根本没有尽头,所谓的七百七十七级石阶只是个虚数。 青松派可以在今年说七百七十七,下次说八百八十八。 真正的目标只是要让人在这条石阶走足够久的时间,心思不正的人会逐渐被钟声压住,无法动弹,甚至从这条山道上跌出去…… “呼。” 一道黑影飞过,唐士子还没反应过来,第二道黑影擦着他的左手边也飞出去了。 “那是什么?”唐士子吓得一个倒仰,还好身后传来一股力,把他扶住了。 岳棠侧头,看清了那两个被山道淘汰的人。 是刚才那个寻仇的独眼修士,以及试图拜师来躲仇的家伙。 唐士子惊魂未定,一边道谢一边转过头:“多谢兄台……呃?” 他茫然地看着身后。 身后只有一个抱着猫的小孩。 那只猫正好伸着前爪,就像刚才扶人的是它。 唐士子:“……” 不可能吧! 可是身后没人了,难道是这个说话老气横秋的小孩? 王道长夺舍的这个小孩是被饿死的,尽管经过王道长魂魄真元的滋养,又被岳棠与胡修士好好地养了两个月,看起来还是很瘦弱,一只小手能扶得住一袋米吗? 唐士子虽然不信,但还是规规矩矩地道了谢——冲着自己身后的方向,别管是猫是小孩还是路过的鬼魂仙人,礼不可废。 阿虎歪着脑袋看他,觉得这个人有点傻。 还没想完,脑门就被一只手按了按。 阿虎不用看就知道是岳棠。 它立刻屏息敛神,装成一个弱小不会化形的灵宠。 修士偶尔会养一些灵性很高的飞禽走兽,灵宠身上没有妖气,通常不会修炼,实力都是吃丹药吃上去的。 所以阿虎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过等会进入青松派山门就要小心了。 此时钟声越来越响,一下下仿佛敲击在众人心头。 山道石阶上的人步伐都开始放慢,眉头紧皱。 唯有岳棠一行人没有受到影响。 为了不显眼,岳棠刻意放慢了步伐。 他往后看,王道长的道心坚定,阿虎根本没有世俗之心。 往左看,唐士子略显紧张,眼睛倒是睁得很大。 “……” 心有杂念的人,就会感到钟声撞击着头,心神不宁,脚下沉重。 唐士子竟然能在未曾修炼的情况下抵御了钟声?这只能用赤子之心来形容了,纵然身处未知之地,也没有太多贪恶嗔惧的杂念,仅仅只是紧张忐忑与好奇。 看看周围那些筑基修士,动作都有迟滞,根本无暇分神去看别人。 人活在世上,总会有所求,看不开,这很正常。 岳棠轻叹,连他也不例外。 因为活得越久,看不开的事就越多。 但如果一味地纠结在其中,一误再误,境界就会受到影响,这也是很多散修无法寸进,只能另寻机缘或者拜师宗门的原因。 青松派不是挑选圣人完人,他们只要求拜师的人能走完几百层石阶即可。 “咣——” 最后一声悠长的钟鸣。 唐士子猛然感到脚下一空,他吓得要叫,忽又落到了实处。 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古怪建筑在迷雾里出现。 它歪歪斜斜的,每个楼阁每条回廊都像是胡乱拼凑叠加的,周围悬浮着数个用途不明的发光石球,整座建筑都在缓缓转动。 “是符箓,每一堵墙都是符箓的一部分,这……这是个阵法!”王道长低声惊叹。 岳棠亦感到目眩神迷。 他见过天庭的山神敕封,也见过地府的鬼神敕封,可是他揣摩很久,总觉得少了什么。现在他忽然醒悟,不是天道太过玄奥,而是他在阵法符箓这方面懂得还是太少了。 岳棠从前不涉入任何纷争,不去秘境,不贪图大宗门的传承,一心一意地参悟天道,这是岳棠自己的道。 当岳棠意识到预言给他留下的时间不多,想要未雨绸缪,就必须增长见识,触类旁通了。 不过,岳棠不需要拜师学艺,青松派的功法对他没有帮助,他不用走别人的道,他只要多看几眼这座青松派的宗门建筑,或者对着洪江天堤沉思片刻,即刻有所悟了。 “原来如此。” 岳棠心念一动,隐隐感觉自己有把握让两种敕封融为一体。 山鬼,大概可以真正“出世”了。 第74章 患得患失 唐士子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尤其是那座脱离了凡俗认知的庞大建筑,让他久久失神,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时,一群修士踏着祥云飘来。 岳棠抬头,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来楚州这么久见到的外表最光鲜的修仙者,完全符合说书人口中的描述。 广袖长袍,衣式古朴。 头戴檀木冠,鹤发童颜,手持拂尘。 凡人看外表,修士自然是看法衣法器。 “青松派底蕴深厚啊!”一个散修低声感慨。 岳棠的目光从拂尘移到青松派修士衣袍的暗纹上,若有所思。 都是他不认识的符箓。 不过符箓跟文字一样,自成规律,看起来长得像的符箓,多半功效也差不多。 “清心、御风、护体……” 王道长喃喃自语,眼睛发亮。 岳棠重新望向青松派的宗门建筑。 比起法衣上的符箓,他还是对阵法形态更感兴趣。 ——阵法就好比是建筑外面的框架,符箓是填充建筑之中的砖石木料。 对王道长乃至天下修士来说,他们更看重后者,毕竟没有砖石木料,什么都做不了。 岳棠想要的是地基框架,而天庭地府拥有华美的宫殿,凌驾万物之上,不管是把那些宫殿拆了还是打算自己建一座宫殿,都忽略不掉这处关键。 像青松派这样传承古老,在天地灵气断绝之前就存在的大宗门,拥有许多师门先辈的遗泽,这座宗门建筑毫无疑问也是其中之一。 瀚海剑楼门人无法带走精炼的阵法盘石板,现在的青松派也不能造出这种宗门建筑了。 岳棠忍不住想,为了见识更多的“上古修士遗泽”,难道他要去拜访更多的宗门吗? 用什么理由呢? 再找一个孩子,送去参加宗派试炼? 楚州三大宗门,蓬莱派刚招过弟子,伏火宗要等到十二年之后,再说伏火宗的修道之路也太危险了。 岳棠失笑,默默摇头。 要说适合拜师的人,他身边就有个唐士子,可是这位楚州士子似乎并没有求仙问道的心,他来此不过是机缘巧合。 “该上前了。”岳棠提醒。 王道长回过神,唐士子却还是一脸呆滞。 阿虎伸出爪子推了推他。 “啊!哦,失礼了。”唐士子转头,尴尬地掩饰着。 王道长坦然而笑:“即使是修士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也会惊愣,何况你此前从未接触过这些。” 说着他把怀里的阿虎递给了岳棠。 王道长之前问过阿虎,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进青松派,十年之后再让岳棠来接。 阿虎拒绝了,还可怜巴巴地看着岳棠。 岳棠起先有些意动,因为待在青松派显然更安全,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主意,阿虎与他一般,生来不喜欢束缚,青松派再好,也有条条框框的规定。 根本不适合阿虎。 再说阿虎要以什么身份加入青松派呢?大宗门不收妖兽为弟子,如果让阿虎以灵宠的身份混在青松派外门学习符箓,又太委屈了。 王道长提这个建议,是真心觉得阿虎有画符的天赋。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机缘,修道之路千万条,从来没有哪条好哪条差的说法。 王道长以小孩的模样,向岳棠深深一揖: “多谢道友的一路照护。” “他年有缘再逢。”岳棠亦郑重回礼。 王道长点头,转身往那些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青松派修士走去。 这时已经陆续有十几个散修、七八个孩子聚集到了那边。 送人过来的修士都默契地站在一座金碧辉煌的牌楼外面,目送着一路同行的人离开。 “这就……入门了?”唐士子疑惑。 他还以为像考科举那样,会发一张卷子写呢! 岳棠告诉了他,青松派真正会收下的弟子,要等到十年之后才确定。 唐士子恍然,原来这不是科举,是书院啊! 先确定个求学的坚定心性,再寒窗苦读十年,最后学识平平写不出文章的人到了年纪就回家,根本不用下科场应试。 岳棠侧头看一动不动的唐士子:“你确实不想去?” 唐士子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摇摇头: “我家中还有双亲高堂,不能就这样失踪,让他们忧心。” 岳棠没再说话。 唐士子讶异地问:“兄台不劝我?” 连他都在心底经过一番挣扎,这些求道之人,不应该把“道”放在第一位吗? 岳棠神色淡然地答:“你不过弱冠年纪,就已出外游学,天资聪颖,家境尚可。你能通过刚才那些石阶,说明心中既无怨怼,也没有解不开的心结。想来你是过得平安顺遂的,即使不是这样,也必定有爱重你的至亲,有信任你的挚交,同时他们又尊重你的想法,让你出外游学或独自行动。如果你选择求仙问道,就等于离他们而去。” 哪怕用法术手段告知亲朋好友自己的去向,可是说到底,还是脱离了尘俗。 “让你两难的,看似是修仙与否,其实是十年不见亲朋师友,以及彻底跟亲朋师友分别这两个选择。” 成为修士之后,即使还能回到家中,也跟尘世格格不入了。 那些人世的悲喜与生老病死,是很多修士迫不及待想甩掉的,却是另外一些人不能放弃的东西,因为它关联着自己重视的人。 凡人得遇仙缘,谁会一点都不心动呢?唐士子也不例外。 可是一旦选择了入门,十年之后真的能成为青松派弟子怎么办?难不成要拒绝? 那已经付出了整整十年的时间,于是唐士子决定,与其那个时候两难,不如现在放弃,那好歹能欺骗自己,说自己没这个天分,根本不用浪费十年。 唐士子的这些心思,岳棠一眼就看穿了。 唐士子瞠目结舌,随即心服口服地拜谢道:“兄……不,先生带我至此,本是一场机缘,是我推拒了先生的好意。如今又得先生点拨与理解,倒显得我无地自容。” “非也,这是青松派的入门考核,通过问心石阶的是你,如今选择放弃的亦是你自己。”岳棠感觉到脚下石板微微震动,他一手抱猫,一手携了唐士子,后退数步。 眼前景物变化,像是有无数道虹光掠过。 唐士子一阵头晕目眩,再抬头时,已然站在山道上了。 四周树木茂密,枝叶上有斑斑点点的泥浆,根本没有石阶,只有樵夫与猎户走出的小道。 山体陡峭,巨石嶙峋。 似乎只剩下鸟鸣猿啼之声。 “这里还在青松山范围内。”岳棠顺手给唐士子施加了一个障眼法。 唐士子忍不住摸脸,他感觉像有一卷纱盖在了自己身上。 “从这条路下山,可以到达附近的驿站,你在那里等你的同伴,我会去太平镇告知他们地点。太平镇上人多眼杂,你可能会遇到麻烦,这障眼法会在你主动招呼他人时失效。” 岳棠继续说:“取一件你的信物,再写一封信。” 唐士子连忙要打开行囊,结果岳棠手一挥,笔墨纸砚就出现在了路边的石头上。 唐士子感到肩上行囊一轻,再定睛一看,发现这些竟然都是他用惯了的东西。 “这是——” “不错,这就是你身上的东西。” 岳棠只是用了一个转移的小法术。 他还精准地掰开一小块墨,法决取来不远处的山中泉水,瞬息研磨出了一小砚墨汁。 唐士子蘸笔试了试,发现十分均匀,连忙写起了书信。 他趴伏在路边,所书字迹如行云流水。 写着写着,唐士子忽然看到石头旁边冒出了一个猫脑袋。 “……” 唐士子怀疑这只狸奴能看懂字。 他继续写,阿虎表情严肃,目光随着唐士子的笔上上下下地走着。 唐士子莫名地感到一阵压力,他赶紧加快速度写完了信。 “劳烦先生转交了。” 岳棠又把笔墨纸砚放回了唐士子的随身行囊,点点头,顺手推开继续盯着信封的阿虎脑袋。 岳棠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灰扑扑的玉石,随后以真元凝注指尖,凭空画符。 玉石受到真元的影响逐渐变得莹白剔透。 咒符一个个叠加,压缩,最后变成一个光点融入玉石,直至消失。 “拿着这块玉佩,它能藏匿你的气息,若是不幸遇上异事,就有逃命的机会。” 岳棠不知道怎样封闭唐士子的灵觉,不过他见这人心性坚定,估计没那么脆弱,以后看多了就不会惧怕了。 “倘若是鬼差、妖物之类,你就装作看不到他们,他们会受到玉佩影响,察觉不到你的异常。” 岳棠还特意给这块玉佩附加了清心明智的符文。 唐士子愣了一阵,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接过玉佩,再次拜谢:“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先生。” 他迟迟没等到回答,抬头一看,林中空空落落。 人不见了,猫也不见了。 “这——” 唐士子下意识地握紧玉佩。 如果不是手中之物传来的感觉,他差点以为这是一场梦。 唐士子摸了摸肩上行囊与腰间佩剑,有些出神地想,那座悬浮在空中的奇特建筑,他好像……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要不然,就是梦到过。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那是修仙者的宗门,住着可以腾云驾雾的高人。 唐士子哑然失笑,快步下山去了。 第75章 不拘一格 青松派开山门收徒这件事很像人间的庙会。 等到正事结束了,才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 岳棠隐匿身形看着那些楚州士子匆匆离去,反复确定没有人跟踪他们,再吩咐阿虎暗中护送,直到确定唐士子与他们安全汇合之后,再循着神识印记回来。 岳棠自己绕了一圈回到太平镇外面。 原本通向青松派的石阶已经封闭了,现在走进去,只会看到一片空地。 这是防止凡人误入的缓冲地,四周雾茫茫的,走进雾里就会掉在真正的山道上。 很多人稀里糊涂地闯进来,又稀里糊涂地出去了,从头到尾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可能知道这里是传说中的修仙宗派山门。 如今,它被修士们占据了,充做“集市”地点。 没办法,既要隐秘不被打扰,又不希望做生意的对象动手抢,只好“征用”青松派家门口的地盘。 这是修真界默认的规矩,不会有哪个宗门出来撵人的。 反正这个“集市”最多存在五天,大家就会各自散去了。 岳棠从前去过差不多的地方,不过那是在夏州。 散修们很热衷在这样的集市上碰运气,毕竟大家都是一穷二白的可怜虫,大路货功法也是功法,基础符箓一样是可以用的符箓,只要买得起就学喽!闲着没事还能听听修真界的奇闻异事,增长见识,何乐而不为? 七八个卖药材、卖炼器材料的修士随意地坐在路边闲聊。 真正会卖丹药、卖功法的修士早就被人群围在中间了。 岳棠按照自己的习惯,连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径自走到两个正在谈论秘境藏宝的散修附近。 秘境很危险,秘境也象征着机遇。 几乎每个修士都能说出一两段别人或者自己经历的秘境所获之事,而且都是真的,这类事迹最让修道者心驰神往。 毕竟这年月,哪怕是大宗门出身的修士,也没多少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宗门修士只是不用为功法发愁,袖子里揣着一两瓶低阶丹药,身上有武器或者法器可用,然后?然后就没了。 宗门修士又比散修懂得的东西多,清楚修士曾经的风光,向往师门先辈的无所不能,于是他们对秘境传闻更是热切,因为他们知道,天地灵气断绝之前的修真界究竟有多少好东西。 所以无论是什么修士,只要身边有人谈起秘境,总会有人忍不住去听。 岳棠不是第一个走过来的修士,不过其他人听个几句就离开了,只有他一直站在那里。 很快,一个面相苍老的散修就凑到了岳棠身边。 “这位道友是初来楚州?” 散修笑眯眯地问。 他看到岳棠对那些一听就有破绽,明显是吹嘘之词的秘境故事很沉迷,心中大喜,这定然是个初出茅庐的筑基期散修,根本不懂秘境,也没去过。 修士的集市就是这般,他们可以察觉到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岳棠一进来就已经被很多人注意到了,同样他也留意到了很多修士。 比如这两个故意站在入口谈论秘境的修士,以及坐在他们附近卖药材的老散修。 果然站了没多久,那个老散修就悄悄靠过来了。 “道友,我这里有一份楚州秘境的地图。” “……” 岳棠没说话,露出迟疑的表情。 老散修立刻提高声音:“地图绝对精准,上面还有秘境的开启条件与时间,我卖楚州秘境分布图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很多道友都认识我,绝对不会骗人。” 其他修士转过头,看了这边一眼,又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有较为意动的年轻修士,看到老散修正在跟岳棠“谈生意”,不好前来打扰,只能在远处等着,时不时注意着这里。 “看,特别有用,这可是老朽多年搜罗整理的心血。” 老散修得意洋洋地说,“这也不是独一份的东西,不算机密,更没有麻烦。道友如果错过了老朽手里的这一份,再想逐一打听楚州秘境的消息,那可就难喽!” 岳棠想了想,然后拒绝了:“不行,师父不许我去秘境。” 老散修愕然,连忙说:“这……不去也能看看啊,只要一点药材。好吧,老朽不瞒你,楚州修士根本用不上这张地图,可是你们外来的人需要啊……等等。” 他看着走远的岳棠,忍不住骂了一句。 老散修放弃之后,又扭头看其他“潜在目标”,结果那些修士警惕地退后。 这时人群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声音,无情地戳穿了他的骗局伎俩。 “可笑,如果是那种出现规律与地点都被摸透了的秘境,那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进去观景吗?还换什么药材!” “胡说!” 老散修大怒,可愣是没找到说话的人。 而且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也引发了众怒,几个燕州宗门修士冷笑连连,一群楚州散修也冲着这里指指点点。 老散修心知自己的骗局只能蒙年轻修士,真要掰扯,他可扛不住这么多人,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那两个之前谈论秘境的修士,则是对望一眼,悄悄混入了人群。 老散修回到山道上,急忙飞出去一段距离,钻进树丛,骂骂咧咧地用障眼法给自己改变容貌,又从储物袋里重新拿出一套衣物。 “可恨的燕州人,总是坏我好事,还有那个怕师父的怂蛋,一点药材都舍不得……呃!” 老散修突然感觉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他手里的储物袋,正好开了一半。 岳棠伸手一招,隔空抓起储物袋。 储物袋的主人可以心随意动,手伸进袋口就拿到那样东西,可是别人就没有这样的便利了。 岳棠只能挨个翻。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老散修准备卖给他的地图。 是的,这份地图的价值很小,老散修确实是拿这东西坑蒙拐骗。 这样的家伙身上通常会有厚厚一叠的“货物”,基本上都是类似的玩意,不能说没用,但又确实不值钱,纯属“鸡肋”。 重点在于,大部分内容都是正确的。 不管受骗的年轻修士去找谁,这东西本身没有错,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尤其被骗走的往往只是一些不算昂贵的药材,属于低阶散修心疼滴血,高阶修士不当回事的东西。 岳棠用神识快速浏览着那几本小册子,还有一大堆玉简。 《楚州宗门入门详解》、《楚州秘境地图》、《夏州楚州海路图》…… 嗯,这三个不错,记一下。 修士记东西很快,神识扫一眼,过目不忘。如果有没看懂的,等回去再慢慢理解。 岳棠继续翻阅,跳过了一堆没用的玉简。 比如认清这些上古草药发现一株就能发财,蓬莱派伏火宗重金悬赏的材料长什么样,散修结交宗门修士的十五种方法等等。 岳棠挑挑拣拣选出了楚州修真界大事年纪,瀚海剑楼的八卦传闻等册子,看完之后把所有东西全部塞回了储物袋。 然后他扫除痕迹,把储物袋丢在不远处的溪水中,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林中。 大概过了一刻钟,那两个谈论秘境骗人上钩的修士躲躲闪闪地过来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焦急地四下寻找。 “师父?” “师父,你在哪里?”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昏迷的老散修,赶紧扑过来一通施救。 “哎呀!”老散修醒来之后一声大叫,“我的储物袋!” 一通慌乱之后,老散修很快就循着感应,从水里捞出了储物袋。 袋口是合拢的,没被破坏。 老散修打开储物袋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丢。 “奇了。” 老散修茫然地想,难道他在昏迷之前下意识地关上了储物袋? 不久之后,在另外一处山道上。 一个削瘦的道士同样骂骂咧咧地冲出来,开始给自己改头换面。 同样在打开储物袋的那一瞬间,后脑勺遭受重击,晕倒在地。 岳棠忽然转头看树丛,叹了口气:“出来吧。” 树丛里冒出了一个猫脑袋。 阿虎:“……” 阿虎没想到自己回来向老师交差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这幅景象。 岳棠看着阿虎,阿虎仰望岳棠。 阿虎忍不住动了动爪子,模仿岳棠刚才那一招,心中惊叹连连。 不愧是老师,同样的掌法,怎么就能抓准时机拿捏力道让人无法反抗的呢? 岳棠:“……” 阿虎停在距离昏迷道士三步远的地方,竖直的尾巴左右摇晃了一下,继续敬佩地望岳棠。 岳棠只能装作没看见,开始翻战利品储物袋。 岳棠又收获了一堆他觉得有用的地图与消息。 虽然不值什么,但是就像之前老散修所说的,如果要逐一打听,太费时间跟精力。 敲闷棍就很容易了。 …… …… 阿虎蹲在树洞里。 因为岳棠说,他要改换容貌,不能继续带着它。 “砰。” 附近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栽倒响动。 阿虎耳朵动了动,给岳棠计了个数。 第六个。 老师说不能太嚣张会引人注意,打到第七个就收手。 快了。 第76章 误者自误 “听说了吗,飞鹊门的那师徒三人被暗算了。” “不止呢,还有好几个家伙也被袭击了……全都是一路货色,喜欢骗人。昨天这帮人全部遭了殃,储物袋被抢了。” “他们赚了这么多年的黑心钱,早该有人教训他们了。” 一群修为较低的散修坐在客栈里,解恨地议论着。 虽然那群骗子敢干这一行的原因是风险小,没人会为了这点小事追杀他们,但是被骗的年轻修士难道不想痛殴他们吗?当然想,只是他们没有能力。 低阶修士通常被卡在筑基这个瓶颈上。 他们是修真界的最底层,运气好的能加入小门派,运气不好的只能四处混迹寻找机缘。 当骗子拿出秘境地图、昂贵草药的辨识图本时,他们很难拒绝。 哪怕心里清楚这是骗局,也忍不住想要一份,按图索骥去碰运气。 万一呢? 当然最后都会后悔,心痛那些付出去的药材与矿石。 “我看啊,搞不好是当初被他们骗过的年轻修士……后来得到了大机缘,拜入一个大宗门,很快就筑基成功了,这次来青松山是专门寻仇的!” “噢!” 众人齐齐赞叹,忍不住代入了自己。 可别说,瞬间心情顺畅,扬眉吐气。 “有道理,那人悄悄摸摸地报仇,正是因为顾忌身份。如果被人揭穿,这事传到了他的师门之中,估计就要挨罚了。” 说话的散修摇头晃脑地分析完,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直接喝起来。 他旁边的年轻修士满脸忧色:“我听说青松派出面管这事了。” “是啊,都涉及到抢劫储物袋了,等于在打青松派的脸,怎么可能不管……哎,希望那个义士不要被抓住吧。” 蹲在隔壁桌正在冒充灵宠的阿虎:“……” 阿虎陷入思索,究竟是这些人类太好骗,还是老师太高明了呢? 阿虎仰头看岳棠。 岳棠正在饮茶,继续伪装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散修,神情举止毫无破绽。 阿虎若有所思,看来应该是老师太厉害了。嗯,它不能小看人类修士,老师轻而易举能办到的事情,不代表它也能做到。 还要多学、多看、多练。 什么?多练指的就是岳棠拍晕人的那一掌啊! 阿虎是妖兽,它不会觉得这种悄无声息跟踪猎物然后突然发动袭击的方法有什么不对,这不就是老虎擅长的捕猎方法吗? 阿虎学习掌法的动力暴涨了数倍。 岳棠正在心塞,毕竟不管谁在敲闷棍被徒弟看见,都会尴尬的。 好在他每次跟巫锦城碰面的情况更尴尬,阈值已经被提高了,在确定阿虎不会随便敲人闷棍之后,岳棠就把阿虎带到了客栈里,让阿虎学一学,什么叫做出手之前已经“推卸了责任”。 现在人人都往昔年受害者那边猜。 特别是青松派出马之后,竟然也没发现任何痕迹—— “我听说啊,这事就是青松派的某个弟子干的。” “啊?” “据说那些家伙出事的地点都在山道附近,那里不说人来人往吧,至少有被其他修士撞见的可能啊!结果一连七个人遭殃,没有一个看见行凶者!说明什么?说明那位义士很熟悉附近的环境啊!”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纷纷赞同。 岳棠心想,不,他只是瞅准了那些人行骗失败后急着用法术改头换面的空当。 所谓隐蔽的无人之处,是那些家伙自己挑选的。 青松派只要仔细调查,就能发现,而且—— “你们怎么还坐在这里,集市又开啦!” 一个修士急匆匆地从客栈外面进来,对着闲聊的众人说。 “什么?不是说青松派在彻查此事,事情结果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山门吗?”有修士提出疑问。 “嗨,已经有结果了。” “是什么?” 众人连忙追问。 阿虎也竖起了耳朵。 那个进门报信的修士把手一摊:“昨天那些在集市上嚷嚷有贼人混进来抢掠储物袋的家伙,其实什么东西都没丢!他们只是被人砸了脑袋,储物袋被丢到了水里、山崖下。其实他们的储物袋早就找回来了,他们是气不过才跑出来闹的,指望着闹大了让青松派出面帮他们抓人。” “这可真是……没想到!” 众人震惊完了,纷纷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对了。 “肯定是之前被坑的修士来报仇了。” “不对,是路见不平!” 甭管是什么,他们都觉得十分解气。 然后说说笑笑地就往青松派上门去了,因为自家要卖的东西还没卖掉,想买的功法也没买着呢,最要紧的是,这是“认识更多同道”的机会啊! 岳棠抄起阿虎,准备放在肩上混进人群。 他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把阿虎从左肩移到了右边。 阿虎很茫然,这有区别吗? 阿虎很尊敬老师,它不会主动爬到岳棠的肩膀上。 但是由于修士的双手需要空出来应付可能存在的危机,危急的情况下,它还是蹲过两次的。 现在是比较特殊的情况,因为身处修士之中,阿虎必须表现得像灵宠才行。所以之前王道长抱着它,现在岳棠也不能放任“灵宠”到处跑,只能这样带着。 阿虎是一只很会思考的老虎,又盲目地崇拜岳棠。 当它不明白岳棠一个举动的意思,就会自发地思索。 ——为什么要从左边换到右侧呢? 右手托着东西放在左肩更方便,它一直待在左边的啊! 不行,这个动作肯定有深意! 阿虎看了一眼走在岳棠左边的修士,心想难道这里藏了高阶修士,会看破我的伪装?发现我这里猫妖其实是变小的老虎,而且是筑基期的老虎? 可是没有啊! 阿虎看来看去,发现在场的修士都是弱鸡,一个金丹期的都没有,连筑基期的都很少。 岳棠:“……” 总不能说他想起了泥人。 左肩的位置最方便侧头说话,巫锦城也是把岳棠的泥人放在左肩的。 岳棠就本能地挪开了阿虎。 现在想起来……岳棠的心情很古怪,这就像给巫锦城的泥人专门腾出一个专属的位置似的。 不不,岳棠心想,他是担心自己无法习惯。 师徒两人各想各的,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就这么来到了昨天的空地上。 还是一样的喧闹。 岳棠已经在昨天用“不拘一格”的手段,打探了楚州及其周边地区的很多消息,今天他当然不会继续做这种事了。 他是来这里“露脸”的,因为阿虎的存在,也因为王道长拜入了青松派,所以岳棠不是一个无人注意到的存在。 昨天他还在,今天他跑了,肯定惹人怀疑。 做戏做全套。 岳棠走走停停,混迹在人群之中,忽然一个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们是谁?” 只见十几个身披银甲的人闯入了集市。 所有修士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是巡天官吗?” “不太像,他们看起来……” 不似那些威风八面,摆着架子的天官天将,这整齐划一的架势倒像是天兵。 岳棠心头一跳,本能地思索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心中更感荒谬。 总不至于敲闷棍能敲到天道至宝有所感应,让神光镜更新预言内容吧! 他不着痕迹地把阿虎塞进袖中,阿虎也很乖巧,一动不动。 很快,一个白发白须手持铁杖,腰挂葫芦的老者就出现在众修士眼前。 云杉老仙带来的无形压力,让这些修士脸色苍白无法站立,周身骨骼仿佛都在承受着莫大的重压,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甚至趴伏着晕迷过去。 岳棠也顺势侧躺在地。 云杉老仙连看都不看这些低阶修士一眼,径自对着前方击出了一掌。 几道无形的涟漪荡开,随即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就像许多口大钟一起敲击,修士们开始吐血了。 “啪。” 钟声骤停。 山门开启,一道石阶出现在眼前。 云杉老仙冷笑着望向石阶上站立的青松派修士。 “算你们这些小儿辈知趣,否则你们这个护山大阵,今天就别想要了。” “你——” 某个青松派的老修士怒上眉梢,似要大骂,却又不得不忍耐。 站在中间的是一位女修,一头白发,容貌像是四十许人,她语气淡淡地说:“青松派传至如今,吾等后学末进没有出息,不能修复维持祖上传下来的护山阵法,使它形同虚设。可是要把它毁于一旦,带走这里的所有人,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云杉老仙的表情一僵,随即冷笑:“符道友的徒子徒孙,倒是伶牙俐齿。” “敝派祖师在五千年前就成仙了,他恐怕不认得您。”女修眉毛都不抬地说。 云杉老仙脸色开始发黑,他服下升仙丹成仙了,却无法进入仙界,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此时竟然被一个后辈毫不留情地指出来,自然大怒。 “青松派藏匿天庭要犯,罪不可赦,如今还敢在老仙我面前放肆?要知道,老仙没有直接派遣天兵天将踏平青松派的山门,是看在青松派十位仙人的面子上!” 虽然云杉老仙确实不认识这些仙人,但是出过仙人的宗门,终究跟那些蝼蚁不同。 云杉老仙还指望着预言中人被诛杀,天庭解开三界禁令,他能顺利去仙界呢,自然不会跟仙人的出身宗派结怨。 但是凡事都有度! 预言中人抓不着,他什么想法都没指望,说不定还要被天庭责罚,别说青松派了就算是瀚剑楼,他也不给面子。 想到瀚海剑楼,云杉老仙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算了,万一青松派的符修真的像瀚海剑楼的剑修一样发疯,他也要吃亏的。 “青松派这次招纳的新弟子呢?统统带上来!” “老仙难道要说,本门昨日收下的弟子里面有天庭要犯?”女修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 “朱丹,你可不要自误。”云杉老仙威胁道,“昨日一个腰佩长剑身背行囊的年轻人呢?老仙我有法宝窥真镜,你把那些人给我叫上来,我一一看过!” 第77章 咄咄逼人 腰佩长剑身背行囊的年轻人? 这个特征形容其实是很含糊的,楚州读书人都喜欢佩剑,而且这些剑都不是样子货,全都开过锋。修士呢?楚州修士也喜欢佩剑。 没有法器法宝还能买不起一柄普通的精炼钢剑吗?甚至有修士把桃木剑插在乌皮剑鞘里冒充青锋剑。 至于外表—— 青松派招收新弟子的时候虽然不严格要求年龄,但是会拜入青松派的人一大半都很年轻。 最后是行囊,有些修士的储物袋长得很像普通人用的褡裢布袋,便于混迹在凡人中间,这样的修士通常外表不修边幅(比如胡修士)。何况当日进入问心石阶的除了修士、修真世家的少年,还有别的凡人,他们可没办法两手空空地抵达青松山。 所以当云杉老仙一声爆喝,除了岳棠心中一凛,意识到了不对劲,大部分人脑中压根没能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人选。 反而感到彻头彻尾的荒谬。 青松派修士更是觉得云杉老仙是故意找了个借口,上门威逼。 由于楚州三大宗门这种宽松的招纳弟子方式,青松派经常遇到带艺投师的散修,也经常遇到门下弟子从前的仇人找上门来要说法的情况。 如何处理,青松派自有一套章程。 可是无论什么章程,都没写一个地仙堵在山门口喊打喊杀要怎么办。 地仙也是仙人,而他们新招的弟子,修为最高的才筑基期。 ——筑基期的天庭要犯,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年头,谁都能做天庭要犯了? 天庭要犯的头衔,连个门槛都没有的吗? 所以云杉老仙硬闯青松派,想要谋夺青松派的不传之秘,以法宝窥看强记青松派宗门建筑的机关与阵法奥秘,听起来更合理。 青松派掌门,那位道号为朱丹的女修冷笑一声。 “老仙莫不是以为我青松派是什么人都能混得进来的?您有窥真宝镜,青松派有问心石阶,心思不正者无法踏入山门,新弟子入门后还要经过现真符石的测试,无论任何障眼法都会被它破除……昨日来的都只是凡人与低阶修士,没有什么天庭要犯。” 云杉老仙忍着怒火,厉声说:“尔等坐井观天之辈,见识浅薄。那妖孽性情狡猾,修为高深,区区几口钟与几块破石头就想揭破他的伪装?笑话!” 岳棠心想,这不对劲。 预言为什么会指向唐士子,不应该是我吗?岳棠百思不得其解。 ……云杉老仙要找昨日加入青松派的弟子。 可是唐士子根本没有拜师青松派啊! 这个误会是怎么造成的?神光镜显示的“画面”会是什么? 难道是自己站在青松派宗门建筑之前忽然有所感悟,对敕封的参透更进一层的缘故?岳棠想到这里,又立刻否决。 不可能!他已经小心又小心了,直到现在岳棠都没有把自己参悟的东西画出来。 岳棠是准备找个机会,去一个人迹罕至,又容易抹掉踪迹的地方“尝试”的,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意外发生。 结果还是出事了。 不,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岳棠强迫自己冷静。 难道唐士子的身份不一般?难道自己阻止唐士子进入青松派,是在推动预言的实现? 甚至,仅仅是因为自己保下了唐士子,没让恰逢其会的唐士子被那些心术不正的修士掳走,就让神光镜心生感应了? 岳棠脑中嗡嗡作响,他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毕竟除此之外,别无解释。 “……人,是千真万确地进了你们青松派的宗门……” 云杉老仙满含怒意的咆哮声还在继续。 岳棠凝神细思:唐士子确实上了问心石阶,可是他最后没有走向青松派的宗门建筑,只是站在自己身边,一步也没迈入。如果神光镜看到的只是这个画面,那么云杉老仙又开始犯错了。 就像云杉老仙不信有人不吃升仙丹,云杉老仙认为预言中人千辛万苦地伪装自己,成功地通过了问心石阶,会不加入青松派吗?那还费劲伪装做什么? 可是,这个错误拖延不了太久时间。 王道长还在青松派,昨天唐士子与他们同行之时,见过唐士子的修士也不止一个,只要挨个想,肯定会怀疑到唐士子身上。 有个藏匿在拜师人群里的青松派修士还跟唐士子说了一句话。 别看唐士子离开青松山已经一日夜了,可是这点距离对天兵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群游学士子的外表又过于特殊,跟普通百姓不同,如果云杉老仙知道唐士子根本不在青松派,马上掉头驱使鬼差向四面八方搜索,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些游学士子的行踪。 岳棠给唐士子指的那条路,只能保证唐士子不被居心叵测掳人的修士追上,没想过还要躲避云杉老仙的追杀啊! 岳棠的额头已经冒汗了。 尽管他做好了危机随时降临的准备,却没想到“被追杀”的根本不是自己。 唐士子谈起亲朋师友的表情,对尘世眷恋的语气,岳棠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来。 “……” 藏在岳棠衣袖里的阿虎,很明显地感觉到老师的手在微微发颤,它悄悄地贴上去。 云杉老仙怒意勃发,强大的法力形成无形压迫,普通修士根本无法承受。 阿虎也感到一阵窒息,就仿佛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它听到了那些修士的痛苦嘶喊与呻|吟,它知道自己没事,完全是老师替它挡着的缘故。 朱丹掌门眼神里多了憎恶与厌倦,她语气不善地说:“吾等凡俗宗派,老仙自然不放在眼里。正好,天庭的事我们也不关心,还请老仙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朱丹掌门猛然一挥袍袖。 趴伏在地的昏迷修士纷纷滚进迷雾,跌落到青松山各处山道上。 这本是朱丹掌门的恻隐之心,她觉得等会打起来的时候,这些被无辜波及的低阶修士根本挡不住的,十个里面有九个都会直接在这里丧命。 岂料云杉老仙见此情形,表情骤然一变,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字。 “杀!” “是!” 那些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站着的天兵立刻领令,冲入迷雾。 朱丹掌门愕然,她身边的青松派修士也齐齐震惊,叱喝道:“这是在做什么?” 因为顾忌着对方地仙的身份与实力,青松派的修士们很是忍让了。 如果不是云杉老仙目中无人上来就砸山门,宗门又是一切的根基绝对不能让人闯进来任意窥看搜查的话,没准青松派修士就捏着鼻子忍一口气,让云杉老仙去查,早结束早送走了。 眼见越谈越僵,青松派修士心中怒意暴涨,又想起前段时间传来的“天庭可能征召楚州修士讨伐南疆”的消息,更是忍无可忍,做好了动手拼命的准备,结果—— 云杉老仙竟然命令天兵屠戮散修? 要说青松派修士多么重视这些外来修士的命,那必然不可能,可这不意味着他们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人在眼前被杀死啊!这跟直接抽自己的脸有什么两样? 一个化神期的青松派符修怒喝一声,抬手打飞了一个要砍杀散修的天兵。 朱丹掌门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云杉老仙。 “老仙要杀人灭口吗?” “哼,今日除了死人,谁都不能离开这里!”云杉老仙早就不耐烦了。 他在楚州蹉跎多日,一无所获不说,楚州城隍也不给他面子,对他敷衍了事。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线索。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揪出预言中人! 云杉老仙眼底闪过狠戾之色,倨傲地瞥着与天兵混战到一处的符修们。 “朱丹,你已经夺舍过一次了,修了一千年也没修回原本的大乘期,你的寿元还有多久?一百年,还是六十年?如果再夺舍,我看你化神期的修为都保不住。” 云杉老仙无视周围的混战景象,只是看着朱丹掌门,神态轻蔑地教训道,“你们这些小辈,总是不识抬举!” 他是仙人,是已经成仙的修士,如今人间的这些修道者全都是他的晚辈不说,实力还比他当年差劲多了。这般弱小的废物,也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云杉老仙在人间做了整整三千年的地仙,如果不是一直被修士捧着敬着,怎么会有老仙的名号? 他可是仙人! 云杉老仙冷眼瞥着朱丹直直地站在青松派山门前。 “我真为符道友惋惜啊!宗门传承到今天不容易,后辈无能,毁于一旦。” “住口!你的抬举,青松派担不起。” 朱丹掌门身上法袍、发冠、配饰都在一瞬间粉碎,化为无数个符箓,金光大盛,汇聚成一个攻击阵法的雏形。 真元激荡,横扫四境。 天兵已经被这股浩瀚又恐怖的力量“推”出了迷雾,而其他青松派修士神色大变,知道掌门要拼命了,他们别无选择地只能跟着赌命。 于是更多闪耀着金色、红色、黑色的符箓飘了起来。 云杉老仙倨傲扬手。 哼,不过是三个化神期修士,十五个元婴期修士……只要他不进山门,还能被护山大阵伤到吗?索性就这么送这些废物,跟预言中人一起上路吧! 云杉老仙不相信那家伙可以继续躲下去! 危害三界的妖孽,就该尽早铲除。 忽然,云杉老仙心生警兆。 他的身体本能地开始躲闪,可是意识还没反应过来,云杉老仙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危机感。 ——人间不可能有能威胁到仙人存在的东西,那妖孽也尚未长成才对,而且这是来自身后!妖孽不是躲在青松派之中吗? 他看到朱丹脸上出现了震惊之色。 然后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朦胧的身影——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明灭不定的符箓将那人簇拥在其中,长发披散,似乎轻描淡写地抬起了一只手,无数符箓层层交汇,绽放出绮丽诡异的幻彩。 原本在云杉老仙眼里不值一提的攻击法阵雏形,瞬间面目全非。 这是什么?这到底什么? 云杉老仙仿佛感觉到那些符箓化为了无数妖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利齿撕扯着他身上的法力与仙灵之气。 整片空间都在破裂。 第78章 噬仙斩龙 岳棠曾经以为自己选择“主动暴露”的那一天,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事到临头他猛然醒觉,不是人在选择命运,而是道心推动着一群人面对生死试练。 青松派修士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开路。 藏在岳棠袖中的阿虎不肯独自逃跑。 天兵在外面山道屠杀那些低阶散修。 远处的唐士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就像长长的画轴横滚着铺开,展现在岳棠面前。 愤怒的声音、傲慢的话语、杀戮的命令、痛苦的呼喊……唐士子离去的背影,王道长看到青松派的惊叹向往,问心石阶上动作缓慢紧张的少年…… 它们混合着记忆的残影重叠着出现,仿佛在提醒岳棠。 ——所有人都难逃过这一劫。 即使青松派启动护山大阵,可是云杉老仙还停留在山门之前,没有踏入一步,而后者一旦逃离护山大阵的引爆范围,有很大的概率幸存下来。 青松派化为乌有之后,受伤的云杉老仙会迁怒楚州修真界,还会怀疑预言中人提早逃出了青松派。 于是那些散修、太平镇的凡人,甚至所有路过青松山的人……都会被杀。 当云杉老仙命令天兵与阴司鬼差去仔细盘查时,唐士子与他的同伴们绝对无法幸免。 铺天盖地的血色。 横七竖八的尸骸…… 岳棠猛然回过神。 凌厉的劲风刮擦在他的身上,袖子里的阿虎开始发抖了。 不是因为阿虎胆小,而是数位高阶修士联手合力对抗云杉老仙,真元化为的浩瀚洪流冲刷得这片原本稳定的空间剧烈摇晃。 云杉老仙的身形似乎变得格外高大,像一尊巨大的石像,俯视脚下。 ——虽然他是服用了升仙丹的地仙,但是能从那次搏杀惨烈的升仙丹秘境里杀出来的人,本就是当时修真界实力最高的修士之一。 在天地灵气断绝的三千年之后,人间修士的天花板一跌再跌。 曾经站在高峰之巅的云杉老仙低头望去,那些后辈修士全都狼狈地挂在半山腰的悬崖上,根本爬不上来! 云杉老仙嗤之以鼻。 他抬起一只手,周围压力骤然暴涨十倍。 最先开裂的是脚下的石板,然后是泥土,尽数化为齑粉,随着气流缓缓上升。 岳棠听到一声惨叫,那是一个躲藏在角落里的散修,他拼命地扒拉着逐渐破碎的石板,眼底满是绝望。 正是岳棠之前“坑”过的那个老散修,他身边的两个徒弟脖颈弯折,胳膊扭曲,满身鲜血。 “嘭。” 两具尸体就这么变成了血雾。 老散修在天兵领命屠杀的时候就藏在角落里装死,当他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位置太不凑巧了,恰好跟岳棠隔了一个倨傲伫立的云杉老仙。 老散修无法控制地被气流卷起,朝着云杉老仙飞去。 “救命,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脖子断了,躯体逐渐扭曲变形,最后化为血雾。 云杉老仙根本没看见脚下的人,释放符箓的青松派修士无暇分神。 空间被无限地拉高拉远,重压挤揉着一切,上空是正在聚拢真元对峙的云杉老仙与朱丹掌门,下方则是逐渐虚化,沦为乌沉沉的黑暗深渊。 只剩下岳棠了。 下层空间只剩下拥有化神期实力的岳棠还能抵挡这恐怖的重压。 岳棠拢住袖口,抬起头。 前方通往青松派驻地的山道也受到了影响,可能是青松派先辈施加的隐蔽法术挨个破碎,整条山道与宏大的宗门建筑逐渐出现。 朱丹掌门怒喝一声,其余青松派修士飞到山门之前,再催真元。 又有一些散发着微光的符箓组成了屏障,不停地增厚着,抵挡愈发恐怖的重压。 ——这就是匍匐躲藏的岳棠做出选择之前看到的全部景象。 此时的绝境,对岳棠来说仍然存在着生机。 两方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可以趁乱冲出这里,那些天兵也未必拦得住他,逃下山去找唐士子一行人,再以最快速度逃离楚州。 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然而身在青松派的王道长就无法搭救了。 这也正是岳棠一开始迟疑的原因。 难道他不想出手吗? 他想,可是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青松派三个化神期十五个元婴期加起来,也只能靠两个勉强成型的符箓阵法抵挡云杉老仙,哪怕再多一个化神期,也只是倾塌的玉山底下多塞一块石头做支撑。 只能拖延,无力回天。 难道这就是终局了吗? 岳棠明白“留得青山在”的道理,无论怎样危急的状况他都不会大脑一片空白,可是此刻两种想法在他脑中激烈冲撞着。 ——现在离开能保下阿虎,或许也能保住唐士子一行人,更重要的是岳棠自己不会暴露。 ——可是这样就行了吗? 道心,它允许吗? 神光镜不会继续有感,告知云杉老仙“预言中人”没死吗? 即使不映出岳棠,只要映出岳棠拼命保下的唐士子,云杉老仙还是会找到这群路过青松山的游学士子头上,哪怕这些人都被岳棠带走了,云杉老仙借助阴司一样能查到他们姓甚名谁,出身何处,然后又是一场血腥屠杀。 以及前景不明,可能毫无希望的逃避追杀之路。 这些念头在岳棠脑海中接二连三地冒出,速度极快,阿虎根本察觉不到岳棠在情绪、理智、道心三重拷问的边缘反复来回了数次抉择。 岳棠蓦然望向云杉老仙,后者正倨傲地抬手要摧毁符箓法阵。 ——所有人都会死! ——除非杀了云杉老仙。 等岳棠回过神时,他已经下意识地凝聚真元在掌心了。 是啊,道心是这么说的。 不是命运推动着一切,而是道心决定了选择。 这时,朱丹掌门祭出的阵法符箓与青松派修士匆忙排出的防御符箓两者恰好出现了重叠,尽管它们各循其道,可是云杉老仙的恐怖威压逼使符箓最外层力量迅速流失,一些即将失效的符箓缓慢地撞在一起…… 机会! 岳棠心念一动。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想法有多么惊世骇俗。 他只看见这些漫天飞舞极强威力的符箓(自己不会画),只看见那个一边成型一边又破碎的阵法雏形(现在的框架),这要是还不用,等什么呢? 山神敕封,鬼神敕封…… 防御阵法,攻击符箓…… 一点微光亮起。 无数在云杉老仙施加的重压之下挣扎变形的符箓,如乳燕投林似倦鸟归巢,急速飞向那处光点。 青松派修士从未想过自己精心炼制的符箓还有不听话跑了的一天。 他们呆滞地看着山门下方。 那片宛如万丈深渊的黑沉空间,一道洪流突然冲天而起,生生撕裂了云杉老仙蓄力一击的中心,爆发出目眩神迷的强烈光芒,符箓层层交叠盘旋,就连云杉老仙庞大的身影都为之避让。 朱丹掌门张了张嘴,她看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符箓阵法。 不,这不像是阵法,更像一座天然形成的高峰。 所有符箓都极其自然地融为一体,沿着玄奥的轨迹流淌着,它们之间每一次碰撞就会焕发出新的光芒,产生星星点点的余火。 这些流散在外的余火疯狂撕扯、吸纳着云杉老仙的力量,一眨眼就形成了新的符箓,继续融入这倾天洪流之中。 朱丹掌门不比旁人,她勉强还维持着对符箓的感应,可是这让她更震惊了。 这种浩瀚的生机,这样遮天蔽日真正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势—— “是祖师吗?” 青松派修士喃喃地问。 只有玉简传承里看到的上古阵法幻象,才有这样的感觉。 朱丹掌门摇头:“不,这气息不对,它更像是上古神兽那种天赋神通。” 那时三界初定,九州未分,蛮荒大地遍布灾厄,人神妖魔混居。 神兽魔禽以自身力量构成笼罩身周数十里,乃至数百里的绝域,有的风雪交加,有的烈焰焚天,有的百花齐放。 这也是神话之中那些上古异兽,为何能使它们所经之处出现洪水,烈火,疫病等异状。 还有的异兽足踏云雾,落于大地时泥土立刻生出繁茂的草木花卉,甚至令人起死回生。 眼前这个急速扩张,疯狂蚕食整片空间,推搡得众人连连后退的“领域”不正是如此? “可是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又为什么会来帮我们?” 符箓掠过来不及逃走的青松派修士身上,非但没有重创他们,还填补了他们真元耗空的内腑,修复了他们刚才受到的暗伤。 “生之力,死之气……浑然天成,这到底是什么?怎么来的?” 青松派修士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玄机,可是云杉老仙的情形就不妙了。 青松派修士可以退入山门,受护山大阵的庇护,他又不能进去。 云杉老仙怎么说也是仙人,他能看到青松派修士无法看到的东西,这些忽然变异的符箓深处有一个人! “你是谁?” 云杉老仙惊怒交加。 这是能够威胁到他的力量,只可能是仙与魔的范畴。 人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等等,预言…… 云杉老仙猛然醒悟,他张口就是一声怒极的咆哮。 “岳棠!” 神光镜所显,预言之名。 那个身披霞光,无法看清面目的人影似乎抬起了头。 云杉老仙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所有法宝,他满眼通红,盯着岳棠的眼睛泛着无尽仇恨。 如果不是这个预言,怎么会有三千年前那场秘境搏杀,如果不是这个预言里的人,天地灵气根本不会断绝,天庭与凡间的路也不会被封锁,他不吃升仙丹也能成仙,更用不着在人间窝着等三千年! 云杉老仙的滔天恨意,岳棠完全没有感觉到。 他在控制他无法掌握的力量。 眼前一阵发黑,周身真元似乎都被抽干了,仿佛下一刻就会力竭而死,可是又有生机源源不绝地流入经脉,冲击着五脏六腑。 岳棠闭着眼睛,两道鲜血随着眼角流淌下来。 然后是耳朵、嘴角、鼻子…… 恍惚间,岳棠感觉到自己在奋力勒住一条龙的缰绳。 这条龙翻腾在云海之间,咆哮着冲出了深渊,它正望向天空,似乎要撕碎一切,包括试图驾驭它的人。 岳棠又呕出了一口血。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古拙雄浑的钟声,声声入耳。 岳棠混沌的神识被“拽”了回来,他睁开眼睛,赫然看到青松派那座宗门建筑正在发生变化。 云杉老仙漂浮在半空中,他身周环绕着一圈法宝,本来要拼尽全力杀死岳棠的,可是现在他腹背受敌。 前方是覆盖范围越来越广,还在不断生成新符箓的领域。 后方是笼罩在一口巨钟幻影之下的青松派宗门。 “掌门,这护山大阵……” “不是我。” 朱丹一口否认,她同样震惊地看着那口不停地传出雄浑钟声的古钟幻影。 钟声里出现了十个模糊的身影。 “祖师?” “这怎么可能?” 后一声是云杉老仙发出的,他无法置信,天庭与人间的通道断绝,青松派的仙人怎么可能下凡呢? “不对,这是遗留的神识残像?” 那十个仙人不言不语,甫一出现,就抬手驱动那座悬浮的宗门建筑,一层层楼阁分离散落,只剩下一个圆形的核心,砖瓦墙柱都化为了银色符箓。 就像一轮冉冉上起的明月。 清辉照处,崩塌的空间重新变得稳固起来。 空间一稳定,云杉老仙就从那种诡异的符箓攻击里成功脱身,飞速地远离了青松派山门。 “来得正好,倒是帮了老仙的忙。”云杉老仙冷笑一声。 看似骇人,可这阵法没有攻击力,只是彻底护住了青松派。 算了,杀不了青松派的人没关系,他真正的敌人是岳棠。 岳棠忽有所感,望向“明月”深处。 青松派宗门核心位置又多出了一个人影。 他赤足披发,面容苍老,只穿着一件麻布道袍。 这个幻影比其他影子清晰得多,仿佛在跟某个不存在的人交谈。 “符道友,欠你的人情,就用这一剑偿还!哎……肯定能用上,没有万世不灭的宗门,只求道统传承嘛!” 麻衣道人在云杉老仙惊骇的目光中,随意地一笑: “不知道哪一代的小辈们,能看到贫道,说明青松派遭遇沦亡之祸。贫道也不知你们的危险是什么,只能帮到这里啦!记住,能胜天命者,唯人而已。” 话音落,人影消散。 一道惊天剑光,裹挟着难以想象的威力,磅礴无边地横冲而来。 噬仙、斩龙! 剑光瞬间吞噬了云杉老仙。 岳棠身周的符箓也在冰消雪融,他仿佛被拉进了那个持剑破开天空的恐怖剑意之中。 岳棠失去了意识。 阿虎从他的袖口蹿了出来,半空中化为原形,用背部接住了岳棠,稳稳地落在青松派布满裂痕的山道石阶上。 符箓烟消云散,化为点点星光,自空飘散而下。 第79章 良方对症 “啪。” 安安静静地坐在木桌上的小泥人忽然趴倒,用脑门磕了一下桌面。 如果不是巫锦城及时伸手,泥人会一个跟头摔滚下来。 巫锦城深深皱眉。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 这是白天,根本没有到阴阳交替的子夜时分,岳棠的泥人不应该会“动”。 出了什么事? 巫锦城定定地看着泥人,观察它的一举一动。 泥人细小的手臂胡乱地挥动着,它没有发出声音,可是脑袋左右摇晃着,好像遭受了什么撞击,一副懵懂又迷糊的表情。 它开始摸脑袋,露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吃痛表情。 巫锦城下意识地抬手按住泥人的脑门。 察觉到碰触的手感不对,巫锦城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个泥人,不应该会感觉到疼痛,而他抚摸的动作更不可能缓解疼痛。 但是小泥人呆呆地伸出手,去抱巫锦城的这根手指。 “……” 巫锦城试图缩回手,小泥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继续要抱,抱住之后才恢复安静。 太反常了。 巫锦城抬头,对着祭塔外面说:“来人,我要见瀚海剑楼的周宗主。” 楚州修士可能会知道这种泥人传信方法在什么情况下出现异常。 岳棠感觉自己在下沉。 就像坠入漆黑无光的水底,没有光亮,碰触不到任何实物。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一个女声。 “还没醒吗?” 一个耳熟的孩童声音回答:“好很多了,伤势在恢复,多谢掌门送来的疗伤丹药。” 是王道长,岳棠模糊地想。 他感到手边暖洋洋的。 岳棠下意识地摸索,原本触感较硬的那部分毛瞬间变得柔软。 唔,好像是阿虎。 岳棠一直知道,阿虎有偷偷练习把皮毛变软,甚至时间早于阿虎学习变小。 这技巧是阿虎无师自通的。 阿虎能控制舌头上的倒刺,随意地舔兔子却不让倒刺刮掉兔子身上的皮毛,然后它就把这一套用在了自己脑袋的毛发上。 岳棠摸阿虎脑袋的时候察觉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阿虎早年在无名山做普通老虎的时候就很爱干净,食物残骸绝对不放在洞穴里,嘴边与爪子上弄脏的毛发每天一定会洗。夏天用水,冬天就捞一爪子雪,还喜欢晒太阳,浑身都是暖烘烘的气息。 导致岳棠闭着眼睛都知道阿虎变成原形靠在自己身边。 脑袋胀痛,胸口发闷。 岳棠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只能被动地接收外界的信息,进行不了复杂的思考。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为什么要吃疗伤丹药。 稍微一想,就是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被一座崩塌的高山直接砸了脑门。 阿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声,瞬间吸引了王道长与朱丹掌门的注意。 “他醒了?” 王道长急忙伸手去给岳棠搭脉。 他在岩县长生观住了多年,山民有些头痛脑热的小毛病也会来找他医治。虽然现在没了修为,但把脉的工夫不可能换了个身体就丢了。 朱丹掌门站在远处说:“看起来没有,倒像是伤势又发作了。” “是真元匮乏,脏腑伤势加重,快拿培元丹来!” 王道长抬头去找玉瓶,阿虎精准地用爪子拨给了他。 岳棠很快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培元丹是修真界最常见的一种丹药,没别的作用,就是补充真元用的,宗门修士人人都揣着一瓶,打架斗法时真元用尽还能继续嗑|药。 可是培元丹跟培元丹也有天壤之别,现在王道长手里的这一颗拿出去可以换一件法器了。 修士吃的丹药要符合自身的境界。一个化神期受伤了,就算吃下一整瓶筑基修士的培元丹也没用啊,丹药的价格可不就水涨船高了吗? 王道长忍不住叹气,他一开始以为岳棠是金丹修士,后来猜测岳棠是元婴,跑了一趟秘境之后又觉得至少是化神期,否则怎么可能逃脱一群大乘期、渡劫期尸傀的追杀。 没想到这次更夸张,直接对上地仙了。 王道长知道的时候人都傻了。 还好朱丹掌门与青松派修士们最后确定,岳棠“只有”化神期的修为,否则仙丹级别的培元丹,青松派真的没有!整个人间都没有! 即使是大乘修士服用的顶级培元丹,也得连夜赶去蓬莱派求取,根本救不了急。 王道长拿着丹药等了一会儿,岳棠才微微动了一下。 王道长这才喂了药,忍不住低头对阿虎说:“你师父可真能耐,人还不清醒,靠本能就可以分辨丹药与草药呢!” 如果不认识,岳棠根本不吃。 青松派收藏的某种稀有丹药就遭遇了这样的厄运。 青松派修士亲眼见识了岳棠“折腾”出的大场面,一个个谨慎地建议王道长不要强行喂药,王道长哭笑不得地想,他现在的外表才八岁,还没筑基呢!他做不到的! 再说岳棠的伤势虽然不轻,但也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脏腑重创对凡人来说是必死无疑,修士养个几年伤也没什么,只不过真元长期匮乏,很容易跌落境界,所以丹药才那么重要。 “现在最麻烦的是那道剑意。” 王道长忧心忡忡地说。 朱丹掌门跟着叹了口气。 ——那道剑势在击溃化为巨龙的符箓阵法之后,没有继续攻击岳棠,而是自行消散了。 可是这一剑的威力实在太大,众人都不放心。 青松派之中懂医术的修士轮番来看了一遍,最后认可了王道长的判断,岳棠的伤势主要是强行驾驭那个宛如神兽天赋领域的符箓阵法造成的,然后才是剑势的撞击余波,岳棠昏迷不醒是因为他直面了这样可怕的剑意,神识受到震荡。 如果岳棠能苏醒,就可以运转真元自行疗伤。 然而怎么让岳棠的神识摆脱剑意的影响,成了最大的难题。 “……那可是瀚海剑楼祖师墨阳道人的全力一剑。” 朱丹掌门发愁地说。 虽然墨阳道人在剑意里残留的神识似乎能分辨敌我,没对岳棠下杀手,可是直面这位神话传说里的剑仙全力而发的剑意,还是对岳棠的神识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驱除剑意的方法不是没有,可是需要剑修……这得找瀚海剑楼。” 楚州不是没有别的剑修,是根本没有化神期的剑修啊! 其实大乘期更好,不过这个真的没有,全天下都没有! “瀚海剑楼的人不知在何处隐居,要找也不容易。” “这,瀚海剑楼的人去了夏州啊!”王道长嘴里发苦。 这时朱丹掌门忽然表情一变,朝外面望去。 “我们的船到赤阳府了。” “掌门,长德公来了。” 有青松派修士过来报信。 王道长大喜,跟着朱丹掌门出去了。 阿虎保持着不言不动的姿势,继续守在床边。 突然,它耳朵动了动,疑惑地东张西望。 不对,有阴气! 阿虎死死地盯着门口,只见两个泥人贴着墙,飞快地跑了进来。 “……” 泥人抬起头,正好跟猛虎橙黄色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毛绒绒的大脸,以及还没有阿虎脑袋一半大的泥人,就这样近距离地对视着。 阿虎认识第一个泥人,那是它看着岳棠捏出来的。 小泥人神情呆呆木木的,它被拦住去路之后,试图绕过阿虎的大脑袋,它一手奋力地推着阿虎的脸,一手拽着第二个泥人。 让阿虎心生警惕的就是后面的黑色泥人。 ——就算泥人没有颜色,看不到那对紫眸,那张脸它也不会认错! 这个黑色黄泉泥偏多的泥人周身阴煞之气浓郁,目光冷傲,明显有神识在其中。 这哪里是泥人? 倒像是一个马上会夺走人命的法宝。 阿虎毛骨悚然。 阿虎脸上一凉,它这才发现泥人手里还握着一柄剑,这种凌厉到战栗的感觉,让它怀疑自己胡须马上要被削断了。 阿虎本能地威胁咆哮,巫锦城这个魔跑来做什么? 等等,剑? 阿虎心念一动,看了看床上昏迷的岳棠,又看跟师父一个模样的小泥人。 小泥人还在哼哧哼哧地推阿虎的大脑袋呢! 阿虎顺势退开,默默地看着小泥人拖着黑色泥人直奔岳棠而去,然后爬床榻。 阿虎默默地伸出爪垫“帮”了一把。 “巫锦城”又瞥了阿虎一眼,后者被看得浑身毛发倒竖。 “巫锦城”拔出手中的“剑”,哦,是用一根泥巴棍子点在昏迷的岳棠眉心。 只见锐光一闪,瞬间两个泥人跌下床,墙壁与头顶上方也多出了数道可怕的剑痕。 “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了青松派修士的惊叫。 然后是长德公的安抚声:“没事没事,治病呢,是老夫带来的‘良药’奏效了。” 阿虎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巫锦城”,那柄“剑”已经从黑色泥巴变成了闪烁着银芒的“剑”。 同时床上的岳棠也睁开了眼睛。 ——老师太厉害了。 ——老师重伤昏迷了,居然还能自己去找人救自己。 第80章 逃难途中 剑意一去,剧烈的头痛立刻消失。 岳棠神识一清,随之清醒。 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逐一浮现在了眼前,记忆停留在那声势可怖,噬仙斩龙的一剑上。 “呼。” 岳棠扶额。 单单回忆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话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岳棠放下手,满心疑惑。 然后他的视线就对上了那只蹲在床前,满眼崇敬的大老虎。 以及……手持长剑,站在翻倒的凳子上,周身气势却像是伫立在高山之巅的黑色泥人。 “巫锦城?” 岳棠脱口而呼。 随即他意识到这样直呼姓名很不合适,立刻改口:“巫道友,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 这时岳棠看到了四面墙壁与天花板上深深的剑痕,很明显是以床榻为中心向外爆发的,也就是说这是从自己身上引出的剑意? 岳棠的目光又落到“巫锦城”手里散发着凌厉白光,大小粗细跟牙签差不多的“剑”上,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多谢巫道友援手。” “你我之间,不用这样见外。” 黑色泥人颔首,眉眼精致,神态鲜活,就是少了一点什么。 岳棠想了一会,确定这泥人的外表似乎没有巫锦城本人好看。 岳棠想起胡修士的粗陋泥娃娃,以及自己捏泥人时的烦恼,再想到巫锦城,顿时心生同情——这泥人确实不太好捏,可比旁人费劲多了。 岳棠忍不住又看了黑色泥人一眼。 说来奇怪,这泥人通体漆黑,包括脸。 可是当巫锦城的神识在其中时,他不会感觉到这是个“皮肤黝黑”的人。 岳棠忽然意识到自己直面剑意之后就昏迷了,那么这里很有可能是青松派的山门,巫锦城的泥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管是鹤符还是阴阳路,都不可能突破青松派的护山大阵,而且普通的泥人,也没有引出剑意,压住剑意的能力啊! “巫道友……” 巫锦城不等岳棠继续说,就了然地解释: “我用的这个泥人比较特殊,我不是投射神识,而是直接注入神魂,我的身体留在巫傩神庙,现在躯体毫无意识。所以这泥人只能用一次,在天亮之前,泥人必须回到南疆。” 巫锦城的话,岳棠并不意外,神魂都不能离体太久,否则会有风险。 巫锦城踮起脚,跳上床榻。 黑色泥人用小手拍了拍岳棠缠满药膏与绷带的双手。 很快,巫锦城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点荒谬,他僵硬了一阵,就若无其事地说:“至于我的传信泥人可能暂时没法送来,我捏泥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难题。” 巫锦城表示,由于他是魔,黄泉泥之中的阴煞之气无论如何也没法除尽,变成合格的灰白色,被他蕴养的泥人在子夜之交都有物件化魔的迹象。 “南疆已经多出上百个泥人魔偶了,全部被我关在巫傩神庙里。” 巫锦城发现想要阻止泥人魔化,就必须让“它们”拥有一柄剑。 剑修的道心与执念都在剑上,岳棠觉得可以理解。 可是给泥人铸剑,这事就离谱了。 巫锦城专门试了自己的剑,不行,那些怨念魔气很难分离,而且黄泉泥一接触这些东西魔化速度更快,敌我不分,巫锦城不想给自己增加一支毫无理智的魔偶大军,只能作罢。 “只有我本人的神识在泥人躯体上,才能压制住魔化迹象。” 黑色泥人一本正经地说。 同样的话,如果是巫锦城本人站在这里,必然让人肃然以对,可是话从一个巴掌那么高的泥人嘴里说出,就莫名地有点滑稽。 特别这只泥人还在眼前走来走去。 阿虎忍不住动了动爪子,想挠。 阿虎对巫锦城的印象,已经从“厉害、可怕、强大”变成了这个拿着闪闪发光小棍子的小人。 阿虎的眼睛与脑袋都跟着黑色泥人转动,爪子按了又按,跃跃欲试。 岳棠:“……” 黑色泥人跳下凳子,走到床边。 那处视角很低,岳棠原本没有注意到,现在一看头皮发麻。 只见一个跟岳棠长得很像的泥人双眼紧闭地坐在那里,头发衣服都有干裂掉渣的痕迹,一副累坏了正在睡觉的样子。 再一看泥人周身萦绕的浓郁阴气,明摆着刚从阴阳路跑出来,好家伙,它就是巫锦城的指路纸鹤。 岳棠的眼皮一跳,为了在阿虎面前保住面子,他艰难地传言问巫锦城: “……我昏睡的时候,它做了什么?” 岳棠自己知晓,为了能让泥人准确抵达南疆,他蕴养泥人的时候给予了过多的灵性。 长德公说过,泥人能传信,主要是物似其主。 古老传说里一种名为替身傀儡的法术就跟这个很相似,区别在于泥人不代替主人承受伤害,但是作为神识寄托的“躯壳”之一,又极有灵性,那么在主人重伤昏迷之时泥人跟着出现一些异状是很有可能的。 岳棠相信,以巫锦城的心智,肯定不会忽略泥人的反常。 虽然巫锦城对泥人不太了解,但是瀚海剑楼的剑修在南疆,如果他想问个明白,很快就能找到人。 巫锦城顺着岳棠的视线看小泥人,想起了小泥人捂着脑袋忍痛,自己去触摸小泥人脑门却被追着抱手指的景象。 神识所栖的紫府神台就在脑中,关键点在眉心。 岳棠神识受创,会有这个本能并不奇怪。 他斟酌了一下,委婉地告诉岳棠:“你需要剑修。” 瀚海剑楼的周宗主也是化神期的剑修,他刚一出现,被巫锦城藏在袖中的小泥人就想出来查看,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现成的、可以抱住”的巫锦城。 “当我的手离开泥人,泥人就不安……舒服。” 听完巫锦城的传音,岳棠表情僵硬,他怀疑巫锦城真正想说的是“小泥人不安分”。 至于怎么不安分,岳棠不敢细想。 岳棠只好把尴尬丢到脑后,他急着把事情告诉巫锦城。 云杉老仙死了,青松派也出事了,他的身份也在激战中被云杉老仙叫破…… 没想到巫锦城颔首,从容地安抚道: “我已经知道了所有发生的事,青松派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长德公,而长德公给瀚海剑楼传信,现在这位赤阳府城隍就在船上,是他打开了阴阳路,把‘我们’带到这里的。” 这个“我们”指的是两个泥人。 岳棠瞳孔一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昏迷了很久,局势也在他不省人事的时候蹦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青松派也加入了南疆造反联盟? 不过…… “船上?” 岳棠茫然地问。 阿虎终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 “这是青松派的船,船在洪江上,现在进入赤阳府了。” 岳棠恍然,长德公是赤阳府城隍,一旦离开赤阳府就会引起阴司地府乃至天庭的注意。青松派与瀚海剑楼选择的“接头”地点,只能在赤阳府边界。 其中,从水路走是最方便的。 岳棠定了定神,确认自己没有感觉到任何摇晃。 “这艘船好像有点不同寻常?” 这事巫锦城也不知道,毕竟他一踏出阴阳路,就已经在这条船上了。 这时舱门被敲响了。 “老夫黄连,岳先生的状况如何了?” 岳棠下意识地想问黄连是谁,这名字也太苦了。 随即他从这个声音认出了人。 长德公。 哦,对,黄长德这个名字,长德可能是尊称的号或者字,不是本名。 巫锦城已然转头,挥手隔空开门——虽然只是小小的泥人,气势又回来了。 赤阳府城隍还是一副锦衣公子的模样,他笑眯眯地拱手道:“岳先生,巫道友,青松派朱丹掌门想要与二位谈一谈。” 岳棠听到这个称呼,开始烦恼了。 云杉老仙在激战中喊了他的名字,青松派修士没有聋子,全都听得分明。 十年前天庭开始明确地寻找名叫“岳棠”的预言中人,青松派掌门肯定知道这件事,就算不知道,作为赤阳府城隍的长德公也不可能没听说过。 岳棠想起自己还跟长德公谈过这则预言,那时隐瞒身份的行为固然在情理上可以解释,但碰面的时候免不了尴尬一番。 “长德公,在下之前多有隐瞒……” “话不是这样说,老夫本来就不相信什么预言。” 长德公坦然道,“这个天庭要犯的名头,曾经落在瀚海剑楼的天才剑修身上,今天落到先生名下,依老夫看来,这倒更像一个指引,告诉我们谁最可能掀翻天庭。” 岳棠苦笑:“长德公快人快语,掀翻天庭么,目前还没有这个实力。” “哈哈,慢慢来。”长德公空手抚须,放声大笑,“岳先生无需担心,老夫与朱丹掌门、周宗主、巫道友已经商议完了,青松派不会将此事外传。瀚海剑楼知晓先生身份的,也只有周宗主一人。” 岳棠真心真意地相谢。 虽然他觉得这个身份藏不了多久了,云山老仙一死,神光镜可能还会闹幺蛾子,但是能藏一刻是一刻,至少等他把伤势养好。 “对了,那云杉……” “死了,墨阳道人的全力一剑,岂能活命?” 长德公神色一肃,冷然道。 岳棠心道果然是那位传说中的剑仙,不愧是神话之中的墨阳破天。 “他带来的那些天兵,在你昏迷之后,也被青松派修士斩杀殆尽。随后青松派就带着所有弟子与宗门一起跑了。” “呃?” 岳棠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做带着宗门一起跑? “搬走宗门建筑?” 跟瀚海剑楼一样,从原地拔走楼阁? 阿虎在旁边说起了当日所见所闻。 就是那个会飞会转的大房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一个银色圆球,然后青松派修士围着用了很多符箓跟法术,银球就展开变成一条船了。 “……” 岳棠默默地看阿虎。 长德公很是感慨地说:“老夫听说这是飞舟,从前的修仙宗门都有那么一艘,自从天地灵气断绝之后,缺乏灵石驱动也没有灵气托举,就飞不起来了。” 只能下水,委屈地当船用。 第81章 防不胜防 青松派修士做出的决定,不可谓不果断。 ——可能就是太果断了,以至于整件事听起来有点荒唐可笑。 身为青松派修士连夜出逃的原因之一,岳棠心情复杂。 长德公来到船上,不止是为了开阴阳路送两个泥人来对症治疗,还要来做个转圜斡旋的主事者呢,让岳棠与青松派诸人结识。 毕竟大家完全不熟。 没有一个双方都信任的人坐在那里缓解气氛,估计会很尴尬。 岳棠一想到自己要以“我可能是预言中人”的身份去见一群陌生的青松派修士,脑袋就嗡嗡作响。 这不止是尴尬,还有那口名为麻烦的大锅扣在他脑袋上的沉重。 太难了。 天道究竟是哪里看他不顺眼,要搞出一个神光镜来坑他? 岳棠不由得想,他生平最怕麻烦,可是活在世上,没有小麻烦就会像他这样直接被大|麻烦送上天吧! 这可真是……倘若没有预言从中作梗,现在他这个临危出手的路人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哪里需要跟青松派这样古老的修仙宗门深入打交道? 眼下青松派跟瀚海剑楼、南疆仿佛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岳棠昏迷的时候,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他醒了,岳棠作为“关键人物”是没法避而不见的,哪怕他至今没搞清预言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得硬着头皮上。 岳棠感到自己的手,被黑色泥人敲了敲。 “巫道友?” 岳棠低头看黑色泥人。 对了,刚才长德公说朱丹掌门要见他与巫锦城,所以泥人也要去。 “这,用泥人与朱丹掌门见面,是不是有点儿冒昧?”岳棠犹豫着问。 长德公摆手说:“岳先生安心,在楚州这不算什么失礼的事。” 泥人神情矜傲,仰头看岳棠。 岳棠跟巫锦城对视了数息,才猛然醒悟,连忙伸出手,看着黑色泥人迈步踩上来。 ——巫锦城不想顺着岳棠的手臂往上爬。 “阿虎,你留在这里。”岳棠顺手把黑色泥人搁在自己左肩,嘱咐阿虎留在这里等他,不要乱跑。 阿虎歪着脑袋,望着岳棠的背影,陷入沉思。 推门离开船舱之后,岳棠看到了外面结构复杂的圆形通道。 他所处的位置恰好在高层,抬头就能看到上方透明的甲板与黑沉的天空,下方足足有十来层的空间,舱室加起来有一百多间。 与其说是一条船,更像是一栋造型特异的楼阁。 楼阁里“灯火通明”,处处都能看到发光的符箓。 有些符箓直接连成串悬浮在半空中,充当灯笼,还有更多的符箓,岳棠根本没见过,不明白它们的作用。 长德公一出来,立刻就有一个符箓受到感应,自动变成了一只仙鹤,羽毛挥动间带着灿金色的残影,它展翅向楼阁外面飞去。 下方舱室行走的修士好像看不见他们。 等岳棠走到木质的楼梯上,发现自己穿过了一层透明的符箓屏障。 壮观的楼阁消失不见了。 他站在甲板上,只看到一个窄小昏暗的入口,跟普通的江舟船舱一模一样。 甲板黝黑发亮,船尾有旗杆,船首有舵。 正值汛期,洪江水势不小,江上茫茫一片。 夜色沉沉,普通船家怕认错方向不肯行船,只有这一艘船孤零零地飘荡在江上。 朱丹掌门已经带着几个青松派修士站在甲板上等候了。 “岳先生。” 朱丹面色泛白,似乎也有内伤在身。 穿着形制样式古老的袍子,手持拂尘,微微稽首,神情平和看不出任何焦躁之色。 “朱丹掌门,初次见面。”岳棠深深一揖。 其后的青松派修士也跟着回礼。 猛烈的江风吹得众人衣袂飞扬,不像修仙者,倒像是一群大晚上跑来坐船,临江观月伤春悲秋的文人。 尤其是青松派修士那人人惆怅的表情,更是贴合。 “来来,都不必多礼。” 长德公第一个开口,阻止众人继续站在原地吹风。 岳棠跟着长德公走进那座外表粗陋,位于桅杆蓬索下方的低矮舵房时,又一次感觉到穿过透明的屏障,屏障上的符箓在那一瞬间亮起的微光,就像开启了一个新的空间。 果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亮如白昼的敞亮厅堂。 两边是形态古拙的青铜灯具,赤红色的大柱雕着从未见过的上古异兽。 最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屏风,上面描绘着精细的地图。 黑气、灰雾、白烟在地图上方徐徐飘摇,维持着互不干涉的模样。 朱丹掌门主动开口:“这是鄙派镇宗法宝,一气山河图,它与宗门法阵乃是一体,无法挪动,能观宗门所在方圆百里的地形,亦能辨别有威胁的外来者。” “正是,老夫来的时候,这里就会冒出一缕黑气,象征着阴阳路打开。倘若来了大批阴兵鬼卒更有鬼神压阵,黑气就会陡然暴涨。” 长德公笑着说。 他反客为主,招呼众人坐下。 这里没有椅子,只有一张张蒲团。 没有主位,朱丹掌门带着青松派修士坐了左边,把右边的位置让给长德公与岳棠。 岳棠拿下泥人,让巫锦城去旁边的蒲团。 这样的场合,把泥人带在肩上,总觉得有点奇怪。 泥人犹豫了一下,踩着岳棠的手掌下来,随意地一坐。 青松派修士的目光都落在巫锦城手里的剑上,有些心不在焉。 那边岳棠看着地图屏风若有所思。 灰雾不知是什么,黑气是鬼神阴力,白烟很像秘境里看到的仙灵之气——原来云杉老仙刚一进青松山,坐镇宗门的青松派修士就知道了。 只是云杉老仙来得太快,又骤然发难,这点时间只够青松派的人齐聚山门之前。 既然长德公把话说到这里,朱丹掌门就顺势拿这一气山河图做了引子。 “……云杉老仙仗着地仙的身份,在人间作威作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当日上门,说有天庭要犯潜入青松派,吾等根本不信,因为一气山河图没有任何反应。” 别说天庭要犯了,方圆百里之内,最扎眼的就是云杉老仙自己! 坐在朱丹掌门下首的老道人适时点头说:“是啊,虽然岳先生是化神修士,但是当日上了问心石阶之后,没有踏入宗门一步。化神修士送孩童来加入宗门这件事有点奇怪,不过既然岳先生当时不想暴露身份,没有恶意,只是自称散修,我们自然也不会揭露。” 岳棠:“……” 原来灰雾代表着陌生的修士。 所以海外散修柳织愁的实力,也是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地放在青松派修士眼里? 难怪那天青松派入门考核的时候,岳棠看到一群高阶修士飞出来相迎呢!岳棠还以为这是大宗门底蕴深厚,元婴不算稀罕,化神修士主持入门考核,以示重视呢! 那个隐瞒身份待在太平镇的青松修士,审视打量他跟王道长,也不是在筛选保护有天赋的未来门人,而是奇怪为什么会有化神期修士伪装散修规规矩矩送人考核,不靠面子拜访山门走关系? 青松派面对云杉老仙的质问逼迫,万分恼怒,坚称没有所谓的天庭要犯,也是由于方圆百里除了青松派自己,唯一的高阶修士就是化神期的“柳织愁”,后者还不受问心钟的影响,对青松派没有恶意。 这…… 这些法宝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岳棠扶额,他以为自己行踪无人知晓,结果云杉老仙得知神光镜的信息跑来了,青松派也借助法宝知道一个陌生的化神期修士在附近。 等等,他袭击那些坑蒙拐骗的修士“打探消息”这码子事,青松派应该不知道吧? 就在岳棠哑然之际,长德公开始发挥他的作用了。 “咳咳,岳先生这番来楚州,是为南疆奔走,自然要隐瞒身份的。至于那位王玄之王道友,意外夺舍,缺个安身修炼的地方,也是老夫指点他们来青松山的。” “正是。” 岳棠主动接话,“王道友受到贵派庇护,楚州宗派不计较门人弟子是夺舍散修,令我深感钦佩,后来变故忽起,贵派收留在下养伤,又赠予丹药……” 朱丹掌门立即道:“这不算什么,岳先生的救命恩德,吾等还没有谢过呢!” “青松派有十位仙人加持护山法阵,又有墨阳道人的一剑之威,倒是我,给贵派带来了麻烦。”岳棠想起那一剑,仍是有些心悸。 “岳先生此言差矣。”朱丹掌门苦笑道,“师门先辈的后手,我们一无所知,而且云杉老仙逼迫虽甚,但是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触发法阵。” “什么?”岳棠愕然。 朱丹有些难堪,其他青松派修士脸色涨红。 这事说起来很离谱,但是真相就是如此,青松派祖师当年不认为一个地仙是天大的威胁,这根本达不到“灭门危机”的标准。 谁能想到千百年后,天地灵气断绝,诺大的青松派连个大乘期都没有了呢? “……总之,护山法阵年久失修,我难以催动全部,只能依靠外层屏障御敌,祖师们留下的后手又都在法阵核心。” 朱丹深吸一口气,沉重地说,“如果当日没有岳先生出手,单单以云杉老仙的力量,只怕要等法阵损及核心,宗门建筑即将坍塌的时候,才会有所反应。到了那时,我与三脉长老只怕活不下来几个人了,只剩下藏身在宗门之中的弟子了。” 朱丹说完,岳棠就看着对面的青松派修士齐齐俯首而拜,谢他救命之恩。 不,是谢他足够厉害,否则青松派就要阖派战死大半了。 “这都是巧合。” 岳棠哭笑不得,尤其是他瞥见巫锦城的黑色泥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淡然表情。 不是啊,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同时,岳棠终于知道为什么墨阳道人那一剑也奔着自己来了。 云杉老仙一个人的“威胁”是不达标的,当岳棠决心拼死一搏,折腾出的那个奇怪的符箓领域才让青松派护山大阵“惊醒”。 朱丹再次深深一揖,拜谢道:“幸而墨阳道人在剑意里留有一抹神识,能辨敌我,破去那片符箓领域之后就消散了,不然我等真是无法偿还,青松派再无颜面对同道。” 岳棠醒来之后只是为预言之人的身份踟蹰,而青松派修士意识到真相时差点无地自容。 第82章 剥茧抽丝 船行水上,人在逃难途中。 虽然不是灰头土脸的碰面,但是各怀心事,尴尬又难堪。 “好了,都是阴差阳错,诸位安坐吧。”长德公向两边抬手,连连下压示意道,“再这么谢来谢去的,这一晚上时间都要浪费啦。” 说着又看身边蒲团上的巫锦城泥人,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巫道友不远万里前来楚州,天亮之前就得离开……周宗主可还在南疆等消息呢!” 朱丹掌门松了口气,收敛情绪,正色问:“周宗主前几日已经传信给了鄙派,南疆之行,吾等还要仔细考虑。” “本也是如此,南疆目前不宜高调。” 巫锦城泥人一板一眼地说。 青松派修士明显松了口气,说实话,忽然跳转到造反阵营,他们也不习惯。 只是……只是稀里糊涂就到了这一步啊! 如果没有岳棠之前告诉长德公,楚州修真界即将遭遇一场大劫,要被天庭强征去讨伐南疆,那么青松派修士心里对放弃青松山连夜逃跑的事肯定看不开。 五千年传承的修仙宗门啊,搞不好要上天庭通缉名单了。于是心里会难过、会惆怅,甚至想埋怨,都是人之常情。 现在结合天庭强征之事仔细一想,云杉老仙上门找茬确实是飞来横祸,可是祸兮福兮,今天不跑,明天也要想办法跑。否则天庭今天要人去征伐南疆,明天要人去平定赤海之乱,这日子还能过吗? 毕竟这三界越发不安定了,只是这十年工夫,多少地方冒出了反叛的声音啊! 虽然不见得是公开对抗天庭,但也是杀了巡天官,或者阴司鬼神与山神。 南疆不过是其中一支。 长德公轻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说:“巫道友说话周全,老夫可没有那么好性子。楚州宗门都是这样,也不是你们青松派一家如此。哼,这年头人人都抱着脑袋缩在家里,对外面的事情不听不闻,混一天算一天,以为这样就能躲过灾祸了。” 朱丹掌门无奈苦笑,她身边的老道士吹胡子瞪眼,显然想反驳。 “怎么,老夫说得不对?”长德公瞪回去。 老道士泄气,垂着头说:“可是不如此,又怎么办呢?” 整个宗门上下别说渡劫期半仙,连个大乘期都没有!什么实力说什么话,没有实力可不是只能当龟孙吗? 底线就是宗门传承,只要宗门不出事,那一切好说,装聋作哑没出息?那就没出息呗! 可是没出息,不代表可以坐视云杉老仙任意践踏他们的底线。 “好歹还算你们是楚州人,骨子里的血性没有磨灭。”长德公空手捋须,冷笑,“老夫就怕某些宗门缩得久了,骨头软了,忘记了什么是底线。” “那不可能!” 对面的青松派修士纷纷露出怒色。 其中一个元婴修士忽然哎呀了一下:“不,其实我是夏州人,机缘巧合拜入师门的,也不算楚州人……” 话没说完,就被朱丹掌门一拂尘糊到了脸上。 “胡说,你不是楚州修士吗?”朱丹叱喝。 朱丹掌门知道,这是长德公故意搞出的激将之言,免得青松派上下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活像被迫做贼似的,让盟友见了岂不是心生不喜? “让岳先生与巫道友见笑了。” 朱丹勉强维持肃然的表情。 没想到那个元婴修士还在嘀咕:“是长德公说话没道理,什么楚州人夏州人,难道夏州人没有血性?” “你快闭嘴!” 朱丹咬牙,这对面坐着的一个泥人一个修士就是夏州来的啊!再说下去,难不成要打一架吗? 朱丹快要绷不住掌门的威严仪态了。 看着这一幕,岳棠觉得自己头顶那个“预言中人”的帽子也没有那么重了。 “掌门息怒,散修有散修的为难之事,宗门也有宗门的不容易。”岳棠一边安抚一边觉得奇怪,怎么变成自己来打圆场了。 他下意识地望向长德公,后者赞许地朝他点头。 岳棠:“……” 长德公轻咳一声:“是老夫说话偏激了,不过日前传信给你们这些宗门,回应寥寥。老夫很是不满,这祸事又不是你们不听不看不想,它就会自动消失不见。事已至此,老夫也不想说什么惹人生厌的话,瀚海剑楼已经找了一条出路,端看你们怎么想了。” 青松派擅长符箓,阵法、机关,如果有他们助力,南疆局势自然更稳。 但是世上的事总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如果只是迫于形势加入,他日遇到危机,也会同样迫于形势逃离南疆。 因为青松派的底线是宗门,他们跟天庭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能还会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累及身在天庭的祖师。 岳棠理清思路,知道了青松派的顾忌,心里就有了主意。 他见巫锦城一直沉默,觉得巫锦城作为南疆首领确实不适合“劝说”,这事还是自己出面比较好。 “天地灵气断绝,也不止是楚州宗门,人间九州的修士实力都在大规模衰退。今日是无法抵挡地仙,只怕来日,连一个巡天官也能耀武扬威了。” 岳棠话说得沉重,对面青松派修士纷纷变了脸色,却又无法反驳。 事实上一些小宗门确实对巡天官都要避让三分。 无他,小宗门只剩下金丹修士撑门面了。 “巡天官、阴司鬼神、甚至那些天兵都不会死,但是凡人会死,我们修士也会死。”岳棠语气平缓,可是他说出的每个字,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没错,楚州高阶修士竭力完善了夺舍这条路,可是夺舍就行了吗? 朱丹掌门捏着拂尘,一言不发。 她身后的青松派修士欲言又止,神色颓唐。 ——不行啊,如果说金丹修士夺舍之后练回原本境界的概率是一半一半,那么元婴修士就只有三分之一,化神期就更别说了。 但是以上这些好歹还有成功的例子,大乘期修士好像一个都没能练回去。 由于大乘期修士寿元较长,夺舍后修炼回大乘期的时间也长,这一来一回就是一千多年,不是大宗门还真没法统计这个数据,更不可能看到这个弊端。 化神期在人间也算够用了,终归不是一个宗门衰败,大家都不行了。 “修仙宗门的敌人,早就不是彼此了。” 岳棠一语震得众人心头颤动,他认真地说,“也许低阶修士与小宗门还在争抢修炼的资源,可是大宗门知道,除了自家祖师留下的那些东西,人间再也没有别的资源了。所以这数百年来,修真界显得十分平静,凡人百姓甚至不知道修仙宗门的存在。” 大宗门开始低调隐藏,高阶修士不再进行声势浩大的争斗。 主要是没啥可争。 岳棠环顾四周,觑着众人神色:“这个现状让修士感到颓丧,却也很安逸,无争无夺是好事,然而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众人有些不安。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被岳棠的话牵着情绪走了。 “修仙宗派越是知道先辈遗泽的稀缺与重要,就越是紧张,不敢轻易动用。整个修真界都在衰落,都要看天庭地府的脸色,甚至要忍受巡天官与阴司鬼卒的无礼时……某天某个宗门出了一位野心勃勃又天赋卓绝的修士,没有灵气,宗门资源也不够用,这个宗门会不会一咬牙,想办法去攻打别的宗门呢?” 朱丹掌门身体一颤,其他青松派修士脸色发白。 从前稀缺的资源,大宗门之间可以交换,现在谁都不会拿出来换的,只能抢。 这时岳棠加上了最后一句话: “肯定会赌的……说不定,就能培养出一个地仙呢?如果天庭不许,半仙也不错吧?” 朱丹掌门身边的那个老道士摇摇欲坠。 不用岳棠继续说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天才出现,那就是修真界的一场浩劫。 就连炼气期的散修都知道,在修仙途上想要获得最好的东西,往往不在秘境,也不在高山深海荒漠绝域,而是在传承数千年的古老宗门里啊! “有这样的天才吗?夏州出现了吗?楚州出现了吗?”老道士嘶声问。 巫锦城适时地说:“有天赋的修士什么地方都有,就看他投奔哪个宗门,这个宗门又是不是衰败无望,有没有被巡天官或者地仙逼迫到极点。” “是林州。” 老道士忽然冒出一句话。 众人齐齐望去。 老道士颤抖地捂住脸,苦笑:“林州这数百年来,已经没了八个宗门……云杉老仙就居住在林州,他实力极高,很是受人崇敬,修士们纷纷背弃宗门,簇拥在云杉老仙住的洞天福地,自号云杉门徒。老仙的名号就是林州修士们捧出来的,哎,我原本以为是林州风气不好,修士喜欢争斗,死伤很大,宗门传承难以保存。” 没想到这是一环扣一环的末路。 云杉老仙与他的门徒作威作福,大宗门勉强支撑,小宗门苦不堪言。 为了活下去就要有“实力”,就得培养出一个高阶修士,可不是只能自相残杀吗? 巫锦城飞快地瞥了岳棠一眼,他不知道岳棠从哪里得知的林州消息,难道是这次青松派招徒的时候听说的? 岳棠回视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眼神。 他说刚才那番话当然是有根据的,什么?林州修真界的现状? 哦,他打闷棍的人里面恰好有一份“如果要前往林州寻找机缘应该注意的一百件事”呢!虽然只是凌乱的记载着林州发生的事,出现的宗门冲突,但岳棠是什么人?同样一份玉简,他“看到”的东西,远比旁人多得多。 岳棠看着青松派修士或是咬牙切齿,或是惆怅捶地。 他朗声道:“诸位稍安,既然看破了这个困局,自然要跳出来。” “岳先生有何指教?” 朱丹掌门是最镇定的一个人,可能这些事她隐隐有所察觉,只是没有想那么深,现在只是被岳棠点破,她发现带着宗门四处流亡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想要抢夺青松派东西的人,得先找到青松派啊! “实力固然是要有的,却不能在老路子上提升实力,比如闷头苦修,或是抢夺旁人的资源,都不是出路。” 岳棠觉得是时候了,他望向长德公,示意道:“我从前不懂符箓,后来认识了王道友,学到了贵派流传在外的符箓之学,我在瀚剑山夺舍之处用了一个新的符箓,可以加快夺舍魂魄的融合度,让三个月的时间减少为五十天,长德公亲眼所见。” 长德公立刻点头确认有这件事,并且盛赞这符箓的功效。 青松派修士大奇,想不明白还有这种符箓。 岳棠空手画符。 不止画了一个,而是当初修庙顶的时候他跟别的符箓互相连接出的七八个符箓。 “这是——” 以朱丹掌门为首,青松派修士仰着脑袋,表情呆滞。 这个核心,不是生产平安符吗? 不对,好像有灵气在流动汇聚! 原来如此! 符箓专精的青松派修士恍然大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岳棠神态谦恭,温声轻语: “这只是得了贵派的一点皮毛,真正珍贵的东西也不一定是那些人间绝迹的灵药灵材仙丹法宝,汝等宗门先辈留下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有用之物。青松派不吝宗门学识,让低阶散修有防身之法,在下十分钦佩,今日吾来楚州将这份力还予瀚剑山与楚州修士,他日得到这份力的修士亦可助人。” 长德公连连点头:“实力确实重要,许多人的实力加在一起也是一条出路,这世间从来都不是只有一条路。” 他朝着船舱外一指,“便如这洪江天堤,难道是神仙修筑的吗?” 当然不是,连一个修士都没有参与。 只有凡人。 青松派修士动摇之际,又听岳棠发问:“既然境界无望突破,宗门传承面临危机,何不合力呢?” 毕竟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残酷世道。 第83章 天命在你 巫锦城一直在看岳棠。 就像在看河中一颗深埋在泥沙里的明珠,原本无人注意,却因为太阳穿透层层枝叶缝隙投入水波里一缕日光折射出璀璨瑰丽的光辉。 尽管日头很快偏移,光芒消失,可是那瞬间的明光让人目眩。 在日光“点破”秘密之前,只有巫锦城一个人慧眼识珠,发现了水底的异样。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那抹不寻常的明亮光辉,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虽然这颗明珠不属于任何人,但是作为第一个发现者,那种隐隐自傲的情绪与不喜被更多人窥见明珠的微妙心理,正像树藤草叶一样在巫锦城心中蔓延。 真奇怪。 泥人不自觉地做了一个沉思的表情。 当他第一次知晓岳棠可能跟预言有关时,就已经在心里认定这个人必然就是岳棠。 ——或许这世上还存着比岳棠天赋更高,来历更大的人,更有能力去践行那则预言,但肯定不会比眼前这个人更合乎他的心意。 对天庭不满的人这么多,想要造反的人也不少,巫锦城却是谁都瞧不上。 这十年来,想要接触南疆巫傩的修士,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瀚海剑楼呢? 那些人竭力想说动巫傩们离开南疆,前往只有修士或妖怪的地方,免得受凡人拖累。 也有看上巫锦城的实力,觉得剑修都是执念在剑的人,肯定不想管事,信心满满的自以为可以收服这股力量。 愚蠢至极。 甚至就连造反这件事,都有修士不是真心为之。 造反只是他们跟天庭谈条件的筹码。 他们杀死阴司鬼神,杀死巡天官、杀死山神,确实是对这些压迫者不满,但是杀完之后胆子就小了,又舍不得放弃夺来的权势,这时候天庭地府肯给一个敕封,他们就会心悦诚服地接下来。 巫锦城看不起“待价而沽”的人,更看不起把算计与精明写在眼里的家伙。 剩下的那些人,可能真心要反抗天庭,却没有清醒的头脑。 剑修的性情高傲,懒得理会自己看不上的人。 在巫锦城堕魔之后,这部分特质更明显,而且魔的身份也带来了很多麻烦。 很多修士自打听说巫锦城是魔之后,就立刻把南疆势力从“可以拉拢的盟友”改成“利用对象”。 因为他们对魔有成见,却又觉得魔很好用——背叛盟友可能会被同道指着骂,可是背叛魔就绝对没有问题了。 对此,巫锦城没有愤恨,也不会觉得这些人面目可憎,他压根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他喜好高崖观月,难道看的只是月? 是在这条漫长的路上看不到尽头,摸不着希望,除了巫傩一族之外,放眼南疆之外,再也没有志同道合的人。 可是巫锦城宁愿忍受这高崖孤月下的凄清落寞,也不屑低头。 只有那一次…… 只有眼前之人…… 踏着江上清风,飘然而至。 那一刻,孤高的冷月不过是他袍袖之下,鬓发之间的余光。 修士的“气”是很微妙的存在。 巫锦城成为魔之后才隐隐有所察觉。 世人皆有所求,在魔的眼里就是道心之隙,亦是心魔最爱啃噬的地方,“气”会自然流转,向魔指出这个修士身上是否存在空隙,这个空隙又有多大。 岳棠是最近乎完美的人。 他也有七情六欲的心绪波动,可是那种波动只是在证明他是个活人。 以魔的视角看,岳棠简直是个最棘手的猎物。 心境纯粹,为人通透,无欲无求。 一言一行,胸中元自有丘壑, 一颦一笑,盏里何妨对圣贤。 岳棠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天道预言说的不是岳棠,天道就是瞎子! 巫锦城转过头,对面的青松派修士的心神已经完全受岳棠的言语牵动。 本来存在于这些宗门修士身上最明显的道心空隙,即宗门这个患得患失的弱点已经平复了不少,不再撕扯着他们的道心与神魂。 同时,由惶恐忧愁焦虑情绪交织而成的黑孔也“肉眼可见”的变少了。 可以说,这群巫锦城本来不太看得上的修士,直接换了一个模样。 如果是此前的心境状态,可干不来造反的活儿。 ——心志不坚,你造什么反? 巫锦城感觉到岳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岳棠无声地催促着,要巫锦城去招揽青松派修士。 “其实这话你说更合适。”巫锦城传音道。 “什么?”岳棠不解。 巫锦城站了起来,走到厅堂中央。 这个泥人虽然很小,但是楚州修士习惯了看泥人,而且巫锦城手中散发着墨阳道人残余剑意的“剑”也让他们无法忽视。 身为魔,却能不让剑意伤及己身。 这份实力,青松派修士早就暗暗心惊了。 虽然他们信得过长德公,现在也信得过岳棠,可是巫锦城这个魔可不可信,还要见过面才知道——当泥人引出剑意还完好无损时,他们信了。 青松派诸人不禁感叹,天下英杰居然如此之多,他们偏安一隅,竟然毫无所觉。 “巫道友,吾等处理完门派琐事,就会尽快前往南疆。”朱丹主动应诺。 “朱丹掌门多礼了,南疆有一牵涉到山神、鬼神的符箓之阵,若诸位能够揣摩完善,他日对抗天庭,能发挥极大用处。” 巫锦城毫不意外地看到朱丹等人的眼睛发亮,神情亢奋起来了。 “可是那日岳先生使用之符阵?” “长德公提起过,传说中的山鬼……” “不,那绝对不止是山鬼之态,而是近似上古神兽的天赋神通,那种领域是怎么发现的?从古籍之中吗?” 青松派修士人人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地问。 化神期实力对抗地仙的符箓法阵啊!谁没兴趣谁是傻子! 岳棠被他们的情急之态吓了一跳,连忙道:“这是我与……” 巫锦城及时插话:“是岳先生参悟得出的,也只有他能使用。” 岳棠愕然,这里面分明还有巫锦城对山神敕封的研究,怎么变成他一人了? “他们现在迷信预言之说。”巫锦城传音。 什么?岳棠很懵。 他以为自己顶着一个谁见谁躲的罪名?怎么青松派修士还迷信上了? 他可不是只会“推翻天庭”,这条预言说的是三界大乱! 可别说旁人退避三舍了,就连岳棠自己听着都头皮发麻。 巫锦城从容地解释:“有瀚海剑楼的遭遇,楚州修士本来是不信预言的,尤其是青松派这样的大宗门,除了不信天庭,更多的则是不相信人间会出现这么个人。” 瀚海剑楼不厉害吗?瀚海剑楼现在如何?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瀚海剑楼更强,更能护住弟子的人间宗门。 完全没有! 既然如此,凡人或者说凡间的修道者,要如何让天庭倾覆,三界大乱呢? 宗门修士的认命苟存,不正是因为看不到任何希望吗? “你身在局中,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分量。你暴露身份招来的不止是危险,还有其他东西。”巫锦城给岳棠解惑。 青松派的一气山河图显示,岳棠“只是”化神期。 这个境界足够坐下来跟朱丹掌门,跟人间任何一个宗门的修士相坐交谈,互称道友。 同时,化神期修士在仙人眼里一文不值。 处于化神期的岳棠,竟然就能抵挡一位地仙? 这可是青松派众人亲眼所见。 化神期之上是大乘期,然后是所谓半仙的渡劫期,地仙高化神期三个境界。 这可是人间能看到的最高三重境界! 只听说过剑修越界揍人,没听说能越三个境界揍人啊,别说化神对地仙,就算是炼气对金丹也不可能的!因为炼气修士还没有跨出脱离凡俗那一步,对炼气期来说金丹修士就跟神仙差不多,而在真正的仙人面前,化神期又算得了什么呢? 朱丹掌门自己就是化神,她会不知道自己跟云杉老仙的差距? 岳棠藏匿修为了吗? 没有,他吃的那些丹药可以证明,他就是个化神期。 巫锦城提醒岳棠: “你说,青松派会不相信预言?等你成仙的时候,你不能一脚踹翻天庭?他们第一个不信。” 岳棠瞠目结舌,巫锦城却还没说完。 “虽然他们不懂你使用的那个符箓阵法有多厉害,但是你惊动了他们门派祖师与墨阳道人的神识之剑,护山大阵认为你能摧毁整个青松派。” 这还是五千年前的灭门标准。 敢说岳棠不厉害?青松派护山大阵都不答应! 什么,预言中的岳棠心术不正,是祸乱三界之人?墨阳道人的神识之剑说,这不可能! 如果是的话,岳棠已经死了。 “……” 岳棠扶额。 巫锦城继续传音:“所以他们突然开始迷信预言,因为他们看到了飞升成仙的祖师‘认可’的实力,看到了墨阳道人剑意‘认可’的心性。今天他们又相信了你的智谋与远见,现在他们还需要相信一件事……” “什么?” 岳棠本能地觉得不妙。 巫锦城已经朗声道:“曾经南疆巫傩七族受山神戮害,魂附枯骨怨生魔池,只为吞噬所谓的神灵,现在山神已死,南疆面临的威胁却不曾消退,有天庭一日,巫傩怨魂就不能安息。南疆一直等待那个虚无缥缈的预言成真。”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岳棠身上,连长德公也不例外。 岳棠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道没有出错。”巫锦城沉声说。 是云杉老仙亲口叫破岳棠的名字,是青松派修士亲眼所见! 那个倾覆天庭的人真的存在。 天命在眼前之人身上。 青松派修士神情复杂,却又怀着自己都说不清的隐秘期望。 长德公下意识地抚须,心想世道要变了,早该变了。 第84章 明明在心 岳棠不可能当众拆巫锦城的台,说自己不是天命注定的人。 但是…… 岳棠发愣。 他这就成为瀚海剑楼、青松派、南疆共推的造反首领了? 怎么这样不真实呢? 他最初明明只想给南疆投个书,支持南疆杀神造反的大业,后来也只是想搞清楚那个莫名其妙的预言是怎么回事。 看着对面青松派修士亢奋的眼神,岳棠脑袋有点大。 大家都是修仙问道之人,谈到对天道的感悟绝对可以滔滔不绝,可是说到具体怎么造反,可能就得沉默了。 这事大家都不熟啊! 难道要翻开古籍,拿凡人揭竿起义的那套方法做参照吗? 岳棠勉强保持着镇定,他决定先问问“外敌”的情况。 “朱丹掌门,当日那道剑意有多少人看见?” 朱丹立刻意会,这是想知道那日灾祸的波及范围,以及后续的麻烦有多大。 “没有旁人了。吾派十位祖师加固了宗门所在的那片空间,使其没有崩散,剑意后来又主动消散,青松山外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山腰的太平镇也只是晃了几下,凡人百姓以为是地震。” 岳棠松了口气。 那就好,墨阳道人那一剑威力太大,岳棠还以为半个楚州都能看到呢! 岳棠又问长德公:“云杉老仙死了,阴司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长德公两手一摊,表示这是事情最奇怪的地方。 “目前已经有小道消息,流传青松派出事了,因为那日死了不少散修,可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是死去的散修魂魄还是侥幸逃命的人,全都一无所知。” 岳棠听了,心想这也好理解,那日没有及时离开的散修都死了。 知道全部真相的只有他、阿虎、以及青松派的人。 现在他们都在一条船上。 “如此说来,云杉老仙的死讯还无人知晓?”岳棠深深皱眉,这不应该啊! 阴司地府之前可以彻查楚州地界上有没有人成仙,当然也有办法在第一时间知道仙人陨落。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这啊,楚州城隍与云杉老仙有仇。”长德公觉得这事的根源在这里。 楚州城隍不主动提这件事,等到天庭查问的时候,他再推说没有注意。 岳棠缓缓点头:“那么青松派就得事情真相暴露之前,离开楚州。” 朱丹掌门没有异议。 既然决定去南疆,索性出海算了。 但是青松派的人不能全部走,朱丹决定效仿瀚海剑楼,选一部分修士带着一无所知的弟子前往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其他人再奔赴南疆。 对外就说青松派惹了祸事,连夜逃跑避灾去了。 “放心,这事就交给老夫。”长德公一口应下。 朱丹掌门又道:“岳先生伤势未愈,暂时在此修养吧!” 岳棠自然答应。 如果有什么变故,他跟青松派的人在一起,也好应对。 至于造反大计,还真得好好斟酌,现在说了也没用,毕竟岳棠自己脑袋里都一片空白。 岳棠有些恍惚地离开了那间摆放着一气山河图的厅堂。 江面上吹来的冷风,让他恢复了清醒。 他低头看巫锦城的泥人,欲言又止。 岳棠想起那次在高崖上跟巫锦城饮茶赏月之时,巫锦城确实说过他一直在等待那个预言中人,就像历任南疆巫傩首领一样,付出一切只为倾覆天庭。 因为这轮回生死,哪怕重复无数遭,都要活在天庭与地府的阴影之下。 凡人,修士,妖怪,皆是如此。 “我……” 岳棠只说了一个字,剩下的声音飘散在风里。 能说什么呢?说自己并不想做这个造反首领?这个岳棠自己说了不算,巫锦城把岳棠往上推也不算,还得看天庭的那面神光镜怎么“想”。 “太快了。”岳棠改了措辞,暗示这样做并不安全。 他之前只是路过秘境,神光镜就发作到招来了云杉老仙。 现在云杉老仙死了,他又在青松派众人面前摆出了公开造反的架势,神光镜还不得剧烈反应,跳出一堆画面催促天庭来抓人? 巫锦城站在甲板上,泥人的身体看起来很小,根本架不住一阵风吹。 但那是错觉。 泥人走路稳稳当当,巫锦城一点也不觉得待在这样的身躯有多么不适应,就像他还是那个可以一剑解决大妖,击溃妖军的剑修。 “神光镜显示的画面不是现在发生的事。” 巫锦城语气肯定地说,“现在我们与青松派联合,这个后果才是神光镜之前出现征兆,导致云杉老仙追到青松派山门前的缘由。” 岳棠微微皱眉。 这种倒因为果的情况,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在我醒来之前,青松派没说云杉老仙寻找的是一个背着行囊腰佩长剑的年轻人?” “提了这事,不过他们都倾向于这人恰好在你的身边。” 神光镜的预言画面模糊,不能准确地指向岳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巫锦城看着岳棠传音说:“我对瀚海剑楼的人说,你是夺舍之后改名为岳棠的,察觉到这个名字被天庭通缉之后,就不再公开使用这个名字,所以天庭找不到你。” 岳棠了然,这是巫锦城对外的说辞。 因为毁去生死簿的人还没有找到,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清楚。 “其实关于生死簿的事我有点头绪。”岳棠传音告诉巫锦城,他怀疑从前那位东明府城隍,只是没有渠道进一步查证。 “之前我与长德公交情不深,不好深问,现在有机会倒是可以问一问当年东明府大灾始末,以及东明府城隍其人了。” 岳棠按下此事,看着厅堂里走出来的长德公。 长德公正在跟朱丹掌门谈话,似乎在说楚州其他宗门的事。 岳棠低喃:“现在我有另外一件事想要确认。” 巫锦城抬眼,继续传音:“你怀疑那个很有修炼天赋的是瀚海剑楼一直在寻找的人?” 岳棠默默点头。 那位剑修也曾是预言中人。 神光镜虽然听起来不太灵光的样子,但是每次都不算完全走偏。 至少岳棠的名字没错,岳棠也确实去了那处秘境,还走上问心石阶到了青松派山门前。 第一次是个名字,第二次出现了岳棠的身影,第三次却偏到了唐士子身上!难道真是唐士子倒霉吗? “……云杉老仙不来,我们不会跟青松派联手。” 岳棠沉吟,他相信神光镜能显示未来的画面,可是这个未来必须是简单的,且已经注定了的。 他隐居无名山之时,就已经是“岳棠”了,哪怕没有人认识他,可他还是岳棠啊!十年前当他教导阿虎,开始收徒,于是岳棠这个人就跟其他人产生了联系。 神光镜终于照见了岳棠这个名字。 云杉老仙带着天兵在南疆徘徊之时,岳棠虽然没有进入秘境,但是那件跟秘境息息相关的扇子法宝已经到了他手里,那么秘境打开是注定的,神光镜提前显示岳棠在很像楚州的地方就非常合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是神光镜使云杉老仙前来青松派,如果没有这一茬,青松派怎么会决定造反? 岳棠只是送个道友去拜师,不是把青松派拉上造反这条船。 如果这也能成立,只能说神光镜故意如此,在给岳棠送人。 “神光镜与生死簿都是天道至宝,没有自我意识,却又被天庭地府的人控制在手中。难道它能推算自己用‘预言’干扰未来出现的结果?” 那它这次不显示预言画面,不是更好吗? 如果它要“帮助”岳棠,就不应该有前两次“预言提示”。 岳棠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神光镜预言的根本不是他,是唐士子。 ——神光镜这次显示的不是未来,而是临时出现的,已经发生了的事。 “一个修道天分很好,却不想修炼的凡人,然后他出现在神光镜上,你能想到谁?”岳棠深深皱眉,坚持自己的猜测。 “我去青松派只是长德公无意中提起的,但青松派招收弟子的日期是固定的。” 如果没有岳棠的出现与干涉,唐士子不会掩饰自己,会被心术不正的修士掳走,或者为了保命阴差阳错加入青松派。 “据说那位剑修是要以凡人的身份不断轮回来修行的。” 中途被打断,是不是功亏一篑? 唐士子这一世,会不会是那位剑修的最后一世修行? 岳棠霍然抬头,望向巫锦城,后者听完全部猜测却不见丝毫惊讶。 巫锦城重复道:“神光镜这次有感,乃是青松派与南疆联手的缘故。” 岳棠眉峰一凝,随即松开。 他明白了。 “原来,你早就……” “瀚海剑楼的人去了。” 巫锦城颔首,示意这件事不要多提。 最好的做法就是让唐士子不被注意到,让他远离这场风波,平静地度过这一生。 这样的保护谁最拿手? 当然是瀚海剑楼的人! 虽然巫锦城不知道那个楚州士子的具体情况,但是岳棠会想到的可能,巫锦城不会吗?经过长德公、青松派转述的事情经过,巫锦城的猜测没有岳棠那么笃定,可是猜错了又怎样?瀚海剑楼愿意为任何一个微小的可能去奔波。 黑色泥人抬起头,沿着甲板栏杆走到岳棠身前。 “预言不是你一个人的麻烦,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费神。” 泥人想了想,用手轻拍岳棠的胸口。 “你可以再相信我一些。” “……现在的还不够?” 岳棠手指动了动,想抓住泥人,告诉巫锦城,他真的没有做好去当造反头目的准备。 这个责任太大了,饶是岳棠也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要不然等唐士子这一世结束,推这位修行圆满的剑修上去? “远远不够。”巫锦城回答。 岳棠看着黑色泥人,后者矜傲抬首:“你不相信我的眼光。” “……” 岳棠哑然。 “你能做到我所说的一切。”巫锦城还是没有移开手。 如果是本人在这里,这个动作稍显古怪,可是换成泥人就没有了。 “我该告辞了。” 巫锦城看向手里的“剑”,纵然有神魂在,泥人的躯体还是太脆弱了,不可能长期压住剑意,他要把剑意带回南疆,仔细感悟。 “你在此养伤,如果有消息,长德公会及时传信。” 黑色泥人跃下栏杆,走向长德公。 江水滔滔,浪花拍打着船舷,却没有一滴飞溅到甲板上。 这只是一艘看似普通的江船,其实就算把它丢到风暴肆虐的大海上,它也不会有事。 “他日南疆再见。” 众人互相道别,已经快要天明了。 长德公打开阴阳路,带着黑色泥人消失。 岳棠怅然若失。 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巫锦城,他怀疑自己前世见过巫锦城。 第85章 愁也无用 岳棠把自己那个酷似自己的泥人拿在手里,轻轻抚摸着缺损处。 阿虎打了个哈欠。 它侧头看着一直在沉思的岳棠。 老师回来之后始终保持着这个动作,这个表情。 ——有点纠结,有点烦恼,以及深深的无奈。 真奇怪。 阿虎生生忍住了困意,它从未见过岳棠这副模样。 因为任何问题在老师面前都会迎刃而解,所以天庭预言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麻烦喽?阿虎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它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认真思考起了现在的处境。 可是思考了没多久,又一阵困意涌上。 阿虎……阿虎往岳棠脚边一躺,选择了放弃。 连老师都觉得很难办的事,它为什么要为难自己的脑子? 就在阿虎快要睡着的时候,它听到门扉那边有了动静。 阿虎眯起眼睛一看,哦,是王道长。 王道长没有参与之前的那场会面,主要是身份尴尬。 他既是岳棠的友人,又算是青松派刚招收的外门弟子。再说那里都是化神期、元婴期的修士,他现在这个小身板连筑基还没成呢,硬凑上去也不自在。 于是王道长就在自己的船舱里面翻符箓竹简,天亮之后,他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一看竟然是朱丹掌门。 朱丹掌门温和客气地向王道长询问一番后,要走了那份长生观传承。 在修真界,当面索要传承是无礼之举,但也要看什么情形。 比如青松派掌门想看新入门的弟子收集的符箓,还是很郑重的姿态,再加上这些低阶符箓一大半还是青松派自己传出去的,王道长怎么可能不给? 但这事太蹊跷了! 长生观传承在散修或者凡人眼里很了不得,是王道长毕生心血,可这根本不值得青松派高阶修士多看一眼啊! 王道长没能在朱丹掌门那里得到答案,只能来找岳棠了。 岳棠听完,心情微妙。 这事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岳棠自己吗?青松派修士看了岳棠画出的那个聚灵符……嗯,是生产平安符之后震惊了,想知道自家流传到夏州的符箓究竟是什么模样。 到底是岳棠这个预言中人天赋异禀呢,还是王玄之这位夏州散修想法别具一格。 岳棠只能委婉地告诉了王道长前后始末。 毕竟他不说,王道长身为青松派弟子,以后也会知晓的。 “道友可真是……” 王道长哭笑不得。 其实在岳棠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也满心惶恐,不明白为什么预言会跟岳棠扯上关系,加上死了一位地仙,青松派连夜跑路,傻子也知道事态有多严重。 之后青松派修士口中的只言片语,加重了王道长心里的担忧。 可是岳棠昏迷不醒,阿虎又一问三不知,王道长只好把这份担忧吞进肚子里。 现在乍听青松派决定造反,要去投奔南疆,王道长都惊呆了,不过这消息远远抵不上岳棠表示自己用生产平安符就说服了青松派的事实。 “这,道友啊,我觉得你身边发生的事都有点不同寻常。”王道长沉思。 明说吧,就是出格,跟离谱!岳棠默默地想。 不料王道长下一句话是—— “这样的话,说是你预言中人,倒也有几分道理。” “……” 岳棠无言,揉着额头说,“我会想到利用生产平安符,一来是道友你久居长生观帮助山民需要使用此符,使你对此符颇有见解,令我观之即明,而寻常修士根本不会精研此符,二来恰好赶上有山民来长生观求符。” 长生观那份传承里的符文那么多,岳棠没事学生产平安符干什么?他用得着吗? 没有这次机缘巧合,岳棠怎么会想到这个符可以汇聚元气装神弄鬼,可以用来养魂呢? “这可不一定,没有生产平安符,道友必然也能发现别的符箓可以一用。” 王道长十分笃定地说,不等岳棠反驳,他又加重语气强调: “道友心境通透,总是用吾等想不到的思路去看世情,这不拘一格地使用符箓,想来也是如此。” 岳棠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他见过阿虎经常莫名其妙地露出崇拜钦佩的神色,现在这个毛病是传染了吗? 换了旁人,可能会在这样的眼神之中洋洋自得,但岳棠不会,他只感到压力。 别人不清楚,他自己还不明白自己?他没有什么血脉天赋,也没有厉害的功法传承,只靠自己的悟性与不羁随心的想法修炼着。 阿虎崇拜他,岳棠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可以教好这个徒弟,让阿虎日后可以随心地活着,不会被骗,不会受到什么欺压,真要遇到厉害角色打不过阿虎还能跑啊! 可是今天的青松派、长德公、乃至王道长的敬重之心,是不一样的。 他们需要一个能带他们看到希望,带他们真正走出困境的首领。 岳棠扪心自问,他能做到吗?前半句他可以,后半段他一筹莫展! 岳棠真心觉得巫锦城比自己适合。 岳棠会排兵布阵吗?会处理瀚海剑楼与青松派的关系吗? 也许赶鸭子上架勉强可以应付,可时间久了,不行。 岳棠觉得把眼前的局势代换成凡间的揭竿起义,他勉强算是个狗头军师……咳,是被义军首领请下山的谋士。 一个只会分析敌我局势拉拢盟友的谋士,偶尔能当说客。 什么治理内政,协调文武,赏罚公允,劝谏主公之类的,统统不懂! 这种谋士只有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时候有用吧! 太平盛世的时候他肯定丢下官职,进深山隐居去了。 即使身为一个不修炼的凡人,他也不会做官的,这一天天的批改公文,官场人情冷暖,尔虞我诈争权夺势,多麻烦! 哪怕皇帝是巫锦城都没用! 岳棠深思,那他最多改一改隐居地点,从深山到道观寺庙,然后每年见面就当做朋友拜访,赏月观花,下棋饮茶,再看在朋友的份上出几个主意,听不听随便。 就这样,再多没有了! ——你让谋士去做皇帝,这不荒唐吗? 更荒唐的是,按照预言所说众人所信,他真正被信赖的是武力? 难道要他干掉天帝? 造反从来不是杀光敌人就能结束的事,何况他还没有这么夸张的实力。 岳棠叹了口气:“道友,可别再捧我了,楚州瀚海剑楼的事你也听说过,这预言恐怕随时都在变化。过去是剑修,今日是我,明日又不知是何人了。” 王道长挑眉,诧异地说:“那也能证明道友天赋卓绝,是当世之杰啊!” 岳棠:“……” “其实我一直心中纳闷,像道友这般卓然不凡之人,怎会是一介散修,毫无声名。” 王道长感慨不已,岳棠只得说:“不提这些,我还没有谢过道友这些日的费心看顾。 ” “这算什么?你只是昏迷半月,贫道之前受你恩惠,可比这多得多。” 王道长一摆手,特别实诚地说,“你只是昏迷不醒,又不用吃喝,我变成小孩,那可难照顾多了。再说日夜守着你,不离开一步的是阿虎……”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了阿虎身上。 只见斑斓猛虎横着躺在地上,腹部冲着岳棠的方向,大脑袋挨着旁边的凳子,一只前爪还搭在岳棠的袍角上,双眼紧闭酣然入眠。 “……咳,阿虎累了。” 王道长睁眼说瞎话,筑基期的妖修根本用不着睡觉,阿虎就是犯懒了。 不过王道长跟这对师徒相处许久,早就看出阿虎生性懒散,之前能一连十几天不睡觉已经表现得很优秀了,这可是一只天天都要打盹的老虎。 “它倒是心宽。”岳棠自言自语。 王道长本来也这么想。 因为阿虎从头到尾都不觉得预言是多大的事,看它的反应,云杉老仙在它眼里跟路边遇到的普通修士一样——厉害归厉害,但是老师能打得过,还死了,那怕什么啊! 现在王道长灵机一动,觉得是个宽慰岳棠的好借口。 “这世道不平,风波不尽,愁也无用,阿虎这是暗合了随性自在的道啊!” “……” 岳棠嘴角一抽。 然后发现这话竟然说得在理。 阿虎没有忘却本心,倒是自己轻易地被麻烦扰了心? “也罢。” 岳棠心想,事已至此,愁也无用。 还不如相信巫锦城。 岳棠估摸着过两天,朱丹掌门就会借着送疗伤丹药的名义,前来请教符箓的别种用法了。岳棠既然在青松派众人面前露了一手,接下来他就得拿出更多、更好用的符箓。 除了笼络新加入造反大军的青松派之外,这些符箓的用途也能提高己方阵营的实力。 “……我得仔细琢磨,也请道友助我。” 岳棠对王道长说明利害,他不能直接把山神符箓与鬼神符箓结合的大阵扔出去,这东西他驾驭不住,所以要另辟蹊径。 王道长连忙推辞:“我这点微末本事,怎么能……” “道友此言差矣,你的多年揣摩与参悟所得,正是我需要的东西。” 岳棠说着,又从旁边拿起了泥人,他还要重新蕴养泥人。 如王道长所言,愁也无用,还是先养伤跟提升实力吧。 这总不会错的。 不过说到泥人…… 岳棠又想起东明府大灾,这事要避人耳目跟长德公一谈,所以还得捏个普通的泥人,不用那么像,能传信就行了。 岳棠看了一眼手里的泥人,决定还是把这个旧的蕴养好了送回南疆,其他的就随手捏一捏。 岳棠忽然想,楚州修士亲朋故友之间互赠泥人也就算了,身为宗派掌门必须跟其他宗门保持联系……所以每位掌门都会收到同道宗派送来的泥人,同样也要送出去那么多。 楚州修仙宗门有专门的房间存放这一排泥娃娃? 就是那种一排紫檀木架,左起蓬莱派阁主,旁边伏火宗宗主,瀚海剑楼的泥娃娃要单独放在有隔断的架子上毕竟剑修性情霸道? 岳棠默默扔掉脑中荒唐画面。 转念一想,不对,家里泥人架子最壮观的应该是长德公。 赤阳府阴司城隍庙里,一定有一个只有长德公自己才能进去的屋子,里面放满了形形色色的泥娃娃,没准还有一个自动记录声音的法器,避免有泥人传信的时候长德公恰好不在,没听到消息。 那么说的话,现在青松派阖宗上下逃跑,长德公那一架子泥人岂不是都活了,争着想询问长德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嘶,这可真壮观。 岳棠头皮发麻。 第86章 蹑手蹑脚 楚州一隅,某个县城。 唐士子牵着马走在同伴中间门,他总觉得最近似乎有人跟着自己。 抬眼看了一圈周围,没见着可疑的人,他又重新安抚起了马匹。 这是楚州的矮脚马,个头不大,不过惯行山路,耐力极好,可以驮着人翻山越岭走上数月,只不过到了城里,还是得弄点好的豆料,给补一补膘。 顺带也可听听楚州近来有什么新鲜事。 “什么,地龙翻身?在青松山那边?” 这群游学的士子大吃一惊,心中庆幸自己及时离开。 唐士子脸色微妙地看着他们。 其实这事他们早就知道了,地震发生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离开青松山太远呢,当时人跟马都受惊不小,然而古怪的是,后来大家全部忘了。 就连唐士子“意外遇仙”的事,他们也没有任何印象。 唐士子试探着问过,发现大家不像是装的,在他们记忆里大家很平常地路过了青松山,又平安无事地下山离开,期间门没有谁走丢。 唐士子怀疑这是修仙者干的,至于理由,或许是凡人不应该知道青松山上有神仙? 唐士子随意地在心里揣测着,很快他就被一位颇负盛名的楚州诗人新出了诗集的消息吸引了全部心神,士子们争先恐后地要去城里的书铺里看看。 如果这座小城里买不到,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更改既定路线,前往府城。 街角暗巷,有人正看着这些士子们兴冲冲的背影。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蹲在这里?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伪装凡人?我们都已经用了障眼法吧?凡人根本看不到我们的!” “闭嘴,如果那是你大师伯,他肯定能察觉到异样!” 两个剑修以奇怪的姿势趴在泥墙上,伸长着脖子往外张望。 在唐士子疑惑转头的瞬间门,他们马上缩了回去。 年轻的剑修蹲在下方,嘀咕道:“应该是巧合吧,这条街这么热闹。” 年老的剑修按住徒弟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闭嘴,是与不是,难道我会认错吗?” 他徒弟歪了歪嘴,虽然没插话,但意思非常明显。 瀚海剑楼找人找了一千年,不知道找错了多少次了,当然对外人不会承认,可是对自己徒弟干啥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做师父的恼羞成怒地说:“这次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年轻剑修不服气地问。 他就是最好的反面例子,当年师父带着人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来,说他可能是某人的转世。结果当然不是啦,师父非常失望,却还是把他带回了瀚海剑楼。 嗯,这些年来,瀚海剑楼的弟子都是这么来的。 有天赋的,很适合剑道的凡人,就去试一试,找错了就收了做徒弟!没毛病! “我,我师弟,我师妹,还有我那个夺舍之后不想做剑修加入伏火宗的师兄……” 年轻剑修掰着手指数给自家师父听。 有多少个徒弟就证明眼前这位老剑修失败了多少次。 考虑到还有很多人把他们当做骗子,真正失败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 “所以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我师伯,还是我师弟,还说不好呢!”年轻剑修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叶,不忘讽刺着自己的师父。 “那你可就错了。” 老剑修哼笑一声,他出发之前,宗主已经告诉过他,这次的人出现在神光镜上。 不同于出身散修,连神光镜的存在都是从长德公口中听说的岳棠,早在一千年前就跌过跟头的瀚海剑楼怎么可能忘记这面可恨的镜子呢? 老剑修越看唐士子,越觉得像自己要找的人。 他徒弟旁边一个劲地翻白眼。 “我们已经跟了好几天,还抹掉了那些同行人关于青松派的记忆,到现在为止也没发现有阴司的鬼卒跟踪这人……师父,我们还不动手吗?” “说话好听一点,什么叫动手?我们是绑架勒索的匪盗吗?” “不是吗?除了不要赎金之外,每次都是半夜掳人,带到破庙或者荒山野岭,然后趁着目标不清醒的时候念一段剑修入门法决看看他们的反应。” 年轻剑修夸张地张开手臂,反问道,“不然呢?这只是个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不需要带到宗门遗址看山壁吧?” “你闭嘴,这次不行!”做师父的剑修气急败坏地捂住徒弟的嘴,威胁道,“不许莽撞行事!” 年轻剑修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老剑修开始教训徒弟:“你大师伯当年受了重伤,神魂不知所踪,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下落。我们一直以为他的魂魄在轮回转世之中逐渐变得晦沉,意识昏昧,早一日把他找回去,他就越安全,而且可以助他重新踏入修行。” “然后呢?” 徒弟茫然,这不是楚州修士人人都知道的事? “可是我们没想到一个可能。”老剑修神情复杂地说,“比如,你大师伯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自己养好了伤,继续修行呢?” “什么?” 年轻剑修满脸愕然,下意识地摇头。 这不可能,听说当年宗门遭劫,大战之惨烈,累及了半个楚州。 那位惊才绝艳的剑修郁岧嶢身负重伤,魂魄受创极深,为了护住他最后一缕生机,瀚海剑楼的前辈拼死抵挡住了敌人。 也正是因为他们都死无全尸,魂飞魄散,所以没人知道郁岧嶢的最终下落。 按照当时的情况分析,受损的魂魄肯定没法恢复前世记忆,夺舍后的身体还会极度虚弱,根本活不了几年,死后会重新进入轮回,然后一次又一次转世,更加难以想起从前。 “就算机缘巧合,郁师伯想起来了,神识也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不来找宗门?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藏在无数魂魄里自封记忆继续轮回修炼?难道……” 年轻剑修猛然住口。 他意识到了那唯一的可能。 ——郁岧嶢不想连累宗门。 千年前瀚海剑楼遭遇大祸,就是因为郁岧嶢出现在神光镜之中而起。 郁岧嶢是剑修,他不会放弃自己的“道”,可是他不想再看到宗门上下为他惨死的可怕一幕,他选择了独自前行。 老剑修喃喃自语:“现在神光镜之上,出现了这个凡人的身影,如果他就是大师兄,那么他的道就快要成了,就像千年前那样。所以我们不能去干扰他,不能提醒他……要等郁师兄自己醒悟。” “可是……” 年轻剑修看了看远去的唐士子背影,为难地说,“假如他不是呢?” 老剑修狠狠拍了一下徒弟脑门:“那我们就是保护了一个无辜的凡人!就凭他出现在神光镜上,不值得我们保护吗?” “值得,肯定值得!”年轻剑修捂着额头,龇牙咧嘴。 “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老剑修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徒弟。 徒弟担忧地问:“那万一是真的,天庭搞第二次追杀,就我们师徒这点实力够吗?” 老剑修吹胡子瞪眼:“你是傻子吗?人多反而招摇,会引起阴司鬼卒的注意。再说我们两个化神期剑修还不够?除了宗主,瀚海剑楼也没有比我们师徒实力更高的人了!” “……” 年轻剑修,好吧,是外貌年轻的剑修看着这条昏暗的小巷,再看满脸皱纹手持竹杖伪装算命瞎子的师父,以及穿粗麻布衣脚蹬草鞋肩膀上还扛着卖大力丸幡子的自己,呵呵笑了一声。 什么化神期,他觉得自己刚炼气! 就是那种只懂一星半点的法术,法术时灵时不灵,只能跑江湖卖艺招摇撞骗的术士。 “别傻笑了,人走远了,快跟上!” 老剑修拎着竹杖,走出巷子之后,立刻装成行动不利索的模样。 扛着大力丸幡子的徒弟靠在墙上抹了一把脸,默默跟上。 虽然他觉得这种行为很傻,根本没有凡人能看到他们,他们竟然还在那里卖力地装模作样,但是这个念头在他们经过书铺门口,唐士子的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时戛然而止。 若无其事地路过之后,年轻剑修这才低声惊呼: “他真的能看见?” “我说什么来着?”老剑修趾高气昂,还有心情教训徒弟,“没事,他以为我们只是街市上路过的普通人!” “那他岂不是很危险?妖魔鬼怪他全都看到?” “嗐,你没看到他身上有一块玉佩吗?那玉佩能误导神识,阻挡妖鬼之流的查探。我们修为太高了,对我们不管用。” 老剑修煞有其事地评价,“这玉佩上的符箓手艺不错,也是一个化神期修士做的。” “那人是谁?” “南疆巫锦城那边的人,好像叫柳织愁吧!这次的消息也是他告诉宗主的!听说还牵扯到了青松派,事情闹得很大。” 老剑修并不知道岳棠的身份。 师徒两个走在路上,忽然听到头顶天空传来一阵怪声。 “怎么回事?” 不止是剑修,连凡人也听到了。 宛如雷鸣,又似是山洪爆发。 一声声由远及近,竟不停歇。 众人惊疑,纷纷抬头查看动静。 唐士子站在书铺门口,慌忙往里面躲避。 只见顷刻天黑如墨,狂风大作,直将窗棂吹得嘎吱乱响,街道上摆摊的小贩手忙脚乱,追着被风刮走的货物大声哀叫。 轰隆隆的雷声已经近在头顶,那恐怖的声音与人们经历的任何一次风暴都不相同。 剑修师徒二人装作慌不择路的样子蹿进书铺,挡在唐士子身前。 “快关门窗!” 有人在书铺里高喊。 四周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外面飞沙走石,声若鬼啸。 伙计被风吹得根本站不起来。 唐士子只觉得自己身在一艘到处漏风的小船上,汹涌的海浪拍击着墙壁与地面,随时都能拆了这里,把他们抛入万丈深渊。 “吼——” 震耳欲聋的凄厉吼叫,声震百里。 人们纷纷昏迷。 狂风骤然停歇,天光微明,透着一种诡异的血红色。 剑修师徒二人从桌底爬出来,确认昏迷的唐士子无事之后,抬头赫然看到一个庞大的黑影从天际直坠而下,看方向似乎要落入北面群山。 “龙?” 年轻剑修骇然,差点去揉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正巧看到龙尾扫过了城头。 ——旗杆折断,城楼崩塌了一半。 暴雨随之落下,雨水血红。 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地面剧烈摇晃,持续几息就终止了,只有雨势变得更大。 红雨散发着腥臭的气味。 “坠龙……这是坠龙啊!” 老剑修喃喃自语。 第87章 惊涛走蛟 岳棠在察觉到船身剧烈颠簸的时候瞬间警觉。 这可不是普通的船! “怎么回事?” 朱丹掌门的反应比岳棠还快,一挥拂尘,十几个符箓凭空出现,“没”入脚下船板。 青松派修士纷纷捏动法决,通过神识与符箓的感应,极快地探查这条船里里外外的情况。 他们本来是在这个开阔的舱室里“交流”符箓新用法的,所以选了一个很坚固可以尝试使用符箓的地方,而不是之前那个能看到一气山河图的厅堂。 “外面……江水在翻滚,就像走蛟!” 众人神情大变。 什么是走蛟? 修炼千年的巨蛇变成了蛟,它要蜕去旧皮,生出长角与四肢,化而为龙。于是离开了洞穴,沿着江河湖泊奔向大海。 狂风大雨将伴随着暴涨的洪水冲毁一切,把陆地变成泽国。 而这条蛟妖会在雷霆之中渡劫化龙。 “怎么可能,自从三千年前灵气断绝,楚州的走蛟也绝迹许久了!” 对有心化龙的妖怪来说,无论是跃龙门还是走蛟,都相当于凡人渡劫成仙。 灵气不足,就不可能渡劫。 天庭不应,哪里来的雷劫? “不,好像真的有雷……” 一个用符箓看到外面情况的青松派修士结结巴巴地说。 “还有一气山河图……妖力暴涨,快要盖住整扇屏风了,真的是走蛟!”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他们是楚州修士,完全知道洪江对楚州意味着什么。 这条由群山峡谷间奔出的咆哮怒潮汇聚成的大江,就如同它的名字,到了雨季就是一片浑浊泛滥的洪水。如果没有洪江天堤的存在,下游那些繁华的府城根本不可能存在。 即使是这样,每到支流众多的地方,洪水还是会漫过江岸,倒灌到低洼地带,形成一个个湖泊,只有穷苦的渔民居住在船屋上。 走蛟带来的可怕洪浪,会直接掀翻连成一排的破旧船屋。 同时,行驶在洪江之上的货船客船也要遭遇灭顶之灾。 “快救人!” “阻止走蛟!” 众人急忙离开船舱。 岳棠看到船舱外的回廊上一片慌乱。 青松派低阶弟子惶惶不安地跑出舱室,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弟子在大半个月前经历了山门震动,宗门建筑不停地崩塌,祖师神识残像出现,然后阖宗连夜逃跑的奇特遭遇,现在有个风吹草动都紧张,更别说这样不寻常的动静了。 虽然修仙者不会在这样剧烈的颠簸中站立不稳,但是物品器皿却是滚落了一地。 慌乱中,有两个青松派元婴修士前去安抚慌乱的弟子,其他人都冲上了甲板。 只见眼前波浪滔天,船就像一颗被拍来滚去的球,又像一缕被风吹起来的棉絮,忽上忽下地起伏着。 浪峰高低落差超过五十丈。 巨浪形成的恐怖重压,顷刻间就把木船拍成了碎渣。 等到岳棠与青松派修士赶来时,只看到汹涌冲撞的水流之中,那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魂魄光亮。 “……” 这就是他们附近的货船。 来不及救了。 “快确定那条蛟在什么地方!” “掌门,我们……” 如果随便出手,就会暴露青松派的行踪。 朱丹掌门一咬牙,让门人不用符箓,伪装散修或者其他宗派的人出去查看。 这对青松派高阶修士来说不是很难,毕竟带艺投师的一大半。 “岳先生?” 朱丹发现岳棠神情恍惚。 “我无事,大家先别急着去。” 岳棠稳住了道心。 他本来就伤势未愈,那些残破的木船碎骸被巨浪砸在青松派飞舟屏障上的画面,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夏州天灾的惨象。 岳棠定了定神,按住船舷栏杆。 他感觉到巨浪里充满了狂暴的气息,这种力量远远胜过他在十万大山 、在南疆所见的那些大妖,只有秘境里看到的渡劫期尸傀可以比拟。 “这蛟非常厉害,你们敌不过。” 岳棠刚说完,众人就看到远处巨浪里冒出了一个庞大的头颅。 以修仙者的目力,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东西的形貌。 通体赤红色的鳞片,两缕长须,颔下有明珠。 除了脑袋上只是两个鼓包,这已经是半龙之形了。 随着赤蛟现身,漆黑的天幕似乎也有了反应,紫色雷云在半空中蓄势待发。 无数灵气倾斜而下。 “这……” 众人震惊,这确实是灵气。 怎么回事?天门开了? 这时,水浪夹带着可怕的气势,冲得青松派飞舟不停地翻滚。 “船不受控制了——” 船身震颤着,失去了方向。 然后众人发现青松派飞舟名副其实了,它居然在飞。 本来因为天地灵气匮乏不能飞的船,在众人使用符箓操纵之时,似乎激活了沉寂的功能。它不止飞起来了,还越飞越高。 “掌门不好了!” 负责操纵飞舟的修士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他们只有元婴修为,在走蛟与天劫的恐怖威压之下,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大家小心!” 岳棠高喊。 赤蛟的尾巴横扫过来,飞舟根本无法避开。 朱丹掌门只能带着人迎上去,迅速扔出一道符箓构成的屏障。 只坚持了数息,屏障直接碎了。 朱丹意识到岳棠所说无误,这根本不是寻常蛇妖修炼成的蛟,这头赤蛟从外貌到形态都很明显具有上古神兽血脉。 人间早就没有真正的龙了。 凡人以为的龙,只是一些龙子,或者拥有微末血脉的妖神。 它们就像留在人间的地仙。 ——天门关闭之前没有资格上天,关闭之后就更别说了。 它们领着天庭的敕封,做一方水神,受凡人香火,说得好听也是龙王,其实原形一现就能看出端倪,缺角缺爪的就算了,还有干脆只是长了龙角的大鲤鱼,或者长了龙爪龙头的大乌龟。 “左边!” 朱丹拽着一个脱力的青松派修士避开赤蛟的尾巴。 可还是有两个元婴修士狼狈地闪避时直接失力跌入江水。 他们修为还算不错,一时半会死不了。 可是赤蛟无意间搅出的旋涡,不仅使江水翻涌还让半空中气流彻底紊乱,狂暴的灵气自上而下地冲击着一切,如此坚固的飞舟还失控着被不断地扯向漩涡中心,落到水里的修士又怎样对抗这种巨力。 岳棠当机立断,跃出甲板。 他穿过甲板,强运真元,看准时机,趁 着两个青松派修士被巨浪冲出水面时一手一个提起,然后顺势滚向飞舟。 “砰。” 三人重新回到甲板上。 “多谢岳先生。”朱丹掌门也救了两人。 “无事,咳咳。” 岳棠按住胸口,伤势没有复发,只是强运真元引起不适。 他刚才用的是巧力。 “快,沿着旋涡的这个方向控制飞舟,绕一圈!” 岳棠知道大家都在惊奇他是怎么把人从水里捞回来的,这可跟朱丹掌门在半空救人的难度完全不同。他来不及解释这是他在南疆恶鬼峡这个天险之地看船夫操舟学到的。 要摆脱这片庞大的风暴与旋涡,根本不能直接往外逃,要合理地利用激流之力。 岳棠相信青松派,不,是曾经的大宗门都会这些,当年飞舟遍布九州上空的时候,修士还要防备强大的妖兽在空中袭击吧? 可这不是三千年都没有飞舟了吗? 师门先祖传下来的功法都学不全了,谁还会这个? “往右……” 岳棠没有跟他配合默契的船工,他们也没商量好的号子来指示方位,岳棠索性凌空画出一圈三十六个符箓构成船舵轮|盘,哪个符箓被点亮,就示意飞舟往哪个方位转向。 符箓熄灭,换成轮|盘上的另一个符箓,就马上改变方位。 飞舟摇 摇晃晃地稳住了,没有再次不分上下地旋转颠簸。 青松派修士这才松口气,随即他们满脸愁容。 “那蛟根本没法近身。” “那蛟的身周,似有无形之力,能排开一切阻碍。” 岳棠抬头看天,雷云仍然在堆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条蛟渡劫撞开了天门,还是天门忽然洞开,流出的灵气惊醒了这条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蛟,让它以为可以渡劫成仙? 古书上记载的走蛟,竟然如此可怕。 凡人现在所谓的走蛟,其实只是山洪与水妖作祟。 别说岳棠,就连青松派众人也是第一次目睹真正的走蛟。 “……不行,我们还得想办法。此地是桐云府,距离洪江入海口还有千里之遥!” 如果放任这条蛟一路向下,不止桐云府,洪江下游都要变成一片汪洋。 那偏偏又是楚州最繁华,人最多的地带。 走蛟过后,只怕楚州凡人会死去一半。 “雷劫未落,我们还有机会!” 走蛟是一种特殊的状态,就像渡劫的修士,早期尚且可以干扰,一旦雷霆落下那么所有人最好退避三尺,否则就会在雷劫之下化为飞灰。 岳棠急问:“这附近还有什么宗派?” “只有一些元婴期都没有的小宗门,蓬莱派在海上,伏火宗在更远的深山之中。楚州……只有我们三大宗门有化神期的修士了。” 朱丹掌门浑身冷汗,看着那条赤蛟携裹着滔天巨浪继续前行。 “岳先生可有办法?” 朱丹掌门不抱希望地问,她知道岳棠伤势未复,根本驾驭不了那日的符箓大阵。 岳棠还未答话,天际骤亮。 不是天雷,而是一团火。 “长德公?” 这次出现的赤阳府城隍不是锦衣公子的模样了,他头戴官帽,留着三缕长须,大红官袍方头官靴,跟人间神像非常相似,周身萦绕着刺眼的金光。 是鬼神真身。 他出现在半空中,漆黑的天幕之下,就像出现了一个太阳。 长德公一手持玉笏,一手拿阴司官印。 这官印牵动着长德公体内的鬼神敕封,本来只在赤阳府地界才能发挥作用,现在化为实质的功德金光在发挥作用,之前还一片汹涌狂澜的江水稍稍平息。 只有天上的雷云还没退去。 长德公一眼就瞥见了浪涛里的船。 “老夫是从阴阳路来的,你们快离开这里。” 船上众人都听到了长德公送到耳边的传音。 朱丹掌门原本以为长德公是怕他们被别的阴司鬼神发现,结果半空中始终只有长德公一人。 “此地危险,快走。” 长德公再次催促。 青松派修士顿时知道,桐云府的城隍不是跑了,就是根本不敢出来。 朱丹决然道:“你们走,我留下助长德公一臂之力。” “掌门不可!”青松派修士齐齐反对。 “我与掌门同去。”岳棠不能坐视这一切发生。 朱丹摇头:“不成,我青松派阖宗上下,还要靠岳先生指路才能逃出生天。” 这时原本疯狂涌出的磅礴灵气骤然消失。 雷云蓄势到了一半被迫终止。 长德公趁机祭出鬼神官印,直接砸在了赤蛟脑袋上。 赤蛟惨叫,庞大的身躯在江水中翻滚。 飞舟再次剧烈颠簸。 漫天金光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压着赤蛟一路向下,被赤蛟天赋神通掀起的巨浪狂澜也顺势“压平”。 长德公的鬼神真身也越来越高,就像一尊顶着天穹的巨人,单手按下了腾跃挣扎的赤蛟。 最终赤蛟的身影消失在金光之中。 飞舟落回了江面,岳棠目力所及,看到洪水不停地退去,露出了冲垮的堤岸,已经被彻底摧毁的房屋与田地。 “啪。” 飞舟忽然一震。 只见一个圆墩墩的泥人掉在甲板上。 这是个锦衣玉冠的泥人,它翻身爬起,正要说话就被朱丹掌门捡起来了。 “长德公,无恙否?” “老夫没事。” 泥人有气无力地说,“赤蛟被封在江底,我已经回到阴阳路上,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此地亡魂太多,阴司鬼卒马上就会现身。” “开启隐匿符箓。”朱丹吩咐道。 岳棠忍不住问:“是不是天门开了?” 长德公泥人点头:“岳先生猜得不错,方才从仙界坠下了一条龙!天门直接被撞开,楚州大暴雨,灵气与龙血惊醒了这条沉睡的赤蛟,让它以为可以渡劫化龙……哎!桐云府数十万百姓,老夫,老夫来迟一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88章 悲怒隐情 是日,天降坠龙。 楚州暴雨,洪水泛滥,死者不计其数。 …… …… 岳棠凝视着厅堂里那扇弥漫着黑色鬼气的一气山河图。 方圆百里,皆是鬼域。 即使他不出去看,他坐在这艘可以隔绝内外声音的飞舟之中,也能想得到外面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被洪水卷走的尸体会慢慢浮上水面。 被撞得肢体破碎、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他们活着时的模样。 还会有零散的东西飘在旁边,也许是桌椅,也许是孩童的木制玩具…… 许多魂魄在水中浑浑噩噩地站着,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只是本能地抗拒着轮回之力的拉扯。 他们本来很难做到这点,可是死去的人太多,他们都不走,阴司黄泉路就会缓慢地向这里延伸、扩张。 这里已经不是人间,而是鬼域。 随着浓厚的怨念从黄泉边界流出,逐渐侵染这些魂魄,它们就会发疯。 有的化为厉鬼,有的变成厉鬼的口粮。 …… 岳棠似乎又听见了记忆深处的凄厉鬼哭。 他猛然压下翻腾的情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情肃然。 在他身后,几个假扮散修的青松派修士正好返回飞舟。 “掌门,岳先生。” 匆匆行礼之后,他们开始说起了外面的情况。 走蛟洪水波及桐云府全境,除了地势稍高处的村落,几乎没有活人了。 魂魄太多,桐云府阴司不堪重负。 即使走蛟结束,那些鬼卒敢出来干活,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带走那么多魂魄。 通常阴司的做法是默许这里成为鬼域,然后慢慢清理。 至于哪个魂魄变成了厉鬼,哪个魂魄太倒霉被撕碎了,阴司根本不会管。 这时会有一些想要搞歪门邪术的修士赶到鬼域,挑挑拣拣地收走一些魂魄当做炼器材料,就算撞上鬼卒他们也不怕,能跑就跑,跑不掉就动手。 反倒是鬼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搭理这些邪修。 虽然魂魄失踪、消亡之后会在生死簿上形成缺失,算阴司失职的罪责,但是在这种情形下根本没人计较,全部算作厉鬼作祟即可。 只要生死簿不再自动书写后续,那一页纸就可以从主册上脱落了,丢进暗无天日的地府某个角落慢慢吃灰。 “……这只是凡人,附近的修仙宗派情况也不好。” 元婴修士都差点丧命,低阶修士遇到赤蛟更没有活路。 运气好,距离走蛟范围较远的,还能保住一条命。 运气差,就像青松派飞舟那样恰好在江上、或者江岸附近的,一旦卷入旋涡就没命了。 所以青松派飞舟之前跟赤蛟的搏斗挣扎景象,除了最后赶来的长德公,根本没人能目击到。 “鬼域已经出现了,多拖延一天,就有无数魂魄消亡。” 青松派修士愁容满面。 长德公分|身乏术,临走前丢给他们一个泥人。 这个泥人不是坐着一动不动,就是忽然睁开眼睛说话。 由于鬼域的存在,根本不用等到子夜时分,泥人随时可以传信。 “桐云府这群废物!混账!” 长德公泥人甩着袖子破口大骂。 动作太猛,差点把泥人的胳膊敲断。 他看着青松派修士问:“已经有邪修出现了?” “是。” 而且鬼域扩张的速度很快,感觉就像是桐云府阴司直接放开了限制,主动让黄泉边界扩张。这样可以最快速度的让尸体化为阴阳路上的黄泉泥,魂魄又在某种意义上“进入”了阴阳路,不算逗留在人间。 “可恨,就算杀了邪修也还是会出事,那些魂魄,哎!” 泥人气得团团转,“我本来是越界到桐云府,封印赤蛟之后耗力太大,已经返回了赤阳府,必须要等功德金光恢复鬼神之躯。等老夫再来的时候,已经要三日之后了。” 再过三日,这里会变成什么模样,众人用脚趾想都知道。 “吾等留下,随机应变。”朱丹掌门语气沉沉地说。 “不行……” 长德公本能地要拒绝,朱丹掌门立刻说:“我们冒充邪修,把魂魄收起来,三日之后交还给长德公。” 众人齐齐一愣。 岳棠发现这是个好主意,他适时地问:“最好让赤阳府的鬼卒到这边跑一趟,做出抢夺魂魄的模样。” 长德公泥人一拍巴掌,果断地说:“老夫还能喊上另外两个府的鬼卒,让他们一起来。” “呃,那些鬼卒……” “没事,他们那里的城隍会装作不知道的。” 长德公发现魂魄的事可以解决,顿时松了口气。 岳棠若有所思。 当年夏州东明府大灾,同样化为鬼域,可是那些鬼卒袖手旁观,任凭人鬼共存互相厮杀,人吃人,鬼吃人,鬼又吃鬼。 这次走蛟是一场意外,桐云府的阴司鬼神只是胆怯没有露面,事后又很懒惰,派遣了鬼卒能干活,却做得很有限。 东明府大灾的特殊之处,到底在什么上面呢? 岳棠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与青松派修士是不忍看到这些无辜丧命的百姓在鬼域里自相残杀,长德公同样不忍,对桐云府城隍十分愤怒。 怒火之中,似乎又有别样的恐惧。 “长德公,这些魂魄没有及时得到处置,就会再出祸事,是吗?”岳棠谨慎地传音。 长德公泥人一震,差点栽个跟头。 它从地上爬起来望向岳棠。 昔日在瀚剑山破庙里交谈的记忆,浮现心头。 “没错。” 泥人颓丧地摆手说,“阴阳路两侧的黄泉泥怨意浓重,尤其是那处地界惨死的人越多,那处阴阳路就越是危险。老夫曾经问过楚州城隍,这种事要如何解决,他说这不需要我操心,那表情却让老夫不寒而栗……事实上,东明府大灾之后,我再去东明府阴阳路上,却发现那里非但没有浓厚的怨气,反而空白得不可思议。” 岳棠瞳孔收缩。 按照情理推断,大灾之后,既有鬼域,黄泉边界会迎来更多魂魄碎片与怨气才对。 为什么会没有? 所以阴司鬼神不能露面,鬼卒不去干涉,不是他们玩忽职守,也不是他们惧怕天庭或者地府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他们…… “他们让阴阳路上的怨魂冲到人间,肆意杀戮,以‘清空’阴司黄泉边界长年累月造成的‘负担’?” 岳棠低声问。 这次他没有用传音。 青松派修士忽听此言,茫然四顾。 长德公泥人沉重点头,告知众人,不能让这里的魂魄被厉鬼撕吃。 会出事的! 当魂魄的碎片随着黄泉边界缩回阴间,只会落到阴阳路上,毫无理智地憎恨着一切活着的东西,在子夜交替之间向往着人间。 一旦回到人间,它们会尽情狂欢,撕碎一切,用生魂满足怨恨,最后消失。 “什么?这可是桐云府城隍治下,他不在乎?”朱丹掌门吃惊地问。 “他在乎什么?”长德公冷笑着说,“别看桐云府现在没有几个活人,可是这里泥土肥沃,不用二十年这里就会出现新的城镇,有新的百姓居住在这里。” 在地府与天庭眼中,凡人嘛,不就是这样多如牛毛,贱如草芥的吗? 怨念深重,化为鬼怪,导致黄泉边界不堪重负?扰乱了三界秩序? 那就用另外一批凡人来抵消它们的怨恨好了。 “……这都是老夫的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长德公面露悲色,一字一顿地说,“昔日吾之友人,生前治理东明府,呕心沥血,死后得地府敕封为鬼神,可是东明府阴阳路上仍然有成年累月积下的厚重怨气。我们遍寻方法不得,始终无法化消怨气,直到一百三十年前,东明府大灾骤降。” 那日,地府封锁了阴阳路与整个黄泉边界。 长德公无法前往夏州,也找不到自己的友人,只能听说零散的消息。 第三年,长德公忽然在赤阳府城隍庙里心悸惊醒,隐隐感觉到有事发生。 又过数月,事情终了,长德公来到东明府,只看到—— “东明府阴司衙门还在,只剩下两三个鬼卒还在,他们告诉我,天泰兄执意救百姓,已经魂飞魄散。” “……” 岳棠眼前又出现了幻象,耳边是无尽的惨叫声。 他紧紧地握住手指,用力到骨骼咯咯作响。 长德公抬手摸脸,然后发现自己是泥人不会流泪,根本不用擦。 “我询问过很多城隍,他们有的不知道,有的不肯说,最后我只得到了一个含糊的说辞……‘大灾既出,不得干涉,违者万劫不复’。老夫的友人就是干涉了……就是多事了。” 长德公的声音很古怪。 泥人颓丧地坐在地上,摆手道:“你们快去收魂魄吧,老夫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说完,泥人就静止不动了。 岳棠与青松派修士低头做揖,送走这位身心俱疲的赤阳府城隍。 岳棠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抽离怒火去思考这件事。 ——东明府城隍插手了,所以他死了。 ——东明府辖下的岩县就没出事,岩县判官与鬼卒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所以事实的真相是,当黄泉边界的怨魂鬼怪倾巢而出,奔入人间,它们会拼命发泄自己的怨恨,普通的鬼卒也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这处地界的阴司衙门是唯一会让怨魂惧怕的地方。 只要不出来,就不会有事。 身怀鬼神敕封的城隍为什么会死?是怨魂之力足够吞噬阴司衙门吗? 不,城隍庙既然是安全的……那么,是地府在大灾开启之时,把鬼神敕封与这处地界的阴司化为一体,以抵挡怨魂冲击。 无论谁离开城隍庙,都等于自寻死路,包括东明府城隍自己。 岳棠的身体发沉,他本来不需要呼吸,却感到了窒息的痛楚。 他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桌子。 他在想,为什么天庭地府要先制造大灾,或者是故意趁着大灾发生,人间有鬼域出现之时,再放出怨魂呢?为什么不直接放? 是因为这样可以轻松地让黄泉边界扩展到人间,不影响地府,不让怨魂跑错方向冲击六道轮回,还是……这样做可以欺骗天道? “岳先生?” 青松派修士不知道岳棠为什么忽然脸色难看,站都站不稳,还以为他旧疾复发呢? “快,是不是那蛟伤了你?” “我无事。” 岳棠定了定神,对青松派修士说:“我们去收凡人魂魄,遇到邪修就装作发生矛盾,赶走或者杀了他们。” “不成,岳先生你还有伤呢!” “区区邪修罢了,难道还能出现化神期的邪修吗?” 岳棠按住胸口,恍惚间像压住了一团火,他低声说,“我坐在船上,反倒心神不定。” 第89章 茅塞顿开 阴暗晦沉的天空下,一片浑浊的江水。 一群青松派修士背着口袋,蒙头遮脸,鬼鬼祟祟浑身邪气。 这伪装手法跟岳棠冒充厉鬼的情形——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乃鬼箓之力。” 一个老道士随口解释,“青松派的传承分为天符、人书、鬼箓三脉。” 经历了这么多事,青松派诸人愿意跟岳棠谈更多的宗门隐秘了。 特别是那两个被岳棠从洪水里救出来的元婴修士。 他们就是鬼箓一脉的修者,冒充邪修鬼修是一把好手。 如果在天地灵气充盈修真宗门兴盛的年代,九州到处可见修士争斗,岳棠怀疑青松派会因此拥有完美的打劫技巧。毕竟脸一蒙,气息一换,鬼都认不出他们的身份。 “咳咳,岳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约是岳棠看他们的表情有些奇异,青松派修士急忙证明自己的操守。 鬼箓这一脉的发扬光大,是这八百年来有长德公相助才做到的。 在青松派的传承里,天符是青松派在五千年前得以开宗立派的原因。 所谓天符,威力最大,失传也最多。 ——雷法正符就属于天符,这是不属于人间的力量,只是简化为修士可用。 人书,最常见同时也是世间大部分符修所学的东西。 青松派祖师与历任掌门没有觉得它不值一提,反而把它归为宗派的基础,人人都要学。正是对人书的钻研与精进,青松派才能在天地灵气断绝之后保住宗门的地位与实力。 至于鬼箓,顾名思义,它是跟天符相对的一门符箓,其中最初浅的那部分符箓同样流传到了散修中间,用来召魂做沟通阴阳之用,也可以镇鬼辟邪。 从前修士都想着成仙,很少有人把眼睛往下看,鬼箓的地位比人书还要低。 后来一切都变了。 修士不能飞升,也不想变回凡人,只能夺舍。 修真界只是实力下跌,修士的脑子又没有随着灵气断绝变蠢。 人书与鬼箓两脉就开始发展了。 “其实同道也好,师兄弟也罢,都向往昔年修仙宗派的辉煌,可我倒觉得,那未必是什么好世道。像我这般修为的人,可能都活不到突破境界,就死在争斗之中了吧。” “没错,那时不想斗都要斗,什么宗门大比,什么楚州修真界天才……谁家要是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天才修士,搁哪儿说话都没面子,这就算了,这些天才修士出个门就可能被暗杀,被埋伏,被陷害……” 说话的两个青松派修士齐齐叹气。 他们看出了岳棠的心情不虞,故意落在后面,找了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想分走岳棠的注意力。 可惜用处不大。 他们很快就抵达了一处浅滩。 洪水退去之后,这里堆积了很多尸体。 一些魂魄徒劳地趴在地上,想要把自己塞进尸体里,他们开始争抢,完全不顾那究竟是不是属于自己的身体。 “快收。” 青松派修士没有邪修的收魂法器,只能用鬼箓叠在空袋子上。 收完了立刻一个镇魂符打在袋子上,让魂魄都陷入无知无觉的状态。 可是他们的动作再快,也抵不上魂魄涌来的速度。 “先烧尸体。” 岳棠当机立断。 两个青松派修士很配合地用鬼箓召出了幽蓝色鬼火。 这些符箓岳棠都未见过,力量构成果然跟别的符箓迥异。 但是跟阴司鬼卒的勾魂牌,锁链的感觉差不多。 岳棠忽然意识到,他对鬼神敕封的参悟太“高”也太“空”了。 高是他一上来就打算假扮鬼神,没有任何根基,就像是空中楼阁。 他在夏州岩县冒充鬼神恐吓群妖的时候,那个鬼神真身只是勉强撑起来的一层皮,只能吓一吓那些跟阴司无关的妖怪,落在阴司鬼神眼里,肯定满是破绽。 岳棠以为这是他对敕封这种东西不了解,所以又借鉴了巫锦城那边得到的山神敕封,并且想要把两者合一为一。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没错,可是那个符箓大阵的威力太强,不是他现在可以驾驭的东西。 那可能是“山鬼”,更有可能是上古时期某种天生的异兽,或者神灵。 现在岳棠突然发现,他没必要一味地往“高”处参悟,青松派的鬼箓就很好。 为什么岳棠当初假冒厉鬼的时候束手束脚?因为一使用力量就担心暴露自己是活人的身份。 如果外表、气息伪装到位,再悄悄地使用鬼箓转化力量呢?最后的短板也被堵上了啊! 嗯,鬼神不好冒充,可是冒充一个阴司鬼卒应该没问题。 岳棠深思。 这样他就能混入地府打探消息了。 长德公目前是他们在阴司地府消息的唯一来源,可是长德公的立场对楚州修士乃至楚州阴司来说都不是秘密,他身为赤阳府城隍也很难随意离开敕封所在的地界。 岳棠当然不会满足冒充小小的鬼卒逗留在阴阳路上,他还想去黄泉,去地府,去搞懂生死簿与六道轮回是怎么运作的。 一切跟天道有关的事物,都能让他更了解自己的敌人,也就是目前维持三界秩序的天庭与地府,还能增加他的见识,进一步参悟天道。 岳棠眼睛发亮,仿佛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是啊,去什么仙界,应该往下看…… 天庭与地府比起来,那肯定是地府的危险更小。 “小心。” 青松派修士拽住走神的岳棠。 三人躲在江岸附近的岩石后面,看着远处出现的阴司判官。 判官带着一群鬼卒晃悠了一圈,好像在记录这里的魂魄状态,又像在看成堆的腐烂白菜,满脸不耐烦。 他大声斥责了鬼卒一顿,就消失了。 那些鬼卒当然不买账,干活的速度更慢了。 恰好有两个鬼卒经过这边,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被岳棠听得清清楚楚。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顾得上桐云府……” “勤快个屁,就算老子把魂魄锁回去,轮回台也不需要那么多魂魄!我们送得多了,枉死城那边难道就不抱怨?” “等等,这里怎么有鬼火?” “大概出了个厉害家伙……嘶,好强的鬼气,咱兄弟还是离远点儿,这些厉鬼可不认我们是谁,除了判官与城隍老爷,咱们可压不住。” 声音远去之后,岳棠三人重新回到江岸。 岳棠思索着,用不成功的符箓炸出了痕迹,让这里就像是被厉鬼肆虐过一样。 “这是鬼箓吗?”青松派修士觉得岳棠画的很像刚才自己扔出去的鬼火符。 “是。” 岳棠发现鬼箓确实很难,至少看几遍学不会。 不过现在这样够用了。 这也足以让两个青松派修士露出震惊的表情了。 甚至开始怀疑自家宗门的传承有这么简单吗?光看就能上手? 岳棠只好解释,他对鬼神有关的符箓,颇有心得。 之前不得其门而入,看了青松派修士的鬼箓符文,茅塞顿开。 两个青松派修士还是对着伪装的“厉鬼肆虐痕迹”陷入了沉思,他们在想为什么岳棠这样熟练,这样周全。 “以防万一。”岳棠认真地说。 两人点头称是,同时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测。 之前在青松派山门前,敲闷棍教训那些卖消息的散修的人就是岳棠吧! 岳棠:“……” 居然能从这两个蒙头盖脸的家伙身上看出他们在想什么,也是奇了。 岳棠叹了口气,他本来还在想,青松派也可以冒充鬼卒潜入地府,鬼箓一脉有这个实力,学一学就能为长德公分忧。现在看来,制约青松派修士的不是能力,而是天|衣无缝的演技。 毕竟是一群整天埋头钻研符箓的修士,这年头又没有宗门争斗,心里想什么就直白地表露出来了。 “走吧,我们去那边收魂。” 岳棠往另外一处浅滩走去。 虽然青松派出来了十几个修士,但是分散开来很难遇到。 还好他们有辨别敌我的方法,否则撞上真正的邪修时,岳棠很怀疑他们会不会认错。 “你们是哪儿来的?敢跟我们血魂宗抢东西?” 几个邪修气急败坏地追着岳棠等人跑。 岳棠暗中阻止了青松派修士马上杀掉他们。 “有鬼卒看着这边,先跑到别处。” “用鬼火!” “对,冒充厉鬼反噬……为什么?邪修全部自相残杀这件事会很奇怪,打个半死放在这里。” “没有不杀,遇到下一波邪修的时候把他们丢出去。” “有鬼卒在附近!你们不要直接路过,哪怕都是同门,装也要装出打架的样子。” 就这样三天的“指导”结束之后,青松派修士气喘吁吁地发现,冒名顶替打家劫舍的活儿不好做,真的太难演了。 总算磕磕绊绊的收走了大部分魂魄。 回到船上,众人精疲力尽,一身冷汗。 “等魂魄交给长德公之后,我们就该走了。” 朱丹掌门始终提着一颗心。 担心神光镜再次闹幺蛾子。 担心他们出去遇到桐云府城隍,甚至楚州城隍。 “坠龙之事非同小可,楚州城隍必然前去查看,短时间内根本不会出现在桐云府。这是青松派‘消失’在楚州的最好机会。”岳棠压下道心深处的激愤怒火,冷静地分析起了局势。 不止是楚州城隍,大部分阴司鬼神、地仙的注意力都会投向坠龙之处。 他们想要知道仙界发生了什么,天庭的任何变化,都会牵动他们的心神。 如果龙还活着,他们可以去问。 如果龙死了,这条从仙界坠落的龙尸简直是人间最大的至宝,单单是鳞甲龙血之类的东西,就能让修士们发狂。 楚州要乱了。 而且楚州北方会大乱。 岳棠沉思:“除非有人及时找到那条龙,还把那条龙藏起来。” “呸。” 外表年轻的剑修吐出嘴里的草根,他皱眉抓着一大碗猪血,拼命地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身上抹。 男人缺少了一条手臂一条腿,模样十分惨烈,看起来像半边身体没了。 他被搁在一块门板搭成的破车上,推车的是一个驼背老头。 驼背老头眼神浑浊,衣服上全是补丁,还哭丧着脸。 “你说我们好端端的,怎么照顾起龙了?” “我怎么知道?要问就问你大师兄我大师伯的运气啊!别人走在路上只能捡铜板银两,他倒好,直接捡了一条龙。” 年轻剑修满肚子牢骚要发。 “这龙太狡猾了,竟然狠心斩断躯体做个假身丢远了,自己化作人形跌在城楼下面……我把那些龙血全部擦掉容易吗?为了掩盖味道,我又糊泥巴,又找猪血我容易吗?” 忽然,年轻剑修耳朵一动,挤压着自己的脸,努力变成老实憨厚的庄稼汉模样。 然后走出去,对着唐士子千恩万谢:“谢谢公子,多亏公子发现了我大哥躺在城门口的废墟下面,他是被那阵大风卷走的……我们找了好久,还以为他没命了。” 说着哽咽难语。 唐士子也看到了板车上那个男人的惨状。 失去了手脚肯定不能做农活了,而且伤得这么重,不一定能活下来。 “这钱,你拿着去治病吧!”唐士子掏出银两。 “不用了公子,城里都是受伤的人,就算拿钱也找不到大夫,大哥他又伤得这么重。”年轻剑修一边拭泪一边说,“现在也就是送他回家,见妻儿老母最后一面罢了。” 唐士子心中唏嘘。 真是飞来横祸。 他看到了天降红雨,大家都说是妖怪作祟,还有人说龙王爷发怒。 这让唐士子心中不安,决定尽早离开这里。 驼背老头与庄稼汉推着板车走远了。 “师父,你去吧,这里我来就好。” “你行吗?”老头直起腰问。 年轻剑修翻个白眼:“保护我大师伯才是最重要的事,这条龙我带走!等子夜时分,我用泥人问宗主,半路上捡到一条龙怎么办!” 第90章 突发奇想 南疆云武城。 黑色魔火在一个白骨为底的圆盘器皿里燃烧着。 巫锦城的手穿过了魔火,拿起里面的一团黄泉泥。 泥胚变得更黑,而且充满了暴戾气息,它本能地在巫锦城手里扭动着。 巫锦城松开手,泥胚落到地上之后立刻冲向了祭塔平台。 “啪。” 泥胚砸中无形的屏障,软软地滑了下来。 巫锦城冷眼旁观。 这时祭塔的门无声地开启,泥胚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门口。 “啪。” 这次泥胚撞在了一个黑袍巫傩的腿上。 就像掠食者狠狠地扑向猎物,结果咬一口发现是石头根本不能吃一样失望。泥胚再次滑落,继续往外冲。 这时一道黑色魔火从天而降,牢牢地罩住了泥胚。 泥胚瞬间停止了动作。 黑袍巫傩瞥了这东西一眼,然后用嘶哑难听的声音禀告: “首领,有楚州坠龙的新消息。” 巫锦城随意地一挥手,魔火携带着泥胚重新飞回骨盘。 “楚州北方群山是伏火宗的地盘,他们有地利之便,想来是伏火宗占了,一边抬手接过巫傩递上来的存音玉简。 神识扫过,玉简微亮。 一个沉稳的男声响了起来。 “伏火宗的人找到了半条龙的尸骸,他们打退了其他争抢者,还跟阴司爆发了一场冲突,现在蓬莱派的人赶到了,他们与伏火宗达成了盟约。” 巫锦城微微颔首,这就对了。 蓬莱派炼丹,伏火宗炼器,他们会有这种默契并不意外。 但是燕州、夏州、乃至海外诸岛的散修都已经赶往楚州了。 这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必然要跟楚州宗门爆发冲突。 “……但是龙没死。” 嗯? 巫锦城诧异地抬眼。 玉简里的沉稳声音顿了顿,好像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形容,又似乎对透露这件事心存疑虑,所以斟酌片刻之后,有所保留地说: “那只是龙的半截躯体,另外半截不见了,吾门下弟子得到了一些线索,请巫道友速来一晤。” 玉简之上的光亮消失了。 巫锦城垂眸深思。 坠龙发生的时候,即使他远在夏州南疆,仍然感觉到了庞大的灵气流入人间。 那一刻,身处人间九州的修仙者,大约是第一次确切地感知到“仙界”的存在,感知到“天门”的方向。 从前飞升成仙只是记载在故事里,流传在口头的只言片语,对低阶散修来说,距离太过遥远他们只是偶尔想想,对高阶修士来说,它是一个不可企及的梦。 散修只知成仙很难,他们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不知道“成仙”这件事已经变成了一个禁忌,而知道这件事的人讳莫如深,不愿谈起。 现在,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后续卷入这场风波的势力还不知道有多少。 瀚海剑楼的周宗主大概也是谨慎起见,不敢轻易透露坠龙未死的消息。 巫锦城没有错过周宗主话语里的迟疑,还有那句“半截躯体不见了。” 龙没了一半身体能不能活,巫锦城不知道,巫锦城相信瀚海剑楼的人也不知道,周宗主既然敢说坠龙活着,那么所谓的门下弟子得到的线索,很可能意味着他们看到了活龙。 所以伏火宗捡走了半边不能动弹的龙躯,成了众矢之的。 瀚海剑楼发现了另外半边还能喘气的龙躯,正在追踪,甚至准备偷运回来? 巫锦城深深皱眉。 如果他没记错,瀚海剑楼除了前来南疆的人手,剩下的都是负责保存传承的长老与低阶弟子,甚至压根就不待在楚州。 身在楚州、实力强到可以避人耳目,藏匿坠龙的剑修—— 前段时间被周宗主派去保护唐士子的剑修? 巫锦城有些苦恼了。 让唐士子“消失”在众人眼前,是巫锦城、岳棠以及瀚海剑楼的共同默契,怎么事情又发生在了那个唐士子身边? “去告知周宗主,我即刻就到。” 黑袍巫傩躬身退下,巫锦城忽然又把人叫住了。 “你们都去看了瀚海剑楼的人做泥人吗?” 这个巫傩点头,表示去了。 “怎么样?”巫锦城的目光再次落到骨盘上。 巫傩用嘶哑的声音说:“黄泉泥的特性非常古怪,好像只有活人……不,活着的修士才能炼制。我们试着捏了泥人,但我们没法用黄泉泥做的人偶代替身躯,一旦接触泥偶,我们会异常地暴戾狂躁,并仇视生者。” 巫锦城沉吟不语。 起初他尝试多次捏泥人失败,于是专门请瀚海剑楼的剑修演示了一遍。 然后巫锦城发现,楚州修士在进行泥人炼制时消去的那些阴煞气息,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从那部分黄泉泥中剥离,又回到了阴阳路上。 从炼制的角度来说毫无问题,消去杂质,得到纯粹的东西。 至于杂质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连炼器师都不关心这事,更不用说普通修士了。 然而南疆巫傩本来就不是活人,他们对怨气、阴煞格外敏感。 黄泉泥这种东西,他们本着同性相斥的想法,从前不爱接触,他们也知道阴阳路上的怪物就栖身在黄泉泥之中,这东西扫不尽撵不走,倒是可以作为阴阳路上的“看守”使用。 阴司鬼卒如果越界来到南疆,它们会最先发难。 于是巫傩们顺理成章地默认了这些东西的存在。 现在泥人做了,泥人不听使唤才是麻烦事。 “……我们剔除了所有魂魄残片,可是泥偶仍然不能使用。” 黑袍巫傩叹了口气。 “首领,你别再琢磨这事了,虽然泥偶比妖怪尸体容易得,可是泥偶本身太脆了,很不结实。” “是啊,跟凡人差不多。” “……” 巫傩满眼疑惑,搞不懂自家首领在说什么。 巫锦城摆了摆手,让他离开。 他看着骨盘里的魔火继续沉思。 ——黄泉泥似乎生来就很适合“连通”神魂。 楚州修士与长德公对此的解释是,它们本质是魂魄,只是沾染了执念与怨恨、吸满了阴煞之气。 黄泉泥是魂魄残片日积月累之后形成的,只要消除其中的残念,就会慢慢褪色成灰白,如果怨念深重,就是浓黑色。 捏泥人…… 这会让人想起上古神话,据说人类就是神灵照着自己的模样捏成的泥人变成的。 那么泥人最开始是神的传信之物吗? 不,在神话里面,只说神灵太过孤单,想要获得陪伴。 从修仙者的角度看,捏泥人不是问题,把泥人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物神仙应该也可以做到,可是泥人的魂魄从哪儿来的呢? 是天生万物有灵? 还是神灵使用的泥巴很不一般? 为什么魂魄残片落在黄泉边界,就变成了“泥”?不是一股“气”,也不是一片“水”? 巫锦城想得更远了。 此时此刻,他很想听听岳棠的看法。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青松派飞舟。 阿虎对着铺满地板的书本,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它已经变回了猫的模样。 不变不行,老师说它体型太大,占的地方多,不够摆书了。 阿虎面前还有一块沙盘。 这是青松派弟子初学符箓时用的,据说可以吸纳低阶弟子释放的真元,免得画符失败意外受伤。 现在这块沙盘被岳棠借来给阿虎写字。 因为沙盘还拥有“自动纠错”的能力。 画错的符箓,会直接消失。 岳棠把沙盘法器里的正确符箓对照组换成了正确的字。 于是阿虎就迎来了一旦缺笔少画,作业自动白写的认字生涯。 这感受太痛苦,以至于阿虎老老实实地蹲在船舱里认字,看明白了才敢上爪子。 它不明白为什么凡人会这么麻烦,要认这么多字,明明很多字很多词代表的是同一个意思。 这天看到岳棠回来,阿虎直接躺在了地上,肚皮朝天。 “不想认字?”岳棠挑眉。 阿虎可怜巴巴地吐出舌头。 “那看这个吧。” 岳棠拿出一本书递给阿虎。 阿虎已经能认很多常用字了,现在找个有趣的东西给它看看,正好。 不认识的字也能来问自己,岳棠认为自己这个识字老师做得还行。 至于这本书的来历—— 其实是青松派弟子人手一本的符箓纠错手册。 第一页写着某年某月某弟子想要画清风符,结果记混了写错一笔,导致清风符变成狂风符,当场被吹飞,吓哭同门师弟,整个门派上下连夜搜山的“感人”事例。 第二页则是某位天赋不错的弟子,在某年楚州宗门大比的时候想要画出一个很难的御兽符,对付敌人的灵宠。结果叠加的时候出错,变成了召兽符,瞬间擂台下方所有灵宠魔宠齐齐暴|动,差点把他踩死。 后面的事迹差不多,这是青松派用来警示弟子的“课本”,让他们安心对着沙盘勤学苦练,不要好高骛远,把自己折腾没。 岳棠当然不是为了有趣才看这本册子。 他是想要尽快了解那些相似的符箓,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 岳棠不像王道长成年沉浸在符箓之中,对符箓结构非常了解,对着一个符箓就能画出来跟它差不多相似的十个符箓。 这就像阿虎认字,岳棠能写出十几个完全不同但是长得像的字让阿虎瞠目结舌。 山神敕封算是天符,鬼神敕封算是鬼箓吗? 字添一笔就能变成别的字。 天符、人书、鬼箓……它们之间能不能互相转换? 岳棠惋惜地想,他不敢同时使用山神敕封与鬼神敕封了。 如果巫锦城在这里就好了。 两个人,可以分别用鬼神敕封与山神敕封试试。 不然就只能抓一个山神跟一个阴司判官了…… 那有点儿麻烦。 第91章 能苟就苟 正值黄昏时分,船至洪江口。 海潮上涨,激浪千重。 瑰丽的晚霞染红了大半边天空,时不时还有一道刺目的流光划过天际。 渔民们奇怪地抬头张望,却只看见天边翻卷的云霞。 “是个好天气。” 他们下意识地咕哝。 布满皱纹的脸浅浅露出笑意,又低头忙活着收网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想要知道一百里之外发生的事是很困难的,至于一千里之外的地方叫什么名字他们都未必知道。 不知道桐云府闹了水灾,不知道楚州北方坠龙,就连数日前那场不同寻常的狂风暴雨也逐渐抛到了脑后,大家靠海吃饭,哪一年没有大风大浪呢? 金霞云光虽然奇异,但是跟海市蜃楼还是差得远了。 青松派飞舟已经张开了隐匿符文,悄无声息地掠过渔船。 得益于走蛟那次考验,负责操舟的青松派修士越发娴熟了,他们不是穿过海潮,而是根据这一波波的水浪不停地迂回,即使有人飞在半空中往下张望,也很难发现有条隐形的船存在。 ——隐匿符文只能隐藏自己,改变不了周围事物。 这就是障眼法可以骗过低阶修士,在高阶修士这里就容易栽跟头的原因,后者总能从气息、水波、倒影之中看出端倪。 如果对天道参悟不深,对万物规律不熟,法力再高也无用。 朱丹掌门站在甲板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头对岳棠说:“岳先生的指点,甚是精妙。” “掌门过誉了,这些心境修行,诸位在外游历多了也能做到。”岳棠不觉得这些融入万物的心得体会有什么了不起。 青松派的人不会,是因为他们常年待在宗门之中不外出,就算外出也不需要遮掩行踪,自然不会考虑这些。 就跟现在飞过他们头顶的那些外州修士一样。 岳棠抬头看着那一道道异彩光华,神情凝重。 这些修士都往楚州北方赶。 为了坠龙。 也为了三千年来天门首次洞开背后的隐秘。 天地之路封锁后,仙神不得下凡,如果犯了大罪被逐出仙界,那也自有一套天条的流程可走,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出现撞开天门这等离谱的事。 天庭最爱面子。 天庭就象征着三界秩序,掌权者不可能故意丢一条龙下来。 即使那样可以搅动人心,令凡间大乱,却也生生地抽了天庭的脸。 ——天庭下令封锁的天门,竟然被撞开了,这意味着什么? 仙界的龙可以掉下来,人间的修士不能飞升吗?都是撞,从哪边撞有什么要紧? 什么?惧怕飞升之后被天庭抓到处罚? 那就更要问清楚,仙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没有第二条龙会坠下?如果有,那就趁着天门打开的机会偷溜进去啊! 岂不是连撞门的力气都省了? 担心实力不够,不能飞升? 一条活生生的龙,还是仙界的真龙!楚州宗门能吞得下吗? 只要捞上一点好处,实力肯定突飞猛进吧,再者传承数千年的古老宗门里面,谁家没有压箱底的东西啊,现在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天地封锁可是已经三千年了,还要再苦等下去吗? 岳棠不用仔细想都知道修士们的答案是什么。 ——想要成仙,不赌这一把怎么甘心? 因为无法成仙,就是他们道心的空隙所在啊! “岳先生,你说,他们会如愿吗?”朱丹掌门看着一道又一道流光,忽然发问。 “很难。” 其实岳棠想说的是不可能。 天庭的空子没有这么好钻。 如果仙界真的出了大事,天庭已经无暇分心管理天门,那还飞升上去做什么?主动卷入灾祸吗?勇气可嘉,但要看实力配不配,别稀里糊涂丢了命。 “局势越乱,吾等就要越稳。” 岳棠轻声道,“不要轻易出头,积蓄实力,以待时机。” 凡人造反就是这么干的。 岳棠从来不相信“预言中人”名头一打出去,立刻四方臣服,八面投奔的事。 就算岳棠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颠覆轮回之力,三界无人可挡——也照样有人反对他,敌视他,不愿站在他这边。 这很正常。 因为每个人都会思、会想、会为自己的利益做选择。 无论是说服长德公,还是说服青松派,岳棠都在剖析利害,谈远虑说近忧,侃侃而谈,其中没有半句虚言,也不存在欺瞒蒙骗,这才赢得众人信服。 换句话说,如果天庭没有这般严苛云杉老仙没有这么嚣张,还有更好的路可以选择——青松派都不会上这条船。 这跟青松派众人是好是坏没有关系。 他们感激岳棠的救命之恩,并不意味着要用阖宗上下的命与宗门传承来冒险。 就像岳棠教导阿虎那样,别忘记本心,不要忘记自己是谁。 岳棠是谁? 一个无名的山中散修罢了。 凭什么要求旁人放下宗门,摒弃利益,舍生忘死地为他效命呢? 当然是凭面对共同的敌人时,唯有站在岳棠身边才能看到更大的成功希望喽。 岳棠看着远处开阔的海面,忍不住腹诽,巫锦城那个魔可真会赶鸭子上架。 “我们需要多久能抵达南疆?” “大约一月左右,虽然绕行很远,但鄙派飞舟速度远胜普通船只。” 岳棠听完颔首,负手往船舱走去。 “现在最急的不是修士,也不是天庭,而是巡天官。” 朱丹掌门了然。 巡天官的实力,懂的都懂。 巡天官能够作威作福,全部仰仗着他们背靠天庭,能拿三界秩序与天条说事。 现在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们全部偃旗息鼓了。 一方面想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方面也会刻意躲开那些想要龙血龙鳞想飞升想到眼睛通红发了疯的修士。 “我们需要的消息,可以从他们口中得知。” 岳棠没说自己其实想要抓一个巡天官,看看他们神魂里的天庭职位符箓。 巡天官可以飞到天门附近接受指令,顺带禀告详情,他们体内拥有的不是与地脉息息相关的敕封,而是一道“巡天令”。 岳棠很想看看。 不过,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至于抓山神与判官的事,等他抵达南疆之后就不用愁了。 岳棠正在出神,忽听朱丹掌门叹息: “实不相瞒,昨夜伏火宗与蓬莱派的人把我骂得够呛。” 朱丹掌门无奈地说,“据说伏火宗已经得到了半条龙尸。” 岳棠心领神会地想到了两个泥人蹦得老高,指着朱丹掌门鼻子破口大骂的情形。 外州修士纷涌而来,楚州三大宗门本该同气连枝,守住龙尸,三家瓜分,结果青松派落跑了。 “这是我的过错,若非云杉老仙上门挑衅,也不至如此。” “非也,不参与这事,倒是落得轻松。” 朱丹掌门一挥拂尘,淡定地说:“我已经把伏火宗主与蓬莱阁主的泥人塞进匣子里了,每夜随便他们吵,反正我听不见。” 岳棠:“……” 黑沉沉的天空,压迫着险峻群山。 一道道宛如流星的光带,自远处急急投向山中。 随之而起的还有各种古怪声响,有时似雷鸣,有时像兽吼。 山崖坍塌、河流改道、火花忽明忽亮…… 这是修士在斗法。 比不上数千年前的阵仗,可是光听也很吓人。 百姓们恨不得日夜烧香,他们搞不懂山里发生了什么,但反正不是好事。 他们也想要拖家带口的逃命,可是没有路引,而且这年头离开家门就像在赌命,留在家里不一定会死,可要是贸然上路绝对会出事。 他们只能紧闭门窗,蒙上被子,缩在床底或者柜子里面,不敢对外张望。 “该死。” 年轻剑修走到破茅草屋的窗口,盯着外面。 有修士路过这座村子。 好像还是邪修,那气息让他恨不得一剑砍了。 但是不行,他要伪装。 “什么味道?好像是血?” 一个獐头鼠目的邪修抽着鼻子,往这边望过来。 “奇怪,很香,但又很臭?” 年轻剑修盯着板车上糊了泥巴与猪血的“人”,心想这邪修是狗还是蚊子?鼻子这么好使的吗?这臭得,连他自己推板车的时候都得平心静气才能走得下去。 “砰。” 门板被踢飞了。 邪修闯入茅草屋,看到两个凡人缩在墙角里。 剑修往“龙”身上又盖了一层稻草,他们两个现在看起来像乞丐,还是那种浑身脏污可能长有浓疮的穷乞丐。 可是邪修不嫌弃。 他要的不是皮囊,死了的魂魄都一样的,他既然对这里的气味起了疑心,自然想要看个究竟,凡人碍事他就先杀再说。 瞬间两道黑光奔着“凡人”的脑袋而来。 剑修眼睛一眯,正要动手。 这时他感觉到身体沉沉往下坠,眼前一片漆黑。 一个巨大的爪子从他身边“擦”了过去。 然后奇怪的黑幕消失了。 茅草屋的一面墙没了,邪修也没了。 本来昏迷的男人直直地举着残存的右手,那右手正好从狰狞的爪形缓缓变回人类的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血渍。 就跟拍死一个蚊子似的。 剑修:“……” 年轻剑修按住剑柄,小心翼翼地靠近男人。 忽然,男人睁开了眼睛,一对竖直的金色瞳孔让剑修汗毛倒竖。 年轻剑修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感觉就像被它看透了整个神魂。 “带我去……找岳棠……” 第92章 迷途夜行 岳棠是谁? 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听过。 哦,是天庭通缉的那个预言…… 年轻剑修骤然惊醒。 一个发力,整座茅草屋都塌了。 他冷着一张脸,瞪视埋在废墟下面的男人。 ——这条龙竟然对他用摄心术? 众所周知,剑修是出了名的意念坚定,很难被幻术迷惑,也不可能被人控制心神。 结果这条龙一上来就是摄心术,他还差点中招了,简直是剑修的奇耻大辱! 如果不是宗主说这条龙很重要,他一出城就把龙丢进山沟了!这烫手山芋谁要谁拿去! 年轻剑修磨着牙想要发怒,却发现这条龙脑袋一歪,好像又昏迷了,刚才的清醒完全是受到攻击之后本能激发出来的。 “……” 气得想拔剑。 不行,不是时候。 年轻剑修头痛地看了一眼“龙爪”上的血渍。 龙捏蚊子的时候很轻松,却给他带来了麻烦。 希望地府没有那么快发现有一个邪修的死因是“被龙捏死”。 年轻剑修从储物袋里找到一张草席,迅速把昏迷的男人一裹。 “便宜你了,这可是伏火宗的法宝,盖上了冬暖夏凉,还能得一个好梦,乖乖睡吧你!” 剑修一边随口胡扯,一边确定龙已经被席子捆好了。 万一这条龙发疯,法宝还能帮他拖延数息时间,毕竟他对成为龙爪下的蚊子没有兴趣。 再三确认之后,剑修扛了席子就跑。 夜色更深了。 阴阳路。 雾气深重,鬼影幢幢。 路边散落着枯骨,浑浑噩噩的游魂来回飘荡。 岳棠看了一眼手里伪装的“锁魂链”。 这是鬼箓镇魂符的变形。 不仅外表像,气息像,落在魂魄身上的效果也差不多。 岳棠使用的还是巫傩活尸的伪装,只是鬼箓的气息更重。 黑袍换成了小吏差役的衣服,青白色不像活人的肤色,再刻意地弓背塌肩,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岳棠进入阴阳路的地点在海上——因为船在海上。 这里没有城隍庙那样的阴司,只有变化无穷的阴阳路。 据说像这样的“荒芜地带”很广,偶尔会交由拥有敕封的山神与水神代管,而这些神灵的态度就是压根不管事,或者提拔几个鬼怪跑腿传令。 岳棠正是钻了这个空子,乔装一个鬼卒混进了阴阳路。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东西发现他是活人。 鬼箓的力量像一层屏障紧紧贴着岳棠,让他的动作有些迟缓,而且很不自在。 可是阴风能激发鬼箓之力,推着他一步迈开,飘出去很远。 这大概就是鬼怪使用的遁法。 足不沾地,夜行千里。 ……不错,可以记下来,这样赶路非常快。 岳棠刚刚觉得这个很实用,很快又清醒了。 青松派没有“发明”这样的赶路鬼箓,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真元不够,维持不了裹住自己的一层鬼箓,而是很难不在错综复杂的阴阳路上迷路。 岳棠停下脚步,感受着“泥人”的方向。 没错,就是他自己的泥人,岳棠修缮完了之后就放在青松派飞舟上,以此作为神魂感应的方向,免得他找不回去。 既然后路无忧,就可以碰运气了。 岳棠是凭着感觉往前走的。 没有鹤符做指引,他也不知道此刻身在何方。 阴阳路时刻都在变化,所以不能使用路途长短来判断。 岳棠只知道这里已经远离了“荒芜地带”,进入某个阴司的辖区了。这里有更多的人形游魂,更浓的白雾阴气,以及越来越多的,外表是树木实则是怨魂鬼怪的东西。 没有阳气刺激,它们不怎么发疯。 岳棠的冒牌锁魂链发挥了作用,让他可以安静地通过“树林”。 这时,上方忽然坠下一个魂魄。 这个人刚死。 岳棠下意识地停步。 这是一个满脸迷茫的老人,三魂六魄很松散,就像一块腐朽的木头,尽管勉强维持着木桩的形态,可是内里已经空了。 老人的魂魄很快就加入了阴阳路上的游魂队伍,他们有些会被轮回法则之力牵引,无知无觉地往黄泉飘去,有些就像这个老人一样,魂魄残缺没法上路。 每当一阵阴风掠过,魂魄就会变得更轻更空一些。 然后慢慢的变成一个空壳。 岳棠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空壳在他眼前突然崩塌,化为数十块魂魄残片。 他看见魂魄碎片上黑色与白色交织的执念。 像闪烁的光点。 一闪而没,沉入了厚厚的黄泉泥。 这就是一个轮回都不收的魂魄,最后留存的东西。 民间传说与修真典籍里提到的魂飞魄散。 “原来……万物有灵,但魂魄不会一直在轮回。”岳棠自言自语。 无论是人,还是野兽,轮回终有尽头。 这个尽头可能就是魂魄无法支撑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在黄泉边界消散。 神灵、妖鬼、修士通过各种方法修炼,他们的神魂大约可以抵挡更多次的轮回侵蚀,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无法觉醒,不重新修炼魂魄的话,最终也还是会有尽头。 瀚海剑楼的那位传奇剑修,可真是有魄力。 不惧迷失,不惧神魂消耗,一心求己道吗? 岳棠有些钦佩。 随即他想到了巫锦城。 巫锦城说他前世是剑修,且有元婴期的实力,今生入魔之后才蜕变到化神期,所以巫锦城也是一个没有选择夺舍而是进入轮回的剑修。 “也许我真的应该去问一问……” 岳棠嘀咕着。 关于巫锦城前世的事。 比如巫锦城什么时候学的棋,某年某月某日与何人下了一盘棋,当时落花恰好飘到一处空格,如神来之笔。 对弈的两人,是多年至交,还是萍水相逢? 岳棠仔细算了算,他不记得前世,他修炼到现在也没有前世是修士的记忆,而巫锦城的那只手……代表这段下棋的记忆,只存在于巫锦城的今生与前世。 否则一入轮回,形貌、躯体、族裔,乃至性别都会更改。 巫锦城今生坠魔,生在南疆巫傩一族的他尚未成长就遭逢大劫,坠魔之后维持着清醒神智的他,必然要经历一个重塑躯体的过程。 魔的外貌无法更改。 巫锦城前世也不可能是那副妖孽模样,更没有紫眸。 然而那只握剑的手…… 极有可能还是巫锦城熟悉的手。 不是巫锦城刻意为之,只是保持了原状。 这就能解释岳棠看到巫锦城不会想起这个人他可能前世见过,却在拾取某段前世记忆里,发现里面的人有巫锦城的“手”。 毕竟,没有人会在转世之后都牢牢地记得别人的手,以至于今生第一次见面就会认出来呀。只有机缘巧合认识了某人,然后才发现这只手好像认识。 没错,就是这样。 岳棠暗自颔首,他对巫锦城没什么执念。 他多次拾取的前世记忆之中,也没有“找人”这么一说。 可能就是萍水相逢吧! 前世身为剑修的巫锦城,无意间结识了前世的岳棠,然后很随意地下了一盘棋。 可能就像胡修士与岳棠在破庙里下棋一般,一见如故,相邀对弈,雨停后离去。 想到这里,岳棠又踟蹰起来。 他觉得拿这事去问巫锦城很有难度。 ——谁记得一个路人啊? 这就要赌前世的自己有多么卓尔不凡,出口成章,或者外表俊秀,以至于多年之后,哦不,是转世之后的巫锦城都记得这样一件事这样一个人。 这可能性有多大? 岳棠沉吟。 还是不要赌了,否则巫锦城想不起来的话,那就尴尬了。 阴风越来越大。 游魂像一个个漂浮的破布口袋,一个个光点从魂魄里脱离、消逝。 白雾似乎更浓了。 岳棠走上一条新的岔道,这时他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像风暴一般吹散了白雾。 他谨慎地往后退。 忽然,上方像是开了锅一样,哗啦啦掉下来一大堆魂魄。 这些魂魄的外表都不似凡人,他们手里拿着武器,脸上没有任何迷茫之色,只有失望与懊恼。 “我死了?” “哪个王八蛋杀了老子?” “……” 岳棠慢慢退到白雾里。 他认出这些魂魄都是修士,他们的魂魄亮度与凝实度跟普通人完全不同。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地方会死这么多修士? 先藏在雾里偷听。 “该死的伏火宗,该死的楚州修士,啊!” “你说谁该死?沙州修士也敢来我们楚州放肆?就凭你们想染指坠龙?” 两个魂魄扭打成一团。 岳棠心想,果然是坠龙。 其他修士的魂魄稍微散开了一些,他们没有那么好的兴趣继续生前的恩怨,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死了。 一些修为较低,自恃没有夺舍希望的修士魂魄骂骂咧咧地随着轮回的牵引之力去黄泉地府。 还有一些魂魄不死心,停留在原地不肯离开,想找机会返回人间。 “我记得,子夜之交就快到了……” 这个修士魂魄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恐怖的轰鸣声生生打断。 阴阳路剧烈震动。 所有魂魄东倒西歪,藏在雾里的岳棠看到了一条新的岔道出现。 只见无数大鬼小鬼手持兵器奔涌而来,还有十几个身形高大通体漆黑的鬼神簇拥着一辆金碧辉煌的座驾,浩大的鬼神敕封威压扑面而来。 座驾上的鬼神身穿赤色冕服,宛如人间帝王。 他随意地一挥手,那群修士魂魄全无抵抗之力,被一道阴风直接卷走送入黄泉。 岳棠神情大变。 “楚州城隍?” 第93章 阴司鬼军 岳棠在长生观见过岩县城隍的出巡仪仗。 那些鬼卒拿着各色乐器、高脚牌、大旗…… 威严庄重,气势迫人,令人胆寒。 可是,对地府鬼神毫无敬畏之心的人来说,这种排场摆出来就等于让他看热闹。 把那些大鬼小鬼换成戴着鬼怪面具的百姓,再把官袍官帽手捧大印的鬼神换成泥胎彩绘的雕像,这跟人间的庙会有什么区别? 然而事情到了楚州城隍这里就截然不同了。 不计其数的鬼挥舞着兵器。 除了常见的鬼卒差役,还有全身盔甲的高大鬼将、躯体僵硬的尸兵,眼眶中跳跃着蓝色鬼火的白骨骷髅…… 这是一支真正的大军,他们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哭叫嚷,这些形态各异的兵卒在鬼将的威压震慑之下,行进路线规整有序,速度又极快。 很多大鬼毫不掩饰地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鼻尖与脸,显得异常兴奋。 他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上方—— 人间。 那一瞬间,岳棠觉得这些鬼军跟黄泉泥生出的畸形鬼怪没有两样。 凡人百姓都说兵灾就似恶鬼过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么真正的恶鬼呢? 岳棠决定混进去。 他猜得到这支鬼军要去做什么。 ——抓回那条龙。 毫无疑问,地府接到了来自天庭的命令,也知道了龙还没死。 否则阴司没那么容易调动这样规模的鬼军进入人间。 那些鬼将的气息十分凶悍,基本都相当于修士的金丹期。 至于簇拥着座驾、显露出了鬼神真身的家伙——岳棠原以为他们是各府城隍与判官,待到近前才发现并非如此,他们体内的敕封形态不同。 气息从元婴、化神、乃至大乘期全都有。 最强悍的那个鬼神头戴金冠,身披蓝色官袍,袍内穿甲,面色乌黑如漆,手持竹节硬鞭,一副阴司大将的模样。 镇州将军。 这是阴司地位最高的鬼神之一,名义上归属州城隍的管辖,其实最早年的称呼,应该是“鬼王”。 大妖归降接受天庭敕封,可以做山神、河神。 鬼王臣服接受地府敕封,即可在阴司、地府统领鬼军。 这位昔年的鬼王,今日的楚州镇州将军,浑身血煞凶气,普通鬼卒根本无法靠近他身边,恐怖气息堪比岳棠在秘境里遇到的那些尸傀。 鬼王在后压阵,楚州城隍座驾在前—— 别说一群已死的修士魂魄,就算楚州所有的宗门修士站在一起也拦不住。 坠龙之地在楚州北方群山之中,荒山野岭的,可没有什么护山大阵作抵挡。 岳棠忍着阴煞之气对神魂造成的刺痛,极力运转鬼箓,借着白雾与阴阳路岔道的遮掩混入尸兵阵列之中。 他们五指生满弯曲的指甲,五官扭曲表情僵硬,身体上还有长长的毛发。 但是颜色特别多,有的惨白,有的惨绿,还有发黑发紫的。 这些僵尸足不抬,腿不弯,身体前倾,借着阴风往前“飘”,速度一点都不慢。 他们的身上臭味最重,裹住他们躯体的衣服也最完整厚实,至少那种僵硬的姿态极好模仿。 岳棠可没有本事钻进骷髅堆,或者身体畸形的大头鬼、巨足鬼里蒙混过关。 岳棠一边催动鬼箓,一边模仿着巫傩活尸的僵硬表情。 就是没法长出毛发,也散发不了恶臭。 不过…… 人已经混进僵尸堆里了,有没有气味毛发都不重要。 远望根本看不出来! 阴阳路不停地变化着,仍然装不下这么多数量的鬼军。 越接近黄泉边界,道路越是狭窄。 即使是有鬼王压阵的大军,也不可避免地因为拥挤出现了一些混乱。 岳棠就是借着这种混乱挤进去的。 岳棠感觉到身侧几个僵尸朝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目不斜视地继续走着。 就像他想的那样,这些尸兵的脑子没有那么好使,他们只对血与活物有反应。 哪怕觉得岳棠有点奇怪,还很陌生,可是岳棠看起来像鬼军的一员啊,动作好像也跟他们相似,那应该是同类吧?可能是刚刚被挤到这里来的,走错了位置的。 毕竟他们僵尸也有好多种呢! 眼珠僵硬地转了两圈,尸兵们就不再注意岳棠了。 岳棠也在悄悄调整自己的位置。 因为尸兵好骗,可是尸兵后方的那个尸将没那么好糊弄啊! 那家伙瘦得像皮包骨,皮肤泛着黄铜色泽,目光如电——眼睛真的会放白光。 身高普通,没有畸形,躯体上没有一层短短的白毛,除了喉咙里不能发出人声之外,这位尸将是一众鬼军之中最像活人的一个。 岳棠已经很小心了,还是冷不丁地被尸将的目光扫到。 他心中顿时一凛,立刻借着一个肥大的绿毛僵尸阻挡,躲到旁边。 那尸将显然没被骗过,他大踏步地朝这边走来,这让尸兵的队列混乱程度加剧。 就在这时,子夜之交的时辰到了。 暖黄色的阳气从天而降。 鬼军动作瞬间停滞。 他们仰起脑袋,鼻翼扩张,拼命地伸着脖子吸取着,眼睛瞪大,充满贪婪之色。 就连那个尸将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鬼王威压与楚州城隍的存在,他们会直接丧失理智冲向人间。 伴随着阳气流入的还有鲜血的味道。 不是一般的血,是修士充满力量的血液。 队列又开始起了骚动,没有脑子的尸兵最先按捺不住,纷纷露出了獠牙。 这时岳棠感到一阵刺目的金光当头罩下。 只见楚州城隍祭出了大印,它飞速旋转着膨胀,就像一座小山,然后当头压下。 大印上的符箓变成一张金黑色的巨网,盖向每个鬼军头顶。 不好! 这是类似印记的存在。 楚州城隍也知道这样凶煞的大军放到人间难以管控,楚州是他的地盘,上面已经没有可以推卸罪责的阴官了,所以他使用了这个方法。 但这不是普通的印记。 结合了鬼神敕封的印记可以发挥极大的威力,可以控制鬼军的生死存灭,至少在楚州这片地界上威力无穷,无人可解。 岳棠不能在神魂与躯体上被楚州城隍打下这样的印记。 可是他也不能挣扎,否则会暴露。 楚州城隍的实力跟地仙相当,还有鬼王、以及众多身怀敕封的鬼神。 如果一个化神期修士在这里暴露行踪,除非墨阳道人再来一剑,否则没有活路。 生死攸关之际,岳棠硬是盯着无形的威压,藏在袍子底下的双手同时画符,在印记落下之前连画了八十多个鬼箓,叠成伞状。 金光刺目,鬼军受到城隍大印威慑,全都跪倒在地。 他们无法抬头,脖子仿佛千钧之重,魂魄战栗不止。 岳棠借机打出符箓,就像撑起一把伞。 伞骨是他从脚底抓起的一把黄泉泥。 “伞”的主体核心是鬼箓·聚阴符,周围一圈层层叠叠的全是僵尸符。 源源不绝的阴气支撑着这个小而严密的符箓阵法,散发出的定身镇魂之力,恰好又跟城隍大印的效果相同。 而且这是鬼箓,用了阴气转换的鬼箓,与鬼神敕封之力毫无冲突。 长德公曾经透露,楚州城隍亦是修士出身,还是一位地仙,身死之后心怀不甘成为鬼修,后来又接受地府敕封成为鬼神。 楚州城隍做修士的时候,那是三千年以前了,那时青松派的鬼箓一脉根本不成气候,后来他身为楚州城隍,也不可能跟凡人修士交手。 所以岳棠觉得可以赌。 这比抓起一个尸兵顶在自己脑袋上靠谱。 他看着“伞”顶慢慢被压塌,巨大的印记“陷”了下来,聚阴符疯狂抽取着四周阴气,就连黄泉泥里面的阴煞之气也带了出来,为岳棠“外表”染上一层怨憎鬼力。 这股力量并不突兀,阴阳路遍地黄泉泥。 岳棠继续控制黄泉泥。 黑泥缓缓变成一个外壳,顺势“糊”在他身体外面。 被城隍印记渗透的僵尸符之中的镇魂、定身之力,又只对鬼怪有效,周围的尸兵本能地察觉到异样,却无法动弹,自然也不会转头注意到问题。 这一切,看着缓慢,却只是数息之内发生的事。 城隍大印收回,鬼军们迟缓地爬了起来,头顶的城隍印记一闪而没。 岳棠已经泯然“消失”在尸兵之中。 现在的他,是一个通体漆黑,头顶有印记的僵尸了——他用黄泉泥给自己造了一个泥浆外壳,聚阴符固形,“借取”了附近的尸气,镇魂定身符压制黄泉泥里的阴煞之气。 由于黄泉泥非常适合做为人形法器泥胚,施展替魂借形的相关法术,所以它现在也相当于岳棠控制的一个分|身。 只不过这个分|身非常特殊,它不是实心的,是个外罩套子。 黄泉泥的特性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它不仅顶替岳棠“接受”了城隍印记,还因为抽取的尸气,长出了一层黑色的尸毛,同时散发着淡淡的尸臭。 效果完美到岳棠都有点愣神。 这时他忽然听到楚州城隍一声冷笑。 “放肆!” 楚州城隍探手一抓,鬼军大阵里立刻飞出了一十多个形态各异的鬼怪。 他们在空中就吓得尖叫,拼命地想要攻击,可是被一股无形之力缠绕着,就像挂在蛛网上的小虫,只能无力地扑腾。 岳棠眼尖地看到,这些鬼怪的脑袋上都没有城隍印记。 “……藏在别人身体下面,用法术偷奸耍滑?” 楚州城隍知道这些鬼怪想干什么,趁机脱离大军去打牙祭,去吃人品尝生魂呗。 如果有印记,就不能跑太远,行动也受到拘束,这些恶鬼就自作聪明了。 岳棠悄悄松口气。 如果他刚才没有拼这一手,而是想着投机取巧,现在肯定会被发现。 挂在半空中的恶鬼痛哭流涕,纷纷喊着饶命。 楚州城隍在冠冕垂珠之下露出凉薄的笑意,轻声唤道:“镇州将军?” 后方压阵的鬼王猛然踏步而上,巨掌抓起那些恶鬼就往口中塞去。 那张深渊巨口冒着浓黑鬼气,恶鬼被锯齿分为数截,肢体混杂在一起,仍未死去,只是凄厉惨叫。 那叫声就顺着鬼王的喉管、脖子、一路滑向了胸膛。 声音越来越闷,越来越低,最后彻底消失。 数万鬼军皆被震慑,不敢异动,只有骷髅架子与獠牙打颤的咯咯声。 楚州城隍这才满意地靠回金碧辉煌的座驾上,抬手一挥。 阴阳两界之路开启。 月光流入黄泉,照在鬼军兴奋的眼中。 这磅礴到恐怖的阴气白雾,立刻引起了修士们的注意。 伏火宗、蓬莱派凭着自己的宗门声名,召集了大部分楚州修士,正在跟外来修士对峙。 这突然发生的意外,让他们大惊失色。 “那是——” “不好,是阴司鬼军!” 第94章 浑水摸鱼 阿虎用爪子抵着脑袋,看着前面的凳子发呆。 凳子上坐着一个小泥人。 小泥人垂着脑袋,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板正又规矩。 阿虎认真地等待着。 因为老师临走之前说了,如果发生什么事耽误回来,就会在子夜之交借用泥人之口传信。 阿虎担心自己打盹错过,临近子时,就蹲在凳子前面等。 到了吗?阿虎打了个哈欠。 然后它一个激灵,瞥见小泥人正看着自己。 “……” 阿虎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泥人抬起手看了看自己,又看阿虎,马上把手放回去,维持着严肃认真的姿态。 它们就这么对望着。 阿虎纳闷地想,难道老师的神识还没有来? 这时泥人的躯体忽然一颤,那笨拙板正的姿态瞬间消失,它跳下凳子,厉声说:“快去通知朱丹掌门,楚州城隍带领阴司鬼军前往坠龙之地,伏火宗与蓬莱派诸人危矣。” 阿虎立刻伸出爪子,猛拍舱门。 “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等在外面的青松派修士立刻推门进来。 他们只知道岳棠在参悟鬼箓,可能要去阴阳路上试试鬼箓的威力,并不知道(想不到)岳棠会有那么大胆的计划,竟然盘算着混入阴司地府。 岳棠的泥人重复了一遍它刚才说过的话,并且强调:“数万鬼军,鬼王压阵,另外还有尸兵、骨妖、魑魅、山魍、疫魉数十位鬼将,绝非普通的鬼卒阴兵。” 青松派修士齐齐色变,常年钻研鬼箓的他们更能理解这些鬼怪的实力。 阴司衙门等同于阳间的地方官府,有品级(敕封)的就是城隍与判官。 那些日游神夜游神、鬼卒阴兵之流,哪怕被凡人尊称为将军或者大人,他们终归还是衙门里的差役小吏,在青松派修士眼里属于不难对付的那一类。 就像凡人的江湖侠士不把衙门差役放在眼里,说打就打一样,但侠士绝对不会轻易招惹驻军的兵营。 原因很简单,闯得进去,未必能出得来。 那不是十几个,几十个敌人,而是成千上万的敌人。 更有连弩|弓箭火炮等物,随便招惹那是找死。 那么阴司的驻军兵营在哪里呢?自然是州城隍的麾下。 用人间朝廷来比喻的话,就是地方衙门没有兵权。 地府各司亦是同样,唯有人间的州城隍、地府的黄泉九狱才有真正的鬼军。 一旦出动,修士很难力敌。 “速传消息至伏火宗、蓬莱派!” “只要是你们交换过泥人的楚州修士,一个都别漏!” 朱丹掌门一声令下,青松派修士夺门而出,急得人仰马翻。 阿虎眼睁睁地看着朱丹掌门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捞出两个正在互相扯头发、一看就没有神魂只有本能的泥人。 朱丹掌门急得一个符箓砸在泥人脸上。 月下荒山。 岳棠睁开眼睛,他确定朱丹掌门听完了自己的话,就立刻收回了自己遥遥投射出去的神识,因为这边的情况更危险。 他被鬼军携裹着,身不由己(根本不需要自己走)地往外飘。 充沛的阳气,活人的血味…… 岳棠看到身边的尸兵獠牙再次暴长,乌黑的弯曲指甲开始凝出尸毒。 这些鬼军不是阴阳路上没有神智的怨憎鬼怪,它们利用阴气修炼,活人对他们来说就像灵丹妙药,吃得越多,力量越强。 恶鬼邪尸不可能因为身处阴司地府麾下就洗心革面成了善魂好鬼,他们会被阴司地府挑中,正是由于他们的“恶”。 可以被鬼神敕封控制、被三界法则束缚、受阴司地府遣派的“恶”,那就不再是恶了。 他们是一把利刃,一个专门吃人的口袋,一支“顺应天道”残杀屠戮的大军。 “桀桀……嘻嘻……” 各种古怪的笑声,伴随着磨牙与垂涎干嚼的怪音。 鬼军们毫不犹豫地往上爬着,迫不及待地要大开杀戒了。 但是阴阳路的宽度仍然有限,这是楚州城隍刻意控制的结果,他不会为了一时之快,让阴气彻底冲破黄泉边界。 这里毕竟还是楚州,真出了岔子还得他来修。 所以楚州城隍眯起眼睛,听着上面的修士混乱的叫骂声。 最先冲出去的鬼军也是实力最低的,是肢体畸形的鬼怪,只是力大无穷罢了。 然后疫鬼,全身都是剧毒与瘟疫,凡人沾之即死。 不过这对修士来说,只是稍微棘手。 真正恐怖的恶鬼还没有现身呢! 岳棠藏在尸兵中间,心中默念,期望外面的修士能尽弃前嫌,尽快逃命。 此时正在对峙的修士被阴司鬼军这么一打扰,都很恼怒。 阴司鬼军虽然厉害,但是他们不觉得自己会有事,反而幸灾乐祸地望向楚州修士那边——谁让他们得了真龙残躯呢? 伏火宗与蓬莱派早就定好了拖延的战略,派人另外护送龙躯残骸溜走,剩下的人在这里拖住那些馋龙馋得眼睛发红的外州修士。 如今看到阴司鬼军到来,神情大变,却又必须硬着头皮留在这里,想着能拖延多久是多久。 尤其看到出来的只是小恶鬼与疫鬼,他们都没有马上逃命。 突然,楚州修士的阵列之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阵混乱。 最初是蓬莱派与伏火宗的高阶修士,然后迅速蔓延到大大小小的宗门乃至散修的身上。 他们的症状表现为捂住脑袋、按住腮帮子、摸着胸口,仿佛被无形之力狠狠砸中了那里,然后他们气冲冲地打开储物袋…… “走,快走!” 尖厉的叫声从泥人口中传出。 乱七八糟的声音汇合在一起,一直传到了阴阳路上。 “阴司鬼军——” “楚州城隍,鬼王压阵——” 这声音甚至穿透阴气,传到了阴阳路上。 楚州城隍一愣,随即满脸怒容:“怎么回事?是谁给那群修士通风报信了?” 随侍在座驾旁边的一个鬼神小声嘀咕:“还能是谁,赤阳府那个呗!” 没错,黄长德! 其余鬼神都露出了差不多的恍然神情。 “啪。” 楚州城隍抬手一巴掌扇在那家伙脸上,冷笑着问:“刘判官,话不会好好说,非要嘀咕?怎么,你认为我是蠢货?想不到封锁消息,不让黄长德知道阴司鬼军出动的事?” 刘判官的脸都歪了,他哆嗦着扑倒在地,磕头求饶: “福明灵王息怒。” “哼!” 楚州城隍眼底满是戾气。 他没有立刻发作,但是一个不长眼色的属官,基本可以扔掉了。 刘判官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抖得更加厉害了,心中期望着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否则等到坠龙事了,他肯定会被剥夺敕封,投入轮回。 运气好的话还能混个一世无忧的富户投胎,就怕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直接把他丢进畜生道。 楚州城隍冷眼扫视着所有鬼神。 除了镇州将军,其他鬼神都心底发寒,战栗着低下头。 “鬼军出动之后,尔等一直在我身侧,没有机会往外送信,我也没有告诉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楚州城隍逼视着众下属,语调阴冷,“现在阴阳路一开,消息就泄露了……好啊,看来黄长德搞出来的那些泥人,不止是凡人在用,连你们之中也有人学会了。子夜之交传信,多好的机会啊!” “属下不敢。” “没有这等事,属下对福明灵王忠心耿耿。” 鬼神们纷纷叫屈。 岳棠没有办法再看后面发生的事,尸兵们已经挤出了阴阳道。 月色惨淡,鬼影幢幢。 越来越多的鬼军封死了去路。 那些反应不及时,没能逃离的低阶修士纷纷惨叫着化为一蓬蓬血雾。 其他修士见状飞速念起咒语,有的用法器,有的催动代步灵宠,想要逃离此处。 岳棠眺望四周,没看到罗列成阵准备抵御鬼军的修士,心知楚州修士应该跑了。 只希望他们在楚州城隍现身之前跑得足够远。 这时阴阳路忽然撕裂,黄泉气息暴涨,目及之处尽化鬼域。 所有鬼军一起涌出。 楚州城隍在愤怒之中不耐烦了。 他一现身,庞大恐怖的威压直接封锁了方圆百里的气息,一个个御风御剑骑灵宠的修士像下饺子一样往下掉。 同时地面泥土翻涌,使用土遁法术的修士狼狈地滚了出来。 有些泥土里只伸出一条手臂,挣扎着不能动弹,显然是修为不够,硬生生卡在了那处。 阴司鬼军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猎物,狞笑着围了上去。 骨肉、生魂、鲜血…… 岳棠忽然醒悟,之前楚州城隍卷走拦路的修士魂魄,不是好心地把他们送下轮回,而是不愿意让鬼军在作战之前填肚子。 这些好逸恶劳的家伙,一旦咬住猎物,就不再搭理别的事情。 “救命……” 岳棠听到山崖石缝下面传来绝望的呼救。 他毫不掩饰地扑上去,就像其他尸兵那样,争抢猎物的时候根本不管周围是不是同僚。 带着尸毒的指甲与獠牙划拉在那层黄泉泥外壳上,岳棠会怕吗? 不,尸毒正好能用! 岳棠一手一个,驾驭鬼箓伪装蛮力捏碎两个骨妖,踩扁疫鬼,然后在一群恶鬼手里抢到了“猎物”,是个陌生的修士。 不错,没有缺胳膊少腿,没血腥气。 岳棠直接把修士砸晕了,再偷偷丢个鬼箓上去。 活人的气息立刻变得淡薄。 岳棠把人往土里面一埋,死活看运气了。 反正这修士醒了也不会明白自己怎么死里逃生的,记忆的最后只有恶鬼把他当做肥肉互相争夺。 岳棠不停地浑水摸鱼。 他忍着耳边所听的那些惨叫,强迫自己冷静。 如果身份暴露,那他一个也救不下来了。 州城隍的鬼神敕封在整个楚州都拥有无上威能。 刚才楚州城隍现身的那一刻,岳棠就感觉到了,这份威压可抵两个云杉老仙。 岳棠眼看所有鬼神都随着楚州城隍去追踪那些事先逃走的高阶修士了,心中一定,立刻运转鬼箓疯狂吸纳尸气,躲在后方一通乱杀,四处救人。 从头至尾没有人发现他的小动作,因为恶鬼们本来就在互相残杀。 “嗯?” 楚州城隍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城隍印记数量消失得有点多。 他在阳间无法召出生死簿,深知恶鬼特性的他骂了一句“废物”,立刻控制所有鬼军停下争斗,往前追击。 岳棠再次混进了尸兵之中,现在他看起来已经像是一个很有道行的僵尸了,尸毒气息让附近的疫鬼纷纷躲避,唯恐被他吞吃。 尸将皱眉看岳棠,心想自己麾下有这么一个厉害角色吗? “嘶。” 尸将飘过来喝问,他干瘪的嗓子没法发出人声,只有威胁恫吓。 岳棠适时地弓背做出畏惧状,同时露出手掌与嘴边的血迹。 是修士的血…… 尸将动作一顿,明白了,这个手下运气好,吃了几个修士,变强了。 “嘶!” 尸将不再怀疑了,催促着岳棠跟其他尸兵继续赶路。 岳棠悄悄抬头打量尸将。 ——这个鬼将没有敕封,只是力量强横。 这么轻易就能过关,看来尸将这脑子比其他僵尸多,但多得有限。 能不能取而代之呢? 岳棠琢磨着。 第95章 鬼蜮伎俩 阴气四溢,鬼啸刺耳。 从高处俯瞰,就像一团移动的黑云。 黑云的规模还在不停地扩张—— 原本分散到四周,甚至落到后方的鬼军听从召令,正源源不绝地汇入这团乌沉的黑云。 黑云前方是上百道急掠的流光,就像被驱赶的鸟雀,飞着飞着就被黑云“吞没”了。 就像蝗灾。 聚集成团,所过之处尽成鬼域。 鬼笑、惨叫、血雾……这些声音回响在修士耳边,让他们更加仓皇。 他们亲眼看到有元婴修士回头想要救掉队的人。 那威力极大的法宝只是短暂地发挥了作用,虽然杀了不少恶鬼,但是看不到什么效果。 在浩浩荡荡的鬼军冲击之下,元婴修士很快就陷入重重包围,无法像他想的那样在救人后迅速脱离。他狼狈地左摇右摆,勉强支撑,就像一片被风吹得无法落地的枯叶。 当鬼军阵列里那些身形高大的鬼将陆续出现时,那个元婴修士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 也许他还活着,还在砍杀恶鬼,但是谁都知道他活不久了。 黑云中间那辆令人望而生畏的座驾也显现出来。 十几个鬼神紧随其后,他们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前方又有修士脱力坠下。 “不好了,阴气太盛!御风速度在减慢!” 没有法宝的散修开始掉队。 然后是那些用来代步的灵兽灵宠,它们一开始确实跑在最前面,可是阴气不停地侵入,鬼神的威压也越来越重,它们快要吓疯了。 “砰!” 随着第一只灵兽扔下主人独自逃走,其他灵宠也开始疯狂抓挠,翻滚着扑腾。 在地上跑的那些还好,至于那些会飞的…… 半空中已经撞成了一团。 “御兽门那群混账东西。” 楚州修士破口大骂。 像这样急速催动真元逃跑的时候,互相撞个结实,最轻也要受内伤。 只有少数人能在变故突发的瞬间及时稳住法器,调转方向避让。 “不好了,宗主,你看——” 伏火宗的宗主是一个满脸疤痕,形容枯槁的老者。 他应声抬头,赫然发现前方山峰之间出现了数道眼熟的身影。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往两边逃了吗?” 伏火宗主惊愕地问。 是的,众人接到青松派的泥人传信之后,当机立断跑路,却不是傻乎乎地闷头往前冲,他们是呈扇形向三面散开的。 除了鬼军过来的那个方向。 而且他们没有准确地分成三支,就是随意地找了个方向走直线,加上外州宗门修士与散修,少说也有十几支队伍,心想着怎么也能逃出去几个了。 伏火宗主虽然觉得自己这边特别倒霉,恰好赶上鬼军主力,但是他也松了口气,认为逃往其他路的弟子安全了,只要别傻乎乎地摔下来就行。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迷路吗? “宗主?我们一直往前逃的,没有回头,也没看到有追军。” 伏火宗弟子也吓了一跳,任谁飞着飞着以为脱离危险,刚放慢速度想要缓一口真元,却发现迎面来了浩浩荡荡的鬼军,都要慌张。 如果不是看到熟悉的师门众人,肯定一话不说扭头再跑了。 “边走边说。” 伏火宗主急忙传音。 跑了没多远,迎面又遇到了一群散修。 这下就算傻子也知道情况不对了。 ……这片地域被折叠了,无论怎么跑都会回到同一个地方。 就是凡人说的鬼打墙,只是现在出现异状的区域少说也有数百里。 “是楚州城隍!” 伏火宗主回头望向鬼军,咬牙切齿地说,“难怪他们没有分军。” 那些鬼神也没有分开行动,因为根本用不着。 “可是……鬼打墙的范围总是有限的,只要我们继续往前……” “没用!”伏火宗主厉声说,“楚州城隍使用鬼神敕封,控制阴气与地脉形成这片鬼域,鬼域不是固定的,而是在移动,所有异状也都是以他为中心出现的。” 众人心生寒意。 他们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自身真元消耗过快,还受到了阴气侵蚀。 再看那些散修,已经被恐惧动摇心志,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就掉了下去。 “蓬莱派的人在那边,快……我们必须想个办法,否则今天吾等会葬身于此。” “不如脱离鬼军视线,跑出一段距离再躲藏起来?” “愚蠢,刚才就有几个修士这样死了!这是鬼域,楚州城隍控制下的鬼域,活人就像一盏灯那样显眼!” 众人恐惧更甚。 “青松派擅符箓,能破阵,要不然去找他们问?” “笨蛋,子夜之交的那一刻钟已经过去了!” “可是长德公上次不是说,身在鬼域,就能无视时辰,随时传信……” “那也得青松派的人进入黄泉,踏上阴阳路啊!单单我们在鬼域里,那有什么用?” “都住口!” 伏火宗主一声叱喝,苍老而布满疤痕的面容上,耷拉的眼皮微微抽搐。 他很失望,却说不清这是对弟子的情绪,还是对他自己的。 或许他不应该争抢坠龙的躯体? 伏火宗主缓缓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宗门距离这里不远,绝不可能坐在家里眼睁睁地看着别的修士撒野。 这可是一条龙!蓬莱派无法拒绝这份诱惑,伏火宗更不可能! “青松派必然已经把消息传到了长德公,如果有援兵,他们会来的,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什么都没有,因为来了也是送死。” 伏火宗主的目光黯淡,语气却依旧严厉,“我们往宗门的方向走!” “宗主?” 众人大惊,仔细一想,确实只有这个方法。 青松派有护山大阵,而伏火宗所居之处,有万年不灭的紫焰湖。 那是极阳之火,可以克制恶鬼。 其他楚州修士当然同意,倒是伏火宗弟子十分犹豫,如果敌人非要闯进去,整个宗门岂不是也跟着毁于一旦? 转念一想,现在没有选择,只能如此。 “宗主,钟长老他们……” “闭嘴。” 伏火宗主阻止了自己的弟子继续说话。 现在他只希望之前跟外州修士对峙的时候,带着半截龙躯往外逃的人能够逃过这一劫。 因为之前在后方救人,岳棠的位置落在了鬼军后阵。 他听到了声音,看见了半空中发生的一切。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岳棠感到自己的神魂仿佛分成了两重,一个沉浸在愤怒之中,另外一个还能冷静地分析当前状况。 当前方的恶鬼吃上了血食,后面的鬼军更加躁动。 岳棠暗中推搡着那些眼睛发红的恶鬼。 这时伪装尸兵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他们没有什么脑子,偏偏身体硬如铜铁刀枪不入,更有一股蛮力。僵尸们冲得急了,把疫鬼撞散,把骨妖踩在脚底都很正常。 尸兵争了,其他鬼军也不甘心。 那具黑漆漆的大骨头架子就愤怒地冲着尸将嘶吼起来。 两个鬼将都不会说话,都在为手下出头。 他们固然听从鬼王与楚州城隍的命令,可是修士的血肉谁想错过呢?落后就会少吃一口,他们又不是拥有地府敕封的鬼神,想要变强就得多吃几口滋补的东西。 像这样可以尽情杀戮的机会,等几百年都未必能等到一次。 整天待在阴司地府,除了鬼就只有尸体能吃,早就腻了,鬼都不知道下次大饱口福的机会在哪里,谁会傻乎乎地相让? 有了第一个点火的人,混乱很快就蔓延到了别处。 众所周知,如果大家都想往前挤,结果就是谁都挤不出去,不能及时补充前阵损耗。 这么一耽搁,几个陷在鬼军前阵边缘的修士侥幸逃出生天。 因为鬼打墙被迫重聚的伏火宗与蓬莱派的人也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带着一群六神无主的修士,掉头往紫焰湖飞去。 楚州城隍察觉到异样,勃然大怒。 “真是一群废物!” 如果不是为了维持鬼域,搜索这片山中躲藏的修士,他早就亲自出手了。 没想到绞杀修士这点小事,这群恶鬼都做不好。 楚州城隍一发怒,自然有鬼要倒霉。 这时岳棠早就躲到一边了。 他故意伸出僵硬的手臂,强制地压住了十来个想要往前冲的尸兵,他的气息强横,那些尸兵虽然不满但是只敢龇一龇牙。 一眼望过去,似乎只有几小块地方勉强保持着阵容不乱。 岳棠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他冷眼旁观着,然后及时冲上去,猛然拉拽了一把还在咆哮的尸将。 尸将被这股大力带得后仰,刚要发怒,却惊骇地看见鬼王已经低下脑袋,伸出巨大的手掌捞起了黑骨首领,一下甩在了对面的山壁上。 骨头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 鬼军的混乱瞬间平息,所有恶鬼都老实下来了。 尸将的躯体更僵硬了。 其实黑骨首领不会死,骨头架子能拼回来,只是元气大伤,还得爬回请罪。 不知道会被福明灵王怎么发落呢! 尸将等到鬼王移开目光,庆幸地发出一声低嘶,转过头,大力地拍了两下岳棠的后背,表示很赏识这个手下。 僵尸的脑子都不行,能有这样一个“机灵”的同类,就跟捡到宝贝一样。 岳棠没有做出任何行动来表忠心,僵尸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有就不正常了,他要伪装的是一个呆板愚笨但是能听懂命令,会克制本性的“僵尸”。 岳棠心里很焦急,他知道楚州城隍不达到目的是不会带鬼军回黄泉的。 瀚海剑楼的人有没有带着那龙逃走。 那半截龙躯现在又在何处?是前方逃跑的伏火宗等人的储物袋之中吗? 岳棠忽然遥遥地感应到了自己的泥人。 ……青松派修士带着泥人进入阴阳路了吗?是为了方便他继续传信? 不,不行。 岳棠瞥了一眼远处的楚州城隍,他敢肯定,这次楚州城隍一定会有防备。 鬼军所在的这片鬼域完全受到楚州城隍的控制,就像一个庞大的由鬼神敕封操纵的巨大法阵,每个鬼军身上都有城隍印记,岳棠也不例外。 上次是楚州城隍大意,加上这片鬼域法阵尚未彻底形成,还能投机取巧,这次再用神识投射到远处的泥人身上,等于一脚踩进陷阱,彻底暴露。 怎么办? 岳棠待在鬼军阵中,已经仔细观察了很久。 他当然破不了这个法阵,可是鬼打墙不是全无出路的,因为这是崇山峻岭,不是一片平地,地形在变化就有空子可钻。 但是岳棠的消息传不到逃命的修士耳中。 这就很难受了。 岳棠正在纠结,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不对,这是—— 岳棠猛然转过头,赫然看到后方魔焰冲天,一道人影踏出了之前被鬼军冲破的黄泉边界。 巫锦城?! 是了,即使没有鬼箓在身,可是巫锦城是魔,阴阳路上的怨魂只会畏惧他,根本不敢攻击他。巫锦城是可以穿过阴阳路赶到这里的。 但这太危险了,巫锦城孤身一人,难道能抵挡楚州城隍的鬼军吗? 岳棠喉咙发干,身躯外面的黄泉泥变得异常沉重,他差点想要拼命挤过去,想要帮助那个孑然伫立的身影。 “何人?” 楚州城隍也吃了一惊,随即感到可笑。 “原来是一个不知好歹的魔!镇州将军!” 鬼王正要上前。 黄泉边界突然魔气大涨,一个个扭曲畸形的魔泥傀儡爬了出来。 这些阴阳路上的怨魂毫无理智,在获得新躯体之后动作也有些笨拙,可是它们没有血肉,没有完整的魂魄,只有怨恨与魔气。 之前被鬼军清理一空的魔域几乎没了活物。 那些逃命的修士又在鬼军前方。 魔泥傀儡疯狂地扑向了鬼军。 魔焰更盛,黄泉泥之中的残魂仿佛化作了魔火燃料,一边焚烧,一边飞快地向西面八方扩散。 巫锦城居高临下,睨视那辆金碧辉煌的车辇,以及座驾之上穿戴帝王冠冕一般的楚州城隍。 他按住剑柄,缓缓拔剑。 霎时无数痛苦怨恨的诅咒声,血流骨碎的幻影一同出现。 这是从万魂悲号的葬骨之地,从山神飨宴血池之中祭炼而出的魔剑! “南疆巫锦城,来取尔等魂魄,饲吾魔焰!” 第96章 无中生有 两刻钟之前。 赤阳府阴司衙门。 青松派修士惶恐间门找到了所有泥人疯狂传信,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长德公的泥人。 于是阴司鬼军大规模出动的消息,让长德公震惊不已。 “什么?阴司鬼军出动了?老夫这就赶去坠龙之地!” “不可。” 在一群急得跳脚的泥人中间门,有一个非常镇定的泥娃娃。 是七八岁孩童的外表,毫无威慑力的长相,动作还很笨拙,被旁边的朱丹泥人撞歪之后,身体往后一仰,只能用右手扒拉着桌边挂在半空中。 “周宗主?” 其他泥人听到声音没找着人,正在诧异。 长德公一伸手,把泥娃娃捧回桌面。 泥娃娃没有耽搁,快速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动用鬼军不是小事,楚州城隍必然得到了天庭地府的许可。既然是奉命行事,楚州城隍就不会允许意外出现,若我猜得不错,如今楚州各处地界已然封锁,长德公没法离开赤阳府了。” “什么?” 长德公立刻打开门,急唤属官。 赤阳府判官的动作也很快,没一会儿就确认了这个消息。 长德公脸色铁青地回来了,他气得够呛,忍不住抚着胸口咳嗽数声。 “阴军来了!” 一个泥人尖声喊完,身体往下一倒。 这是神识投射收回了。 紧接着,十几个泥人纷纷栽倒——他们忙于逃命,顾不上这边了。 失去神识投射之后还能动弹的泥人,基本上都是化神修士,因为他们元神强大,与泥人之间门的联系更紧密。 此刻,蓬莱阁主与伏火宗主的泥人一个在咬手指,一个抱着脑袋撞桌面,显得十分懊悔。 朱丹顾不上他们的情况,她急忙问周宗主可还有什么办法。 泥娃娃神情严肃,抱着手臂说:“一千年前,瀚海剑楼就见识过鬼军的厉害,寻常恶鬼并无可虑,可是鬼军阵中还有实力堪比金丹元婴的鬼将,相当于化神境界的鬼神,以及可敌大乘修士的鬼王。同时在鬼域笼罩之下,阴气涨阳气落,修士只能发挥出不到八成的实力,时间门拖得越久,受到的克制就越大。” “先别急,以伏火宗主他们的能力,又事先得到了消息,应该能及时逃出。” 长德公勉强镇定心神。 虽然楚州城隍直接出动阴司鬼军这点出人意料,但是事情并非不可挽回。 长德公懊恼地说:“老夫已经劝说过他们,楚州城隍会盯着坠龙之地,那里格外危险,让他们不要贪心尽快离开,却还是……” 朱丹苦笑道:“那可是龙啊,谁劝都不好使。” 长德公生前只是凡人,虽然死后经常跟修士打交道,但是终归无法理解修士对天材地宝的渴望。 他正要说话,忽然一惊。 只见桌上有个泥人忽然崩裂,碎成了无数块。 “这是——” 朱丹大惊。 长德公亦是震骇:“是蓬莱派的藤黄长老!” 泥人破碎,代表原主陨落,而且是魂飞魄散,连夺舍的机会都没有了。 朱丹喃喃:“藤黄长老是元婴修士,他方才也得到消息,及时撤离了,怎么会死了?” 话音刚落,又有两个泥人粉碎了。 能出现在长德公这里的泥人,主人都是金丹境界以上的楚州修士。 连他们都如此了,外州修士与修为稍低的人处境更是不妙。 周宗主果断地说:“可能是鬼域作祟,让他们无法逃脱。看来这么多年,楚州城隍的实力也没有停步不前,他对鬼域、鬼神敕封的掌握更上一层楼了。” 朱丹绝望地问:“难道我们就无计可施了?” 周宗主垂首做沉思状。 朱丹与长德公自然不会觉得周宗主惧怕阴司鬼军。 上次楚州阴司鬼军被打得溃不成军,就是瀚海剑楼所为。 当然瀚海剑楼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昔年瀚海剑楼同时对抗天兵,阴司鬼军以及那些被利诱而来的各大宗门修士,其战之惨烈,让朱丹记忆犹新。 这一战也彻底改变了楚州修真界。 然而—— 以今日楚州修真界的实力,对上阴司鬼军毫无胜算。 就拿瀚海剑楼来说,想当初化神修士他们就有十几个,宗主还是大乘期,现在……现在根本不够看。 何况瀚海剑楼想要出手也不可能,这些剑修根本不在楚州! 朱丹发愁地想,他们青松派更是坐着一条船漂在海上。 这鞭长莫及,如何能救? “等等!”长德公忽然传音问,“消息是岳先生传回来的?” 朱丹连忙点头:“可是我们不能只是指望岳先生啊,鬼军势大,岳先生一人又能如何呢?” “不,岳先生不是孤身一人。” 周宗主突然抬头。 长德公与朱丹同时一喜,正要询问,却听周宗主说:“你们忘了,岳先生来自南疆。巫道友说,南疆愿意为此事出力。” “这!他们怎么过来?” 长德公一愣,阴司地界已经封锁了,他不能去领路啊! 而且子夜之交即将结束,连泥人传信马上也要中断了。 周宗主没有解释,他对朱丹说:“巫道友马上就会抵达青松派飞舟,他会带走岳先生的泥人,并且以此为指引,从阴阳路抵达坠龙之地。” “可是活人没法走阴阳路……” “我不知具体缘由,也来不及问,不过南疆巫傩皆非活人。” 周宗主说完,催促朱丹,“你快回去,子夜之交一过,阴阳路无法打开,巫道友的计划就失败了。” 朱丹泥人立刻停止动作。 神识投射断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周围的青松派修士纷纷追问现在的情形。 朱丹还来不及说话,就感觉到一股阴气从舱中升起,她连忙控制一气山河图,阻止飞舟攻击忽然出现的“敌人”。 没想到,阴阳路开之后,紧跟着出现的还有一股极其可怕的魔气。 青松派修士心神大震,眼前出现幻觉,无法动弹。 朱丹勉强稳住心境,如果不是日前她被岳棠劝解,从宗门衰落的心结里走出来,恐怕这股魔气就足以让她受伤了。 这,这就是巫锦城的实力吗? 朱丹知道巫锦城是魔,可是她从未这么真切地感受过“魔”的威力。 古老典籍里对魔十分忌讳,甚至无比痛恨,不是没有缘由的。 青松派失传的天书里面就有很多针对魔的手段,自古以来道魔不两立,只是魔越来越少了,这条忌讳也基本等于不存在,慢慢被人忽略,直到……亲眼看到魔,亲身感受到这滔天魔气。 朱丹有些恍惚。 难道她错了,她不应该投向南疆,魔…… 神魂忽然一个震颤,朱丹瞬间门清醒,她恨恨地想,狗屁的道魔不两立。 这年头已经是仙凡不两立了! 她咬牙往岳棠所在的船舱赶去。 那里魔气已经浓厚到宛如实质。 朱丹踏入船舱时,赫然看到巫锦城拿起泥人,正要离开的背影。 “等等……巫道友,黄泉边界凶险,我可以用鬼箓助南疆大军穿过阴阳路。” “多谢朱丹掌门,不用了。” 巫锦城一步踏出,阴阳路合拢。 魔气也随之消失。 朱丹满头冷汗,忽然发现阿虎正好奇地看着她。 岳先生的弟子只是筑基修为,它直面如此恐怖的魔气,竟然全无影响? 道心如此之坚? 巫锦城肩上的小泥人表现得极其不安。 它感应到了主人的焦躁情绪。 子夜之交已经过去了,然而岳棠身在鬼域,小泥人在阴阳路上,所以这种联系没有中断。 巫锦城瞥了它一眼,轻声问:“你的主人在哪里?” 小泥人果断地往前一指。 巫锦城走在阴阳路上。 他并不像周宗主与长德公所想的那般,带着巫傩活尸们。 他孤身一人。 所过之处,感受到活物,一团又一团的黄泉泥原地升起、拔高、不停地扭曲,咆哮着要撕裂生魂。 巫锦城手按剑柄,魔焰汇聚在他身周,就像一条火焰长鞭,抽打在那些黄泉泥之上,星星点点的魔焰渗入其中。 黄泉泥里的残魂惨嚎着,不停地与别的泥团融合,以抵抗魔焰之威。 魔焰之中,还有一股强烈的憎恨意志,这意志又是如此强大,凌厉到似乎能撕裂一切。 ——好强,好厉害,跟着这股意志应该能活下去,能报仇吧? 鬼怪们逐渐停止嚎叫,它们开始生出古怪的手脚,本能地追了上去,就像一个个没有人形的泥偶。 当鬼怪的数量暴涨到一定程度,巫锦城放出了他在南疆巫傩神庙制造的魔泥傀儡。 这些傀儡本来是照着他捏的,只是魔化程度非常严重,性情暴戾,一出现就震慑住了那些毫无理智的怨憎鬼怪,让它们不由自主地跟随、模仿。 变化无穷的阴阳路,生者莫入的黄泉门,在这一刻,不停地给巫锦城增加着“大军的数量”,而巫锦城要一路走到楚州。 ——神能造人。 ——我亦能造魔。 数万鬼军又有何惧? 在巫锦城踏上楚州的那一刻,更多的黄泉泥疯狂翻涌。 黄泉泥里的黑色越重,怨憎越浓,就有更多的鬼怪沐浴着魔焰,魔化成形。 它们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活”着,有手有脚地活着。 哪怕它们的“生命”维持不了多久,没有足够清醒的意志,只会盲目地跟随着那个赋予自己行动能力的魔,可是活着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报仇,撕裂什么来报仇。 发泄,毁掉什么来发泄。 活人? 不,它们已经活着了,如果有更强大的存在,让它们吞噬、撕裂就好了。 哈哈哈……嗅到了,听到了,感觉到了,就在那里! 第一个魔泥傀儡爬出破碎的黄泉边界,进入地上鬼域,它发出怪笑。 更多的魔泥傀儡争先恐后地涌出。 “怨鬼?魔化的怨鬼?” 楚州城隍终于认出这些东西是什么。 流动的魔焰宛如一条分隔战场的壕沟,阻挠了鬼军往外逃窜。 怨鬼不会战斗。 这些魔泥傀儡的战斗方式就是死死地缠住恶鬼,然后拖拽着投入魔焰之中。 魔焰无所不焚,只有黄泉泥能抵御这种影响。 虽然进入魔焰之后,魔泥傀儡的动作就会停止,但是这些怨魂怪笑着,看着自己抱住的恶鬼挣扎惨嚎,再化为灰烬。 魔焰消失后,魔泥傀儡又重新爬起来继续寻找目标。 就这样几次反复,最终漆黑的颜色逐渐褪去,一个灰白色的人形傀儡站了起来,但它拥有紫色的眼睛,它从魔焰里“拔出”了一柄由火构成的长剑。 “啊——” 一个鬼将当场灰飞烟灭。 第97章 魔焰滔天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岳棠都感到瞠目结舌。 刚刚还是敌众我寡,转眼就来了一大群援兵。 站在鬼军阵列里看着这些变化,就更震撼了。 先是许多姿态扭曲,不成人形的魔泥傀儡爬出黄泉边界,像饿鬼一样扑过来。 它们完全不怕鬼军的攻击,哪怕胳膊断了脑袋飞了倒在地上,碎块仍然可以拼凑到一块,甚至它们完全不挑这只手是谁的,那条腿又是谁的,捡捡就能用。 于是出现了一群把手当做腿用的、两个脑袋的、四条腿凌乱插在躯干上的魔泥傀儡。 第一场接触战,失败的鬼军被魔泥傀儡死死缠住投入魔焰,而失败的魔泥傀儡变得更加可怕。 鬼军不停地砍杀着。 他们有兵器,魔泥傀儡没有。 很多恶鬼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身带剧毒……魔泥傀儡什么都没有。 所以它们再次被击得粉碎。 有了前车之鉴,鬼军刻意削断这些傀儡的肢体,把它们踩在脚底,践踏成泥。 鬼军在短时间内取得优势,一口气把战线推进了半里,眼看就要冲到魔泥傀儡爬出的黄泉边界大窟窿门口了,然后他们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魔气在战场上飘荡着,被践踏的泥浆鼓出了一个个巨大的气泡。 气泡里抽|出众多藤蔓状扭曲的“肢体”,抓住了鬼军。 鬼军仿佛深陷泥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焰燃烧过来。 形势瞬间逆转,惨嚎回荡在鬼域之中。 一个鬼将看到部下这样丢脸,大怒着冲了过去。 鬼将再度打散了藤蔓肢体,救下了许多鬼军。 可是同僚的惨死让鬼军心生畏惧,谁都不敢再上前,只是拼命地为那位鬼将呐喊助威。 这个鬼将身高三丈,青面獠牙,手持骷髅大刀,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色的鬼火。它嘶哑地吼叫着,似乎抓住这个机会要在楚州城隍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 单看力量它确实悍勇,骷髅刀横劈而下,震荡出的一圈无形气浪让藤蔓沼泽再度化为一滩滩不成形的泥浆。 后方爬出的魔泥傀儡也遭到波及,肢体开始碎裂。 岳棠还来不及担心,就看到燃烧的魔焰之中缓缓步出了一个通体灰白色的黄泉泥傀儡。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岳棠怀疑自己在做梦。 因为他看到了很多个巫锦城。 当然,他不至于认错,毕竟那些灰白色的泥偶跟真人还是有差距的。 可是泥偶身上凌厉的剑意,那对冰冷的紫眸,以及手持的魔焰长剑,无不在说明它们与巫锦城之间的关系。 “黄泉泥里的阴煞之气消散了?” 长德公曾经说过,沉积在黄泉泥里的魂魄残片怨恨越重,颜色就会越深,他想了很多办法,却无论如何也化解不了这浓郁的墨黑。 阴司地府的做法,就是放出这些怨魂,趁着大灾肆虐人间。 巫锦城也说,魔气一碰触到黄泉泥就会失控,根本无法做出泥人。 现在,这些经过魔化之后变得更可怕的魔泥傀儡,抱着鬼军一次次地投入魔焰之后,阴煞之气却消散了? 否则魔焰怎么能锻造出巫锦城的化身人偶? 手持骷髅刀的鬼将也感受到了这个新泥偶的危险气息,根本来不及后退,就被泥偶一剑枭首。 魔焰长剑过处,尸骸瞬间燃烧。 鬼将只留下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就灰飞烟灭了。 阵列前方的鬼军目睹了整个过程,纷纷胆寒,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连鬼将上去都没用,他们岂不是送死? 可是后方迟迟没有传来变阵或者撤退的命令。 每个鬼军都能感觉到脑袋上面的城隍印记蕴含着恐怖的怒意,象征着它的主人已经暴怒到了极致,于是鬼军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磨蹭。 这种磨蹭,跟之前对付修士时那种争先恐后的模样截然相反。 尽管修士能杀死诸多鬼军,但还是血肉之躯。 鬼军没有同僚之情,心中对血食的贪婪可以让他们不惧魂魄消亡,在那暗无天日的阴司地府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残酷厮杀、困顿与饥饿。 这样“练”出的鬼军是可怕的,他们迫切地渴望着血肉。 一个强大却可口的猎物,只会让他们疯狂地扑上去啃噬,反正这个猎物最终都会倒下。 可是现在,他们遇到了根本不会死,也不能吃的诡异敌人。 还打不过! 这种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恶鬼当然不肯了。 如果不是城隍威压在后,他们已经四散逃跑。 “砰、砰。” 地面一下一下地震动。 鬼王正往这边走,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地抬手去抓,鬼神真身是一种神通,但神通也会遭到限制,距离还是越近越好。 鬼王死死地盯着巫锦城(真正的那个)神情间充满了警惕。 岳棠也跟着抬头。 比起地面上的战局,现在更值得关心的是巫锦城能否战胜鬼王。 岳棠感到自己的泥人就在巫锦城身上,尽管不敢贸然联系,可是这种若有若无的感应,可以让他不受魔气与剑意的影响,第一时间判断两方对峙的局势。 巫锦城…… 奇怪,巫锦城的气息似乎比南疆见面的那次更强了。 按理说,他分出了很多心神在那些持剑泥偶身上,自身不应该削弱吗? 岳棠再次转头审视那些灰白色的泥偶,发现它们果然没有神智,只有本能。 ——但是,这里是鬼域。 这就意味着,黄泉泥锻造的泥偶依靠本能就可以活动自如。 剑修的本能是什么? 那携裹着魔焰的剑光,就是最好的回答。 怨鬼宣泄完了憎恨,心满意足地倒在魔焰里。 可是南疆巫傩一族对天庭的憎怨没有,巫锦城手中魔剑所化执念更深,于是一个个拥有紫眸的泥偶走出了魔焰。 它们可不是那些根本不会战斗的怨鬼,杀敌时能用一剑,绝对不会有第二剑。 它们也不需要魔焰激发灵性与凶性,魔焰本来就是它们的指掌间操纵之物,黑色火光长长地拖曳在它们身后,宛如真正的鬼神。 气息堪比大乘修士的鬼王,也不禁停顿了一下,忌讳地望向巫锦城。 如果一开始这个魔只是化神期的修为,拔出魔剑之后就已经暴涨了一个境界,鬼域没能削弱他的力量,反而使魔焰扩张得更加厉害,“魔”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破碎的黄泉边界,还有更多的魔泥傀儡往上爬。 鬼域……已经变成增长对方势力的存在了。 随侍在华丽车辇旁边的鬼神们纷纷色变,想要劝说楚州城隍撤回鬼域,却瞥见了那冠冕垂珠下铁青的脸色,一个哆嗦,不敢开口了。 “镇州将军!”楚州城隍咬牙切齿地催促。 鬼王眼底闪过恼怒,可是就像他的名号镇州将军那样,臣服地府接受敕封,必然要付出代价,他无法抗拒楚州城隍的命令。 或许换成另外八州的鬼王,还能讨价还价一番,可这里是楚州。 楚州城隍在成为城隍之前,就是一位地仙,不管有没有敕封,他都能打得鬼王满地找牙。 这种实力上的差距,加剧了楚州城隍与镇州将军之间的不平等,楚州城隍呼喝鬼王的时候,就像在随意使唤自己的奴仆。 可悲的是,鬼王必须听从。 …… 伏火宗主带着弟子急速飞掠着。 可是跑着跑着他们发现不对劲,这距离好像一点都没缩短,按照时间计算他们应该已经看到了伏火宗的山门才对。 “宗主,是鬼域的影响吗?” “楚州城隍要把我们彻底困在这里?” 伏火宗主看着惶惶不安的弟子与后面吓破胆的修士,皱眉说:“不可能,在察觉到鬼打墙之后我已经用宗门秘传的令符,与紫焰湖产生感应,不可能走错路……紫焰至阳之力专破阴邪,即使是楚州城隍,他能追上我们,也无法阻止我们靠近紫焰湖。”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是这么回事啊! 众人欲言又止。 好在伏火宗主没心情卖关子,立刻说出了问题所在。 “除非出现了至阴至邪之火,干扰了紫焰湖的位置感应。” “至阴至邪之火?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他们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远处冲天而起的黑色魔焰,以及骤然击中他们神魂的痛苦哀嚎,让修士们摇摇欲坠。 “救命,呜,宗主。” 伏火宗的弟子看到了众人横死,山门尽毁的幻象。 “龙,我得到了龙,我能成仙了,啊哈哈哈!” 有人疯狂大笑,口鼻溢血。 他们的道心本来不会这么脆弱,可是在亲眼目睹了同道修士惨死之后,心中又惧又恨,又怒又悔,各种情绪交织,自然抵挡不住魔气。 关键时刻,伏火宗主祭出了一件罩子状的法宝把众人裹在其中,隔绝了魔气的影响,众人这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神智。 蓬莱派的修士迅速服下清心丹,又念澄澈明心咒。 咒语还没念完,一阵恐怖的地动山摇,身在半空的众人被一股大力重重地拍了下去,真元屏障瞬间破裂,内腑受创,法衣上的符箓勉强发挥作用,让他们踉跄地落到地上。 “怎么可能,这种气息——” 分明是大乘期修士斗法才能产生的恐怖威压。 所有活物都无法停留在半空中。 不,不对!还有危险的东西! 巨大的黑金色法印凝结成形,就像一座巍峨高耸的山峰,缓缓倾斜,呈现灭顶之势。 整座鬼域都在法印的笼罩之中,伏火宗主与蓬莱阁主再也顾不上许多,拿出宗门祖传的法宝奋力对抗。 “哈哈哈!” 楚州城隍威严傲慢的笑声响彻天际。 构成法印的正是州城隍敕封,它连动地脉,主宰鬼域。 “狂妄无知的魔,以为区区怨鬼,就能击溃鬼军吗?正好,你带来的魔偶很不错,我愿意收下,至于你自己……就跟躲藏在这鬼域里的修士一样,魂飞魄散吧!” 伏火宗主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 他感到头顶的城隍印记落下时,所有人都会死,即使生还,魂魄也会留下印记,成为楚州城隍驱使的鬼军。 这个结果他可不接受,他宁愿魂飞魄散。 伏火宗主绝望地喃喃自语: “是我想错了,只想着天庭条文限制了修士,使修真界衰落……然而地府敕封何尝不是约束了这位地仙,现在天庭为了坠龙放宽了限令,他再无忌惮……” “砰。” 大地再次震动,鬼王坠地。 鬼王庞大的躯体上出现了数道深深的剑痕,黑色血浆像倾盆大雨一般落下,瞬间就淹没了一小片山谷。 城隍法印成形,所有魔泥傀儡齐齐停止了动作。 奔流在战场上的魔焰洪流也随之停顿,霎时上百道火柱冲天而起。 一个巨大的凶兽幻象出现在半空中。 它有鸟的脑袋,虎的利爪,以及一对遮天蔽日的翅膀。 ——曾经的南疆山神鬿誉。 魔焰冲刷在凶兽躯体上,它无声的惨嚎着,血肉剥落,变成森森的骨骸。 魔火成为它的眼睛,怨魂成为它的羽翼皮毛。 它在魔焰火柱里“浴火重生”,借用黄泉泥,化为实体。 骨翅笼罩之下,无数复杂符箓交叠地出现,硬生生地在鬼域里又隔出了一个宛如魔狱血池的空间,把城隍金印挤到了旁边。 岳棠松了口气,又十分欣喜。 这个融合虽然没有岳棠曾经在青松派用出来的符箓领域威力可怕,但是南疆山神鬿誉本来就掌管南疆阴司,在这一点上,巫锦城以鬿誉的山神敕封为框架,更能融合鬼神敕封之力。 ——巫锦城真是充分利用了巫傩仇敌山神鬿誉的每一处价值。 被困在鬼域之中的每个修士,都看到了这目眩神迷的一幕。 有人手持魔剑,立于无边血池之前。 遮天蔽日的庞大凶兽停留在他身后,长长的骨刺上燃烧着魔焰,像一条条扭动的长鞭,又仿佛是他肢体的一部分。 魔剑缓缓抬起,刺目的剑光充斥了天地。 同时凶兽低首,一头撞向金印。 鬼域破裂。 第98章 提龙跑路 “这不可能!” 楚州城隍惊怒交加。 眼前的魔不知从哪盗取来了某位山神的敕封,可那分明不是楚州地界的山神,为何能对抗州城隍金印?还能撞破他布下的鬼域,岂非荒谬? 然而荒谬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凶兽与金印相撞产生的可怕余波不断往外扩散,不管是修士还是鬼军都想躲避,然而身在鬼域之中,根本跑不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犹如实质的气浪扑面而至。 鬼军像田里的麦子一般瞬间倒伏。 实力稍差的疫鬼一声没吭,直接化作了一缕缕青烟。 鬼神们倒是能够勉强站立,只是脸色比楚州城隍更难看。 原本牢不可破的鬼域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黑盒子,现在盒子裂了,鬼域受到撞击分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块。 最大的那块自然还是以楚州城隍的车辇为中心,继续提供阴气给鬼军。 其余“裂处”可以清晰地看到阳光照射的痕迹。 一股股暖黄色的烟雾流淌进来,这些阳气不仅刺激到了恶鬼,也让躲藏的修士精神一振。 能逃出去了!有出路了! 运气最好的是之前逃到了鬼域边缘,却被鬼打墙困住的修士,他们根本不需要自己爬起来,山神凶兽撞击城隍金印产生的气浪,直接把他们推出了鬼域。 修士们一边受创呕血,一边满心劫后余生的激动。 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强提真元,四散奔逃。 直到估摸着自己跑了足够远的路,才敢回头瞥一眼那团混合着黑云与血云的恐怖领域。 “那个……魔,是什么来头?” “傻子,你都知道是魔了,还管他哪儿来的?” 又不是修士,魔还要什么有来历的出身?魔本身就够可怕了! “不是说,世间已经没有魔了吗?” 说话的修士想到那股强烈到可怕的魔气,就忍不住哆嗦。 他的同伴根本不想寻根问底,拽了人就走:“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再来楚州我就是王八蛋!什么破地方,这么邪性!州城隍直接带着恶鬼出来吃人,魔比城隍还凶……” 他骂骂咧咧地走了,剩下的楚州修士张口结舌,欲辩无辞。 ——胡说八道,他们楚州根本没有魔! “宗主,我们……” 伏火宗弟子小心翼翼地问。 别人能一跑了事,他们不行啊! 他们宗门距离这里可没多远,看刚才那阵仗,万一打到他们家门口怎么办? “速回宗门收拾东西,我们去蓬莱派。” 伏火宗主略一沉吟,望向蓬莱阁主。 后者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对方带着门人弟子过来避难。 其余楚州修士没脸要求蓬莱派收留自己,一盘算,干脆去赤阳府躲一躲,不仅能找长德公打听消息,真要有个风吹草动也能继续逃跑。 待到众人散了,伏火宗主才沉下脸传音说:“甘松道友,我们还得去寻人。” 蓬莱阁主甘松是个看起来很像商客的中年人,长得矮矮胖胖,一脸和气生财的样子,只是现在根本笑不出来。 “吾一出鬼域就发了鹤符,吾派长老却没有回应。” 伏火宗与蓬莱派分出去的那拨人,肩负着要把半截龙躯送出去的重责,可是现在他们脱身了,那边还是失联状态。 鹤符没有飞向鬼域,说明带着龙的人没有被困在里面。 可是现在人呢? “再发鹤符,马上找。”蓬莱阁主揪着胡子跳脚。 …… …… “呼,好强的剑意。” 伪装成猎户的年轻剑修站在山崖一角,看着那团不断翻滚的黑云。 他扛着那条昏迷的龙一口气跑到了这边,正忙着扫除痕迹呢,就看到远处群山鬼影幢幢,紧跟着阴风大作,剑修心知是阴司鬼神来了。 没错。 从这条龙一爪子捏死邪修开始,他就猜到事情要糟! 不止是修士齐聚坠龙之地,楚州阴司也不会忽略这里啊! 按照阴司的习惯,他们应该是乐得看修士自相残杀的,不会多管。 可是剑修知道一个糟心的秘密:龙根本没死! 谁知道这条龙是不是人间修炼飞升仙界的,名字有没有登记在仙册上?年轻剑修觉得,八成是有的,名字还在,地府自然知道龙没死,这个天庭通缉犯他们抓不抓? 当然要抓,目前没抓的原因,估计也是发现这条龙断尾求生,扔下一半本体,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阴司找人能用什么方法?无非两条,一是用鬼卒差役充当眼线,一是紧紧盯着生死簿。 楚州城隍动用鬼神敕封,把所有进入楚州地界,尤其是坠龙之地附近的修士生死薄都翻出来,就是要看谁杀了谁。 仙神名姓与凡界众生不同,出现在生死簿上的时候字迹为金色,很是显眼。 这条龙捏死个邪修,楚州城隍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发现不了? 吓得剑修扛着龙连夜跑路。 连神行符都叠加了十张,花了血本,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 一边跑一边还要注意隐藏行踪,唯恐被人发现。 好在反应及时,没被鬼军堵住。 剑修扫除了痕迹之后,正要继续上路,远处鬼域忽生异变,凌厉的剑意穿透了重重阴气直透云霄。 剑修直接看迷住了。 虽然在这里看不到鬼域里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剑意不会骗人啊。 “步天斩云,神魔皆惧,好气势。” 那是巫锦城拔剑之时。 “噫,怎么还有分散的剑气,御剑分化之术吗?” 这是灰白色的傀儡不断增加,斩杀鬼将之时。 年轻剑修知道这会儿不是呆站着看热闹的时候,可是他每次想走,黑云中都会出现新的变化,让他没法回神。 尤其是巫锦城与鬼王一战,堪比大乘期的威势使鬼域震荡不休,那剑意更是绝妙,竟然在短时间内大败强敌,剑修已经看得入神了。 这等观摩剑意的机会,打着灯笼也遇不到啊! 人间九州,去哪儿找这么高修为,又如此凌厉的魔剑? “南疆巫锦城,果然名不虚传。” 年轻剑修喃喃自语,他其实没见过巫锦城,只听同门说起过。 瀚海剑楼的周宗主也说,巫锦城之剑虽走极端,但这极端可破万法,假以时日,会成为天庭的心腹大患。 这评价很高,但是年轻剑修不太服气,就像自家师父吹嘘郁岧嶢那样,他听过就算。 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魔剑之威,惊天彻地啊。” 年轻剑修的脚就跟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挪不开。 尤其是鬼域破裂的瞬间,他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这已经超过了他对剑道的感悟与理解,只剩下茫然,满心都是“这也能行”。 “师父,你觉得这……” 年轻剑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然清醒过来。 不对,他师父不在这里,他身边也没有人可以畅谈剑道。 “不好!” 剑修转头,望向身后的山洞。 山洞是空的,龙不见了。 “我刚才竟然没发现?”剑修差点抽自己一巴掌,叫你沉迷剑意,叫你看热闹,现在出事了吧!龙丢了! 他仔细辨认地上的痕迹,确定龙是自己离开的,先是松口气,然后又一阵后怕。 那龙重伤昏迷之后明显不清醒,要是趁自己不备来上那么一下,这就死得太冤了。 “他去干什么呢?” 剑修满腹疑惑地追着痕迹往山谷里走。 “难道是被远处的阵仗惊醒了?不应该吧!” 他是一个化神期的剑修,没见过这架势,一条仙界来的龙怎么可能被吓醒?这隔得还远呢! 剑修的疑问在他追上龙的那一刻彻底没了。 不为什么,就为了这满地躺倒的修士。 还有半条血淋淋的龙躯。 “你……你这是昏迷中感觉到自己身体路过?敢抢回来,有本事你拼回去啊?” 剑修抹了一把脸,看着那个躺在龙躯旁边,再次陷入昏迷的断臂断腿男人,气得大骂。 男人手上有一个破损的储物袋,半条龙躯就是从这里面掉落的。 “要命了,这是蓬莱派与伏火宗的人。” 年轻剑修检查了一遍地上那些修士,发现他们还活着,只是神魂受到冲击昏迷。 看他们双手的位置与倒下的姿势,分明是来不及反应就出事了。 年轻剑修想到了那条龙之前杀死邪修忽然发难的情形,那种眼前一片黑暗无法动弹的异状,立刻明白了这些修士的遭遇。 “啧,算你们命大。”剑修嘀咕。 如果让龙察觉到杀意,估计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也算我命大。” 假如这些修士全死了,就算阴司鬼军一时被巫锦城绊住,事后还是会追踪过来的。 这时远处飞来了一只纸鹤,在半空中盘旋,轻巧地停在某个修士身上。 “是鹤符!糟了,得赶紧离开!否则我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剑修不想用剑跟伏火宗、蓬莱派的人讲道理。 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剑修一把抄起龙躯塞进自己的储物袋。 然后继续用草席把龙一卷,扛起来就跑,边跑边骂: “我该不会要这样一路跑回南疆吧?伏火宗与蓬莱派会不会追杀我?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片刻之后,赶到山谷的蓬莱阁主与伏火宗主看着满地昏迷的修士以及残留的龙血,脸色铁青。 “是谁?” 蓬莱阁主甘松气得直喘气。 为了这半条龙,他们经历了数场冲突,前前后后死了好些弟子,今天更是差点遭受灭顶之灾,现在竟然被人半路打劫了。 “是谁都不重要了,赶紧离开这里!” 伏火宗主发现自己的门人没死之后,心情很微妙。 或许那条龙真的是灾祸之源,没了也好。 “快走,晚了谁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 伏火宗主忌讳地望向那团黑云。 “你是说……” 甘松阁主骤然色变,万一那魔杀了楚州城隍怎么办? 天庭肯定会追查的,地府也不会善罢甘休。 难怪伏火宗要去他们蓬莱派,蓬莱在海岛上啊。 “快,用最快速度离开楚州!” 第99章 威不可凌 鬼域乌云与魔气血色不断冲撞。 鬼域之外的人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鬼军知道形势不妙,且不说城隍金印破碎,单单那只庞大可怖的凶兽,骨翼爪牙就已经覆盖了目力所及的天空。 地面被剑气犁出一条条沟壑。 鬼军进退两难,没被阴气鬼域笼罩的地方,已经化为魔域血池。 有阴气鬼域的地方吧,又被源源不绝涌出的魔泥傀儡不停地冲击着。 这样敌涨我消之下,鬼军已经有溃败之相。 鬼将害怕承担罪责,只能踢打着身边畏缩不前的鬼军。 然而恶鬼们挤在一起,一边承受着后方的推搡,一边恨不得钉在地上,谁都不想拼杀,宛如一群挤在悬崖前面的鹌鹑,缩着脑袋面对狂风骇浪。 终于越来越挤,再也没有落脚之地。 随着轰地一声,鬼军们被迫栽进魔泥傀儡之中,滚入焚天魔火。 魔火接天柱。 半空中,血池之色更显浓郁。 岳棠所处的尸兵阵列,一直不在鬼军前阵,所以之前逃过一劫,如今因为尸兵们脑子不太好,反应不及时,被刻意地排挤到前面了。 尸将暴跳如雷,偏偏又不敢在这时跟其他鬼将发生冲突,急得低吼。 岳棠并不想这样跟巫锦城汇合,鬼军认不出他的尸兵外壳,魔泥傀儡也认不出啊!这个身份得来不易,如今巫锦城又不是落在下风,他没必要暴露。 于是岳棠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他模仿着尸兵的声音嘶吼一声,大力拖拽了几个尸兵,然后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一起倒下。 尸将先是茫然,然后大喜。 僵尸是鬼军里体格最强悍的兵卒,如果他们铁了心趴下,那就随便别的鬼军怎么踩怎么推,都毫发无伤。 ——嘿,有本事把我们挤出去,我们就变成地上的石头,绊倒你们。 等鬼军死上一波,再装模作样地爬起来。 反正有鬼军的时候就躺,没有推搡就站起来动一动,想活命还不简单吗? 鬼雾染上了血色,阴风被魔气吞噬。 鬼军阵容大乱。 可是楚州城隍仍然没有下达撤退的指令,他双目微闭,似乎在收拢金印之气,重新稳住鬼域。 鬼神们交换着惊惧的目光。 这份惊惧,倒不是对那个来历不明的魔,而是害怕楚州城隍命令他们出阵。 开玩笑,他们亲眼看到镇州将军鬼王负伤倒下,也亲眼看到城隍金印被破,他们又不是傻子,以为自己比鬼王、比州城隍更厉害。 听着恶鬼被焚风卷入魔焰的惨叫,看到鬼将慌忙后退的模样,哪个身怀敕封的鬼神不惊? “福、福明灵王,此魔不可力敌……” 一个鬼神结结巴巴地谏言。 不谏不行,再不说话,就轮到自己上去送死了。 可是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楚州城隍阴冷地瞥着他。 这一眼,饱含着敕封金印之威。 身为城隍属官的鬼神魂魄震颤,倒退数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车辇下方。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这架华丽车辇的底部正往外散着黑光,光点极黯,又无声无息,此前竟无人注意。 “啊——” 黑光沾染到了这个城隍属官身上,就如附骨之疽,无法甩脱。 同时一股剧痛涌上心头,魂魄仿佛被蚁虫啃噬。 这个鬼神惨叫连连,手足并用,拼命地想要爬起来,可是他的躯体却像是被无形之力拖拽着,挂在了车辇底下。 更多的黑光从他的口鼻、眼角、耳中涌出。 其余鬼神终于看到了这个可怖的变化,他们惊恐地后退,可是身体里的敕封不听使唤。 楚州城隍靠在车辇上,一手撑在额上,另外一只手虚虚地托着城隍官印,神情冰冷。 “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对抗那个魔。我向来仁慈,也用不着你们亲自上战场。” 最先被拖拽的那个鬼神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原本高大的鬼神真身迅速消融着,只剩一个干瘪的空壳,里面裹着隐隐发光的鬼神敕封。 这下还有什么看不懂的? 楚州城隍并不需要属官为他卖命,他要的只是具有威能的鬼神敕封。 鬼神嘛,不过是一个装着兵器的盒子,一张画了符箓的黄纸,关键时刻用了就是。 心狠如斯。 饶是恶鬼,也全被震住了。 岳棠甚至看到尸将在颤抖着后退。 岳棠见识过秘境之中那些渡劫者的殊死搏杀,又听长德公说楚州城隍生前与云杉老仙有旧怨,乃是三千年前夺得升仙丹脱离秘境高阶修士之一,心中就隐约知道这位福明灵王有多么“杀伐果断”了。 也许那些城隍属官以为,大家都是阴司鬼神,只要表现得忠心耿耿,就不会落得一个贬入轮回的结局。 毕竟他们是鬼神了,有敕封了,不是凡人草芥。 但是楚州城隍真的这么想吗?恐怕不是。 楚州城隍是天地灵气断绝之前的宗门修士出身,这样的人,是最“目无王法”了。 哪怕他们成为王法秩序的其中一部分,也是同样。 便如人间朝廷,什么是王法?皇帝自己从不用遵守王法。 “福明灵王饶命!” 刘判官涕泪齐流,一边惨叫一边求饶。 楚州城隍无悲无喜,视这些鬼神的挣扎若无物。 那架华丽的车辇却是凝出了一个巨大的鬼神姿态,戴着帝王冠冕,袍袖垂曳,占据了大半个天空。 身后有威严肃穆的高大建筑,香火缭绕,上悬楚州阴司四字牌匾。 “原来如此。” 身在鬼军阵中的岳棠,半空血池幻象之前的巫锦城同时有所悟。 ——楚州城隍真正的法宝是这座车辇。 想来这架车辇是可以任意变大变小的。 出身修士的楚州城隍,对鬼神敕封其实怀有警惕之心,他既要牢牢地攥紧了这个权位,又担心有朝一日敕封反噬。 就像他能通过城隍敕封,任意发落属官的生死,天庭地府必然也有剥夺或者克制州城隍敕封的手段。 于是他就费心炼制了这件本命法宝。 法宝车辇即是州城隍敕封,用来替代自身。 ——官袍穿在身上,冠冕戴在头顶,都不适合。 唯有车辇,既象征着福明灵王的煌煌威赫,关键时刻拼着神魂受创就可以跟自身分离,还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所以鬼军征伐,楚州城隍始终不离车辇。 所以直接抓来鬼神属官剥成空壳,挂在车辇之上,就能催动他们的敕封,把他们当做符箓使用。 如今这片鬼域即是楚州阴司,车辇就是衙门“本体”,因为从城隍到属官所有敕封都在一处。 此时凝聚出的鬼神真身,绝对不是之前的城隍金印所能比的。 覆天之威,连动地脉。 山神凶兽受到天地之力挤压,骨翼蜷缩,嚎叫着退缩。 ——这里终归不是南疆,而是楚州城隍的地盘。 怨鬼也受到了震慑。 无论是正在拼杀的,还是奋力爬出黄泉边界的……全都在迟疑。 只剩下巫锦城面前的血池以及他手中的魔剑,没有受到影响。 南疆巫傩从一开始就深深憎恨着给予鬿誉山神敕封的天庭,对此充当走狗不闻不问的阴司地府,他们数千年积攒传承下来的痛苦与怨恨,目标始终明确,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动摇,那柄魔剑更是巫锦城的执念与道,欲斩者,即是这威势赫赫的神灵。 但是阴阳路黄泉泥上的怨魂残片不同。 它们生前受苦,恨意对象是分散的。 众生卑微,百姓尤苦。 他们活着的时候甚至不敢去恨那些达官贵人,只敢恨那些狗腿子。 他们被压迫到极点,走投无路之时,主动化为厉鬼去报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都是少数。 哪怕他们死后丧失神智,只剩执念,都需要一个指引一个点燃的火星子,才会记起可以去撕碎践踏他们的人,好比流民需要一面旗帜才敢造反。 它们敢杀官,杀任何人,可是当敌人不再是“人”,而是一座完整的阴司衙门时,却慢慢停下开始退缩了。 “不好。” 岳棠心中一跳,想到长德公说过,天灾之下怨鬼从来不敢冲击阴司衙门。 他本来以为是鬼神敕封的震慑,现在仔细一想,这里面有“三界秩序”在作怪。 所谓秩序,早就深深烙印在三界众生心头。 天、地、君。 不可违逆。 哪怕人间造反,杀了君王之后,自己摇身一变也会成为君王。 所以死的只是“人”,杀的也是“人”,帝皇的权威从未动摇。 此刻出现在怨魂大军与魔泥傀儡面前的,不是楚州城隍本人,而是楚州阴司这个庞大不可动摇的存在,属于三界秩序的一部分。 原本的鬼域劣势,瞬间成为了楚州城隍这边的优势。 “哼,区区怨魂傀儡,土鸡瓦狗罢了!” 楚州城隍不屑地扫过那些停滞、溃散逃跑的怨魂。 鬼军气势反转,叫嚣着冲杀回去。 如果不是魔焰阻挡,他们能一直追到阴阳路上。 “死吧!” 楚州城隍抬手一指巫锦城,庞大的鬼神真身顿时像凝聚了这片山峦,不,是楚州整个地脉之力,誓要压碎前来挑衅的蝼蚁。 岳棠几乎要冲出去扔出符箓,但他感觉到了焚天魔焰不消反涨。 那具黄泉泥裹成的山神躯壳寸寸碎裂,携带着血色幻象凝聚在魔剑之上。 岳棠眨了眨眼,感到自己的尸兵外壳在开裂。 “……剑意。” 比南疆斩灭白鹿山神还要恐怖的一剑。 比之前击败鬼王,破灭金印还要极端的一剑。 ——是了,巫锦城说过,要多相信他一点。 岳棠果断后退藏进尸兵之中,迅速丢出鬼箓才止住了躯壳伪装的崩溃。 周围的鬼军,运气好的只是在哀嚎,比较倒霉的,已经被无形剑意削成了数段。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还没有一眨眼的工夫。 楚州城隍的鬼神真身充斥天地,山神躯壳崩解,鬼域完全陷入了黑暗,天空被挤压成了薄片。 在这片领域里,空间扭曲,天地倒转。 就在昏暗扭曲的最深处,乍然出现一道灼热光焰,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 霎时黑色天幕撕裂,宛如天塌地陷。 岳棠勉力睁眼,看到那尊鬼神真身上半截在崩解,右臂连同小半个身体滑落下来,化为浓黑雾气,同时血光还在不停地侵蚀着断裂处。 车辇法宝也遭受了重击,裂开了一小半,那些空壳的鬼神属官无声无息地消亡了,他们体内的鬼神敕封也跟着失色剥落。 楚州城隍果断地把这些鬼神敕封卷入袖中,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这时岳棠才发现他的右臂像鬼神真身一样折断了。 一道熟悉的影子从岳棠不远处掠过,手里还拖着某个东西。 手臂? “巫、锦、城!” 楚州城隍咬牙切齿,捂住伤处咆哮道,“追!” 巫锦城全力一剑斩断了鬼神真身与楚州城隍本躯的手臂,但是也把此前养出的魔焰与山神凶兽躯壳消耗殆尽了。 半空中再度凝结出的鬼神真身,已经小了一大圈,也没有那样恐怖不可破的气势了。 鬼军受到头顶城隍金印的控制,被迫冲向巫锦城。 这一动,很多鬼军才发现自己躯体被剑意重创,逐渐化为齑粉。 混乱之中,岳棠跟随着鬼军冲入黄泉边界,追上了阴阳路。 第100章 谨慎起见 鬼神真身受创,让楚州城隍不能轻易离开车辇。 因为这件法宝上还挂着不少阴司属官的敕封,就像一个由符箓构成的法阵,一旦核心出现裂痕,必须先稳住整个法阵,然后再慢慢恢复。 一件法宝不能收回,不能变大变小,岂不是跟一辆真正的车辇没区别? 这片鬼域借助地脉与敕封之威,成为了阴司衙门的化身,俨然一副威不可凌的架势,这才吓退了怨鬼——可是,一座衙门会很好移动吗? 不可能的,牢不可破与无法撼动,就是它的特性。 所以鬼神真身发出的那一击,才有天地合力之威。 无论怎样闪避,都不可能逃得过。 但,巫锦城选择去破最强的那一点。 一击得手,全身而退。 楚州城隍狂怒的咆哮使得整片鬼域都在震动。 鬼军感到脑袋上的金印不停地灼烧着他们的魂魄,鬼军被迫迈开脚步,回到阴阳路上。 被魔气肆虐过一遍的黄泉边界,显得十分惨淡。 没有枯木,没有游魂。 只有星星点点的魔焰像鬼火一样残留在半空中。 那些动作迟缓,奇形怪状的魔泥傀儡被鬼军砍倒之后重新变成了黄泉泥。 然而聚集在这里的魔泥傀儡数量惊人。 它们是巫锦城从南疆一路“带”过来的,现在全都卡在了这里,阴阳路仿佛变成了一个大泥沼。 鬼军冲杀了没多远就陷进去了。 ——从外面看,完全想不到黄泉泥有这么深。 恶鬼已经习惯了黄泉泥堆积在道路两边,最多几尺高的状况。 当他们察觉到不对想要后退的时候,更多的鬼军从后方涌来,硬生生地把处在泥沼边缘挣扎的恶鬼也推了进去。 “滚开!” 鬼军们愤怒地喝骂。 可是越砍杀,泥浆越多,就像挂着七八个人,甚至几十个人在身上。 能动就怪了。 “嘶!” 鬼军身上的城隍金印再次亮起。 黄泉泥里的怨魂,以及它们缠上的恶鬼同时发出惨叫。 谁都不好过,可是谁都走不了。 “前方……那个魔就在前面……” 鬼军感觉到了魔焰的气息,城隍金印也是这样催促他们的。 因为巫锦城砍断了楚州城隍的一条手臂,还带走了。从断臂里溢出的浓黑阴气被拉成了一条长线,没长眼睛的鬼光靠感觉都能“看”到。 可是困住他们的泥浆好像也在说话。 “前面、就在前面……” 怨鬼惧怕楚州城隍,它们感觉到头顶(阴阳路外面的人间)有阴司衙门,它们要避开,可是前方也有这种气息,它们只能拥堵在中间。 这一下,就把鬼军全部坑进了泥沼。 泥浆越涨越高。 除了趁机用黄泉泥加固尸兵外壳的岳棠,其他恶鬼都在泥浆里挣扎。 更糟糕的是,原本在半空中漂浮的魔焰随着上涨的泥浆落入泥沼。 一个倒霉的鬼军惨叫着被魔焰吞噬,其他恶鬼拼命刨动肢体想要逃开。 除了尸兵,大部分鬼军都没有真实的躯体,但他们一直表现得有,那是因为他们身处鬼域之中。现在回到阴阳路上,躯壳虽然虚化了一部分,可是黄泉泥这东西对魂魄也有效啊! 岳棠突然发现他没在泥浆里看到任何一个尸兵。 他心里一动,蓦然沉进泥浆之中,果然看到下面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 “……” 谁说僵尸没脑子,明明只教过他们一次,现在都会有样学样了。 尸兵力大无穷不假,可是身体最沉,爬不出泥沼也没鬼怀疑。 ——不沉下去难道傻乎乎地待在泥沼外面等着被火烧?看看上面那些挤成一堆无处可逃的鬼军吧! 岳棠心情复杂。 岳棠“游”过整片泥沼,挣脱泥浆,沿着阴气的方向追到一条岔道里,忽然看到两个小泥人躲在路边。 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巫锦城。 离奇的是,这两个泥人竟然有伪装,它们的脑袋上扣着一个黄泉泥捏成的斗笠。 大约是尸兵躯壳太过迷惑泥人了,岳棠的小泥人要冲出来相认,巫锦城的泥人把它揪回去了。 岳棠:“……” 试想之前战场上沉默冷漠,从魔焰里走出的灰白色泥偶,面对鬼将,一剑枭首的姿态,再看这个三寸高小人煞有其事的警惕行为,这落差过于悬殊。 岳棠下意识地在附近寻找起了巫锦城。 因为城隍手臂流出的阴气指向了更远的地方,不是这里。 难道还有别的泥偶带着断臂去做诱饵? 想到这点,岳棠感到自己尸兵躯壳上的城隍印记更烫了。 他毫不犹豫地又往上糊了一层厚厚的黄泉泥,伪装成还陷在泥沼里的假象。 这让岳棠的小泥人也变得犹豫起来,只剩本能的它不会认错本体,可是这气息也太怪了。 这时,一只布满血痕的手从鬼雾里伸出,飞快地把岳棠的小泥人拎了起来。 巫锦城披着一件遮挡面孔的黑袍。 “你受伤了?” 岳棠盯着巫锦城的手,没看到巫锦城的灰白色小泥人很不高兴地踹了本体一脚。 岳棠的泥人低着脑袋往下看,本能地抱着巫锦城的手指,又望向本体,一脸纠结,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难题,那就是它究竟应该跟谁在一起?三个目标里面的谁? 巫锦城不着痕迹地把岳棠泥人塞进了袖子里。 “没什么大碍。” 他的衣袖少了半截,加上手背的伤痕,明显刚才那一剑超出了他能控制的极限。 岳棠太懂这种情况了,在青松派山门前,那个失控的法阵带来的内伤至今还未痊愈。 “山神躯壳替我承担了大部分反噬。” 巫锦城丝毫没有一剑斩断楚州城隍手臂斩破鬼域的得意,他冷静得就像是随手砍了一个山贼路匪。 本来也是,他心中真正的敌人是天庭,一个阴司城隍算什么? “还要感谢墨阳道人残留的剑意,让我有所感悟。” 否则要对付楚州城隍,真的没那么容易。 巫锦城打量着岳棠,后者忽然醒悟,他这个模样比上次还尴尬。 树妖难看,但是树妖没有尸臭啊! “有龙的消息吗?” 岳棠紧忙转移话题。 “被瀚海剑楼的人带走了,他们的位置也在这附近,应该逃出去了。” 巫锦城看到岳棠的模样,就明白岳棠一时半刻不会回去了。 “泥人我带走了,你千万小心。” “你也尽快离开,一旦楚州城隍的车辇回到阴阳路上,再逃就麻烦了。” 岳棠有很多话想说,比如楚州修真界局势大变,许多宗门修士都会出逃,以避开楚州城隍的后续迁怒,天庭将无法征召楚州修士攻打南疆。 又比如楚州城隍这次牢牢地记住了巫锦城,但也可能让地府与天庭把目光转到南疆这边,当前最要紧的事是破解坠龙之迷等等。 但是时间有限,岳棠没机会说。 他又莫名地觉得这些事巫锦城都能想到,而且不会做错。 岳棠与巫锦城对视一眼,又同时开口: “长德公被限制在赤阳府无法离开。” “楚州城隍怀疑属官里有人通风报信,他盯上了泥人传信,你让长德公小心,如果长德公还有别的鬼神盟友,他们之间的联系得暂时中断。” 两人各说各的,又立刻根据对方提供的情报,推断出了同样的结论。 长德公暂时不能去打探任何消息。 “我会潜入楚州阴司。” “长德公说,楚州城隍出身玄机派,这个宗门就在楚州,不过这次无人前往争夺坠龙,显然事先得到了警告。” 长德公偷偷摸摸帮楚州修士夺舍的事一直没被追究,就是因为楚州城隍自己也有后辈弟子要照拂。现在局势大变,很难说会怎么样。 巫锦城还有言外之意,岳棠立刻问:“玄机派弟子没有全部夺舍,还有人在楚州其他阴司城隍之中做鬼神?” “正是。” 拥有泥人的楚州修士不是全部可信。 玄机派可以绕开长德公,从别的楚州修士那里获得捏制泥人的手法。那些使用泥人的阴司鬼神也不一定是长德公的盟友。 这就是巫锦城要提醒岳棠的。 “我会小心,不过这个……” 岳棠低头看抱着手臂站立的巫锦城泥人。 “这不是用来传信的,传信会暴露你的身份,这是送给你杀人的。”巫锦城解释。 岳棠无论杀死谁,都有可能被生死簿盯上。 可是万一遇到麻烦呢?多一个魔剑泥人多一个手段。 “我刚炼制出来的,非常适应在鬼域阴间活动,它身上没有魔焰,能收敛住气息。”巫锦城捞起泥人塞给岳棠。 一只布满血痕的手掌,一只漆黑的黄泉泥尸兵躯壳右手。 血与泥,一触即分。 躺在中间的泥人很不高兴。 这时,被巫锦城揣在袖袋里的小泥人探出脑袋,摆了摆手。 魔剑泥人顿时不动了,顺从地被岳棠拍上了几张鬼箓。 岳棠抓紧最后的时间告诉巫锦城: “你带着魔泥傀儡阻挡鬼军之前,我杀了一些鬼军。不知道楚州阴司是否有鬼军名册,如果有,楚州城隍会立刻注意到我的名字。在你到来之后,我就没有动手了。” 岳棠一开始不知道巫锦城会来这里。 现在,他希望南疆暂时撇清与“岳棠”之间的联系。 或者说,拖延时间,搅乱局势,才能掩饰他潜入地府的事。 巫锦城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么,南疆就是来争夺坠龙的,但是一无所获,‘岳棠’可能趁乱找到了那条龙。” 他会告诉瀚海剑楼,不能带着龙来南疆。 龙在外面,才能吸引更多的注意力,让别人以为龙与岳棠在一起。 不过这样一来,带着龙的瀚海剑修压力就会增大。 “我会告知瀚海剑楼的周宗主,让他们去增援。” 出于谨慎,两人从头到尾都在用传音术。 “最后,小心神光镜。” 就算神光镜照到这一幕,也只能看到一个僵尸与一个披着黑袍的人,沉默地交了一个脑袋扣着斗笠的泥人。 第101章 众鬼自危 楚州阴司。 愁云惨雾,哀哀戚戚。 上面八个字不是诗词形容,是写实。 这片位于阴阳路与黄泉地府连接处的庞大建筑群,像一座小型宫殿,共分为三司六衙,单单有敕封的鬼神就达到了几十个,各司其职,共循轮回秩序,管理楚州一地的阳间门生死之事。 魂魄远远看到它的存在,无不慑服。 那些流溢的阴气与浓郁的香火味环绕着宫殿,几乎让人产生这是仙宫的错觉,行走其中的鬼差更是感到非常舒适,恨不得日日赖在里面。 可是现在的情形变了。 鬼雾里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冲跑了香烛的气息。 阴气仿佛结成了块,沉沉地压在头顶。差役鬼卒们根本站不起来,越是靠近阴司,模样就越狼狈。 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蹲在外面,一边发抖,一边装作自己不存在。 可是他们仍然能听到阴司深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鬼哭声。 鬼差们拼命竖起耳朵,倾听着动静。 “……不是……冤枉……” “福明灵王息怒……”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宫殿深处传出。 听得鬼差们牙齿打战,双腿打鼓。 有的鬼差恐惧地爬起来想要跑到外面躲一躲,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堵住了。 “别傻了,福明灵王发怒,要找出泄露消息的人,我们谁都跑不掉。” “什么消息,我不知道啊!” “你知不知道,这事你说了不算,要看审问的大人。” “啊?那今次主审的大人是谁?刘判官吗?” “……” 鬼差们一阵沉默。 然后一个脑袋长着牛角的鬼卒怪声怪气地开口:“刘判官没了,那些大人自身难保!我们可能只需要在某位大人面前过关,大人们可是要在福明灵王面前交代清楚的。” 众鬼惶恐更甚。 甚至有鬼不自觉地发出了惊惧的呜咽声。 “那,那怎么办?” “看天命吧!”牛角鬼卒威胁地望向众鬼,“尔等可不要自作聪明,为了自己活命,就张口胡诌,指认旁人跟赤阳府有勾结,若是拿不出具体证据,大人们不能交差,那就是大伙儿一起死。” 有几个鬼差脸色骤变,显然被说中了心思。 他们才不管往日里大家什么交情,怎么称兄道弟呢,想要继续“活”着,不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受苦,就得想办法保住自己,让这场麻烦赶紧过去啊! 一念未毕,一个高大的鬼将带着十来个恶鬼走出阴司。 他们脑袋上的城隍金印深深地凹陷下去,边缘焦黑,触目惊心。 鬼将比了个手势,恶鬼们立刻一拥而上,把鬼差们都抓了起来。 “饶命啊——” 喊声未落,就被拖进了阴司后面的过道。 这条路通往的衙门看上去黑洞洞的,散发着鬼魂胆寒的煞气。 鬼差们都认识这个地方,穿过衙门,会看到一口古井,那下面就是鬼军的驻地,平时他们都是绕着走的,人怕恶人鬼怕恶鬼,谁要招惹那些饿得发疯的家伙啊! 会被送到那里的鬼魂,都是去做鬼军“口粮”的。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冤枉啊!” 鬼差们哀嚎没有任何结果。 他们被投入了古井。 古井下方就像一个秘境,是一处阴暗幽深的荒山。 荒山被划分成了数块区域,分别由不同的鬼军驻扎,即使是鬼将也只能睡在荒山的石头窝子里,最多竖起一根破破烂烂的旗帜。 此刻,尸兵们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些鬼差的魂魄被吞噬干净。 僵尸吃血肉,不吃魂魄。 尸兵们沾到的泥浆最多,最厚。 尽管一路上回来已经甩掉了不少,可还是非常狼狈。 ——带着尸毒的指甲折了,拽黄泉泥的时候把尸毛也拽没了,什么尸臭?现在都是黄泉泥的味道,都快要分不出谁是谁了。 经过一番嘶吼,僵尸们重新“划分”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岳棠看着满地的破烂棺材,心里非常嫌弃。 哪怕是尸将的那具石棺,也太臭了。 没有参与争抢的好处是,尸兵们惧怕他身上的气息,却不厌憎他。 当然了,尸兵们觉得这位同伴眼光高,看上了尸将的棺材。 尸将,或者说大部分鬼将都被楚州城隍召走了,不在这里。 换在以前这是好事,代表鬼将可能晋升为鬼神,不需要待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破地方忍饥挨饿,不需要自己修炼就可以坐享人间门香火,摇身一变成为“神”。 可是现在有脑子的鬼都看明白了,所谓的阴司城隍属官,那些被他们畏惧的大人们,也就是福明灵王手里的工具。 战事不利,说弄死就弄死了。 那些挂在城隍车辇上的鬼神,前一天还是高高在上的大人呢! 现在一口气没了十几个鬼神,楚州城隍要提拔鬼上去,各地府城隍的属官与阴司鬼将就是候选。 僵尸们脑子不好,没人讨论这件事,隔壁骨妖、刀鬼、水魅的领地已经吵翻了。 有的鬼说这是送死,有的鬼觉得再怎么样都比蹲在这里挨日子强啊,好歹不饿。 他们一边说一边分吃了鬼差,转念一想,巴不得楚州阴司再出点事,这样就不愁没东西吃了。 忽然,鬼军们脑袋上的城隍金印再次灼烧。 恶鬼们痛得满地翻滚。 僵尸用脑袋撞棺材,骨妖拆了自己头骨拼命砸。 岳棠有躯壳做缓冲,他其实不受影响,可是不得不摔倒做个样子。 少顷,剧痛逐渐消失。 众鬼脱力地躺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岳棠看到那些处在领地边缘,本来就受伤比较严重的鬼军,被这么一折腾彻底没了。 其中一个骨妖就滚到了这边,印记把脑袋烧穿了个大洞,眼眶里的幽火彻底熄灭,骨架子散得到处都是。 岳棠捞起头骨本来想研究城隍印记的,结果他发现了几道森森地盯着自己的视线。 “……” 是附近棺材里的僵尸。 岳棠无语地站起来,捡起骨头,往一个棺材扔一块。 伴随着“咔咔”“咔嚓”的声音,僵尸们认真地啃起了难得的食物。 吃完了他们继续盯岳棠。 头骨才是骨妖力量的核心,如果不是他们脱力,这会儿肯定要跟岳棠争一争的,除非岳棠把他们打服。 想要研究印记的岳棠:“……” 岳棠想了想,干脆去旁边骨妖的领地继续“捡”食物。 骨妖当然不同意,同伴的尸骸他们也用得着,可惜他们多数只能躺在地上尖叫,只有少数骨妖有力气爬起来跟岳棠争抢。 岳棠一脚踹开一个,一巴掌扇飞一个。 反正僵尸力大无穷,比别的恶鬼强怎么了? 说真的,面对这些被城隍印记折磨完的恶鬼,岳棠都用不上鬼箓的力量,直接打就完了。他做散修的时候本来也没兵器,全靠一双手。 岳棠顶着无数怨愤憎恨的目光,硬着头皮拎了一堆骨头与腐肉回去喂僵尸。 吃了东西的尸兵恢复速度加快,很快就爬出棺材,跟别的鬼军对峙起来。 “吼——” 古井下面的乱象很快就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不一会儿,鬼将们都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这次出兵,楚州阴司鬼军损失惨重,差不多十去其八,这也是岳棠敢跟着回来的原因。 再少下去,阴司鬼军就要名存实亡了,楚州城隍颜面何存? 楚州城隍会迁怒属官,迁怒鬼差,但是不会再斩杀鬼将,弄死这些目睹了他丢脸的鬼军。 毕竟他只是楚州的城隍,天下九州,地府九狱,做州城隍,怎么能缺少最关键的兵力呢?如果可以谋夺他人的鬼军,或者征召人间门的鬼王,手下这群不成器的鬼军倒是可以丢掉。 然而楚州地界上没有这种东西,或者说还不成气候—— 岳棠看过青松派山门前打劫的小册子。 像鬼窟、古战场这类所在,要大量的死尸才能堆得起来,一旦堆起来了,可能就会获得阴司的招募。 这是需要“养”的东西,不可能想要就能立刻补上。 这个道理,鬼将们就算不明白,楚州城隍也会逼迫他们明白。 所以回到荒山之后,鬼将们没有继续挑起纷争,而是不分差别地把手下都呵斥下去。 岳棠随手把几个多余的骨妖脑袋塞给尸将。 尸将很满意这份供奉。 他要去做鬼神了,鬼将的位置肯定要交给一个足够放心的下属,他看岳棠挺合适的。 ——这就是岳棠没有用泥人杀他的原因。 ——尸兵躯壳只能加个城隍印记,来个鬼神敕封可受不了。 岳棠指着脑袋上的城隍金印比划。 尸将随便吼了几声,大意是福明灵王又发怒了。 这次怒火不同寻常。 是这么多次灼烧里面,鬼军最痛苦遭罪的一次。 岳棠心想,看来鬼册上终究出现了他的名字。 楚州城隍死死地盯着一本黑色封面的册子。 这是鬼册。 生死簿的分册。 也是阴司用来控制鬼军的手段。 这上面的名字都很诡异,像一团弯曲的墨迹。 恶鬼早已不入轮回了。 它们互相吞食、拼凑,跟生前的魂魄大不一样。 楚州城隍也根本不关心这些鬼军叫什么名字,横竖都是炮灰。 现在他准备提拔十个鬼将,另划到鬼神那册,才发现问题。 鬼册上作废的名字,大部分后面写着巫锦城,余下的那数百个……是岳棠。 楚州城隍感到有个无形的巴掌拍到了他的脸上。 是地府阴司、巡天官们曾经遍寻不着的那个名字。 预言中人出现了! 他竟然没有发现! 是谁?在哪里?难道混在那些逃走的楚州修士里? 第102章 计利以择 幽蓝色的鬼火在铜雕嘴里燃烧着。 “砰。” 楚州城隍重重拍在了桌案上。 跪在下面的城隍属官不知道他为何发怒,只是发抖。 他们已经听说自己的同僚是怎么死的了,这次没跟着鬼军出去算是捡回了半条命,又熬过了跟赤阳府私传消息的审问,又挣回半条命,这才凑了个整。 可是无形的铡刀依旧悬在脑袋,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瞄。 再多的疑惑,都全部憋在心里。 ——福明灵王不是要从鬼将里面提拔几个来填补阴司属官的空缺吗?怎么突然就发怒了?难道鬼军的损失比预计还要惨重? 楚州城隍丢下鬼册,冷视着下面的鬼神。 他被斩断的那条右臂已经重新长出来了,从外表看没什么异样,可是鬼神真身确实受到了一次重创,他需要好好养伤。 少说也得一百年。 可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没有抓到龙,就没法向天庭交差。 龙…… 楚州城隍的神情又阴沉了几分。 那条龙明明重伤,很难动弹,却还是消失了。 楚州城隍查找生死簿,以那个被龙捏死的邪修魂飞魄散的村落为中心,把方圆百里的群山都拉入了鬼域,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龙的踪迹。 连龙丢下的半截躯体都没找到。 凡间的储物袋封闭不了真龙之躯的灵血气息,鬼军里面有很多贪恋血食的家伙,楚州城隍命鬼卒去坠龙之地抢来一堆沾染龙血的墙砖沙土,专门交给那些嗜血恶鬼嗅闻了,结果他们都指着那群逃跑的楚州修士追。 ——这些人身上沾过龙血。 虽然楚州城隍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但是只要追上人,不怕拷问不出结果。 宗门修士嘛,很好要挟。 为了宗门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肯说。 楚州城隍眼底闪过一丝讥诮,随即就被恼怒占满。 不为别的,那些楚州修士趁着鬼域破碎,跑了。 事后再寻,不是不行,只是打草惊了蛇,再想抓就难了。 想到鬼军的损失,楚州城隍更加恼怒。 他本来在想,南疆巫锦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横插一手,协助楚州修士逃命,难不成也是为了坠龙?可是现在岳棠这个名字出现了,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难道“岳棠”此人已经加入了南疆势力? 楚州城隍沉吟一阵,缓缓摇头。 别的不说,依照他跟巫锦城这次交手,他能看出这个堕魔的剑修是什么心性——甭管是酆都大帝还是仙庭帝君,都别指望巫锦城弯一弯腰。 巫锦城会听从“岳棠”的命令?不可能。 那么,这个有史以来最神秘藏得也最深的预言中人,让阴司地府找了整整十年都没找到的家伙,会受他人使唤,帮巫锦城抢夺坠龙吗? 恐怕也不会。 没别的理由,像这样的人物,哪个甘居人下? 最多也就是个盟友,极有可能是互相利用的盟友。 楚州城隍眯起眼睛,细细思量。 岳棠坐在石棺前,抱着手臂想。 楚州城隍会怎么选择呢? 现在,楚州城隍手里压了两个秘密。 一是云杉老仙的死讯,二是鬼册上面的岳棠名字。 楚州城隍会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揭开吗? 比如向天庭地府阐明,预言中人悄然出现,疑似与瀚海剑楼勾结,煽动楚州修士,利用南疆巫锦城……最终杀死了云杉老仙,成功抢走了坠龙? 这样的说辞,可以完美地撇清除楚州城隍身上的责任。 还能解释为什么楚州城隍亲自出手,仍然被一个堕魔剑修重伤。 是岳棠在暗中使坏。 什么?岳棠出现的证据? 嗯,看看鬼册上的名字,其实这些鬼军已经发现了坠龙,结果被岳棠夺走了,鬼军尽数阵亡。抢到坠龙的岳棠想要逃出鬼域,于是暗中出手,帮助巫锦城破坏了鬼域。 至于岳棠是怎么做到的?那谁能知道呢?按照预言,岳棠是一个非神非魔,非人非妖的异数啊!他从来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直是个巨大的谜团,谁知道他有什么能力呢? 想到这里,岳棠差点被自己逗笑了。 他这番揣摩,并不是凭空假想。 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说法。 从楚州城隍与巫锦城交手的这一遭,就能看出此人几分性情。 ——比云杉老仙难缠,也聪明得多。 不知道为什么,千年前是云杉老仙活到了最后,顶着地仙的名头在人间作威作福。 这位出身楚州玄机派的地仙反而死了,只得去做鬼修,最后坐在了楚州城隍的位置上。表面上看是云杉老仙赢了,实际一掂量,楚州城隍也不算完全失败。 从车辇法宝这件事就能看出,楚州城隍对天庭地府是有戒心的。 这很好! 岳棠就怕那种一根筋、没脑子的对手。 想得越多,越好算计。 现在就看神光镜的了。 只要神光镜不发疯,楚州城隍的计划与岳棠的潜藏就能持续平稳地进行。 岳棠看着古井秘境里昏黄发红的天,无声地叹口气。 可惜这次还是把巫锦城与南疆卷进来了,让更多的天庭之人注意到这股势力的存在。 岳棠没想到巫锦城会出现,他杀死那些鬼军,也只是不愿意看到更多的人丧命鬼域之中,后续的一切只能说顺势而为,别无选择。 然而这个答案告诉楚州城隍,对方也根本不会相信。 巫锦城在外面要做的,就是加深这份错误的认知。 岳棠相信这对巫锦城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让岳棠担心的,还是天庭,以及随之而来的诸多意外。 别看如今人间九州有诸多对天庭不满的势力,公然造反的也不少,可是包括南疆在内,他们都没有真正对上过天庭的兵马。 一千年前的瀚海剑楼倒是有过,然而时至今日,岳棠怎么想也凑不出昔日瀚海剑楼的阵容啊! 总不能飞升到仙界,把青松派、瀚海剑楼的仙人们都带回来跟天庭开战吧? 岳棠越想越愁。 阴风呼啸,卷着破碎的黄纸飘过。 他所处的位置地势较高,可以俯瞰大半座荒山,以及前方遍布碎骨的原野。 鬼军势力分布一眼即明。 如果这里是传说中的古战场,或者这处古井秘境流落到人间,那么看在误入此地的修士眼中,像岳棠这样“阴森魁梧”的外表,一手持骨刀,静默不动的坐姿,不是鬼王也胜似鬼王。 岳棠凭着之前抢夺骨妖残骸的“凶悍”行径,被众鬼记住了。 虽然他们以前不认识这个僵尸,但是僵尸嘛……除了尸毛长度与颜色,还能怎么分辨?僵尸不会说话,平时就在棺材里躺着,谁也不会没事做把他们挖出来聊天啊! 熟跟不熟,差不多的。 岳棠不进棺材的行为,看在众鬼眼里也有另外一个解释:这家伙积极地想要获得尸将的位置呢!如今大家都受伤了,他在代替尸将镇守领地,看顾同类。 这不,一个体格瘦小的魑魅借助石头的掩饰,偷偷摸摸地靠近尸兵领地边缘的一口棺材,还没等它伸出猴爪般的手指掏开木头,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口骨刀钉在了地上。 魑魅惨叫。 叫声惊动了所有恶鬼。 就连棺材里的僵尸也缓慢地推开盖子,往外看了一眼。 魑魅是一种山间的鬼怪,惯会偷袭,喜食人脑与骨髓,爪牙有毒,能让猎物毫无知觉。 魑魅平时不敢招惹僵尸,可是受伤的僵尸就不一样了,扒开没有愈合的伤口,对着骨头啃几口都是赚到的。 就算没得手,捞一点僵尸吃剩下的骨妖残骸也不错。 “……” 僵尸咧开嘴,狠狠一拳砸在魑魅躯体上,然后拔了骨刀,恭恭敬敬地递给岳棠。 他承认,这是很好的首领继承者。 “吼吼。” 其他僵尸扒拉着棺材,跟着咆哮。 附近的恶鬼缩回脖子,不敢招惹尸兵。 只剩下默默接过骨刀的岳棠,想起自己在十万大山参加白鹿山神妖宴的光景了。 呃,都是准确地笼络到了脑子不好使的群体,再藏身其中。 技穷了,惭愧。 没有人会怀疑鬼军里面混入不速之客。 看看那些深深凹陷的城隍印记,分明是一群生死都在楚州城隍一念之间的可怜虫。 尸将得了鬼神敕封,也挣脱了脑袋上那个快要刻到头骨上的印记,他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生前的名字,谭屠,可是生前之事是半点也想不起来。 “谭将军,恭喜啊!瞧我,应该称呼谭佐官了。” 说话的是楚州阴司另外一位丁判官,因留守阴司衙门逃得一命。 他勉强地挤着笑容,手里拿着一本墨金色的册子。 谭屠深深吸了口气,这浓郁的香烛味无所不在,滋润着他新成的鬼神之躯。 他身边那些鬼将转成的鬼神,也跟他同一个动作,完全不理会丁判官。 丁判官干瘪的脸狠狠抽搐了两下,他藏起那份轻蔑,朗声说:“福明灵王有令,各位佐官即刻带人去阳间,追捕那些逃散的楚州修士,务必要发现他们的行踪……尤其是你,谭佐官!” 谭屠一愣,就听到丁判官皮笑肉不笑地说:“僵尸嗜血,福明灵王命你带着旧部,追踪坠龙去向。” 哼,龙是好抓的吗?这个佐官,没准做几天就没了! 第103章 千里追踪 “伏火宗的人逃了?” “可不是,连宗门都不要了,福明灵王必定震怒啊!” “难怪刚才的功曹大人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哎,调到楚州阴司来当差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啊!这事你可别告诉旁人,听说之前鬼差全都没了……” 说话的两个鬼差忽然察觉到有气息接近,连忙住口。 抬头看见是一群神情呆滞,肢体僵硬的尸兵,顿时松口气。 谁都知道僵尸不会说话。 被僵尸听到他们私下说闲话,可比其他情况好多了。 岳棠目不斜视地带着一群僵尸经过鬼差身边,冲天的煞气唬得鬼差连连后退。 岳棠靠着这副伪装,摸清了楚州阴司外围衙门的布局。 他没有靠近某些香火浓郁的地方,那里一看就有鬼神坐镇,普通小鬼都没资格进去。 ——只是走路的时候多绕几个圈,绝对不会有鬼差怀疑僵尸的行动。 毕竟这群尸兵是鬼军,在整座阴司衙门几乎被楚州城隍清洗了一遍的情况下,新来的鬼不敢多问,幸存的鬼胆子都快吓破了,哪里敢多看这些脑袋上有城隍印记的鬼军一眼? 摸清地形之后,还顺带偷听到了不少消息。 僵尸怎么可能偷听呢?僵尸连脑子都没有,他们只是无意中路过! 岳棠暗暗点头,伏火宗的人不笨啊,跑得好。 楚州宗门修士全跑了,天庭想要征召人去讨伐南疆,估计都凑不出像样的阵容。 此前岳棠虽然通过长德公游说了楚州各大宗门,可是故土难离家业难舍,不到无可奈何之时,宗门修士不会轻易选择离开,只是想着避风头躲过征召。 没有坚定的决心,行动起来自然拖拖拉拉。 到时候再出个岔子,或者被人出卖,说不准事到临头只能应召从命。 现在就不同了。 这都要感谢楚州城隍,呃,还有天上掉下来的那条龙。 岳棠终于带着僵尸绕出了阴司衙门,来到阴阳路上。 迎面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鬼神,脸色发青,看容貌正是原本的尸将。 尸毛没了,尸臭味也消失了,破旧生锈的铠甲变得锃亮,外罩一件黑色官袍,看着十分威武。 不过这些门面工夫对僵尸来说没什么用处。 僵尸感觉到鬼神敕封以及浓浓的香烛味立刻停住了脚步,做出避让的动作,一副根本认不出尸将的姿态。 岳棠有样学样,姿态恭敬,表情僵硬麻木。 谭屠欲言又止,只能干咳一声,用干涩难听得像黄沙磨砺铜钱的声音说:“福明灵王有令,循血追踪坠龙。” 一蓬沙土凭空冒出,悬停在僵尸们的脑袋上。 龙血的气味立刻刺激了这些尸兵,他们的指甲伸长,眼珠子发红,喉间发出了嘶吼。 如果不是沙土里的龙血太淡,他们可以在这里直接抢夺起来。 岳棠没去看龙血,而是盯着尸将。 他这副模样像是疑惑,又似在思索。 谭屠大喜,终于有手下认出他了。 “坠龙附近可能有危险,尔等务必小心……” 谭屠发现自己说了等于白说,旧部根本理解不了。 不是岳棠故意忽视谭屠,僵尸怎么可能听得懂这复杂的句子?之前他那些机敏的反应也都是临场发挥,没有敌人哪里来的发挥? 谭屠泄气。 他成为鬼神之后脑子清醒了很多,说话想事情也有条理了,可是其他僵尸不会啊。 谭屠只好拿出城隍令牌,直接一挥手:“走。” 群山沉寂。 这是曾经被鬼域笼罩的战场外围,有许多野兽逃窜的痕迹。 杂草倒伏,碎石与土壤上的爪痕毛发遍布。 僵尸们一路循着气味,找到了一座山谷。 “嗯?” 谭屠敏锐地发现,这里的痕迹非常少,仿佛被人用法术抹除过。 可是僵尸对血腥味异常敏锐,尤其是龙血这样罕有之物。 僵尸游走在山谷里,反复扒拉着某一处沙土。 通过他们的不懈努力,深埋在泥土之下的痕迹被发现了。 这是一条蜿蜒扭曲的形状,勉强可以看出半条龙的形态。 “龙躯曾经在这里……奇怪,怎么会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 谭屠对着沙土自言自语,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他一拍脑袋,恍然道:“储物袋!” 岳棠心想,看来这位尸将对修士很不熟悉,大概生前是凡俗朝廷的某位将军。 岳棠得出结论的时间比谭屠快很多,他一眼就看出施展法术的人行色匆匆,没有时间做到尽善尽美,而且法术范围很大,就像有十几人以上的修士卷入了这场纷争。 可奇怪的是,冲突并没有真的发生,至少周围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 就像是一群修士来到山谷之后忽然集体晕倒,然后其中一个人的储物袋爆了,半截龙尸从里面掉出来,然后被人捡走,千里远遁。 醒来的修士没有互相怀疑,这说明……他们遇到了前来接应的人,这些人没有争执而是迅速离去,嗯,十有八|九就是刚从鬼域里逃出的楚州修士。 岳棠轻松推断出了大半真相,毕竟当日出现在这附近的势力他都知道。 看到僵尸们反复刨坑,四处游荡,最终还是失去了龙血踪迹之后,岳棠悄悄松了口气。 谭屠不死心地带着僵尸再次出谷追踪。 丁判官那番恶意的话很明白,如果不能找到坠龙,他这个鬼神做不久,到那时就算想要回去做僵尸也不可能。 山洞,正值子夜。 年轻剑修正对着一个小巧的泥人跳脚: “宗主,你说什么?我暂时不能回南疆?那我去哪儿?” 那个面貌宛如孩童的泥人笨拙地转过脑袋,看着洞角昏迷的男人,慢吞吞地说:“白歌呀,我知道这事为难你了,但我相信,凭你对楚州地形的熟悉,一定能找到合适的藏身之所。” 剑修白歌气歪了鼻子。 他为什么只活了一辈子,闭着眼睛都能在楚州转悠?还不是一直在帮师父找师伯,帮宗主找他徒弟吗?他太苦了,如今吃过的苦头竟然变成理由,想让他吞下新的苦! “不行,你不知道这条龙有多麻烦!” 白歌气急败坏地“告状”,包括这条龙忽然跑路袭击伏火宗蓬莱派的修士,自行捡回一半身体的事。 就这样,龙还不安分,居然想挠破储物袋。 这种明明昏迷了还在不停找麻烦的行径,让年轻剑修一个头两个大。 “这不,我只能每隔一段时间,打开储物袋让它闻。” 养狗都没这么费劲! 运龙……哦不,扛龙真是一件要命的活计! 就在这时,白歌忽然眼前一黑。 等他恢复知觉,恰好看到巨大的龙爪出现在眼前—— 龙捏碎了周宗主的泥人。 “你做什么?” 白歌惊问。 随即他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 楚州城隍? 跟前几天的鬼域很像。 不对,白歌很快纠正了自己的想法,这应该是城隍令牌之类的法器。 有个鬼神正借助地脉,在这附近搜索。 还好龙反应及时,切断了泥人传信,才没有被城隍令牌循着外溢的阴气找到这里。 白歌望向泥人的残骸,忧心忡忡,泥人没了,宗主不会受到法术反噬吧? 罢了,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喂,你醒着吗?”白歌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 龙爪变回人手,眼睛又闭上了。 算了,先跑再说。 白歌把龙扛起来,离开山洞,悄无声息地在树林里摸索。 大约走了半刻钟,他体内神魂忽然一抖,本命剑魂预警。 有敌人!还是阴邪之物! 白歌立刻戒备,很快他就闻到了淡淡的臭味。 “尸臭?” 只见树影深处隐隐出现了数十头僵尸的身影,每个道行都不浅,至少达到了铜尸的境界。代换成人类修士,就是最差也有金丹。 不过很多道术符箓能克制僵尸,金丹修士也敢同时斗三头铜尸,更何况剑修。 让白歌感到棘手的是,这些僵尸竟然没有立刻扑上来,这样违背本能的行为分明是在听从命令,所以还有个鬼神藏在暗处! “……” 岳棠暗暗着急,他只能用气息压住身边这些僵尸,不能直接把人放走。 龙在外面逃得时间越长,就越能牵动楚州城隍的注意,他还要借着坠龙来隐藏“岳棠在外的行踪”。 岳棠想不明白,这个剑修扛着的那个人浑身泥巴,又脏又臭,分明没有龙血的味道,为什么僵尸们盯着他不放?难道剑修把龙血沾到自己身上了吗? 要知道这些僵尸可是从今天开始忽然精神大振,目标明确地往这边追的,好像每隔一刻钟就能得到一次气味提醒似的。 白歌忽然把目光从气息最强的岳棠身上移开,望向身后。 只见谭屠手持城隍令牌出现在那里。 岳棠目光闪动,他知道在化神期的剑修面前,谭屠这个鬼神根本挡不住,接下来他得想办法救下谭屠,否则要面对楚州阴司盘问的人就是岳棠自己了。 岳棠暗中蓄力。 他这个动作没人会怀疑,别的僵尸也是恨不得扑上去撕咬猎物的表情。 白歌一动不动,一股犹如江海激浪的剑意已经弥漫开来。 僵尸们动作一顿,发红的眼睛开始恢复正常,他们恐惧了。 岳棠趁机带着他们往后退。 还没等他趁乱做手脚,变故忽然发生。 磅礴的威压降临,楚州城隍的身影出现在了令牌上方。 同时睁开眼睛的还有那条龙,它一如既往地被危机惊醒,这次的危机又远远超出了界限,它竟然开始变出原形。 “啪。” 一爪子挠破白歌的储物袋,另外半截龙躯跌落,自动飞向龙。 刺目金光破开黑夜,什么脏污臭泥血迹全都不翼而飞,分成两半的躯体竟然重新拼合了起来,只是龙的样貌萎靡不振,显然伤势不可能凭空消失。 白歌想骂人。 楚州城隍一出现就拿起镜子似的法宝照向白歌。 白歌闷哼一声,头晕脑胀,全靠紫府神台之中的剑魂才摆脱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他全力施为,勉强顶住了这两股仙级威势的压迫。 “哈。” 楚州城隍不屑地拂袖,既然不是预言中人,他再无半分兴趣。 于是只盯着那条龙冷笑: “敖汾,你违逆天庭,撞开天门,想要到人间来寻找‘岳棠’吗?可惜啊,那个预言中人藏头露尾,你已经去了半条命,还没见到‘岳棠’。” 第104章 得不偿失 作为一个“常年在外没有姓名”的隐士,突然被人连名带姓的喊,这感觉很怪。 尤其念出名字的是楚州城隍,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与恶意,让人浑身不舒服。 岳棠:“……” 罢了,习惯就好。 从神光镜照出这个名字开始,这十数年来,“岳棠”二字早就被不同的人用疑惑或者愤恨的语气念了无数遍,岳棠只不过没有亲耳听见。 随着岳棠逐渐涉入这场三界变局,类似的情形还会继续发生,不习惯又能怎么办呢? 更何况—— 岳棠正躺在地上听着呢! 这有什么压力?叫他名字的人都不知道他在这里。 真龙现身,磅礴的灵气对阴邪之物来说犹如当头浇了一瓢滚油,疼得僵尸们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拼命蜷缩着奋力挣扎,爬到在石头后面或者树荫下面勉强躲避。 同时意识混沌,动作迟缓,就跟死了一样。 如果不是楚州城隍自令牌里出现带来的阴气,无意中给尸兵续了口气的话,这些尸兵恐怕要当场灰飞烟灭。 这死法对岳棠来说太难伪装了,他做不到。 此刻躺在一堆碎石后面的他,外面的尸兵躯壳滋滋作响,不断有黑烟升腾而起,这是他之前收集的尸毒,如果全都没了,岳棠这个“僵尸”就会变回黄泉泥的伪装。 那可不妙。 岳棠没法在楚州城隍、真龙眼皮底下画鬼箓,只能选择挖坑。 比如说,把自己埋进土里,尸毒不就保住了吗? 其他僵尸马上照着学。 能挖多深挖多深,他们需要地气,需要阴煞滋养受创的尸身,再待下去不死也得废。这里又没棺材,当然只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僵尸的这些小动作,没有引起楚州城隍与龙的注意。 ——谁打架的时候会注意蝼蚁? 剑修白歌按住隐隐作痛的脑门,一边调息,一边飞快地衡量着当前权势。 那群僵尸不足为虑,倒是旁边那个城隍属官…… 谭屠正依靠着鬼神敕封对抗真龙之威,忽然感到背后恶寒,敏锐地一抬头,发现了白歌。 谭屠心中一凛,顿感焦灼。 他原本以为用了城隍令牌,召请福明灵王降临之后,这差事就算了结,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像山中猎户一般的修士,竟然是最棘手的剑修。 即使是对修真界情况不甚了解的谭屠,在亲眼目睹巫锦城斩断楚州城隍鬼神真身一臂之后,怎么也不敢小觑剑修了。 更正,只要是从那一战活下来的鬼军,听到剑修二字就心惊肉跳。 谭屠不会因为自己有了鬼神敕封就大意,他一步步后退,试图打开阴阳路。 然而自从他成为鬼神,就顺畅拥有的开路能力卡壳了,谭屠急得脸色发白。 白歌的嘴角边慢慢泛起一丝冷笑,他决心一有机会,就干掉这个鬼神。 什么,楚州城隍?那当然是交给龙解决!龙赢不了,他再上不迟,反正先解决隐患!那些僵尸不足为虑,这个鬼神放着不管肯定坏事! 至于打不打得过,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白歌想都懒得想,眼前分明就是你死我活的局势,豁出去拼命就完了。 剑修可不是软柿子。 这股毫不掩饰的杀意,让那条龙的动作一顿。 然后似有意似无意把白歌护在自己身后。 楚州城隍神情不屑:“敖汾,莫非你指望着护住墨阳道人徒子徒孙,可以让他卖你一个人情?那老道自身难保。” 白歌与岳棠同时一愣。 楚州城隍已经接到关于天庭的消息了? 这条龙跟墨阳道人认识?墨阳道人又出了什么事? 一个个疑问浮上心头。 随着那条名为敖汾的真龙一声长笑,白歌回过神,只听到这条给他找了很多麻烦的龙用倨傲的语气问: “你是何人?” 仙界出来的龙,不认识凡人,不认识鬼神,奇怪吗? 不奇怪。 楚州城隍神色骤变,咬牙切齿地说:“吾乃天下九州阴司主衙之一,楚州城隍,你足踏之地,正是楚州。” “哦。” 敖汾慢吞吞地说:“城隍之职,五千年前是没有的,那时的凡人没有城池可以住,墨阳大约是不认得你的。我也不认识你,你从天庭文书还是生死簿上看到我的名字,我不关心。但是我跟墨阳认不认识,有无人情往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等楚州城隍反应,敖汾忽然甩了下脑袋,像是恍然大悟:“你在套话?想知道我下界之事还牵扯到了谁?” 楚州城隍嘴角抽动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条龙是在装傻拖延时间门,还是真的不懂。 没错,他第一次发问,想要知道这条龙有没有跟岳棠碰面。 第二次提到墨阳道人,同样别有用意。 地府不相信一条真龙就能撞开天界之门,它身后必然有人相助,天庭肯定在追查这件事。如果他们这边获得有用的情报,禀告天庭,岂不是一件好事? 瀚海剑楼千年前遭受重创,如果仙界也有人在造反,绝对有墨阳道人那一份。 楚州城隍冷笑:“多谢你的坦诚,听你语中之意,看来你的确跟墨阳道人认识。” 敖汾毫无反应。 楚州城隍心下一沉,有隐约不好的预感。 说起来,天庭迟迟没有派下天兵。 按理说,这些人早该来了,天兵会配合巡天官与阴司一起抓捕坠龙。 为什么这次不见踪影? “多说无益,你违背天条,破界而入人间门。天庭已经通传地府九狱,拿下你,夺仙骨,投入轮回池。” 楚州城隍冷声说。 “哈哈。” 敖汾一甩脑袋两边的长须,金眸闪动,“我虽然身受重伤,没了半条命,但是你也莫要虚张声势,就凭你这残缺的鬼神真身,也想拿下我?” 楚州城隍没想到这家伙能看穿自己,他伸手一招,华丽的车辇即刻出现。 鬼神敕封缓缓升起,封锁四面八方…… “此时乃是子夜之交,鬼神敕封最强大的时刻,谁都别想逃走。” 楚州城隍面带讥讽,无论是阴阳路,还是天空,都在他掌控之中。 敖汾这条龙,论实力也只不过是地仙上面那一级。 真正强大的仙人根本无法突破仙界帝君亲手封上的天界之门,饶是如此,能挣扎下界也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这只不过是一条半残的龙。 有何可惧? 楚州城隍信心十足的出手,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敖汾弓起躯体,脑袋高仰,后脑勺差点着地了,姿势古怪,像是要吐出什么东西—— “噗。” 一口金色的血喷在车辇上方逐渐成形的鬼神真身上。 鬼神真身顿时像是遇到烈阳的积雪,瞬间门融化。 “这是什么?” 楚州城隍惊怒。 由于施展鬼神真身的敕封被他固化在车辇法宝上,这一下就像法术反噬,他狼狈地飞出去数丈远,魂魄躯体上出现了一条条裂痕。 他的脸裂成了数块,看起来既恐怖又滑稽。 谭屠吓呆了。 楚州城隍咬牙收回车辇,借着鬼神敕封勉强修复魂魄,才免去了神魂崩解的下场。 可是恢复速度非常迟缓,尤其他的右臂,本来就是新生的,现在彻底不听使唤了,只能垂落着拖拽在身后。 这口血,绝对不是敖汾的! 这不是敖汾能拥有的力量。 楚州城隍甚至感觉到鬼神敕封受到了压制。 他可是州城隍,这口血怕不是来自某位实力极高的,在天庭也很有地位的仙人。 他目眦欲裂,试图再次出手。 然而敖汾根本不搭理楚州城隍,它的四个爪子同时冒出一团青云,又用尾巴卷起了白歌。 庞大的龙躯直接化作一道金色遁光,飞速往天边投去。 “休走!” 楚州城隍刚一迈步,他魂魄躯体又有裂痕了。 他被迫停留在远处,全力消除反噬的影响。 随着怒火上头,楚州城隍忽然注意到了谭屠。 谭屠猛然一缩脑袋,连滚带爬地避让到旁边。 他原来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如果他刚才反应稍慢,估计已经是一滩黑色淤泥了。 尽管淤泥里面还有一个鬼神敕封,可是福明灵王不会给谭屠恢复的机会,必定顺手就剥走了敕封,让这个看了他丢脸一幕的属官魂飞魄散。 “末将,末将一定会追到敌人的踪迹……它跑不了……有血的气味。” 谭屠扛着恐怖的威压,结结巴巴地表着忠心。 他不想死,更不愿意死得这样憋屈。 楚州城隍眯着眼睛看他,似乎这才想起这家伙以前是僵尸。 比起毫无战斗力,只会吃香火的阴司属官,鬼军出身的谭屠还有点价值,杀了算是损失。 “不用追了!” 楚州城隍一字字说,他压抑着杀意。 “敖汾说不准还有底牌,既然没几天它就能逃出楚州,这事也就不归我操心了,让它去面对地府九狱的追杀吧!” 谭屠趴在地上不敢出声。 “记住,你今天什么都没看到。”楚州城隍语带威胁。 谭屠唯唯诺诺。 “行了,你自己回阴司罢。” 楚州城隍说完就消失了,回到了阴间门。 过了良久,谭屠才爬起来。 他第一个反应是摸摸脖子,摸摸心口 然后赶紧扑到旁边去挖自己的部下。 第一个已经没有尸气了。 第二个蜷缩在树影之下,躯体看似完整,轻轻一碰就变成了灰烬与焦黑的尸块。 谭屠越挖越慌。 这时,他看到旁边的泥坑里冒出来一只手。 谭屠连忙一把抓住,把岳棠拽了出来。 岳棠跟着就去挖别的僵尸。 一通忙活,最终只有九个僵尸还有救,直接没了一半部下。 谭屠坐在地上,神情呆滞。 许久,他才一拳锤在泥地上,飞溅的泥土染了所有僵尸一头一脸。 这位鬼神满身狼狈,泪流满脸。 第105章 地府来客 前方阴司府衙赫然在望。 看着步伐沉重满身煞气的谭屠,岳棠无声地叹口气。 谁都看不出谭屠昨夜整整哭了半个时辰。 ——是毫无形象,嚎啕大哭的那种。 当时在场的只有僵尸与岳棠。 僵尸从泥坑里爬出来之后就立刻吸纳阴气与月华,没有时间去管谭屠的异样,事实上他们也理解不了。 岳棠能怎么办?岳棠只能沉默啊! 僵尸不能说话,他自然没法劝说谭屠。 岳棠曾经想要干掉尸将取而代之。 因为那时候的谭屠跟所有僵尸一样,毫无理智,只有嗜血杀戮的本能。这样的阴邪之物一旦失去控制,出现在人间,那么整村整镇的人都会遭殃。 现在的谭屠不同了。 岳棠怀疑这位谭佐官恢复了生前的记忆。 他什么都没法问,只能在原地蹲着等到天快亮的时候,跟着谭屠回到了阴间。 阴阳路上,白雾迷离。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谭屠忽然转头问岳棠。 岳棠一动不动,心中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谭屠喃喃地说:“对,你不知道,就像当初的我。福明灵王手上的鬼册,记着所有鬼军的名字,倘若我举荐你成为尸将,我再去问一问,或许我就能知道你的名字……” 岳棠头皮发麻地想,那可不成,他是多出来的那一个僵尸。 现在活着的僵尸屈指可数,如果楚州城隍挨个仔细查看,自己岂不是得暴露? 好在谭屠很快就打消了主意。 差点被迁怒灭口的他,短期内根本不适合出现在楚州城隍眼前。 谭屠重重地叹口气,挨个拍了拍僵尸们的肩,继续往前走。 僵尸们受了伤,动作略微缓慢。 进入阴司之后,在转过某个拐角的时候,岳棠忽然听到一声嘲讽。 原来是一个体格矮小,獐头鼠目的鬼神。 “真臭,呵,原来是那群臭烘烘的尸体……不自量力,肯定是撞到那些修士手上了,给楚州阴司丢脸,要我说,不如趁早把这些废物连同棺材板子一起丢出去,啊呀!” 说话的鬼神忽然两脚腾空,被人拎了起来。 “何人?难道不认识我王佐官吗?” 眼前这位正是由魑魅鬼将转化的鬼神。 鬼军出身嘛,跟尸兵在古井秘境里就互相有矛盾,正好赶上这群僵尸破破烂烂的惨状,顿时想也不想,张嘴就是一通刻薄的讥讽。 可是谭屠没有走远啊! 他冷着脸,几步跨回来,拎起王佐官就是一拳。 佐官是城隍属官里地位最低的,没有具体的职务。如果楚州城隍坐在上首,佐官就是站在门口喝风的小角色,王佐官是佐官,谭屠也是佐官。 谭屠觉得这名头就像人间的军中校尉,从兵卒升到这个位置,就满以为自己脱胎换骨,摇身一变成了人上人,实际上什么也不是。 王佐官痛叫一声,小眼睛都挤到一起了。 “谭屠,你,你想做什么?” 王佐官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人,他瞪着大步走到他面前的谭屠,又看谭屠身后的那群僵尸,气不打一处来。 “你现在可不是鬼将了,我们都是阴司属官,你如果敢——啊!” 谭屠一巴掌把王佐官扇飞到墙上。 阴司衙门的房屋很特殊,魂魄是无法穿过去的,如果直接撞上去还会感觉到疼痛,甚至撞断胳膊腿。 王佐官挣扎着把自己的脑袋扳回来,气急败坏要嚷,又被几只泛着尸臭的手拎起来,送到谭屠面前。 跟在王佐官身后的几只魑魅龇着牙扑上来。 岳棠往前一步。 魑魅的动作立刻停顿,他们认出了这个新冒出来的煞星。 “废物,都是废物!”王佐官气得哇哇叫,他催动体内鬼神敕封,逼迫僵尸们松手。 楚州阴司共有三司六衙,分属不同的阴官管理,此处虽然远离楚州城隍所在的正堂,但是来来往往的鬼也不少。 鬼差们不敢出声,垫着脚,背靠着墙,快速溜走。 那些轮换去追踪楚州修士的鬼军胆子就大多了,他们站在附近看热闹,指指点点。 王佐官愈发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 这时忽然地面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震动。 众鬼面面相觑。 这里又不是人间,难道还会地震? “是阴气!” 谭屠率先察觉。 源头正是阴司后方的一座大殿,那里通往黄泉地府,鬼差锁来的魂魄都是从那里丢进去。 现在阴气浓烈到化为了实质,眨眼黑雾就笼罩了那片建筑。 “是地府九狱的大军。”王佐官结结巴巴地说。 岳棠想起楚州城隍所说,让地府九狱追杀坠龙的事,心中一凛。 看来楚州城隍已经把“岳棠出现、楚州修士从中作梗、云杉老仙死亡”的事报给地府了。再加上坠龙,这一连串意外终于让地府坐不住了。 众鬼心中畏惧,一哄而散。 只有王佐官硬着头皮往那边走去,作为城隍属官,他得恭迎地府来的大人物。 “你们赶紧回去。”谭屠指着古井的方向,然后也跟着走了。 岳棠当然不想走,他还想打探消息。 结果他还没想出个主意,就看到僵尸们沉醉地吸起了阴气。 “……” 得了,现在就算把棺材摆在僵尸面前,也休想把他们按进去。 就站在这里吧! 反正也不显眼。 “听说,来的是地府第三殿宋狱主麾下最得力的鬼王。” “第三殿?是了,阳间凡是忤逆尊长蔑视权威的人,都要投入第三殿的黑绳狱。他们那边出面追捕坠龙,倒也合理。” “鬼兄熟知地府典律,吾等佩服!” “好说了……哇,这是什么东西?” 几个阴司小吏惊恐地看着僵尸。 这一拐弯,看到十个脸色青白浑身长毛的尸体直挺挺地贴墙站立,还一点声音都不出,就算是鬼也要吓到。 “尸兵吧?怎么会在这里?” “别说了,我们快走,这些家伙虽然不吃鬼,但是皮糙肉硬,一巴掌下去魂魄就裂了!” 岳棠无声地看着这些阴司小吏落荒而逃。 没一会儿,又有几个鬼差路过。 “地府来的那位鬼王大人要在咱们这里待多久啊?我真怕他要吃鬼。” “这谁知道?我听丁判官说,阳间很难承受鬼王之力,估计这位大人还得在阴司逗留一阵子吧!” “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去地府当差?你看那些大鬼,个个厉害。” “可死了那条心吧,待在阴司,咱们还能从那些开了阴阳眼的神婆与天师那里捞点香火贡品吃吃,地府能有什么?再说了,如今不过天天跑腿锁拿魂魄,去地府之后可是要整天拿着刑具在鬼狱里折磨魂魄的。” 鬼差们齐齐打了个哆嗦,虽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鬼,但也受不了这种差事。 “……说起来,地府里值得一看的,大概就只有三生石了吧!” 这些鬼差只是因缘际会,来到阴司当差,并非人人记得生前的事。 有的是做鬼太久,忘了。 有的是像阴司鬼军一样被城隍随手收来的,生前可能本身就是兵卒、衙役捕快、豪强家丁,只是估摸着好用,反正用得不顺手就随便打发了。 剩下的那些就是通晓阴阳之理,烧纸钱烧香虔诚(贿赂)得来的名额。 除了最后一种,前面两类鬼差都很想知道自己生前之事。 “三生石在奈何桥旁边,那里是第一殿不假,可是一入鬼狱再难离开。” “就是,我们又不是鬼神,能随便进入地府——啊,哪来的僵尸?” 鬼差们连滚带爬地离开。 岳棠抱着手臂若有所思,他觉得谭屠可能会变着法子去看三生石。 三生石啊! 岳棠心里一动。 南疆云武城。 周宗主沉着脸说:“昨夜我的传信泥人损毁,那股力量很不寻常,我确定是那条龙干的。” 巫锦城微微挑眉。 他没有插话,而是等周宗主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是那条龙苏醒过来,袭击了白歌,就是白歌那边遇到了强敌。” 周宗主咬着自己圆滚滚的手指,神情烦闷,“很可能是楚州城隍。” 站在巫锦城身边的巫傩图真,悄悄瞟着周宗主的手。 不是图真无礼,主要是很难想象这一双小短手怎样握剑。 一样是夺舍,瀚海剑楼的其他修士都很正常,怎么到了宗主这里就发生了意外? 图真想归想,却没说话。 察觉到他眼神的剑修有些不太高兴,但是鉴于巫锦城之前斩断楚州城隍一臂的惊人战绩,他们忍住了。 “周宗主稍安,我们已经知道,龙醒了。”巫锦城沉思。 楚州城隍有龙对付,剑修白歌暂时还算安全。 周宗主一挥手,果断地说:“我们必须前去接应。” 巫锦城缓缓点头。 周宗主认为形势严峻,他决定多解释几句: “韩龙星这人,向来心胸狭隘,又狡诈成性。他一见事不可为,必定会想方设法把麻烦推给地府。所以白歌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就是地府九狱的追兵了。” “韩龙星?” “就是楚州城隍,从前的龙星地仙。” “宗主似乎对此人很了解?”巫锦城有些奇怪。 从云杉老仙就可得知,楚州城隍是三千年前的修士,他先做地仙后做州城隍,别人能知道他昔年称号已经了不得,怎么瀚海剑楼连对方姓什么都知晓? 按照年纪算,周宗主纵然是一千年前夺舍重修的大乘期,也不至于活了三千年。 怎么说话口气,仿佛亲眼看到韩龙星是怎么变成楚州城隍的? 周宗主沉吟一阵,神情犹豫。 瀚海剑楼其他剑修互相对视,似乎要阻止。 “也罢,如今天庭或许生变,再隐瞒身份也没有益处。” 周宗主抬手虚虚一按,制止了众弟子。 他对巫锦城说:“吾名周天,乃是墨阳祖师之剑,真身在仙界,灵识一直留在人间庇佑宗门。” 第106章 引蛇出洞 岳棠直到第五天才看到谭屠。 谭屠失踪的这些天,因为楚州城隍没有下达新的命令,其他鬼军畏惧地府来的人,纷纷龟缩在古井之下不敢冒头,所以僵尸的生活称得上平静无波——啥也没发生。 当然,这要排除他们贴着墙,吓跑了很多鬼差的恶劣影响。 鬼差小吏向上面告了状,然而有头有脸的城隍属官都在奔忙,哪里顾得上这样的小事? 岳棠发现大家都避着这边走之后,偷听不到消息,他立刻带着僵尸们换了个位置,美其名曰寻找新的阴气浓厚地点,然后又吓飞了一群鬼。 如此反复数次,折磨得楚州阴司众鬼每次拐弯时,都疑神疑鬼。 于是谭屠一出现,就听到了同僚与小吏的“悲愤告状”。 谭屠:“……” 意外,却又不是很意外。 代入僵尸的思维很好理解,受伤就得养伤,就要吸纳阴气与月华。 地底下没有月华,既然有精纯的阴气那就站在原地吸啊! “快走,别在外面逗留。” 谭屠板着脸说。 他只跟岳棠说话,因为别的僵尸听不懂他的意思。 岳棠模仿其他僵尸,直直地盯着他。 谭屠脸色惨白如纸,魂魄萎靡,体内的鬼神敕封也黯淡了很多。 ——他去地府了? 岳棠的沉默让谭屠错误地理解成了别的含义。 谭屠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些旧部带到他住的屋子。 那里的阴气也不错,还没有别的鬼军打扰。 古井下面的秘境荒山是什么情形,谭屠心里很清楚,恶鬼们总是会互相吞吃,越是受伤的鬼就越危险,现在僵尸的数量锐减,原本的地盘守不住,麻烦会更大。 算了,反正就十个僵尸。 僵尸不需要多大的地方,没有棺材,贴着墙都能站。 于是谭屠就带着僵尸绕到了一座偏僻冷清的司衙,这里是几个佐官共用的,屋子里摆着桌案椅子,墙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司衙后面是几个小院落,放到人间勉强能看,跟岩县柳师爷的差不多,里外两间带个院子,可能比柳师爷还少个柴房茅厕的地。 然而住在这里的城隍属官,大小算是个鬼神。 鬼神们当然可以在别处(譬如人间)以权谋私吓唬凡人,弄个阴宅住进去享受,可是阴宅没有香火啊。 即使装神弄鬼欺骗凡人来烧香上供,那点香火也就够喂饱孤魂野鬼,作为鬼神,需要的真正的香火,只有在城隍庙里烧的那些才算。 所以这院子再小再破,鬼神们也得忍着。 如果想要借助吸纳香火、修炼鬼神之躯,那就一步都不能离开阴司。 谭屠之前的脸色白得像纸,回到阴司缓了一阵子,勉强能看了。 谭屠看着一个个站在屋子里发呆的僵尸,深深叹口气。 “第狱鬼王,号为灭烛,他……” 谭屠语气一顿,神情复杂地说,“尔等必须小心,灭烛鬼王极其可怕。数日前,他对楚州阴司的接待不满,王佐官又没有眼色,只知道逢迎丁判官。灭烛鬼王只是心有不悦地看了王佐官一眼,王佐官当场就魂飞魄散了。” 岳棠:“……” 这种事他在神怪志奇故事里读过,什么神仙降临,妖邪不敌神仙拂袖之威当场烟消云散的,什么天师一声冷哼,妖怪瞬间瘫软在地…… 听起来可怕,其实也不用神仙下凡。 对阳间百姓来说,随便来个地位显赫的大官,就是差不多的情形。大官一个皱眉一声不满,同样齐刷刷地跪倒一片,惹得大官不悦的人挨不到第二日就人间蒸发了。 所以灭烛鬼王实力如何还说不准,不过这位鬼王掌握着更高的权柄,比楚州城隍更能操控鬼神敕封,以权断生死,这倒是毋庸置疑。 “砰。” 谭屠一拳砸在桌子上,微微咬牙。 他仿佛要发泄愤怒,却又努力地克制着。 屋子里就此陷入沉寂。 不久之后,阴气逐渐转淡。岳棠猛然睁开眼睛,他意识到灭烛鬼王可能离开了楚州阴司。 不好! 岳棠潜入阴司这些日子什么都没做,一来是没有合适的目标,二来他担心神光镜。 后者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 岳棠觉得,自己暴露是迟早的事,但要为了值得的目标。 同时他在思索的时候,从来不会忘记加入“或许我已经暴露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灭烛鬼王不是为了坠龙而来呢?如果神光镜照出了他就在楚州阴司却没找到他的真身,只是暴露了这个地方呢? 故而岳棠非常小心。 在过去的五天他不停地带着僵尸更换位置,也有观察情况的意思。 跟着谭屠进入这处院落之后,更是偷偷借助鬼箓之力,混在吸纳阴气的行为里,查看这处院落是否受到监视。 作为被敌人忽视的存在,岳棠认为这种优势随时都可能失去。 只能趁着优势还在、还好用的时候赶紧用。 指望敌人永远犯同样的错误是不可能的。 没准哪一天,来了一个脑子好使本事了得的鬼神或仙人,凭着神光镜的模糊线索,配合引蛇出洞的计划呢?岳棠可不想做那条蛇。 所以岳棠表现得很有耐心。 此刻阴气骤然消减,岳棠也只是犹豫片刻,又恢复了不动声色的状态。 他相信第一天从小吏鬼差那里听到的消息,灭烛鬼王降临人间需要耗费很长时间,这也符合岳棠推测的天道限制。 天地灵气断绝,受到影响的不止是凡人修士无法飞升,仙人不能下凡。 灵气匮乏,还会导致仙人无法动用太强的力量,鬼神应该等同。 如果敖汾逃出楚州地界,停留在海上,不去夏州也不去林州,那么这个地方的城隍实力锐减一半以上,未必能拦得住敖汾。 ——地府鬼王出面,合情合理。 阴气消失,灭烛鬼王离开楚州阴司,去追捕敖汾了,这也很合逻辑。 岳棠只是担心灭烛鬼王有一石二鸟的计划。 楚州阴司深处。 一间黑暗无光的大殿,阴风阵阵。 阴气被全部锁在了殿内。 一个端坐着仿佛小山丘的庞大身躯,在完全无光的黑暗中,竟以阴气的剧烈波动投射出了自身倒影。 它的脑袋上有个瘤子,垂落在耳边,就像另外一个脑袋。 瘤子忽然翻了半圈,张开锯齿状的大嘴,发出闷雷般的低沉声音:“韩龙星。” 楚州城隍一脸厌恶地站在大殿门口,不咸不淡地说:“灭烛鬼王有何指教?” “……没有异动?今天也没有任何异动吗?” “哼,楚州阴司一切如常。” 楚州城隍的回答显然不能让灭烛鬼王满意,那个瘤子晃悠着,仿佛在吞吐阴气。 同时,山丘状的主体躯干缓缓缩小了一圈。 “真的没有?”瘤子怪笑,“我怎么记得有个城隍佐官偷偷进入地府呢?” 楚州城隍闻言更是满脸不耐烦,早知道他就杀了谭屠,免得被这个难缠的鬼王找麻烦。 楚州城隍冷笑:“鬼王不是派人看得一清二楚?谭佐官是冲着生石去的,他是一个没有生前记忆的僵尸,对尘世还有所眷恋罢了。” “荒唐,愚蠢。” 瘤子低低发笑。 对鬼神而言,前世已矣,不存在今生的说法,至于来世——名字在鬼神册上的家伙,未来如何谁说得准?所以什么也看不着。 “他做僵尸的道行,也有千年了,不然也不会担当我麾下的尸将。” 虽说尸体待在养尸地十年就能异变起尸,但那都是普通的僵尸,楚州阴司可看不上眼,会被归于阴司鬼军的,起码也有百年道行,其中的佼佼者,那还不得四位数的死亡年纪? 管他有什么仇人,有什么亲朋故旧,估计灰都没了。 而且这些僵尸,也不是谭屠生前的旧部,只是楚州阴司搜罗成军的尸兵。 所以谭屠偷看生石这件事,楚州城隍其实不放在心上,倒是灭烛鬼王抓着不放,让他心中恼怒。 “韩龙星,你说楚州阴司有人里通南疆叛逆,勾结预言中人泄露消息,如今本王想办法为你抓人,你如何不喜?” 瘤子一边说,一条畸形的手臂仿佛抓起了什么东西塞进嘴里。 “不喜?呵,从你吃了我的镇州将军开始,我就希望你早点滚。”楚州城隍毫不客气地说,这就是敕封炼做法宝不在己身的好处,他无惧这位地府鬼王的威势。 不过是第殿的一个鬼王罢了,又不是第殿宋狱主亲至。 州城隍的敕封可不是轻易能剥夺的。 瘤子大笑:“本王只是不相信岳棠与敖汾在一起。” 说着又用诡异的声音细细低语:“此人完全迥异于过往神光镜照出的预言中人,他竟然不在生死簿上,除了他格外神通广大,就只有在地府阴司做了手脚这么一个可能。韩龙星,没准岳棠就藏在楚州阴司里呢!” “这就是你收拢阴气,放出你已经带着大军出发追杀敖汾消息的原因?” 楚州城隍嗤之以鼻。 鬼差被他全部喂了恶鬼,属官被他从上到下杀了一轮,只剩下几个幸存的。 至于鬼军,他们能在战场活下来纯属侥幸,南疆巫锦城的魔焰根本不分敌我,在此之前常年养在古井底下不得外出,现在脑袋上顶着城隍金印,每一个都在控制之中,没有任何不对的气息。 岳棠还能怎么伪装? 难道伪装成楚州阴司里的桌子板凳吗? 瘤子不理会楚州城隍的讥讽,它怪声怪气地说: “韩龙星,我要你召集属官,然后透露一个消息。就说……仙界出了乱子,神光镜被击裂了。” 第107章 枝节横生 楚州阴司正堂。 谭屠站在最外围凑数,他刻意低着头,不希望楚州城隍注意到他。 事实上,谭屠也没听懂楚州城隍说的话。 什么预言,什么神光镜?那都是啥玩意? 特别是谭屠发现,迷糊的人好像只有他一个,别人都是满脸严肃若有所思。 一种荒谬的、格格不入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座高大空旷的正堂,弥漫着浓浓的香烛味儿。 高高在上的鬼神仿佛跟神位化为一体,压得众人不由自主地弓着背,不敢与之对视。 沉闷、压抑,还有阴冷的死气。 这就是凡俗百姓磕头跪拜的阴司城隍,主掌这一方的生死大事,拥有神灵的身份,受万民香火。 谭屠有些想笑,却没有任何力气。 作为一个得了敕封的鬼神,他将永远被困在这里,只能听命行事,直到魂飞魄散。 谭屠心不在焉,其他城隍属官就不一样了。 追捕预言中人?嘿,不就是那个岳棠吗?这活儿好办,瞎混就行。毕竟从地府阴司到巡天官,大家找了十几年都没结果,现在继续没线索不是很正常吗? 这可比追踪截杀楚州修士容易多了。 几个佐官急着要上前争抢这个任务,同时他们鄙夷地看了魂不守舍的谭屠一眼——傻瓜僵尸,不知道岳棠是谁吧,看他那呆样! “启禀福明灵王,下官愿往人间追查。” “我,我麾下旧部擅长迷魂术,必有收获……” 楚州城隍施施然地看着这些鬼军出身的佐官争抢的架势。 这些家伙心里打什么主意,他岂会猜不出来? 不过今天要看的,正是他们的反应。 楚州城隍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呆站的谭屠。 灭烛鬼王仿佛一直在疑心这个家伙,为什么呢? 楚州城隍并非相信谭屠的忠心,他只是不喜欢灭烛鬼王。 “关于预言中人,岳棠……” 楚州城隍有意拉长语调,又忽然停顿,勾起下面鬼神的心弦,让他们满腹疑惑惶惶不安。 灭烛鬼王让楚州城隍放出神光镜破裂的消息,楚州城隍自然不会直接了当地提起,那样做太蠢太刻意了,于是他摆出威严的姿态,呵斥属下不得闲散度日,即使坠龙之事有地府九域的鬼王接手,楚州阴司也有抓捕岳棠的要事得完成。 这时丁判官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下官不太明白,追捕预言中人岳棠的事,不是由云杉老仙一力负责吗?怎么现在地府又要指派我们楚州阴司去抓人?” “云杉已经死了。”楚州城隍冷笑。 “什么?” 丁判官大惊。 楚州城隍不悦地俯视着他。 丁判官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忘记了楚州城隍与云杉老仙的旧怨,他连忙赔着笑脸说:“这云杉地仙也太没用了,之前在楚州颐指气使,摆出老大的架子,没想到竟然这样不堪一击。” 众属官鬼神交换着目光,原本兴奋与好奇的目光换成了惊惧。 地仙都没命了,他们难道可以挡得住?这不是好差事,这是送死啊! 果然下一刻,他们就听到楚州城隍不紧不慢地宣布,岳棠这个人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名字或者神光镜照出的影子了,他真正地出现了! 云杉老仙之死,争抢坠龙之事,乃至鬼域被南疆那个剑修所破,都极有可能是岳棠在背后筹谋。 “啪!” 楚州城隍当场丢出一本册子。 丁判官胆战心惊地捡起一看,赫然看到了岳棠一字跃然纸上。 “这,这是……” “阴司鬼军的名册,当日至少有上百鬼军无声无息地死于其手。” 楚州城隍语气冷飕飕的,像一股穿堂风,掠过一干鬼神心头。 “难道他有您都无法看破的隐匿法术?”丁判官颤抖着问。 如今在场的鬼神,除了刚刚升任的几个佐官,其他有一个算一个都没经历过当日那战,只能瞎猜。 “哼,不过是混在那群楚州修士之中罢了。” 楚州城隍根本不信灭烛鬼王的推测,在他看来,岳棠只是在巫锦城出现之前,鬼军各自分散去杀戮修士的时候趁乱钻空子,并不能证明岳棠有多厉害。 至于云杉老仙之死,呵,生死簿白纸黑字写着这家伙是被墨阳道人的剑意杀死的。想也知道,多半是青松派护山大阵里的东西,岳棠只是把云杉那个蠢货引了过去。 灭烛鬼王认为岳棠不在生死簿上,就推断岳棠藏在阴司地府里,这个想法一点都不新鲜,当初地府就把所有能触碰到生死簿的人查了个遍,仍然一无所获。 现在楚州阴司里面有这个资历与实力的,只剩下丁判官。 楚州城隍不耐烦地想,实在不行,丁判官就杀了吧,从别处再找个判官来,也好撇清关系。 ——他的目光扫过谁,就暗中给谁判了死刑。 不过现在还不是处死他们的时候,要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免得灭烛鬼王事后反咬一口,说真正有嫌疑的是他韩龙星,不然为什么急着杀人灭口? 谭屠敏锐地感觉到了来自上首的杀意,他蓦然抬头,正听到丁判官战战兢兢地问: “下官斗胆请教福明灵王,神光镜最近一次显示预言中人是何画面?” 楚州城隍从袖子里摸出一面镜子。 这件法宝云杉老仙也有。 准确地说,当年成仙了却无法飞升的修士都有这样一面镜子,这是巡天官送来的,是天庭的赏赐。 它能传递神光镜“所见”。 地仙们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件赏赐,除了法宝确实好用之外,他们内心深恨那则预言。 如果抓到罪魁祸首,事情不就全部解决了吗? 时过境迁……预言中人,呵! 楚州城隍无声嘲笑。 他晃了一下镜面,只见上面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再晃一下,裂痕又消失了。 众鬼目瞪口呆。 丁判官结结巴巴地问:“难道神光镜出事了?” “不错,敖汾打破天界之门,这不是一件小事……吾也没想到,仙界已经出了不小的乱子。” 楚州城隍看着众鬼一脸想听又不敢听的没用模样,立刻话风一转,满脸不耐烦地说,“仙界的乱子闹不到人间,坠龙也有地府去费神抓捕。尔等只需要追查预言中人即可,岳棠第一次确凿出现的地方在楚州,在我们眼皮底下,这事楚州脱不了干系。如果一点线索都没有,楚州阴司就没法对地府交差,你们好自为之。” 话说到这个地步,众鬼只好硬着头皮领命。 也别管谁的下属谁的旧部,从鬼差到鬼军,全都要出去找人! 找不到也得拿出认真办事的态度,否则可能没法在福明灵王麾下继续当差了。 谭屠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阴气消失,总算让这些僵尸脱离了啥也不管闷头修炼的状态。 不过现在僵木的模样也没好到哪儿去。 谭屠走的时候,他们是什么姿势,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谭屠看到这些家伙,脑袋就大了一圈。 他刚才仔细打听了什么是预言,岳棠又是什么人,心中冒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或许他可以带着这些僵尸去投奔? 等目光落到僵尸脑袋上的城隍金印时,谭屠再次泄了气。 不可能。 这些旧部跟他一样,哪儿都去不了,只能稀里糊涂地为一个根本不值得的家伙效命,然后浑浑噩噩的彻底“死”去,魂飞魄散,三界不存。 “这跟我生前有什么区别呢?”谭屠自言自语。 他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咬牙切齿地发狠,“皇帝也好,鬼神也罢,都是一路货色。他们根本不在乎效忠的人死多少,他们可以眼睛不眨地送成千上万人去死,只要能换取好处,能让他们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 岳棠心中涌起悯意。 同时他确定了,谭屠确实去看了三生石。 谭屠抬头,发现这些僵尸里面只有岳棠有所反应,只有岳棠在看自己。 原本无处可去的悲愤,忽然有了一个出口。 谭屠踹翻桌案,走到这个看起来有点脑子的旧部面前,恍惚着说:“也许以后你也会成为城隍佐官,你要记住……别为那些家伙效命。这件事我活着的时候不懂,现在已经晚了。” 岳棠看着他。 谭屠的目光移到其他僵尸身上,也不管这些尸兵听不听得明白,反正挨个对着他们低吼: “不要犯傻,能跑就跑,一定要跑!” “无论你立下什么功劳,有多少忠心,觉得自己多么重要……你永远都是可以被替换、取代的棋子!” “脱离楚州阴司,躲开那些修士,像之前那样找个地方挖坑,把自己埋下去!” 谭屠发着狠,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岳棠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他猛然伸手拖拽谭屠,连同着另外九个僵尸一起骨碌碌地滚到了墙角里。 只见一条黑漆漆的不明肢体,穿透窗户,砸在墙面上。 楚州阴司这样特殊的墙,竟然也被砸得深深凹陷进去了。 如果不是岳棠反应迅速,谭屠估计会被这个舌头似的玩意捅个对穿。 “谁?” 谭屠刚爬起来,就看到院落被一个肉山似的鬼怪填满了。 “镇、镇州将军?”谭屠惊愕。 不对!岳棠敏锐地发现这个在巫锦城剑下受伤的鬼王气息换了。 这具小山丘般的躯体看起来也很怪异,软塌塌的,像个皮口袋。 鬼王的脑袋耷拉着,双眼紧闭,最显眼的是脑袋上那个瘤子状的肉球。 这个瘤子居然说话了。 “谭屠,你很不错,你的部下也不错。” 岳棠眼皮狂跳。 瘤子控制着鬼王的躯体低头,那满含恶意与审视的视线,掠过这群在无形威压下爬不起来的僵尸,嗤嗤怪笑: “你真聪明啊,你的话太有道理了,你的同僚竟然觉得你蠢?这事真的太好笑了,哈哈!” 岳棠心惊地想,听这语气,对方听完了谭屠所说的话。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他之前没有任何感知? “鬼王”忽然伸手,一手去抓岳棠,一手要拿住谭屠。 谭屠极力挣扎,可是对“鬼王”来说,这点反抗可以忽略不计。 岳棠本来想要反击,忽然心念一动,索性只发挥了尸兵该有的能力。 嘶吼,蛮力挣扎…… 等等,好像有点儿不对? 岳棠发现自己的尸兵躯壳好像自己会动。 “你这个部下,根本不用等着做城隍佐官,他吸纳了太多的地府阴气,都要练出阴神来了。” 那是什么玩意? 谭屠目眦欲裂。 岳棠:“……” 岳棠被迫猜到了答案。 ——这伪装的外壳,好像快要活了。 第108章 灭烛鬼王 尸兵的躯壳有九尺高。 以黄泉泥为胚,其中包含着一层又一层鬼箓。 不是岳棠有意弄得这么复杂,都是机缘巧合。 掠来的尸毒就是这样一层层糊上去的,为了不散架,也为了从内到外都更像尸兵,不至于被一眼看破,可不就得用鬼箓做骨架慢慢搭的。 不知不觉,就在尸兵体内搞出这个不是法阵的法阵。 岳棠就像上古时期在洞府外围布置重重迷障,躲在法阵核心的隐者修士。 但凡进入法阵的人,所见到山山水水全是假的,是修士用符箓或者法宝聚拢过来的天地元气生成的假象。 除非实力超出布阵者很多,否则人在阵法之外,无论怎样都无法看破玄机。 可是现在阵法活了。 这阵法就差丢下自己跑了。 岳棠:“……” 这种暴露方式他是真的没想到。 等等,他真的暴露了吗? “尸兵”身体里的这些鬼箓,能够冒充僵尸自行修炼出的东西吗? 刚才那个瘤子怎么说的?阴神? 是跟修士的元神差不多的东西吗?鬼修才有的? 这个长在镇州将军脑袋上的瘤子,气息极其怪异,很难判断实力,可是它寄生在了鬼王身上,镇州将军这样子就是活不成了,于是这瘤子的身份昭然若揭。 地狱第三殿的灭烛鬼王? 这家伙果然没有离开楚州阴司。 岳棠心中一沉,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想可能成真的,灭烛鬼王真的在怀疑楚州阴司。 现在的问题是,这瘤子到底有没有看破自己的伪装? 如果没有,他这样拖延时间究竟想做什么? 岳棠陷入两难的抉择。 是直接逃走,还是继续伪装? 等待下去固然有风险,可是这座院落外面是否有埋伏,岳棠竟也感觉不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就跟外界空间彻底隔绝了,纵然镇州将军那具像小山丘一般的躯体站在这里,也没有引起任何尖叫惊呼,更没有小吏鬼差过来查看。 岳棠决定先稳住再说。 ……嗯,他想归他想,尸兵壳子不答应,依旧在挣扎。 其实岳棠可以通过鬼箓来控制的,不过谨慎起见,他没动。 “你的部下,比你有出息。” 瘤子一手抓着僵尸,脑袋垂落,盯着另外一只手上的谭屠,肆意嘲笑。 “你只能在楚州阴司做这么个芝麻粒大小的佐官,真可惜啊。” 鬼王的脑袋越来越低,岳棠也终于看到那个瘤子的真面目。 一个肉球,球体上有一高一低两条细缝,分别是眼睛与嘴。 瘤子根本不需要做出什么表情,那微眯的独眼就充满了懒洋洋的讥讽,嘴巴那条细缝在怪笑的时候会越裂越长,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锯齿。 谭屠一拳砸过去,可惜只打在鬼王的手臂上。 耷拉的皮肤像皮质口袋一样反弹,砸得谭屠往后一仰。 瘤子哈哈大笑:“既然你对你的部下身上发生的事没有兴趣,那就来说说你自己吧。唔,你满腔悲愤,是因为活着的时候得不到人间帝王的重用,死了也被楚州城隍轻蔑对待?快说说吧(毛骨悚人的磨牙声)我最喜欢听‘怀才不遇、世道不公’的酸话,最喜欢吃‘胆大包天、忤逆纲常’的硬骨头。谭屠,你是哪一种呢?” 瘤子的话里满是恶意,更有一种隐晦的诱导。 如果意志不坚,被这恐怖的威势摄住心神,哪里还敢自认硬骨头? 认了,岂不是下一步就会被瘤子塞进嘴里咀嚼? 然而谭屠偏偏就是那根硬骨头。 他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挣脱这个怪物的手掌,感到今天必死无疑,索性放开顾虑,破口大骂:“狗屁纲常,狗屁的怀才不遇!” 瘤子的独眼微微睁开,仿佛对谭屠更感兴趣了。 岳棠想起那些阴司小吏说过,地府第三殿的黑绳大狱,专门关押忤逆尊长蔑视权威的魂魄,谭屠这样太危险了! 岳棠想不出办法阻止谭屠说话。 谭屠又自认必死,只想说个痛快。 “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我已经看透了!因为你们掌握着权势,所以你们不在乎任何损耗,人间的贤臣良将,阴间的属官鬼将,一般无二……‘当你有了权势,世间人才就会奔你而来,永远不愁没有可用之人,凡是看不顺眼的,用着不顺手的,就扔了吧’,是也不是?” 谭屠咬牙切齿: “所谓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就是这世间最大的谎言。” 你能卖,别人也能卖。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看多了送到眼前的奇珍异宝,只会把它们当做石子。 反正天下人会疯狂拥挤着,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送过去。为了这个机会,他们还要彼此争抢,互相诋毁。 权势这个迷魂术是多么强大啊! 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奴做仆,被上位者弃之如敝履。 为了不成为“敝履”,人们要绞尽脑汁地表现得自己多么有用,多么不可或缺。 谭屠就是绝望地发现,他活着的时候,跟死了之后……没有任何区别。 岳棠自听到谭屠最后那句话时,就有些恍惚。 仿佛有谁也曾经在他面前叹息过,只是那个声音特别苍老虚弱。 不是谭屠,会是谁呢? 又是前世记忆…… 岳棠强迫自己回神,现在情况危急,不能陷入其中。 不过这个记忆片段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快,一眨眼就再无痕迹。 只见鬼王躯体上的瘤子竟然认认真真听完了谭屠的愤怒咆哮,他笑得更夸张了,嘴缝几乎要把整个瘤子裂成两半。 “我没看错,你确实有趣,嗯,滋味一定很好。” 说着就把谭屠往嘴里塞去。 瘤子瞬间膨胀。 从那张畸形的巨口中传出了鬼哭神嚎的声音,震得岳棠眼前发花,他一手按住怀中的巫锦城小泥人。 小泥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一剑完全能斩开尸兵躯壳,同时攻击瘤子。 不,还没到时候,岳棠按住小泥人,开始控制鬼箓。 尸兵就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疯狂发力,“它”体表浮现出一道道诡秘的线条,同时疯狂吸纳着鬼王躯体散发的阴气。 瘤子的动作停顿,独眼斜睨着尸兵。 “……嘻,给本王试出来了。” 他一松手,把谭屠扔到了墙上。 后者被这股大力挤在那里,直接昏厥了。 也就是僵尸出身的鬼神了,换成别的佐官,估计这一下魂体就会四分五裂。 “我就知道,你们会像苍蝇盯上腐肉一样,盯上阴司里容易利用鼓动的家伙。” “……” 那可真是对不起,完全巧合。 岳棠终于知道不是自己伪装得不够好,是谭屠的举止异常。 岳棠没有后悔,之前不杀谭屠的决定。 相反他从谭屠身上得知,一个看似危害人间的僵尸,也不见得就是该死的。 这三界该死的人、妖、鬼、神有很多,然而这里面绝对没有谭屠。 “……像你们这样的人,弱点就是见不得同伴死在眼前。” 瘤子歪在鬼王脑袋旁边,身上的气息无边无际地暴涨着。 这处封闭的空间受到了强烈影响,平地扭曲成了麻花的形状,院墙与房屋七零八落,活像是被暴力破碎的干饼,大大小小的分成数块,旁边还飘着碎渣子。 同时鬼王皮口袋一般的躯壳缓缓往下滑。 瘤子的真身出现了。 它看起来像一条巨大的鱼妖,又像上古的某种凶兽。 但一眼就能看出它已经死了,躯体乌黑肿胀,尾巴与鱼鳍更是只有骨头。 鱼脑袋前端挂着一个肉球状的瘤子,鱼脑袋上长了七只眼睛,睁开的时候放出刺目的白光。 尸兵躯壳上立刻燃起了蓝色的鬼火。 原本吸纳的阴气尽数变成鬼火燃料,躯壳外层瞬间损伤,而且腐蚀程度不断地深入,全靠岳棠催动真元用鬼箓抵抗。 这是岳棠见过最可怕的敌人。 不像操纵鬼域的楚州城隍,也不像发难的云杉老仙,力量波及范围一眼可见,知道哪里是弱处,可以逃到什么地方躲避。 ——这黑洞洞的空间仿佛就在鱼妖肚子里。 这是一个带着天生领域的凶兽。 就在岳棠奋力抵抗之际,鱼妖的眼睛再度闭上,换成了那个只有细缝独眼的瘤子。 “本座乃是黑绳大狱的灭烛鬼王。” 所谓烛,在上古文字里,与凶神妖兽的“眼”同义。 这个尊号是隐晦地奉承,并希望灭烛鬼王闭上眼睛,收回威能。 灭烛鬼王还剩下镇州将军躯壳的一只右手没脱下,他低头盯着一直捏在手里的“尸兵”:“你是岳棠的什么人?盟友,还是弟子?” 岳棠一愕。 灭烛鬼王继续冷笑:“别想隐瞒,天地灵气断绝之后,地府之外的魂魄也好,僵尸也罢,修炼不出阴神。” 他缓缓抬高手臂,做势要把沉默的尸兵送进口中。 岳棠迅速思量,心中有了决断,沉声反驳:“为何不能是岳棠本人?” “呵,你想要为真正的岳棠争取逃走的机会吗?” 灭烛鬼王傲慢地说,“我已经封锁了整座楚州阴司,如果我抓不到人,这里所有的鬼就都会消失,包括谭屠。” “楚州城隍不会答应。”岳棠沉着以对,“他自己杀掉属官,跟被地府的人强行清洗阴司衙门是两回事。” “你想激我杀死韩龙星?” 瘤子状的肉球一摇一摆,连声怪笑。 岳棠不理会他。 小泥人悄悄爬出岳棠的衣襟,隔着鬼箓与黄泉躯壳,盯着灭烛鬼王。 “嗯?” 瘤子深深地一拧嘴巴细缝,独眼张开:“我感觉到了魔气……原来你是南疆巫傩。果然,韩龙星那个蠢货,被人趁着阴司鬼军出动混进来也不知道。” 第109章 擢发难数 魔气? 岳棠按着小泥人的手一顿。 他不知道灭烛鬼王这感觉到底是敏锐,还是迟钝。 这么小的泥人携带的魔气,鬼王发现了,这么大一个自己藏在这里,鬼王视而不见。 说起来,都是在尸兵躯壳中呢。 等等,尸兵躯壳? 岳棠意识到鬼王为什么会出错了,巫锦城的泥人与尸兵都是黄泉泥捏的,从本质上说,它们其实一样,泥人动了杀气散发出的魔气,在鬼王看来就像体内深藏的某个底牌。 至于岳棠自己…… 岳棠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周围的鬼箓。 他到现在没有使用过鬼箓之外的力量,又从尸兵躯壳形成的最初就待在这里,现在壳子自己活过来了,大概从气息完全没法分辨出两者的差异。 灭烛鬼王的眼睛似乎有天赋神通,可是这个神通更像是杀招,没有神光镜的能力。 毕竟谁也想不到,一具活了的壳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尤其灭烛鬼王自己还是套着镇州将军死掉的躯体呢,他都做不到的事,自然不会想到有人可以这样瞒天过海。 岳棠:“……” 如果这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不信。 在灭烛鬼王指认自己是“岳棠的盟友或者弟子”时,岳棠都懵了。 以为自己身份暴露,却又没有暴露到底的这个急转弯,实在匪夷所思。 岳棠还无语地发现,正是因为壳子活了,快要“修炼”出阴神,所以灭烛鬼王才会注意到自己,确定自己有问题,最终导致了暴露。 因为这个所谓的阴神,人间门的鬼修根本不会。 很好,坐实了“岳棠”在阴司地府之中有一股隐藏势力的猜测! 灭烛鬼王先入为主,有了错误的判断,岳棠决定将错就错。 ……因为,一切都是现成的。 “你在楚州阴司找不到你要找的人。” 岳棠在被灭烛鬼王叫破“南疆巫傩”的身份之后,有意利用这个时间门思索,看上去就像是心神不定的沉默。 他在沉默片刻后说出来的话,也没有脱离灭烛鬼王的意料。 “哦?你要说服我相信,岳棠不在这里?” 灭烛鬼王就像一个志得意满的猎人。 他一出手就抓住了旁人始终摸不着头脑的狡猾猎物,发现了阴司最大的隐患,再努努力,说不定就能发现那个神秘莫测的岳棠了。 在这种胜利的影响下,再聪明的人,也不免被自负干扰神智。 它很想弄死眼前的这个蝼蚁,却又拼命忍住,装作十分有耐心,似乎不介意跟对方多聊几句的模样。 “嘻,人间门九州的阴司,最可疑最有可能投靠了岳棠的家伙,就是楚州赤阳府的城隍,黄长德。不过你们确实谨慎,地府派人盯了他好久,都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 “然后你们才把注意力转到楚州阴司这里?”岳棠冷笑。 难怪楚州城隍感觉到有人通风报信,大败回来立刻杀光了鬼差呢。 韩龙星可能也察觉到了地府的眼线,知道自己在被怀疑,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如今趁着有借口立刻发难。 管他是赤阳府的眼线,还是地府的眼线,全部杀了。 问就是迁怒,懒得查真相。 再问就是表明立场,甩脱勾连预言中人的嫌疑。 反正韩龙星不会承认,他对地府的忌讳与厌憎。 岳棠懒得进一步细较韩龙星的心思,他从未想过把对方拉拢到反抗阵营里来,哪怕韩龙星确实对地府与天庭心存不满。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你的盟友。 如果非要把他认作盟友,会失去真正的盟友。 比如说谭屠。 也许跟楚州城隍比起来,谭屠位卑力弱,毫无价值。 如果凡事只看价值大小只论利益深浅,岳棠、巫锦城、以及更多的人为什么要造反? 这是道心,亦是最初的本心,岳棠曾经教过阿虎,他自然不可能连自己的弟子也不如。 岳棠让自己的声音带上急躁与怒意: “到了这时,鬼王为何还要欺瞒我?你们既然一直盯着赤阳府阴司,连楚州城隍也一并怀疑了,又怎会不知道我前段时间门所做之事?” 岳棠可没有忘记自己初至楚州,用过的那个南疆巫傩身份。 既然这两者巧合地对上了,当然是立刻拿来套上。 岳棠是在青松派山门那里对上云杉老仙之后间门接暴露了身份,无论青松派还是长德公,都确定地保证他们没有把这件事外传,知情者只多出了一个瀚海剑楼。 岳棠在赌,地府根本不知道“当初接触长德公、为南疆出面拉拢盟友的巫傩就是岳棠本人”这个秘密。 这两个身份应该是分开的。 岳棠乔装南疆巫傩的时候,见过胡修士,向长德公传达过“天庭会召集楚州修士征伐南疆”的消息。 长德公又把这个消息告知了楚州各个宗门。 这些宗门修士难免追问消息从何而来,长德公会根据关系的远近给予答复,可是关系最近的宗门,那时能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南疆来的巫傩鬼修,是一具活尸”。 这个消息知道的人太多了。 跟楚州城隍有关系的玄机派,以及向着地府靠拢的修士都会告密。 所以,灭烛鬼王眼前的岳棠不是一个忽然冒出来的、没有身份的家伙,而是一个最近进入楚州,搞风搞雨的不安分角色。 尸兵躯壳的实力,被岳棠保持在之前尸将谭屠的级别,相当于元婴后期。 正好对应了“阴神快成了”的情况。 这个实力在人间门,会受到大部分修士的尊重,又不至于高到化神期这样的修真界天花板,引起警惕戒备。 反正就是巫锦城的手下,跟岳棠没什么关系。 “我这个外来者,只不过是选择时机,潜入楚州阴司罢了。” 岳棠不着痕迹地引导灭烛鬼王确认了一遍南疆巫傩的身份,故作镇定地说,“我一来,这里的鬼差都换了一茬,城隍属官也都被韩龙星杀得差不多了,鬼王想要通过我找到岳棠的手下乃至岳棠本人,只怕是难以如愿。” 瘤子上的独眼重新眯成一条缝。 灭烛鬼王从赤阳府阴司、楚州城隍、乃至谭屠身上得到的诸多线索,确实没法捋出岳棠的踪迹。 就算是这个巫傩,也相当狡猾。 “看来,你是不怕成为我腹中食物了。”灭烛鬼王阴沉地问。 他不再做出一副恶形恶貌,动辄吃鬼的模样——真要吃就直接吃了,哪有那么多废话。 之前那是吓唬谭屠,也是为了恐吓岳棠。 “吾南疆巫傩一族,何时惧死?” 岳棠这句话掷地有声。 就凭他对巫锦城的了解,两次观其剑势,听见那血池魔氛里永不停息的诅咒……语气里的决然与憎恨根本不用模仿。 “巫傩,哼。” 灭烛鬼王果然没有大怒。 如果这时岳棠小心转圜,提出利益交换或者舌灿莲花,灭烛鬼王反而会立刻怀疑眼前这家伙根本不是南疆巫傩。 可是灭烛鬼王下一个动作,完全出乎岳棠意料。 只见瘤子弯曲着,垂落到岳棠眼前。 细长的嘴巴上挑,那种毫无掩饰的恶意扑面而来。 “你真的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吗?生在南疆巫傩一族,你心中没有过怨恨吗?不是怨恨这天地,而是想……为什么是自己?不是别的魂魄?” 岳棠嗤笑:“鬼王想说什么?莫非想说,地府有意让修士的魂魄投生到南疆,让他们的血肉被吞食,魂魄被撕扯,破坏他们的灵性?” 瘤子微微睁开独眼:“巫锦城是这么告诉你的?” 岳棠不答。 当然不是,这是岳棠的猜测。 他总觉得前世剑修的巫锦城会转生到南疆,肯定不是有人想要巫锦城去拯救巫傩一族,而是对巫锦城不怀好意。 “哈,你这就错了。” 灭烛鬼王用力甩脱“皮手套”。 尸兵躯壳从他手里飞了出去,眼看就要一头撞在昏迷的谭屠身上。 岳棠竭力扭了一下躯壳,重重落地。 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镇州鬼王的尸体摊成了一大块皮毯,灭烛鬼王竟然从这片密封的空间门里消失了。 然而对方的气息,压迫仍然存在。 灭烛鬼王的笑声,宛如回音一般在四面墙壁上震荡。 “会投生到南疆巫傩一族有三种魂魄。 “其中一种是地府判定的有罪之人,罚来生枉死,被山神享用,这是他们忤逆尊长蔑视权威该受的惩戒。还有魂魄千方百计地贿赂判官呢,毕竟用一世赎罪,跟打入黑绳大狱受苦比起来,那当然是前者轻松。 “第二种,其实也是第一种,人间门修士总会犯下要去第开一面让他们投生到南疆巫傩一族,没想到他们竟不知感恩。” 岳棠僵着脸,一言不发。 灭烛鬼王诡笑着,声音尖锐得似乎能刺破耳膜。 “第三种,却是我们地府实实在在准备出的好处了。这六道轮回,乃是三界秩序根本,天上的仙神也好,地府的鬼仙也罢,总要经历一点儿劫数。脱离仙体,魂魄入轮回成为凡人,是消除劫数的最好办法,此生终了就回归神位。 “凡世多苦啊,转生少说也要几十年,唔,这点时间门不算长,可要是那些位置本来就不稳的神仙呢?长则生变啊!啧啧,所以早去早回,这多好啊! “横死这个劫数,可不小呢!怎么算也够历劫了,如果还不够,那就等到六七岁吧。” 山神爱吃小儿。 巫傩一族有的婴孩一出生,就被吃了。 另外一些孩子长到六七岁的年纪,也会被吃掉。 岳棠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异样,连带着尸兵躯壳也有震惊与暴怒的反应。 这是岳棠从未想过的答案。 为什么天庭会封凶兽鬿誉为山神,无视它的倒行逆施,无视它吞食活人的残暴行径。 鬿誉这个山神不同于十万大山被征召的大妖,它是真正的手握大权,甚至南疆都没有设立阴司,而是全部交由鬿誉掌管。 这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从前岳棠与巫锦城只以为这是数千年前的旧事,那时人间门本就凶兽横行,南疆又地处偏僻,没准鬿誉抱上了哪个有来头的神灵大腿,替地府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就是灭烛鬼王所说的折磨修士魂魄,耗损灵性。 没想到,没想到真相永远比人所看到的更残酷。 岳棠咬住舌尖,阻止了灭烛鬼王的尖笑扰乱神魂。 “可惜了,鬿誉是个很识相的家伙。” 灭烛鬼王故意道,“鬿誉死了,死得我们猝不及防,巫锦城还拘住它的魂魄、把山神敕封禁锁在它的骸骨内,把它的死讯瞒了十年。这十年地府投生南疆的魂魄可是照旧进行的啊,你猜你们巫傩一族,有没有混了……嘻,迫不及待想要回天庭的仙神呢?” 不等岳棠反应,灭烛鬼王的声音继续在四面八方尖笑着回荡。 “哈哈,还有巫锦城,他真的前世是剑修吗?一个普通的凡人修士,能堕魔如此,一剑杀死山神鬿誉,又斩楚州城隍鬼神真身一臂吗? “尔等都被他蒙骗了。 “南疆巫傩一族就是个笑话,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来更是!” 第110章 似是而非 小泥人贴在岳棠胸前。 它很安静,没有乱动。 遵循本能的泥人手按“剑柄”,默默地散发着魔气。 它听不懂灭烛鬼王在吵闹什么,也不会受到影响,只是执拗地盯着外面,寻找着那个忽然消失的瘤子,对这个危险棘手的敌人充满警惕。 如果不是岳棠一直按着,泥人已经要拔剑了。 “……” 岳棠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又把手放在了泥人身上。 低头望去,泥人板着脸杀气腾腾。 它的主人巫锦城,会是为了抵消劫数转世来人间的仙神? 岳棠眼前又出现了那盘棋,那只手,那片落在棋盘上的花瓣。 模糊的记忆一闪而没,取而代之的是天险高崖之上静静观月的人影。 白衣血纹,手按魔剑。 他说南疆巫傩的不幸,说巫傩一族等待了数千年的仇恨,说愿意把手中的剑交给传说中那个能实践预言的人。 那魔,孤高睥睨,剑意凌厉。 他带着滔天魔焰踏出阴阳路,带来无数的魔泥傀儡,击溃阴司鬼军。 那魔,孤注一掷,劈开鬼域。 他会是别有用心,另有图谋的仙神转世? 岳棠不是南疆巫傩,纵然他为巫傩的惨痛遭遇而愤怒、感伤,也不会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怀疑巫傩族人的“不干净”,怀疑寄托了族人复仇愿望的首领巫锦城欺骗了死不瞑目的巫傩先祖怨魂,怀疑巫锦城一直在利用自己。 于是岳棠可以冷静下来,可以剥离自己的情绪,重新审视整件事。 地府让“有罪之人”投生到南疆是真的。 山神鬿誉爱吃小儿,仙神借着投生到南疆,快速死亡,完成人间历劫的事也可能是真的。 前者死后,魂魄不甘心,就会进入血池。 后者死了,看似跟那些认命的魂魄一起去地府了,实际上他们洗完劫数,就从六道轮回顺利回到天庭。 但是巫锦城为什么不能是前者呢?就因为他有堕魔也没迷失的坚定心志,有一剑斩破楚州城隍鬼神真身的气魄吗? 用巫锦城太厉害的事实,来挑拨离间,这可不够。 灭烛鬼王笃定岳棠的身份是南疆巫傩,故意往巫锦城身上泼脏水。 “不知鬼王是否洞察到了我心中的这团魔焰?” 岳棠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根本盖不住灭烛鬼王那无处不在的恶意狂笑。 岳棠也不在意,继续说:“鬼王是想告诉我,我巫傩一族的首领的来历可疑,他为了夺取巫傩数千年积攒的怨憎之力,不惜堕魔?” 一位想钻空子,从地府掌握的南疆投生之路下凡,准备快速历劫回归天庭的仙神,跑去堕魔? 这么干,岂非得不偿失? 岳棠又自顾自地说:“吾等血池里神智尚存的巫傩怨魂,化身为魔,首领他欺骗我们,驱使我们……一个魔带着一群身染魔气的活尸想要去做什么?攻占地府?” 魔在如今的修真界已经很少见到了,这不代表魔的境遇变好了。 道魔不两立,修士听到魔这个字就想要退避三舍。 魔不可能一统人间,以后也没有一个魔界可以去。 如果巫锦城前世是仙,是神,那他是发了什么疯,决定今生堕魔? 但是岳棠不能把话说那么明白。 他是一个受到打击,摇摇欲坠的巫傩族人,他不能太过冷静,他要肆无忌惮地表示自己的愤怒。 “如鬼王所说,南疆巫傩不过是一群可怜虫,我们有什么值得觊觎?难道首领准备吃了我们,成为一个绝世天魔,然后去篡夺天帝的位置?” 灭烛鬼王的怪笑声戛然而止。 显然,他听得到岳棠所说的每一句话。 “放肆。” 灭烛鬼王怒斥。 一个小小的巫傩,竟敢在言语间对天帝不敬。 “你觉得,本王在信口胡言?”灭烛鬼王阴森森地问。 “岂敢。” 岳棠控制着尸兵躯壳从地上爬起来,他捏着拳,看起来像是要把灭烛鬼王揪出来一拳砸扁那个瘤子。 岳棠甚至分不清这种愤怒,究竟是自己的,巫锦城泥人的,还是这个活了的躯壳。 但岳棠知道自己还保有理智。 他没有、也不可能被灭烛鬼王那些挑拨离间的话说动。 “空口无凭,鬼王应当拿出更多的证据。” “证据?哈哈!” 灭烛鬼王狂笑不止。 这处密封的空间俨然出现了无数个重叠的黑影。 只要看一眼,就会感到心慌意乱,神魂动摇。 岳棠偏过头,双拳抵着墙面,仿佛愤怒到了极致。 灭烛鬼王终于笑够了,他磨着牙齿说:“巫锦城肯定对你们说,他前世是剑修,可惜啊,你们南疆地处偏僻,你们这些魂魄长年累月地泡在血池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这才让他轻易蒙混了过去。” 岳棠不语。 灭烛鬼王傲慢地说:“你能远来楚州,拉拢这里的凡人修士,必然听说过瀚海剑楼。瀚海剑楼为了寻找当年失散的门人,足迹遍及九州,这一千年来,他们对所有剑修的消息了如指掌……尤其是那些元婴期以上的剑修,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生平的,比我们地府的消息还快。你猜这里面有没有一个剑修,能跟巫锦城对得上?” 灭烛鬼王似乎很喜欢看岳棠愤怒到颤抖的模样。 岳棠确实愤怒,不过没到那个地步。 他要拖延时间想办法脱身,还想从鬼王嘴里骗出更多的内幕。 “我会去找那些剑修!”岳棠厉声。 “呵,那么你就会发现,巫锦城没有师门,也没有修士认识他。” 灭烛鬼王说着,他狰狞怪异的身影拉成了长长的一条,投射在小院上方。 这片空间仿佛成了一个球形,鬼影扭曲着覆盖着半弧形的天空。 就连那个瘤子也像放大了无数倍,原本是细缝的眼皮掀开,独眼像一个发光的红色灯笼,森森地俯瞰下方的岳棠。 “巫锦城说,他前世是一个剑修,但是这事没人能证明得了。” “不可能,他叫什么名字?” “怎么,他连名字都没有告诉过你们?连捏造一个都不肯啊!” 瘤子不遗余力地继续诋毁: “还有岳棠,本王心情不错,可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所谓的预言中人,是一直在变化的。” 对,千年前是瀚海剑楼的那位大师兄,这事岳棠早就知道了,可他必须维持惊愕的神情。 还好尸兵躯壳本来就僵硬,呆板一点并不奇怪。 “你说什么?岳棠不就是预言里的那个人吗?” “或许吧。” 瘤子阴沉沉地说,“三千年来,神光镜监督三界,这预言中人嘛,没有一百那么多,三十来个还是有的。不过他们几乎都死了,没有死的也不足为患,只有这最后一个……这个很棘手啊,本王承认,他很会躲藏。” “是你们无能。” “是吗?你真的认为,掌握生死簿的地府,掌握神光镜的天庭,找不到一个区区的普通凡人?” 瘤子陡然膨胀,本来像一层扁平的影子映在天上,现在忽然填满了眼前整个空间。 红色的独眼变得比整个院子还要大,血盆大口里是十几层螺旋状的锯齿。 瘤子愤怒的咆哮,带动天旋地转。 岳棠双手狠狠扎入墙壁。 尸兵躯壳长长的指甲受到强烈反震,直接折断。 “嗷——” 岳棠恍惚间听到了这个壳子发出了一声委屈又愤怒的惨叫。 这,这还得感谢它,毕竟岳棠自己是装不出这叫声的。 他还没那么豁得出去。 岳棠心中升起了歉疚,他没想到会把僵尸躯壳弄活,也没想到会让它遭受这些。 更麻烦的是灭烛鬼王步步紧逼,强大的威压,迫使僵尸躯壳必须弯腰下蹲蜷缩在墙角,才能保持体表与体内的鬼箓溃散速度减慢。 岳棠还能忍,巫锦城的泥人不干了。 ——巫锦城就不是一个沉默看着别人嚣张的魔,拥有他本性的泥人,大约是不管何人他都敢一剑斩去,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可是岳棠不能看着这个泥人粉身碎骨。 还不是时候。 僵尸躯壳继续惨叫。 巫锦城泥人更冲动了,需要岳棠费劲才能摁得住。 岳棠:“……” 纵然是危急关头,也莫名地产生了自己带着一个捡来的孩子被恶霸欺负了,朋友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的古怪联想。 事实上,如果让泥人就这样一剑出去,尸兵躯壳里活过来的意识也要受到重创。毕竟它只是个泥人,不会思考,只有本能。 它只感觉到它自己、以及它要保护的岳棠,受到了灭烛鬼王的欺辱与挑衅。 岳棠把泥人拿起来放在自己肩上,指了指耳朵。 外面还持续地,响彻着灭烛鬼王暴怒的吼声: “……你如何敢小看这三界秩序?神光镜、生死簿就是天道!三界众生,人神妖鬼,从生到死,都不可能脱离天道的掌控! “岳棠凭什么可以做到?为什么只有他,让神光镜得出了非神非魔,非人非妖的评判。他是一个对神光镜、对生死簿十分了解的狡猾家伙,在他使用这个身份出现在三界时,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真的吗? 岳棠发呆。 第111章 出其不意 这话说的,连岳棠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了。 然而理智又告诉他,这一切就只是机缘巧合。 岳堂只是不清楚这些巧合是怎么发生的,又为什么发生在自己头上就是了。 岳棠收回思绪,心想,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从前世开始就筹谋运作,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全都是为了今生要推翻天庭吗?这怎么听起来更惨了? 什么大人物啊?这么苦! 岳棠心有戚戚焉,然心戚戚矣。 想要推翻天庭这么个庞然大物,穷尽毕生之力也未必能成,可不就得几辈子吗? 这解释居然也合情合理。 岳棠猛然摇头,不不,他怎么能被灭烛鬼王的话带偏了呢? 灭烛鬼王的这通话,根本不是为了吹嘘岳棠这个人有多大的能耐,鬼王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点醒”眼前这个无知的家伙。 ——世事诡谲多变,人心奸诈难防。 你们南疆的首领巫锦城,来历不明,心思叵测! 你们信任的预言中人岳棠,问题就更大了! 别看他们口口声声喊着反抗天庭,其实只是在蒙骗你们这些天真的凡人,教唆你们为他卖命。你们这样赴汤蹈火,最后只会为他们的野心赔掉一切,完全不值得。 话说到这个地步,灭烛鬼王如此做的用意,也昭然若揭。 他要摧毁这个巫傩的意志,他扔出一个又一个似是而非,从未得到证实的消息,就是要让巫傩对所有认知都产生强烈怀疑,被愤怒冲昏头脑。 然后…… 打算操纵这具尸体吗? 岳棠低头看镇州将军那皮毯状的尸体,若有所悟。看来这家伙有画皮鬼的能力。 岳棠揣测,可能是南疆巫傩怨魂里沾染了魔焰,这玩意连灭烛鬼王也不想碰,所以才没有上来就用搜魂术,而是采取了这样曲折迂回的方法。 灭烛鬼王不满足自己的战果。 不满足只抓到这么一个小角色。 眼前这么一个“深得巫锦城信任”的属下,又跑来楚州阴司潜伏,还能搭上“在阴司有势力的岳棠”这条线,岂不是最好用的傀儡? 当然,在那之前,灭烛鬼王还会尽情地折磨这个可怜虫,等他完全崩溃…… 岳棠保持着蜷缩在墙角的姿势飞速思考脱身之策。 他看到灭烛鬼王的身影再一次从眼前消失了。 但是那种压迫神魂的恐怖气息仍然存在。 岳棠耳边时不时就响起一两声深深扎脑的怪笑。 笑声还有回音重叠,简直像有数十个瘤子一起在笑。 封闭的空间缓慢变小,令人生出一种无法逃脱,只能被压成薄片的绝望。 尸兵躯壳受到了影响,它嘶吼挣扎,然后越来越微弱。 一直昏迷在旁边的谭屠更是被怪笑引入了深重的梦魇之中,他浑身抽搐,口齿不清地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倒塌的院墙下面,其实还有九个僵尸,不过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种针对神魂的攻击,连拥有鬼神敕封的谭屠以及快要炼成阴神的尸兵躯壳都撑不住,何况是本来就没有多少自我意识的僵尸? 他们的脑袋无声无息地爆开。 岳棠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唔!” 吞下九个残破的意识,瘤子咂了咂嘴,很嫌弃自己的收获。 这些僵尸满脑子都是“龙血”,以及吃龙血不成反过来被龙的仙灵之气重伤的痛苦不甘,他们对此念念不忘。 灭烛鬼王本来还想从僵尸的记忆里翻找一些蛛丝马迹,比如那个乔装成僵尸的巫傩跟什么人交谈过,去过哪些可疑的地方。 结果看到的都是什么? 黑乎乎的睡觉棺材。 臭烘烘的僵尸同伴。 没有尝过,反正很香的龙血。 …… 这种记忆有个屁用? 灭烛鬼王很不耐烦。 瘤子的独眼视线转向谭屠,虽说这个家伙还没死,但是也能想得到魂魄里是什么。 一堆没用的生前记忆。 谭屠的生平翻翻鬼册就能看到个大概,现在也不过是把寥寥几句话变成更具体的记忆片段,灭烛鬼王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灭烛鬼王需要的是那个巫傩的记忆。 有了记忆,他才能完美地利用这个皮囊,抓住更多反叛者。 瘤子满怀恶意地注视着那个蜷缩的身影。 再崩溃一些吧,再愤怒一点吧,这可是地府用来拷问魂魄的刑域。 地府九狱的鬼王,可不是空有名头的样子货。每个鬼王都有自己独有的刑域,灭烛鬼王的正是噬魂刑域。 那些支离破碎的魂魄,藏不住任何秘密。 凡人也想对抗地府,对抗这三界秩序?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灭烛鬼王再次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鬼火摇曳。 楚州城隍冷着脸坐在正堂上。 他的目光越过重重香火缭绕的建筑,定格在阴司衙门后院一处突兀凹陷的地方。 一抹诡谲的暗影笼罩其上。 从那里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来来往往的城隍属官阴吏鬼差都对它视若不见,活像是被无形的手蒙住了眼睛,同时又全无所觉地自动绕行。 这就是天道赋予地府九狱的力量吗? 跟阴司的鬼神敕封完全不同。 它似乎没有任何限制,如果说州城隍的鬼神敕封展开的鬼域要得到地脉的呼应,还得耗费时间慢慢成形的话,那么地府九狱的鬼王轻松得就像拿起法宝随意一抛,念及所至,如臂使指。 差别太大了。 是天道不公,还是地府掌握了更多的天道奥秘呢? 楚州城隍深深皱眉。 他十分厌恶灭烛鬼王,尤其对方公然在他的地盘上肆无忌惮地展开领域。这简直是把别人的房子挖了一块,设做牢房。 楚州城隍当然不想看到灭烛鬼王有所收获。 毕竟楚州阴司里面真的查出了问题,他的麻烦也很大。 他得做点什么。 韩龙星静静地注视着那片暗影。 就像秃鹫盯着狩猎场。 岳棠感觉鬼箓的反应越来越慢。 连尸兵躯壳也显得笨拙,僵木。 这个密封空间有问题,很有可能是一种领域。被困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可是岳棠一直都没有找到弱点。 领域就像阵法,总该有个节点吧!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力量薄弱的边缘地带,也没有力量最为集中的核心区域。 甚至隐约有一种完美无缺、近似天道的感觉。 岳棠直觉这片空间就是灭烛鬼王的一部分,灭烛鬼王就是这片空间。 难道这是灭烛鬼王的神魂意识形成的牢笼?这太让人惊讶了,联想到之前他跟谭屠在院落里说话,然后无声无息地就落入了这个陷阱。 岳棠唯一的线索,只有那些脑袋破碎的僵尸。 岳棠没有看见他们被瘤子吃掉,但是僵尸的残魂确实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镇州将军的皮毯尸体是真实的。 谭屠的伤势也是真实的。 岳棠还可以根据自己的状况,判断他们不是意识被拉入这个空间,而是连同身体一起进来了。 换句话说,这里不是灭烛鬼王的体内。灭烛鬼王是用神魂当做一只无形的巨手,居高临下罩住了这个院落,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虚实转化,玄法莫测,这就是地府九域鬼王的威能吗? “还是有迹可循的,也许……” 岳棠灵光一闪,他一低头,眼神对上了泥人。 泥人板着脸,似乎在问岳棠什么时候才肯松手。 “……” 岳棠很想和巫锦城讨论城隍的鬼神真身,高阶修士的元神外放,与灭烛鬼王这个神异手段之间的联系。 然而这只是个泥人,不是巫锦城本人。 不会说话。 只会砍人。 也行,这一剑是很重要的环节。 “嗯?” 灭烛鬼王若有所觉。 那个巫傩魂魄似乎已经开始破碎、分裂。 哼,不堪一击。 还以为这家伙能再熬个半天呢! 不过,有他灭烛鬼王出马,区区一个阴神未成的鬼尸,还不是手到擒来? 灭烛鬼王闭上眼睛,等着吞噬那脱离躯体的魂魄。 第一块,气息很微弱。 还没有出现的第二块,大约是魂魄主体,裹着灼热的魔意,散发出强烈的攻击性。 灭烛鬼王见多了这种情况,魂魄里总是难免有强硬的那部分嘛。 没事,留着,慢慢折磨。 最后都会散成一堆碎片。 先吃崩落的那块。 飞出去的意识碎片很自然地融入了灭烛鬼王的神魂罩子。 灭烛鬼王本能地一咂嘴,他准备看看这个巫傩的魂魄最脆弱的部分究竟是什么,在他之前语言的刺激下,有没有出现他感兴趣的线索,然而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一片空白?” 灭烛鬼王震惊。 震惊到根本来不及消化这块魂魄碎片。 也消化不了,因为它什么都没有,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格格不入的力量。 灭烛鬼王意识到这里面肯定出了问题。 即使刚刚降生的婴孩,也有零星的宿世碎片记忆啊!难道巫傩能把自己洗成白板?避免泄露机密? 这就是岳棠或者巫锦城留下的后手?他们不怕属下落入敌手? 灭烛鬼王正要吐出刚才吃下的空白魂魄,忽然一道刺目的剑光,伴随着滔天魔气出现。 那个巫傩的躯壳重重跌落在地。 从里面飞出了一团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东西。它像一个人,周身却笼罩在某种复杂又能吸纳阴气的符文内,它手中无剑,剑光从他胸口迸发。 无数道透明符文,让空白魂魄不由自主地转向那个怪人。 就像一个被创造出的傀儡,魂魄是怪人手中的木偶。 “你!你的魂魄里藏了东西,这是什么?” 灭烛鬼王惊怒。 然而他之前吞下尸兵躯壳意识的行为,就已经把敌人从刑域引入了他的神魂里。 巫锦城泥人全力一剑,中。 “啊——” 灭烛鬼王惨叫一声,整片空间战栗不止。 “神魂化为牢域,看似强大不可破,也看不到具体的规律变化,但是领域如阵法,各司其职。神魂变化的法阵也差不多,这是天道规律嘛!用来吞噬消化魂魄的‘嘴’应该是比较脆弱的部分。” 岳棠对泥人说。 算是自言自语。 行了,借着这一剑,他们已经扎入灭烛鬼王的神魂里。 “最强的法术,也可能是致命的弱点呀。”岳棠感叹。 假如灭烛鬼王拿出真实的实力跟岳棠正面对敌,岳棠还真的毫无办法。 现在就不同了。 感受一下,何为附骨之疽吧! 甩不脱,扔不掉,双方只能以神魂为战场,正面一战! 岳棠怀揣剑修泥人外挂,信心十足。 第112章 以点破面 不久之前,岳棠发现想要逃出去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直接对上灭烛鬼王的神魂。 结合灭烛鬼王对魔焰的忌讳,岳棠拿出了这套诱敌之计。 巫锦城泥人不会有意见,就是需要尸兵躯壳的新生意识冒一点险。 这个由黄泉泥捏制的尸兵躯壳诞生的新魂魄,是全然空白的,还带有黄泉泥的特性,就是所有魂魄最后剩下的残渣。 虽然通过炼制除去阴煞,又被鬼箓凝结到了一起,但是灭烛鬼王想要把它当做食物吞下去时,应该会瞬间察觉到异样。 灭烛鬼王会立刻停住吞噬行为,毕竟他要吞噬的是一个南疆巫傩,一片空白可能意味着发生了他意料之外的事。 ——从那些对巫锦城、岳棠的诋毁里,还透出了灭烛鬼王对三界秩序的绝对自信,以及对不知为什么能够超出秩序的“岳棠”十分警惕。 这就够了! 岳棠需要的就是灭烛鬼王这一瞬间的迟疑。 岳棠用鬼箓“戳”了两下尸兵躯壳,让它出去做诱饵,指点它怎么行事。 这个沟通挺费劲,因为它只有本能情绪。 它本能地惧怕封锁了这片空间的灭烛鬼王,这就是刑域的威慑,使魂魄一直沉沦在惊惧绝望痛苦之中。 然而不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道理不用岳棠多解释,这个初生的意识也能知道。 不断缩小的空间,越来越可怕的笑声,还有莫名其妙就死掉的僵尸们…… 脚边的谭屠,眼看撑不了多久。 它对谭屠有点印象,但又没有清晰的记忆,只觉得这个人很好,看它的眼神充满了信赖。 新生意识并不明白那是岳棠的缘故,还以为被看重、得到认同的是自己呢。 现在,平时像影子一样默默跟着自己的僵尸们死了,谭屠看起来快不行了,纵然有鬼王刑域压制的天然畏惧,它也无师自通的懂了什么叫做拼命。 ——不拼就没命。 它很莽地冲出去。 岳棠:“……” 差点没跟上步骤节奏。 总觉得它受到了巫锦城泥人的影响。 最终岳棠屏息凝神,成功袭击了灭烛鬼王。 接着岳棠飞快地用鬼箓隔空把那团意识拽了出来,随手塞进鬼箓让它休养。 灭烛鬼王惨叫。 这一剑造成的伤势,直接出现在神魂上,很难恢复。 剑意中附带魔气,灼烧着神魂。 附骨之疽的滋味,怎么会好受? 现在院落四周的无形罩子——噬魂刑域已经现出真面目。 它像一个漆黑扭曲的气囊,其中一处破口了,涌出大量黑雾,其他位置的气囊疯狂地向破口填补,于是那处越来越厚。 灭烛鬼王的本体则是坐在气囊外面,一动不动,只有那个瘤子搭在黑色气囊上。 “这是什么?” 附近的阴吏鬼差终于看到了这个怪物。 就灭烛鬼王的这个外表,鬼看了都怕,谁都知道这不是善茬。 “是地府九狱来的鬼将吗?” “怎么可能?这气息,比福明灵王还要强……” 话音未落,这个鬼差就昏倒了。 不止是他,距离谭屠那个院落太近的鬼全都遭殃了,只剩下一个鬼神在强盛的压迫下双膝跪地,双手并用,艰难往外爬。 “快跑!快去禀告福明灵王!” 丁判官骇得浑身发抖。 其他鬼疯狂后退。 远处,楚州阴司正堂,楚州城隍不动如山。 “哦?灭烛鬼王这是……吃亏了?” 楚州城隍只能感觉到灭烛鬼王暴涨的气息与怒意。 难道对付一个普通的城隍佐官也能失手? “当真被灭烛鬼王说对了?谭屠并不简单,他背后之人就是岳棠?” 楚州城隍立刻拿出了鬼册。 这是阴司鬼军的名薄。 鬼军平时在古井下的荒山秘境里也会互相争斗,出现损耗。这点减员楚州城隍根本不会注意,所以名册上的鬼分别对应着谁是无关紧要的,不会挨个点名。 现在楚州城隍翻开一看,只有九个名字出现变化,显示被灭烛鬼王吞噬。可是谭屠麾下应该还有十个僵尸。 根据最后对城隍印记位置的感应,这十个僵尸都被谭屠藏在院子里。 现在城隍印记也一起失去了感应。照理说,鬼册上显示了魂飞魄散的,不应该是十个名字吗? “……” 楚州城隍想起那群僵尸似乎还亲眼目睹了自己跟敖汾的对峙。 不成,就算真有问题…… 也必须变成没有问题。 楚州城隍眼中闪过一抹凶戾。 灭烛鬼王无心去理会楚州阴司各处的动静,也顾不上刑域里昏迷的谭屠。 他必须把卡在“气囊罩子”上,亦是扎进他神魂里的这根尖刺拔|出来。 “罪无可赦!” 灭烛鬼王厉声尖叫。 鱼形本体上的七只眼睛同时睁开,霎时院落附近昏迷的那些大鬼小鬼一声都来不及发出,直接烟消云散。 连阴司衙门那出奇坚固的房屋都倒了好几座。 然而这可怕的攻击对隐藏在罩子里的岳棠毫无作用。 “可恶!” 七只眼睛不甘心地闭合上了。 本体无用,只能用神魂作战。 灭烛鬼王审视着那个裹在鬼箓里的诡异身影,回忆自己受到攻击的那个瞬间所看见的敌人模样。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层像阴气,又不像敕封的玩意是什么? 难道是某种封禁的远古鬼物,唯有献祭自身魂魄才能放出,这是同归于尽的手段? 那这东西又怎么带有魔焰,还有这一剑…… “你究竟是谁?巫锦城?不对!” 剑意很像,但不是。 巫锦城是那种绝对不会错认的魔。 眼前这个家伙更像是获得了封存着巫锦城剑意的某件法宝。 岳棠装作淡定地伸手一指: “你看脚下。” 灭烛鬼王这才注意到地上趴着的那个“巫傩”,身体竟然被剑光搅成数块。 这就算了,尸块还慢慢变成了黑色的泥巴,难道这是一个傀儡?不对,是巫傩魂魄寄生在傀儡上,因为刑域绝对不会搞错死物与活物。 “你很惊讶。”岳棠适时地出声。 灭烛鬼王:“……” 灭烛鬼王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对方故意牵着自己的思路走了。 因为他自己就喜欢这么干。 灭烛鬼王暗中摧动神魂,准备蓄力反击。 他要让这个狂妄的家伙知道,敢伤地府九狱鬼王,就要接受坠入黑绳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可悲命运! 以为伤到他的神魂,就能逃脱了?以为藏在这里,他就没有办法了吗?可笑! 就在灭烛鬼王决定损耗积攒一千年的鬼力,让这家伙魂飞湮灭时,岳棠再次开口道: “对你而言,这可能是出其不意的当头一棒。于我而言,灭烛鬼王,第三殿黑绳大狱来客,真是久仰大名,不虚此行啊。” 岳棠故意把后半句说得意味深长。 灭烛鬼王满心惊愕,这是一个陷阱? 没错! 只能这么解释了,这个从南疆派遣到楚州的巫傩,表面上是为了拉拢楚州修士,暗中任务潜入楚州阴司,实际上他就是冲着地府来的。 这是一个饵! 只要有人怀疑到了巫傩身上,抓住了他,杀死了他,那么…… “愿者上钩,图穷匕见。”岳棠笑吟吟地说,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不就是言语扰乱人心,谁不会呀? 不就是闭眼瞎吹嘛,他的词更多! 毕竟这是吹他自己! 还不会尴尬!因为这里除了灭烛鬼王没有其他有脑子的人,所以岳棠毫无负担,直接吹自己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一步闲棋,能算计一位鬼王,倒也不亏。” 岳棠不忘捧一捧灭烛鬼王,反正这家伙自视甚高,不会觉得这句话是岳棠刻意为之,倒是觉得岳棠说得真心实意——他居然中了陷阱!布陷阱的手段如果不高明,能甘心吗? 如果说这都是误打误撞,纯属巧合,是临场发挥,一击破局…… 灭烛鬼王的脑子想要相信,瘤子的自尊心都不会答应! 岳棠抬起手,轻轻击掌,装得从容不迫。 其实悄悄放开了按住泥人的手。 “鬼王想必已经做好了与我在这里一决胜负的准备,多么精纯的鬼力啊!也罢,黑绳狱鬼王,配得上我付出一抹元神分|身为代价施展的天魔九噬。” “天魔九噬?” 灭烛鬼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那是什么?听起来像失传的魔功!还得九次才能功成?难道是要吞噬九个地府鬼王级别的魂魄? 灭烛鬼王不禁心惊肉跳。 还有,眼前这个所谓的元神分|身,是谁的? 其实一个名字已经到了喉咙眼,只是灭烛鬼王难以置信。 “吾,岳棠。” 随着这三字吐出,伴随着剑光魔焰出现的,是一股猛然爆发的攻击。 灭烛鬼王心神震荡。 不错,除了那个神秘莫测,无人知晓下落的岳棠,还能是谁? 岳棠既然神通广大到了让自己的名字从生死簿上消失,那么他怎么会不知道地府九狱鬼王的名号,以及鬼王各自的刑域呢!所以岳棠破局才这么轻松,不管今天来的是哪个地府鬼王,岳棠都是如此! 一定是这么回事! 不好!灭烛鬼王后知后觉地想到,眼前只是岳棠元神分出来的化身,看着不够强,但肯定像传说中天魔那样自爆,来完成那劳什子的天魔九噬。 灭烛鬼王顿时从攻击转为了尽全力防御。 这对岳棠来说,能让灭烛鬼王心生畏惧失去神魂层面的博弈先手,就足够了。 岳棠不信,就凭灭烛鬼王这样的渣滓跟那狗屁不通的强权,对天道的参悟理解能胜过他! 岳棠从来不打算以对峙的方式,长久待在灭烛鬼王的神魂中。 会很危险,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速战速决。 但是想要敌人心神大乱,心甘情愿放弃优势的话,岳棠决定还是从吹自己入手! 利用灭烛鬼王对“岳棠”是幕后阴谋者的偏见。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113章 森罗万象 天魔九噬是什么? 岳棠也不知道,这是他临时编的。 就连天魔的名字也是他从古籍里看来的。 据说在道魔不两立的时代,魔也有佼佼者,这些魔坚定地相信既然三界有天“道”,自然也应该有天“魔”。 于是他们潜心钻研,弄出了不少关于“魔”的功法,其中一些功法威力极强的,就被冠以天魔之名。 有的修士在得到功法之后,醉心其中奥妙,主动选择堕魔。 当然,以修士口吻记载的古籍,是不会对魔有什么好话的。通常认为魔功诡异,蛊惑人心,使人不知不觉误入歧途。 在岳棠看来,这反而说明了“天魔功法”的真实性,它极有可能是魔对天道的一种理解,不然为什么人人看了都能堕魔,堕了马上变强? 这种不挑资质,不挑心性,只负责让你变强,不保证能让你活多久的功法,岂不是跟修真界功法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修真界功法呢,资质心性都要求,你还未必能炼成,但炼成了一定活得比普通人久。 天魔、天道…… 所以人们觉得这两者完全对立,倒也不奇怪。 那些屡次掀起腥风血雨的天魔功法,名字一直流传到了现在。 什么天魔血元功,天魔寄体大法等等,这些传说中的魔功基本上都是一个路子,杀死很多人炼制化身增强实力,不仅可以克敌,还能把自己一条命变成很多条命。 只要还剩一滴血、一块元神,就不会死。 所以岳棠的“随口编”是有逻辑的。 假如三界真的出现过一门名叫“天魔九噬”的功法,按照魔功的特性,那功效肯定也跟岳棠编造出来的差不多。 这不是很好吗? 最高明的假话,就是听起来和真话完全一样。 岳棠看着巫锦城泥人一马当先,提剑直冲灭烛鬼王神魂深处。 岳棠:“……” 他觉得这泥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剑意更强,下手更狠,那气势简直像要灭仙诛神了。 不对! 岳棠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不是只拥有本能的泥人了,巫锦城已经来了!他的意识在泥人里。 “你……” 岳棠难以置信。 他确定他带着泥人袭击灭烛鬼王的时候。泥人还是一个不说话只会砍人的傀儡,怎么他就骗个鬼王的工夫,泥人里就悄无声息地多了本尊的元神意识?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啊? 这可是在灭烛鬼王的神魂里!魔有这么神通广大吗?这也能潜入? 岳棠下意识地低头,看到了自己周身鬼箓之后忽然醒悟,对了,他在借着鬼箓化解阴气,化不掉的统统塞给尸兵躯壳意识。岳棠连自己的身体都带进鬼王神魂了,泥人砍出一剑后又被自己按住,一直在自己手上,同样受也鬼箓保护,巫锦城的意识当然能进来了。 这就相当于鬼王神魂里有个封闭的阵法,阵法里非常安全。 ——原来厉害的还是我。 岳棠如是想。 等等,那他刚才在灭烛鬼王面前吹自己的话,巫锦城岂不是全都听见了? 岳棠头皮发麻。 这是第几次了? 每次见巫锦城都要出点状况,岳棠都快要不认识尴尬两个字到底怎么写了。 现在情况紧急,岳棠没时间去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能把一腔怒气都发泄在灭烛鬼王身上。 神魂层面的对决十分凶险。 岳棠毫不犹豫地摧动鬼箓跟上巫锦城泥人。 那架势犹如飞蛾扑火,鬼王神魂体积太过庞大,对比鲜明。 就像一堆燃烧的篝火,几颗水珠浇上去,大概只能让它冒出一缕黑烟。 但是现在事情完全反了过来。 水珠悍不畏死,篝火如临大敌。 因为神魂除了强弱大小的区别,还有无声无息的侵蚀攻击。 一滴墨汁就能轻而易举染黑整盆水。 灭烛鬼王担心那劳什子的天魔九噬,就是这不按理出牌的墨汁。 虽然岳棠用魔焰与鬼箓来伪装自己,但假的终归是假的,接触时间一长,灭烛鬼王就会反应过来。 岳棠只有一次机会。 借着巫锦城剑意的掩护,他闭上眼睛,放开了自己的神魂。 ——没有令人胆寒的凌厉杀意,没有浩瀚似海巍峨如山的强大气息,更没有魔焰那般焚尽万物的疯狂。 只有,空洞的虚无。 像一团黑白不分,清浊不明的气。 神魂即是“道”的载体。 无论是接受了敕封的大妖、死后获得阴司官职的鬼魂,还是潜心修炼想要飞升的修士,他们的一切力量都藏在神魂里,而所有力量都来源于天道。 灭烛鬼王满心警惕地望去。 随即愣住了。 这是什么? 作为地府黑绳大狱的主刑鬼王,他见过的修士魂魄成千上万,虽然多数都不入他眼,但是见多了的好处就是一眼即可看出神魂的秘密与弱点。 低阶修士的魂魄里,力量显示得断断续续,很不连贯。他们根本没有“道”,或者并不懂得什么是“道”。 高阶修士的神魂就截然不同了,往往像一幅完整的图画,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道,只是还没有把图画从纸上变成现实。 一旦完成转变,就意味着离“得道飞升”不远了。 灭烛鬼王虽然觉得岳棠满身是迷。但他仍然有自信看出岳棠的来历—— 谁都不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 从神魂之上的道,能看出功法师承,甚至能看出天庭仙人的派系。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所以灭烛鬼王对于岳棠现身算计了自己的事,既心惊肉跳,又隐隐感到自己抓住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看透岳棠的好机会。 他就要揭开这个神光镜也照不出的真相了。 然而—— 这是什么玩意? 它不是一幅平整的画卷,不是毫无变化的。这代表岳棠得道了,得道就不再是凡人。 非人。 可它又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团缓缓盘旋的气。那当然不是仙,不是魔,也不是妖了。因为它根本什么也不是。 ……更不存在任何势力的烙印。 这就难以理解! 一个魂魄是空白的,还可以勉强解释。 竟然有虚无之道,这算怎么回事? 否认“道”本身的存在吗? 难不成,这不是在参悟天道,而是……天魔? 灭烛鬼王悚然一惊。 这时他忽然看到气团中心出现了一点刺眼的明光,顷刻间无数幻影接踵而现,山川河流草木繁花飞禽走兽,层层叠叠。 同时日升月落,花开叶枯,生老病死。 最后叠加的是喜怒哀乐的各种声音,恍如坠入了名为尘世的笼子,四面八方都是网。 什么是道? 夫昭昭生于冥冥,有伦生于无形。 ”——明亮的东西从昏暗而出,具有形体的万物都生于无形。 森罗万象,不离两仪所育。 …… “万象星君?” 灭烛鬼王心中大喜。 原来是那个老东西在搞鬼!这下可被他抓住了把柄!地府诸位狱主必定会高兴的。 这么花里胡哨的道,太明显了。 就是最开始那片虚无,差点把他唬住。 灭烛鬼王哈哈大笑,信手一挥,就要撕裂神魂脱身,然而他预想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竟然无法动弹。 幻象没有消失! “不对……” 他猜错了。 这不是世间万象,而是“世间”。 灭烛鬼王毁去一片山林,飞禽走兽消失,不见半点绿色,然而荒芜山川仍旧静默伫立在日月星辰之下。 灭烛鬼王举手投足间拍碎高山,填平河流,轰塌大地,撕裂天幕,日月星辰齐齐陨落。 然而出现在灭烛鬼王眼前的,又成了最初的那团气。 只是它已经膨胀了数百倍。 什么刑域,楚州阴司,仿佛全都消失了。 岳棠所见之道,是一切鲜活的东西,是这个变化的世界,而追本溯源,万物初始万象寂灭,一切诞于虚无。 没有所谓的三界秩序,没有高高在上的仙神,即使日月星辰也跟最卑微的野草一起沉睡于虚无。 权势、力量、敕封…… 这些都毫无意义。 神魂层面的对决,一错就是万劫不复,如果不慎跌入了别人已经成形的道,就要在天道层面去破解。 天道默认你的力量强,你的道更完整,就能吞噬或困住他人的神魂。 灭烛鬼王一直以来,从未遇到过自己的力量不好使的时候。 “不可能!” 他司掌黑绳狱,惩罚忤逆天道轮回、蔑视三界秩序之人。 何况只要是修士,有一个算一个,妄图超越轮回,统统有罪!哪怕修士飞升,也得过天雷刑罚! 这是碾压级的优势,千万年都是如此。 他神魂里的“天道”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叛逆天庭的人完整?他为什么出不去? “不对!不可能!太荒谬了!” 灭烛鬼王狂乱地嘶吼着。 然而天道不会开口说话,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落向篝火的水珠,持续增加,最终变成了一场倾盆大雨。 在旁人眼里,灭烛鬼王强大的神魂莫名地被什么东西困住了,然后逐渐变得微弱,缩小。 …… …… “呯!” 灭烛鬼王庞大的躯体滑落在地,压塌了附近的院落。 巫锦城泥人提着剑,若有所思。 岳棠一睁开眼,就看到泥人生动的表情。 “咳,侥幸而已……” 岳棠想说,灭烛鬼王还没死,他也没有能力直接杀死一个鬼王,只是把鬼王的神魂困在了躯体内。 接下来还得另外想办法逃离楚州阴司。 不想,巫锦城沉思道:“你评价自己的那些话,尚嫌不够。” 岳棠:“……” 道友,能不提这个吗? 第114章 投机取巧 岳棠垂着眼睛,带着些许尴尬。 他看起来就是个温和无害的人。 ……失去意识的灭烛鬼王可能不同意这个说法。 “我这是投机取巧,再来一次可就说不好了。” 岳棠叹了口气,左顾右盼。 他很担心灭烛鬼王倒下之后,马上就有大批天兵天将或者地府大军冒出来。 他这模样,巫锦城一看就懂。 担心神光镜嘛! “我在灭烛鬼王面前,报了自己的名字。”岳棠忧心忡忡。 没准神光镜已经感应到了。 “不,你只是赌了一把。”巫锦城泥人平静地接话,“如果神光镜像生死簿那样需要‘翻阅’,那么神光镜现在的注意力极有可能放在坠龙身上。” 据说神光镜和生死簿都是天道至宝,可是什么样的天道至宝会生来是监视人间的? 岳棠估测,神光镜看预言中人,只不过是这件法宝的能力运用,就像阴司地府在生死簿里查一个叫岳棠的人。 天庭这么大,三界这么广,事情这么多,不可能只盯着他一个人吧。 之前岳棠总是中招,那是因为天庭可能没啥大事,有固定的神仙专司其职,定点查阅预言内容。 现在天庭可能出事了,人间也多了坠龙,预言虽然重要,但是可能会出现短暂的空档,让岳棠可以顺利脱身。 “人都已经被推上了牌桌,不赌怎么办?”岳棠叹了口气。 灭烛鬼王也没给他别的机会啊。 “还好,最后唬住了。” 岳棠面上毫无喜色,他是真的不觉得这场胜利多么了不得,毕竟他连神魂都拿出来冒险了,可谓底牌尽出。 倘若实力足够,何须如此? 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唬人总得脑子灵。 可是他不能一直用脑子唬人吧! 巫锦城看着满脸愁容的岳棠,欲言又止。 其实岳棠的想法他都很赞同,只是…… 那鸿蒙生万象之道,委实惊人。 还未达到大乘期,就已经有如此声势,等到力能飞升的那一日,又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巫锦城发自内心地觉得,岳棠那些自吹不算什么。 ——谦虚了,就你参悟的道,将来还需要唬人?直接动手就完了。 这时,躺在地上的灭烛鬼王忽然动了一下。 脑袋上的瘤子耷拉着,就跟喝醉了酒似的,只有手脚在抽搐,还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呜……疼……” 声音既委屈,又气恼。 是尸兵躯壳里的新生意识。 “行了。”岳棠松了口气。 刚才神魂对决的时候,他偷偷地用鬼箓吸收灭烛鬼王的纯正鬼力,最后还反手把意识塞过去了。 ——原来的尸兵躯壳已经没了,初生意识可能会消散,将就着用这个神魂被天道暂时禁锢的灭烛鬼王吧。 初生意识显然很不高兴,这躯体它根本拖不动啊,懵了半天,又发现一直跟着自己帮自己“走路、活动、打架、修炼”的岳棠离开了,只剩下它在这个陌生的身体里,顿时气得用“手”拍地。 岳棠:“……” 巫锦城提醒道:“它这样,是骗不过楚州城隍的。” 确实骗不了,这连站都站不起来。 岳棠犯难了,难道真要硬闯出去?那有点难啊,而且还要救走谭屠。 巫锦城更是生出一种平生,不,加上前世也未曾有过的奇妙感觉。 他好像在跟岳棠催促一个不会走路的小孩爬起来帮他们骗人? 不对,是骗鬼。 ……听起来更过分了。 像那种横行街头的恶棍无赖,坑蒙拐骗,欺凌弱小。 巫锦城再次看了一眼“弱”跟“小”:瘫痪在地的灭烛鬼王。 “黄泉泥傀儡没了,鬼王躯体又不是傀儡……”能让岳棠钻进去,手把手地帮着这个新生意识掌控。 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异声,巫锦城抬头,知道楚州城隍已经出手了。 灭烛鬼王的刑域已经彻底崩散,不能再藏。 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 岳棠与泥人同时望向地上仿佛一只皮袋子的镇州将军尸体。 *** 在灭烛鬼王倒下的那一瞬间,楚州城隍猛然站起。 “呵。” 他不禁讥笑。 阴沟里翻船,堂堂地府九狱鬼王,竟然被人打翻在地。 这必然不是谭屠做的,而是那个隐藏在僵尸堆里面的神秘人。 楚州城隍极目望去,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从灭烛鬼王身上脱离。 一身不似活人的气息,阴气在体表缓缓流动。若要仔细辨别,就感到一阵头晕。 不对!楚州城隍顿时警惕。 这是神魂层面的攻击余波…… 隔了这么远,只是一丁点残余的影响都有如此威力,韩龙星在成为楚州城隍前可是地仙!想要影响到他的神魂,对方至少也得是个地仙。 但是人间九州的地仙已经快要死完了,还活着的家伙比鬼都精,他们可不像云杉老仙一心给天庭卖命,应该不会轻易涉足坠龙之事。 不是地仙,也不可能是天庭下来的人,那就只有得了某个古老宗门真传的修士了。 因为这种人神魂里隐藏着成形的“道”。 修真界功法本身就是一种捷径,沿着别人走过的道路而行,可以少走弯路,不需要彻底参悟天道就能获得力量。 而仙人亲自留下的真传功法,就相当于追寻天道途中的指路明灯。前人的“道”以幻影的形式存在于后辈的神魂之中,直到后者超越前者。 灭烛鬼王八成是轻敌了,以为是个普通修士,结果对上了一个神魂里藏着仙人真传之道的家伙,可谓是常年打雁却被雁儿啄瞎了眼。 就不知道这是何门何派的仙人在搞鬼了。 楚州城隍冷笑。 好啊,坠龙一出,什么势力都在冒头,也不知道有多少暗藏的棋子蠢蠢欲动。 把他楚州阴司当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可笑! “轰。” 地面、墙壁、房屋全都开始震颤。 一道香火缭绕的阵法屏障陡然升起,把整个楚州阴司笼罩在其中。 丁判官等一干不知内情的鬼神更是惊慌,福明灵王出手了! 果然,楚州城隍威严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抓住入侵者!出现在谭屠院子里的家伙,一个都不许放过!” 福明灵王的命令不可违背,鬼神们硬着头皮挪动身躯,战战兢兢地围了过去。 韩龙星当然不指望他们能抓住敌人,这些只是探路的石子。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废墟。 之前看到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了烟尘里。 但是这人绝对还在那里! 因为这里是楚州阴司,没有人能绕过他的感知,尤其是鬼王刑域散后,里面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休想瞒过他。 韩龙星甚至从袖中摸出了一面镜子。 无论是谁,只要被镜子照到,韩龙星就能用它应付天庭地府的质询。 ——不是楚州阴司出了问题,也不是他韩龙星勾结叛军,而是有势力暗中作祟,且灭烛鬼王无能。 鬼神们刚走到废墟外围,一具尸体从废墟里跌了出来。 “镇州将军?” 鬼神们目瞪口呆,连连后退。 只见镇州将军的尸体鼓涨了三倍,脸肿得像一个巨大的发面馒头,五官错位,脖子那里还有一个很大的豁口,豁口里面塞着一个鱼脑袋。 那脑袋比鬼王整个身体都大,七只眼睛都闭着,脑袋下面还有好长一截鱼鳍挂在外面。 整个一副套不进皮囊还要硬塞的样子。 丁判官张着嘴,踉跄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楚州城隍的脸色也阴晴不定。 镜子照不出藏在里面的人。 因为镇州将军的敕封还在皮囊上,灭烛鬼王是地府九狱的鬼神,按照天道法则,他是不能去人间的,只能通这种方式藏起真身,借皮钻个空子。 现在,就算皮囊里面除了灭烛鬼王还有别人,楚州城隍也没法知道了。 灭烛鬼王脑袋上的瘤子耷拉着,就跟喝醉了酒似的,他发出腹语一般模糊的声音:“……韩龙星,你麾下的楚州阴司,藏有大逆不道之人!” 楚州城隍神情一滞,怒极而笑。 好一个狂徒,竟然还敢污蔑他? 结果没等他反应,那家伙猛然从废墟里拖出了一个浑身漆黑,似乎没了气息的人。 众鬼神定睛一看,这不是谭屠吗? 楚州城隍:“……” 岳棠习惯性按住怀里的泥人,又踢了踢灭烛鬼王的尾巴,示意控制鬼王躯体的孩子老实点,别乱动。 不会走路,那保持脑袋端正竖着就行。 “谁敢阻挡,包庇同罪!” 鬼箓裹住鬼王四肢,拎着谭屠,穿着镇州将军尸体往前走。 鬼神们哪里敢阻拦,纷纷避开。 “鬼王毁我阴司,吃我将军,杀我佐官,还要咄咄逼人?” 韩龙星眼珠一转,高声叱喝。 这冒牌货口口声声往他脑袋上扣罪名,他如果说鬼王是假的,反倒惹人怀疑。 事后地府必定要来追查真相。 啧,比起鬼王被人控制他没拦住,倒不如装作不知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灭烛鬼王落入这等狂徒之手,估计不死也丢掉半条命。 不,还是死了好! 韩龙星眼底杀意浓厚,他调动敕封,一巴掌拍下去。 阴司衙门是三界秩序的一部分,城隍待在这里,就是实力最强的状态。 醒着的灭烛鬼王自然可以用神魂对抗这种力量,现在只能结结实实挨上这么一下。 “砰!” 灭烛鬼王飞出去了! 飞得特别远。 鬼神们一个激灵,马上高喊福明灵王威势赫赫。 “都闭嘴,这不是鬼王!” 韩龙星这句话还在演,他表现得十分愤怒,像是刚刚发现灭烛鬼王被人冒充,紧接着他就意识到对方竟然早有准备,是配合着他往外飞。 时机拿捏得非常准确。 仿佛猜到了韩龙星会在这时偷袭。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楚州阴司已经封闭了。 “撕拉。” 阴司衙门的屏障干脆利落地裂出了一道口子。 “这——” 怎么可能? 韩龙星震怒之际,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杀意与剑气,他的右臂也随之剧痛。 “巫、锦、城!” 唯有曾经重创楚州城隍鬼神真身的剑意,可以在城隍伤势未愈时,借着伤口或者叫做鬼神真身的缺口,再度撼动敕封。 城隍发怒,整座阴司衙门都出现了剧烈的变化,昏天黑地,仿佛要下陷进入黄泉。 阴司衙门之外,岳棠飞快逃跑,他看到收了剑的泥人跳回来,试图指路。 “去哪儿?”岳棠传音问。 “找一个能杀死灭烛鬼王的人。” 因为他看了岳棠的道。 能不留活口,还是不要留隐患。 “找那条龙?不行,我们要躲神光镜。” “不,是瀚海剑楼的周宗主。”泥人抱着手臂,淡定地说,“他是墨阳道人的剑灵化形。” “咦?” 第115章 久处樊笼 谭屠在昏迷中十分痛苦。 他仿佛掉进了一张深渊巨口,耳边不停地回响着怪物的咆哮,然后是窒息般的挤压,根本无法动弹,魂魄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撕扯着。 他被灭烛鬼王吃了…… “啊!” 谭屠大叫一声,猛然坐起。 “别动。” 异口同声响起的惊叫,以及扑头盖脸砸过来的定身符,让谭屠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僵硬地躺了回去。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是一个船舱,不是怪物的胃壁。 约莫两丈高的舱顶,呈圆弧状,看不到窗户。 他躺在一张架子床上,从床顶垂落的不是幔帐,而是一幅幅写满符箓的浅黄薄纱。 一群峨冠博带,气度非凡的修士围床而立,手里还抓着各种符纸或者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法器笔。 谭屠傻眼,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人间的道士抓了,他们见到恶鬼就杀。 然后一想不对,他已经不是僵尸了,修士为什么要抓他? 再往下看,他的身体被一圈圈红色绳索捆住,绳索上悬浮着金色古箓。 谭屠不知道,这是青松派内都很稀有的天符法宝。 ——唯有天符,才能压制谭屠体内的鬼神敕封。 结果就是他像一根被红绳捆得结结实实的野山参。 又像是马上要下锅烫毛的猪。 谭屠:“……” 如果有什么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僵尸,浑浑噩噩地过了千年,莫名其妙要为楚州城隍效命送死更荒唐的事,那就是现在了。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群修士中间,宛如一块砧板上的肉。 “尔等何人?要做什么?”谭屠震惊。 谭屠下意识地想挣扎,可是被中了那么多定身符,他只剩下眼珠子能转。 这时一个老道人说话了。 “谭将军稍安勿躁,此处结界重重,乃是为了阻隔你的神魂气息,保住你的性命。” “……我已经死了。” 谭屠木然地说。 老道噎了一下,随即干咳一声做掩饰,慢条斯理地解释:“虽然谭将军被人从楚州阴司救出,但是谭将军神魂之中的城隍属官敕封,随时可能让将军魂飞魄散,故而吾等只能出此下策,暂保将军魂魄。” 谭屠听完,心中疑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什么人会跑到楚州阴司救自己? 谭屠的亲朋故交早就死了,骨头都变成渣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隍佐官,要手下没有手下,要力量也没力量,抓自己……哦不,救自己图什么? 谭屠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形,瞳孔收缩,浑身战栗。 想到灭烛鬼王的可怖威势,谭屠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逃脱掉被吞吃的命运,当时被鬼王抓住的除了自己,还有他最得力的手下,一个脑子灵活点的僵尸。 灭烛鬼王说,那僵尸快要修炼出阴魂了。 难道是他? 谭屠声音嘶哑地问:“是何人救我?” “这个,吾等就不便透露了。” 老道一手拿着玉简,一手举着散发淡淡灵光的符笔,笑眯眯地看着谭屠。 他身后那群修士表现很怪异,看谭屠一眼,然后埋头写写画画。 那种躺在砧板上的感觉又来了,谭屠忍不住问:“那这里是什么地方?诸位又在做什么?” “这是青松派飞舟,吾等正在救你啊!” “……” 就算一个好端端的人被一群大夫围着都会心里发慌,更何况一个鬼被一群道士围在中间。 谭屠正要说话,忽然感到魂魄一阵撕裂的痛楚。 紧接着,绳索与幔帐上的符箓瞬间流动,硬生生地把谭屠魂魄深处的异动压了下去。 谭屠眼前发黑。 随即意识到刚才出状况的……似乎是魂魄里的鬼神敕封? 鬼神敕封要脱离他的魂魄,被这些绳索阻止了? 鬼神敕封一旦没了,他的魂魄也会随之碎裂,所以这些修士真的是在救他? 谭屠僵硬地说:“谭某在这世间了无牵挂,魂飞魄散而已,诸位不必费心。” 那老道士脸色一变,吹胡子瞪眼地说:“谭将军不能走,飞舟有重重结界封锁,你的行踪才无人知晓。一旦你离开,鬼神敕封的气息就会暴露吾派飞舟的位置,这怎么行?不止谭将军在被追杀,青松派也不例外。” “等等,我被追杀?”谭屠晕头转向,他确实对楚州城隍心怀怨愤,可是他还没跑啊! 谁帮他一口气完成了叛逃、脱身、躲藏、被通缉追杀的全部过程? 是那个被灭烛鬼王说很有天赋的属下吗?可那是僵尸,僵尸的脑子够用吗? “……这里只有我?你们没救出别的人?”谭屠急切地问。 青松派修士面面相觑。 其实谭屠是岳棠送到这里来的,通过阴阳路的子夜交替时间点,定位靠的是岳棠放在青松派飞舟上的那个泥人。 至于岳棠失踪的这些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青松派修士是真的不知情。 知道内情的只有朱丹掌门,可是掌门不在这里。 “谭将军有别的同伴被困?”老道士捏着符笔,一本正经地说,“那将军放心,除了你,旁人都很安全。” 谭屠还没开口质疑,倒被其他青松派修士抢了话。 “菘蓝长老,你是怎么知道的?” “谭将军的同伴肯定也是鬼,鬼难道还能找蓬莱派看诊?当然是找我们青松派画鬼箓了!” 众修士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然后感觉不太对,话说他们青松派符箓不是用来镇鬼除妖的吗?怎么变成帮鬼看病了?更离谱的是,他们好像真的能做到? 青松派修士陷入了沉思。 算了,管他呢,还是面前的这个教材……这个病患更重要。 这可是近距离观摩鬼神敕封的机会! *** 青松派飞舟的甲板上。 红日将出,波涛染赤。 修真宗门的飞舟优势终于在辽阔无际的海上发挥了作用,它轻灵地穿梭在海浪之间,几乎看不到飞溅的水花。 “……谭将军亦是不幸之人,还请朱丹掌门多多费心。” 岳棠深深一揖。 朱丹掌门连忙道:“岳先生在外奔波,青松派漂泊海上一直未能相助先生,如今涉及鬼神敕封,吾派自当尽力。” 岳棠想到青松派修士“围观”昏迷谭屠的场景,顿时头皮发麻。 只是,谭屠的生机在青松派。 先由天符法宝压制,再仔细观察鬼神敕封的变化,最后让青松派修行鬼箓的高阶修士合力,在保全谭屠魂魄的情况下剥离鬼神敕封。 这是岳棠一个人做不到的。 他没有那么强的真元,也不懂天符。 如果没有青松派,纵然谭屠逃离了楚州阴司,也不会有活路。 岳棠眺望远处。 水天一线。 他一如既往地感到天地的辽阔,以及活在这片苍穹之下的生灵身上的无形枷锁。 生死簿写好了命数。 生死簿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无论是六道轮回,还是进入阴司地府,乃至飞升成仙,三界众生皆在其中。 岳棠想起早年他游历世间所见,百姓被束缚在土地上不能离开,他们很难拿到路引,即使活不下去也没有别的出路,一旦丢弃户籍逃亡就是流民。 在官府统治下,人要分三六九等,贱籍难脱,商户不得科举等等。 地位又决定人能穿什么材质的衣服,用哪几种颜色,住什么规制的房子。 人们从生到死都活在这些毫无必要、只是为了凸显上位者让上位者更容易统治底层的规则里。 终其一生,乃至后世子孙,或者他们转世后的魂魄,都在重复同样的命运。 毫无变化。 这就是天道吗?不,岳棠不相信。 岳棠从灭烛鬼王神魂里感受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刑罚判决,只有至高无上的地府权威,以及毫无变化的轮回秩序。 没错,天庭也好,地府也罢,他们口中的所谓天道秩序,归根究底就是保持现有一切不发生变化。 ——保住他们的权势、地位与力量。 “谭将军醒了!” 朱丹掌门接住飞到手里的纸鹤,展开一看,连忙问道,“岳先生要在离开前与谭将军见上一面吗?” “不用了。” 岳棠心想,单单解释自己是谁,为什么冒充僵尸这件事就很尴尬了,还得说明他怎么逃出楚州阴司的,岂不是又要厚着脸皮吹自己? 算了算了。 “我还有要事。” 杀鬼王灭口。 岳棠的目光落在船舷外的一大团黑色东西上。 层层叠叠的鬼箓让它看起来像是某种通体漆黑庞大海兽,星星点点的金色锁链缠绕其上。 完全撑开的皮囊里,灭烛鬼王的脑袋还是塞不进去,只能耷拉在旁边。 由于这具皮囊是楚州的镇州将军,岳棠无法让它进入夏州却不惊动鬼神,只能暂时停留在海上。 每隔一刻钟,岳棠就要跟朱丹掌门一起给它加上鬼箓与天符,避免气息外溢。 “嗷!” 阿虎蹲在甲板下方的楼梯口,眼神幽怨。 老师说,要它继续留在船上,守着老师模样的泥人,做穿行阴阳路的定位标志。 这就算了,岳棠还留了识字本与画符课,请王道长监督它学习。 阿虎心里苦。 阿虎逃课溜出来,埋伏在这里偷偷拽岳棠袍子。 岳棠哭笑不得。 终于,岳棠等到了掌舵的青松派修士用真元放声呐喊的招呼:“瀚海剑楼的船来了!” 岳棠下意识地摸口袋里沉睡不动的泥人,抬头望向船尾。 一艘古拙的大船乘风破浪而来。 第116章 海上重逢 凡是传承悠久的古老宗门,大抵都验证了那句话:破船还有三斤钉。 青松派的护山大阵岳棠见识过了,青松派宗门核心更是摇身一变成了他脚下的飞舟。 如今瀚海剑楼的船越驶越近,岳棠想要腹诽的念头就愈发强烈。 这艘船的模样古老,没有后世那些精巧复杂的船体结构,主体看起来异常庞大,远看犹如一条吞云吸水的海鲸。 它的气息相当恐怖。 没错,就是气息。 这条船就像一头活生生的凶兽,让人一见,就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青松派飞舟隔着很远就发现了它的踪迹。 岳棠上前一步,耐心地等着大船接近。 因为这是瀚海剑楼的船,出于礼节,岳棠没用神识去看,所以直到距离拉近之后,岳棠才看清这艘船的真面目。 ——粗糙,太糙了。 木料上还挂着树皮,木头的断面也参差不齐。 然而每块木料的断面上都残留着剑意,绑着船帆的绳索也是同样,单看这条仿佛胡乱拼凑出来的大船,就知道当初干活的剑修满肚子的不乐意。 竟然让剑修去造船,干得不好大概还要重干,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就连岳棠看清这艘船的细节时,都忍不住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明明能去别的门派直接抢,剑修却选择了自己造,确实不容易。 岳棠随即摇头,哑然失笑。 什么啊,剑修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不代表横行霸道。 如果瀚海剑楼是这样蛮不讲理的门派,大约等不到千年前预言带来的危机,就已经被修真界各大门派联手针对了。 瀚海剑楼有墨阳祖师不假,但别人家的祖师不也在天上么,哪个兴盛的宗门没有三五个飞升的仙人,说话都不好意思大声。 加上这是瀚海剑楼自己用的飞舟,那肯定是自家亲手造的最安心。 卖相不好看? 那就再加点从其他门派买来的符箓与法宝,保管美轮美奂,撑得起面子。 结果谁都没想到天地灵气会断绝,瀚海剑楼的飞舟也被迫成了一条只能在水上航行的船,船体外面的符箓因为缺乏灵气已经消耗殆尽,法宝黯然无光,挂在那里完全没用只能拿走,于是瀚海剑楼飞舟的粗糙本相就这样暴露了。 时至今日,像岳棠这样不明真相的修士见了,还以为是瀚海剑楼故意为之。 因为…… 丑点怎么了?大乘期、化神期剑修们削木头造出的船,是真的唬人。 别说海中妖兽,就算路过的修士也恨不得脚底抹油,避开八丈远。 谁敢拦? 别家飞舟遭遇敌人还需要启动防御阵法,瀚海剑楼的船就不一样了,每根木料都能把敌人削成泥,用这剑气乘风破浪轻而易举,换成当年翱翔长空,大概能带出一条长长的剑虹,挂在天际久久不散。 可惜了。 岳棠望向船底。 剑意没有受到激发,也没有足够的灵气,只是在海水中形成一道斧凿般的痕迹。 随着船速放缓,这条异常的痕迹也逐渐消弭,只是海浪回涌的势头极大,青松派飞舟不得不折转方向来抵消这种冲击。 这点摇晃对修士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对面的甲板上出现了一群剑修,跟青松派不同,他们没有一个是超凡脱俗的外表,统统一副凡人的装扮。 而且扮得非常像。 但问题是一艘海船上是怎么会同时有书生、裁缝、渔夫、乞丐、剃头匠呢? 这些人还亲密无间地走在一起? 对了,还有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小孩。 “周宗主!” 朱丹掌门主动上前招呼。 小孩点了点头,神情肃穆,脸上毫无稚气,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朱丹掌门,有礼了。” 岳棠的视线越过这群剑修,遥遥地落在人群之后的某个人身上。 事实上,就算那人刻意站在靠后的位置,这边飞舟甲板上的修士也没有一个人能忽略他的存在。 巫锦城就是这样的存在。 ——海风带乱了几缕乌黑发丝,露出一段脖颈,其下是诡异血纹交织的衣袍领口。 乌黑、莹白、血红,触目惊心。 他的身形正映着海上初升的朝阳。 云霞染白衣,就像积雪深处冻结的一抹艳色。 他若有所觉,侧首望来。 船舷之侧,如雾的水珠迎面飞溅。 巫锦城不闪不避,水珠似乎压了一下鸦羽似的眉睫,虚虚地拢住后又沿着微张的尾睫缓缓沁出,水珠将落未落之际,瞬间消融于无形。 饶是如此,也使人神思不属,心旌摇曳。 但巫锦城抬眼时,深紫魔眸幽深冰冷,那看尽海上云涛生灭的傲然凌厉,像一道冰锥生生砸醒了那些失神的人。 岳棠的眼皮一跳,苦笑。 这就是魔啊,纵然无心为之,也足够迷惑神魂,动摇道心。 岳棠听到耳边一阵抽冷气的声音。 那是青松派修士在后怕,纷纷捏起了静心定神的符咒。 就连朱丹掌门也不例外。 嘶,巫锦城的泥人没这个威力啊!这就是魔吗?师门典籍修真界传说诚不欺我,这杀伤力过于恐怖了,简直是在锤炼道心。 朱丹掌门的脸色变来变去,就差问瀚海剑楼一句,你们是故意的吧! 这海上又没有旁人,你们全部假装凡人,收敛目中神光,遮掩所有气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恨不得灰头土脸地出来,然后反衬巫锦城是吧?这就是剑修的见面惊喜? ——我看你们是吃了巫锦城的亏,拉青松派做第二个受害者,青松派还得谢谢你们送来这次考验道心的机会? 朱丹掌门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安慰自己,算了,她不跟瀚海剑楼计较。他们青松派都奔着南疆去了,难道还能一直不见巫锦城吗?这都是迟早的事。 一念既毕,朱丹掌门的表情就自然多了。 “巫道友也来了?实不相瞒,巫道友若是前次以真面目前来,只怕盟约没那么容易达成。” 巫锦城了然地说:“掌门能撇开道魔立场相助,南疆幸甚。再者,诸位无需在意这些,盟约并不以我为首,吾等志向也不在道魔之别上。” 众修士恍然,望向岳棠。 没错,他们是奔着岳先生、奔着预言中人去的。 反抗天庭的人越多越好,魔算什么,将来说不定还有鬼神、大妖呢! 不提已经预留位置的长德公,现在青松派飞舟上还有一个剥离了敕封会变回僵尸的谭将军,以及岳棠的老虎徒弟。 想到这里,那种与魔为伍的压力骤减,青松派修士全都松了口气。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岳棠:“……” 这人心,真是被巫锦城看得特别明白,三言两语就扭转了众人的想法。 岳棠原本以为自己定力不足,才在巫锦城面前屡次失态。 如今一想,他定力很好,至少他回过神后没有生出对魔的惧意,面对这种扰动心神的外力也泰然处之,毕竟这都抵挡不住,还谈什么参悟天道。 ……糟了,怎么又在吹嘘自己? 他在灭烛鬼王那里染上的毛病还没好吗? 岳棠忍不住低头看海里的那坨黑色物体。 “这就是灭烛鬼王?” 周宗主十分严肃地问。 阿虎趴在通往船舱的楼梯上,只露出半个脑袋跟耳朵,橙黄的眼睛一直盯着周宗主……头上的帽子。 周宗主察觉到了,他侧头一看,阿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缩了回去。 岳棠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两步,恰好挡住周宗主的视线。 “正是九狱鬼王,此事累及周宗主前来善后,实在惭愧。” “岳先生客气了。” 周宗主一板一眼地说,“我已经接到门下弟子的泥人传信,发现了地府九狱鬼军的踪迹,估计是来追捕坠龙的。如今岳先生甘冒奇险潜入楚州阴司,擒获鬼王,为我门人逃脱拖延了时间,如今岳先生需要相助,瀚海剑楼怎能推辞?” 岳棠张了张嘴。 什么?这只是个巧合啊!他没有那么高瞻远瞩,运筹帷幄的! 灭烛鬼王没想到会在楚州阴司抓到岳棠,岳棠也没想到他在阴司衙门伪装僵尸偷听情报还能撞上这么一条大鱼。 岳棠本能地望向巫锦城。 ——是你舌灿莲花找的借口,这不是欺瞒周宗主吗? 巫锦城坦然地跟岳棠对视。 ——怎么能说是欺瞒呢?这不是事实吗?就是换了个说法,道友不也常干?譬如上次的青松派? 在场的都是实力高深的修士,他们不能传音,否则就会被发现,于是只能以眼神示意。 默契是够了,就是这内容吧…… 岳棠好气又好笑。 他觉得巫锦城肯定在背后偷偷吹自己了,不然周宗主不会是这个说辞。 岳棠一想到巫锦城砍完灭烛鬼王冲出楚州阴司,前一刻看着岳棠从阴阳路回到青松派飞舟上,下一刻就从泥人里收回神识,手按魔剑,告知瀚海剑楼,说岳棠决定行釜底抽薪之计,神机妙算,以玄妙道法困住鬼王,成功化解了敖汾跟那个化神期剑修的危机……这么个场景,岳棠的脸皮都僵了。 他想告诉巫锦城别再给他搭架子了,迟早有一天,他会下不来的。 第117章 并不简单 瀚海剑楼的飞舟跟外面一样难看。 甚至让人怀疑剑修们是不是把家里的东西全部变卖典当了。 船舱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屏风家具摆设,只能席地而坐。 剑修们倒是没有青松派那么多礼节,比起岳棠这个预言中人,他们似乎对灭烛鬼王更感兴趣,一个个围着那坨从海里捞上来的黑色物体转悠。 朱丹掌门的眼皮抽搐,小声解释:“岳先生不要见怪,这些剑修只是手痒。” 简单地说,就是看到了牢固严密的符箓阵法,心里就不得劲。 如果是从未见过的厉害玩意,那种蠢蠢欲动的想法已经呼之欲出了,满眼满脸都写着“应该从哪下手呢”。 岳棠急忙说:“周宗主,这些符箓至关重要,不能有半点破损!” 孩童外表的瀚海剑楼宗主轻咳一声。 剑修们满脸遗憾,目光却死死地黏在天符与鬼箓交织的封锁阵法上。 周宗主只能亲自给岳棠保证。 “他们只是看看,绝对不会动手的。” “……” 岳棠沉默地看着被剑修们围在中间的灭烛鬼王。 这场面,怎么那么眼熟呢? 哦,对面青松派飞舟上的谭屠,也是这个待遇。 不过那边是想着怎么救人,这边是恨不得把灭烛鬼王连同封印符箓一起肢解了。 所以加入反抗天庭的联盟之后,符修变成了大夫,剑修变成了屠夫?这事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岳棠显然忘了南疆巫傩卖鲜果盒的事。 更不知道在他的建议下,那些被俘虏的十万大山小妖真的去种田了。 岳棠纠结了一会儿就放下了,他觉得这也许是青松派、瀚海剑楼全都出自楚州的原因,楚州人就是跟别的地界不一样。 周宗主外表看起来是个小孩,声音却很老成。 那端正的坐姿和肃然的神情,跟远处那群围着灭烛鬼王的剑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修真界的一个笑谈。 ——剑修的脾气不能相信,真正靠谱的是他们的剑。 似乎有点道理? 岳棠忍不住看了一眼巫锦城的魔剑,马上就清醒了。 怎么可能! 天下间除了瀚海剑楼,也找不着第二家由剑灵出任宗主的门派了。 再说,剑修没有元神只练剑魂,这剑魂不就是第二个自己吗?怎么会有剑灵这么一说呢?难道墨阳道人也像自己这样误打误撞,用黄泉泥搞出了一个新生意识? 这时,岳棠终于想起他忘记什么了。 “诸位让一让。” 被剑修们围在中间的不止是灭烛鬼王,还有藏在灭烛鬼王躯壳里的初生意识啊! 岳棠仔细一看,那意识已经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精魄?” 周宗主迈着短腿走过来,伸头一看,十分讶异。 “这是岳先生一手造出?” 周宗主面露钦佩,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巫锦城,又看岳棠,忍不住赞道:“昔年天地灵气兴盛之时,精魄虽然罕见,但是修士有心蕴养,未必不能成,而今灵气断绝,岳先生借助黄泉泥竟也有得,足见心中有道。” 岳棠连忙道:“这还要感谢长德公与青松派,若非得了他们多年苦研的傀儡术与鬼箓,哪有我这番误打误撞养成的精魄?” 岳棠说的是实话,周宗主却摇头说:“岳先生怕是对精魄不了解,传说中,仙神随手点化飞禽走兽花草器皿,令它们变作人形充当仆役童子,其中关键正是精魄,凡人修士想要效仿,那是千难万难。” 神仙才能办到的事,怎么可能误打误撞就成功?就算无意为之,也得先达到这个境界。 “实不相瞒,吾就是墨阳道人所炼的精魄。”周宗主低头看那团初生意识,很是感慨。 岳棠张了张嘴,心道不妙,不能让这剑灵继续说下去了。 “还是先解决灭烛鬼王,再谈精魄之事吧!哎,我没想到九狱鬼王如此难缠,险些失手,能把他神魂压制住,纯属侥幸……” 岳棠仔细斟酌着措辞,努力把巫锦城贴到他身上的金剥掉两层。 周宗主却没有领会到岳棠的用意,他很自然地说:“灭烛鬼王出自地府第三殿黑绳大狱,论实力在九狱鬼王之中是倒数,但他很特殊,几乎是专门克制人间修士的。岳先生会失策,也是再所难免。” 什么? 岳棠顾不上再解释自己的事,他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专门克制人间修士?” 还有这码事?! “正是,这要从地府十殿九狱的构成说起。”周宗主叹了口气。 岳棠想来想去,只有那么一条理由。 “难道因为第三殿黑绳地狱,专门惩戒忤逆尊长蔑视权威的魂魄?” 岳棠深深皱眉,如此一来,岂不是说这些行为本来就有罪,至少天道认为你有罪,否则灭烛鬼王哪儿来的碾压优势? 这个推测跟岳棠心中的“天道”相差甚远,他本能地质疑起来:“天道岂会黑白不分?” “天道如何,我不知情。不过灭烛鬼王对修士的克制,其实是人间‘道衰行微’所致。” 周宗主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吃惊。 就连那群剑修也从灭烛鬼王身上收回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想要听个答案。 “修士神魂中自有其‘道’,低阶修士暂且不提,化神期修士的‘道’基本成形了。 “在上古时期,这些‘道’是多种多样的,修真界大兴之后,诸多宗门兴衰迭代,失传的功法越来越多,自行参悟天道的修士越来越少。到了最后,修士的神魂,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么十几种模样,灭烛鬼王久在黑绳大狱,只怕看都看腻了。 “到了如今,天地灵气断绝,修真界彻底一蹶不振,人间九州的化神期修士,只怕连五十个都没有了。大家学的都是前人之道,再往下的修士,神魂里的‘道’都不成形。” 如果神魂之道是描绘一副画卷,那么现在的修士,就是呆板、死气、千篇一律。 “至于那些散修……东学一点,西练一些,不成体系,更没什么出路。” 周宗主一指朱丹掌门,继续道,“譬如青松派传出去的那些基础符箓,许多散修都是修炼这些东西,能走到金丹期的都是少数,接下来不是投靠宗门,就是盼着从秘境里获得一些功法传承。” 这倒不是修士们志气浅薄,而是没有灵气,他们自行参悟天道的话,很难看到成果。 这是在走一条黑暗狭窄的路,两边都是悬崖峭壁,随时可能撞得头破血流。大部分修士都不想拿脑袋硬磕,对着前人的地图走不好吗? 没有地图,他们只敢慢慢摸索,通常走个几步就不敢动了。 有几个人能够不为所动,孤独又坚定朝着黑暗深处走下去? 岳棠若有所思。 忽然发觉巫锦城在看自己,顿时头皮一麻,用眼神示意巫锦城别说话。 对,他就是那个用脑袋去磕石头的散修! 反正他运气好,已经磕出来了。 运气而已,他常年隐居,不争夺秘籍不去秘境不跟其他修士打交道,又没有师父,不自己参悟天道怎么修炼? 这不一样的!他在无名山修炼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修真界三千年没人飞升了。 “咳,原来如此,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越是没人能飞升,就越是没有修士去悟道。” 岳棠没有见过三千年前的修真界,自然也看不透个中利弊,还得听周宗主阐明其中关窍。 岳棠恍然。 如今的修真界,低阶修士想着用法术收拢钱财、受凡人膜拜尊崇,或者在人间玩弄点权势,逍遥度过一生就满足了。 高阶修士想得稍微远一点,但是辛苦修炼也只是为了“等待”。等待天界之门重开的那日,等着等着就把心思放在了怎样平安夺舍,怎样重新炼回原有的境界上。 “修真界已经完了!” 周宗主这一声斥责,振聋发聩。 朱丹掌门怔然不语,其他剑修面面相觑。 “古往今来,黑绳大狱所禁锢的修士魂魄数不胜数,灭烛鬼王见过的‘道’多如天上繁星,所以他最擅长击溃修士的神魂,知道何处会有破绽……如今这些修士,在灭烛鬼王面前,简直是土鸡瓦狗。” 周宗主把手揣进袖中,神情淡然地对剑修们说,“我平日里告诫尔等,剑道要遵循内心所想,你们剑是练得不错,‘道’还差得远,我很失望。” 剑修们纷纷低头,个别心有不忿的,正要说话,又被周宗主轻描淡写地一句顶了回去。 “岳先生擒获灭烛鬼王,实是修真界大幸,此獠不除,不知会有多少修士遇害。远的不提,眼前近的就有我瀚海剑楼,以及后来从楚州出逃的伏火宗与蓬莱阁。” “……” 那个想要反驳的剑修闭上了嘴。 开玩笑,灭烛鬼王这种摸清了整个修真界底细的敌人,谁敢说一定能打过? 剑修们神色复杂,重新打量岳棠。 之前他们不像青松派修士那样对岳棠的身份感兴趣,是因为他们并不觉得岳棠有多么了不得。 毕竟“预言中人”这个身份,其实属于自家门派的郁岧嶢,岳棠是个后来者。 出于对周宗主的敬重,他们相信这个出现神光镜里的散修也很厉害。 具体多厉害,他们不关心,也不在乎,懒得见礼跟搭话……毕竟剑修总有一点狂妄自大的毛病,哪怕理智与脑子认同某个想法,手里的剑还不服呢! 如今被周宗主明里暗里的训斥了一顿,众人这才猛然醒觉,真正把岳棠放在了眼里。 岳棠还在发愣。 他想,原来灭烛鬼王是修真界公敌? 岳棠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真的做了一件大事? 结果就是他没能说服周宗主,反过来被周宗主点醒了,原来他岳棠是这万马齐喑的修真界里唯一参悟天道的奇才? 岳棠哭笑不得。 他根本不用侧头去看巫锦城,就能感觉到后者意味深长的目光。 周宗主长叹:“早年,这般值得庆贺的事,怎么也得发帖子给人间九州各大宗门的。” 可别了! 杀个鬼王还广邀天下修士,让众人欢聚一堂,推杯换盏地围观吗? 这又不是在村头杀猪! 岳棠欲言又止。 “可无宾客,不可无酒。我已备下薄酒,等着请岳先生与巫道友品鉴了。” 周宗主盯着符箓之下的灭烛鬼王,缓缓抬手:“为了万无一失,吾等需要为灭烛鬼王挑一处上好的葬身之地。在此之前,还得劳烦朱丹掌门与岳先生再盯半日,待今夜船入赤海,即刻动 第118章 四重杀阵 赤海。 猩红色的海水疯狂汹涌,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妖兽。 青松派飞舟远远地停在赤海外围,掌舵的修士一边张望,一边忧心忡忡地说:“瀚海剑楼的人真是疯子,赤海绝域也敢说闯就闯。” 自家掌门还在瀚海剑楼的船上呢,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这可是赤海,哪怕修士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最近又是赤海涨潮的季节,就算御风飞过海面,都会受到影响……瀚海剑楼就这么直直地驾船进去,实在是……” 青松派修士唉声叹气,抱怨连连。 赤海是一片很特殊的海域。 传说在上古时代,有一头凶兽盘踞海上兴风作浪,后来被一个神人杀死,从尸骸里滋生出的怨恨,伴随着腥臭的血,把整片海水化为魔域,吞噬掉了海中所有生灵。此后数千年,凡是误入赤海的船只都会瞬间消融。 鹅毛不浮,芦花沉底。 凡人不敢靠近,修士通常也会绕着走。 其实这种程度的禁地在修真界不算特别危险,因为只要不进去,就不会有事,这可比秘境“讲理”多了。毕竟秘境的开启条件不定,一脚陷进去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虽然赤海凶险,但是整个修真界对赤海却很了解,每年潮水最低的时候总有修士赶到赤海边缘,冒险去打捞赤海石。 这是一种坚固的矿石,无论做阵法盘还是炼制成法器胚胎都非常实用,大块的赤海石可遇不可求,小块的赤海石甚至可以在修真界充当货币。 以前这可都是灵石才有的待遇。 在灵气匮乏、缺少天材地宝的今天,矿石也值得很多修士去拼命了。 但那是赤海危险最低的季节啊,像现在这般简直是找死。 猩红水雾笼罩着整片海域,上接天穹,密不透风。 瀚海剑楼的飞舟一头扎了进去。 那层象征着死亡与不祥的猩红水雾,犹如掀开的薄纱帘幕,朝两边卷起。 等到飞舟驶入,帘幕又重新垂落,隔着水雾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往赤海深处而去。 青松派修士提着一颗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直到看不见那艘船。 “……这瀚海剑楼的船是不是有名堂?怎么进了赤海都不沉?难道这就是瀚海剑楼流亡在外那么多年,宗门还能维持下去的原因?他们得到了怎样安全出入赤海的方法?” 青松派修士面面相觑。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岳棠心头。 他仔细“打探”过,所以赤海与赤海石的情况,岳棠一清二楚。 别看赤海石值钱,可是每年能凿出的数量很少,需要下海去摸。 赤海边缘的那些灵石早就被挖空了,只能往里潜,只能等到水雾散掉的季节,使法术或者驾驭法宝飞进赤海,一人在半空接应,一人冒险潜入海中寻觅。 如果有一艘船,不怕血雾,岂不是一年之中什么时候都能进来捞灵石? 紧接着,岳棠就想起了瀚剑山密林之中的宗门遗址,作为地基阵法盘的那一整块赤海石就留在原处,过了千百年瀚海剑楼的人都没去挖,其他修士也不敢去撬。 这可真是…… 剑修穷不穷,不能看表面。 有的门派看似凋零,其实从来不愁钱。 不止岳棠,朱丹掌门也怔怔地看着海面,显然被瀚海剑楼隐藏的这手底牌惊着了。 “咳。” 周宗主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见笑了,这都是先辈遗泽,主要担心后来的弟子没有上好的材料铸剑,普通矿石还不行,必须得是罕见的玉髓灵髓。” 朱丹掌门:“……” 岳棠:“……” 你直接说矿脉之精不就得了? 这确实难办。 不可能人人都像巫锦城,有南疆巫傩数千年的血池来炼化魔剑。 朱丹掌门想得更深,这些年修真界没有出现过用大量的赤海石交易其他矿脉之精的事,所以瀚海剑楼不是完全依靠赤海石过活的。 像赤海石这样的罕见矿石一共六七种,都不容易采伐。 所以瀚海剑楼可能不止有能够出入赤海的船,还有可以通行荒漠、炎山等绝域的飞舟喽? 朱丹掌门表情木然。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年景不好的时候苦苦支撑家业的倒霉蛋,祖宗老本一点儿都不敢动,天天捏着钱袋发愁,她以为自家日子还算过得去,结果伸头一看,隔壁那家徒四壁的邻居躺着吃祖宗老本就能养活全家大小。 这区别也太大了。 朱丹掌门心里正不是味儿呢,周宗主又补上了一句。 “灵气断绝之后,非但灵石没了,矿脉之精也不能再生,用一份少一份,这些矿石同样如此,它们只会减少不会再增加。有朝一日全部用尽,修真界就再也找不着这些东西了。” 朱丹掌门心头一凛。 可不是么! 现在一件法器碎片都能被散修抢破头,就是因为找不着矿石。 等到修士连法器都铸造不了的时候,修真界岂不是名存实亡? 朱丹掌门正惆怅地想着,却听巫锦城说:“扔一具鬼王尸体下去呢?” 岳棠一惊。 他们来赤海,难道不是因为血雾遮天蔽日,能隔绝神光镜的窥视吗?不是因为赤海可以吞噬一切,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吗? 你们居然想要把尸体埋下去养矿脉? 戴着虎头帽的孩童言笑晏晏: “其实丢几个神仙下去更顶事,毕竟矿石要的是灵气。不过这赤海本就诡异,扔个九狱鬼王试试吧,聊胜于无。” 岳棠哑然。 果然剑修都是狠人。 ……剑比剑修还狠。 周宗主瞥了一眼周围,示意道:“赤海海眼已到,诸位准备。” 剑修们退到甲板各处。 岳棠控制鬼箓,隔空抬起一动不动的灭烛鬼王。 然后是巫锦城,朱丹掌门与周宗主。 四人围着一团被符箓重重包裹的东西,御风飘至船身上空。 再进一步,就会脱离船体,进入血雾。 朱丹掌门先解天符,岳棠再解鬼箓。 然后是镇州将军的尸皮。 浓郁可怖的阴气瞬间涌出,甚至冲淡了周围的血雾。 然而这里是赤海深处,在重重血雾遮掩下,这点异常转眼就消失了。 “接着!” 岳棠伸手一招。 一团发光的精魄就飞入巫锦城手中。 精魄察觉到那股熟悉的魔气与剑意,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它无法理解,自己认识的泥人怎么忽然膨胀成了这样。 精魄本来以为泥人是同类,因为它们的躯体都是黄泉泥捏的。如今不止它的身体碎了,怎么小伙伴也不对劲了? 巫锦城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具魔泥傀儡,把精魄塞了进去。 精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它又有了一个熟悉好使的身体。 可惜有点儿小。 魔泥傀儡落到甲板上,脑袋晃了晃,机灵地飞奔到桅杆后面蹲着。 它觉得那里既能隐蔽,又方便吸纳阴气。 ——从鬼王身上流出的精纯阴气。 岳棠顾不上这个偷偷摸摸捞好处的小家伙,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灭烛鬼王身上。 神魂禁锢会在躯体受到致命攻击的那一刻自动解除。 换句话说,当周宗主欲杀灭烛鬼王的那一刻,鬼王神魂就会重获自由。 那也是最危险的一刻。 岳棠必须计算好所有可能。 周宗主闭着眼,一点灵光从他眉间亮起,众人仿佛听到了一声奇特的剑鸣,紧接着所有事物都变得迟缓起来。 海浪的起伏、血雾的流散,以及其他人的表情变化。 唯一保持着正常速度的,是一抹剑光。 周宗主神识化剑,一击贯穿鬼王庞大的躯体。 “就是现在!” 朱丹掌门奋力画符,拂尘甩落之处,一串串金色符箓交相辉映。 巫锦城拔剑。 魔焰滔天,血池幻象再现。 灭烛鬼王的神魂发出一声惨嚎,他骤然惊醒,张开眼就是四重围杀。 “岳棠!” 灭烛鬼王嘶声怒吼。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楚州阴司之中,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被困,可是眼前杀局却是再明显不过。 瀚海剑楼宗主,真身名为“周天”的神剑全力一击,鬼王躯体崩解了。 大量阴气溃散,黑色敕封裹着鬼王的神魂狼狈逃出,迎面就遇到了魔剑。 巫锦城很愿意让灭烛鬼王亲眼见识他与泥人之间的差距。 见识曾经削断楚州城隍鬼神真身的一剑之威。 ——鸟兽虎爪的凶兽幻影,骨翅箕张,一口啃碎了护住鬼王神魂的敕封。 鬼王再次惨嚎。 灭烛鬼王认识鬿誉,曾经活着的那个南疆山神。 如今这一幕让他惊怒交加。 “可恶……尔等蝼蚁,也想杀吾,痴心妄想!” 地府九狱鬼王是六道轮回的一部分,灭烛鬼王虽然心疼自己的躯体,心疼那些破裂的敕封,可是他依然傲慢,根本不信自己会死。 “吾即是三界秩序!吾与天道同在!” 鬼王咆哮。 血雾翻腾,赤海狂暴。 灭烛鬼王的神魂向上窜逃,撕裂了最外层罗网状的天符。 接触处浓烟直冒,明显神魂受损,可是鬼王瞬间就恢复了。 受损破碎的敕封更是引发了天地异象。 赤海上空,雷鸣不歇。 “愚蠢,属于吾的敕封永远都是吾之力量,无人可以夺走……” 灭烛鬼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神魂扭曲变形,似乎被一股大力拽成长条。 鬼王惊恐低头。 他又看到了那团黑白不分的气。 这次“道”没有衍化出森罗万象,而是一直沉寂着,像一口看不到底的深井。 它与天符阵法,与血池魔氛,与狂暴赤海,与周天剑意…… 彼此呼应,浑然一体。 四面绝杀。 周天剑摧毁鬼王身躯,使得周围一切都变得迟缓,灭烛鬼王没能察觉,他试图脱逃,又被朱丹掌门的天符拦阻,最后护身敕封被巫锦城斩破。 “与天道同在者,乃是这些敕封,它们确实很难被影响,但是我可以把它送还给天道。” 岳棠抬手,虚空一握。 鬼王神魂顿时下坠,而黑色敕封却在上升。 “不——” 灭烛鬼王怒吼。 他的神魂再次急剧缩小。 只是这回没有了躯体与敕封的保护,鬼王神魂被岳棠一手压入赤海,不断消融。 哪怕恢复力再强,又怎么抵挡得住整座赤海。 “失去敕封,你只是一个地府恶鬼。” 没有天道权柄,哪有九狱鬼王? 鬼王还在不甘心地挣扎,想要夺回敕封。 天符法阵适时降下。阻隔了破碎的敕封被鬼王吸走。 天地异象愈发明显。 黑色敕封支离破碎,缠绕着雷光。 赶在天雷出现之前,巫锦城再次挥剑。 魔焰暴涨,彻底吞噬了鬼王神魂。 第119章 弄巧成拙 朱丹掌门看到鬼王神魂被吞噬,心神刚一松,就下意识地生出警兆。 “不好!” 她捏碎了法器,锁链状的天符再次加固了阵法罗网。 同一时间,魔焰之中蹿出了一团黑色灵光。 灭烛鬼王舍弃了大部分神魂力量,准备拼死一搏。 灵光的速度极快,刚一出现就已经到了天符阵法的边缘。 岳棠微微皱眉,没有动弹。 他继续压制那些被剥离出来的敕封,魔焰则继续吞噬着鬼王那些庞大的力量。 ——这些被鬼王丢弃的“东西”破坏力极强,如果不管,后果不堪设想。 灭烛鬼王也是这么想的。 他从不觉得蝼蚁能杀死他。 只是这样狼狈逃窜,失去所有力量,失去千万年来炼就的九域鬼王魂体,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地府十殿九狱可不是什么行善积德的地方,他估计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只能去求宋殿主,得一个鬼神敕封,在第三殿做个阴官,勉强苟活。 想到这里,灭烛鬼王就恨得不行。 他发誓一定要杀死岳棠、巫锦城,要让他们的神魂落入无间地狱,要让他们比自己更凄惨…… 鬼王灵识骤然停滞。 他看到了剑光。 不同于巫锦城的魔剑,它悄无声息。 灭烛鬼王察觉到它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了。 那点灵识就像暴露在烈阳下的水珠,从接触面开始蒸发。 “你——” 灭烛鬼王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 他看到“剑”化为流光,没入一个孩童模样的修士眉间。 是那个破坏了他躯体的剑修。 在那一击之后,修士就退到了后方,好像在恢复气力。 之前的那一剑只是威力极大,可是速度并不快,灭烛鬼王逃跑的时候自然也考虑过这方面,他肯定有信心躲过。 岳棠与巫锦城都被他丢弃的力量缠住了,那个不停控制符箓的女修也疲于奔命,他的灵识早就应该撕裂阵法,突围而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 灭烛鬼王终于意识到了异常出在什么地方。 是了,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变慢了,包括说话、斗法、拔剑、布阵。 双方都受到影响,赤海血雾又被余波搅动得一团糟,所以鬼王没有发现。 然而在这个阵法之中,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就是制造并操纵了“迟缓之势”的人。 这种笼罩范围与效果,除了拥有天赋神通的古荒凶兽,就只剩下……墨阳道人?不可能,不…… 灵光涅灭。 直到最后,灭烛鬼王仍然没想明白自己死在谁的手上。 赤海之上,岳棠等人终于舒了口气。 “周天神剑,名不虚传。”朱丹掌门苦笑着擦去唇边溢出的血。 周宗主立刻道:“朱丹掌门伤了元气,速回船上疗养。” “你们先走。” 岳棠头也不回地说。 从灭烛鬼王身上斩出的黑色敕封,在鬼王死了之后,开始变得狂暴。 即使是岳棠也很难控制住它们。 之前岳棠说他要把敕封送还给天道,那是空口说大话。岳棠喊天道一声,天道就能答应了吗?岳棠只是借着天道之威,趁机坑了灭烛鬼王。 岳棠曾经在楚州阴司听说过地府九狱鬼王的力量过于庞大,无法直接进入人间,需要通过封印来削弱气息或者披一层皮。 岳棠很自然想到,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对付灭烛鬼王。 鬼王骤然苏醒,躯体已经毁了,又是四重围杀,鬼王很难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赤海绝域又不像人间。 鬼王慌乱之中拼命摧动一切力量,奈何受天道压制,等巫锦城以魔剑斩破敕封,岳棠终于等到了剥离敕封的机会。 可是现在出了意外。 雷云低垂,狂风大作,天地异象愈演愈烈。 岳棠暗暗叫苦,天道还真想吞下这股力量啊? 他没法松手,一旦失控,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天庭肯定会注意到这里。 “快走!” 岳棠催促。 “请周宗主与朱丹掌门先行离开,我这里一时也无法脱身。”巫锦城神情不变,魔焰还在剧烈燃烧,灭烛鬼王遗留的庞大阴气与神魂残余实在棘手。 “来不及了。”周宗主叹息一声,剑光再出,协助巫锦城耗空鬼王之力。 朱丹掌门则是勉力挥动拂尘,稳住天符阵法。 随即他们看到岳棠的气息节节攀升,那怎么看都不应该停留在化神的境界松动了。 ——受天地异象影响,被溃散失控的敕封波及,岳棠神魂正在蜕变。 岳棠没有元婴,也没有元神。 他莫名其妙跨过了这个过程。 他其实不是化神期,只是拥有化神期的力量,在对上云杉老仙与杀死灭烛鬼王之后,控制的阵法力量一度高出了他本身境界三个台阶,跨进了仙神的门槛。 不过那都是借来的力量。 岳棠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归根究底,修为不够。 可是现在修为提升境界飞跃得完全不讲道理。岳棠恍惚间感到神魂像是一个饿了十天的乞丐,正在疯狂吞咽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沌灵力。 这种磅礴又驳杂的气息,就是拉扯着敕封的无形之力。 现在敕封溃散,更是铺天盖地,压得众人无法喘息。 “是天道……” 周宗主艰难地说。 朱丹掌门瞠目结舌地看着岳棠瞬间越过大乘期,有了近乎渡劫修士的境界。 “岳棠!” 岳棠隐约间,听到了巫锦城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像是拖拽着一匹烈马,竭力不让它横冲直闯,可是收效甚微。 他只能翻身而上,使出浑身解数去揍马——让敕封彻底拆解被天道吸纳,危机就迎刃而解了。 但是这马跑着跑着,怎么把他往天上带? 不对!他不能飞升! 这根本不是渡劫的时候! 岳棠猛然惊醒。 反手先用掌风把周宗主与朱丹掌门送往下方瀚海剑楼的船。 赤海翻涌不休,船身剧烈颠簸。 魔泥傀儡傻愣愣地抬头望去。 只见天符罗网之上,紫雷在血雾黑云里若隐若现。 船体四面皆是狂暴的海浪,像一道道高大的赤红水墙,那股势头可以把船碾成齑粉。 傀儡里的精魄一惊,再也顾不上吸纳阴气了,它急忙提起那点可怜的力量,准备逃命。 可是这海水很不对劲,就算精魄什么都不懂,凭感觉也能发现异常。 精魄犹豫了一下,就这么一恍神的工夫,船硬生生地撞破了赤色海潮。 海浪的威力越大,船体木板激发的剑意就越强,甚至在船体周围留下数尺的空余。 船身仿佛被一团剑光托起,在浪峰上不停地起伏。 魔泥傀儡的身体没那么好使,摔了几个跟头之后,精魄只能抱紧桅杆不撒手了。 周宗主一落到甲板上,立刻催促剑修们掉头去接还在半空中受血雾侵蚀的巫锦城。 “不行,宗主,船控制不了!” 有个剑修大喊着。 灌注真元的声音在风浪之中勉强可闻。 船不听使唤,无论怎么掌舵转向,还是会被大浪远远地推出去。 浪峰太高,海潮像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倒是冲淡了血雾。 剑修们抬头望去,天上的情形比海里凶险得多。 雷光几乎要撕裂天穹破云而下。 天符罗网扭曲变形,边缘的金色符箓一个个溃散,朱丹掌门还想催动真元,结果又呕了一口血。 天符阵法,溃。 只听得天雷轰鸣、赤海沸腾…… 众人头晕眼花,差点一起吐血。 还好全是剑修,境界如何另说,这种抵抗威压的能力在整个修真界都是数得着的。 只是他们身在其中,完全不知道从赤海外围也能看到这番变化。 青松派飞舟占着地利之便,率先察觉。 “……天地异象?” 青松派修士惊疑不定。 天空犹如一口打翻了的染缸,一大块乌黑,一大块赤红,还混杂着紫色雷光。 云层不停地翻卷,还在飞速地聚拢,仿佛有神人深深吸了口气,把海上的云气都吸了过去。不止如此,就连海上也无风起浪,远处更是凭空出现了数道水柱。 赤海那边更夸张,已经上下颠倒了。海水在天上,海床直接暴露出来,可以看到大块大块的赤海石。 “咕咚。” 青松派修士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 随后他们反应过来,惊惶地问: “是惊动天庭了吗?” “或者地府?” 怎么回事,不是说赤海能藏匿行踪吗?怎么还搞出这么大动静? 简直跟有人要飞升渡劫似的。 呵,不可能的,现在的天雷只会劈死人,根本飞升不了。 所以天庭是发现了这边不对? 那大家要不要跑?要不要去帮忙? 可是往哪儿跑,又怎么才能帮上忙啊!青松派修士彻底懵了。 就在他们六神无主的时候,这些异象竟然逐渐消退了。 海水回流,血雾重聚,除了还在翻滚的黑色雷云之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赤海之中,瀚海剑楼的剑修们满脸震撼地看着巫锦城抱着昏迷的岳棠,落在甲板上。 雷云映照得魔的侧脸更显苍白,紫色眸光凌厉摄人。 岳棠就更吓人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他要渡劫了。 可是昏迷算怎么回事啊? “这……” 剑修们望了一眼天上的雷云,很想问这玩意到底怎么办,如果是天劫,他们跑也跑不过啊!难道要帮忙渡劫? “不必了。”巫锦城忽然开口。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岳棠身上气息逐渐消退,从渡劫期跌回了大乘期。 “岳先生觉得眼下不是时候。”巫锦城言简意赅地说,“天庭局势未明。” 众人:“……” 所以岳棠就不渡劫了?听说过封印实力暂缓飞升的,没见过天雷来了说不渡劫就能不渡的啊! 朱丹掌门表情古怪地看着天上雷云真的缓缓消散了。 船出赤海。 青松派修士看到自家掌门站在甲板上,又见异象消失,以为尘埃落定,顿时喜形于色。 “掌门,你伤了元气,快服用丹药!” “哎,怎么不见岳先生?难道受伤了?” 朱丹按着额头,想了半天,词穷道:“也可以这么说。” 第120章 时乖运蹇 阴风卷着大片黑云在海上疾驰。 黑云正在追逐海浪里的一团金光。 一条体格庞大的龙在海浪之中若隐若现。 一追一逃,双方速度都快到了极致,直接在海上制造了数十丈高的浪墙。 表层海水里的鱼虾龟类全都遭了殃。 偶尔出现的海上孤岛更是瞬间被海浪吞没,许久之后重新出现时,岛上树木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头。 “这群恶鬼里面也有僵尸吗?” 剑修白歌气急败坏地问。 他用的可是瀚海剑楼的伪装躲藏方法,结果还是失效了。 “这不是海上吗?你不是龙吗?怎么还能被发现?” 龙血的味道就这么吸引鬼? 黑龙敖汾闷闷地说:“这是地府九狱的鬼兵,不是阴司鬼军。” 一条真龙在它们眼里就像黑暗里的蜡烛那么明显。 这支鬼兵正是灭烛鬼王麾下的大军。 当初灭烛鬼王想要抓住楚州阴司里的内鬼,且并不把敖汾放在眼里,认为坠龙只不过是一枚棋子,所以鬼王命令麾下鬼军先行一步。 这些鬼军是九狱里最凶恶的阴鬼,它们依靠阴气而存,不能吃血肉,更不会吸阳气,倒也不用担心它们会在人间惹事。 可是白歌与敖汾这边的情况就变得糟糕了。 其实在敖汾苏醒之后,白歌就想扔下敖汾自己溜走,如果不是宗主说过要见这条龙…… 白歌抹了一把脸,决定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些鬼军。 “你跑什么?还非要拽着我一起跑?我们就不能直接动手?”白歌质问。 他可能打不过楚州城隍,还砍不死几个恶鬼吗? 虽然鬼军数量众多,但剑修也不是好惹的。 别的修士做不到,盖因他们一旦停下杀敌,就会陷入鬼军的重重包围之中,等于自寻死路,剑修却不一样,剑就是元神,好使得很,御剑边跑边“扫尾”不是难事。 杀两个再跑,跑一段距离再杀两个…… 就算敌人数量众多杀不完,可是这么干解气啊! 只会跑算什么剑修? 白歌当初扛着昏迷的半条龙,只能躲躲藏藏,心里已经很憋屈了。 没想到这条龙自个把自己凑齐了,他还松了口气呢,结果这条龙一点胆气都没有,只会跑!还强行卷风卷浪,迫使自己也跟着跑,什么龙啊! 白歌不高兴,敖汾比他更不高兴。 “你不知道地府九狱的鬼卒都是什么东西。” “恶鬼?” 白歌反驳。 管他什么东西,砍了不就完了。 “莫非砍不得?” “杀倒是可杀,但是白费劲,不信你试试。”敖汾索性不再阻止。 白歌微微挑眉,剑修心中无惧,胆大包天。 既然可以试,他当然要杀几个痛快痛快。 波涛之间,剑光骤起,瞬间就劈开了浪墙,生生地把天上黑云削去了一层。 单单这一下,就有几十个鬼军当场殒命。 然而黑云翻卷,速度不减。 从恶鬼魂体里流出的阴气马上汇聚到了别的恶鬼身上。 白歌瞳孔收缩,联系敖汾之前说的话,他顿时明悟了这里面的关窍。 ——这支鬼军是一体的,不管你杀了多少敌人,都等于白费,那部分力量会被别的恶鬼继承。 死得越多,还剩下的鬼军力量就越强。 白歌忍不住道:“如果我把这些家伙杀得只剩下最后一个?” 敖汾立刻说:“那我们就要面对一个鬼王了。” 跟一大群恶鬼比起来,肯定是鬼王更棘手。 白歌郁闷了。 倒不是畏惧鬼王,而是生生制造出一个鬼王,显然对他们没好处。 “那就这么跑?”白歌不甘心地嘀咕。 敖汾不紧不慢地说:“等到正午。” 海上没有遮蔽阳光的地方,阳气最盛的时候,受到天道克制,鬼军就会暂避锋芒了。 白歌看了一眼天边初升的太阳,忍不住腹诽,他已经跑了一夜了,这还得半天。 可是也没别的办法,跑呗! “地府的鬼军都是这般模样?” “没错。” 敖汾重伤未愈,又被鬼军撵着逃跑,心情也很糟糕。 不过比起白歌,他还算有耐心。 “地府的事情,修真界知道的很少,我也是去了仙界才听说的。地府除了阴气,还有三界沉积的晦暗之气,早年被天帝封在地府的十殿殿主也不想多沾这些东西,不入九狱一步。可是九重地狱不能没有执掌刑罚的主事者,随意在魂魄里选一个也不成,于是就有了这种东西。” 这些鬼军修炼阴气,离开地府久了就不能苟活,就像一个个活动的粮草。 一旦出事,地府立刻能消耗它们,造出鬼将、鬼王作为战力。 平时则是用这些家伙填充九重地狱,方便使唤。 白歌实在没想到,他脖子后面有点发凉,只是他做剑修之前不是当官的,不会像谭屠那样悲愤地醒悟生前死后的世界没有本质区别,一样的身不由己,一样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已经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么简单了。 上一层对下一层就是吞吃。 吃了底层,再用自己去供养上位者。 只是凡人百姓用血肉,地府鬼卒用魂力罢了。 “难道地府九狱的鬼王都是这么喂出来的?” 白歌难以置信。 这哪儿是鬼王,这是炼蛊呢! 白歌开始手痒,如果他把这些鬼军都弄死,新诞生的鬼王会不会去地府抢权? 敖汾长长的龙须被风吹得笔直,它斜眼瞥着白歌:“你别自作聪明。” “我想什么,你能知道?你会读心术?”白歌嗤之以鼻。 “我不会,但是我认识瀚海剑楼的剑仙。” 敖汾就差在脸上写一行字:你们剑修都是一个德行。 剑修的脑子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喜欢用唯恐天下不乱的路子来解决问题。 敖汾还真的担心白歌脑袋一抽,回头就带着一群瀚海剑楼的剑修拼命制造鬼王,这条龙只能多解释了几句: “时至今日,九狱鬼王早就不是可以取代的简单角色了,他们就是九狱的化身,而九狱是三界轮回的一部分。就算你辛辛苦苦弄出一个鬼王,回到地府也只是九狱鬼王的口粮。” 鬼军没了,从魂魄里挑一挑就好。 反正每天都有很多魂魄来到地府,又有很多魂魄通过轮回转世。 九层地狱里更是羁押了无数受罚的魂魄,只要能免除死后的痛苦刑罚,大部分鬼魂都会迫不及待地同意。 地府从来不愁鬼军的来源。 九狱鬼王也从来不缺口粮。 所以敖汾让白歌死了那条造鬼王搞乱地府的心。 如果能乱,地府早就乱了,毕竟天上的剑仙也不是安分性子。 “……你们祖师师祖都没做这事,你说呢?难道是他们不想吗?” 敖汾翻着白眼问。 白歌乐了,看这条龙也顺眼了很多。 “嗯哼,听说天规森严,没准祖师他们有心无力,做后辈的自然要主动承担责任。”白歌大大咧咧地说。 敖汾听了,好半天没吭声。 就在白歌以为这条龙不想搭理他时,忽然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 “天庭确实不是好地方。” “嗯?” 白歌很意外。 就在他准备多骗敖汾说几句天庭的情况时,远处天际出现了一抹奇特的赤色虹光,虚虚地笼罩在海面上。 “天地异象?” 白歌怀疑那里有几个实力非凡的家伙在互殴。 在仙神不能下凡,天地灵气断绝的时代,想要出现足够扰乱天象的力量,只能是小范围内大规模冲撞暴|乱的真元气流。 “不对,是天雷!” 敖汾震惊,它仰头望向云层。 虽然距离很远,但是它绝对不会认错,那是真正的天雷。 带有天道的气息那种! “什么?” 白歌话刚出口,就听到了轰鸣的雷声。 以及那股让他神魂之剑不停地轻颤的恐怖威压。 这就是天劫? 白歌舔了舔嘴唇,伴随着震慑神魂的恐惧而来的,是无尽的兴奋。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瀚海剑楼的先辈猜到天庭不是什么好地方,却还想要成仙的理由。 劫雷是来自天道的考验,能磨炼自身之剑。 一想到可以把劫雷作为熔炉,这种兴奋就无法克制。 白歌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师父带着他前往荒漠绝域,寻找铸剑矿石的时候。 ——踏出这一步,就是进入了全新的世界,拥有全新的人生,哪怕有数不清的敌人,斩不绝的麻烦,那又如何呢? 再来一万遍,白歌仍然会选择成为剑修。 他宁愿有朝一日魂飞魄散,也不甘愿做草芥,做供养他人的血肉。 他还想要把那些享用血肉的家伙脑袋都砍下来。 “走,快去看看。” 白歌激动地催促,不管是天雷,还是敢于直面天雷的人,他都很感兴趣。 “不行,我的伤势无法抵御天雷。” 敖汾是逃到人间的天庭通缉犯,它疯了才会往天雷所在地跑。 “你这条龙怎么这样胆小?” “你们剑修怎么都是疯子?” 一人一龙对骂。 骂了两句,他们发现不对,回头一看,追在后面的鬼军速度放缓了。 “你看!它们害怕天雷!”白歌更想去那边了。 “谁不怕天雷?”敖汾没好气地说。 这时,那团化为黑云的鬼军忽然发出了混乱的声音,无数个声音在争执。 “灭烛鬼王……陨落……地府……” 这混杂着阴气的鬼言鬼语,白歌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敖汾的眼睛越瞪越大,它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又怀疑自己理解错了。 鬼军说,灭烛鬼王没了?这怎么可能! 灭烛鬼王是黑绳狱掌刑者,有天道敕封,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九狱鬼王啊! 敖汾还在震惊,却见这群鬼军竟然开始疯狂地自相残杀起来。 黑云翻滚,阴气飞来飞去,还活着的鬼卒气息不断地暴涨。 白歌惊愕:“怎么回事?” “第三狱的灭烛鬼王死了!这支鬼军是灭烛鬼王麾下的,它们没了统帅,失去了控制,这些被地府阴气搞坏了脑子的家伙,现在痴心妄想,想要成为新的鬼王呢!” 敖汾边跑边骂,它为什么这么倒霉? 第121章 眼睛一亮 岳棠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只是无法动弹。 陡然暴涨的真元让他的神魂激荡不休,原本稳定的“道”也在扯后腿。 无数幻象出现在眼前,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曾经悟道的种种体会也逐一涌上心头。 轰鸣的天雷声正在呼应这种变化。 只要岳棠放开强压的神魂,淬炼“道”的劫雷就会立刻开始。 但这怎么能行? 想杀一个灭烛鬼王都这么费劲,如果岳棠贸然飞升,岂不是去天庭送死? 不,可能根本挨不到渡劫成功,在中途就会遭遇天庭的黑手。 毕竟执掌着天雷刑罚的敕封,肯定掌握在天庭手中。 岳棠极力抗争,推拒着那股莫名其妙出现的混沌灵力,为此他不得不封闭全身窍穴,阻止真元继续暴涨。 他直直地从半空中坠落。 尽管下方是波涛汹涌的危险赤海,岳棠仍然相信巫锦城会及时接住自己。 果然,他落入了一个有力的臂弯之中。 ……魔的气息。 岳棠没有想到,他第一次正面接触魔气会是眼前这种情形。 由于窍穴封闭,魔气不会流入体内,但不适感仍然存在。 岳棠觉得自己像一块被丢进篝火的石头,四面八方都是灼烧的烈焰。 哪怕石头本身没法燃烧,可是这种被魔气虎视眈眈环绕,缓慢侵蚀的感觉很不好受。 好在巫锦城很快就返回了飞舟,寻了安全的地方把他放下来,环绕着岳棠的魔气很快消退了。 岳棠松了口气,开始梳理体内四处乱窜的真元。 “异象……天雷……” 有人在身边说话,但是岳棠听不真切。 如果换了平时,岳棠一定会忧心忡忡,想要告诉众人。 比如灭烛鬼王虽然死了,但是刚才闹出的动静太大,必须尽快离开赤海。 还有鬼王并非孤身一人来到人间,听说还有一支地府鬼军听他使唤,已经被派出去追捕坠龙了,这事也不能忽略。 从袭击楚州城隍阻止了阴司鬼军围杀楚州修士,到掳走灭烛鬼王逃出楚州阴司,巫锦城已经两次“露面”了。楚州城隍深深记恨巫锦城,禀告地府的时候绝对会添油加醋,南疆很快就要迎来一场恶战了。 如是种种,没有一件是可以耽搁的,都是要立刻商议对策的大事。 但是岳棠很安定,并不焦急。 ——还有巫锦城在呢! 岳棠相信巫锦城不会出现任何疏忽。 暂时缺少他岳棠,是不会出事的。 岳棠摒弃周遭杂音,意识缓缓沉入神魂之中。 “岳先生的情况如何?” “……境界骤然攀升,真元暴涨,神魂不稳。” 周宗主端坐着,表情严肃。 剑修跟符修都不会医术,救人是救不了的,再说这种问题向来只能靠自身。 “怎么会出现天雷?”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剑修们兀自茫然,从头至尾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事的青松派修士就更懵了。 难道杀一个九狱鬼王就能得天道青睐,换来一个飞升机会? “咳咳!” 周宗主厉然扫视众人。 符修可能脑子还没转过弯,可是剑修们的眼神里已经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了。 “这都是巧合。” 周宗主及时把一盆冷水倒在剑修们头上。 “且不说想杀死一个九狱鬼王有多么困难,单是禁锢鬼王神魂,天下间有几人能做到?” 如果没有岳棠,周宗主根本没有机会一击毁去灭烛鬼王躯体的机会。 这还没算上用天符阵法的朱丹掌门,手持魔剑不惧阴气的巫锦城。 想凑齐这样的四个人,还得互相信任—— “你们都可以在外面另外拉一支队伍造反了。” 周宗主没好气地说。 剑修们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自家宗门虽说也有一个神光镜点过名的郁岧嶢,可这不是还没回来吗? 再说自家宗主,周天神剑可是跟随墨阳祖师经历过天劫的,不是一般的器灵。 在这人间九州,也许能找到第二个实力跟朱丹掌门差不多的符修,找不到堕魔的剑修还可以用邪修代替——可是这些人干嘛要帮你杀九狱鬼王呢? 退一步说,如果能凑齐这些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瀚海剑楼卖命,帮剑修轮流飞升,他们瀚海剑楼还流亡个什么呀?一统修真界不好吗? “九狱鬼王很少踏足人间,这次估计还是天界坠龙的影响。” 周宗主沉着脸给了剑修们最后一记闷棍。 九狱鬼王都待在地府,如果他们不出来,难道要打进地府去? 瀚海剑楼要是有打进地府的本事,他们还找什么盟友,去什么南疆,直接攻打地府,从九狱十殿里挑一个住着,等仙界那边的墨阳祖师跟其他剑仙响应,一起推翻天庭不好吗? 周宗主横眉竖目,冷视众人。 剑修们低下头,默默承认自己没用。 仍然没能绕过这个弯的青松派修士:“……” 只感觉到气氛莫名其妙地变得狂热,又莫名其妙地恢复了正常。 发生了什么?周宗主在说什么? “是坠龙吧?” “不对,是说造反。” “都错了,我们在问岳先生的情况。” 最后一句话总算唤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天雷为什么出现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正驾船逃离赤海,而岳棠昏迷不醒,他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谁都没听说过有人能说不渡劫就真的不渡劫了。 真元会反噬吗?境界会跌落吗? 神魂受到的影响如何?要不要绕个路去蓬莱阁? 众人十分纠结。 “楚州一事,蓬莱阁自身难保。” 朱丹掌门一边说话一边咳嗽,又吐了两口血。 她抬手制止众人上前,摇头道:“我只是真元损耗过巨,内腑受创,吃几颗培元丹,再养一养就好了。” 巫锦城出得门来,看到的就是众人围坐在一起,忧心不已的模样。 “诸位稍安,这点麻烦,岳先生自己可以应付。” 巫锦城不疾不徐地落座,他环视周围一圈,从容地说:“鬼王已死,天庭不会立刻派出兵马,我们需要应对的仍然是地府鬼军。” 众人对视一眼,同时感到心头发沉。 就在这时,一个青松派修士急匆匆御风而来,刚一落到瀚海剑楼飞舟的甲板上,就高声呼喊:“不好了!一气山河图出现感应,有敌来袭!” “什么?” 众人齐齐站起。 这么快? “是一团金光,疑似仙人,速度很快,直接冲着我们来的!金光后面还有一大团黑气,可能是地府的鬼军。” 众人又惊。 巫锦城若有所思:“看来,我们不用费心去找那条坠龙了,连同灭烛鬼王麾下的那支鬼军也有了下落。” “是白歌。” 周宗主微微扬眉,正要吩咐门下弟子出去斩杀鬼军。 忽然来了第二个青松派修士,这人神情更惶恐了:“掌门,那阴气的情形不对,好像不是鬼军,似乎是一个鬼王!” 符修大惊失色,剑修眼睛一亮。 周宗主:“……” 白歌抓住敖汾的龙角,极力眺望远处。 “天雷已经消失了,我只能感觉到一丝残留的剑意。” 这也是敖汾最后决定往这边来的主要原因。 白歌说可能会遇到瀚海剑楼来接他们的人。 虽然敖汾不想遇到更多的剑修,但是眼下情况危急,它没得选。 ——能杀死灭烛鬼王的人,对付一个新生的鬼王,应该不难? 敖汾晃了晃脑袋,它还是没想明白,九狱鬼王怎么可能会死? 地府十殿九狱,属于六道轮回的一部分,九狱掌刑者的身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他们无法被取代。 哪怕是十殿殿主,想要更换九狱鬼王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所以不会那么做,可是除了十殿殿主,又有谁有这种能耐呢? 一个念头忽然闯入敖汾的脑中。 难不成,是岳棠? 黑龙猛然一蹿,差点把脑袋上的白歌甩出去。 “你在干什么?” “……岳棠跟你们这些剑修在一起?” 面对敖汾的追问,白歌有些莫名其妙,这事他怎么知道? “可能吧。”白歌随口说,“我没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模样。” “不,他一定在这里。” 黑龙眼睛发亮。 白歌纳闷地问:“你之前昏迷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要找岳棠。话说这岳棠到底是何许人也?难道他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让你甘冒风险从天上跑下来?” 白歌没见过真正的郁岧嶢,而他不靠谱的师父总是逮着一个剑修天资的人,就觉得哪哪都像,肯定是郁岧嶢转世,包括曾经的白歌。 所以拿自己对比,白歌不会觉得郁岧嶢有多么了不得,于是同样被神光镜“点名”的岳棠,白歌认为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普通修士,怎么就值得一条龙撞开天界之门了? 哪怕敖汾属于天庭上的反叛势力,可是一群仙人不靠自己造反,去指望一个凡人修士,这事难道不离谱吗? 敖汾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不懂。” 白歌嗤之以鼻:“我有什么不懂的,无非是你不想透露,觉得那是个秘密,我还不稀罕知道……啊?” 最后那个字完全破音了。 白歌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他是出现幻觉了吗?为什么他看到一群剑修兴冲冲地飞过来,一副恨不得把后面那个鬼王分尸的架势? 一龙一剑修被剑风吹了满脸,神情呆滞。 “师弟、师妹……等等小师侄你给我停下,你只有金丹期,你凑什么热闹?” 白歌跳脚。 宗主呢?为什么宗主不拦着啊? 第122章 接应之方 周宗主面无表情地走出船舱。 朱丹掌门看着头:“从一气山河图上看,那只是个普通的鬼王,周宗主不必忧心。” “我不担心。” 戴着虎头帽的小孩脸色沉得像是抹了一层锅灰。 他盯着那团越来越近的黑云,眼神不善。 “有巫道友在,区区鬼王而已,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周宗主阴恻恻地说。 朱丹闻言,忍不住后退一步。 她已经受伤了,对,她应该去打坐养伤,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甲板上。 巫锦城适时地说:“劳烦朱丹掌门坐镇飞舟,守在一气山河图之前,以防再次出现敌人。” 这台阶递得太好了。 朱丹当即答应,转身离开。 万一她留下来,周宗主不方便教训弟子怎么办? 剑修的事情给剑修自己解决。什么,巫锦城还在?巫锦城不也是剑修吗? 虽然他们不是同一个宗门出来的剑修,但是……能一剑砍了楚州城隍一条手臂的剑修,就算是瀚海剑楼的人也深感佩服,他们之间肯定可以互相理解。 朱丹掌门走得很快,她没看到漫天剑风被黑云吹得七零八落的景象。 ……鬼王毕竟是鬼王。 即使是个临时拼凑的,也不可小觑。 如果鬼王那么容易杀死,敖汾就不会跑了。 这个鬼王的实力达到了渡劫期,比楚州阴司的镇州将军还要高出一个境界,敖汾没有受伤之前还能打一打,可是龙的身体都是刚拼回来的,好勇斗狠的事一件也做不了。 所以白歌在估量了一番自己跟鬼王的差距之后,也选择了跟着龙跑路。 然而白歌与他的师父,是瀚海剑楼除了周宗主之外实力最强的剑修。 也就是说,这么一群气势汹汹的剑修,也就寥寥两个化神期初阶,剩下的最多元婴期高阶,白歌怎么可能不懵? ——你们连我都打不过,还要去砍鬼王?认真的? 白歌呆滞地看着同门剑修围着鬼王一通斩杀。 不出意料,鬼王周身阴气翻滚,毫发无伤。 剑修们手中的剑化作流光,回归神魂,自己被磅礴的阴气拍到了海中。 这一个照面,就只剩下五个剑修还能出第二招。 敖汾眼皮跳动,白歌嘴角抽搐,后者甚至觉得很丢脸。 这时海里冒出了几个脑袋。 有的剑修一声不吭,飞起来又是一剑向鬼王挥出。 有的剑修浮上水面,一边吐血一边说话: “这就是鬼王的气息,我的剑记住了。” “这一趟值了,地府阴气确实跟以前那些阴司鬼卒不同。” “撤了撤了。” “等等,怎么少了一个人?” 白歌气得对着他们喊:“我小师侄才金丹期,他被砸晕了,还不下去捞?” 敖汾有意见了,你嚷归嚷,别捏着它的龙角用劲啊! 跑路的时候它体谅这个剑修只有化神期,卷着白歌一起跑,还因为风浪太急,提供脑袋上的位置给白歌眺望远处情形,可这不代表它乐意让人拽来拽去。 它可是一条真龙。 渡过雷劫的龙!它不要面子的吗? 白歌直接松手跃出,拔剑。 一道浩浩荡荡的急流凭空出现,白歌的剑意犹如高崖飞瀑,又似江海怒涛,在眼下这种环境里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敖汾莫名地感到自己卷起的风浪有一半失踪了,让它大半截龙躯直接露在了外面。 鬼王骤然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边。 “轰!” 怒涛剑意劈在了鬼王身上。 鬼王的身躯晃了晃,阴气沸腾一般翻滚。 鬼王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明起来。 作为新诞生的鬼王,他很不习惯现在的身体,脑子也迷迷糊糊,意识还沉浸在疯狂杀戮之中,只是本能地追踪原本的目标。 现在鬼王被敖汾带着的仙灵之气与白歌的剑意砸醒了,很快想起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哈哈哈!” 鬼王大笑。 他杀光了所有同僚,在一群悍猛鬼军里活到了最后,所以他成为了鬼王! 这是一场豪赌,而他赢了。 灭烛鬼王死了,黑绳大狱的掌刑者空缺,而他只需要抓住眼前这条天庭通缉的坠龙,就能圆满地完成任务,回到地府第三殿禀告宋殿主。 有功勋,也有机会,这九狱鬼王的位置他志在必得! 至于这些烦人的苍蝇…… 鬼王皱眉望向那群围着自己挥砍的剑修。 ……只出一招,掉头闪避,接着再砍。 简直把鬼王当成了一棵大树,正在孜孜不倦地伐木呢! 什么?砍不断,那就修一修树根,削一削树枝。 元婴后期以下的剑修已经撤了,剩下的都对鬼王很有兴趣,很乐意近距离跟鬼王多接触几次。 鬼王被剑修的态度激怒了。 普通修士沾上这样可怕的地府阴气,真元都会受到影响。 这也是活人不可能进入地府的原因。 现在竟然有一群不知死活的苍蝇,趁着他没有意识的时候,无视阴气侵袭左砍一下右绕一圈的纠缠不休? “找死!” 鬼王躯体暴涨,阴气瞬间覆盖了方圆百里的海域。 这时鬼王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两艘船,似乎也是修士。 都是虫豸一样的东西。 作为一个忽然攀升到鬼王境界的家伙,陡然暴涨的实力,让他的自负也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在他的感觉里,这些修士只有米粒般大小,力量也相差无几,能给他造成什么威胁? 只要他吹一口气—— 敖汾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它立刻冲破海面,龙尾奋力一卷。 白歌借助着这股突然生成的海浪飞速后退,还顺手捞了几个同门。 只见阴气像无形的利刃,生生地把海面刮去了一层,许多逃避不及的鱼被卷了出来,随即粉身碎骨。 利刃范围还在不停地扩大,像一片巨大的泥沼,漆黑恐怖。 驾驭剑光的剑修发现天空似乎在塌陷,仿佛有一只手强行压着他们,剑光被迫降低,距离利刃泥沼越来越近。 剑光黯淡,像流萤一样歪歪斜斜地贴着海面划过天际,似乎下一刻就会被阴气完全吞噬。 鬼王不屑一顾,把目光转向了昏暗的海面上唯一显眼的东西。 龙。 明明是黑色的鳞片,但是每一块都在阴气的冲刷下散发着光亮。 黑龙扬首,脖子下方的那截龙躯亮起了一团金辉,就像敖汾吞了一颗星辰下去,现在正要把这东西吐出来。 白歌猛然醒悟,这就是当初敖汾用来击退楚州城隍的底牌。 一口金色的血液。 据说这是敖汾从天界带下来的,白歌不知道它属于何人,敖汾又带了多少,比如总共能喷几口……可是底牌这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现在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宗主还没出手呢! “敖汾!”白歌大喊。 黑龙没法回应白歌,鬼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龙的身上,后果就是敖汾承受了这方圆百里的所有压力,如果它不是一条真龙,骨骼经脉被天雷淬洗过,现在肯定是一摊烂肉。 黑龙身上已经出现了一条红色细线。 细线还在不断加深,慢慢渗出鲜血…… 这就是敖汾当初断掉的那半截伤口。 所以敖汾不能等了,再不用底牌,它的麻烦就大了。 鬼王满怀恶意地笑着,伸手向黑龙抓来。 变故骤生。 一道剑光横掠而来。 它没有卷起狂风疾浪,没有刺目的光亮,鬼王更是清晰地看到了它从何处而来,可是鬼王想要拦住剑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动作慢得出奇。 怎么回事? 鬼王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他就感觉到一阵战栗,好像有什么可怕的凶兽出现在他后方,锋利的齿牙滴落着剧毒的涎水,灼热的气流罩住了自己整个身躯,正要把自己一口吞下—— 鬼王竭力转身,本能地抬起手臂阻挡在身前,同时拼命聚起阴气抵挡这致命一击。 可是一切都迟了。 他过于轻敌,以为敖汾才是唯一的对手,力量都散出去维持这阴气泥沼了,完全不知道还有可怕的敌人等着伏击自己。 竟然不是一个,还是两个! 鬼王眼睁睁地看着漆黑的魔剑洞穿双臂,扎入脖子。 巫锦城的身影在魔焰中若隐若现。 鬼王挣扎着想要逃跑,周天神剑也到了。 今天的周宗主,击毁了第二个鬼王身躯。 不过这次逃离的神魂就不怎么样了,看起来也是一大团,却是松松散散,还包含着杂乱的魂魄之力,没有敕封,没有磅礴的力量。 巫锦城都不需要费心,挥手招来魔焰,把鬼王魂魄当柴烧了。 惨叫声回荡在海面上空。 敖汾:“……” 脖子中间有一个亮晶晶的光球,好不尴尬。 敖汾急忙把那口血咽回去,它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就是白歌说的接应?人间的剑修都这么厉害了? 一击杀死鬼王,剑仙也不过如此! 还有,这好像是魔啊! 剑修已经不满足于飞升,不满足参悟天道,还去参悟天魔,化身为魔了? 敖汾一个倒仰,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看到脚踏魔焰手持魔剑的巫锦城朝这里瞥来时,敖汾迅速钻进了海里,只剩一个龙头留在海面上。 呃,毕竟是龙,天性觉得水里更安全。 众剑修:“……” 巫锦城突然体会到了岳棠之前的想法。 “侥幸罢了。” 巫锦城收回魔剑,收敛气息,淡然说,“方才那鬼王,不过徒有其表。” “怎么会忽然多出一个鬼王?白歌,究竟发生了什么?”周宗主皱眉问。 白歌连忙对着周宗主解释了地府鬼卒那炼蛊一般的状况。 “原来如此。”周宗主了然道,“乍然获得这么一股庞大的力量,自然想要试试自己有多厉害,偏偏又没有与之相配的心境与控制力,难怪破绽百出。” 周宗主低头看着海里的龙,干咳一声,客气地问: “想来这位就是从天庭而来,欲见岳先生的贵客?” 第123章 敌我悬殊 贵客不贵客什么的,只是客套话。 敖汾真正的身份是信使。 “尊驾有一封重要的信件,要转交给岳先生?”朱丹掌门微微皱眉。 因为要待客,只能选择青松派飞舟的厅堂。 毕竟这里能看得过去,有个一气山河图支撑门面,不像瀚海剑楼要啥啥没有。 岳棠现在昏迷不醒,人就在瀚海剑楼的船上,众人很自然地把敖汾引到另外一条船上。这不是防备,只是下意识地留一步。 敖汾冒死闯出天界来找岳棠,必然有“值得”他这么做的缘由。 可是谁也不知道敖汾看到岳棠会做出什么,万一他要杀岳棠呢?万一他要绑走岳棠,带回天界呢?总之防龙之心不可无嘛! 现在这条龙说自己是来送信的,这事就更蹊跷了,这是替谁送信?搞得这么惊天动地的,总不至于天界上面还有一支反叛大军在等待岳棠飞升吧! 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发生了一连串的事,让他们对岳棠心悦诚服,也觉得岳棠很是不凡,但这里是人间啊!连个大乘期修士都找不着的人间,天界别的不说,像他们青松派前辈这样的飞升仙人不得一抓一大把?这样一算,岳棠的实力根本不起眼啊! 符修们坐立不安。 剑修们一边处理身上的新伤,一边忍不住望向巫锦城。 要说这里最了解岳棠的人,肯定是巫锦城了,他们瀚海剑楼与青松派都是后来加入的,除了知道岳棠是预言中人,其他所知有限。 巫锦城:“……” 其实他也想知道。 巫锦城回忆着这寥寥数次碰面的机会,回想着纸鹤传书,以及那无声的默契。 他垂落的左手微微一动,在袍袖的遮掩下捏住了泥人。 ——趁着岳棠昏迷,从岳棠身上拿回来的。 泥人有着巫锦城的外貌,由于在楚州阴司折腾了一番,巫锦城留在泥人身上的剑意消耗殆尽,所以显得蔫头耷脑的。 即使刚才那个“临时”鬼王送出了那么多阴气,让这片海域都被阴气笼罩,苏醒过来的泥人也只是蹬了蹬腿,发现回到本尊手里之后,就懒得动弹了。 现在阴气被驱散,又不是子夜之交,泥人自然变回了纯粹的泥偶。 不过,巫锦城的魔泥傀儡跟普通泥人还是不一样的。 它虽然没有生出自我意识,但是巫锦城重新碰触到它,再次灌注魔气剑意时,可以“看到”泥人拔剑时的情形。 仅限那一刻。 这毕竟只是个泥人,巫锦城是送它给岳棠做后手之用,不是拿它偷窥岳棠一举一动。 没想到岳棠一边跟灭烛鬼王言语周旋,一边按着跃跃欲试的泥人。 ……巫锦城也看到了灭烛鬼王怎样被岳棠骗得找不到北的全过程。 就连灭烛鬼王如何挑拨离间,如何抖落南疆巫傩转世真相的桥段都没错过。 巫锦城缓缓握紧泥人,眸色暗沉。 初看这段记忆时,他的心神也受到了震动,周身杀气不止。 昏迷的岳棠都察觉到了这股滔天魔气,神魂不安。 巫锦城立刻压住了心中怒火,抱着岳棠返回飞舟。 现在巫锦城已经能压下杀意,平静地审视这段记忆了。 巫锦城自己清楚自己的事,他当然不是天上的神仙历劫转世,灭烛鬼王在岳棠面前那通说辞,主要还是为了挑拨离间,可是地府暗箱操作南疆巫傩一族投生之事,恐怕是真的。 确实有巫傩族的婴孩刚一出生就抱去雪峰神庙,供奉给山神鬿誉的情况。 神庙内日夜焚香,婴孩会被祭师们用匕首捅穿心脏,尸体被鬿誉吞食。 可是这种情况很少。 大部分巫傩孩童还是会长到六七岁,才经历第一道死劫。 他们没有被匕首直接杀死的幸运,而是被活生生地撕扯,被山神与妖兽们咀嚼。 由于前一种情况很像上古以来盛行的祭祀,所以巫锦城从未怀疑过。 巫锦城杀死鬿誉之后,隐瞒南疆变故整整十年,期间确实有两次来自阴司地府的试探,都被巫锦城借口山神闭关修炼搪塞了回去。 十年,对凡人来说很长了。 可是对天庭地府而言,这只不过是一会儿的空当。 十年间,没有仙人来“历劫”很正常,或者已经来了却没能告知山神鬿誉,地府也不会急,所以直到天庭命令巡天官在人间九州严查“岳棠”的踪迹,巡天官不依不饶要见鬿誉,事情这才败露。 想到那些被迁往雪峰之下的巫傩族人,巫锦城的神色一动。 看来这次他回南疆,要好好筛查一下,是否有孩童表现异常。 巫锦城把注意力转到了敖汾身上。 如果这条龙也像灭烛鬼王一样,上来就对他说,岳棠此人来历不凡…… 巫锦城不动声色地压下了杀意。 大约是方才一剑之威,震慑住了敖汾,它对巫锦城还是有点忌讳的。 上了飞舟,这条龙也没摆着架子要坐上席,还很自然地挑了周宗主下首的位置。 如今的情形是巫锦城与青松派诸人坐在左边,瀚海剑楼的剑修陪着敖汾坐在右面。周宗主与巫锦城各自占据左右第一个位置,简直让人看了有种按照杀鬼王功劳来分配位置的错觉。 白歌挠挠头,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宗主的性格,但是有鬼王给巫锦城垫脚,他还是能收起性子的。 于是巫锦城不说话,在场就无人开口。 敖汾心中嘀咕这世道真的变了,一群道修竟然让魔来主事。 再仔细一想,这魔是一个剑修……哦,那没事了,剑修不管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至于这条船上的其他修士,大概是被剑修逼迫的吧! 敖汾同情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青松派修士。 青松派修士:“……” 这条龙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让人看了手痒想揍龙? “我带来的这份信件至关重要,唯有岳先生可以看。”敖汾拿出了应对剑修的耐心,尽量把事情阐述得明白一点,他坦然说,“这跟预言也有关系。” “瀚海剑楼也曾经出过预言中人。”巫锦城淡淡一句,剑修们立刻转头望向敖汾。 是啊,当初怎么没有龙闯出天界来传信? 那到底是什么信? 敖汾很头痛,可是跟它一路逃亡的白歌都没有帮忙说话的意思。 眼前这个堕魔的剑修一看就很难说服,偏偏其他人都很信服他,这就难办了。 “这……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天界形势不同了。” 敖汾无可奈何,只能少许地透露天上目前情况。 “天帝已经有三百多年不现身了,九重天各处都开始不稳,人心浮动,恐有变数。”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 他们只是想听一个内幕,结果听到了天帝失踪,天庭不稳? 不是,他们还没打上天,怎么天庭就出问题了? 敖汾对剑修了解甚深,马上补充道:“地府有十殿九狱,天庭有四方帝君,每隔千年一轮转,如今在位的天帝是南元帝君……就算他真的死了,也还有另外三位帝君接掌天庭,四方帝君深不可测,每位帝君麾下仙神都有数十万之众,更不要说那些挥手可得的天兵天将,随随便便就是一支数百万的大军。” 众人一阵心惊。 如今修真界式微,连炼气期都算上,恐怕都凑不齐三十万人! 如果算上妖怪,这个数字勉强还可以再增加八万。 不,应该只有七万了,因为其中一万妖军已经陷在南疆了。 就连南疆的数千精锐大军,都是千百年的巫傩怨魂累积而成,正常情况下,一个宗门有上百修士已经很多了,再多也养不起。 如果剔除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这个数字估计会瞬间暴跌到五千。 没错,整个人间九州,估计只有五千个高阶修士。 这要怎么跟天庭对抗? “等等,你说那些天兵天将挥手可得……这是什么意思?”朱丹掌门突然发问。 朱丹想起了云杉老仙带着的那些天兵。 跟平日里所见的巡天官不同,那些天兵只会听命行事。 敖汾的目光转到周宗主身上,它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天兵跟精魄差不多,是仙人用灵气点化出来的,本体可能是蕴含灵气的任何东西,从花草到器皿物件皆有可能。” 也不是每个精魄都会得到精心养护,有机会慢慢长成的。 大部分情况下,仙人需要的只是仆童。 “……它们的实力不会增长,脑子也不会想太多,没了还可以再去点化。” 敖汾垂着眼说,“对大部分仙神来说,这是消耗了也不心疼的东西,只是限于力量多寡,仙人们能点化的仆从数量不同。南元帝君麾下的擎天神君,就掌有八十万天兵。” 白歌抱起手臂,琢磨着八十万天兵得杀个几进几出才算完。 不行,太多了。 白歌苦恼。 青松派修士则是一脸呆滞。 这样的天庭要怎么打得过? 他们原本的成数在于自古仙凡相隔,实力太强的仙人就像九狱鬼王一样,不能轻易下凡,就算到了人间也必须压制力量,于是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再高也不会超过一定境界。 可是万万没想到,天庭还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天兵。 当初跟在云杉老仙身边的天兵实力不怎么样,也就堪堪金丹期左右吧,跟那些巡天官差不多水准。可是想也知道,这些被天庭指派给地仙使唤的天兵,恐怕是天庭的最底层。 万一那八十万天兵有元婴期、乃至化神期的实力…… 众人心惊肉跳。 而且这样的大军根本不会受到仙凡有别的压制影响! 符修们摇摇欲坠,剑修们撮着牙花发愣。 朱丹掌门倒是不为造反的决定后悔,毕竟不造反也没路可走,她只是不解地问:“天庭如此威势,何必要畏惧预言中人?” 别说岳棠、郁岧嶢还没成仙。 就算飞升了,在天界也只是微末小仙,四方帝君想要杀死他们,跟摁死一个虫子似的,根本没必要盯着神光镜,时时警惕。 敖汾欲言又止。 眼见众人真的不打算让他见岳棠,敖汾不得已,只能抛出关键的消息。 “人间……修真界并不知晓完整的预言。三界大乱,天庭倾覆,轮回倒转,天道重启。” 天庭统辖三界,地府主掌轮回,依靠的都是天道权柄。 如果有人能重启天道呢? 第124章 匹夫有朋 岳棠茫然地看着四周浓厚的迷雾。 怎么回事?这里不应该是他神魂所栖的紫府灵台吗? 他怎么会站在这条街上? 脚下是老旧的青石板路面,两边的店铺挂着布幡。 只有特别大的店面才会有牌匾,普通的铺子只会在门口挂着物件,譬如前面第一家的黄酒铺子,一个硕大的葫芦摇摇晃晃地挂在那里,特别吸引人。 岳棠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他记得这个葫芦。 他在梦里看到过,更准确地说,是那些零散的前世记忆。 这个底部被摸得发亮的大葫芦,分量很轻,风大一点就会被吹得摇摆起来。附近街坊的孩童经常趁着酒铺伙计不注意,蹬蹬地跑过来,猛地往上一蹿,伸手去摸葫芦。 倘若碰到了,孩童就会在小伙伴崇敬的眼神里,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看着葫芦来回摇晃,然后被心疼葫芦的酒铺掌柜拎着扫帚撵走。 即使是不顽皮的小孩,也会偷看这个大葫芦,在心里估测自己跟葫芦的距离。 他们不是喜欢葫芦,而是盼望自己快点长大,长到一伸手就能碰到葫芦底儿的个子,这样他们就不会被父母管东管西,口袋里还能装着铜板,走到这条街上想买什么吃食零嘴,就能痛快地掏出钱来。 酒铺对面就是这样的一排小摊。 头一家是卖元宵的,锅边放着一个小缸,里面是香喷喷的酒酿。 长短不一的木板拼凑出来的桌上,正放着两碗香气扑鼻的元宵。 没有人。 无论是小摊还是铺子里,都没有一个人。 岳棠又走了几步,赫然看到一家点心铺。 这是东明府的一家老字号,岳棠从未去过这里,但他幼年时在梦里见过,还能想起招牌点心梅花糕的滋味。 岳棠是从几本东明府游记与杂谈手书里知道这些的。 因为他后来找到这里时,这条街已经面目全非,再也看不到大灾之前的模样,那些老字号与点心的滋味,只能在旧书册里去寻了。 岳棠心情复杂地走在这条空荡荡的街上。 他摩挲着街边小摊上的铃鼓,又拿起一个糖人。 某一世,他就生活在这里。 如今前尘尽忘,只有梅花糕与酒葫芦的零散记忆出现在梦中。 岳棠试着寻回更多的记忆,他走过一家又一家店铺,却始终没能想起更多的东西。 街道尽头是一座城隍庙。 香火缭绕,牌匾模糊不清。 这时,浓雾忽然出现了变化,仿佛有丝丝缕缕的阴气流向城隍庙。 岳棠脚步一顿,只见雾气瞬间门吞没街道。 “鲜活的鱼,刚打上来的!” “麻团!米糕!小心烫!” “路过的客官都看一看嗳!” 市井的喧嚣嘈杂声忽然灌入耳中。 岳棠分明站着没动,再低头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摊位上,旁边挂着个铁口神算的布幡,只有三条腿的桌子垫着个石头,勉强支撑着。 岳棠愣愣地看着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 他“看过”这段记忆。 只是没有此刻这么清晰,连木桌腿上的节疤纹理都清晰可见。 也没有这么完整,从前岳棠每次想要看到更多东西,都无法再继续。 通常岳棠只能看这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五指修长,骨节有力,掌心与指腹有厚茧,显得十分粗糙。 ——这不是干体力活的手,而是凡人习武者的手掌。 岳棠蓦然抬头,他看到了手的主人。 那人戴着斗笠,看不到眼睛,从下半张脸的轮廓来看,这是一个容貌俊美英气的男子,不会超过而立之龄。 一身毫不起眼的蓝布衣裳,腰间门有一个布条裹着的武器,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把兵器绑在外衣下面。 无论从气息还是外表,他都尽量收敛了,可这个人还是太显眼了。 好在街道上人头攒动,挤得厉害,远处还有敲锣打鼓的戏台子,分明是赶上了庙会。 大家不是忙着招呼生意,就是感兴趣地在摊位铺子之间门东张西望,不怎么在意路人。 “您要算什么?姻缘还是财运?” 岳棠听到“自己”在说话。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前世的自己跟现在不同。 无论是声音,还是长相。 就连自己伸出来准备握住对方的手…… 等等,这手的皮肤黄成这样?涂了东西吧! 岳棠陷入沉思,他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手”有问题,正常发黄枯瘦的躯体不可能是这样,还有这手指上的黑斑,似乎也是画上去的。 “看前程。” 对面的人语气生硬地说,“金老三说这里算命很灵验,我倒是不信。” 这不像是看手相,倒像来找茬。 “……咳,老夫先看看。” 岳棠感觉自己埋下了头,仿佛在认真端详。 “前程有些凶险啊,你看,这条掌纹断了三次,是死劫啊……双亲早亡,屡遇小人,还要遭遇牢狱之灾,最近的一次麻烦就在三个月前吧?” “五月初四。” 对面的人闷声说。 “没错!” 算命先生拍了一下桌子,差点把三条腿的桌子砸歪,如果不是客人眼疾手快扶住了桌子,估计就要闹笑话了。 “咳咳,没事了。老夫用一两银子去前面的城隍庙买三根上好的香,再买十个平安符,为你祷祝一晚,必定能化消死劫。” 岳棠无言地听着自己胡说八道。 这是明晃晃的骗钱吧?岳棠怀疑对面的侠士会翻脸。 结果那人一声不吭地拿出了钱袋,把一两银子塞到算命先生手里。 岳棠:“……” 这手感绝对不是银子。 虽然外表很像,但是它太轻了。 只见“算命先生”手掌一翻,银子飞速地落入了袖袋里,他笑呵呵地说:“这是老夫之前做的渡厄福袋,你先拿着,明日辰时,常安县东门等着就是。” “你可不要跑了。”那人依旧语气生硬。 “放心,老夫每逢庙会都在这里摆摊,你去问问,谁不认识?一两银子而已,老夫怎么会砸掉吃饭的生意呢!” 算命先生拍着胸膛保证。 那人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 岳棠很想跟上去,可是前世的自己纹丝不动。 浓雾再次吞没了街道。 等到周围重新清晰起来时,岳棠发现自己身在一栋破屋子里,他把幡子板凳签筒之类的东西捆在一起,屋子里躺着一个满脸风霜皮肤暗黄的老头。 老头满身酒味,人事不省。 岳棠路过房间门的铜镜,赫然看到自己的外表跟这个老头极为相似。 “……” 这位乔装改扮的算命先生归还了物件,拿起沾水的帕子,用力地在脸上擦拭,扯掉假胡须,然后恢复了一张年轻人的面孔。 他看了看四下无人,真正的算命老头还在隔壁打鼾,立刻脱下旧袍子,从袖口拿出那锭假银子,双手用力一掰。 里面是一封信,叠得很小。 展开之后,只见字迹歪斜粗劣,墨痕斑斑,显然不是什么好笔,写这封信的人也不是饱读诗书之人。 “见信如晤,劫狱已成,可信来人,吾等得他相助良多。” 岳棠微微一愣。 所以他根本不是去算命骗钱,那个人也不是来算命或者找茬的,而是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在碰头。什么金老三说这里算命很灵,什么命途多舛,什么五月初四牢狱之灾,都是在表明身份,以及确认对方身份。 “算命先生”把那张纸放在蜡烛上烧了。 岳棠无法控制这个身体,他只能跟着前世的自己离开了这栋屋子,在昏暗狭窄的小巷里七歪八拐地走。 走了大约一刻钟,岳棠摸进一栋老屋,然后从后院翻墙去了另外一个坊。 落地是个无人的巷子。 岳棠绕出来之后,开始往家走去。 “他”一路跟街坊邻居打着招呼,还买了两刀肉一斤菜,然后提着纸包走。 “他”关上门,把东西丢在角落里,拿起桌上冷茶,慢条斯理地说:“你一路跟着我,这可不太礼貌。” 岳棠看到墙头跳下一个带着斗笠的人影。 “我很好奇。” 那人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一双亮如星的黑眸,长眉斜飞入鬓。 岳棠骤然一惊。 这张脸…… 怎么看都有巫锦城的影子。 只是这张脸轮廓五官棱角分明,只有英气,没有那种惑人心神的风华。 此时的巫锦城不是魔,也不是修士,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侠客。 他的手掌布满练剑的茧子,他的肤色微黑,他的眼角也有一些风吹日晒的细纹,可他仍然是相貌出众,气质非凡。 他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右手握着外衣下的长剑。 距离“岳棠”还有数步之遥的时候,他停下了。 他看着“岳棠”,像是要从这个人脸上找出刚才算命先生的模样。 “你很不错,我都差点跟丢了。” 岳棠哭笑不得地发现,现在这个巫锦城不善言辞。 之前在算命摊上不是伪装。 “巫锦城”好像只会这种直白又生硬的说话方式。 岳棠听到自己头痛地嘀咕:“金老三真的找来了一个杀手?怎么找的,我们可付不起钱。” “不用钱。”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那人抬头说,“数年前我受伤被困在崖间门山洞,是金猎户听到声音,每日用绳子悬了食物予我,救命之恩我会偿还。” “金猎户……” “他已经死了。”剑客没有表情,只是握剑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我们从东明府大牢里救出了秦大人的家小,追兵来得太急,金猎户没能及时逃掉,我让其他人各自逃命去了。” 秦大人? 岳棠心里正感到疑惑,却听自己说:“秦大人中毒太深,时日无多……恐怕此生再也不能去见妻儿一面。” 剑客沉默了一阵,然后取出了一封信:“我带来了秦夫人的信,你转交给秦大人,我还要去京城。” “你要做什么?”岳棠猛然站起。 “去杀该杀的人。”剑客回答。 岳棠听到自己震惊地问:“秦大人明面上是被小人谋害诬陷,可其实真正要杀他的人是皇帝。” “皇帝不能死?” “……不,是你没法进入皇城,那里戒备森严。” 面对“岳棠”的劝说,剑客想了想,然后说:“我可以等,今年不行可以明年,明年不行还有后年,听说皇城很大,我随便找个角落藏着等机会。” 岳棠一阵恍惚,他看着剑客,想要说话,却发现他没法开口。 ——他不能跟“前世”的巫锦城说话。 然而后来的事,岳棠却是知道的。 因为夏州在四百年前发生过一件惊天大案,天子被刺杀了。 不是在出巡途中,皇帝也没有微服私访,而是夜里躺在寝殿被砍了脑袋。 由于皇城内那些供奉事先毫无所觉,所以凶手不是妖不是鬼,更不是修士,就是一个凡人。 朝廷震怒,继位的帝王下令严查,那些供奉更是用上了修真界的手段,这才发现了蛛丝马迹。 一个在皇城各处角落默默藏了七年的人,除了蛇鼠虫豸,可能谁也没见过他。 据说他的形貌跟多年前失踪的一个杀手很相似,刺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外号,枭。 枭在官府通缉榜上,他在多年前劫过狱。 这件谋刺大案,再次把世人记忆深处的秦乐冤案翻了出来。 秦乐,大理寺卿,一个原本不可能在史书上出现的普通人。 他没有什么政绩,没有才名,没有吹捧他的士林友人。 他就是个脾气强硬,按照刑律办事的官员。 权贵看他不顺眼,同僚看他也不顺眼。 秦乐倒霉就倒霉在,当年他得罪的权贵里面有位皇叔,后来篡位做了皇帝。 新皇一上位,秦乐就贬官到了东明府。 墙推众人倒,秦乐三年内被贬了五次,最后被扣了一个罪名,要流放到边疆。 押送秦乐的官差里面,有人收了银子,准备在中途毒死秦乐,伪装成肺痨。 只是他们耐心不好,还没出东明府就下了手。 然后就发生了夏州最为离奇,也最为传奇的秦乐失踪案。 最初是驿站的一个马夫,马夫曾经被污蔑为杀人犯,关在牢里待死,被翻检卷宗的秦乐发现有误,抓出真凶后释放了。马夫偷听了官差谈话,他受过恩惠,决心要报恩,于是放火烧了马棚,背着中毒的秦乐逃走。 一个马夫显然没什么主见,也不可能逃得出太远,马夫把秦乐交给了一个采药人。 采药人是马夫的生死之交,他给秦乐解毒,但是还没治好,官兵就追来了。 采药人无法可想,去寻了他的邻居,一个私盐贩子,拜托他带着昏迷的秦乐出逃。 秦乐冤案的离奇,就是在这漫长的三个月里层层递转的。 不是每个人都听说过秦乐,他们甚至不知道秦乐是谁,可是他们必然是前面一个人的至交好友,或者受过前者的恩惠。 他们很多人不识字,也不懂什么道理,只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宁愿连夜把家人送走,然后赌命去报恩,或者不要命也要完成已死友人的嘱托。 匹夫无志。 但,匹夫有朋。 马夫、采药人、私盐贩子、货郎、乞丐、铁匠、猎户、屠夫…… 天子震怒,发布了协助秦乐拒捕夷三族的捕杀令。 可是最终秦乐还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所有追捕都在东明府常安县戛然而止。这场抛费了无数乡野义士性命的奇案,可能在这里遇到了一位奇人,一位智谋似海深藏不露的奇士,当这个人出现在报恩与为友人豁命的链条上,作为其中一环时,他发挥出了所有聪明才智,斩断了官府追踪,真正藏起了秦乐。 不止如此,这位奇人还谋划了后续的营救秦乐妻儿的劫狱案。 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秦乐一家。 谁都没想到七年之后,竟然还有杀手去刺杀天子,极有可能还是为了秦乐。 匹夫之怒,不过血溅三步,横尸一人罢了。 但皇帝也是人,也会被匹夫杀死。 枭剑客悄无声息地杀死皇帝,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城,从此再无消息,只留下了一个传说,多年后新朝取代旧朝,凡间门茶馆酒楼里仍然流传着枭剑客的故事,人们认为他是古往今来最为著名的剑客,神秘又强大。 岳棠木然地看着浓雾重新覆盖了小院。 他读这些野史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读的可能是自己,以及自己认识的人。 巫锦城是枭剑客,而自己是那位智谋超群的奇人? 第125章 滴水涌泉 雾气深处,隐隐现出一抹金光。 岳棠很熟悉这股气息,他曾经在长德公身上看到过。 只是眼前的金光较为和缓,没有长德公那样刺眼。 岳棠见四周浓雾迟迟没有发生变化,这才举步向前行去。 那金光就像雾海里点起的一盏灯,指引着迷失者的方向。 换了平时,岳棠自然会谨慎几分,可是这里是他的神魂。 他用不着患得患失。 岳棠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这些变化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只有那些忽然出现的混沌灵气了。 这些灵气不仅使他的真元暴涨,境界攀升,还有这样的奇效? ——不管怎么说,凡人喝完孟婆汤之后,魂魄里的记忆就会丧失,现在重新捡回来,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或许,这次可以解释自己心中的很多疑问。 岳棠定了定神,再度望向远处。 他走了这么长时间,似乎完全没有拉近跟那点金光的距离。 那会是什么? 是一道隐藏在混沌灵气的残存记忆? 虽然岳棠看到了前世,把那些零散记忆勉强拼凑成了一段完整的过往,但这份记忆仍旧出自他的视角,不是他经历的事他都不可能知道。 譬如枭剑客怎样谋刺皇帝,又比如秦乐最初是怎样得罪权贵的,岳棠只能从后世记载的书中读到只言片语,没法亲眼目睹真相。 所以这段记忆必然还是跟岳棠有关,可是这份功德金光又属于何人? 岳棠心里一动,想起了自己的生死簿失踪之谜。 “张安?” 这是当时东明府城隍的名字,生前是一位费心治理东明府盐政的官员。 东明府产盐,随之而来的就是官吏贪腐成风,盐民苦不堪言,同时私盐泛滥,反叛不息,每个朝代都要闹出事。东明府的百姓在朝廷眼里也尽是刁民,常年遭受各种盘剥,连赋税徭役都比别的州府重三分。 张安活着的时候名声不怎么样,朝野上下都认为他养寇自重,放纵盐民生事,可偏偏只有他能收得上来盐税与盐。 随着张安病死任上,之前那些伸不进手的人大喜过望,纷纷捞钱。 维持了二十年的东明府盐政随之崩溃,而从东明府爆发的叛乱,最终点燃了天下烽火,各路义军纷纷响应,致使王朝覆灭。 后来新朝翻检旧朝文书,找到了张安的奏章,定下了新朝的东明府盐政。 历代的盐运史或许没那么清廉,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张安在任时好,可是日子总算还能过得下去,张安的盐政就像指明了答案的考卷,只要别背离得太远,东明府就不会出大乱子。 张安因此在死后赫赫有名,但是这份名,并没有在百姓之间流传。 新朝的盐民早已经不是昔日悍然叛乱的盐民,没有了口口相传的话,不识字的百姓很难知道数百年前费心治理盐政的地方官。 张安这个名字又太过普通。 不是每位城隍都像长德公那样,连城中乞丐都知道他们的名字跟生平。 岳棠专门去查过,从地方志与各种野史传说里,搜集到了东明府一些阴司官吏的名字跟过往,但是这些消息有的已经过时了。 就像岩县的赵书生,当年记载还是个阴司小吏,现在已经是岩县判官了。 东明府城隍的身份也很难确定,放在岳棠备选答案里的人就有好几个。 特别是东明府城隍似乎更换过,这就更难查了。 最终让岳棠确定了张安身份的,还是长德公无意间透露的信息。 长德公称呼那位在一百三十年前大灾里魂飞魄散的东明府城隍为“天泰兄”。 张安,字天泰。 如今岳棠站在重重迷雾之中,忽然唤出这个名字。 远处金光忽然大盛,周围浓雾迅速退去,露出了焦黄干裂的土地。 岳棠的意识一阵恍惚,随即就是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周围的东西,可是耳边远远传来的干嚎与惨叫,无不在说明这是什么地方。 东明府大灾,赤地千里,人相食。 这是今生的经历。 当时岳棠太饿了,脑子一片空白,很多事都不记得。 这不奇怪,所有饥民都是这样浑浑噩噩,有的人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啃掉了自己的手指,有的人把虫子塞进嘴里吃了很久才发现。 这还是人,如果已经变成了鬼,那景象更为惨烈。 岳棠听到周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跟着一阵乱翻乱找的声音,他知道这是有人在抓躲藏的孩童。 孩童因为身量较小,吃的也不多,可以躲进狭小的地方,尤其是倒塌的院墙下面、枯井、以及农家的地窖。 想要走出东明府,就要有食物,没有食物,就只能吃尸体。 连吃尸体都没得吃,就只能去抓活人。 都是饿得没有力气的人,孩童显然更容易对付,寻找他们的同时说不定还能从那些藏身处发现一些吃食。 岳棠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他的身体是滚烫的,呼吸粗重。 “他”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如果没有人来救,这孩子就要死了。 岳棠的神识无法使用,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声音判断。 这里应该是地底,像是一口枯井。 忽然,岳棠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诡异的风声,凄厉的喊叫,还有可疑的啃食声。 ——厉鬼跟随着活人的气息来了。 之前还在翻找孩童准备分食的人疯狂奔逃,陆续有人被厉鬼追上,撕成碎片,连魂魄也被啃食殆尽。 人与鬼的界限,不再分明。 岳棠感觉到身体周围的阴气越来越重,这个藏身地再狭小,也无法阻拦厉鬼怨魂的捕食,因为他是个活人。 就在这时,岳棠看到了那点金光。 他微微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 功德金光流入幼小的躯体内,岳棠听到那些怨魂痛苦的嚎叫,像避开烈阳直射一般纷纷逃走。 “老爷,你不能再这样做了,你的功德金光都要耗尽了。” 一个哽咽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然后是一个疲惫无力的声音:“我知道,但是这个孩子快死了。” “谁又真的该死了?现在东明府遍地灾民,您救不过来的。”第一个声音苦苦劝说,“如果没了功德金光,我们就再也无法离开阴司衙门,那些怨魂会把我们分食了。” “也罢,我们走吧。” 岳棠感觉到那只按在自己眉心的手掌轻轻一顿,然后挪开了。 “这孩子病得这样重,您还把功德金光分了一些出去留给他,也许这能抵半个月的消耗,让他不要吃喝东西也能活,可是半个月之后呢?厉鬼畏惧金光,可是还会有饥民啊,他们是活人,不怕这个……” 那个鬼卒的碎碎念逐渐远去,那位东明府城隍也离开了。 岳棠躺在那里依旧无法动弹。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正在沉睡。 自从灾变之后再也没能好好睡过一觉,饥渴交迫的身体在恢复。 岳棠的意识也跟着一阵模糊,当他再度“醒来”时,赫然发现感官敏锐了数倍,他能听到很深的泥土里虫豸爬动的声音,还能“看”到井口石壁后的模糊景象。 这是…… 原来这就是他入道的那天? 凡人修炼总要有一份机缘,就像有人带着走进门。 不是没有自行找到门的,但那都是参悟世间之道多年的老人,绝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孩童身上。 岳棠正自惊愕,忽然感到一股夹带着香烛味的气息出现了。 是东明府城隍。 一只手轻轻地探在孩童的额头上,东明府城隍自言自语地说:“奇怪,没有旁人前来,为什么这孩子的生死簿变了,已经是炼气期修士了。” 然后岳棠听到了哗啦啦翻着书册的声音。 许久,东明府城隍才低声道:“原来是你。” 他缓缓俯身,像在沉思,又像叹息。 “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地,会见到故人。” 岳棠感觉到又有一些功德金光被送进来,这时孩童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开始抗拒。 东明府城隍按住孩童的肩膀,传音道:“这些东西我留着也无用,人生于世,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仍要为之,只想生前死后都无愧于心罢了。我不想在阴司衙门里听着无数悲号,苟活下去。 “甘华先生,我张安前生作为秦乐,临终前还能收到妻儿的平安信,不怀遗憾地死去,实是欠你良多。 “我曾想报恩,可惜当我成为东明府城隍,已经是百余年之后的事了,当年于我有恩的义士都不知投胎去了何处,阴司城隍执掌的生死簿分册,无故又不能查阅魂魄三世之前的记载。 “但修士,不在其中。” 说着,他笑了一声,语气里的疲惫尽去。 “没想到一点功德金光,成了先生此世入道的机缘,先生果然不是寻常人,纵然轮回数世,仍然令我刮目相看……凡是修士,生死簿名册会发生变化,阴司地府的这点防备倒是成全了我。 “人之将死,话也变多了,让甘华先生见笑,原本惋惜我唯一的好友远在楚州,不得一见,没想到死前能报这份恩,当可无憾。” 东明府城隍忽然闭口,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成,你的那页生死簿也会出现在地府判官的书案上,得功德金光入道,又是东明府之人……还是太扎眼了。” 这事十分棘手。 可是他要救,就必须救到底,正如当年他得到的帮助。 “那就釜底抽薪,应该来得及。” 人间九州成为修士的人何其多,地府判官不会立刻注意到,东明府出了一个炼气期修士。 东明府城隍自言自语:“待我回阴司,毁去东明府分册的这一页,再以功德金光毁去地府的生死簿记载,望天道应我。” 说罢,他低头踟蹰了一息,然后轻拂孩童额头。 “此事,你还是忘了吧。甘华先生说,他期望看遍天下美景,修士一生,当可实现这份心愿。” 枯井之中,东明府城隍无声地离开。 昏迷的孩童意识沉浸在炼气入道的感悟之中,对外界事物一无所知。 岳棠无法动弹,心中悲恸。 天道最终应了。 天道至宝生死簿的其中一页,无声无息地毁去。 东明府城隍用完了最后的功德金光,然后离开东明府阴司,身死魂灭。 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岳棠是预言中人,他只是在治下大灾救人时,无意中发现了岳棠,决定在赴死之前报恩而已。 这时的岳棠还没有大名,他这会儿应该叫岳小七,岳棠是他后来为自己起的名字。 一百二十年后,神光镜第一次出现了岳棠的名字。 无论地府怎样查找,都无法在生死簿上找到这个人,又遍查所有能修改生死簿的鬼神,也找不到嫌疑者。 因为东明府城隍在一百多年前就魂飞魄散了。 因为这场报恩的动机,发生在四百多年前,岳棠的三世之前。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预言没有一点关系,更牵扯不到任何反叛天庭的势力。 东明府城隍做这件事的初衷,不是为了让岳棠去对抗天庭,他只是记起前世于他有恩的甘华先生,平生之愿是看遍九州美景,随心所欲,逍遥一世。 因为出现在这件事里的,都曾是微不足道的凡人。 ——所以被人间朝廷无视的草芥,也一如既往地被天庭地府无视着。 第126章 月出东山 一个谜团解开了,带来的是无尽惆怅。 浓雾慢慢淹没了枯井,重新化作一点金光,不远不近地亮着。 岳棠知道,那就是东明府城隍当年留下的功德金光,最后一点痕迹。 它封存在自己的神魂深处,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它永远也不会浮现出来。 就像东明府城隍说的那样,他希望枯井中的孩童忘了这件事。 ——想要一个秘密长久地维持下去,就是压根没人知道内情。 东明府城隍生前为官,死后又做了阴司鬼神,对这人间的疾苦,他看得太透了。 盐民一生被盐政所苦,百姓一生为徭役赋税奔忙,除非逃入山中做盗匪,否则无法摆脱,因为朝廷掌握着百姓的户籍。 而阴司地府掌握着生死簿。 不管是户籍还是生死簿,原本都是有用的东西,它们使混乱变为有序,可是坏就坏在它们可以被权力任意支配、改动。 草芥小民只能任人鱼肉,从生到死都很难摆脱束缚。 凡人入道,代表挣断了第一条枷锁。 然后东明府城隍毁掉了岳棠的生死簿,意味着第二层枷锁也消失了。 岳棠从未感到身体这样沉重过。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空荡荡的,没有握住任何东西。 东明府城隍做这一切,只是简单地想要报恩,从未期望岳棠用这自由之身去完成什么宏伟远大的使命。 甚至初衷可能是截然相反的,张安希望这个枯井中的孩童可以活下去,逃离东明府,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散修。 张安相信,只靠一点功德金光就能入道炼气的恩人,今生的资质与悟性都不会差,不会止步于炼气期。 从此人间九州都在“甘华”的脚下,任他自由来去。 按照甘华前世的性情,他不是一个张扬的人,还很怕麻烦,如果事情不是砸到脑门上,他都懒得动弹——这样就更好了,隐世独行,平淡无争。 如果“甘华”知道了所有来龙去脉,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就会荡然无存,这跟东明府城隍的初衷不符。 然而造化弄人。 或者说,这不是意外,而是注定了的发展。 东明府大灾是岳棠心底挥之不去的阴霾,是他道心上的空隙,岳棠永远不会放弃寻觅真相。 纵然预言没有指向岳棠,岳棠也会慢慢发现自己的生死簿被毁一事,然后触及这惨烈的过往。 所谓岁月静好,不问世事的隐居修道生涯,早晚都会化为乌有的。 当然,现在的岳棠仍有退路。 ——不存在于生死簿上的优势,给了他的退路。 如果不想辜负张安,岳棠只需要隐姓埋名带着阿虎离开,挑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隐居,那么接下来的一切混乱都跟他毫无关系。 至于神光镜?预言没了岳棠,它还会找下一个人。 但是岳棠会选择这条所谓的退路吗? “……” 岳棠慢慢收回了手,凝视着远处浓雾里那点微弱的金光,神情复杂。 “辜负了你的苦心,实是惭愧。” 岳棠自言自语,他要说话的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三界之中。 东明府城隍已经在一百三十年前魂飞魄散了。 无论岳棠想叙旧前世之事,还是感谢今生救命之恩,都不可能再找到这个魂魄。 “……您曾说,人生于世,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仍要为之,不为别的,只是生前死后都想无愧于心罢了,今日我亦如此。” 岳棠向着金光深深一揖,然后转身往回走。 浓雾逐渐变淡。 青松派飞舟。 敖汾语惊四座。 “重启天道?” 那些很在意外表,维持着道骨仙风做派的青松派长老,一个个都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滚圆,模样十分滑稽。 剑修们本来也很吃惊,可是看到青松派修士这副模样,反而镇定下来了。 “预言嘛,夸张一点也是有可能的。” “对对,轮回倒转,三界大乱嘛!” 坐在朱丹掌门下首的一位白胡子符修,喘了半天气,才颤巍巍地说:“你们在胡说什么?这天道也好重启的?就拿天庭倾覆来说,吾等都造反了,自然求之不得;至于三界大乱,天庭都没了不乱才怪,而轮回倒转,我们就当做地府跟天庭一起完了……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重启天道这四个字吓人!天道是什么,是这三界的根本,这是要天地重回混沌啊!” 周宗主黑着脸,盯着敖汾问:“阁下不是在信口开河?” 敖汾摊开双手: “我不想说,可是你们非要听,现在我说了,你们又不信。” 敖汾昂着头,那模样看得剑修手痒。 它是真龙,又是仙界来的报信人,众人一时之间还真的没了主意。 毕竟反抗天庭是一回事,三界毁灭是另外一回事。 忽然砸下这么大一口黑锅,谁能接得住啊? 别说岳棠本人,就连他们都懵了。 唯有巫锦城还保持着冷静,他看着敖汾,忽然问:“天庭相信了这个预言?相信一个凡人可以重启天道?” 符修剑修们齐齐抬头,对啊,三界有这么脆弱吗?说毁就能毁? 天道又不是爆竹,七岁小儿只要拿个杆子远远点个火,就能炸开。 从上古起始,三界少说也存在了十万载。 据说混沌太初这段时期持续了几十万年,遥远到了就连修士都只听过多少传说。 就连天道是一开始就存在,还是后来成形的这事,大家都摸不着头绪,只知道如今三界万物都跟天道息息相关,是这天地之间的根本。 日月东升西落,春夏秋冬四季变更,全都遵循着天道法则。 这也能轻易改动? 敖汾面对一道道质疑的目光,心里憋着气。 “预言就是这么说的,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白歌看出敖汾其实藏着话没说,他以言语相激:“你就带这样的口信给岳先生?好家伙,这哪儿是口信,这是催命符呢!” 众人神情一凛。 可不是吗?这已经不是预言了,这是被扣上了毁掉三界的罪名啊! 若是赶上某个脑子不清的掌门,某个不讲理的门派,还不得配合天庭追杀岳棠? 想到这里,众人同仇敌忾,齐齐怒视敖汾,怀疑这是敖汾捏造了危言耸听的话。 敖汾:“……” 它就知道,天下间数剑修最难应付,好说歹说都行不通,非得拿出真凭实据不可。 可问题是它也找不出真凭实据啊!预言不是龙说的,猜测不是龙做的,就连冒险下凡,也不是敖汾一条龙的主意,这里面牵涉的事太多了。 敖汾本来应该跟单独跟岳棠说这些话的。 现在的发展让龙头痛。 “你们又不是预言中人,你们急什么啊?” “如此大事,岂能当做儿戏?”朱丹掌门皱眉说。 敖汾翻着眼睛反驳:“多大的事,你们也管不了啊!” “你——” 那位青松派长老气得倒仰。 厅堂里吵吵嚷嚷。 不得不说,敖汾很能扛得住压力,哪怕有一群剑修盯着它,这条龙也能淡定地视若不见。 这才哪到哪啊,敖汾心想,它在天界可是跟这些剑修的师门祖宗打交道的。 巫锦城正要说话,忽然神情一变,转而望向门口。 船舱门开了。 青松派长老下意识地想要呵斥——他知道自己的弟子肯定在门口偷听,可是听归听,擅自进来就不礼貌了——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舱门前站着的人一身青衫,形貌不俗,雅怀有概。 飞舟行于海上,厅堂的位置是最好的,打开门窗就能看到万顷海波。如今云涛接海,破开的浪花犹如碎玉,皆在此人身后明灭。 “岳先生?” 众人一惊,纷纷站起。 敖汾也猛然扭过脖子,审视着来人。 朱丹掌门连忙望向周宗主与巫锦城,岳棠不是昏迷了吗? 别说飞升飞到一半回头这离谱的事了,单说神魂被暴涨真元冲击得境界不稳,没有十来天都休想恢复。 怎么就起来了? 朱丹掌门也忍不住瞪视弟子,以为他们谁跑去通风报信了。 无辜的青松派弟子:“……” 他们倒是想,可也要能上瀚海剑楼的船啊!岳先生分明是自己过来的! 这会儿,白歌跟敖汾的动作出奇的一致,都顾不得众人反应,一味地盯着岳棠看。 这一看,当真看出了一些异样。 尤其是敖汾。 龙看人可不看长相,岳棠长什么模样它都不在乎,它看的是神魂气息。 ——万顷之陂,澄之不清,扰之不浊。 就似船外的无涯海波,不是澈清到一眼可见,受到气息搅扰亦不会浑浊,气度非凡,如渊如海,高深莫测。 敖汾的神情随之一肃,不用旁人提醒,也知道这必定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岳先生。” 听到敖汾的称呼,青松派修士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剑修们心里不太高兴,以为敖汾是看人下菜碟,不过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插话的时候,索性闭嘴旁观。 巫锦城也定定地看着岳棠。 ……岳棠变了。 这种变化很微妙,就像原本深藏水底的明珠主动浮了上来,不再需要旁人慧眼相识,也不再需要在特定的时间才能看到珠光,明珠不再掩饰自己了。 岳棠的身上多了一股决然的气势。 月出东山,便是万夫之望。 仿佛他走进的不是一扇门,进入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厅堂,而是登上了高峰之巅,直面无垠苍穹。 大抵这个时候,反叛军首领的位置,才真正名副其实吧。 巫锦城面上泛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他缓缓站了起来,跟众人一起迎接岳棠。 第127章 张口结舌 岳棠一边走,一边向周宗主等人颔首。 然后径自来到一气山河图屏风前面不远的居中位置,施施然地坐下了。 什么?那里本来是空的,没有可以坐的蒲团? 大家都是修士,储物袋里还能没有蒲团或者椅子,这就是抬抬手的事。 左边的青松派修士心情很好,那几个元婴期的老道士看到岳棠向自己颔首的时候,脖子都昂高了两分,捋着胡须感觉自己得到了尊重,可不像那条龙,连他们的道号都不问一句。 右边的剑修虽然觉得对面的符修傻乐的模样有点碍眼,可是对岳棠的做法没有意见,预言中人如果没有这样当仁不让的气势,那要怎么在敖汾眼前撑面子? 是的,包括朱丹掌门在内,大家都以为岳棠一改往日谦逊作风,是看不惯那条龙的嚣张。 不就是天界来的真龙么,说话藏头露尾的,再问就是一副你们没资格知道的傲慢模样,实在让人生气。 可是偏偏发作不得。 毕竟天上的龙,看不起你们化神期以下的修士,觉得你们人多嘴杂不牢靠,也没什么毛病,谁让如今的修真界实力差劲呢? 岳棠感觉到了众人期冀的眼神,他神情微妙地望向敖汾。 这条龙一来,就把瀚海剑楼与青松派的人全都惹毛了? 岳棠又看巫锦城,想要得到一点提示。 巫锦城微微摇头,示意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岳棠心里有数了,大概是这条龙不肯说明来意,绕来绕去的气人罢了——敖汾当初就是这么呛楚州城隍的。 别看这条龙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很会保守秘密,一般人休想从它嘴里套出有用的话。 “岳先生可真是难见。”敖汾故意拖长了音调。 它还在审视岳棠,似乎要看出对方身上的所有不凡之处。 可是这样长时间的打量堪称无礼,巫锦城右手缓缓按在腰间魔剑上。 敖汾突然感觉到脖子后面一凉,皮肤上应激地浮出一层黑色鳞片,鳞片块块倒竖,这种带着魔气的凌厉剑意,它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自何人。 敖汾:“……” 堕魔的剑修脾气也太坏了。 敖汾龙躯上的伤口都一起疼了起来。 岳棠对近在咫尺的剑意视若不见,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他望向敖汾,单手虚握另一手覆于上,全当见礼了。 这可不是修士见面的礼数,而是世俗的礼节,主人向宾客示意,然后饮茶敬酒。 众人也跟着落座,默默喝起了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冷茶。 ——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茶杯,哪还有什么热气,想喝热的自己用真元把水煮沸。 朱丹掌门心想这样挺好的,给一杯茶让吵架的人都闭嘴,让放杀气的人收敛,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之前的事暂且不提了,大家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天下做宗主、掌门、首领的,可不都得会这么一手打圆场的本事。 以岳先生的身份,正适合做这个维持局面的人。 朱丹掌门浅浅地呷了一口热茶,听到上首的岳棠开口了。 “尊驾来得不巧,恰好赶上吾等谋划除掉九狱鬼王,无暇分神,怠慢了远客。” “噗。” 朱丹掌门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好家伙,这搭的哪是什么台阶,这是一把跳起来打龙脑袋的笤帚啊! 坐在朱丹对面的周宗主,闻言嘴角下抿,一副想笑又努力忍住的严肃表情。 敖汾张口结舌。 解决灭烛鬼王的理由,真的太硬了。 就像敖汾之前跟白歌说的那样,九狱鬼王厉害吗? 论实力其实一般,可是他们跟六道轮回十殿九狱是一体的,杀不了。 不然这些家伙都死八百回了。 特别是宗门还在的飞升修士,谁还没有几个故交亲朋门人弟子在九狱鬼王手里遭罪?想要免除这种问题,只能刻意交好这些家伙。 尤其是第三狱的灭烛鬼王,跟修士的干系最大,也是最蹬鼻子上脸的家伙,得寸进尺,可是气坏了不少飞升仙人。 即使是想拿九狱鬼王试剑的剑仙也没办法,九狱鬼王很少会离开地府,更不会去仙界。现在灭烛鬼王死了,消息传回仙界,岳棠必然要涨一波声望。 这可真是第一位还没飞升,就能获得许多仙人好感的修士了。 敖汾自问脑袋是没有灭烛鬼王坚硬的。 它也不是真的来找麻烦,只不过被一群剑修包围,岳棠还迟迟不露面,龙的心情难免糟糕,就怼了一句,结果吃了闷亏。 罢了,眼前的人才是一伙的,它只是个传信的。 “岳先生既然来了,我也可以交差了。” 敖汾环顾四周,抬头说,“事关重大,理应私下详谈。” “不用了。”岳棠用一句话就安抚了众人马上躁动的情绪。 他之前站在门口已经听到了关键的几句争执。 岳棠看着敖汾,平静地问:“预言提到天道会重启,仙界的人……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对天庭不满的某方势力,希望我不要贸然飞升?” 敖汾一愣。 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流露。 “咳,不是这样的。” 敖汾尴尬地摸摸鳞片,把它们摁了回去,“其实不相信预言的仙人更多,但无论如何,岳先生出现在神光镜上,本身就很危险,现在又发生了意外,我们还是希望岳先生能在人间多留一段时间。” 龙说着,又看了岳棠一眼,似乎在确认岳棠的修为境界。 “意外?”巫锦城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周宗主更是直接问:“什么意外?” 岳棠想也不想地说:“是天道吧?” 这下敖汾真的跳起来了。 “你怎么……” 敖汾瞪着岳棠,满脸怀疑。 “别紧张,我不是仙界某个神人转世,也不是谁的元神分|身,我对仙界的事一无所知,我说的只是猜测。”岳棠一抬手,众人手里的茶杯重新续上了山泉水。 敖汾发现自己想的话,甚至自己心里的怀疑都被岳棠抢先一步说出来了,它瞪着手里的茶杯,想要丢下,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只能憋屈地坐了回去。 符修剑修们熟练地加热茶水,顺带看热闹,还很解气。 嗯,再喝一口茶,美滋滋。 就是茶叶味道有点怪,特别苦涩,跟树叶子似的,从未喝过。 岳先生拿出来的茶,应该不会差吧?难道是什么稀罕的名品? 朱丹掌门对着白瓷茶杯出神。 周宗主有样学样,只不过他在摩挲茶杯,好像这个平平无奇的茶杯藏有多大的秘密那样。 ——什么天道重启,什么仙界意外?不懂,没听说,他们就是来喝茶的。 敖汾沉声问:“岳先生为什么会这样猜?天道好端端的,能发生什么意外?” 岳棠一点也不急,他看着手里杯盏里的叶片,慢条斯理地说:“天道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是明摆的。天道维持着整个三界,如果不是天道自己想变,谁能让它重启呢?” 岳棠说着,轻笑一声,随意地指着自己说:“难道凭我?” 明明是贬低自己的话,可是被他说来,却有一种挥洒自如的从容,仿佛一切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之内,即使不能掌控的那些,他也早早看透了个中玄机。 敖汾词穷。 龙察觉到众人紧绷的情绪随之一松。 ——既然三界毁灭的罪名不是扣在己方脑门上,压力自然就没那么大了。 厉害啊,敖汾心想,岳棠进来还不到一刻,就轻易扭转了局面,还安抚了人心。 敖汾陷入沉思。 巫锦城把这条龙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他忽然说:“你不是来送信的,你是天界某方势力派来留在岳棠身边的探子。” 众人一惊。 敖汾抱着手臂,不满地说:“怎么能说是探子呢?我能保护预言中人,还能告诉你们天庭的情报与消息。” “你受伤很严重,什么也做不了。”周宗主轻哼一声。 “岳先生也不需要你保护。”朱丹掌门适时提醒。 巫锦城给了这条龙最后一击:“你还肩负使命,来看岳棠的性情与脾气,毕竟面对一个可能重启天道的人,再怎么了解都不为过,我很好奇,你身后的势力会采取何种态度对待岳棠?” 敖汾难以理解地看着他们。 之前的你们不是这样!怎么岳棠一来,你们的战斗力忽然暴涨? 再扒下去,龙皮都要没了。 敖汾试图辩解,看到符修剑修们森然的目光,顿时苦恼。 尤其是一路同行的白歌,也不忿地瞪着龙,敖汾更憋屈了。 “诸位不必如此。” 岳棠终于来打圆场了,他神态温和,不疾不徐地说,“我相信这位敖先生没有恶意,如它所说,除它之外,没人能告诉我们天庭的消息。若是立场互换,吾等也会对预言中人好奇,此乃人之常情,毕竟天道万一真的重启了呢?” 三界覆灭确实不是小事。 众人觉得很有道理,这才收敛了敌意。 “你还不说,天道究竟出了什么意外?”青松派长老不满地质问。 “对啊。”众人帮腔。 此行目的绝对不是跟岳棠为敌的敖汾,彻底无可奈何了,只能开口告诉所有人。 “也没什么,就是吾等没有天道敕封,只凭自身实力在仙界立足的飞升修士,只要一入定就会看到天道分崩离析, 第128章 万世之基 众人面面相觑。 白歌脱口而出:“你们这是都不用神光镜,自己在入定里就能看到预言?” “神光镜?别说笑。” 敖汾没好气地说,“那是天道至宝,跟生死簿一个档次的物件,吾等无名仙人别说看了,连挨都挨不着边,跟神光镜有关的事,我们也只能听说,没亲眼见过,这点跟下界修士无甚差别。” 周宗主追问,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尖利:“你们‘看见’的东西都一样?” “正是。”敖汾摸着下巴,语气惆怅,“就似站在虚空之中,然后俯头望去,一瞬间眼前出现了仙界九重天、人间、地府十殿九狱……可以说三界尽收眼底,我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忽得机缘,窥得天道了呢!后来我才知道,人人都有份。” 敖汾前半段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居高临下,一览三界的奇妙景象,众人亦随之沉迷,待到最后一句那个落差,竟让大家也跟着怅然若失起来。 “要是能亲眼看到……” 青松派修士扼腕叹息,多好的机缘啊,对参悟天符、人书、鬼箓三脉有极大帮助啊! 剑修们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不错,真想一观。” “必定对蕴养剑意有好处,可惜啊!” 敖汾惊愕,这是听闻三界毁灭该有的反应吗?你们怎么一点儿也不紧张? 岳棠心中好笑,还能为什么,事情太大了呗! 起初大家听到天道重启的消息,唬了一跳,精神紧绷,难以置信。 等到发现这事可能是天道自己主宰的,就无话可说了——怎么着也不能把天道打一顿吧,只手回天扭转局势的重担,再怎么着也砸不到他们脑门上。 俗话说,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呢! 如今遇到的还不是天塌地陷这种灾难,而是三界一起没了。得,这下连跑都不用。 紧张?紧张有用吗? 符修剑修们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仙人们怎么想,打算怎么办。 至于他们自己,嗐,这不重要! “……只有身无敕封的仙人能看到。”巫锦城深深皱眉。 如果敖汾所言非虚,这个细节很古怪。 难不成天道是要自我摧毁?分了天道权柄的,就无法窥见? 岳棠思忖,缓缓道:“莫非是三界之中弊端太多,积重难返,天道负荷太重,无法继续维持三界?” 此言一出,那些对凡世了解甚深的修士恍然。 是了,人间九州诸多国家,不都是这么回事。 立国开朝的时候,条条框框清楚明白,想立万世基业呢,虽然少部分人受益,大部分受苦的事实没变,可是后者能活得下去,于是一切井然有序。 崩塌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从那些依附着权势而生的人,想尽办法以权牟私开始,最后就再也没有维持王朝的官吏了,全是趴在上面吸血的虫豸与吃人野兽。 所以,天庭也到了这个地步? “可,那是天庭啊!”青松派长老喃喃。 凡人皇帝一代不如一代,那很正常,神仙又没有这种烦恼。 凡人老了会犯糊涂,担心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仙人压根不用愁这个。 仙凡有别从来都不只是一句话,它就横在众人心中,你让修士觉得仙界跟人间一样糟糕……那不可能,再怎么说,能成仙的人至少都得到了天道认可吧! 岳棠不用问,就知道青松派修士在纠结什么。 他们不是在为天庭开脱罪名。 造反的事儿都干了,难道会认为天庭一点问题都没有吗?自然不是了,只不过千万年来修士都一门心思地想要飞升成仙,谁会觉得仙界是个大粪坑呢?谁会认为天庭统治三界的地位不应当呢? 天庭现在倒行逆施,那肯定是一小拨仙人有问题,十有八|九是那些天生血脉显赫的神兽,亦或是上古神人,他们看不起凡人,眼底没有三界众生,那太正常了。 只要把这群家伙解决掉,由那些有远见的仙人与飞升修士代行天道职权,不就行了吗? 青松派修士没那么大野心,非要让自家师门前辈去做天帝,天神,星君什么的,他们只是单纯地觉得,让修真界出身的仙人掌权,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他们想要造反,不正是门派道统岌岌可危吗? 瀚海剑楼的剑修同样没想太多,他们没有野心,但很有胆量,对天庭的想法主要表现为:“这个天庭不行,那我们努力飞升上去,去灭了现在的天庭就是了”,至于谁做天帝,自家人可以,别家人也可以,感兴趣的去就是了。 如果下个天庭还不行,嗐,能灭第一次就能灭第一次,熟能生巧,这有什么好愁的? 剑修们甚至在想,这天道脾气好大呀,换个天庭就能解决的事,你干啥要自爆? 周宗主没有自家门人弟子那么自负,他沉思着想,难不成天道明白天庭难以推翻,所以出此下策? 慢着,这样的话,天道选拔什么预言中人啊? 直接说不变革就要完,不就好了?轮番给仙界每个人来一场噩梦,天帝还能不重视?天庭还会头铁到宁愿三界完蛋,也要继续倒行逆施? 总不能是用预言中人转移视线,让天庭去针对预言,其实天道打算自己爆吧? 周宗主彻底糊涂了。 朱丹掌门没有周宗主想得那么远,但是同样无法窥破这个谜团。 岳棠把众人的神情一一看在眼中,他忍不住抬手揉了一下眉心。 岳棠下意识地望向巫锦城,后者似乎一直在看着他,不是敖汾这种无礼的审视,而是一种静默地等待,等着岳棠表现出跟他一样的看法,等着岳棠发现无人可用的时候他适时出声,不着痕迹地配合一下。 “天道敕封是怎么来的?关于敕封的事,仙界的说法是什么?”巫锦城转头望向敖汾。 敖汾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个问题,还有点愣神,下意识地说:“自然是天帝敕封天神与星君,天神归属所司,星君管辖九重天,然后群仙再从他们那里得到敕封。” 就跟人间封官差不多。 如果不服天庭,或者天庭看不上你,自然连最低等的敕封都没有。 实话实说,飞升修士多半也不稀罕低等敕封。 就拿敖汾来说,它更倾向于获得雷部、雨部的敕封,既不用去行云布雨,掌握这种敕封也可以提升它的实力,让它更好地感悟天道。 “是吗?天庭支配一切,按理说,这不应该由天道支配?”巫锦城淡淡地问。 “天道怎么可能支配,天道只是一种存在,它又不会说话。” 敖汾感到有些好笑。 巫锦城反问:“如果天道不会说话,你看到的是什么?神光镜里显示的是什么?” 敖汾哑然,随即摇头:“不是这样,就像吾等修士参悟天道飞升,可以把领会的‘道’传给弟子门人,让后人随着自己的道而行。天帝自然可以把自己对天道的参悟分给麾下天神,而这些天神星君领会参悟之后,又继续往下分,用这份‘道’来笼络控制其余仙人。” 众人听明白了,好家伙,这不就是修真界的宗门真传嘛? 超凡入道,总要有个机缘,有的是靠自己,有的是被领进门的。 代换到仙界,就是有飞升的仙人,也有天神血裔,后者就是出身好。 修真界有散修,仙界也有散仙,只是从“宗门”变成了“天宫各司”,散仙想要入门,就得经过天庭的挑选,之后还得认真效力,才有可能得到一点儿“真传”的边。 瀚海剑楼与青松派都不是很在意带艺投师的弟子,也不排斥散修,可是不代表他们不知道修真界是什么样子。 散修就算进了宗门,大部分也只能蹉跎一生,根本得不到真传,还有的门派根本不收散修,更多的宗门收了也是用来使唤的。 但对无法自行悟道,又渴求更进一步的散修来说,想办法进入宗门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青松派修士心里发凉。 如果飞升成仙之后,就得过这样的生活,这……不行,还是要飞升啊!求道之路漫漫,吾将上下兮求索,再难的路也得走啊! 岳棠看着符修愁眉苦脸,剑修神情严峻的模样,不禁再次扶额。 “敖先生,你误解了巫道友的话中之意。” 岳棠决定这一轮自己上。 他轻咳一声,等到吸引了众人注意,才慢条斯理地问敖汾:“我乃散修,只靠自己悟道,亦可飞升,天庭有依靠自己悟道,不碰敕封,成为星君乃至天帝的散仙吗?” “这……怎么可能,天帝也好,星君也罢,寿数都是万载以上,吾等飞升修士年岁还浅,自然不可能。” “为何不能?悟道不分先后,只论资质。”岳棠反问。 “话是这么说,可是三千岁跟三万岁的差距还是很大,再者,天帝天神们谁又不是当年的资质非凡之辈呢?” 敖汾认为岳棠与巫锦城的话很无稽。 “是吗?我还有一问,没有得到敕封的人,能悟出跟敕封实力相当的‘道’吗?”岳棠加重了语气,神色凛然。 敖汾彻底愣住了。 “没有?”岳棠重复。 “天道玄奥,只凭自己难有成果,可能要万载以上才有机会。”敖汾想了又想,觉得只有这个答案。 “就是没有,至少你没听说过。” 巫锦城面无表情地指出。 敖汾正要发作,那边朱丹掌门已经回过味了。 “修真界曾经出过一件事,林州某个宗门的真传,跟燕州一个宗门真传极为相似。两家门派互相指认对方偷窃自家秘笈,互斗数百年,最后斗到门派败落,仍然没有结果,成了一桩悬案。我派开宗祖师曾被请去主持公道,他留了一本手札,提到此事乃是巧合。” 朱丹掌门苦笑道,“就是两个门派的真传悟道者,悟了相同的道,虽然两派真传典籍的口诀描述全然不同,但是修炼出来的效果相似。” “正是如此。” 岳棠垂眸,捻动手指,仿佛算命先生那般,让人情不自禁地望向他的手,恍然间觉得他早已看透了宿命与世情。 “天道就无声地存在着,它是三界万物之本。不可能因为有了一个天帝,或者有了某部天神某位星君,就不允许别人继续参悟这部分‘道’了。我们应该想想天庭做了什么。” 天道本来不存在权柄,只有道。 最先领悟至高之道的天神,封住了自己拥有的那部分,不容他人染指,以防别人取代自己。 然后有了天庭。 为了确保地位统治三界,天神们又陆续把“道”剥离出来,卡死了所有的悟道途径,只留下飞升以下的门槛,就像立国开朝那样,这是给底层留一条路,让他们在当权者的控制范围内繁衍生息,以维持秩序运转。 但是后来的仙人再怎么参悟,只要不得敕封,不得到那把钥匙,就不可能再进一步。 这才是天庭万世之基,是天庭伫立不摇的根本。 岳棠想到自己描摹的鬼神敕封,巫锦城偷来的山神敕封,以及学到这两个敕封之后,就顺利地参悟到的东西,就忍不住叹息。 “天庭表面上,奉天道以治址果冻小说网 第129章 胆大质天 厅堂内外一片死寂。 不管是符修还是剑修都呆愣地望着岳棠。 他们一会儿怀疑自己的耳朵,一会儿又怀疑自己的脑子。 如果不是听错或者理解错了,怎么可能出现这样荒谬的言论? 天庭,挟持了天道? 天庭,堵死了悟道的路? 岳先生的意思是,其实原本人人都有机会成为天帝,成为掌握了某种天道法则的天神,可是天庭为了更好地管理三界,掐断了所有人的机会? 所以后面的悟道者永远只能在天庭底层厮混,仰人鼻息,卖力效命,甚至为奴做仆,才有机会碰到真正的天道法则之力? 连天道都无法公正给予悟道者力量的世界。 不管你怎么认真悟道,不管你悟的道对不对,总之你本该获得的力量也好境界也罢,统统没了,只能永远做一个散仙。 天庭用这样的方法,保证了底层永远不可能有挑战他们权威的可能。 毕竟力量才是一切。 无论在仙界、修真界还是人间,想要获得别人的尊重,想要说话的声音被别人听见,想要反抗不合理的压迫,最后还得看自身实力。 天庭这一招釜底抽薪,确实很绝。 尤其是…… 按照人间传说与修真界掌故,天庭仙神与他们司掌的“道”是一体的。 譬如二十八星宿,他们掌管着众生的不同命数,最出名的就是福禄寿三星。 又比如人间道观寺庙里供奉的神像,向他们跪拜祝祷,就能获得这些神仙司掌的那部分力量……想要金榜题名的,想要怀胎生子的,想要财源亨通的。 似乎只要足够虔诚,奉上的贡品好,捐纳的财物多,就能心想事成。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就会低头看你一眼,遥遥地把那点对仙神微不足道的力量加诸在你的身上,改写你的命数,变更生死簿上的劫数。 这样想的话,财神与九狱鬼王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一个受人追捧,一个被人畏惧,但是同样很难被杀死,也不是自己修炼来的“神位”。他们接受敕封之后,就在这个位置上,奇怪的是他们成神之前的道跟现在的神位没有半点关系,然而天长日久,他们跟这个神位就不分彼此了。 凡人更不会把仙神与神位分开。 凡人还相信状元是文曲星下凡,皇帝都是真龙天子。 反正都是有来头的,不是他们这样低到尘埃里的草芥。 当所有人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与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是不一样的,是低人一等的,那就很容易接受自己被统治的事实。 凡人把达官贵人、皇帝看做仙神,就会像敬畏仙神那样跪在地上。 修士把天帝、天神、星君当做三界秩序的一部分,就会像敬畏天道一样服从他们。 即使是敖汾这样的散仙,也会自发地认为天神们强大,是因为天神们活得够久,散仙们落后了几千几万年,自然比不上。 他们觉得天帝、天神们就是先来一步,才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想要位置空出来,就只能干掉坐在位置上的人。 天帝的位置太高了,散仙没有那么好高骛远,只会冲着一些小神的位置努力,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手段都用上,想方设法让天神厌弃自己想取代的家伙。 这就意味着要为天庭效力,要表现得更讨天神的欢心。 “……” 敖汾不寒而栗。 它越想越怕。 那些成功地在天庭获得一席之地的飞升仙人,如今想来,这些仙人确实被“天道敕封”迷惑了,完全沉浸在天庭给出的好处之中,一点都不觉得为天庭卖命有什么不对。 敖汾想要反驳岳棠,它搜肠刮肚地找到了很多话。 可是每句话都没有足够的底气。 敖汾绝不是危机临头还拒绝相信的龙。 它不会像某些散仙,明明窥见了三界毁灭,还要拼命找理由说服自己这是某种机缘。 它还是敢于面对惨烈真相的,要是没有这点脑子跟胆量,它怎么会冒死撞开天门来到人间呢?在天界混日子不好吗? “你、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敖汾艰难地问。 他不明白岳棠为什么这样大胆,会从这个角度看待天庭。 哪怕这就是真相,可是……这还是太离谱了? 正常修士会怀疑天道被禁锢了吗? 敖汾原本以为岳棠会表明身份,什么出身不凡,有上古神人血脉,又或者机缘巧合进入某个上古秘境,得到某本古天神的手札,窥到了天道真相。 结果岳棠诧异地看了它一眼。 就仿佛在说,所有情报不都是你从天界带来的吗? 包括天道重启、没有敕封的散仙窥到三界毁灭…… “不可能。”敖汾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我是说,这么多散仙都没想到这点。” 好在岳棠立刻给了龙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天界的诸位前辈没有想到,一是身在局中,二来他们也没有机会杀掉一个九狱鬼王。” 岳棠对着目瞪口呆的敖汾说,“这么讲吧,灭烛鬼王一死,天道来得比谁都快,直接把灭烛鬼王神魂里的鬼神敕封吞了,天道还差点把我们一起拽上去。” 说完还比了个手势,指的是当场飞升。 敖汾:“……” 它想起自己在海上看到的那片劫云,正要出口的质疑,硬生生被龙吞了回去。 瀚海剑楼的剑修们恍然大悟。 “我说呢,为什么杀死一个鬼王就能飞升,原来是这样!” “宗主都没想明白,还是这位岳先生看得透彻……咳咳。” 周宗主冷飕飕地看着那个剑修,后者立刻闭嘴了。 青松派修士肯定不信剑修嘴里的话,他们急忙望向自家掌门。 朱丹掌门沉吟一阵,没想到更好的理由,只能沉着脸点了点头。 符修们哗然,竟然是真的!杀鬼王真的能飞升! 不,等等,现在的天界可不是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对了,天上散仙的形势如何,为何要劝说岳先生不要飞升?”青松派长老追问。 敖汾这会儿哪里还记得保守秘密。 在这么大的真相面前,散仙那点盘算敖汾自己都没眼看,就像是乱世争雄,他们还在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想办法站稳脚跟,结果本来要拉拢、劝说的对象已经立足天下了。 格局上就输了。 敖汾脑子里乱糟糟的,彻底没了主意。 听到青松派长老追问,它索性直接说:“天庭看似很重视预言,斩断了天梯,断绝了天地灵气,任命了很多巡天官去追查预言中人,其实在天界待久了就会发现,天庭不太重视人间,更在意天界本身。这些年来,天界那些对天庭有所不满的势力都被一一肃清了。” “什么势力?”巫锦城终于等到了自己有兴趣的问题。 “比如说,一些空有神位,在天庭没什么实权的神仙。”敖汾摸着脑门说,“天梯斩断之后,有怨言的可不止是修真界,还有很多在下界有庙祭的神仙,有山神河神,也有天官……哦,他们原本是管理人间的,那时候没有阴司城隍。” 这事众人都听说过,有些山神的地位很高。 夏州有三座高山,其中皇帝经常登高祭天的那座山,山神就号为东山大帝,山顶祭宫建筑群连绵起伏,十分宏伟,在祭宫出家的道人,数量很多。 这种山神祭宫跟修真界的宗门差不多,靠山就是自家的神仙,受神灵点拨修行,飞升了之后在天上也会继续为神灵效力。 可是三千年前一切都变了,修士不能飞升,神仙不能下界。 这些地位崇高的山神河神平日里也很少住在人间的,让他们长留人间,谁都不愿意,结果就是从此之后道观寺庙祭宫只能依靠着法术与神像,艰难地沟通神灵了。 随着灵气日益稀薄,神灵的回应也彻底消失了。 现在看来,不止是灵气的问题。 “不错,他们的位置被阴司城隍取代,长久不至人间,不去敕封所在的地方,身上的天道敕封就变得无用了,天庭却还拿了天道敕封,去封一些妖怪做山神……” 这些神仙就成了第一个造反的群体。 “还有一些星君,跟人间的关系过于密切,长久不能下凡,他们怨言也很大。 “最近几百年,就有神仙提出,根本没有所谓的预言,这是四方天帝为了收回分散的天道敕封与权柄,重新‘梳理’三界。 “这话有人信了,有人没信,但是加上那些想要趁机夺取更高神职的仙人,想进入天庭的散仙……哎,一团乱麻。” 敖汾心有戚戚焉。 朱丹掌门奇道:“你们散仙看到了三界毁灭,天庭也毫不关心?” 敖汾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你都说了是散仙,天庭搭理我们吗?再者,这就是最近才发生的事,那些拿着这个消息投奔天庭的散仙,还不得其门而入呢!” 敖汾执着地盯着岳棠,它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岳棠会怀疑得这么深,这么敢想。 散仙已经习惯了自己不受重视,也会合理地解释为自己是后来者,在天庭没有位置,不被重视很正常。 “你为什么会怀疑天庭挟持了天道?” 众人齐齐安静,再次看向岳棠。 岳棠顿了顿,环视众人脸上的不解之色,决定实话实说。 “吾等皆知,修士入道,不再受凡世朝廷束缚,不听皇命,不再把那些达官权贵当一回事。然后我们飞升到了天庭,却要向一位新的帝王下跪,做天庭的官吏,你们从未觉得奇怪吗?特别是我们有目共睹,这天庭似乎还不怎么样的时候。” 第130章 习以为常 众人哑然。 他们没有奇怪过吗? ……还真没想过。 无论是瀚海剑楼,还是青松派,归根究底大家都是背靠宗门的修士。 那么,修真界的宗门是怎么回事呢? 自家内部是要斗一斗的,修炼资源就这么一点,不比个高下,怎么出头? 出了门还要跟别的宗门斗一斗,没有摩擦也要找出矛盾来斗个气,往上数可以扒拉到三代以前的“世仇”,往下算要比谁的徒弟谁家后辈更有出息,能振兴门派。 这已经是很友好的宗门相处方式了,真有仇的,那是巴不得对方从三界除名。 不想斗的,也要记住宗门派系,长老们的喜好吧! 尤其是那些出身显赫世族的修士,感觉自己就像从家族换成了另外一个大族里,只是从论血脉变为看资质,这两样东西偏偏还是天生的,再怎么努力也很难改变。 哪有什么入道出世的感觉? 瀚海剑楼则是截然相反,他们入世太深。 为了寻找郁岧嶢,他们隐瞒身份游荡人间九州。确实做到了嬉笑怒骂,无畏人间权势的洒脱。 问题在于他们是剑修,没有欺软怕硬的毛病,并不是只逮着凡人教训,遇到修士或者看不顺眼的宗门,照砍不误。 特别是后来瀚海剑楼是在寻找郁岧嶢的过程中,顺带收个徒。 ——害怕官府,胆怯怕事,逆来顺受,任由官府小吏欺压的人,瀚海剑楼看得上吗? 白歌没有做修士之前,就是一个敢抄起街边屠户刀,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抢掠妇人的王府家奴砍翻的人,现在他还是这么一个心有不平我就毫不犹豫拔剑的修士。 入道出世,他们出过世吗?世道不就是这样吗? 听说天庭也不怎么样,剑修心里一点也不奇怪,反正他们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剑。 所以不是岳棠的智谋、见识超过在座诸人,只是大家都习惯了。 作为大宗门的修士,看多了麻烦事,也理所当然地把散仙的处境带入了初至修真界的散修、甚至是刚入门的弟子身上。 考验嘛,要吃一点苦头的,不吃苦怎么走捷径,获得真传呢? 再有,修真界宗门又不统治人间,天庭却是实实在在地统治三界,没有人去想天庭为什么会有这种资格,毕竟是天庭。 既然是统治,有帝王也不奇怪。 没有帝王,也合该像上古那样,有个部族首领吧! 宗门修士还有一个散修没有的优势,他们是有其他出路的,自家师门先辈在天上,肯定去投奔他们。 师门先辈在仙界参悟的道法,怎么也够学一阵了。 有事儿,也是师门先辈在外面扛,刚飞升的根本不需要愁那么多吧! 话说回来,就算到给天帝下跪,那也得能见天帝才行,刚飞升的修士哪有这种资格?等需要的时候,没准都是几百年几千年之后了。 谁愁这么远的事啊? 剑修倒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但是剑修根本不打算在天庭任职。 总之,就是谁也不会沿着岳棠的思路往下想。 现在岳棠挑破了真相,就像一个榔头直接砸在他们脑门上,有些恍然,又觉得这跟自己所认知的三界对不上,是哪里不对呢? 每个人都很纠结。 “……诸位先散了吧。” 朱丹掌门回过神,示意大家回去稳一稳道心。 众人恍恍惚惚地起身离开了。 厅堂里只剩下周宗主、朱丹、敖汾、巫锦城以及岳棠。 一气山河图的屏风在岳棠身后缓缓变幻着云雾,象征着附近平静无事。 朱丹重重地吁了口气,管他天道有没有被天庭挟持,眼下最大的危机,还是灭烛鬼王身死,与敖汾可能遇到的追兵。 前者不可控,后者……还是要问清楚的。 朱丹掌门盯着敖汾,加重语气: “天界之门被撞开,天庭会做出何种反应?事关修真界与吾等性命,我希望尊驾能如实告知。” “此番来人间,乃是取巧。” 敖汾眨了眨眼,没有吹嘘自己多么了不得,破坏了天界之门,它还在沉浸在岳棠的吓龙见解里,没精打采地回答。 原来散仙联盟早就想要联系人间,盯上天界之门好久了,怎样“越界偷渡”的计谋,想了没有一百,也得有五十个了。 现在天道发疯,散仙们人心浮动,惶惶不安。 敖汾就是一条自告奋勇去实行的龙。 为什么能撞破天界之门,这里面的原理它也不清楚,但是散仙联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费了很大一番工夫,甚至在天界掀起了一场小规模叛乱。 “……按照天庭的习惯,肯定会先铲除天界的叛乱隐患,然后才会过问下界的事。” 敖汾拧着眉,神情不见半分轻松。 它只是丢了半条命,散仙联盟那边可能会死很多人。 这种损失,显然是不划算的,可是对那些信了三界毁灭预言的散仙来说,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豁出去赌一把。 “其实我下界,只是一个庞大计划里的附带那部分。”敖汾坦诚地说,它觉得这时候再藏着捏着事情没意思,它巴不得将天界的事都告诉岳棠,让岳棠帮忙看看呢。 麻烦事就应该给脑子好使的人去想。 散仙联盟是一个非常笼统的称呼,没一个正式的首领,也不算一条心。 就是不去天庭、或者没能力在天庭得到神职的飞升修士,天长日久形成的一个势力。 “……天界的生活,说好过也好过,说不好过,也挺难的。” 敖汾抖抖刚才受到惊吓冒出的黑色鳞片,叹了口气。 在这条龙口中,岳棠等人知道了仙界很大,共分九重天。 散仙与天庭小仙们只能待在第一重天,仙界灵气充沛,不愁没有地方住,本来也没有人来管,可是自从三千年前天梯斩断之后,闲散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经常有散仙被抓,说是跟预言有关。” 一抓走,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这日子还怎么过? 敖汾苦笑:“有的散仙满心怨愤,有的散仙摇身一变,帮着天庭来‘查’来‘抓’可疑之人。” 还是那句话,这些飞升修士,要论仇怨可以从师门历代开始算。 只要出事的不是自家人,又有什么关系。 “林州的几个宗门,底线都不要了,就算自家人也照卖不误!后来如愿以偿去上面几重天了。”敖汾很不屑地说。 岳棠追问:“天庭根据什么特征去抓的散仙?” “不知道,每次找的都不一样。”敖汾想了想,然后说,“我们怀疑,神光镜里不止会出现凡界修士,也会出现仙人。” 大概是神光镜出现一个,天庭就解决一个。 “这……” 朱丹掌门瞬间开始担心自家师门先辈。 没想到对面的周宗主反应比她更大,一下就跳了起来。 “墨阳呢?” 孩童的尖利声音回荡在厅堂里。 这个剑灵没有再用尊敬疏远的祖师称呼,他气急败坏,脑袋上的虎头帽都因为他急切的动作掉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 敖汾坦然地说,“我没见过这位剑仙,听说他就是最早被抓的散仙之一,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跑了,也有人说在八重天见过他……逃走的散仙,通常会去别的反叛势力,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些年天庭的反叛就像野火,一处熄灭,一处又起,命大的散仙连着跑好几处地方也是可能的。” 周宗主神色茫然。 朱丹不忍,连忙劝道:“楚州的飞升修士里,就数贵派的墨阳道人最有实力,不会出事的。” 周宗主缓缓点头,也不知道他是相信了这个说法,还是愿意拿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不过,瀚海剑楼的其他剑仙,倒是都在散仙联盟里。”敖汾补充。 周宗主眼睛一亮。 敖汾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我一般绕着他们走,不是很熟,此番也没有口信给你们。” 周宗主也不在意,剑修是什么脾气,他太了解了。 ——龙鳞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瀚海剑楼的剑仙虽然不会逮着一条龙喊打喊杀,可是听说对方是真龙,一定会用奇特的眼神打量敖汾,然后问敖汾有没有脱落不要的鳞片,或者想不想换点东西。 可以现拔,也接受脱落的。 龙不离他们三丈远就怪了。 敖汾对周宗主的想法一无所知,它还在坚持说剑仙们的“坏话”。 “不止天庭不重视凡间,就连散仙联盟里大部分人也不觉得‘岳棠’有多么重要,其中就包括所有剑仙。这场反叛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冒险下界的我,只是附带的一笔,天庭不会重视,散仙联盟……也不是多么在意这件事。” 敖汾忽然笑了,这事很好玩,瀚海剑楼的飞升修士看不上岳棠,却不知道自家在人间的后辈弟子已经集体投效到岳棠这里。 敖汾很期待岳棠飞升的那一天。 让那些家伙反对敖汾这一派的提议,反对他们拉拢预言中人的做法! 它这份得意,直接写在了脸上。 朱丹:“……” 周宗主:“……”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巫锦城看不惯这条龙,出声道:“看来天界确实很乱,不适合飞升,得多等等。” 敖汾一呆,得意的表情缓缓褪去,它扭过头,沉默地注视巫锦城。 “怎么?这不是尊驾一开始要转达给岳先生的话吗?”巫锦城故作不解。 岳棠第一次发现,巫锦城还有较真耍人的时候。 呃,挺有趣的。 比那种睥睨冷傲之态更鲜活。 也不是让人心悸的,漠视生死的魔。 第131章 投石问路 敖汾很气恼。 可它不傻,从座次就能看出巫锦城在这里的地位,可能比瀚海剑楼的周宗主还要重要一些。 敖汾肯定回不了天界,在修真界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也不符合这条龙的性格,它唯一的选择就是留在岳棠身边,留在这群看似实力不错的修士之中。 敖汾觉得岳棠很有头脑,瀚海剑楼与青松派是很有名的剑修符修宗门,岳棠全都招来做了手下,那么炼器炼药的宗派肯定也有! 那么擅长布阵、精通各类法术的修士怎么会少呢?这样上好的“打手”,合该有十来个宗门吧!否则怎样解决九狱鬼王的? 至于为什么没看到,大概是之前一战受伤了,待在旁边那艘船上养伤调息呢! 岳棠最初没露面,八成也是在那里。 敖汾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所以在周宗主出面“邀请”它去瀚海剑楼的飞舟上“休息”时,敖汾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有更多的宗门修士要“见”自己。 嗯,这个流程确实要走一走。 虽然上剑修的船会让龙很不舒服,但是仔细一想,人间的剑修没有那个实力把真龙鳞片当做炼器材料,不需要过分担心。 敖汾立刻同意了。 ——主要是想尽快离开巫锦城的视线范围。 厅堂里这么多修士,只有巫锦城让它感觉到了危险。 后来的种种针对也在表明,这个堕魔的剑修看它不太顺眼。 算了,龙在屋檐下低个头没什么,敖汾向来不跟剑修计较。 看着敖汾离开的背影,岳棠的神色有些古怪,他按着额头,苦恼地说: “等这条龙发现我们这边只是一个空架子,没有那么多人,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到了剑修的船上,还能跑得了?” 巫锦城反问。 朱丹掌门这才恍然,原来周宗主把龙带走还有这番用意。 这…… 这可真是干得太好了。 这条龙虽然重伤,发挥不出原本的实力,但是再怎么说仍然是仙人。 哪怕不论实力,单是对天界的情况了解就很有价值,日后还需要通过它搭上散仙联盟,所以这条龙还是挺重要的,不能任由它离开。 可是龙自己会飞,如果它横了心要走,这边确实不好阻拦。 想要敖汾心甘情愿地留下,就得给它一点希望,展现一下实力,让它觉得这里很不错。 “今日都仰赖岳先生了。”朱丹掌门感叹,如果不是岳棠稳住了局面,敖汾会不会走,还真不好说。 岳棠摇摇头,笑道:“不是我的功劳,而是神光镜。” 如果他不是所谓的预言中人,就凭岳棠今天的那些惊人言论,肯定会被仙人驳斥为一派胡言。 “这条龙的性情其实还不错。”岳棠若有所思地说。 他虽然没见过仙人,但是那些巡天官他见得多了。 只是名义上算天庭神仙的天官,都是一副死要面子硬撑架子的模样,分明没有本事,也没什么脑子,依旧趾高气昂。 不能说敖汾在天界处境糟糕,所以没有这些毛病。 有些恶习是沉在骨子里的。 尤其是对着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修士。 想来也对,散仙联盟如果找了一条坏毛病很多的龙,那大概不是下凡送信,而是下凡结仇。 巫锦城承认岳棠说得不错,不过他还是对这条龙有意见。 “它看你的眼神,可没那么懂礼数。” “那是对‘预言中人’的探究与好奇。”岳棠随口说,如果自己不是这个倒霉蛋,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出现在神光镜上,被天道“钦点”。 想到这里,岳棠忍不住叹了口气。 听敖汾所说,登上神光镜的仙人这么多,为什么会点到自己? 之前岳棠造反的心没那么强烈,更多地像是被推着走到了这一步,所以只是感叹自己的倒霉,知晓自己名字从生死簿上消失的真相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岳棠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这个预言中人的身份,他岂不是拥有很多机会? 凡人造反,尚且不会立刻称王,哪有像他这样惨淡开局的? “天道误我啊!” 岳棠扼腕叹息,如果给他更多的时间,他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被动,要啥啥没有。 “此言差矣。” 巫锦城有其他想法,“若非这则预言,以及巡天官与地府十数年都找不着人的‘事迹’,如今的修真界就如一汪死水。” 有人会好奇岳棠是谁,有人不信预言,可是谁都无法否认这个事实——天庭与地府并非无所不能,他们也有根本抓不到的人。 这跟千年前的瀚海剑楼反抗还不一样。 这次连反抗的人都没找着,人就是藏着,你就是找不出来,只能瞎转悠。 不免让人思忖,那所谓的天道至宝,生死簿与神光镜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天庭倒行逆施,地府为非作歹,长此以往,人间修士谁还没长着几根反骨呢? 岳棠也听长德公说过,这十数年来造反的修士、妖兽势力猛增。 虽然这里面有一些是假造反骗敕封的家伙,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引开巡天官的注意力,让南疆没那么扎眼。 同时像青松派这样的大宗门,也是人心浮动,掌门看着门下逐渐凋零的弟子,生出了别的心思,只是要赶上时机,才能显现出来。 十年,天庭地府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短暂时光,凡间已经酝酿出了种种变数。 只待大乱将至,即刻搅动天下。 岳棠怔怔出神。 谁能想到这一切的源头,在一页被毁去的生死簿上,源自连魂魄都不存在三界的一位阴司府城隍呢? 生死簿与神光镜都号称天道至宝,能看尽一切命数。 然而缘生缘灭、轮回因果,除了善意恶念的影响,还来自人与人的羁绊。 它无形无象,不可琢磨,不受束缚、难以预料…… 这世间不可能存在一个对众生羁绊了如指掌的法宝。 ——倘若有,它就会懂得万物之情,明悟众生之苦,知道世间不平。当它不是一件死物之时,它就不会允许天庭利用它统治三界。 岳棠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敖汾之事尚且不急,灭烛鬼王身死,天道莫名其妙出现了,这件事可能会引来天庭地府的注意,两位道友有何看法?” “这事,巫道友已经有了主意。” 朱丹的答话,岳棠一点也不意外。 他之前敢放心地昏迷,正是相信巫锦城能处理好一切。 只不过岳棠仍然忍不住好奇,他看朱丹与周宗主都很镇定,没有一点慌乱的模样,不像在逃亡途中,所以这个摆脱追踪的方法很管用? 巫锦城一眼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很自然地为岳棠解惑: “两艘飞舟正在全速前进,再往东行两个时辰左右,就会抵达一处海上秘境,迷踪岛。” “沙州不归路,海上迷踪岛?” 岳棠脱口而出。 这正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两处秘境。 要说危险,它们也没什么太大危险,就是秘境如其名,进去之后就很难再出来。 散修有一个很常见的骗人手法,就是伪装自己是从那两个秘境里出来的——误入秘境,蹉跎了上百年,没有弟子,亲朋故交也找不着了,老病不堪。反正这个从秘境里得来的有缘之物用不上了,卖出去换点丹药延寿治病。 岳棠年轻的时候也上过这种当。 毕竟那时他才炼气期,正辛苦地搜寻着一切跟修道有关的东西,那个骗人的老散修拿出的东西气息确实很古老。 其实东西是真的东西,只是太破了,根本用不了。 那玩意是一件法宝的碎片,岳棠通过这件破烂,练会了怎么把真元压成一团再精准释放,储存真元是那块碎片唯一仅存的能力。 从这点来说,它还是挺有用的。 所以只要够穷,垃圾也能派上用场。 可惜后来岳棠见识多了,实力高了。 就算他想伪装等着被骗,也再没遇上恰好对他有用的垃圾了。 如今巫锦城竟然说要去迷踪岛秘境,那肯定不是躲进去等三界大乱——南疆巫傩神庙还在外面呢。 “你有迷踪岛的地图?”岳棠吃惊。 “前世,我曾以此处秘境为家,熟知其中的一切变化。” 巫锦城轻描淡写地说。 岳棠一愣。 那边朱丹掌门已然感叹道:“难怪从未听说过巫道友前世之名,原来道友是一位隐士,实不相瞒,如此厉害的剑修,却没被瀚海剑楼找上门,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这倒是可以用来回应灭烛鬼王的挑拨离间。 巫锦城前世的默默无闻,是因为他无意修真界纷争,始终待在迷踪岛秘境里。 “原来如此,想来这处秘境极适合练剑悟道?” 岳棠眨了眨眼,猜测道。 巫锦城颔首。 见诸事已定,朱丹掌门说要回去养伤,岳棠自然不会再跟巫锦城留在这座空荡荡的厅堂,两人并肩走上甲板,看着海天一色的壮阔景象,等待着进入迷踪岛的范围。 “不错,既然这秘境如此难走,吾等就更不怕敖汾反悔跑了。” 岳棠开了个玩笑,他传音给巫锦城,半是抱怨半是调侃,“敖汾最初那架势,我还以为它是来做监军的,从另外一个大势力过来,督促有名望可惜没实力的叛军小头领发展势力壮大门面。” 巫锦城听得皱眉,最后淡淡地说:“如道友所说,它性情不坏,见势不对立刻改了主意。” 说得客气,其实直白的意思是“算它识相”。 巫锦城对敖汾的不满,正是源自敖汾的最初错误想法,以及对岳棠的无礼审视。 “巫道友的杀气还是收敛几分吧!” 岳棠忽然心里一动。 他信手一挥,甲板上立刻多出一张桌子以及一个木凳。 岳棠随意地一坐,他一手提着壶倒冷茶,同时抬头望向巫锦城,慢吞吞地说:“你一直帮我吓唬龙,这可不太礼貌。” 巫锦城的目光一滞,他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茫然之色。 岳棠没有表面上这么镇定。 这个姿势,这句话的语速、甚至这个抬头看人的角度,都跟“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岳棠在赌。 岳棠想要看看巫锦城是否会因为这个相似的“景象”,捕捉到零散的前世记忆片段。 这总比岳棠亲口问巫锦城,你是不是枭剑客要好一点。 虽然巫锦城前世是元婴剑修,但是岳棠不知道巫锦城前世活了多少岁,如果巫锦城也像他一样,根本不记得枭剑客那一世的经历呢? 那不是很尴尬吗? 岳棠告诫自己必须稳住,过去他每次跟巫锦城碰面都要发生尴尬的事,今天还没有,万万不能输在“你是不是前世见过我”的话题上。 且说岳棠看到巫锦城的恍惚表情,顿时一喜,他猜对了。 等等。 岳棠仔细一琢磨,如果巫锦城曾经是枭剑客,他转世之后仍然记得跟“甘华”的初遇,甘华的魅力这么大吗? 他自己呢?转世了也还记得假扮算命先生,跟枭剑客的初遇? 呃,应该是刺杀皇帝这件事太厉害了,岳棠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岳棠还顺带给巫锦城也找了个理由,想必对枭剑客来说,像“甘华”这样智谋过人的隐士,也是他平生仅见。 “……” 不对,甘华不就是他自己吗?他怎么又开始自我吹嘘了? 岳棠无力扶额。 这时,他忽然听到巫锦城低声说:“道友使我想起一位故人。” “嗯?” 岳棠一惊,抬头看去。 巫锦城明显还沉浸在回忆里,眉峰紧蹙。 “只有一面之缘,我对他了解不多,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在入道出世之前,我是一个对世事人心一无所知,一心只信掌中青锋剑的杀手,并不明白那位先生的智谋有多么了得。” 巫锦城遥望海面,语带惋惜,“四百多年前的往事了,若是能知晓那位先生转世到了何处,纵使他是凡人,吾等也必然是如虎添翼,区区天庭,不足为虑。” “……” 岳棠木然。 ——别吹了别吹了,我现在说那是我还来得及吗? 岳棠头皮发麻,忽然瞥到巫锦城身上一丝气息变化,连忙用神魂去看。 结果发现巫锦城看似背对着自己,其实唇畔有笑意泛起。 “巫、道、友!” 岳棠要是再不明白巫锦城故意诈自己,就对不起巫锦城的吹嘘了。 “道友息怒。”巫锦城退了一步,像模像样地拱手致歉。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岳棠发现附近的青松派修士投来好奇的目光,连忙装作无事,气恼地传音追问。 “就是方才。” 巫锦城的表情有些微妙,“昔年我在皇城中刺杀皇帝之后,被朝廷供奉的修士用法术一路追踪,当时我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只是凭着对危机的预感不断逃亡。如此一来,自然不敢再去找任何人,期间更是数次险死还生,在我于生死关头入道之后,记忆也丢失了大半。就连枭剑客的身份,还是我后来自己隐瞒身份查到的……我听着世间传闻,惋惜自己忘了秦乐失踪案里的奇人。” 岳棠的表情又开始变得古怪。 巫锦城定定地看着他,缓声道: “而后数百年,梦里寻觅零散记忆,不见皇宫,不见手刃天子的一幕,也不见追杀,只有一个看不见模样的人在小院里斟茶自饮,说我一路跟着他,这可不太礼貌。” 第132章 不悔入道 如果再给岳棠一次选择,他一定不会这样试探。 更正,是不会在青松派飞舟上直接试探。 因为岳棠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跟巫锦城对视了多久,为飞舟掌舵的青松派修士一脸迷惑地窃窃私语。 “是传音吧,绝对是传音!大约在商量非常重要的事情,吾等还是不要打扰了!” “这……传音不会做出说话的动作,可是眼神与表情会变化,这两位怎么了,怎么好似愣住那里一动不动?” 岳棠的额头已经冒汗了。 不料青松派修士下一句话更是让他如坠雾中。 “我懂了,是神魂传道!” 那是什么玩意? 某个年纪较大的符修,言辞振振地对其他修士说: “这可是失传已久的法术,据说神魂境界较高的修士会用法术制造一个幻境,把对方拽入幻境里,可以令人达到顷刻百年的悟道效果。” “对对,我也听过。” 于是青松派修士肃然起敬,他们觉得岳棠杀死灭烛鬼王,差点渡劫飞升,必然是感悟了洞天玄妙之意,眼下正在“传道”呢! 随即又生出万分感叹,看看人家岳先生,不止会失传的神魂传道法门,还这么随意地就用了,也不用静室,不需入定,就这么对着万顷碧波“传道”了! 这可真是举重若轻,游刃有余啊! 岳棠:“……” 见岳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这些修士竟然跟着松了口气。 结束了,没事了,毕竟古籍上说神魂传道很凶险的。 就算岳先生很有把握,他们旁观也难免要担心,可不得提着一口气等到现在吗? 岳棠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起,总不能说他跟巫锦城刚才异状是在相认前世缘分吧! 巫锦城在岳棠眼里看到了那种熟悉的、无言的尴尬,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笑声很低,巫锦城又背对着甲板,后面的青松派修士什么也没听到。 这飞舟……这甲板是不能待了。 岳棠一边往船舱走,一边面无表情地想,改天他一定要带着巫锦城一起,丢一次脸。 ——好教剑修懂得什么叫做世事难料,人心险恶。 “巫道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谈。” 岳棠转身向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个舱室走去。 他努力无视跟在自己身后的魔。 一路上没见到几个青松派修士,大概还在“帮”谭屠将军吧。 阿虎也不在,可能在王道长那里学符箓学认字。 岳棠以拳抵住下唇,干咳一声,正要说话,忽然发现自己储物袋里的茶叶用完了。 刚才为了在敖汾面前撑面子,给每个人发了一杯茶。 别说茶叶,茶杯都清空了。 岳棠的挥手动作僵在半空,只能尴尬地缩回去。 上次在云武城,看到的南疆砖茶似乎不错,等有机会找巫锦城要一些。 什么?当初他为什么不买?两袖空空怎么买? 这边刚刚打定主意,冷不防一抬头,岳棠不由得一阵恍惚。 巫锦城随意地靠在椅上,斜睨着岳棠。 那上挑的眼角愈发让人心动神移。 “甘华先生数次欲言又止,莫非一点都不为昔日故友重逢而欣喜?” “且慢,这故友之说……” 哪有一面之缘的前世故友? 可是要论那分明素不相识,却愿意信赖的情分,萍水相逢这一词又显得浅了。 岳棠正在纠结,只听巫锦城语带笑意地说:“虽是尘封的过往,但道友今日为我解开了一个心结,让我不至于……魂牵梦绕,百思不得其解?” “巫道友说笑了。” 岳棠眼皮一跳。 他简直想把“甘华”拽出来,让他去面对巫锦城。 毕竟谁做的事情谁负责,招惹枭剑客的是甘华,跟他岳棠有什么关系? 好吧,自欺欺人不可取。 岳棠觉得自己勉强可以理解巫锦城这个“心结”。 作为凡人竟然逃脱了修士的追踪,九死一生活下来,却丢失了大半记忆,养好伤之后肯定要去查查仇人是谁,自己又为什么会被追杀。 秦乐奇案在当年是一件惊天大案,跟这桩案子相关的线索多不胜数,朝廷想要为了颜面盖住悠悠众口,奈何前期在东明府追捕秦乐的时候动静实在太大,那些义士也早就被官府挂上了通缉榜,他们的生平来历也一清二楚。 与之相对的是案子后半程,情况突然改变,再也没有人知道内情,就连那些曾经被悬挂在城头、被吊在旗杆上示众的义士尸体都被人偷走了。 官兵全都成了没头苍蝇,想要拿赏金的江湖客也铩羽而归。 时过境迁,就算枭剑客成为修士回到东明府,又怎么可能找得到线索呢? 这人嘛,越是无迹可寻,就越是放不下。 所以巫锦城前世才会反复梦到,念念不忘吧! 岳棠想到这个词的时候,牙根都跟着酸了一下,浑身不得劲。 他根本不敢看巫锦城,只含糊地说:“我也没想到,这一面之缘,能延续到今生。” 巫锦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顺势改口道:“既然有此机会叙旧,不知‘甘华先生’可否与我说一说当年之事,解惑那桩奇案的前后始末?” “这……” 岳棠为难。 巫锦城这个要求合情合理,然而岳棠一筹莫展。 他不知道啊!就连枭剑客的存在,岳棠都是今天才想起来的,他能说什么?假扮了一个算命先生,跟枭剑客在庙会接头? 岳棠只好压下窘迫,无奈地解释:“于我而言,那是不知道哪一次的前世,就算站在地府三生石前只怕也看不到这些。我能记起与你相见的一幕,乃至‘甘华’这个名字,都是受了天道混沌之气影响,才从神魂深处拾取拼凑的。” “原来如此。” 巫锦城很是可惜。 岳棠暗暗松了口气。 他忍不住望向巫锦城,嗯,这次没看脸。 其实,巫锦城与枭剑客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不是堕魔之后的外表与气息改变,而是给人的感觉。 枭是沉默寡言的,不是巫锦城的冷淡矜傲,而是对说话毫无兴趣,也没有多余的情绪。他是一个纯粹的杀手,因为只会杀人,所以能够想到报恩的方式,也只有杀人。 不管那个人是谁,有多么难杀。 这种顽固的执拗,这种沉默的坚定,是枭剑客身上最显眼的特质。 现在这些特质沉淀下去了,偶尔能从巫锦城的言行里察觉到,却不是胆大包天、匹夫无惧的粗莽,而是看透世情洞彻人心之后,知其不可为仍不回头的一意孤行。 四百年。 枭后来又经历了什么? 枭以武入道,成为剑修,没有师门,没有亲故,还失忆了。 按照枭的脾气,他肯定得罪了不少散修,说不定还惹上过宗门修士的追杀。 巫锦城说,他曾以秘境为家。 什么样的散修才会深入迷踪岛,熟知那里的一切变化呢?可能是被迫进入的秘境,被困在那里很多年,却维持了道心不变。 ——不受修士骸骨上的法宝兵器诱惑,无视秘境里的天材地宝,看不懂那些散落的上古秘笈,只是一心练剑悟道。 那么,秘境还真是一个好地方,至少灵气充裕。 最后,枭从秘境里走了出来。 迷踪岛再也困不住他,困住枭的是人间。 岳棠心里竟然生出微微的钝痛,他掩饰性地偏过头,迟疑地问: “你曾说,你前世乃是元婴剑修。元婴修士寿六百,莫非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怎么四百岁就去轮回了? “是早年所受的伤。”巫锦城回答。 枭虽然逃脱了皇城供奉的追杀,还误打误撞地入道了,可是那些九死一生的伤势不是虚假的。 “躯体筋骨上的那些,不说也罢,修士入道后淬炼筋骨,自然能慢慢养好。只是有一处伤及了神魂,不止令我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也久久难以愈合。” 神魂是修士的根本。 枭带着神魂之伤,修炼到元婴期,已经到极限了。 他没有治疗神魂的丹药,人间也不存在这种神妙的丹药,枭想要更进一步从元婴期突破到化神期,剑魂就要崩裂。 “……我的剑魂本就有残缺,全因昔年之伤,随着我修为越深,剑魂就越难以维持。似我这般的剑修,只怕古往今来,再无第二人。” 巫锦城自嘲地说。 岳棠的目光落在他腰间魔剑上,忽然明悟,堕魔反而补全了枭的剑魂。 当然这不是说堕魔是一份世所罕见的机缘,而是除了巫锦城之外,旁人不可能从巫傩神庙魔氛怨池里活着走出来。 “但我从未后悔过,更不悔踏上修道之路,纵然剑魂在得成的那一刻起就残缺不全……道友?” 岳棠缓慢伸手,接近魔剑。 魔剑似有感应,诡异的黑气开始浮动,整个剑鞘似要化为魔物,一口吞下来人。 岳棠没有退缩,他看着指尖下面“张牙舞爪”的魔物,感受着它无穷无尽的憎恨与愤怒,那股恨不得把三界燃烧殆尽的魔气。 就是这么凑巧,枭的剑魂残缺,遇到了同样残缺的巫傩族人怨魂。 这是堕魔吗? 不,对枭来说,这是又一次入道。 魔本非道,魔亦是道。 “天魔……” 岳棠喃喃自语,他收回了手。 他怎么觉得,当初跟灭烛鬼王胡吹的那些话,都快成真了呢? 只不过修天魔的不是自己,而是巫锦城。 第133章 一言难尽 道魔不两立,是每个修士都相信的事。 毕竟魔气对道心的影响有目共睹。 天魔之说过于虚无缥缈,岳棠虽然用这个唬过灭烛鬼王,但是事情真到了眼前,连他也不敢信。 三界之中,真的曾经存在过一个跟天道相对的,名为天魔的东西吗? 又或者说,天魔本来就是天道的一部分,只是后来消失了? 岳棠想得入神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巫锦城的复杂表情。 巫锦城方才被岳棠忽然接近魔剑的举动惊住了。 ——剑魂对剑修来说非常重要。 剑魂不是在剑中,剑魂与剑是不一样的。 剑魂在剑修的紫府神台内,剑魂就相当于剑修的金丹、元婴、元神,它们被称作剑丸、剑胎、剑魂。 严格地说只有化神期的剑修才算有剑魂,不过修真界没那么讲究,因为不管是哪一种,剑修都会在使用时,把它附在手中剑上。 这柄剑是剑修最重要的东西,一身本事都在这上面。 就像符修的符纸,器修的法宝,阵修的阵法盘…… 如果没了剑,剑魂就没了施展的依凭之物,威力可能会大打折扣。 不过听说修为境界高到一定程度,有剑没剑都一样,就像青松派曾经的先辈可以虚空画符,这已经是捞一把灵气就能随心所欲运用的境界。 譬如墨阳道人,飞升之前就把剑留在了人间。 可是有墨阳道人这般实力的剑修,还是不多的。 巫锦城同样不及。 前世,在枭身死之时,他的剑魂就彻底崩裂了。 那个他费了四百年岁月才一点一滴凝聚而成的剑胎,终于还是止步在了绽放寒芒,破胎化神的最后一程。 要说遗憾,那自然是有的。 只是亲眼看着剑胎崩散,重新落入自身神魂的那一刻,枭的心中没有多少惧意,就像奔赴一场人生不得不面对的搏杀,从容地前往黄泉。 阴阳路、忘川…… 他都记得。 黄泉地府是一个处处压制魂魄的地方,所有亡魂一走上奈何桥,手腕与双腿就会自动出现一条镣铐,镣铐拖拽着魂魄走着正确的路。 大部分亡者浑浑噩噩,垂着脑袋,维持着生前最后的姿态。 病死的老人、夭折的孩童、浑身血污的旅人……死者只能磕磕绊绊,拖着残缺肢体前行。 天空是血红色,河水是浑浊的黄。 可还是有些魂魄没有丧失意识,他们哭嚎着,想要放慢脚步,想要回头,却只能徒劳地挣扎。镣铐带着他们走过奈何桥,走过三生石,走过望乡台。 然而三生石更像是路边的摆设,望乡台就是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空台子。 随后阳寿未尽就死去的魂魄,被投入枉死城,等候判官发落,其余魂魄依照“生前罪行”打入十殿九狱。 枭捏碎了无数次镣铐,却仍然无法阻止这东西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身上,不仅能控制他的魂魄,还会扰乱他的神智,使他变得迷迷糊糊。 每一次出现的镣铐,都比上一次更沉重。 后面的事情,如今的巫锦城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自己重新转世之后,魂魄精疲力竭,本来应该跟着转世的真元所剩无几,神魂情况比昔年枭剑客重伤入道的时候还要糟糕。 拖着这样的身体重新修炼,应该是注定失败的,可能这一次连元婴期都未必能成。 但是事情有了转机。 他转世来到的南疆,无数怨魂在漫长岁月里等待着一个像枭这样的人。 于是,枭成了巫锦城。 前尘往事缓缓流过心上,巫锦城按住魔剑,垂眸不语。 魔剑的来历,岳棠是知道的。 可是这看似无形、又如封禁符箓的剑鞘真身是什么,岳棠却一无所知。 ——能约束这柄承载着滔天魔意无尽怨恨的魔剑,剑鞘自然是巫锦城的剑魂。 对剑修来说,不能收入紫府神台的神魂,显然不正常。 可是这个年月连魔都少见,更别说堕魔的剑修,巫锦城也不知道这个情况算怎么回事。反正他好端端地活着,照旧修炼,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方才岳棠突兀伸手,剑魂忽然异动。 巫锦城怎能不惊? 在岳棠看来,他以道气惊动魔剑,近距离观看了这其中的细微变化,发现剑鞘与魔剑自成一体,犹如传说中的“天魔”那般完美。 可是对巫锦城来说,他的剑魂,即他的元神被莫名其妙地撩拨了一下。 “……” 一言难尽。 巫锦城瞥了一眼沉思的岳棠,决定还是不告诉岳棠了,免得后者因为过度尴尬,找个借口溜走,去找那只老虎徒弟。 巫锦城忽然想起一物。 他从袖里摸出一个魔泥傀儡,放在桌面上。 岳棠微微一愣,随即看到魔泥傀儡爬了起来。 这个傀儡跟泥人是不同的,面目五官模糊,表情僵硬毫无变化,可是它又很灵活,而且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是那个灵魄?” 岳棠想起了尸兵躯壳里生出的意识。 尸兵躯壳也是岳棠用黄泉泥捏的,跟魔泥傀儡的材料一样,难怪这样灵活。 这可比灭烛鬼王的身体好得多,对新生的灵魄而言,这很容易驾驭。 “它似乎不高兴?”岳棠好奇地问。 因为魔泥傀儡双手抱臂站在那里,很生气的样子。 巫锦城想了想,然后说:“大概是不适应这么小的躯体。” 岳棠:“……” 倒也是。 灵魄有意识之后,都是用高大强壮的躯壳,它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 现在这个魔泥傀儡最大的问题,大概是连一张凳子都拍不翻吧! 想到这里,岳棠不由得有些头痛。 虽然他有个弟子,但是阿虎基本不用他费心,跟眼前这个完全不一样。 灵魄的心智还没成熟呢!现在充其量就是个三岁娃娃,还是“用”过很强力量,没轻没重的小娃娃。 灵魄应该怎样培养啊?这事要问谁? 岳棠揉着眉心问:“看来我们要去请教周宗主了。” “不必。” 巫锦城一副早就打听完了的模样,对发愁的岳棠说,“灵魄跟孩童不同,它会自行修炼,只需要把它带在身边,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就会生成心智。” 岳棠松了口气,那倒轻松。 “不过,还是少让它接触瀚海剑楼的剑修吧!”巫锦城提议。 岳棠眨了眨眼,觉得巫锦城说得很有道理。 虽然这话有点儿得罪瀚海剑楼,但是灵魄被剑修影响的后果他已经见到了。 (周宗主:阿嚏) 不管自家灵魄日后是辛苦为剑修收拾烂摊子,还是跟着剑修一起闯祸,都不是什么好的成长趋向。 “其实我有一事不明。” 岳棠满腹疑惑地问巫锦城,这个同样是剑修的道友,毕竟除了巫锦城,应该没人能给他解答这个问题了。 “道友请讲。” “我观敖汾提起剑仙的态度,似乎也不是很好,这条龙看瀚海剑楼的剑修,又仿佛有种见多了的处变不惊,所以天上的剑仙与人间的剑修,脾气都差不多?” 岳棠很纳闷,他看巫锦城也不是这个样子啊。 “整个瀚海剑楼,都是这样?难道剑修自己挑徒弟的时候,都是选着这个性格来的?” 巫锦城沉默了一阵,然后才说:“并非如此,瀚海剑楼里面有性情温和的剑修。” “是吗?”岳棠惊讶,那他怎么没看见? “那些剑修会被周宗主信任。”巫锦城暗示。 岳棠愣了一会,脑子才转过这道弯。 周宗主不信任的剑修,就意味着会闯祸,而且是想象不到的祸,自然会被周宗主带在身边。 至于信任的剑修,就可以留在南疆,或者派去别的地方了。 “当初瀚海剑楼误以为我是郁岧嶢转世,第一拨前来南疆见我的剑修,就是深受周宗主信任的,他们就很正常。” 巫锦城知道岳棠有时候会想得很远,而且特别敢想。 巫锦城可不想看到岳棠得出堕魔的剑修比较理智这种荒谬结论。 “……剑修就是跟修士一样,什么脾气性格都会有,不是所有剑修都很莽撞,只不过那样的剑修容易被人记住。” 巫锦城说着,忽然发现岳棠眼底有了笑意。 巫锦城知道对方想起了枭。 平心而论,枭确实有点儿……剑修…… 认死理,执拗、不服输,不畏难。 这种无畏,正是对那些统治着世俗的权势没有丝毫敬畏之心,他们让所有制定规则的人深恶痛绝,让痛苦忍耐着也不敢违逆世间潜规则的人们又惊又怕。 他们颠覆规则,践踏权威,敢于跟一切凌驾在众生头上的声音对着干。 乍看好像很蠢,没长趋利避害的那一根筋。 却正因为他们所作所为只考虑心中的“道”,不考虑趋利避害,所以世俗里权势金钱可以压服一切的逻辑,在他们身上统统不起效。 “人是会改变的。”巫锦城解释道。 即使是剑修,也总会被这个世道一次又一次地鞭挞。 可能骨子里不会变,但外表与行事作风,早已判若两人。 岳棠眼皮一跳,方才的笑意早已敛去。 他意识到,枭的四百年修道生涯,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前世有很长一段时日,我心怀怨愤,破裂的剑魂让我修为进步迟缓,越是修炼就越发感觉到修炼无望,可能最后只能等死。那时我才两百一十岁,在林州惹上了一个宗门,连续杀了他们数位长老,受伤严重,只能暂时躲藏。” 巫锦城的话牵动着岳棠的心弦,哪怕眼前的人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可是往深了一想,就知道枭的处境有多么凶险。 神魂一直有伤,被人追杀,更严重的还是修为受阻,道心动摇。 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魂灭的结局。 “没想到,我在山中一处古寺,遇到了一位老者,我隐藏身份冒充香客,他也不曾说破,只与我下了一个月的棋……” 岳棠闻言,眉心剧烈一跳,整个人也跟着恍惚起来。 第134章 破局之法 雨滴细密地落在檐头,又顺着瓦片的缺口流下。 老旧褪色的窗棂四处透风,一直被风吹得咯吱作响。 这处厢房已经塌了一半,只有靠窗的这堵墙因为柱子没被蛀空,还勉强维持着。 枭靠坐在角落里,右颊上有一道细长的伤痕。 伤口处隐隐翻腾的灰气,居然在慢慢蚕食真元。 正是这个难缠的伤口,让他久久无法恢复。 一阵风过,雨水飘落进来,正落在枭的手背上,他缓缓睁开眼睛。 寒风,冷雨,破屋。 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地方根本没法待,枭根本不在意。 因为比起喧闹繁华的城镇,金碧辉煌的殿宇,他更习惯待在荒山野岭,破庙山洞里。 不止尘世里有太多麻烦事,修真界也是一团乱麻。 利益熏心者,犹如蝇虫一般嗡嗡扰人。 而蝇虫总觉得世间之人也是跟它们一般的东西,闻着恶臭之味就会疯狂扑上去。 就比如这一回。 枭无声地抚摸着横置在膝上的剑。 七天前,他用这柄剑杀了那个宗门的四位金丹修士,十二位筑基修士,还让一位元婴长老重伤而遁,代价就是剑身出现了缺口。 想要修复本命法器,可能比恢复他身上的伤势还要困难。 枭闷闷地咳嗽了几声。 他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势,一时出神。 他今年两百二十岁,踏入金丹期已经整整八十年了。 象征着剑魂的金色剑丸上,裂痕越来越多,如今他更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剑修可以越阶而战,但剑修……也只能越一阶罢了。 金丹期,在日渐式微的修真界听起来地位很高,其实才刚刚够上高阶修士的门槛罢了。 林州的修真宗门很畸形,无论谁家都有数千外门弟子,就这么炼蛊似的坐视弟子自相残杀。金丹期以下,不管死了多少都不会心疼。 在林州,金丹修士才算是在修真界有了一席之地,筑基修士要想方设法地出头,什么歪门邪道都敢用,什么坑蒙拐骗的事都敢做,筑基期以下那根本不算人。 一个本命法器出现缺口,剑魂多处裂痕的金丹期剑修,能改变什么呢? 或许,他命不久矣。 或许,这掌中剑,连他自己的命数都无法改变。 枭正自出神,突然听到外面的院子传来了脚步声。 “哎。” 岳棠听到自己叹了口气。 他放下笔,站在窗前,遥望雨幕。 一如既往,他无法控制自己在这段记忆里的行动,只能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他看到了自己苍老打皱的手背。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很沉,一点都不灵便,关节僵硬,就仿佛四肢百骸被人灌了好几斤水,硬生生地把他压在原地。 岳棠明白,这不是什么毛病,只是“老迈”的感觉。 生、老、病、死,皆是人世之中最寻常不过的事。 外面冷雨不息,身上穿着厚重的衣物仍然没有丝毫暖意。 除此之外,岳棠看不清自己方才在书桌上写了什么,也看不到屋内的摆设,只能感觉到自己拿起一件氅衣披在身上,又拿起点心盘子,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燕老先生,这是……” “喂山猫,后院厢房好像来了一只小家伙。” 苍老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 “那处厢房年久失修,燕老先生,还是小僧去吧。” “无事,我在那院落门口,把碗放下就走。” 如果这只是一段忽然冒出的记忆,岳棠自然很有兴趣地看下去,可是这会儿他已经猜到了“山猫”究竟是什么。 岳棠:“……” 不知为何,有种莫名地好笑。 这一世的他,仍是凡人。 很快,岳棠就开始忧心枭的伤势了。 一个修士居然没能瞒住凡人的耳目,被凡人发现了踪迹,那大约真的很严重了。 随着燕老先生走到破败失修的厢房时,岳棠才发现这里有多糟糕,墙都塌了。 燕老先生又不知道躲在这里面的是一个修士,这凄风冷雨的,又没一口吃的东西,大概担心这里的人挨饿受冻。 前世的自己可真是胆大啊,也不怕这是个亡命之徒,贸贸然就来了? 嗯,不对。 按照“自己”的脾气,可能枭躲进来的那天,燕老先生就机缘巧合地看到了。 这些天来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后来确定对方并无恶意,只是借个地方躲藏。 岳棠还在思忖,鼻尖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燕老先生在袖子里摸出了一个药瓶。 岳棠恍然,原来不是喂山猫,而是来送药啊。 岳棠读过很多书籍,药理药性他也懂一点,闻到这味儿再看这瓶子,就知道是止血的药粉。枭不会把血迹、气味留在外面迎来追兵,看来是他伤得真的很明显。 燕老先生放下药瓶,又用点心盘子遮挡了一下,就施施然地走了。 岳棠想要留下来多看一眼都没机会。 燕老先生居住的院子里有一株歪歪斜斜的梨树,模样十分丑怪。 岳棠看到寺庙里的僧人、香客来来往往,偶尔还有书生、或者饱读诗书的老叟前来拜访,不过他们的面目都模糊不清,显然“自己”早就忘了他们是谁。 谈话、声音、面孔…… 就像江上泛起的水雾,只剩下隐隐约约的轮廓,什么都看不真切,听不清楚。 唯有院中的这株梨树,非常鲜明。 梨树的枝条光秃秃的,花苞倒是已经生出来了,看这季节,已是春日。 燕老先生依然穿着厚实的衣物,看看书籍,写写字画。 梨花逐渐绽放。 忽有一日,他在窗边看到了一个药瓶。 药粉没有少,但是瓶塞被人拔开过。 燕老先生收起药瓶,看了看天色,走到梨树下摆开棋盘,又给棋盘对面放了一盏茶。 “正值梨花盛放,何不来手谈一局?” 院中依旧空空落落,燕老先生也不急躁,慢条斯理地打着棋谱。 直到茶盏变冷,才有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 岳棠抬头望去,来人容貌陌生,眼神却有几分熟悉。 想来是用了法术遮掩真实面目。 不知为何,岳棠总是想起当年的枭剑客,是从院墙那里跳下来。 这么多年,枭也有所改变。 “……前来上香的香客,远远见到一树梨花,走过来看景,扰了老丈的清净。” 岳棠出神地想,枭的声音也变了。 他不再是一个语气生硬,少言寡语的人。 应该客套或者编几句瞎话的时候,他也能做到,只是神情疲倦,眸中神光有些涣散。 岳棠悚然一惊,这哪儿是重伤,这怕不是寿数将尽。 岳棠是按照自己的修行速度来推测枭的。 他以为燕老先生遇到的枭,应该已经是元婴期修士了。 可是如今看来,枭还是金丹期。 突破无望这件事,并不是从元婴期的时候开始,而是从剑魂凝结的那一刻,也就是金丹期就有了这样的隐患。 如果没有机缘,可能就会死在金丹期的三百寿数上了。 不,巫锦城前世连元婴期的六百寿限都没有,金丹期恐怕也没有机会到三百岁。 难道枭的大限就在近日? 岳棠猛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瞧他关心则乱,完全忘记了这是“过去”的事。 枭不会死在这里,枭还能再活一百多年呢。 这只是一道坎,不是枭的死劫。 这时燕老先生与枭已经坐在树下对弈了。 岳棠完全错过了他们的对话,不过想也知道,一个伪装香客,虽然用不了药物,但是仍然愿意感念这份情义,前来相见;一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加上对这个躲藏在寺庙里的修士很好奇,就找了个由头相邀。 是的,燕老先生绝对发现了枭的真实身份。 ——那处厢房破成这样,都能继续藏着,寺庙里肯定也没丢过吃食,这不是修士,也是精怪。 岳棠再次觉得燕老先生实在胆大。 万一是吃人的精怪呢? 好吧,这么长时间,寺庙里的僧人香客都好端端的,没有人遇到怪事,更没有人忽然生病,哪怕是精怪,也是不吃人不吸人阳气的。 这是燕老先生与枭的第一次碰面。 接下来每日午后,这位自称香客的不速之客都会前来拜访。 他们很少交谈,只是下棋。 岳棠感觉得到,燕老先生正在通过棋盘慢慢了解枭。 第十八日。 这日的对局,格外惨烈。 燕老先生前些天都是收着下棋的,今天终于展露了他真正的实力。 岳棠都不忍心看棋盘,从头到尾,枭的棋路都被牵着走。 其实枭的棋艺没有那么差,比胡修士强多了,只是跟燕老先生一比,相差太远。 岳棠把注意力放在枭的手上,赫然发现,他试图在面前的人身上寻找枭的影子,其实最像的终究是那只手。 剑修的手已经没有当年练武形成的厚茧,可是落子的动作,仍然像当年手握佩剑决心弑君那般稳定坚决。 他的棋路,锋芒毕露,杀伐之意浓厚。 只是深陷重围,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黑子连成的势在燕老先生的纵容下慢慢成形,又在猝不及防之间,腹背受敌,势绝气断,垂死挣扎。 到了中盘末尾,黑棋已经七零八落,无可挽回。 枭怔怔地看着棋盘。 他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这是一盘棋,眼前所见的不是黑子落败,而是自己的终局。 “小友,不如你我交换棋子,再续此局?” “……” 枭猛然抬头。 下成这样还能力挽狂澜? 岳棠也不信,因为这个黑棋给他,他都救不过来。 然而接下来的事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燕老先生真的就是一个比后世岳棠更厉害的大国手,如果说此前棋路,是脱然高蹈,制敌于先,其后就是无中生有,一气贯通,把那散落在棋盘的各处棋子连在了一起。 岳棠看到枭眸中涣散的神光有了一瞬间的凝注。 他感觉枭的气息正在发生变化。 “人们时常感觉自己走入绝境,其实不然,只因身在局中,受其枷锁。” 燕老先生轻笑一声,又把棋盘恢复成了交换之前的中盘模样。 “小友可要试试,换个办法破局?” 枭一言不发地再次换过棋子,低头思索。 燕老先生按住了盛子的棋篓,笑道:“这局是老夫取巧,诱导了你的应对,所以你的反击也在我的预料之中。纵然棋子互换,我亦可用事先落下的伏子……小友,在他人只手遮天,布下的局里苦思破局之法,何其艰辛,你该如此才是。” 燕老先生随手一掀,棋盘与棋子哗啦啦落在了桌面上。 枭:“……” 岳棠:“……” 第135章 指点迷津 当战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那些魔化鼠人们又使用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地道战术,他们利用自己那原先挖掘的地面通道,然后快速突进夏族的营地之中,在双方的前线部队互相缠斗的时候,再从后面出击,扰乱整个战场,从而让胜利向他们那边倾斜。 在一开始的时候,那些来帮忙的文明士兵们确实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随着后面那些预备部队的加入,整个战局彻底发生了变化。 在那些虎人重装战士的重点照顾下,魔化鼠人的精锐们越来越少,而夏族的飞艇部队,也逐渐摧毁了更多的敌人。 “啊……” 战局的改变很快在神选者之间的战斗中分出了胜负,在有了支援之后,夏族的族长夏黎所面对的压力就小了许多,于是,他立刻其中全力,先干掉了一个魔化鼠人的强大氏族首领,这家伙也是角鼠神的神选者。 不过相比于他那些身材娇小的同伴,他却选择了另一条路,那就是通过吞噬其他强大野兽的身体,然后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从这一点上看,这个魔化鼠人的神选者应该是要更加强大的,可谁让他遇到了夏黎呢。 作为火焰之神,陈心石那用神力形成的火焰是这些深渊生物的克星,这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因此,当他们的身体上沾染上那些火焰之后,很快就会遭到重创,要是持续的时间长一点,那基本就必死无疑了。 而这个魔化鼠人神选者,他的身躯要比其他的魔化鼠人神选者更大,因此,夏黎命中他也就更简单了。 庞大的身躯非常不利于躲避,在之前,他还有自己的同伴能够帮助牵制住夏黎,但是现在,他们的那些同伴都在忙着应付其他的神选者,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夏黎买了一个破绽,让他以为有机会可以重创夏黎,但结果却和他的想象完全相反,在那些诡异的火焰攻击下,这个魔化鼠人神选者痛得在地上打滚。 而夏黎却没有给他活命的机会,他立刻追上前去,再一次挥动自己的熔岩之怒,直接砸碎了这个魔化鼠人神选者的头颅。 随着一个氏族首领的死去,很快,在那些混战中的魔化鼠人大军之中,就有一些部队发生了变化。 对于那些底层的魔化鼠人来说,他们虽然名义上信奉角鼠神,可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恐惧,对于这些深渊邪神来说,负面的影响也是信仰,也能够给他们提供相应的能量,于是,角鼠神并不在乎自己的信徒对他是什么感受,他只要能够从他们那里获得足够的力量就行了。 而现在,没有了最为顶层的氏族军阀约束,这个魔化鼠人氏族的指挥系统自然很快就瘫痪了。 虽然在氏族中,还有其他的高层,可不同高层之间,是有着彼此的恩怨的,他们并不在乎其他的那些同伴。 而且随着整个氏族军阀首领的死去,传递到最下面的那些情报已经开始出现混乱了,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这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大局。 而夏族他们,可不会给这些魔化鼠人重振旗鼓的机会,于是,随着一个的失败,整个战局中,魔化鼠人的防线也开始一点点发生变化。 战斗的双方高层都是拼了命要取得胜利的,可双方阵营的底层,那感受可就不同了。 作为神灵的信徒,无论是那些鱼人战士,还是那些亡灵巫师,都对于他们神灵的命令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的,毕竟,这些神灵信徒和那些魔化鼠人不同,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就被那些不同的神灵祭司传播各自神灵伟大的地方。 神界联盟的神灵们可能并没有多大伟光正,但是在神灵信徒们的认知之中,他们一定是没有任何缺点的。 这一点,几乎可以称之为共性。 因为,一旦神灵信徒知道了自己的神灵的弱小或者是和宣传不符合的一些事情后,是很容易背弃原有的信仰的。 而深渊恶魔之中,就有不少善于玩弄人心的邪恶家伙,他们所选中的,就是这些神灵信徒们的弱点,利用那些空虚的东西来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所以,当整个战局发生变化的时候,那些魔化鼠人士兵们的情况是很不利的,这些士兵一旦遇到不利的战局,他们首先就会考虑自己的生命。 在这一点上,魔化鼠人一族是比不过冥界众神的,那些亡灵巫师们直接抹去了低级亡灵傀儡的机智,让他们成为了一具具只会执行简单命令的亡灵士兵。 这样一来,虽然低级亡灵士兵的战斗力变弱了不少,可他们也无法进行背叛,所以,亡灵巫师们可以放心地使用他们。 无论是逆境还是顺境,这些亡灵傀儡的实力都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可魔化鼠人们的炮灰部队就不同了,这些魔化鼠人们在顺境的时候士气暴涨,从而能够迅速击败眼前的敌人,但是,等到了逆境的时候,他们的实力自然也就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因为害怕死亡,所以魔化鼠人战士们的战斗力完全没有发挥出来,可这样的结果,却直接导致了他们死得更快。 战局似乎已经有些不可逆了,在众多神 灵信徒们的战斗下,整个魔化鼠人战士们都在慢慢退却,在外面,甚至还有一些魔化鼠人在偷偷逃走。 那些低级的魔化鼠人可能不是很聪明,但是他们对于自己周边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在大多数地方,他们已经完全不是神灵联军们的对手了。 而随着战斗的进行,又有一个魔化鼠人的神选者被精灵神选者一箭射中喉咙,直接当场死亡。 接连两个神选者的阵亡,让其他幸存下来的那些魔化鼠人神选者们再也没有了战斗的勇气。 他们原本以为,夏族战斗到了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失去了战斗潜力才对,可是看着夏黎的那样子,完全不像是快要力竭了的样子。 “难道他们都是不会消耗力气的吗?” 魔化鼠人神选者们的内心充满了困惑,战斗到现在,他们能够从角鼠神那里获得的神力已经越来越少了,可夏黎那家伙,却和他们完全不同。 作为能够从神灵那里获得神力的神选者都这样,那那些普通的夏族士兵情况更是可想而知。 而且,就算是干掉了那些普通的夏族士兵,不干掉夏黎,他们依旧无法占领这个地方。 可在那些诡异的火焰下,他们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够解决掉这个巨大的威胁呢? 一想到死去的两个魔化鼠人神选者,剩下的那些家伙自然开始担心了。 于是,这些魔化鼠人神选者怕了。 他们并不畏惧战斗,但是一味的送死,可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且在他们心中,逃跑并不是一种耻辱,相反,能够留下有用之躯继续为伟大的角鼠神战斗,才是最为重要的。 魔化鼠人的逃跑速度很快,这些生活在地底的生物对这非常熟悉,于是,他们快速逃到了一条条地道之中,那些复杂的地下网络通道完全让这些家伙们顺利逃走了。 魔化鼠人非常熟悉地下的那些通道,可神灵信徒这边就不行了,无论是夏族,还是精灵或者鱼人之类的,都不清楚地下的情况,如果贸然追上去的话,是很容易就发生意外的。 所以,各个文明的指挥官明智地选择了停止追击。 其实,对于这些文明首领来说,他们所需要的,只是那些被埋藏在邪教徒营地中的神职碎片,所以对于这些逃走的魔化鼠人并不是很在意。 只有夏族和陈心石,经过了多次战斗之后,他知道,这些狡诈的家伙们是不会轻易选择放弃的,一旦对方找到机会,肯定会卷土重来的,所以他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 不过,毕竟好不容易取得了一次胜利,按照夏族之前的估计,这一次战斗中死亡的魔化鼠人数量,完全已经能够影响到对方的总体实力了。 至少在两三天之内,那些矮小的狡诈家伙们应该不会出现才对。 “胜利了。” “胜利了……。” 在营地之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36章 躲躲闪闪 转眼便是叶谦和木子清从宝地回来之后的第三天,这一天叶谦收到了木子清传来的消息,那邓和军的下落,终于找到了。 “居然躲在了烽历城!”叶谦看了消息之后,露出了几分笑容。 “看来也是时候去和木家姐妹告别了。”叶谦虽然有些舍不得这对美人姐妹,但为了追求力量的巅峰,他必须舍弃这一时的感情得失。 现如今,木子清早已经成为了兴城名副其实的第一强者。只是可惜,木子清突破之后,便不会在兴城久留,她需要去接受新的历练和考验,继续提升修为实力。 所以,木子清回来之后,便已经开始着手,安排木子娇接替她位置的事情。 在一家小院之中,叶谦出现在了这里。在他对面,坐着的是木子清和木子娇这对姐妹两人。木子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了人皮面具。 “叶谦,你真的要走了?”木子娇开口说道。 “对,该走了!”叶谦点头,说道:“这些日子,多谢你们姐妹两人照顾。”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木子娇下意识的问道。 “不一定!”叶谦笑道:“但我肯定不会忘记你们的。” “都要走了,就不要说这么多了。”木子清没好气的在一旁说道:“叶谦,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什么建议?”叶谦好奇的看着木子清。 “你留下来,加入我们地下佣兵,以你的本事,相信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木子清劝说道。 “姐姐,你的心意我谢谢了,但我志不在此。姐姐,我知道你很快也会离开兴城对吗?”叶谦说道。 “没错,师父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木子清没有隐瞒叶谦。 “好,希望他日我们能在异地重逢吧!”叶谦笑呵呵的说着。 至此,木子清和木子娇都不再挽留叶谦,因为她们姐妹都清楚叶谦的志向所在,最后只是陪叶谦吃了一顿饭,最后亲自送叶谦出了兴城。 出了兴城之后,叶谦第一时间赶回到了恶魔之都,回到了恶魔联盟总部,透过陆家留下的方式,找到了陆家的一位窥道境五重巅峰的强者。 “叶谦,你真的已经查出了海峰之死的真相?”这是陆家的一位身份特殊的老者,也是陆海峰父亲和爷爷最为信任的人。 “前辈,我当然不敢欺瞒你。到时候,只需要前辈能够配合我,活捉了邓和军此人,那么人证物证俱在 ,真相自然可以大白!”叶谦开口说道。 “好,那老夫就陪你走一趟烽历城。”老者点头,随即跟着叶谦,一道离开了恶魔之都,来到了烽历城。 烽历城只是一个和兴城一般无二的小城,这里的城主也是一位窥道境四重巅峰的修仙者,背靠着恶魔之都的某个大势力。 在烽历城城郊之处,这里有着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小院里居住着一个窥道境三重修为的男人。 “每天被困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小院里的男人修为自然不菲,放在烽历城自然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强者了。可他自从来到这烽历城之后,连出门都没有过,这里变相的成为了他的监狱。 也就在这个时候,叶谦和陆家的那位老者来到了小院外,就在两人推开院门走进院子的那一刻,一位窥道境四重初期的男子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什么人……”这人刚要喝止叶谦和那老者,突然脸色大变,目光落在那老者身上的一瞬间,脸色惨白了起来,连忙跪倒在地。 “小人如风,拜见六长老!”中年男子几乎同时,朝着老者叩头。 “如风,你不在海林身边呆着,怎么会出现在这小院之中?”老者脸色一沉,对着跪地的如风质问道。 面对六长老的质问,如风胆战心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是邓和军!”叶谦在这个时候直接开口说道。 房间里的邓和军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第一时间走出房间,朝着叶谦大喊道:“我,我是邓和军!” 叶谦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邓和军,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你就是邓和军?邓玉龙是你的父亲?” “没错!”邓和军连忙点头,说道:“阁下是什么人?请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是无辜的,我不想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我更不想死!” “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配合我身边这位前辈,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相信陆家会给你一条生路的。”叶谦笑呵呵的说道。 “好,我说,我什么都说。”邓和军连忙点头,开口说道:“囚禁我在此的是陆海林公子,陆海林公子用我的性命,威胁我父亲,让我父亲杀了陆海峰少爷。” 老者听到邓和军这话,脸色一沉,虽然他跟叶谦来的时候,就猜到了不对劲,可真正听到家族内部嫡系弟子对自己的兄弟出手的时候,还是气的的不轻。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事关我陆家嫡系弟子,如果你 有半句假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陆家的六长老厉声说道。 “不敢!”邓和军跪地,开口说道:“我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事实,绝对不敢有任何的欺瞒。” 叶谦见状,从身上拿出了从风九手里得到的书信,说道:“前辈,你看看这封书信,我相信你就能够有所判断了。” 陆家的六长老拿着叶谦递过来的书信,脸色一变,上面的字迹正是出自陆海林之手,而且上面的内容和邓和军所说一般无二。 “这个畜生!”陆家六长老气的开口大骂,说道:“真没有想到,我陆家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最后却得到了这么一个血肉相残的真相。” “前辈,你陆家的家事晚辈就不插手了。如果前辈觉得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还希望你能够给我凭证,让我回恶魔之都交任务。”叶谦可不想看陆家的苦情戏码。他的任务只是查出真相即可。 “叶谦,谢谢你了。难怪傅前辈会收你为义子,你果然有与众不同之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37章 顺其自然 “召唤命运长河?” 刹那间,刀光耀眼,韩东心底闪过一丝丝顾虑。 通过献祭命运痕迹,召唤命运长河降临,是他目前最强大的杀招,没有之一,即使没有启命刀,韩东依然有信心逃离此处。 “快点召唤呀!” 感到韩东主人的迟疑,启命刀忍不住传念催促。 灰白气流的存量,确实足够。 但问题在于永生者见多识广,万一暴露了命运长河的真相,其后果不堪设想……韩东看了看满脸杀机的卡弗翻身而起,他暂时后退,暗暗沟通启命刀:“召唤命运长河,声势隆重,贯通宇宙星空,恐怕墟山秘境也遮盖不了,无法压制命运长河的强烈波动。” “那又如何。” 启命刀困惑不解。 韩东一边暴退,一边无奈道:“争夺结束没多久,估计那些永生者还在附近,命运长河的波动怎么隐藏起来?” “为何隐藏?没必要呀。”启命刀更加费解:“统统杀光就好啦,杀人灭口而已,很容易的。” “……” 韩东不禁咂舌,竟无言以对。这柄宇宙奇物的杀性未免太强了。 包括卡弗在内,整整十二名宇宙永恒境! 虽然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韩东内心不抗拒,可却实在办不到。永生者一心逃命,以宙合境修为,他肯定追不上的。 “没事啦。”启命刀几乎要跳出韩东掌心,劈向卡弗:“我可以为主人加持速度,再说了,我亦可打穿空间,为主人开辟空间隧道。先杀了这个卡弗,剩余的永生者都是弱等法力……” “主人。” “我们不用跑。” 单单启命刀本身,就具备屠戮弱等法力永生者的恐怖力量。 然而。 刚刚拿到启命刀,还没等韩东仔细了解,就遭到亚等法力永生者卡弗的疯狂追击,这时候不宜搏杀,还是暂退为妙。 “交出那柄宇宙奇物!” 肥胖女子卡弗扑杀而至,她身躯遮蔽半边天穹,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杀到韩东正上方:“只要你交出奇物,我便饶你一命!” “痴心妄想!” 韩东冷哼一声,扬起启命刀,将天穹割裂似得。 铿锵! 清脆刀鸣,传荡远方,惊动了一个个尚未远去的永生者。 “是谁在搏杀。” “莫非有人想要抢夺那柄宇宙奇物?” 诸多永生者智慧绝伦,一下子猜出事实情况,断定是卡弗出手。 韩东手握启命刀,实力之恐怖,不亚于寻常永生者。而在这墟山秘境,除了卡弗,没有哪个永生者有胆量正面搏杀韩东,为了一柄奇物,冒着生命危险? “那奇物的确贵重,但命更重要。” “是啊,我们永生不朽,总不能为了一柄宇宙奇物把性命搭进去。” “况且那韩东极为神秘,别想着旁观捡漏,速速离去。”一个个永生者目光闪烁,四散而去。极寒废墟,面积广阔,隐藏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包括想要助韩东一臂之力的汤崖,微微沉思,也飞身而去。 亚等法力,弱等法力,两者不啻天渊。 即使他出手相助,用处也不大,不可能扭转战局。 “放心。”白瑜低声道:“那可是人族天王,没那么容易陨落,说不准还有护道人注视此处呢。” “你说的也对。” 汤崖裹紧了黑袍,迈过冰川,两人身影消失在寒风之中。 同时。 韩东迎战卡弗,满头白发飘起,一记美妙刀光撕裂寒风,分割半壁冰川,将卡弗再次斩落。 他不想召唤命运长河。 但这并不代表韩东畏惧卡弗,他先前避而不战,其实是在沟通了解启命刀。无主状态的启命刀,媲美寻常永生者。 认主后,既有武器之锋锐,又有将灰白气流转化成力量增幅的作用,还可以维持生息,改变人生命运等等功效,一言难尽,启命刀的确可怕。 “割裂!!” 启命刀在手,韩东凌空,横击卡弗。 无穷锋锐之意,瞬间爆发,几如星辰大海压缩成一条白线,内敛凝实,蔓延而过,效果也立竿见影,这一刀直接劈开卡弗手臂——整条左手臂断裂,落在冰川之上,砸出亿万血花。 卡弗的血,冒着幽幽绿光。 韩东心灵微微转动,立刻明白自己大概是高估了卡弗,亦或者低估了自身力量。 也可能是启命刀的缘故,韩东若有所思。 “污浊不堪。”启命刀却有些不乐意的扭动刀身:“我敢说这个卡弗绝对是神罗奴隶。” “奴隶?” 韩东狠狠吃了一惊。 这可是亚等法力永生者,更是人族同胞,居然沦为神罗奴隶:“你有办法吗,让她脱离神罗族奴役掌控。” 夺宝归夺宝,牵扯到异族,必须得一致对外。 生而为人,看到人族同胞被异族奴役掌控,要是能保证自己生命安全,韩东倒是不介意拯救卡弗,关键在于启命刀是否具有这个能力:“怎么说?” 询问之余。 卡弗状若疯狂,双手合拢,要将韩东挤压至死,韩东也毫不留情,抬手就是一刀。 铿锵!铿锵!亿万刀光显刀河,便看到一条纯白大河,横贯高空,鉴证着岁月沧桑,引动着命运道则,竟是将卡弗一分为二。 “啊啊!” 卡弗发出惨叫,连连倒退。 事实证明,宙合境第三阶段的人族天王、命运反抗者、再配合启命刀这柄宇宙奇物,足可比肩亚等法力永生者,甚至是更胜一筹。 “如何?”韩东一边追杀卡弗,一边追问启命刀。 “救什么救,救不了啦。”启命刀颇为嫌弃的甩出绿色血液:“主人心太软,这个卡弗的奴隶印记早已经根深蒂固,除非有至高愿意出手。” 若是高等生命,启命刀可以斩碎奴隶枷锁。 但。 卡弗乃是宇宙永恒境,奴隶印记与她融为一体,难以分割。 “唉。” 韩东轻叹一口气,眸光变得深邃幽沉。 杀机浮现,灵魂轰鸣,他一步踏出百万米,追到卡弗身后,璀璨而又锋锐的洁白刀光将冰川生生劈开,伤势惨重的卡弗也跌落冰川。 绿血流淌冰川,温度奇高,烫出一条沟壑。 她百思不得其解。 正常而言,一个宙合境人族,就算有启命刀加持力量,也很难击伤自己,何况是这么占优势的上风局面。 “不对,不对!” 卡弗猛然抬起头,眼底嗜血杀机居然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38章 未知之地 绝不! 琉璃瓦片堆积的屋檐上,如水般的月华倾斜在上面,一片银光,疑是满地寒霜。 通天之路的月亮很大,看着很近,会让人产生错觉,好像轻轻一跃就能将其握在手心。 林云坐在屋檐上,怔怔无神的看着那轮皓月。 金衣青年的话狠毒,像一根根毒针,无情的插在了他的心口,那种痛楚无法言明。 超凡又如何? 界子们都是超凡,风陵城中肯定布下了滔天杀机,他们在黄沙高原犯下的错误绝不会再犯。 界子很强,强到让林云生不出太多的胜算,三大界子联手,那等压力无法想象。 可风陵城却必须得去,这是底线,这是他向剑之心,守护每一个让他真正在意的人。 这条路太难了,他付出所有的艰辛和努力,历经生死,收获诸多际遇,也才勉强追上那些人的脚步。 界子们的强大,让这场游戏一开始就不公平。 他想了好多好多,他的眼前出现了数不清的画面,那些画面与月光融合。瞧着这些画面,林云紧绷的神色变得柔和了起来,那是他的回忆,有他在青云宗时的青涩。 有他和月薇薇相遇的画面,好些画面,让他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笑容。 画面一转,到了凌霄剑阁。 那是段年少轻狂,热血张扬的经历,他迎风追剑,怒马狂奔;他让凤鸣云霄,响彻大秦;他与剑阁师兄弟们,同欢共悲,他们一起壮大剑阁。 突然,画面闪过, 有人躺在欣妍师姐的腿上,眉心鲜血娇艳,红梅傲雪。 “好痛!” 林云捂着心口,脸色前所未有的痛苦,他伸出手想要碰到那些画面,他双眼迷蒙,轻声呢喃。 咔擦! 所有的画面破碎,林云的心仿佛也随之而碎,他大声道:“欣绝大哥!” 他伸出了手,可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唯有那轮明月仍在。 唯月孤存,唯我独在。 可恶! 林云紧握的拳头,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狰狞起来,瞳孔中血丝蔓延。 欣绝大哥是他内心深处,无法去触碰的伤疤,甚至连稍稍回忆都会让他发狂。 那是一道埋在心底的伤痕,此生都无法愈合。 可今日种种,却没法让他不想起欣绝大哥的死,那种无力,那种绝望,那种痛苦。 难道月 薇薇,也要步欣绝大哥的后尘? 绝不! 那是他在意的人,忘不了江河之边,一曲长箫,助他打破枷锁;忘不了青阳界中阴风涧下,两人同生共死,一共历险;忘不了群龙盛宴中,那个着他云哥哥,说他运气才不会差的红衣少女。 更忘不了自己在通天之路许下的诺言,唯若与你为敌,便是与我为敌。 血未尽,战不休,为君拔剑,绝不回头! 林云的心平静了下来,瞳孔中的血丝渐渐褪去,只是眸中神色,从未有过的坚定。 以往他只求尽力而为,不留遗憾即可。 可这一次,不存在尽力而为,他要用尽所有手段,将月薇薇救下来。 绝不让过往的悲剧重现,绝不,林云在心里重重的说道。 沙!沙! 有轻微的声音传来,林云扭头看去,是血龙马,猫形态的它, 正轻手轻脚的朝他走来。 它走到林云面前,踮起脚,抬着头,目光没有往日的轻浮和躁动,前所有的柔和。它就这样看着林云,而后将猫爪握紧成拳,朝着林云伸了出去。 这二货! 林云知道它为何伸出手,自己刚才的情绪波动太大被它察觉到了,自己方才的模样怕是相当狼狈和孤独吧。 可它不满,它想说它还在。 是的,吾道不孤! 林云想起一人一马经历过的生死,无论何时,血龙马都在他的身边。陪他吃过苦,甚至还死过一次,这次绝境它又在自己的身边,它还不会说话,可它紧紧握住的拳头,胜过千言万语。 谁不害怕孤独,如果有的选,没有谁愿意孤零零一个人往前走。 林云眼眶有些湿润,他伸出手紧握成拳,同样伸了出去。 月光下,屋檐上。 一人一猫,一大一小,两个拳头紧紧的碰在了起。 林云眼眶有泪,可他的嘴角泛起了丝笑容,血龙马同样笑了起来,它嘴角化成一道弧线,竟然还有那么些可爱。 “兄弟齐心,一定要将月薇薇救出来!” 血龙马挺懂了林云的话,重重的点头,眼中同样闪烁着某种决心。 “走,先去吧!” 林云轻声笑道。 血龙马咧嘴一笑,跳到林云肩膀上,一人一猫飘然落下。 “到了该翻家底的时候。” 林云看向血龙马,轻声道:“把你的宝贝都掏出来吧,别藏着了。 ” 血龙马点了点头,不过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可怜巴巴的神色,这可都是辛辛苦苦刮来的。好些林云看上去的储物袋,一些遗迹,它都来回扫过好几遍。 甚至在界子的眼皮底下,都将战场硬生生扫了遍,都是它的命根子。 但眼下,它也没法继续藏着了,吐出了三个储物袋。 林云狐疑的看去,只有三个储物袋嘛,这还真不符合它的性子。 随手拿出其中一个储物袋,林云晃动了几下,而后全部倒了出来。 轰隆隆! 地面瞬间震动起来,数不清的星神丹堆积成山,磅礴火焰熊熊燃烧。浑厚到吓人的星元之气,将这片天地几乎渲染成了七彩之色,那等震撼让人瞠目结舌。 林云愣住了,完全不敢想象。 粗略数去,至少有五万多枚,甚至还不止。 “我的天,怎么办到的?” 林云傻眼了,倒吸口寒气,心口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血龙马咧嘴而笑,方才可怜之色,一扫而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它吱吱呀呀加上猫爪的比划,林云大概晓得了。 当日圣坛血战,十二名战将包括战将之首的储物袋,全都被他在界子的眼皮底下给刮走了。 除此之外,还有它自己在秘境中探索的一些宝物,剩下则是林云看不上那些储物袋,它都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 别瞧不上这些储物袋,他们或许没有战将这般身家丰厚,可积少成多,也是相当夸张的一笔数目了。 血龙马嘴巴翘的老高,看向林云,那眼睛贼咪咪的笑着,仿佛在说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厉害厉害,现在都是我的啦。” 林云笑了笑,而后将这些星神丹收了起来,这些都有大用。 血龙马立刻笑不出来了,变成苦瓜脸,它抱了一堆揽在自己怀中,可怜兮兮的看向林云。 “不行哦,我们刚才击过拳的。” 林云很心疼它,然后将它怀中的大堆星神丹,全都收了进来。 “乖。” 林云摸了摸它的头,将第二个储物袋打开,经历过刚才的震撼,他对这储物袋也是充满惊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39章 重叠之海 小÷说◎网 】,♂小÷说◎网 】, 钱保国刚要走,秦书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你跟马书记汇报完情况后,要是他不反对的话,顺便请示一下马书记,签约仪式的时候到底请哪些人出席签约仪式比较合适。 钱保国又点头说,是,我明白了。从秦书凯那里出来后,钱保国转身去找马成龙。 马成龙听完钱保国的汇报后,对钱保国的工作态度和办事效率也是相当满意。马成龙笑着对钱保国说,看样子,这阵子把你放在乡下锻炼的不错,这么繁杂的一关关,这么快的时间,你竟然全都搞定了。 当着马成龙的面,钱保国自然不能说是扛着秦书凯的大旗办这个事情,所以才会格外顺利。机灵的钱保国话锋一转说,我在马书记身边服务了几年,马书记的办事风格也算是学了点皮『毛』,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不是辜负了领导这么多年栽培的苦心吗。 马成龙知道钱保国的嘴巴甜,说话做事都能恰好拿捏住别人的心理,听了钱保国的话,脸上笑了笑问,钱保国,这件事你跟秦部长沟通过了吗?他是否同意了? 钱保国说,放心吧,您马书记亲自交代的任务,我哪敢不放在心上呢,秦书凯那边已经完全搞定,现在就等着您发话,只要你说可以,这签约协议的事情定个时间就算是成了。 马成龙也好也你高兴地说,既然这样,就好办了,签约仪式的举行时间,暂定在本周,等到时间确定后,我给你通知。 钱保国想了想问,马书记,是不是要看看签约仪式上邀请嘉宾的计划,然后再做安排。 马成龙点点头说,这么大的项目,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空手套白狼好事很少的,一定要请重量级的来宾才行,你小子,这下可是因为这个道路工程出大风头了,我也可以拿你作为教材,对那些整天要钱的干部说,就要像河湾乡学学,不拿一分钱照样做成大事。 钱保国心知马成龙这是在夸奖自己,赶紧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说,马书记,你就别寒碜我了,我这人有几斤几两都在您心里装着呢,我这出的风头还不都是您给的方便嘛。 马成龙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对钱保国办事的满意全都写在脸上。其实,马成龙心情大好,也有自己的考虑,他想着,这次的签约仪式,一定要请顾大海亲自来参加,也让他好好的看看,自己是多么尽心的为他交代的事情费心,不仅对他在河湾乡的工程当成重点工作再抓,而且连房产盖好后销售这一块的服务都考虑到位了,只要这条路修好 ,河湾乡正在建设的房产至少因为这条路的原因每平方米增值三五百元左右,这个数字对于整个项目两千多套房产来说,可算是个大数目了。 钱保国在秦书凯和马成龙面前分别邀功讨好后,又转回秦书凯的办公室,传达马书记的最新指示,秦书凯听说马成龙定下的大概时间,心里也觉的比较合适,毕竟有些准备工作还是要费几天时间的。 秦书凯后交代钱保国,这件事一定要细心准备,周到安排,集中精力把签约仪式各个细节安排好。 钱保国领命而去。 马成龙的办公室里,钱保国走后,马成龙却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他心里清楚,自己送什么礼物给顾大海都不如这个大礼来的及时又实惠,他琢磨着,自己到底是亲自去一趟顾大海的办公室,还是打电话给他报喜比较合适。 想到,前几天顾大海刚刚交代过自己,现在是动人的时期,让自己不用整天出现在市委大院,否则,影响不好,他决定还是打电话给顾大海通报这个好消息。 马成龙打电话的时候,顾大海刚刚开完会,听上去声音有点疲惫,他问马成龙,打电话给自己有什么事情? 马成龙就把河湾乡到县城的那段路将要跟开发商合作建设的情况,简单的汇报了一下后,讨好似的说,顾书记,我特意让底下人一定要在合同里注明了,这条路一定更要跟河湾乡地面上的房地产项目道路连接起来,否则,就不能签约。 顾大海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当然也很高兴,于是对马成龙说,这件事普水办的不错,看来普水的干部是能干事的,道路建设好后,你也算是做了一件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啊。 马成龙心想,你是想说,这件事做的目的主要是造福了河湾乡的那个房地产项目才对。马成龙也不点破,后来问顾大海,普水准备近期就和开发商签订协议,尽快动工,不知道顾大海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参加这个项目的签约仪式。 顾大海考虑了一下,问马成龙,你们普水县委准备定在什么时间和开发商举行这个签字仪式? 马成龙说,顾书记,我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顾书记你哪天有时间,我这边就协调定在哪天,以领导方便为原则。 顾大海听了这话,明白了马成龙的意思,考虑了一下,于是对马成龙说,小马,这样吧,这个签约我就不去了,让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到场吧,时间问题,你主动跟他联系,过一会我亲自跟他打声招呼。 既然顾大海已经做出了不参加签约仪式 的决定,肯定有他本人的考虑,马成龙能有什么意见,他赶紧说,行,老领导,就照您的指示办。 顾大海挂了马成龙的电话后,就跟分管承建的副市长打了一个电话,说了这件事,说他本人因为有急事这周无法参加,就让分管市长代替他参加吧,这样也是对地方发展的支持啊。 副市长听了顾大海的话,肯定不好说什么,也很积极的表态说,一定执行好顾书记的指示。队副市长来说,巴结上市委书记,那也是很重要的。 顾大海后来又给马成龙来了个电话,说已经和分管副市长沟通过了,下面时间地点那就是普水和分管副市长沟通的问题,后来,顾大海嘱咐马成龙一定要把这件大好事做实,做好。 马成龙应声点头,尽管是在电话里,马成龙对顾大海的恭敬依旧是丝毫不减,毕竟顾大海可是马成龙能不能上一步的关键人物。 顾大海还说,小马,你放心,这件事你干的确实漂亮,不管我是不是去参加这个签约仪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市委市『政府』的领导都看到了你马成龙的工作实绩,你只要多做点这样实实在在的事情,对普水的发展也是功劳一件,市委领导会记得你的功劳的。 尽管顾大海没有明说,但是马成龙的心里清楚,顾书记这是在明示自己,市委不会忘了对自己进行论功行赏的,也就是说他顾大海会推荐他的。 马成龙接过顾大海的电话,心情相当不错。 马成龙后来特意把何家安和钱保国叫到自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0章 提心吊胆 V5刚在下路打出一些优势,IG很快便在中路找回场子。 宁王一波不讲道理的gank,帮助Rookie的发条拿到了韦神辛德拉的人头。 半分钟后,小段的女坦游走至中路,配合奥拉夫与辛德拉三面夹击,上一波已经用掉闪现的发条完全没有生路可言。 人头让给了上一波双招尽交还是被杀的辛德拉,以免中路被撕开口子继而崩线。 眼看女坦和奥拉夫在中路冒头,IG立马越塔强杀女警。 宝蓝这波开得十分果断,洛一个近乎预判的w,恰好抬起开e往后拉的女警。 德莱文拎着旋转飞斧,冲入防御塔内,成功将女警强杀在了塔下。 之前V5下路双人组双招尽交,成为了这波的伏笔。 而洛仗着有闪现,与德莱文轮换抗塔,两人皆是丝血存活了下来。 凯南获知下路女警有危险,第一时间进草丛按下tp。 只是,炼金这个老油子闪现过去朝草丛丢了个w。 强力胶水产生的缚地效果,令凯南的tp无疾而终。 闪现换tp,自然是不赚。 可从战略角度来看,这个闪现却挽救了下路双人组,一来一去,真价值千金! 随后,奥拉夫升到六级,逮着上路炼金没闪,与凯南将其堵死在了防御塔下。 凯隐趁机配合下路双人组控到小龙。 …… 双方打得异常火热,人头交替上升,场面一度难分伯仲。 观众们却是看嗨了,前面两场比赛虽说V5赢得干净利落,但是观赛体验上总归少了些足以匹配夏决的紧张激烈。 这场比赛频频爆发战斗,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就很对观众的胃口。 说出来挺扎心的,大多数观众看比赛无非图个热闹,打架好看就行。 一些电竞元年入坑的云玩家,更是在草草补习了S6半决赛SKT与ROX的神仙对决后,轻描淡写地扣出一句“就这”。 所以说,隔壁贴膜比赛都有那么多拥趸,是有一定道理的。 多数观众学习工作之余,看比赛无非是出于休闲,能有多少人会抱着学习的态度去研究深度的细节? 再瞅瞅近些年的官方解说,除了一些老资历,以及选手转型的解说,要么胡说八道,要么纯靠嗓门大。 能够口述描绘出团战过程已经是凤毛麟角,更别说去分析拆解普通观众 所未能发觉的细节。 由此可见,电子竞技项目伴随着商业化进入高速发展期,随之而来的是配套专业人员的巨大缺口! 诸葛谅之前便有打算,等明年休息的时候,恢复自己up主的身份,重开一档深度复盘的节目。 这会儿一些硬核玩家想要深入学习这方面的内容,往往是苦于无门。 诸葛谅并不需要传授太过复杂的内容,只消构建起一个基本的框架,让玩家们掌握如何去进行复盘的基础思路即可。 届时,哪怕一万个观众里能冒出一两个分析师,对于整个行业来说也算输送了新鲜血液。 …… 游戏时间九分钟左右,双方围绕着峡谷先锋,爆发了一次大规模团战。 Rookie发条拉三人,架不住小段的女坦也是定到了三人。 牛宝的凯南开启大招,AD凯南伤害不高,可控制效果仍旧摆在那里。 团战打出2换3,V5小赚一些。 只是,宁王的凯隐趁乱惩掉了峡谷先锋。 V5守望先锋,并没有给IG捡到先锋之眼的机会。 先锋之眼消散,两边打的死去活来,却是整了个寂寞! 峡谷先锋团之后,节奏似乎一下子放缓了许多。 处理兵线、布控视野、置换防御塔、争夺地图资源。 对于V5来说,这无疑是非常熟悉且舒适的节奏。 IG倒也应对得不错,稳住了经济差没被拉开,同时宁王还比小天多控到一条小龙。 局面僵持之际,单带装备已经成型的凯南,成为了V5的攻坚手。 凯南在草丛蹲伏到带线的炼金,破败减速,大冰锤黏住,羊刀叠满后频频打出被动晕眩。 炼金开大后移速虽快,架不住凯南时不时打出个晕眩,他实在跑不动啊! 当炼金血量跌落过半,凯南赫然动了杀心,按下大招给予炼金双倍的控制。 这下子,炼金更加寸步难行,交了闪现后仍旧被凯南跟闪击杀。 对位单杀! 凯南长驱直入,开始威逼IG下路高地。 在大龙处与V5僵持的IG众人登时骑虎难下。 如果不派人回去守,以凯南现在的攻速,等炼金复活出来,一路高地必掉。 可一旦分人回城,V5不管是正面开团还是rush大龙,都将占据人多的优势。 更绝一点的话,IG的人刚回 去,凯南便tp正面,那该如何是好? “我回城清理兵线,如果对面开龙,我就tp过来。”Rookie开口道。 这会儿也就发条有tp,方便回城守家。 发条回城,V5正面马上开打大龙。 “你们大龙,我能打断发条。”Nuguri急声说道。 凯南装作后撤,打算tp正面的样子。 发条清理掉兵线,在门牙塔间慌忙按下tp。 然而,发条刚tp,V5正面便捕捉到了动向。 得到反馈的凯南开着e技能杀回,越塔打断了发条的tp。 凯南一身AD单带装,还没大没闪,tp龙坑所能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 相反,如果发条tp过去,在龙坑地形拉出一个好大,结果会相当爆炸。 Rookie此刻心乱如麻,他已经非常谨慎地回到了门牙塔底下才按下tp。 谁能想到这个凯南直接越过高地塔,冲到门牙塔底下,硬是拿自己的命打断了tp! 少了发条这个心腹大患,V5正面下定决心rush到底。 在大龙即将进入斩杀线之际,女坦大招封路,辛德拉也是一记推球,不给凯影下墙的机会。 IG的决策是,由洛进入龙坑搅乱阵型,给凯隐创造闪现抢龙的机会。 哪怕没抢到大龙,IG先行拖住,等炼金复活传送过来,团战依然有的打! 奥拉夫开启大招,e技能加惩戒一并出手,稳稳拿到大龙。 一道传送光柱亮起,却是复活的炼金使用了tp。 这个tp的位置极好,刚好堵截住了V5的退路,只消处理得当,有望成为IG的转机。 只是,闪现下墙的凯影还没站稳,脚下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咔擦”。 “艹!”宁王脸都黑了,狂按键盘却毫无反应。 原来女警明面上布了一排夹子封路,实际上还偷偷在大龙底下放了个夹子。 方才又是大龙又是英雄,各种技能特效乱飞,因此这个夹子并不显眼。 直到凯隐闪现下去,好巧不巧踩在了上面。 未曾遭到洛控制的女警当即一枪爆头,接着ewqa。 一旁奥拉夫帮忙补了点伤害,凯隐瞬间遭到蒸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1章 苦思无解 此刻明宁远卫总兵遇见了很多从北直隶顺天府方向逃到永平府的官员,有些似乎看着挺眼熟?似乎还是京畿官员?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明宁远卫总兵骑马到一群逃难的百姓跟前,忍不住询问道“敢问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这是要到何处去啊?是不是中原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乡亲们见他样子不像是坏人,而且又是带着大队人马往关内走的,部分军民就盘问道“请问大人可是宁远卫吴总兵?” 只见马背上的男子点点头示意,得知身份后一些逃难官员与军民直接当场跪地求饶道“请吴总兵大人替我们做主啊!自从流寇入京之后,起初还是善待百姓,知道下葬大明先帝的,可谁知日子才过去半旬,他们就开始放肆起来随意纵容部下烧杀抢掠『奸』女!” 其中有几个穿着常服的官员们更是介绍道“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那李贼还下令要追赃?说什么要遵循大明先帝的遗愿按照京畿地区各官员等级上交银子,这一品官员就要交50万两银子以上!这如此沉重的负担不亚于辽东三饷啊!而且最可恶的是不仅朝z文武百官们得捐银助饷,即便是我等不入流的官吏也得交几十两银子,吴总兵大人你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最后军民和百姓们就这样摇摇头道“所以我等才逃出京畿往北走,哪怕死在关外也不愿继续呆在北直隶了!” 接着明宁远卫总兵就见到有吴府的家丁骑着马车行驶过来,他一看见有宁远卫明军与关宁铁骑高挂的朱雀旗与白虎旗就停下马车,快速跑过来挤过人群跪在马下哭泣道“的拜见吴总兵大人,大人不好了!府中、府中全变了?” 好奇的明宁远卫总兵连忙追问道“可是李贼把我父接入宫中了?” 另外两位兄弟也凑上前看了看,家丁又对他们介绍道“嗨!接入宫中尚好,只是夫人、夫人她被流寇汝侯刘宗敏给玷污了!满朝文武都被流寇采取拷打方式去追脏,就连老爷他、他也被刘宗敏关在北镇抚司诏狱里面鞭打,的跑得快与京城少数人逃了出来。” 听了他们的口气以及家丁的描述,大多数都是被李贼烧杀抢掠给『逼』出来的,这不仅让明宁远卫总兵意识到了三个问题?第一;流寇对于前明官员以及地主阶级和百姓们的残暴。 第二;明宁远卫总兵感到李贼在自己手握重兵即将入京归降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关押并拷打自己的父亲,还抢走自己的爱妾,这如果归降的话,自己还会有好果子吃吗?第三;在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的情况下,吴三桂真的有那么 大号召力,说降就降,说不降就不降吗? 其实他的心中对于扣押自己的父亲做人质,这可以接受的,哪怕是追赃也勉强能说得过去!毕竟新的大顺朝廷建立需要清除贪官整肃朝纲以及需要大量银子维持北方,毕竟还有瘟疫存在中原。 但是对于夺妾之恨大顺帝国又岂能轻易弥补?怒火瞬间就从他的心里冒了出来,也是让他彻底觉得李贼所谓的劝降,其实就是一场骗局?更何况李贼曾有过杀降俘虏的记录,再则明宁远卫总兵手下三兄弟的四万八千人马如果归降该如何处置?所以他必须得为自己的人马负责。 于是他经过抉择,开始停下步伐选择了背叛大顺帝国抛弃李贼。 这时大哥明广宁前屯卫指挥使:吴三凤、与三弟明广宁中前备御千户:吴三辅,发现这些逃跑的百姓当中似乎有许多用推车拉着的尸体,有些人甚至还呕吐不已? 常年治病的军医郎中看出了端倪?他声向明广宁前屯卫指挥使汇报道“卫指挥使大人,依老夫所看他们患的好像是疫情?” 得知此事之后大哥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而且这个想法似乎决定着他们的去向?他对二弟明宁远卫总兵:吴三桂,说道“二弟啊!这批逃跑的人有少数是患上疫情的,上次你进京勤王时可曾见过北直隶有疫情?” 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点点头表示有此事,那么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加清楚了,逃难百姓有疫情,那就意味着京城附近也有疫情,那么李贼必定还在想办法如何医治? 这样一来大顺帝国驻守京畿的实力就大大削弱了,而眼下他们有四万八千兵马还没算上明山海卫总兵:高第,一万二千兵马总计6万兵马,如果拒绝投降大顺的话,短时间内是可以暂时退守山海卫保持势力的,在借助山海卫的城墙挡住大顺军队几轮进攻不成问题! 至于关外就没戏了!守驻地的多数为老弱残兵,估计现在已经被东虏鞑子给清理干净了。 可宁远卫总兵却觉得孤守山海卫不是办法?是不是得借助兵力打退了李贼才行?思前想后三弟明广宁中前备御千户认为停留在此恐怕不好!一旦顺军察觉到向那就被包围了!便提议先退回山海卫再从长记『性』,本来大家就不怎么想投降李贼,经此一闹就这样调转兵锋回了山海卫。 背叛李贼掉头回到山海卫的四万八千明军,在明宁远卫总兵的带领下进入卫指挥所里,传令兵刚去汇报之时吴家三兄弟就已经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正在与大顺使者:黄玉,喝茶的明山海卫总兵:高第 ,一见他们又都折返回来了?都觉得很是蹊跷? 忍不住问道“三位兄台这是为何?4日才走的为何今日就回来了?莫非派遣关宁铁骑快马加鞭去京畿上奏授封了?” 谁知明广宁前屯卫指挥使首先站出来开口道“请大顺使者借一步说话?” 深感不对劲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出去,明山海卫总兵也准备起身却被明宁远卫总兵拦住道“高总兵大人,我等好不容易归来不如先坐下来,痛饮几杯茶如何?” 被骗到外面的大顺使者刚走出卫指挥所就被明军士兵用刀架住脖子,押到门前当着站岗士兵们的面明广宁中前备御千户快速拔出佩刀,吓得大顺使者求饶道“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万万不可啊!两位大人可知道这一刀下去就会断送了,与我大顺的友好之意啊!” 但怎奈明广宁中前备御千户还是一刀砍下去杀了大顺使者,鲜血溅到脸上时他才清楚过来又与大哥商讨下一步计划? 此刻坐在卫指挥所里面喝茶的明宁远卫总兵也有意无意的向明山海卫总兵透『露』消息了,他假意试探道“高总兵大人,你说咱们投降了大顺之后,会是怎样一个下场呢?其次咱们难道注定要空守在这座城关一辈子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2章 人世之变 父亲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后,有些担心的口气说,儿子,我知道刘丹丹的父亲这么有权有势,你要是跟她真离婚了,他能不给你鞋穿,刘丹丹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他亲闺女,真要是你们闹翻了,他父亲肯定站在自己闺女一边。 秦书凯冲父亲摆手说,老爸,放心吧,这些问题我都已经考虑清楚了,我跟你说句实话吧,今时不同往日,要说以前我在官场上混,的确是需要刘丹丹的父亲照应着,这两年刘丹丹的父亲年纪也大了,估计过两年也就是二线的领导了,我这些年也拉下了一些新的人脉关系,他如果不念旧情,想要给我鞋穿,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说到这儿,秦书凯的父母心里都明白了,儿子这次回来就是铁了心要离婚的,当父母的自然是拗不过孩子,尽管心里有诸多担心,孩子已经做出了决定,又能怎么样呢? 父亲冲着秦书凯提出要求说,儿子,我不管你跟刘丹丹的关系怎么处理,我只求你一件事,孙子以后还得我跟你妈照顾着,交给你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我们都不放心,毕竟这是咱们黄家的骨血,我和你妈带大的。 秦书凯冲着父亲点头说,放心吧,这个条件,我一定办到。 做通了父母的思想工作后,秦书凯回到卧室,拨通了蒋的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 蒋回答说,秦书记,晚上八点半瞧着刘丹丹和情人进了南湖宾馆,直到现在也没出来,正监视着呢。 秦书凯吩咐说,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以前录下来的那些视频已经足够了,现在是不是要继续监视倒也没什么打紧的。 蒋心里明白,秦书凯能把这么重要的私事交给自己做,那是出于对自己的完全信任。 这些天,蒋在心里也为秦书凯感到有些委屈,秦书记多好的人啊,人长的又帅,又聪明又有地位,作为年轻的领导干部,以后前途无量是肯定的,最重要的是,跟秦书记接触的时间长了就会知道,他是个特别讲究感情,讲究义气的人,摊上这么好的老公,这女人居然还想着偷人,真是不可理喻。 凌晨两点多,刘丹丹居然回来了。 进入卧室瞧见秦书凯睡在床上,倒是把刘丹丹给吓了一跳。 刘丹丹一副抱怨的口气说,秦书凯,你回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就这么躺在床上,差点把人吓出心脏病来。 秦书凯不管刘丹丹的废话,躺在床上冲着刘丹丹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 刘丹丹顺口回答说,单位最近忙,加班呢 。 秦书凯又问,刘丹丹,听说你最近一直是这样,每个月难得有几天回家,即便是回来了,也是很快就走了,你的工作真就这么忙,忙的连家里和孩子都顾不上丝毫? 刘丹丹听着秦书凯一副质问的口气,有些不乐意的反驳说,秦书凯,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可真是会五十步笑百步啊,我忙的家和孩子顾不上?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啊?把这个家当成旅馆一样,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一个月两个月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你心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和孩子吗? 秦书凯见刘丹丹不依不饶起来,从床上坐起来说,刘丹丹,我是男人,我有自己的事业,再说我工作单位离省城这么远,回来一趟要花多少时间,你不是不知道,可你跟我不一样,你就在省城上班,就算是没时间回来吃饭,晚上总要回来睡觉吧?可你呢,一个月回来睡几次,你一个女人家,晚上不在家里睡觉,你到底在哪里睡的? 刘丹丹见居然还有脸质问自己,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说,你管得着吗?我不问你每天在哪个女人旁边睡觉,你倒是管起我来了,你别以为自己在底下那些事,我就一无所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这方面,你没资格说我。 秦书凯见刘丹丹居然连一点悔意都没有,愈发坚定了这个婚一定要离的决心。 秦书凯问刘丹丹,能告诉我,今晚你在哪里加班,这么晚才回来吗?咱们夫妻一场,你能跟我讲一句实话吗? 刘丹丹冲着秦书凯翻了个白眼说,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在单位加班。 秦书凯冷笑道,是吗?你的单位地址搬到南湖宾馆了?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下子震的刘丹丹停下手里正在脱啊衣服的动作,傻傻的站在原地呆愣住了,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口气冲着秦书凯嘶喊道,你这混蛋,居然跟踪我! 秦书凯依旧是冷冷的表情说,刘丹丹,我可没你想的那么无聊,我整天这么多的工作要忙,哪有时间去跟踪你,正像你自己刚才说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刘丹丹见秦书凯对自己态度相当恶劣,索『性』撕开脸闹起来,冲着秦书凯喊道,怎么?你整天不回家,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管,全都指望着我一个女人,你还有理了,你倒是说说看,孩子这么大了,你帮他洗过一双袜子吗?是,我是在外头有了相好的,那又怎么样?这世上不是只有你秦书凯一个男人,人家男人喜欢我,心疼我,我乐意,我愿意跟人家好,你又 能怎么样?我刚才就跟他在一块来着,就在南湖宾馆的床上,如果你再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对我,我现在就出门找他去。 刘丹丹心里并不清秦书凯被刘丹丹的一番话说的心中燃起一股无名怒火,他忍不住从床上跳起来,冲着刘丹丹的脸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嘴里骂道,我今晚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一巴掌下去,刘丹丹的脸上立即冒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刘丹丹可能是没想到秦书凯居然还敢对自己动手,短暂的惊吓过后,一下子爆发起来,冲着秦书凯就厮打起来,一边对秦书凯拳打脚踢,一边说道,你这个混蛋,我要跟你离婚,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女人的力气哪里是男人的对手,秦书凯稍稍用力就把刘丹丹推倒在地。 秦书凯从床上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3章 化明为暗 魏风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有些无奈的说道:“嗯……韩小雨是吧,韩姐,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我觉得他好像精神好像有些问题。”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和他谈恋爱呢,他不过是个富二代而已,一直在追求我,但是我么偶有答应。”韩小雨有些歉意的看着魏风,“抱歉啊,刚刚让你被误会了。” “没事没事,是我先不小心撞到你的。”魏风耸了耸肩,“行了,我还有点事,就不多聊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咱们再慢慢聊吧。” “好……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 “魏风!”说完之后,魏风的电话便响起来了,他放在耳边听了一会,然后顿时眯了眯眼睛,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当然了,这些不过是小插曲而已,便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朝着餐厅里面走了过去,远远的她便看见了安茜在找他微笑,在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性,不过看上去很是熟悉,就是有些想不起来是谁了。 当他看到那个女人的正面之后,他差点惊讶的叫出声来,居然是林晓晓! “没想到是你啊!”魏风咬着牙笑了两声,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安茜看见魏风的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你们两个之前见过?” 林晓晓冷笑了一声:“何止是见过啊,我对他的影响还听深的呢……嗯,安总啊,我有些清楚,这个人难道配得上你说的那些形容词吗?年少有为,精英,这些词可能形容不了他吧,如果我早知道今天你是他来的话,那我早就会酒店睡美容觉了。” “原来就是你啊,王八蛋!” “你骂谁呢!”林晓晓瞬间就生气了,“你最好说清楚一点,你到底骂谁呢,我告诉你,请你收起你的那些个不良的用词,这里可是高档餐厅!” “怎么,高档餐厅又怎么了,你这种人都能进来,我说出你的身份来又有什么错吗?王八蛋!”魏风眯了眯眼睛,“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和那些无良记者说那些话的,但是我觉得,你惹了我,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是不是疯了啊,你这种吊儿郎当的人,居然还敢骂我,你这种小保安,居然敢骂我?!” “怎么,说你王八蛋需要什么特殊的身份吗,嗯……廖氏公司的副总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再加上廖氏公司影视部的负责人呢?” 林晓晓眯了眯眼睛,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她冷笑一声伸出右手食指指着魏风的鼻子,说道:“ 廖氏公司副总,别逗了,你就是个垃圾,就是个底层的小人物,而且,不光是这样,哪怕你是真的大人物,你这样说我,我也会给你颜色看看的,等着吧,你等着吧,我绝对找人弄死你!” “真是没有素质,如果娱乐圈的女明星都像你这个样子,恐怕我也真的要考虑一下和你们合作的问题了!”说着,魏风直接捏住了她的手指,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后轻轻的一使劲。 “松,松开,给我松开!啊!”林晓晓痛苦的尖叫着。 “告诉你,手指可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小心以后你这美丽的手只有四根手指!”魏风冷哼了一声,他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去打女人的,他只是给林晓晓一个教训而已。 “阿风,冷静点,你可有点失控了。”安茜拍了拍魏风的肩膀说道。 “你让她说说她干了什么好事!”魏风瞪了一眼林晓晓,“这个女人真是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去管别人的事情,她给那个八卦网络直播留了言,说了一些污蔑雨琴和我的事情。” “魏风,你在说什么,你居然敢诽谤我!你如果现在给我下跪道歉,这件事就算了,不然的话,我告诉你,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魏风眯了眯眼睛,眼神中充满了不屑的目光:“林晓晓,我也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出去裸奔一圈,我就当这个事情结束了,不然的话,我不搞的你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这件事就不可能算完!” “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林晓晓忍不住笑出了声,“魏风,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害怕?你在廖雨琴面前连屁都不是,就算你求她搞我,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吃葱长大的吗!” 说完,她看了一眼安茜,说道:“不好意思了,安总,今天有人扫兴了,改天我们一起喝咖啡。” 魏风深呼吸了一下坐在了椅子上,然后看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这个女人,真想打她一顿!” 说完,他有些歉意的笑了一声,看着安茜说道:“抱歉了安总,刚刚失态了……嗯,如果知道今天是她在的话,我就应该早一点和你说的,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哈哈哈,没事没事,对了,她和你只见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风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安茜,然后无奈的说道:“你看看,这女人居然这么可恶,专门背后捅刀子,真想打她一顿。” “打她?你舍得啊,她长得那么漂亮,而且身材还那 么好。” “别逗了安姐,怎么可能啊。”魏风笑了笑,“她还没有你好看呢,你保养的多好啊,而且身材比她好。” “你是说我年龄大了?”安茜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魏风拍了拍脑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天我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不然的话,也不可能一次性遇到那么多麻烦了。” “呵呵,你确实没有看黄历。”安茜笑了笑,“其实今天喊你过来是为了和她聊一聊合作的事情的,那个女人最近有些倒霉,甚至都要破产了,为了赚钱,她甚至可以参演一些大胆的角色,我原本是想让她在你影视部未完,请翻页) 两声,随后又认真的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4章 回到南疆 “肉身力量,十级!” “灵力强度,十级!” “灵魂强度,九级!” …… 随着测试的持续,白逸尘越发的得意,止不住的扬起了下巴。 他的身形纵跃在一座座测试台上,浑身染满了耀眼的光芒。 场中许多人都瞪直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白逸尘,望着那风华绝代的青年身影,似乎都忘记了呼吸。 只剩下最后一项了! 只要白逸尘,最后一项的成绩,能够得到十级评价,那么他所获取的成绩,将会打破杨总殿主的神话,创下新的记录! 此时的演武场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显得格外的安静,仿佛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白逸尘的动作而移动,眼中闪烁着无比期待的光芒。 嗡!~ 最后一块测试石碑前,白逸尘毫不犹豫的将灵力注入其中,顿时响起了道道嗡鸣声。 只见这块石碑之上,一组组生涩难懂的灵纹浮现,盘旋在其上方,如同在石碑上空汇聚成一拳灵纹光环。 一道光束,从灵纹光环中从天而落,笼罩在了白逸尘身上。 这是一块武学天赋测试石碑,在这光束照射之下,白逸尘便开始展现他最强的剑类武学天赋。 收回印在石碑上的手,手掌微微翻转,一柄寒光冷剑出现在其手中,朝着上空从灵纹光环中降落的光束挥斩而去。 这一剑挥出,形成了一片恐怖的剑气风暴,肆意纵横铺卷天地,仿佛这一剑能够灭绝一切生机般。 那肆意纵横的剑气,绞杀在上方的灵纹光环中,就如同烟花在半空中爆开一般,无数零星般的光华轰然绽放,朝着四周坠落。 对于这一剑,白逸尘非常的满意。 一剑轰出后,他静静的站立着,等待那灵纹光环中,宛如烟花般的零星光芒绽放。 嘭!~嘭!~嘭!~ 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不断响起,灵纹光环上,一道道零星般的光华凭空炸响,就宛若烟花般绚丽绽放着。 包括楼阁高台上夏广、韩耿等人在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灵纹光环中,已经出现了八道灵力烟花绽放了。 第九道灵力烟花紧接而来,格外的绚丽,就如同在喜庆欢悦中,点燃的最后一响礼炮。 正是随着第九道灵力烟的花绽,也就寓意着白逸尘在武学天赋测试上所取得的成绩。 “武学天赋测试,剑类天赋,九级!” 站在测试台上的一位白家老者,立刻就公布出了白逸尘的成绩。 六项基础测试,四项十级,两项九级。 可惜了,若是最后的天赋测试,能够获得十级成绩的话,那么杨总殿主的初试记录便是被破掉了。 “可惜了,只是与杨总殿主的记录持平,并没有创下新的记录。” 台上的这位白家老者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微微轻叹一声。 这声轻叹与其实在惋惜,倒不如说是在向全场炫耀。 他百炼王城的白家,出现了一位潜力堪比当今风云殿总殿主杨天齐的存在。 假以时日,只要能够平安成长起来,他白家注定将会成为南岭蛮地最鼎盛的王朝与家族。 “见证了我的测试,你是否感到惶恐、自卑?” 台上的白逸尘目光缓缓看向叶长空,神色中带有着高傲与轻蔑之色。 他相信,此刻叶长空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开始后悔与他结为死仇。 他更是自信,自己所展现出的耀眼光芒,定是让叶长空感到深深的自卑。 他所取得的成绩,足以让他傲世全场! 南岭蛮地八十一小国,一百六十多势力中的顶尖天才,唯他最耀眼! 许多人都在期待,期待白逸尘的成长,将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就。 在不久的将来,他是否能够成为如杨天齐般的存在。 “你也开始吧。” 叶长空所在的测试台上,同样有着一位白家之人。 此人微微看向叶长空,眼神中更是带有着轻蔑与嘲笑。 叶长空拿什么来与他白家的王体比,又有什么资本胆敢与他白家为敌。 “好。” 叶长空却面无波澜的点了点头,平静的来到台上的测试石碑前,将手掌放在了测试石碑上。 这块测试灵力亲和力的测试石碑,光环顺然被点亮,一圈圈灵性光圈荡漾开来。 这灵力光圈,没有耀眼的华光,只是呈现一种平淡却又不凡的色彩,一圈接连一圈荡漾,宛如水面上激起的涟漪般。 顿时,场中那些带着戏虐目光的人群,神情猛地呆滞了。 叶长空的灵力亲和力,竟也达到了十级! 这怎么可能! 楼阁高台上,韩耿更是瞪直了眼睛,眼中带有深深的质疑。 而夏 广却是略微一怔,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 没想到在这届风云大会上,竟出现了第二个基础测试能够达到十级的顶尖天才。 叶长空没有在意现场人群的反应,他缓缓的来到身旁的第二座测试台,走到那第二块测试石碑前。 这块测试石碑,测试的是灵魂强度。 叶长空站在石碑之前,眸光凝望石碑上的那玄奥纹络。 眸中好似有精光闪烁,好似正酝酿着某种极为玄妙的轨迹。 骤然间,每眸中闪烁出一道灵力至极的眸光,宛如化为利剑般迸射而出,直接没入到了这块测试石碑中。 灵魂之力,化形为剑,发于双眼。 这并非是什么瞳术类武技,而是灵魂达跨入实境阶段的一种玄妙,若是与瞳术类武技叠加施展,威力将更加不同凡响,能够直接刺破灵魂。 在这道灵魂利剑刺在测试石碑上的刹那间,一道道光环顺然的闪耀亮起,连续荡漾出十圈光芒。 “灵魂强度测试,十级!” “他的灵魂居然如此之强横,都已跨入实境,可直接发于双眼了!” 场中各方人群,再也淡定不住了,爆发出成片哗然声。 楼阁高台上的夏广、韩耿等五名风云殿强者,宛如绷紧的弹簧突然被松开般,全都绷直了身子,眼中带有着深深的不可思议之色。 此子的灵魂强度,已经超越了白逸尘! 然而,这测试石碑的评级,是根据他们风云殿的标准来分化的,十级只是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5章 歪打正着 轰! 傲神子那庞大的妖躯,携带着足以镇压苍穹的恐怖声势,对叶长空发动了最为狂猛的攻势。 在神武界这样的小星辰世界里,被一个同辈同境的人族,逼得现出本体妖躯,对他而言本就是一种耻辱。 结果,在现出本体妖躯后,与叶长空所展开的一次碰撞。 不仅未能碾压到叶长空,反而还被叶长空所伤。 叶长空更是还声称,他不如叶长空。 这,无不深深刺痛了傲神子骨子里的骄傲,让傲神子彻底的疯狂起来。 他今日,不为覆灭违逆了他意志的玄雀一族。 只为碾杀叶长空,扞卫自己的骄傲与尊严。 一个出自小星辰世界的人族,竟是也敢断言,他不如对方! 他,势必要让对方为自己的无知以及狂妄,付出最为惨重的代价。 “今日,我必将你碾杀于此!” 傲神子那恐怖的妖躯,破空而行,瞬息间就爆杀至了叶长空身前。 这样的一击杀伐,同样具备着极广的覆盖范围。 让叶长空避无可避,唯有选择硬接。 叶长空没有回应傲神子那杀意凌然的狰狞怒吼,只是挥动着手中的万钧重剑,迎击而上。 他,又如何不知。 傲神子之所以会如此暴动,无不是自身的骄傲,遭受到了他的践踏,从而无法接受。 从而想要,碾杀于他,重新证明自身的骄傲和尊严。 不过,有了刚才的那一击硬撼后。 叶长空对傲神子妖躯形态下,所掌有的杀伐力量,已是有了很清晰的了解。 就算傲神子已是如此疯狂了起来,他也无所畏惧。 在傲神子那遮天蔽日般的庞大妖族下,身形显得格外渺小的他。 所爆发出的气势和威能力量,却是丝毫不弱于傲神子。 手中那氤氲着数千丈长剑芒的万钧重剑,携带着欲要斩天之势,再次与傲神子的杀伐撼击在了一起。 咚!~ 震颤八方天地的恐怖爆响声,再次的轰然响起。 双方掌有的最强杀伐力量碰撞,掀起重重惊人的能量余波疯狂,在这片虚空战场中肆意翻涌着。 他们在这一击的强硬对击下,身形亦如先前般,皆都被对方的杀伐间所蕴含的狂暴力量,给震得倒射般的飞了出去。 只不过,在这一次的碰撞之后。 无论是傲神子还是叶长空,稳住了自身身形后,不再有任何的停滞。 瞬息间,就再次的暴动而起,杀向对方。 一人一妖,就这般凶悍而又疯狂对战了起来。 那一次次狂暴的杀伐碰撞,所产生的轰鸣巨响,更如同一记记重锤般,锤击着他们的身躯般,让他们心头咚咚狂颤。 “这样层次的杀伐对轰,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算是我,都承受不了。” 倒抽冷气的声音以及各种惊叹声,更是不断从这些大妖口中吐出。 这样的战斗层次,也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实力水平。 就算是玄雀妖皇、紫幽妖皇、黑焱豹皇,这三位妖皇人物,都无法介入其中。 先前,叶长空还没动用全力,就能碾压紫幽妖皇和黑焱豹皇。 当下在与傲神子的硬战中,不仅动用了全力,更是还激活了身上九道增幅战力的八阶神纹。 手中万钧重剑,每一剑挥出,所携带着的狂暴力量。 紫幽妖皇和黑焱豹皇若敢硬接,必会遭受到重创,说不定都有可能直接丧失战力。 这般凶悍无匹的力量,完全达到了无敌半神的层次! “才四年多时间而已,这小畜生竟是都成长到了这般强大的地步。” “希望傲神子,能够将这小畜生给斩了,不然……” 紫幽妖皇看着那片虚空当中的疯狂碰撞,只觉一阵后怕。 他,不由想到了先前,他被叶长空给强势碾压击飞出去的一幕。 当时,叶长空要是动用了全力的话,他怕是当场就成为一具尸体了吧。 紫幽妖皇内心,在为叶长空此刻所展露出的实力而感到心颤的同时。 更是在不停的祈祷着,傲神子一定要将叶长空给斩了。 叶长空和傲神子两人,在这般疯狂的硬撼中。 场中其余的大妖人物,内心也亦是如此。 他们目光,不仅皆都死死的盯着,那片虚空中不断展开如此凶悍碰撞的两道身影。 面上更是全都写满了紧张之色,有的甚至被这番战斗景象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过,当叶长空和傲神子,进行了二十八次这般的强硬对击后。 当,两人再次稳住身形,紧接着展开第二十九次的碰撞时。 现场不少顶尖的妖圣大妖,发现叶长空身上的气息,开始出 现了衰弱迹象。 这抹衰弱迹象,很是明显,却根本难以逃过现场这些大妖那敏锐的感知。 “那小畜牲快步行了,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开始出现衰弱迹象了!” 紫幽妖皇、黑焱豹皇察觉到叶长空身上气息的细微变化后,眼中全都不由浮现出了激动之色来。 这,也就意味着,叶长空已是强弩之末了。 接下来,怕是抵挡不了傲神子的几击,就要落败了。 而,叶长空一旦落败。 死的,就不仅是叶长空一人了。 玄雀一族,也将无法逃脱今日所面临的这场劫难。 “叶小兄弟,快要支撑不住了吗……” 相对紫幽妖皇和黑焱豹皇眼中浮现出的激动之色而言。 玄雀妖皇以及所有族人,全都不由浮现出了哀伤悲意。 今日,他玄雀一族,终究是改变不了被灭族的命运。 “给我死!” 正在与叶长空激烈交战的傲神子,自是也察觉到了叶长空身上气息的变化。 面上满是狰狞和疯狂之色的他,嘴角不由浮现出了一抹傲然之意来。 旋即,发出了杀意滔天的杀吼声,那庞大的妖躯便是爆杀向了叶长空。 一个小星辰世界的人族,也敢断言,他不如对方? 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 这一击,他就能将对方重创。 而后,三招之内,必将对方给碾杀当场! 不过顷刻间,傲神子那遮天蔽日般的庞大妖躯,便是带着如此杀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6章 过往之战 乔梁坐在穿行在市区的中巴车上,看着窗外熟悉的江州街景,想着自己在江州的沉浮岁月,心潮起伏,江州,我走了!江州,我还会再回来的! 中巴上了高速,乔梁开始打起了瞌睡,耳边传来同行人的调侃:“乔总一上车就睡,莫不是昨晚告别太热烈耗精过猛?” “嗯,有可能,这家伙说不定是通宵作战……” “哈哈,这叫最后的疯狂……” 大家暧昧地笑起来。 乔梁咧嘴笑了下,本想回击几句,可是实在太疲乏,困意袭来,接着就睡了过去。 乔梁再次醒来,中巴已经到了黄原,停在黄原宾馆迎宾楼前。 “到了,大家带好行李下车。”有人招呼着。 大家带着行李下了车,到前台报到,领取房卡,然后进了各自房间。 此次来黄原宾馆集合的是江东全省准备去西北挂职的人员,既有省直的,也有各地市的。 按照计划,大家中午吃过饭午休,下午3点,在贵宾楼会议室举行江东省赴西北省挂职人员送行仪式,仪式结束后,还有欢送晚宴。 乔梁知道自己今天在黄原是见不到叶心仪的,上周五一起吃饭的时候叶心仪就说了,她今天在京城出差。 这让乔梁有些遗憾。 但乔梁知道安哲在黄原。 午饭后,乔梁回到房间,接着给安哲打了电话。 “老大,我到黄原了,住在黄原宾馆。”乔梁给安哲汇报。 “吃过午饭了?”安哲道。 “是的。” “后面是怎么安排的?” “下午3点是欢送会,然后是送行晚宴,明天一早从黄原机场乘飞机去西北省会。” “嗯,好,我知道了,一切按你的计划进行。” “可是,老大,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临走之前,乔梁很想见到安哲。 “这个我会安排,你等通知。”安哲说完挂了电话。 乔梁边收起手机心里边嘀咕,行程安排的如此紧凑,不知安哲会如何安排。 乔梁接着又给老三打了电话,得知章梅的烧彻底退了,放下心来。 然后乔梁躺在床上,两手放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开始回味昨晚发生的事情,从邵冰雨想到章梅,从差点办了邵冰雨想到接到老三电话赶回江州寻找章梅的惊魂过程,不由感慨唏嘘,似乎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注定。 想着想着, 乔梁又迷糊了过去。 下午3点,新一批江东省赴西北省挂职人员欢送会在贵宾楼会议室隆重举行,参加送行会的人员,除了此次要去西北挂职的来自全省省直和各地市的人员,还有两位大领导:省组织部负责人和关新民。 关新民亲自给大家送行,规格很高,足以看出江东省对此事的高度重视。 送行会开始前,大家在会议室等着领导到来,互相小声交谈着。 乔梁看领导席位摆放着省组织部负责人和关新民的名字,不由想起关新民让自己担任他的秘书被自己拒绝的事,作为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自己这么做,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识抬举,待会关新民见了自己,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和态度。 如此一想,乔梁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 一会,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关新民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省组织部负责人和其他工作人员。 看到关新民出现,大家都安静下来,带着尊敬的目光看着关新民。 乔梁目不转睛看着关新民,他的气态一如往常地沉稳沉静,这沉稳和沉静显出强大的气场。 关新民扫视了一遍大家,接着对省组织部负责人说了一句什么,他点点头,接着对此次去西北挂职的领队道:“关书记想先和大家认识一下,你来做介绍。” 领队点点头,然后看着大家道:“关书记今天亲自来看望大家,给大家送行,大家欢迎。” 大家一起起立,热烈鼓掌。 然后领队开始逐个给关新民介绍大家,关新民面带微笑和大家依次握手。 介绍到乔梁的时候,领队刚要说话,关新民道:“乔梁同志我早就认识,不用做介绍了。” 说着关新民冲乔梁伸出手。 大家都带着羡慕的目光看着乔梁,我靠,乔梁牛逼啊,关新民竟然认识他。 看关新民要和自己握手,乔梁有些紧张,忙伸出手,恭敬道:“关书记好。” 接着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乔梁此时感觉,关新民的手温暖、宽厚而又有力。 关新民微笑着看着乔梁,不紧不慢道:“乔梁同志,我们又见面了,你看起来比以前黑了瘦了,但依然精神。” “呵呵……”乔梁紧张地笑了下,“感谢关书记的关心。” “乔梁同志,此次去西北挂职,有何感想?”关新民问道。 乔梁忙道:“我的感想就是很荣幸。” “就只有荣幸吗 ?”关新民似笑非笑道。 “还有……”乔梁吞咽了一下喉咙,“还有感谢,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和培,给了我一个成长锻炼的机会。” “呵呵……”关新民笑了下,含蓄道,“乔梁同志,人生有很多机会,有些机会错过了不会再有,有些机会虽然抓住了,但却也未必是最佳的。” 关新民显然是话里有话,他这话里蕴含的意味,在场的其他人是无法知晓的,只有乔梁心里明白。 乔梁快速想了下,道:“关书记,您说的对,人这一生确实有很多机会,但不管是错过的还是抓住的,不管错过的是不是最佳,抓住的是不是会留下遗憾,但我想,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就不会后悔。” 乔梁这话显然是对关新民刚才那话的委婉答复。 关新民点点头,带着莫测的目光看着乔梁,接着轻笑一声:“乔梁同志,你这话说的好,历史是人造就的,而检验历史是否正确,却要靠以后,既然你对自己的选择不会后悔,那我还是欣慰的。” 乔梁心里略微松了口气,似乎关新民对自己拒绝担任他秘书之事并没有多大的不快,他此时的话语和口气里,似乎除了欣慰,还隐约带着一丝赞赏。 乔梁再次感谢关新民。 看关新民和乔梁说了那么多,大家再次羡慕,这小子在大领导面前的待遇不低啊。 接着领队继续介绍其他人,关新民和他们依次握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7章 从长计议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天道误我最新章节、天道误我天堂放逐者、天道误我全文阅读、天道误我免费阅读、天道误我 天堂放逐者 《天道误我》简介: 人人都说修仙好,我被神仙误一生岳棠:讲道理,这个仙是我自己修的,但我现在很后悔—————三千年前冒出一条预言人间将有妖孽出世,三界即将大乱,天庭倾覆,轮回倒转为了阻止预言实现,天地封锁,灵气断绝,修真典籍全毁天帝:所以那个凡人是怎么成仙的?岳棠:……——————在这种高压情况下岳棠还是成仙了,意味着他很可能就是预言里颠覆三界的人岳棠:现在天庭地府都在追杀我,三界的叛乱之众想要簇拥我为天帝岳棠:你见过一飞升成仙就被三界强行“黄袍加身”,推上首领位置的倒霉蛋吗?那就是我本文又名《我在仙界造反的日子》PS:故事开始是主角在人间的剧情 天堂放逐者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琴酒的秘密[柯南]》作者:天堂放逐者 《人鱼恶礁》作者:天堂放逐者 《末日流亡》作者:天堂放逐者 《幽灵》作者:天堂放逐者 《鱼不服》作者:天堂放逐者 第148章 人尽其才 金大洲不屑的说,很多事很难用应该这么做来评价,但是我想这个开发区,不听我的可以,但是要是不听『政府』的,这责任可就大了。到时候出问题也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了。 郝竹仁听金大洲这么一分析,觉的徐友阳出的这主意还真是不过,于是赶紧说,赶紧说,金县长觉的好就肯定是不错的主意,我早就说过,徐局长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如果不是开发区那帮人抱成团的欺负他,他一人难敌四拳,有徐局长在开发区招商局任职,不知道要省了金县长多少麻烦。 金大洲听了郝竹仁的话,有些不悦的说,算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徐局长的出发点的确是好的,不过,工作方法却还是有很大缺陷,否则也不会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事情出来后,我已经主动和开发区的伍英沟通过了,又直接向张书记汇报了情况,事情都没能得到很好的解决,目前情况下,事情如何处理那就要等着下面的进展,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徐友阳见自己想出的主意,两位领导都表示满意,想到自己即将要被处分的事情,他看了郝竹仁一眼,低声说,郝县长,我的事情…… 郝竹仁立即明白了徐友阳的意思,赶紧对金大洲说,金县长,这徐局长要是真在一上台就先弄个处分在头上,咱们这些当初推荐他当局长的人,脸上也无光,你看这事……。 郝竹仁的话没说完,就被金大洲给打断了。金大洲说,我看你们俩真是糊涂了,这件事从哪个角度讲,徐友阳都是有主要责任的,说白了那就是没有走正常的公文流走程序,这是机关很忌讳的事情,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县委张书记都惊动了,你们认为这件事是能够说几句话就过关了吗? 郝竹仁见金大洲说的有道理,也就闭上了嘴巴,因为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而徐友阳自知被处分实在难免,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大家一时又有些沉默了起来。 金大洲见两人都有些垂头丧气,对两人安慰说,算了,只要能力强,一个人在机关的机会还多的是,只要咱们把手里的工作做好,很多事还是有转机的。 尽管郝竹仁和徐友阳听出金大洲的话里多是安慰的意思,还是配合着勉强的笑了笑,点点头。官场历来如此,每个人想的最多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现在金大洲最关心的是自己的政绩,哪里有时间考虑徐友阳的处分问题呢。 开发区办公室里负责公文分发的副主任杜夏凯最近心情相当的郁闷,前几天,一大早,他正准备处理了当天到的公文时,已 经被提拔到招商局当局长的原办公室主任徐友阳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笑眯眯的冲他打着招呼,毕竟是自己的老领导,又刚刚离开办公室,也算是提拔了,杜夏凯自然是要热情招呼,否则的话,岂不是要被旁人说自己人走茶凉。 徐友阳一眼看到了一份县里通知开发区招商局参加会议的文件,于是顺手拿起,看了一会儿说,杜,这份文件是关于我招商引资的事情,我先拿去看看,到时候让人给你。 杜夏凯当时碍于面子,想到徐友阳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笑着点头答应了,毕竟徐友阳是自己的老领导,这点事,难道自己还上纲上线的不给他面子吗? 没想到,这次的疏忽竟然坏了大事,狗日的徐友阳竟然没有把文件给自己,而自己也忘记了,几天后就传来了徐友阳私拿文件,耽误工作,将要被处分的传言。 杜夏凯一听到消息,心里真是着慌了,这还了得,徐友阳私拿的文件是从自己的手里出去的,要是调查起来,自己必定也脱不了干系,思来想去,杜夏凯心里琢磨着,反正徐友阳是必定要被处分的,要是自己能说服徐友阳把这件事独自扛下来,让徐友阳能承认文件是他自己从办公室的办公桌上自己悄悄拿走的,这样一来,不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吗? 于是,事发当天晚上,杜夏凯带着自己的老婆,两人拎着大包包的礼物去拜访徐友阳,说白了,就是想要徐友阳看在曾经多了多年他的下属的这份情谊上,别把自己牵扯进这件事。 没想到徐友阳的态度却很明确,纪委对这件事的调查已经开始,自己就算是想要帮忙杜夏凯也是无济于事。杜夏凯知道,徐友阳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心里必定担心如果两人串供的事情泄『露』的话,会对他造成不利影响,于是指天指地的赌咒说,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外人绝对不会知晓任何内情,徐局长要是帮了自己这个大忙,以后,自己一定会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尽管杜夏凯话说的相当动听,却没有打动徐友阳的坚定心意。徐友阳也有自己的想法,事情已经这样了,要是自己再撒谎被查出来,岂不是要罪加一等,再说,这世上最不可信任的就是人的这张嘴,现在杜夏凯赌咒发誓的,说不定到了关键时刻抗不住说出实话来,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说,当天,自己拿文件的时候,进门以及出来的时候,见到好几个刚上班的同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杜夏凯想要一叶障目,岂不是太过幼稚了。 徐友阳在心里盘旋再三,还是没有答应杜夏凯 串供的请求,因此,杜夏凯也因为这件事被受到了牵连。事情发生后,纪委的人找杜夏凯副主任谈话,直言他作为办公室负责处理公文的副主任心里应该很清楚处理公文的相关流程,现在什么程序都不走,直接就把公文给下面单位的人,那就是不称职,必须要严肃查处,否则,人人都这样做事,怎么能够保证公文处理的严肃『性』。 纪委谈话过后,杜夏凯心里清楚,自己这次受到徐友阳的牵连,如果不尽快想办法,被处分是免不了的了,这心里对徐友阳顿时充满了恨意,这混蛋,自己去死,还要拖个垫背的。 原本,杜夏凯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满满的,办公室主任徐友阳走后,自己这个在办公室排名第一的副主任是最有可能接替办公室主任位置的,毕竟,这办公室里,几个人,自己的资格是最老的,就算是排队也该轮到自己升官了,没想到,中间出了这档子意外,自己心里想要已久的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眼看着,另外一位资格比自己嫩的办公室副主任,最近工作积极努力,没事就往分管领导的办公室跑,名义上是去回报工作,私下里,谁不知道主要目的是想要趁着这次的机会,巴结领导,争取更进一步。 尽管平日里,办公室同事之间依旧是谈笑风生,可是暗地里,大家都在较劲,杜夏凯眼见另一位副主任这阵子风光无限的模样,表面保持风度,暗地里却是心急如焚。 杜夏凯心知,开发区的纪委书记李西平跟一把手秦书凯的关系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9章 物尽其用 各方态度 扑通! 死不能再死的火神将,整个尸体朝后倒了下去,溅起一片片水花。 此人横行东荒二十多年,也就能溅起这么点水花了。 我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吗? 林云看似面无表情,心中却有些意犹未尽。 黑衣半圣瞧得此幕,勃然大怒,可看见拦在身前的古骏,神色惊疑不定。 “古骏,不能让他走了,拦住他!” 有圣地中人,瞧见黑衣半圣眼中的退意,顿时出言爆喝起来。 嗖嗖嗖! 黑衣半圣冷冷瞪了眼此人,极为不甘的离去,古骏神色平静并无任何拦下对方的意思。 林云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他不是在疗伤,方才一战他几乎没有受伤,主要是消化体内震荡的半神酒液。 经此一战,林云才发现他当初豪饮三杯神酒,没有当场爆体而亡还真是侥幸。 堆积在四肢百骸深处的半神酒,比林云想象的还要多,方才一战之激活了不到十分之一。 等他重新睁开双目时,之前颇为狼狈,倒地不起的各大圣地中人全都昂首站了起来。 只是大多神色比较尴尬,有些复杂的朝林云看来,而明宗黄玄易等人则是怒目而视。 林云起身看向走过来的安流烟道:“怎么了?” “风神将和雷神将都没来得及走掉,死在古长老手中,但在他们身上搜了许多东西。”安流烟轻声道。 “这算何事,你收下便是了。”林云随意道。 安流烟笑道:“有点不一样,这里面有许多是六圣地的宝物,他们在玄武宝库中搜刮的至宝,全部都在里面,甚至……” “甚至什么?” 林云好奇的道。 “公子,姬凌风的凰血刀也在里面。”安流烟无奈一笑,轻声说道。 林云恍然,难怪安流烟拿不定主意。 这些东西还真没收,至少也不该全收,起码凰血刀肯定不能要。 但哪些东西留着,哪些东西还回去,安流烟还是得让林云来拿主意。 “公子,你看如何来做?我方才已经安抚了一番。”安流烟看向林云,轻声说道。 “都还给他们吧。” 林云没有犹豫,直觉做出决定。 不是他心地善良,实在是这趟玄武宝库收获实在巨大,林云已经多少看不上这些宝物了。 少数看的上的星曜至宝,如凰血刀这等宝物,还是六圣地本身就有的。 林云索性都还过去了,留下来是麻烦,还不如送出去当做人情。 一行人收到安流烟送还的至宝,原本紧张的神色放松了许多。 毕竟玄武宝库中,林云霸道之极,谁挡杀谁,管你是不是圣地 翘楚。 杀了也就杀了,几人也是忐忑,怕他带着这些至宝直接就走了。 若是林云知晓他们的想法话,怕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这也算至宝,不过和紫金龙冠比,抵得上半神酒零头? 抵得上玄雷宝链? 抵得上雷音伏魔珠? 就这? 算了吧。 不是林云狂傲,实在是他收获太甚,说一句全是垃圾也不太为过。 “林箫,谢了啊,这次又欠你一个人情了,哈哈哈!” 且不管旁人如何想,姬凌风的宝刀失而复得,抽出来看了一番后冲林云爽朗的笑道。 天道宗和神凰山的人,先后拱手道谢。 其他如天炎宗、神道阁、万雷教则神色扭捏,心中尴尬不已,尤其是看到林云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TM算什么事! 一群人聚集在这里,堵了整整半个月,就是来打林云紫金龙冠主意的。 结果……结果自己的宝物,还要靠林云才能收回来,天大的讽刺不过如此。 何止是打脸,屁股都快打肿了。 半响之后,终究是有人开了口。 阎赤火拱手道:“多谢林兄出手了,我宗两位同伴惨死,林兄也算是帮忙报了仇。” “客气,举手之劳。”林云也没摆啥架子,拱手还了个礼。 阎赤火道:“这次天炎宗欠了你一个人情,等我宗半圣来了之后,阎某会如实说道。” 见他这般做派,其余各宗松了口气,纷纷拱手道谢。 “人情?欠什么人情,这本来就是大家的宝物,他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就在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黄玄易跳了出来。 其他宗门微微皱眉,都有些不喜这黄玄易的做派。 “还有他,今日我等遭受奇耻大辱,此人却眼睁睁放走那魔教半圣,若是那魔教半圣四处造谣,我等圣地颜面何在!” 黄玄易指着古骏,冷冷的道:“你难辞其咎。” 古 骏气的当场就炸了,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孙子。 “你敢伤我?” 黄玄易冷声道:“打不过魔教半圣,拿我出气?” 古骏怒极而笑,双眼微眯道:“照你这般说法,我古骏还是罪人了。” 黄玄易淡淡的道:“当时你如何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好自为之便是。” “呵呵。” 古骏摸着胡须笑而不语。 其他人见状,一个个都惊呆了,没想到这黄玄易还能如此颠倒是非。 “至于你……” 黄玄易瞪着一双瞎眼,转向林云道:“我师兄宇文俢,天资纵横,此行之后必是圣传弟子,你杀我明宗圣宗弟子,罪无可恕!” 萧元启眼中闪过抹讥讽之色,嗤笑道:“你咋不说你师兄,是独断万古,千年不出的奇才,林兄第今日杀的哪是圣传弟子,分明是明宗一尊大圣!” 阎赤火面露不喜之色,道:“黄兄弟,你明宗与林箫如何,别带上天炎宗,今日若不是林箫和古长老在此,我等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0章 不招自来 寻找玉玺,这要从何寻起?抓了这么久的朝廷重犯,到底会身藏何处?如果他躲在了长安城的某一角落,而自己却在洛阳城翻天覆地,又有何用? 找玉玺的事情让皇甫云烦恼了很久,在这种时候,凤绫罗还一个人在天享客栈里,一想到这,皇甫云只觉得更加烦闷。 走在去天享客栈的路上,皇甫云并不知道要如何对凤绫罗说起,要晚些时日接她回桃庄的事情,他只觉得心里满是愧疚。 从一时冲动赎她出烟雨阁的时候,从信誓旦旦向她承诺会带她回桃庄的时候,皇甫云没有想到,会遇到现在这样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他也深知寻找玉玺的重要性,因为一旦玉玺落在白之宜手里,那别说江湖了,就连天下百姓,整个王朝都要跟着遭殃了,到那时再对付白之宜,便不是轻易之事了。 “娘,我只有这只灰色的小兔子,我想去小贩那里再买一只小兔子跟它作伴,这样我再去学堂的时候,小兔子就不会孤单了!” “好孩子,你这么有爱心娘当然开心了,走,娘现在就带你去买!” 一对母子从皇甫云的身边擦肩而过,小孩子拉着母亲的手,另一只手抱着一只灰色的小兔子,急匆匆的往卖兔子的小贩那跑去了。 皇甫云若有所思的想着:小兔子都会孤单,更别说是有思想的人了,绫罗…… 天享客栈里,依旧是贵客满门,店小二迎接着一个又一个的贵客,虽然看到丐帮的乞丐进进出出,但也是笑脸相迎,因为他们的少帮主闻且早已经付了足够的银两。 看到皇甫云缓缓走进,店小二笑着迎了上去:“云二公子来了,又是来找凤姑娘的吧!” “知道了还问!一号雅间备着,好酒好菜多上些,记着,菜要清淡些,绫罗最近身子不舒服,不能吃太荤腥的东西!” “小的知道了!” 皇甫云这才满意的上了楼。 说来也是奇怪,凤绫罗每一次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敲门声就总是会想起,这一次也不例外。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皇甫云来了。 只要敲门声响起,只要能看到他紫色的身影,凤绫罗就知道,她的计划依旧还在顺利的实施着。 急忙跑去开了门,还未等凤绫罗说话,皇甫云就笑着说道:“闭上眼睛!” “你又想送我什么啊?上一次是凤樱花金簪,这一次,可是凤樱花耳坠?”凤绫罗一边笑着打趣,一边却还是满怀期待的闭上了双眼。 “好了,绫罗,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凤绫罗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皇甫云双手拖着的一只小兔子。 雪白的毛,透明的红宝石般的双眼,小巧的兔耳朵,正发着抖蜷缩在皇甫云的手掌中不安的摇头呢! “好可爱啊!”凤绫罗将小兔子抱在怀中,摸着它身上柔软的兔毛,“不愧是云少,居然会想到送女人兔子这么浪漫的事情!”“这是在来时的路上,一个小孩子给我的启发!我知道你在天享客栈里很孤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我买了一只小兔子送给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就替我陪 伴你了!” 凤绫罗一时有些感动,抱着兔子往里走去,坐在了床边:“云少,你送我一只小兔子,是不是想来告诉我,我不能去你的家,去桃庄了?”皇甫云有些愧疚的走过去,蹲了下来,去看凤绫罗有些难过的表情:“绫罗,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临时接受了一个任务,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我不得不去完成,你只要再忍 耐些许时日,一旦完成任务,我就会接你回桃庄!” “什么任务,可以让你抛弃你对我的承诺?”皇甫云再三为难和犹豫,最后说道:“好吧,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告诉你,是皇上,皇上亲自驾临桃庄,告诉我爹,他的玉玺丢失了,而寻找玉玺的任务,则落到了我的身 上,我怎么能抗旨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拿寻找玉玺这种事情来骗你呢?”凤绫罗吸了一口气:“好吧,我相信你!可是云少,我不知道我还要在这天享客栈里等多久,才能有一个再也不用颠沛流离的家!这里再繁华,再清幽,也让我觉得很不安 ,不踏实,而你,又不能每天都来看我!”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皇甫云对天发誓,如果我不把凤绫罗接回桃庄,娶她做我的妻子,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 凤绫罗及时的捂住了皇甫云的嘴:“我又没有让你发这么毒的誓!反正你都送我一只小兔子了,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那就好,我就知道绫罗一定是最善解人意的!”然后低头摸着小兔子的脑袋,笑道,“这只小兔子叫做小云,小一号的皇甫云,以后大的皇甫云不在,小的小云就要代替我 好好地陪着绫罗,知道吗,小云?” 凤绫罗“噗嗤”的一下子笑了出来:“小一号的皇甫云,竟然是一只小兔子!” 皇甫云笑着 握住凤绫罗的手,半笑半认真的说道:“再相信我这一次,好吗?” 凤绫罗双眼有些氤氲,她笑着点了点头。 曼陀罗宫。 “巫溪,对于这件事情,我没有打算跟你做任何的解释!”白之宜坐在曼陀罗花的宝座上,面无表情的说着。巫溪站在下面,她的地位不亚于水涟漪,自然胆子也大些:“宫主,我巫溪在曼陀罗宫,侍奉老宫主多年,侍奉小宫主也有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只请求宫主以后不要 再惩罚涅儿了!” “有赏有罚,这是宫规!涅儿没有完成任务,不小惩一下,又何以服众呢?” “宫主,就算您让水护法去找杀流幻,也不见得能找得到,所以涅儿找不到,就要受罚,那痛不欲生针岂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巫溪有些愤懑不平的说道。 水涟漪冷哼道:“巫溪,宫主只是罚了小涅儿一根痛不欲生针,你就来找宫主理论,这若是赏了他十根痛不欲生针,你岂不是要……” 水涟漪没有再说下去,反而捂着嘴笑了起来。 但是这话成功的让白之宜变了脸,她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变得冰冷:“巫溪,你想造反吗?”巫溪急忙跪了下来,说道:“巫溪怎么敢?况且,巫溪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女人罢了!只是,我希望能多给涅儿些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去找一个神秘莫测的人,这不是一 件容易的事情!” “我知你爱子心切,但是宫规不能随意更改,本宫主看在你是闻思奶娘的份上,今日就饶了你这一次!退下吧!” “是!”本来巫溪还想再继续理论,可是白之宜就快要翻脸了,巫溪自然看得出来,眼下只有先退下了,否则不仅自己惹祸上身,还会连累到涅儿的! 看着巫溪离开玄冥殿,水涟漪很不痛快的说道:“仗着自己是小宫主的奶娘,是东方宫主留下来的人,就可以对宫主这么无礼,简直就是目中无人了!” “涟漪,得过且过,这件事情暂且就过去吧!巫溪毕竟也是曾经服侍过一秀的人,看在一秀的面子上,本宫主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宫主真是大人有大量,便宜那个巫溪了!”水涟漪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一根痛不欲生针就让巫溪如此忘记了礼数,看来,这个女人爱子心切,小涅儿也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水涟漪再不爽巫溪和巫涅,也不得不承认这对母子的情深意切 。 因为水袖清幽昨晚遭受过袭击,皇甫雷等到中午储韶离开 桃花山庄去游玩的时候,才有空再来到水袖清幽,来看看连空。 但没想到,段如霜和文珠儿竟然也在水袖清幽,此时,一个正坐在连空对面规规矩矩的看着她刺绣,一个正四处走动手中还捧着一杯热茶。 见到皇甫雷,段如霜笑道:“雷弟你来了!” 皇甫雷点点头:“你和珠儿姐姐不是在巡街吗?怎么在这呢?” “天冷,连空姐留我们在这喝杯热茶!”段如霜说道。 连空笑着抬起头:“小雷,不是叫你好好在家养伤么,怎么又过来了?” “我是不放心你嘛,连空姐!我的伤早好了!”皇甫雷傻笑道。 “我说小雷,最近都没看到你小子的人影哦!”文珠儿回过头,果然,一开口就这么粗鲁的文珠儿,始终给人的感觉都不像是个女人。皇甫雷心直口快,想都没想,就说道:“别提了,都快郁闷死我了,哪像你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1章 知难而进 是她赚了 【安夏儿,我说过会为你报仇,我6白从来说算数!】下午6白狠决的话回响在她脑海。 “我第一次觉得,我是如此地感激他。”安夏儿想起下午6白的话,心里涌起深深的感动,“如果不是因为6白,不是因为我遇到了他,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身世,也不会知道我的亲身父亲是安氏的另一个开创者,我不欠安家是安家欠我的。” 也不会知道安氏有一半都是夏家的,如今也就是她的! 可安雄却—— 没见过那么卑鄙的人。 听到安夏儿第一次这么认同6白,魏管家很欣慰,“少夫人这样想最好,想必大少爷听到你这话中,会很高兴。” 这时,电视新闻主持人播到这段安家的新闻后,说道,“以上报道,由s城商报记者展倩与李鹏提供……” 安夏儿杏眸一睁大,“什么,是展倩?” 她忙打电话给展倩,“喂,展倩,下午帝晟集团会议上请来的记者,是你么?” “那当然,不过是我主动跟跟主编请缨过去的。”展倩道,“毕竟帝晟集团会亲自请记者过去的情况太少,我就想看看你6大总裁是想做什么呢。” 说到这,展倩叹了一下,“没想到……小夏,你也不要太难过,摊上安家也是你的命运。” “难过,为什么?”顾晚安笑了笑,“我是气愤比较多,如今知道我不欠安家后,我反倒如释重负呢。” 因为安家无论做什么,她都可以不必再忍着安家,不用想着安家对她有养育之恩……因为安家对她的养育之下,是包藏着另一个目的,是安父夺走了夏家的股份想在她身上找回点补偿感。 “嗯。”展倩也点了点头,“没想到小夏你是那个夏家的女儿,说到这,你以前和我说过你没有在孤儿院以前的记忆是吧?” “可能是小时候遇到过什么意外吧,反正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安夏儿抿着唇。 如今想那座孤儿院被大火烧毁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那就算了,不用去记了。”展倩道,“现在你有6白那样的老公,还愁什么,好好过你现在的幸福日子才是正事。” 安夏儿笑笑,这倒是真的…… 今天下午听着他话的一瞬,她居然有心动的感觉。 “展倩,新闻能在今天之内报出了安家这件事,这肯定有你的功劳。”安夏儿道,“谢谢。” “这是当然,是我一遍 遍地跟电视台说晚上就马上播出去呢。”展倩道,“毕竟想到安家那么卑鄙的做法,老娘我就嗤之以鼻!恨不得马上揭露他们的勾当!” “不过……”安夏儿想了一下,“你们现在还没有把我和那个夏家的关系告诉电视台?” “哼哼。”展倩义愤填膺哼了两声,“不要一下子将这些信息都倒出去了,要一天让新闻播出一个猛料,把安家磨死!” 安夏儿笑了,“那也不差,这种像等着死亡一步步到来的感觉,确实比死得痛快更折磨人!” 或许是太过气愤安家对她的欺骗,如今她不想施于安家半点同情心,安家总该尝尝她的心情! “说到这,我突然想起安家将我赶出家门时安夫人跟我说的话。”顾晚安眸子里泛着星点冰光,和微微的笑意,“她说没有安家我什么也不是,安家把我养这么大我就该知足了,如果她和安琪儿突然知道,安氏的一半都是夏家的,那她们会不会气死呢?” “气死当然不会,会气个半死!”展倩哈哈大笑。 “对,我想也会的。”安夏儿手慢慢握了起来,是,她该让她们气个半死! 安夏儿当晚想等6白回来,跟他谈谈今天的事,毕竟她担心慕斯城会有动作—— 但最后她躺在大厅的沙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她已经睡在了自己床上,是在自己房间。 她调转着脑袋看了看房间周围,“嗯?” “少夫人?”女佣在外面敲了敲门。 “我怎么睡在房间了?”安夏儿穿着睡衣打开卧室门,“6白呢?我昨天等他回来……” “哦,昨天大少爷回来后少夫人你已经睡着了,他将你抱回了卧室。”女佣道,“现在已经上午1o点多了,大少爷已经去公司了。” 安夏儿一惊,马上起来。 她梳洗完毕换了衣服下来后,管家正在楼梯口等着她,“少夫人,大少爷调了两个保镖来九龙豪墅,说以后你出去,尽量带着保镖。” “劳他费心了。”安夏儿一边走向餐厅,“今天的新闻报纸呢?” 以前她根本没有看报纸的习惯 ,毕竟现在这样电子媒体的时代,作为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基本是不看新闻也不爱看报纸的。但自从嫁给6白后,她可能是慢慢被他感染了—— 近……朱者赤! 她变成了生活习惯良好的19岁美少女? 想到这,安夏儿心里就笑了笑。 或许嫁给6白是她赚了…… “报纸已经准备好了,少夫人。”魏管家放在她手边,“昨晚s城商报让电视台播出安家的事后,今天国内另外两大媒体相继报道这件事,估记不用一天,安家与当年那个夏家的事会轰动全国。” 在魏管家解说的同时,安夏儿打开报纸看着头条,果然安家的事上了大头条—— ‘安家涉嫌侵吞当年安氏另一位股东的股份!’ ‘安总未并信守当年诺言将夏总另一半股份捐于慈善事,并找到了那位夏总的女儿!’ ‘据悉两个多月前被安家赶出家门的安二小姐,是当年夏总的女儿,然而安夏儿却并未从安家得到那5o的股份,对于这件轰动全城的事件,安家和安总并未出来解释……’ 安夏儿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冷了冷,用过早餐后,拿起车钥匙往外走去,“我去一趟安家。” “少夫人。”身后魏管家叫住她,“你这个时候去安家做什么?那边肯定已经是媒体高度关注地点了,肯定到处是记者,而且这个时候安家也不会欢迎你去。” “我又没做侵吞别人股份的事,我为什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2章 自欺欺人 叶谦出了青云山川,方才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就一脸肉疼,因为他现精血刻画的秦王符箓,出了青云山川,竟然瞬间就失效了! 回头看了眼青云山川,死寂一片!这个青云山川,虽然在青云州之上,但是与青云州却是截然不同,不管是力量规则还是那通天的强者。??叶谦想知道原因,可是他知道,暂时他绝对不敢回去了。 从青云山川一路飞行,回到了青云州的中心青云城,找到了罗伊德大师,把黑泉之水和补天泥交给了罗伊德。 罗伊德没想到叶谦真的能够这么短时间就得到,他脸上的白胡子一撇一撇的,很夸张的笑着,苍老的手臂有些颤抖,他说:“叶谦贤侄,你这些东西,铸造吸灵神剑,用不到这么多,剩余的这些,可不可以,嗯,给我?” 叶谦看到罗伊德那渴望的眼神,觉得很好笑,这老头一把年纪了,特别是胡子都这么长了,还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既然喜欢那就朝着自己说呗,自己又不是小气的人。 叶谦哈哈笑道:“罗伊德大师您真是太客气了,您收留了我,还答应给我铸造一把神剑,我对你可是感激都来不及,这些东西当然是您的,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要是觉得不够的话,大不了我再回去一趟也就是了。” 罗伊德赶紧说:“不用不用,青云山川的危险性我很清楚,不用再过去了,那,既然是如此,我就开始准备铸造了,这把绝世神兵,情况好的话一个月可是成功,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可能要半年或者更久,所以说,你就躲在这里,先不要出去了,时间挺长的,你在外面晃荡,会被那些人抓住。” 叶谦吓了一跳,赶紧说道:“罗伊德大师,这个就不用了吧,对了,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傲九重那个老混蛋已经找上门来了吗?” “倒是没有找到我的门上,不过,不光是他,还有他的几十个弟子都到了,我们青云州中,可没有人愿意直接和他抗衡。”罗伊德叹了口气,说:“所以啊,叶谦贤侄,你就留在我这里,我这边铸造的时候,也可能需要你的帮忙呢,再说了,我这里好酒多得是,你不用担心会寂寞。” 叶谦挠了挠头。 罗伊德说:“就这么决定了吧,咱们去一个秘密的地方锻造,等神兵出来,你再出面,那时候不是更好吗?” 叶谦看着眼前的罗伊德大师,这个罗伊德应该是矮人血统,而且他看起来脾气火爆,但是对自己却是很不放心,生怕自己出现什么意外。叶谦很清楚,罗伊德大师叫自己藏起来,就是生 怕自己被傲九重给找到而已,至于帮忙,这根本就是个借口,看得出来,这次锻造过程还是很精细的,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关键是,想到要在一个地下室里,呆几个月,叶谦觉得太可怕了。来到了青云州,如果不能逛一逛,真的是太遗憾了。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只是看了看,但是叶谦知道,这青云州和大通王朝的其他地方很不同的,他还是很想看一看。 想到这里,叶谦朝着罗伊德大师说道:“罗伊德大师,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虽然说我不是傲九重那王八蛋的对手,但是他想要杀死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只要随时保持警惕就行了,再说了,青云州这么大,青云城地势这么复杂,他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说抓到我就抓到我。我现在距离王者三重境还有一线之隔,所以说,罗伊德大师,我想再历练一下,你就好好的锻造吸灵神剑就行了,不用管我。” 罗伊德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给你个地图,你如果被现了,就去那里找我,躲在哪里,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说着,罗伊德掏出一张地图交给了叶谦。 叶谦道谢,随后问道:“对了,罗伊德大师,你可否有什么仇人?我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情,而且我现在自带吸引仇恨的光环,只要靠近谁,傲九重那些人就会像疯狗一样扑过去,绝对是报仇的利器,快说快说。哈哈哈哈。”叶谦笑着问。 罗伊德也无奈的笑了起来,说:“你还真是心够大的,被一个王者三重境的高手追杀,还这么的乐观,不过啊,报仇就算了,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的小命吧。”罗伊德摇摇头说。 叶谦不答应,赶紧追问,不管怎么说,罗伊德也是要给自己铸造一把绝世神兵了,自己怎么着也得报答他一下啊。 罗伊德看叶谦这么坚持,想了想,说道:“这个,我的仇人的确是没有,不过,如果你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的话,你或许可以让光明工会那些人倒霉,如果能够把他们拆散,那就是最好的了。” “光明工会?听起来像是个很正义的组织啊。”叶谦摸着鼻子,开玩笑说道。 罗伊德叹了口气,他坐了下来,实际上,他站着的身高和他坐下来的身高是差不多的。 罗伊德开口说道:“对,光明工会,以前的确是正义的组织。我们青云州其实一直一来都挺混乱的,主要是这里的人口是混居的,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这里有矮人族,还有精灵族,巨人族,石人族等等,当然了,人类为主,我们也算是人类的一员,可是想要和睦 相处,还是很不容易的。除此之外,你去过青云山川,肯定是更加的了解,有各种的土著居民,他们根本就是不屑于和我们为伍,而且,除了这些土著外,还有食人族、食尸族这些,再加上乱七八糟的妖兽……哎,反正是几乎没有平静过。” 罗伊德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以前的时候他不愿意和叶谦说青云州的事情,现在既然开始说了,他的话也就多起来了,罗伊德粗壮的手臂敲着石头,说道:“在一百多年前,为了平息这种混乱,我们各族的爱好和平的经营们,组成了光明工会,目的就是一个,那就为维持稳定。如果不同意稳定的,光明工会就会打压,在光明工会的努力之下,青云州形成了现在的这个巨大的青云城,以青云城为中心,形成了各自的区域,至少平息下来。” “那挺好啊。”叶谦说道,他其实明白,像这种情况下,单靠打压是不行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3章 按部就班 一群不具化形能力的九星级别鹰妖,同时围攻一位九星妖王。 哪怕是遭受围攻的九星妖王,具有着化形能力,血统更为高级一些,却也依旧不是其对手。 由此可证明,这位化形为女子的就星妖王,所存有的妖族血统,也仅比这些鹰妖要强出那么丝毫而已。 此刻,女子手中持有着一柄利剑,每一次挥动,都会卷出大片宛如由翎羽所化而成的剑气,蕴含着很是可怕的穿透力量。 可她就算是拼命抵抗,也难以阻挡身周鹰妖群的围攻,不过多时身上就遍布了诸多的伤口。 噗~哧!~ 又有鲜血自女子身上飙溅而已,其后背遭受到了一尊鹰妖的袭击,被其利爪所抓中,瞬间出现了三道深深的血痕。 而,在这群鹰妖也并未全都参与到围攻中,还有一尊身躯更为庞大,气势更为惊人的鹰妖横浮在战场之外。 由此可判定出,这尊身上羽翼带着流转着淡淡紫色纹络的鹰妖,必是是这群鹰妖的首领。 “白灵,你若就此放弃抵抗,随我回紫鹰领,好好服侍我族妖主,我族妖主或许会善待于你。” 这尊紫鹰首领冷冷的盯着女子,口吐人言道。 这时,女子身上的气势显然已经开始出现衰弱迹象了。 不过他的话语声才刚刚落下,那双锐利的眸子却是猛然朝着另一处方向望去,沉声道:“黑羽雕一族,莫非想要插手我紫鹰族之事不成?” 那从远处正在快速飞来靠近的,正是载着叶长空化为了黑羽雕的吞爷。 此刻距离这边,虽相隔着还有远远一段距离。 但对于这只紫鹰首领这种级别的九星妖王,自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吞爷的到来。 陷入围攻中的女子,以及那群紫鹰妖,无不是也在这一刻将目光望向了吞爷和叶长空。 他们,看不破吞爷的幻化之术,却能够看出这只黑羽雕身上立着的,并非妖族之人,而是人族修士。 哪怕这里是妖域,人族修士不多见,但也也不是没有。 并且与一些妖族族群交好的人族武者,也见怪不怪。 故此也就没有太将叶长空放在心上,只是对吞爷所化的黑羽雕有着一些忌惮。 吞爷和叶长空听得着低沉的警告声,也没有再靠近,只是远远的悬浮在半空中。 “你们继续,不用理会我,我只是想要向你们打听一些事情而已。” 叶长空看 着那警惕望看着他和吞爷的紫鹰首领,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等你们解决完后,我再问也一样。” 听得叶长空的回话,紫鹰首领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一头气息如此凶悍的黑羽雕,还有一位他看不出深浅的人类,着实令他有些忌惮。 那名为白灵的女子,闻声后却是急忙喊道:“在下是白羽山的白灵,我父亲是白羽妖圣,你们若助我,我白羽一族必会重报。” 她很清楚,眼下这种处境,如若被这群紫鹰妖带走,下场将会是何等凄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这突然到来的黑羽雕和那人族修士了。 “妖圣?” 叶长空微微一怔,目光不由看向了白灵。 对方口中所言的白羽一族,叶长空也知晓,是鹤类妖兽中的白鹤妖种。 而能够在妖域中,存有着圣之名的妖,必不会是简单人物。 他若救下了白灵的话,白羽妖圣也就相当于欠下了他一个人情。 随后在妖域中行走,应该能够方便许多。 “还请阁下出手相助!” 白灵见叶长空面露由于之色,恳求般的当再次出声道。 “姓叶的,要不就帮帮她吧?”吞爷出声道。 叶长空闻声后这才微微的点了点头,目光扫向那尊为首的紫鹰妖道:“你们走吧。” 为首的紫鹰妖眉头猛然一皱,沉声道:“我乃紫鹰妖圣坐下战将,你们确定要插手我紫鹰一族之事?” 在其话语声间,周身释放出了一股滚滚凶煞之气,那双锐利得让人感到可怕的眸子,更是如利剑般直刺叶长空和吞爷。 “吞爷让你滚,你就滚,哪来那么多废话。” 望着那滚滚扑涌而来的凶煞妖威,吞爷冷喝一声。 身上涌现出了比这尊紫鹰妖,明显更为强横的妖气凶威。 这股可怕的妖气凶威,当场就朝着为首的紫鹰妖扑涌而下,使其后者好似遭受到了千重巨山镇压般。 为首的紫鹰妖身形猛然下沉,当下沉到了一定高度后,才勉强稳住其身形的浮空。 他的眼眸中,无不是立刻涌现出了恐惧之意来。 让他明白了眼前的这尊黑羽雕,是一尊远比他要强大的九星妖王。 并且,这尊黑羽雕,似乎隐隐奉那人类为主。 那么那位站在黑羽雕背上,令他无法看透的人类,又是一位怎样强大的人物? “走!” 为首的紫鹰妖,知晓今日之事怕是成不了了。 当即就很是果决的下令,双翼便是猛然一拍,直接转头飞离。 围着白灵的那群紫鹰妖,自是也不敢过多的逗留,当即就紧随为首的紫鹰妖而去。 “嗯?” 也正是在这群紫鹰妖撤离飞走的同时,叶长空恍然间感应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猛然间朝着更远处的方向望去,止不住的眯起了眼睛来:“那是……” 只见在其目光凝望之处,一道犹如匹练般的白芒,正在极速暴掠,释放着极其恐怖的妖元气息。 仅只是短暂的刹那间,那道白芒身影就已是划破了长空,追向了那群欲要飞离的紫鹰妖。 “是谁给你们的胆,敢动我的女儿!” 怒吼声自那疾掠的白芒身影口中发出,那群紫鹰妖所在的天空区域中,无不是瞬息间被一股滔天杀意所笼罩。 也正是在这一刻,叶长空才看清来者,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 周身所释放者的白色气芒,与白灵身上的妖元属于同种种类。 再加上白衣中年口中的狂怒吼声,足以知晓,这极速飞赶而来妖族强者,正是白灵的父亲,那所谓的白羽妖圣。 那群紫鹰妖感受到这股滔天煞气后,神态无不是瞬间大变。 “快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4章 见面不识 能说他是坏心眼吗? 瑞和摇头:“他是习惯了有人挡在他面前。这样的孩子其实需要好好教导的, 他年纪还小,应该还教得过来。还有半年多,在我去参军之前再教教他吧。” 没错,他已经决定今年十月底就去报名入伍了。 随着他的话屏幕上迅速滚过许多新弹幕, 里面有不少弹幕说:“别管他们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坏孩子!让他以后吃教训吧!” 他笑笑:“我只需要多说几句话提点提点而已,听不听得进去是他们的事情。” 瑞和再挑了几条和观众们互动,然后谢过给他送礼物的观众:“那我去上班了, 下次再和大家聊天。” 弹幕屏被关掉,瑞和呼出一口气,他已经越来越习惯弹幕的存在了,就像系统460说的, 主播多和观众交流的话直播间会更有人气, 而且收到的礼物会变多。 他虽然喜欢安静, 但接受弹幕的存在之后,他也从中得到了有人陪伴的乐趣和欢喜。 成年之后, 他便能够办理个人终端了, 在这个时代生活, 没有个人终端可以说寸步难行。个人终端作用非常大,不止能够证明你的身份, 还能联通个人的银行账号进行财务活动,内置内嵌通讯卡槽, 可以将自己的通讯账号嵌进去方便使用。更高档的还能联通星网, 随时随地上网, 是一款功能齐全的星际生活必备产品。 瑞和没敢买最新款,只买了基础款,花了五千星币,除了不能联星网,拍照录像录音其他基础功能都有。 有了个人终端之后,他将新开的银行账号与终端绑定,然后将自己那一份抚恤金领到手存进去,然后将银行卡收到储物戒指里。成年后,他也终于能找到工作了,最近他在附近一家饭店后厨做帮工。 这个位面科技很发达,许多工作都有智能机器人代劳,但智能机器人的价格十分昂贵,普通的饭店根本无力负担智能机器人的购买价格以及后续的保养维修支出,所以在机器人挤占工作岗位的缝隙中,普通人还是能找到一些工作的,只是工钱都不高就是了。 瑞和倒是无所谓,他能吃苦,说是打工,其实他是想进一步认识一下这个世界。做帮工的的这个月里,他对这个世界的饮食文化、食物物价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食物方面,营养剂最便宜最方便,是生活拮据的社会底层人们维持生活最喜欢的食物。 相对的,最贵的食物就是来自古地球的食材,瑞和工作的饭店里,最普通的 古地球菜单中的米饭,一碗售价五千星币,西红柿炒蛋一叠就能卖上一万星币,贵得令人咋舌。如果是猪、鸡、鸭、鱼等材料做的肉菜,一份能往三万五万上走。 处于中间的食材便是星际当地的材料了,这里有很多瑞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兽类和可食用蔬果,名字和外形千奇百怪,这些食材就比较常见且价格能让一般家庭所能接受了,一份烤咕噜兽肉售卖一百星币左右,如果只买肉回去自己做,一斤咕噜肉只需要三百星币,原先周家夫妻也舍得给孩子们一个月吃上一次,改善生活。瑞和来到这个世界后在周家吃的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饭,吃的就是当地产的“大米”煮的饭,这类大米不论是外形还是口感都跟他记忆中的米饭相差甚远,但已经算是极好的东西了。 今天正好是瑞和在饭店做满一个月的日子,老板给他结了工资,一千九百星币。 “啊最近物价又涨了,店里的菜一个没涨,赚得越少了啊!”老板边发工资边诉苦。 厨师嗤笑:“你哪回没说物价涨了,信了你的邪!” 老板挑眉:“天天都在涨,月初翠彩星被虫族入侵,毁了一大半,少了翠彩星出口的菜蔬,市面上的菜价都提价了!” 拿着赚来的一千九百星币,瑞和到大集市里买东西。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买古地球的食材,在饭店打工这个月他见过古地球的食材,店里的这类食材只有老板能动用,精确到“克”取出来后再亲自烹饪。 原因无它,这种食材真的太贵重了。 瑞和只在旁边看到过,说是鸡蛋,其实个头有小凤瓜那么大,看来古地球物种在星际存活繁衍也经历过巨大的变异。 虽然不能直接触摸,瑞和还是能隐约感觉到一种吸引自己的能量。 流传古地球食物能激发精神力觉醒是有一定依据的。 鸡蛋一个一千星币,瑞和想买的就是这个,买到手之中瑞和匆匆离开,在公共卫生间将鸡蛋收到储物戒指里,然后熟练地爬窗离开卫生间。之所以这么小心谨慎,是因为平时有一些闲汉在大集市里晃悠,巡警都管不了的,要是被抢了很麻烦。 东西太贵重,一颗鸡蛋就抵得上他半个月收入,普通人家是真的吃不起,之前虽然有积蓄,但瑞和并不敢大肆花用,只用存款买过四次鸡蛋,一个星期吃一颗为自己补充营养。 至于精神力觉醒保护协会发的五百星币补贴,院长已经把钱帮他加到夜宵那一顿里,每天晚上他能多喝一杯特特猪兽的奶。特特猪也是星际物 种,奶水充裕,富含营养,一份二十星币,院长贴了一百星币,为瑞和订了一个月。 这样的饮食在孤儿院里已经算很好的了,但瑞和还是觉得肚子空空,总要自己再找一些吃的东西来填肚子,所以找工作是必须的。 公共公园里,瑞和找了一个大树爬上去,坐好后将鸡蛋拿出来,也不急着吃,他将鸡蛋放在额头上,照例调动自己的“精神力”进入鸡蛋,借此锻炼精神力。 他“看到”了鸡蛋的壳,然后是淡黄色的“蛋白”,再过去就是红色的“蛋黄”。 看了两回后他睁开眼睛,额间划下两滴汗水,嘴唇苍白。 深吸一口气后瑞和拿出一个勺子,轻轻地将蛋壳敲开一个小洞,然后直接舀着吃。 “今天买的是大焰鸡的鸡蛋,大焰鸡是古地球胡须鸡的变异种……”瑞和边看弹幕边吃,眯着眼睛回味了一下,“挺腥的,有颗粒感,唔生吃不好吃,也许炒一炒比较好。下次我试试别的鸡蛋。” 弹幕上说:“主播转美食主播了?” 瑞和就笑了,原身有酒窝,笑的时候酒窝陷进去,露出几分稚气。 “是啊,暂时做一下美食主播——”瑞和的耳朵动了动,将鸡蛋往怀里一塞,微微趴下看向树下某个方向的一个草丛。淡金色的头发从草丛里探出来,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5章 半信半疑 铭记。 礼崩乐坏。 行军。 高昌。 墨竹。 落魄。 命运。 朝歌。 石佛。 在众人瞩目之中,二人缓缓来到擂台之上,对台下同门发出的声响,视而不见,二人眼中唯有对方的存在。 望着眼前的罗州,和平常一样的穿着,一袭宗门规定的青袍,那青袍布料,极其的差,和寻常农夫所穿的布料,一模一样。 平心而论,罗州模样不差,虽说和扬韩等人无法比较,但也是相貌俊朗,这粗布青袍,在他身上也穿出一股别样气质。 先行执礼的张罗,笑着说道:“罗师兄,别来无恙。” “张师弟,别来无恙”罗州也执礼回道。 瞧罗州和之前的嚣张跋扈不同,今日的他,并未嘲讽,甚至话还很少,张罗眯了眯眼,还以为今日能听见罗州嘲讽自己呢。 “罗师兄,听说你对诸多同门,有尖酸刻薄之言?”张罗淡淡的问道。 “哦,张师弟对此也感兴趣么?在战斗中,任何行为都是为了胜利,是以尖酸刻薄之言,仅为了胜利而已,在我看来并无大碍。” 一脸平静的罗州,徐徐回道。 “哦,竟是如此,诸多同门可谓是错怪了罗师兄”张罗一脸恍然的说道。 在张罗二人平静对话,场下弟子可并未能如此平静。 “张师弟这是作甚?还不快前去教训那猖狂小人?” “观此之行,在我看来,这是二人先礼后兵,这二人皆为本组最强,自然不能和妇孺一般,开口便谩骂,是以这是在先礼后兵。” “有理,有理,还是这位师兄说的有理,不知师兄名讳?“ “我么?人称是非,是非的是,是非的非。” 忽略台下弟子的骚动,裁判员抬头看向了掌门的方向,得到许可之后,敲了敲手中金锣。 铛! 铿锵有力的锣声,悠然的穿过台下,传至于台上。 台上二人听此声响,各自面色一冷,却无人动弹,仅仅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台下观众看这场景,各个不再出声,敛容屏气,眼神专注的看着台上。 二人站在原地,手持长剑,目光如炬,皆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一息、半盏茶功夫,缓缓流逝,二人却宛如泥胎雕塑,动也不动。 诸位观看的 弟子,感受这气氛,各个额头低落汗液,却不敢去擦拭,唯恐错过这两人出手,这两人一旦出手,定会石破天惊。 屹立在原地的张罗,星眸紧紧与罗州对视,以求压迫对方的气势,一旦对手承受不了对方的注视,那定会被对方蚕食。 一息、五息、十息过去了,就在此时,张罗忽然动了,迈着不快也不慢的步伐,朝罗州而去。 台下观此的弟子,神色一松,随后面露遗憾,纷纷说道:“张师弟虽天赋异禀,然而终归经验不足,再之年龄幼小,耐心还是不够。” “是极、是极,在这两人气势对撞中,还是张师弟落于下风啊。”其中说出这话的人,还叹了一口气,“唉!” 在诸多弟子眼中,张罗是因为受不了这压力,选择了率先出手。 罗州原处,几名弟子也极为兴奋,开口叫到:“果然还是罗州兄技高一筹,你看这张罗,就算打败了扬韩,也一样败在罗师兄手下。” “嗯”其中一名年纪微大的弟子,点了点头,说道:“诸位同门,皆被张罗的天赋惊骇,然而却忘记了他的年龄,少年得志,从未遇见挫折,心智怎会坚定。” “看着就是心智不足的后果,毫无耐心,承受不住压力,率先出手,却不知这一动,只为成为他失败的铺垫。” 听闻这名年纪微大师兄的话,那叫文彦的浓眉大眼汉子,却皱着眉头说道:“不对,我始终觉得不对劲,却不知晓那里不对劲。” “哼,文彦你在罗师兄开战前,便一直说这种话,你到底意欲何为?在军中你这叫蛊惑军心,属于重罪,犯的是死罪。” 一名瘦小,长着三角眼的男子,狠戾说道。 面对这人的话,文彦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回击,唯有露出愕然神色。 ... 而在另一边,扬韩之处,却和其余弟子不同,并未露出担忧神色,反而各个面色如初,充满了笑意。 沈扬看着赵蒙和扬韩,面色如常,焦急说道:“你们为何不着急?” “为何要焦急?”扬韩平淡回道。 “这、这张师弟可是要输了呀”沈扬愁眉苦脸的说道。 “哦,他为何要输了?”赵蒙笑问。 “这、张师弟他怎能先动呢?这一动便会落入罗州的策谋之中了呀。”沈扬匆匆回道。 “哈哈”听闻沈扬的话,赵蒙笑出了声,随后拍了拍沈扬的肩膀,说道:“你们只流于表面,却不知内处。” 指了指场行走的张罗,赵蒙说道:“你看张师弟走的步伐,从容不迫,说明他自信不疑,怎能说他落入下风了呢!” ..... 迈着不快不慢的步伐,张罗缓缓来到罗州此处,而罗州却露出了犹豫,他不知晓自己要不要出手。 眼前的张罗,可谓是破绽百出,然而罗州却在犹豫,犹豫自己是否要出手,因为这太不符合张罗的风格了。 这几日,他早就对张罗的身法,铭记于心,然而今日的张罗,与之前仿佛毫不相干。 之前几场里,他的身法破绽极少,而今却破绽百出,明摆着不可能,但却在罗州眼前,正在上演着。 来到罗州两丈之内,望着罗州依然未出手,张罗仍旧面无表情,继续朝前走去。 噌! 就在此时,罗州忽然动了,手中长剑犹如毒蛇,迅猛刁钻,优美却又致命。 望着这一剑,台下弟子各个膛目结舌,纷纷咂舌不已,不想在此之前,罗州居然还有所隐藏。 面对这一剑,张罗瞳孔扩大几倍,原本不急不慢的身影,迅速一动,犹如一缕青烟,不退反进,朝罗州而去。 铛! 空中传来震荡波动,罗州手握长剑,面露惊骇朝后退却。 感受着手中劲道,眼神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暗道不可能。 “那一剑,怕是有千钧之力吧?!” “没想到张师弟,不仅修为深厚,剑法高超,这手中劲道也颇为不凡啊!” “张师弟满打满算,入宗不过半年而已,剑法高超,可用天赋异禀来说,为何其筋骨,也如此强大?” “你们可别忘了张师弟的身份,本为当世才具不说,更是王师兄唯一亲传师弟,只要王师兄随意开私灶,就有数不尽的好处,自然便能进步神速,换我,我也行。” 忽略台下各种羡慕、嫉妒的语言,张罗仿佛未曾听见,星眸唯有退后的罗州,观其气势一滞。 脚掌狠狠一踏地面,其中内气从涌泉穴喷涌而出,地面响彻着轻微的音爆声,随着这股内气的推助,张罗猛的朝前冲去。 青剑在空中闪烁寒芒,携着冲天之势,宛如要划破长空,朝罗州斩去。 这一剑力道非凡,又迅速无比,罗州连躲避的时机都无,唯有咬牙硬抗。 若说张罗的特点,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他的剑法,不如赵蒙的刚猛,也不如扬韩迅速飘逸,更无方雨沫的预判能力,比不了罗州的 刁钻古怪。 但张罗却是四人的结合,之前众人惊叹方雨沫,能柔和赵蒙凶戾气势,但张罗最强的也是学习能力,不拘泥,这从对战沙盗和妖兽便能知晓,只要能杀敌,他可以使用任何招数。 而今他所使的便是从赵蒙身上,学习而来的招式,左劈右砍,极其简单的动作,简单却难用精。 赵蒙仪仗的便是自身筋骨,常年与凶兽厮杀,以凶兽血肉为食,他的一身气血,早达到群鬼避之的层次。 虽张罗筋骨不如赵蒙,但以灵草为食,修炼之甲压榨,系统金色之气的帮助之下,筋骨早就超越凡人。 之前张罗一直以速解决战斗,最常用的也是直至无悔这种刺术,以至于罗州错估张罗的剑法,认为他是和扬韩一路。 不想张罗居然有此巨力,反而出手便被张罗所破,一步错,步步错,出手便落下风,导致全程被动。 面对张罗来回只有两个动作,左劈、右砍,罗中却丝毫无能为力,他剑法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6章 差之分毫 看到韩闻志的瞬间,韩东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勒笑意。假如看见妹妹小茜缓解了愁绪,那么看见老爸就是缓解了焦灼与压抑,仿佛又回到孩童时期的厚重港湾。 “哦。” “帝主眞古拜托的事儿,那他怎么不给我传讯。”韩东破天荒的噙着惬意与悠闲,聊家常般的问道。 因为原始星门而紧绷的心神、身躯乃至于灵魂全都放松了不少。 一张一弛,不外如是。 甚至韩东隐约感觉到灵魂空间的诸多星图发生细微变化,更加契合事半功倍的修炼状态。 星区之外的同步视讯,韩闻志打量儿子韩东两眼,笑呵呵道:“帝主不想打扰你修炼……帝主说了,修炼以外无大事,所以仅仅托我接到视讯的时候,找机会说一声,毕竟你很忙。” 韩东点点头,没在意:“哦。” 便看到韩闻志搓了搓手,好似千言万语不知该怎么启齿,前思后想才斟酌开口道:“儿子,等你什么有空,能照拂就照拂一二吧。帝主对咱们家照拂很多。” 韩闻志的声音,期期艾艾似得。 生怕打扰儿子,给儿子添麻烦,如同千千万万华国父母拨通远在外地的儿子手机号码。 这是什么语气,韩东形容不了。 这是什么心情,韩东描述不出。 只觉得心灵颤抖,既心酸又心疼的张了张嘴,他深深吸气道:“老爸,儿子我一点也不忙的。再说了,老爸你亲自开口下令,儿子哪能不接。” 就是韩闻志不强调,单凭帝主眞古的请求,韩东也要照拂一二。 但在此刻,韩东顾不上回忆帝主眞古的恩情,只是万分揪心的注视亲生父亲韩闻志……他不知,到底被灌输了什么常识,导致老爸与自己这么见外生疏? 他出生在苏河市,普普通通的家庭。 虽然不清楚别人家孩子怎么称呼爸妈,但韩东以‘老爸’、‘老妈’作为主要称呼。平时很少用您这个字,用了反而觉得生疏不亲近,大多数父母希望儿女将尊敬放在心底,亲切才是最重要的。 这可是亲爸! 养育自己这么多年! 韩东真的急了,哪怕修炼也都没有这么急过。 此时他神『色』如常,不谈这些,继续聊着家常事。此乃同步视讯,距离实在太遥远,急着沟通容易引起反效果。 果然,聊了一会儿,父子又恢复之前的状态。 不管韩东修炼到了什么地 步,有了何等强横的力量,当他面对爸爸妈妈依然愿意垂下脑袋,弯下腰背,有尊重有敬畏更有亲切的无条件依赖。 “老爸。”韩东拍拍手,掌心跳动神奇的白『色』火焰:“嘿嘿,蛮好看吧。等我过些日子回家,给你们带点人族殿堂的修炼资源,星光级不敢说,能合级巅峰应该没问题。” 嘶。 韩闻志倒吸了口气:“至圣至尊?” 嗯? 韩东登时一怔,也哭笑不得的吸了口气:“对对,法境巅峰的至圣至尊也就是能合级巅峰。” 至圣至尊……搁在宇宙星空,哪怕虚洞级宙合境也万万担不起如此称谓。 “哈哈,儿子真是出息了。”得到儿子的肯定答复,韩闻志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挥了挥沧桑手掌,表达内心的激动与期盼。 谁不想独身直入九重云霄,驰骋天地间,上本身穿着浅黑『色』羊『毛』衫下半身系着厨房围裙的韩闻志也有这梦想。 但没等他再开口。 急匆匆冲向通讯设备的陈淑一把推开韩闻志,笑眯眯的扭动通讯视角,喘了两口气,对准自己与身旁儿媳『妇』张朦,言语间面不改『色』:“儿子,儿子,你爸忙去了,不和你聊了。你不用管他,咱们仨接着聊。” 旁边。 韩闻志摊着双手,低头看了看厨房围裙,一时间无言以对。 “小东啊。”陈淑可不管韩闻志怎么想,搂着娇羞张朦,语重心长道:“你快点回来。算算年纪,你和小朦该结婚了。” 结婚! 这两个字组成一个词,如同天穹雷霆般的命中韩东心灵。 “我该结婚了。” “我也该有个家了。” 韩东低声呢喃,想了想,看着老妈陈淑,又看着脸蛋酡红的小朦童鞋,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动人『色』彩。 悄无声息之间。 微不可查之间。 无与伦比的动力,似炽烈火山当场爆发,似万丈海啸刹那暴动,似星辰大海映入眼帘,一下子点燃韩东心底的渴望与向往,注入坚不可摧的信念,灌输尽快回家的远望,彻彻底底的沸腾了! 回家! 回到故乡! 虽然时间长了点……估计等到原始争夺战结束以后,他大约就有暂时休假的资格。 “原始争夺战。” 韩东眼底闪过一丝炽烈之『色』。 仔细算起来,进入原始星门足 有四年了,勉强算是中等层次。再有五年,参加原始争夺战,与诸多修炼灵魂意念的原始天才们正面争锋,拿到冥闻碑参悟资格,再着衣锦回故乡。 然而。 听到还有五年时间。 张朦没急,老妈陈淑却急了,急吼吼的拍了拍通讯设备。 薪火区章程严格,韩东没办法随意进出,只好听着老妈训斥:“一天天的就知道修炼!修什么炼修炼,你能给我炼出个孙子吗!五年之后再不回来,你小子就不用回来了!” 张朦脸『色』更红了。 韩东脸『色』也定格。 难怪老妈这次乐呵呵的……敢情是为了快点抱孙子……原来自己竟然想多了,自作多情。 —— 薪火区共有四大星门。 四大星门涵盖主要区域。而在星门之外则是公众区域,融汇了偶尔离开各自星门的真正天才与预备级修炼天才。 浅红虚空、预备级修炼城池。 悬浮悠久的庞大城池,弥漫古老久远与先进科技的双重意蕴,容纳成千上万的修炼天才与公务人员。这些修炼天才来自星空各处,有古国也有帝国,还有国度以外的机构、世家、公司等各类组织。 …… 城池西部、修炼天才居住区。 此处以密集楼房为主,每栋楼房皆有九层,不算破旧,但也没什么气魄,弥漫偏向低沉落寞的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7章 谬之千里 随着第二把赌局的开始,叶浩然依旧没有看自己的牌面,在杰森第一次盲注十万美金筹码之后,叶浩然再一次故技重施,居然又是直接将他赢来的一千万美金的筹码,全部盲跟了上去。 叶浩然这一举动,自然又是引起了一阵唏嘘不已。就没有人见过叶浩然这样的赌法。这哪里是在赌博,这不是任性吗? “叶先生,你对自己的运气未免也太过于自信了吧!”就算杰森见过的世面再多,此刻也忍不住脸色一沉,这叶浩然一点也没有赌术大家的风范,完全就是在盲赌,似乎就是要跟杰森比运气。 叶浩然笑了笑,说道:“我说过,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既然我有这么好的运气,为何不能跟你赌运气呢?” 杰森阴沉着一张脸,耳机里再次传来了保安一直不曾变过的叶浩然没有出千的话语。 “好,我到要看看你的运气能够好多久!”杰森说着,自然不会跟叶浩然一样盲跟。随即翻开了自己的牌面。 杰森看过牌面之后,脸色一沉。他的牌面这次又不小,抓的是同花顺。 “叶先生,我看你到底是太年轻了。运气这东西,其实是最靠不住的。”杰森抓了同花顺的牌面,如果这都不敢开牌,那他也就真的是白混了。 于是,杰森再一次对着丽萨说道:“丽萨,拿两千万美金的筹码过来,我要和叶先生比牌!” 两千万美金的筹码,加上之前的一千万筹码,这可是三千万的筹码了。丽萨自然也没有这个做主的权利。好在,总经理已经亲自盯着这件事了,在得到了总经理的许可之后,丽萨当即去筹集筹码。 没多久,两千万筹码被压在了桌面上。杰森冷笑道:“叶先生,我的是JQK的同花顺!” 看着杰森的牌面,围观者,不由为叶浩然捏了一把冷汗。这样的牌面,已经算是大牌了。 “这家伙的运气会不会继续逆天呢?” “他是赢,还是将赢回来的全部吐出去?” 所有人心中都带着疑问,一脸期待的朝着叶浩然看去。叶浩然却一直十分的镇定,就好像豪赌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随着叶浩然缓缓的将牌面掀开,所有人看过之后,顿时脸色大变。 “豹子!” “这家伙抓的居然又是豹子!” “三个8豹子,他居然又赢下了两千零一十万美金!” “天啊!” …… 场面再一次失控,所有围观者,都犹如看怪物 一样看着叶浩然。这家伙肯定没有出千,不然赌场不可能不发现。既然没有出千,那就是运气。 一个人的运气能够好到这么离谱,这简直是个奇迹了! “杰森先生,不好意思,我又赢了!”叶浩然让身边的荷官将筹码拿过来。 而那荷官看了看杰森,却迟迟没有动作。那可是三千多万美金的筹码。别说杰森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就是总经理,只怕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损失。 “怎么?你们输不起吗?”叶浩然看向了那荷官。 那荷官哪里遇到过如此巨大的事情,当即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当然,当然不是,只不过,不过……” 叶浩然也不想为难那个荷官,而是看向杰森,说道:“杰森先生,如果你不赌了的话,我可就要走了。” 杰森阴沉着一张脸,他赌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输的这么离谱过。 “丽萨小姐是吧!麻烦你把我的这些筹码,都给我换成支票!”叶浩然随即朝着站在不远处的丽萨说道。 丽萨也知道事情闹大了,她可不能随便做主。不过,现在有那么多客人看着,他们也不敢耍赖。于是,丽萨一脸苦涩的笑道:“叶先生,还请你等等,这么大的数额,其实已经超出了我能够管辖的范围,我已经通知了总经理,他会处理你的这些筹码。” 叶浩然点点头,说道:“这样最好了!” 旁观的玩家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看热闹是一回事,看看这个赌场的信誉才是大事情。 叶浩然也不急不躁,就坐在赌桌前,喝着服务生送来的咖啡。而杰森则是阴沉着一张脸,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显得十分的郁闷。 没多久,只见包间的大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头发几乎已经快要掉完了。看来管理赌场的生意,真不是一件省心的事情。 “叶先生你好,我叫努比。是这里的总经理。”中年男人努比走进来之后,主动和叶浩然打招呼。 叶浩然含笑道:“努比先生,你总算是来了。把我桌子上的筹码,都换成现金支票吧!” 努比笑了笑,说道:“叶先生不用着急,我们赌场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信誉二字。既然叶先生能够有本事赢走这么多钱,我们当然会如数兑换。” “只不过,不知道叶先生是何方神圣?我努比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也希望你能够高抬贵手,我们赌场只是小本经营,可经不起你的折腾了。”努比 转而对着叶浩然说道。 如果现在努比都看不出叶浩然是个赌术高手的话,那么他也就白当这个总经理了。没有人的运气,会好到如此的离谱。毕竟,叶浩然进来包厢之后,赌的可不止一把,之前就和其他五人一起赌了好几把,就没有输过。 叶浩然当然听出来对方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对方绝对不会轻易的让自己带走三千多万美金的支票。叶浩然如果拿走赌场三千多万美金的支票,只怕那幕后老板都要掉一层皮。 只不过,现在碍于这么多贵宾玩家看着,努比当然要做好表面功夫。毕竟,赌场本来就沾着灰色地带。 “我是谁不重要,要交我这个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可努比先生,我有句话想要问你。”叶浩然对着努比说道。 “叶先生有话直说无妨!”努比客气的笑道。 “你是这赌场最大的老板吗?”叶浩然直接问道。 努比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叶浩然的意思,笑道:“叶先生,不瞒你说,我其实也不过是个打工的而已。”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8章 随他去罢 中午,天朗气清,微风和煦。叶家山门广场,到处熙熙攘攘,不少身穿白衣的叶家少男少女来来往往,不断进出于周围的各个殿堂之中。 不知何时,一名身穿黑衣的清秀少年走了上来,只是这名黑衣少年刚刚出现,便引起了不少叶家弟子的注意。 看到这走上来的黑衣少年,周围的叶家弟子纷纷摆出或不屑、或鄙夷、或讥讽的异样神情,随后挤眉弄眼,对着叶逸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而此刻,对于周围这些神情异样的家族弟子,叶逸神情漠然,根本就没有半点在意。只是随意环顾四周之后,叶逸功法运转之下,便直接沟通灵根,随后沿着人多的地方,漫无方向的走了过去。 虽然神情淡漠,但叶逸内心之中,早已全神贯注了来,他要耐心聆听,这些普通弟子口中的每一句对话!他要看看家族之中,这流传开来的谣言,到底是什么? 想在嘈杂的环境之中,听清楚那纷飞的谣言,这倒不是他自大。而是自昨夜他灵根升级、功法更新之后,他便再次拥有了一种神奇的“天赋”,他可以通过运转功法,沟通灵根的方式,感应到周围三丈范围之内,所有的风意流动! 这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周围三丈之内,所有空气波动造成的风意流动,皆在他感应之下。毫无疑问,便是十分细弱的声音传播,都可以清晰可闻的落入他的双耳之内! 叶家山门,某处位置,看到旁边走来的叶逸,一名灰衣弟子顿时疑惑,对着身旁的几名同伴询问道,“咦,各位族兄,你们看这个废物怎么又来家族山门瞎逛了?现在距离七日约战还有两天,这个废物不赶紧跑路,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家族山门,莫非他是真的想和叶熊决一雌雄?” 一名塌鼻子的少年接过话语,讥讽道,“嘿嘿,族弟这你就不懂了。这个废物灵韵不显,修为低下,又怎么敢与叶熊这种家族天才决斗呢?他现在出现在家族山门,只不过是为了营造一种假象罢了,族弟不必在意。” 此言落下,迅速引起了另外几名同伴的点头认可,其中一名浓眉大眼的少年更是开口,赞许道,“族兄说得不错,依我看啊,这个废物准是趁着现在时间未至,所在才敢呆在家族之中嘚瑟一番,以显不凡,至于这两日之后的约战,这个废物必定临阵脱逃!” 听到这话,那名问话的灰衣少年顿时点了点头,不禁恍然道,“族兄有理,是我想多了。也是,这种废物除了狐假虎威,刷一波存在感之外,根本就一无是处。” 这灰衣少 年说完,转变语气,随后与周围的少年,继续讨论其他的东西。 而此刻,叶家山门,与之类似的对话接连响起,纷至不绝。 当然,对于此类的对话,叶逸只是随意一听,便摇头不再理会。这些年少的普通弟子只知他以前的废物,又怎知他现在的天资呢? 对于这些所谓的质疑,他无需辩驳,只需两日之后的约战召开,待他击败叶熊之后,便可以不攻自破,一切回归正常! 思虑之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9章 心照不宣 女总理梅甘,盛气凌人,看着叶浩然,大声问道:“我的女儿呢。” 叶浩然指了指飞机上的温妮莎,他皱了下眉头,感觉到有点不好,这个梅甘,好像是要变卦的节奏啊,果然,梅甘看着叶浩然,哼了一声,然后又看看自己的女儿,惊呼一声,说道:“我的女儿,我的乖女儿,你怎么了,你的脸这是怎么了。”说着,梅甘就上飞机,抱起温妮莎,当然了,实际上她已经是抱不动自己的女儿了。 叶浩然看着梅甘背后的记者,感觉有点不好,他皱了下眉头,说道:“梅甘总理,你的女儿现在安然无恙,我看还是让救护车到來直接拉进医院的好。” “放屁。”梅甘突然大声说道,她指着自己的女儿,开口说道:“真能叫安然无恙吗,这能叫安然无恙吗,混蛋,你看看她的脸,她是个女孩子,她的脸被画成这样以后还怎么样生活啊,这群该死的海盗,还有无能的你们,你们真的很沒用,最可恶的是可笑的总统,自己做的孽,现在竟然还有脸去直播救人现场,要知道,当初这些人为什么会被劫持,还不是因为总统和这些海盗有间接的联系,才导致这样的。” 叶浩然听了梅甘的话,看到梅甘身后的三个记者在那里狂拍,他已经明白过來了,感情现在还是在政治斗争中,梅甘不甘心落后,所以她要借着这件事的末尾,依旧大力抨击撒洁总统,而且,现在自己的女儿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疤痕,对她來说,就是更好的炒作的工具了,只是,叶浩然虽然很不喜欢这些政治手段,但是这会影响到他的计划,如果梅甘一直拉着总统和梅甘不放手的话,自己怎么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岛上,然后把那些怪物给灭掉。 叶浩然有点郁闷,他真的想把这个娘们的嘴给封上,在叶浩然营救温妮莎之前,这个梅甘就说了救出來之后概不追究,可是现在她直接就反悔了,而且……咦,不对,叶浩然突然想起來,这个梅甘有点不对劲,当初自己答应去救她的女儿的时候,她的反应就有点不对劲,现在看到她自己的女儿受伤,她的第一反应,仍然不是把自己的闺女送到医院里去,而是在这里大肆炒作,这很不对头啊。 叶浩然拍了下脑袋,他突然想明白了,他突然间觉得,这个梅甘,她一定知道自己女儿的事情,她肯定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和一个海盗头谈恋爱。 叶浩然冷笑了一下,他走到梅甘身边,开口低声说道:“嘿,梅甘,内昂先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梅甘一愣,身体抖了一下,然后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浩然。 叶浩然冷冷的额看着梅甘,说道:“我说梅甘总理,你看看你的好女婿做的好事,看看你的女儿做的好事,他们竟然敢劫持商船,这起事件,梅甘总理不会也在参与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1”梅甘立马开口说道。 叶浩然看着梅甘,他突然觉得自己脑洞大开了,难道,这起事件,真的是梅甘交代的,,梅甘知道内昂和温妮莎在一起的事情,这个是很容易的,毕竟内昂这么痴情,痴情到无所不作,他肯定会想办法见到梅甘,然后准备提亲的,梅甘肯定不会同意,不过以温妮莎那尿性,不管梅甘同意不同意,温妮莎都会继续和内昂在一起,反正温妮莎自己把自己当成是公交车,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她更喜欢的是一个刺激的生活。 梅甘或许交代了自己的女儿,告诉她的女儿,劫持商船,利用内昂,然后这样,梅甘就能够趁机借着这次的事件,大肆打击总统了,如果这次人质就不回來,总统肯定要下台,再加上梅甘总是在媒体上煽风点火,那么总统定然是难逃其咎,估计这次下台是肯定的了。 所以说,叶浩然第一次见到梅甘,和梅甘说要去救她的女儿,來让梅甘闭嘴的时候,梅甘才会犹豫了一下方才答应的,现在想來,她根本就不想答应,因为她早就知道了内昂的存在了,甚至是这整个的事件,都是梅甘暗中吩咐自己的女儿这么做的。 不,不,还有,抢劫商船的那些钱,或许梅甘也想要呢,而且,如果不是这次叶浩然恰好出现,叶浩然相信,笑到最后的,一定会是温妮莎,温妮莎挑动内昂几个人内斗,然后最后让耿克获胜,但是耿克是谁啊,耿克是个智商和情商都偏低的家伙,他怎么可能会是经验丰富、魅力惊人的温妮莎的对手,所以,最后,整个海盗团,还有那些抢來的财富,定然会罗在温妮莎的手里,就算那些海盗属下看不下去,不愿意在追随耿克,但是财富,却是很大部分都会落在温妮莎这里了,更为关键的是,经过这么一次抢劫,撒洁总统的位置算是保不住了,这个时候,梅甘总理因为在这次劫船事情中,与大众站在一条战线上,获胜的几率会大得很。 叶浩然的脑子里一下子想通了这所有的情节,他再次看向梅甘的时候,眼神可就沒那么良善了,叶浩然呵呵一笑,说道:“梅甘总理,算盘打得真好啊,只是,内昂先生反悔了,让我带回來來你的女儿,哦,还有送给你的几句话。” “你……你在说什么,你见过内昂了。”梅甘有点惊恐,她看着叶浩然,喘气都觉得有些困难了。 叶浩然哈哈笑道:“当然了,我当然见过他了,而且,你看到了吗,你的女儿的脸,就是他划破的,他还让我告诉你,别以为美人计有用,他是不会无休止无底线的听从女人的摆布的,另外,他还会出面,说明整个劫船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且,会重点提到你哟。” 梅甘听到叶浩然这么说,有点惊吓了,她后退了一步,看着叶浩然,说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相信一个海盗说的话,他就是个想娶我女儿却又娶不到的人,他是为了报复我的女儿还有我,他才会故意污蔑我的。” 叶浩然冷笑着说道:“是不是污蔑,你心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0章 以己度人 魏风仔细研究了《玄门真经》和《九天御剑诀》之后,发觉了一个情况,那就是两种法门虽然殊途同归,但是在前期,有非常大的区别。 前者引起入体,练气化神,练神返虚,以自身之神念为引,肉身为媒介,不借助任何法器便可以驱动宇宙中各种能量,举手投足间便可发出雷霆电光,三味真火,并且可以脚踏霞光,御气飞行。 而后者剑修,则是以剑为媒沟通天地,吸取能量,剑越好,吸取的速度就越快。 前期比肉身快多了,但道家的修炼,毕竟完全以自于肉身为基础,修炼精气神才是正经,所以剑修落了旁门左道,到后面就不行了。 速成,但是不能大成是他们的弊端。 要不你看封神榜上那些神仙,为什么一旦失去了肉身之后,就再也不能修炼,就是这个原因。 所以其实《玄门真经》才是正道,不过魏风现在没时间修炼什么正道,所以他反过来,主修九天御剑诀,辅助玄门真经。 之所以这么着急,他还是想要赶紧的找到办法给李春晨治病,而且把楚红梅干掉,并且赶紧重新回到罗布泊去,破去法阵,找到失踪的那些兄弟。 可他哪里知道,那可是魔道未完,请翻页) 跟《龙诀》有关系。这篇法决,绝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他可能是一篇至高无上的修仙法门的一部分,所以,我练了龙诀之后,再去练别的,特别容易。” “而且我在四千年前的时间轴里面修炼过一年多的精神力呢!所以神识强大,很多事情做起来很从容。”魏风摇了摇头。 “而且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什么五百年没出过剑仙了,其实我见过一个了,灵虚子就是剑仙,也没多大的岁数。”魏风说道。 “那就是他们全都隐居在深山里面,不像以前似的,到处乱窜了。”刘枫雪食髓知味,举一反三的说道。 “应该是这样吧。” 刘枫雪还是有点不相信,“可是你未免修行的太快了,御剑飞行什么的,最少也要几十年吧,你怎么可能,这才多长时间,修仙这么容易,那神仙不是满地跑了,这根本一点可能性也没有?” “都说了是《龙诀》的关系嘛,既然是黄帝亲手写的经文,肯定不同凡响,而且我隐约觉得,我修炼的魔法力,似乎也和龙诀有某种联系,就好像两兄弟表面上完全不同,其实却是一母所生。你懂吧?反正不管你懂不懂,我想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吧。” “也是!” 刘枫雪沉思了一下说道,“那么,你打算不打算修炼大剧毒术?” “神马?大剧毒术?我修那玩意儿干啥,你想让我也去炼化一个毒人啊,你可真想得出来,我像那种人吗?” “不用自己炼化毒人,现成就有一个。”刘枫雪挑了挑眼眉。 “你让我吸干李春晨,疯了吧你?” 刘枫雪呵呵一笑,“你刚才不是还说要用自己的内丹给李春晨洗经伐髓嘛?你把她身上的毒素都吸出来,然后留在你的身体里面,我给你提供大剧毒术的经文,这样,你就可以很顺利的练成了,我估计几个小时就行!” “你有大剧毒术的法决?” “我的天啊!”刘枫雪拍着自己的脑门说:“大哥,大剧毒术的法决在苗疆到处都是,蛊术师都懂的,可是因为太缺德没人去练,就算真的去练,成功的几率也是千分之一,所以,我知道并不稀奇。” “拿来看看可以但是不能练习,我要变成毒人。以后就谁也不能碰了。”魏风很坚决的撇了撇嘴。 刘枫雪差点没笑死,“你呀你呀,真是太可笑了,既然是法术,自然是能发能收,随念头口诀而发,随心意而收,你怕什么呀?“ “哦,嘿嘿,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一举两得也没算造成浪费,还能救人,谢谢哈。” “别谢谢,这不是谢谢的事儿,因为我还要指导你很多东西的,要费好大的心思和时间,我要你报答我!”刘枫雪挑起下巴说道。 “来吧!”魏风开始解裤带。 “去你的吧,我说的是让你叫我九天御剑诀!” “嘿,我还以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1章 灵福秘境 小÷说◎网 】,♂小÷说◎网 】, 金大洲听出秦书凯的话里有话,于是问秦书凯,这件事和赵王道的事情有关系吗? 秦书凯不想跟金大洲谈自己遇到的事情,就算是和金大洲说了,也不起多大作用,只不过多一个人为自己担心而已。秦书凯就掩饰说: “本来马成龙等人是推荐鲁萧白的,后来到了常委会上王耀中的反对,没有成功,后来推荐了你,一些人当然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于是就想出很多办法来阻碍,很正常啊,你的事情,你现在想出什么办法没有?” 金大洲说,已经到处托人拉关系,希望能尽力把考察材料弄的好一点,不反应出马成龙等人的意见。 秦书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金大洲,你找过张富贵县长没有,张富贵就是从组织部出来的领导,一定有不少熟人,这个事情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金大洲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县长那儿去了,可是张县长说了,他已经出了组织部好几年了,新来的一帮人都不认识了,老的有用的都提拔到下面去了,没用的,就算是找了也还是不起作用,所以,他实在是爱莫能助。 秦书凯看了金大洲一眼,心里想不通张富贵怎么是这样的而一个人,于是安慰说,你放心,我有个熟人以前在组织部当过常务副部长,虽然他也离开组织部有一段日子了,但是这个人以前很受常委组织部长的看重,说话应该还是有点用的,下面的人是能拿住的。 秦书凯说的人就是现在任市委发改委主任的贾仁达。尽管秦书凯没有把握贾仁达一定会提供帮忙,但是,既然多年的兄弟金大洲遇到了难处,只要是有一点希望,自己都是要尽全力帮一把的。 所谓兄弟,都是看关键的时候,不是看平时的酒场考验。以前在县里,秦书凯需要帮助的时候,金大洲也是力所能及的提供帮助,现在金大洲需要了,秦书凯力所能及的照样提供。 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金大洲是秦书凯当时推荐的,自己推荐的人当然要尽力推荐提拔。秦书凯想到组织部的考察材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报到上面,不敢耽搁。 秦书凯当天下午就联系上了贾仁达,贾仁达听到电话里秦书凯的声音,想到上次询问的事情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次不知道是什么事,微微显得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调整过来。 贾仁达说,秦部长,打电话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吧,兄弟之间直接说吧。 秦书凯心想,不是自己的事情,在电话里 直接把金大洲的事情说了,要是贾仁达随口找个由头拒绝了,就没有机会再继续努力了,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请人帮忙比较好,显得尊重些。 秦书凯说,上次请你打听的事情很感谢啊,到了县里已经几个月了,市里的很多老朋友很长时间都没机会聚聚,今天正好有空,想回到市区请贾仁达主任吃顿饭,不知道领导人有没有时间? 贾仁达也不是第一天在官场混,知道这吃饭的背后肯定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要么是感谢,要么是还有别的事情。贾仁达思考了一下,秦书凯现在也算是青云得志的时候,这么年轻就当了副处级的领导干部,以后的发展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准哪天自己也有用得上秦书凯的地方。 贾仁达明知道秦书凯请吃饭的目的一定不单纯,还是很爽快的应承了下来,以前因为帮助秦书凯孙静的姐夫想阻挠秦书凯提拔,结果秦书凯抓住了贾仁达的把柄,让贾仁达没有能够到县区做主要领导,贾仁达那段时间也想开了,一个人没有必要得罪不能得罪的人,这样对自己的前途才有好处,就如孙静的姐夫穆局长,这个家伙后来竟然和自己争夺发改委主任的位置。 贾仁达就说,秦部长日理万机,能够亲自请吃饭,这顿饭不管什么事都要参与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俩人也算是老朋友了。 秦书凯听了这话,在电话里爽朗的大笑了几声,贾仁达的话让他想到以前曾经发生的一些事,那个时候,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遇到麻烦事的时候,会想起找贾仁达帮忙,所以说,风水轮流转,谁是朋友,谁是敌人,真不能看一朝一夕的相处就妄下论断。 秦书凯就说,都不是外人,随便的小范围聚聚,千万别见外。 晚上,普安市区的国立大酒店,秦书凯和金大洲早早就等在酒店门口,今天他们尽管来的匆忙,还是为贾仁达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物,事情到底办成怎么样,暂且不提,没有贵重的礼品打前站,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这已经成了一种规律,也可以说是中国官场的潜规则,只要是求人办事的,没人会空手,就算是不求人办事,去拜访领导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空手,毕竟这是一个物质的世界。 贾仁达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酒店门口,从车里出来的时候,秦书凯赶紧伸出双手,热情的迎上去。秦书凯感激的口气说: “主任工作繁忙,今天能抽空过来,真是非常感谢。” 贾仁达话里有话的说,领导干部不管接到谁的电话都说忙,这样才能应付,拥有自己的一点时间,所以 说忙不忙,也要看是谁请客,秦部长请客,我再忙也不忙,也要参加。 秦书凯笑了笑说,主任把做官的习惯总结地如此精辟,真是一语中的。后来,把把站在自己身边的金大洲介绍给贾仁达说,贾主任,这位是普水县『政府』办公室的金大洲主任,也是以前在普水住乡做指导员的时候就认识的好兄弟,你干部级别高,就叫他小周吧。 金大洲听到秦书凯如此介绍,赶紧上前紧紧的握了贾仁达的手说,贾主任,久闻大名,一直无缘见面,今天真是幸会,幸会。 金大洲知道,今晚来的目的就是为自己的事情提供帮助,对待贾仁达肯定要服侍到位。 贾仁达听秦书凯介绍,就很礼节『性』的冲金大洲点点头,表示听到金大洲的介绍了,但是并不讲话,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2章 各持己见 “姐姐怎么看?” 何依依手肘抵在轮椅扶手上,微微侧着腰。近段时间以来,他腰常常出现持续性的阵痛。这个动作会让他感到舒适一些。 何瑶认真地将李明廷的请战书看了一遍。她是不愿意将信任交付给这些玩弄权谋的人的,前前后后看得很仔细,仔细到抠字眼的程度。实在是没有发现什么纰漏后,她看向何依依问,“你的想法呢?” “李明廷有意邀我共谋,显而易见,他认可我,并且愿意何家借叠云的势。”何依依缓缓吐着气,“而且,他也确定了何家很需要叠云的势,想借由此机会,跟我建立友好关系。” “李明廷说着是个明君,但他可是靠着发动定天门政变,弑父上位的,是个狠人。这些玩权谋的,心都很脏。”何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喜欢,“在他们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友好一说,对他们有利便是友好,不利便是敌人。” “呵呵,说来,李明廷还是觉得叠云兵力比不过大周,想要我跟着出一份力而已。”何依依说,“不然的话,这封信就不是请战书,而是结盟书了。” “你会带兵吗?” “不会。但我可以学。” 何瑶想要对何依依的“学”提出质疑,但她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自取其辱。“所以,你是想要同意他的请求吗?” “不然。” “那你的打算是什么?” “何家借势叠云,自然,我是不希望叠云失败的,希望能够击退大周。”何依依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袖手旁观,但要不要以直接参与的方式插手,就说不好了。” “我以为你应该心里有底。” 何依依笑道,“姐姐高看我了。我肯定也还是有所顾虑的。”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打算回应?” “嗯,是这么个意思。毕竟身上还有一身伤,总得等伤好了再决定。不然,坐着个轮椅上战场,未免有些瞧不起战争了。” “姐姐我其实是不希望你卷进这件事的。比起抛头露面,还是希望你在暗地里,在幕后。”何瑶想了想,说,“像叶先生那样。” 何依依摇头,“叶先生是真的有底气,有兜底一切的本事,才能一直暗居幕后。他站在幕后,给人的压力可比在幕前大多了。但我,说实在的,也就靠着点读书的优势,出谋划策能行,但真的做个控局的人,还差了不少。就像叠云的国运危机,如果离开姐姐,我那些理论都是纸上谈兵,没有何家庞大的资源投入和干净利落的 行事方式,很容易夭折在半路上。” “你才刚开始,不要说得已经无路可走了。”何瑶说,“姐姐我游历了大半个天下,见过无数有潜力的天才。你永远无法根据一个人的现在和过去,去断定他的未来如何。” “姐姐说得很对。所以啊,现在的我,在大方面上有着或许还算独到的见解,但真的细化到一件事各个小方面上,还欠缺不少。所以,继续读书,继续积累才是我当下改做的事。” “你能有这样沉得住的认识,很好。” “还是多亏姐姐的教导。” “好小子,不用来讨好我。你再讨好我,也也没法多给你什么。” 何依依笑道,“毕竟,最好的都给我了。” 何瑶无所谓地摇摇头,站起来说,“我要去清算这次在叠云国的消耗了,你好好休息。” “嗯,姐姐也要注意休息。” 何瑶不多留,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 何依依独自一人,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儿。他知道,从叠云国决定改变战略,全力作战开始,整件事才算真的运作起来。他现在并没有明确自己在这件事的定位,还需要更多的研究与思考。若还是以前年少轻狂之时,取得如此大的认可与成就后,多半会有些浮躁,但是现在,经历了生死绝境的他,沉着冷静得可怕。 他不想纵容任何一点料想不到的事情影响整个局面。 干坐着,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后,一阵潮水般的疼痛中断了他的思索。他感受到腰间有一股灼热感,本来就没有知觉的双腿更加死气沉沉,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生机。他右手扶着腰背,从脊柱向两边,传来一种燃烧的毒虫撕咬之感。 他嘶嘶吸着冷气。 好痛! 自从上次伤势发作之后,这种疼痛就时常出现。他对此心知肚明,但一直沉默着,没有给任何人讲起。 忍一忍,只要忍一忍,就会过去。 他脑袋抵在桌子上,儒巾束住的头发垂落下来,盖住侧脸。很快,他的额头出现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是走在雨中。腰间传来的疼痛没有任何减弱,甚至又扩散的趋势,从腰脊开始,顺着脊柱向上,不一会儿,他的背部痛起来,这种痛是那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并不锋利,但很折磨。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刚开始还能忍受,但是当疼痛从背部顺着肋骨传递到腹腔后,他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心脏像是遭到挤压,拼命挣扎跳动,每跳一下,就痛一下。这像 是无穷无尽的海浪,望不到边际,但从不断绝。 轰—— 他的上半身再也支撑不住疼痛带来的割裂感与对力量的透支。 上身一歪,从轮椅上滚落下来。 随后,他的视线变得很模糊,许久不曾在脑海里想起过的《朝巳》祭祠再次响起来,而且比以前更加尖锐,像是数不清的恶鬼在耳边嘶吼。这种灵魂上的痛楚迅速掩盖身体上的痛苦,将他封闭在什么都没有,失去任何感知的黑暗之中。 失去了时间与空间距离概念后,他并不知道自己晕倒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再次睁开眼睛时,不远处,穿着黑衣的姑娘,正坐在他的书桌前,安安静静看着书。雕琢气柔和的阳光透过纸窗照进来,将她的发丝点亮,印衬在脸上,是一点淡淡的昏黄。 “你醒了。” 第五蔷薇合上书,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我……”何依依喉咙干痒。 第五蔷薇递给他一杯水。 “你睡了七天。”第五蔷薇神情寡淡。她一直都是这副样子,穿什么样的衣服,换什么样的发饰都每变过。 “我的伤。” “很严重。”第五蔷薇目光幽幽地看着何依依。 “多严重?” “只比你刚到神秀湖时好一点。” 何依依吸了口气。 “也就是说,这一年的治疗,付之东流了。”第五蔷薇不咸不淡地说着。她重新起身,坐到远一些的地方。“跟最开始一样,我只能用我自己的生命气息帮你稳固伤势。” “对不起,又让你损耗生命气息了。”何依依不敢看他。 第五蔷薇语气没变,“你该给自己道歉。” “我……” “还是说,我该给你道歉?” “没有。” “何依依,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第五蔷薇像是普普通通地提出问题。 “我也……不知道。” “你昏迷这几天,我没让任何人进来,他们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谢。” “为什么要谢我?觉得愧疚吗?不想让别人担忧吗?” 第五蔷薇的语气没有任何质疑在里面,听上去很平静。 这份平静让何依依感到可怕。他习惯了将讨厌、生气、满意等任何情绪直接用语气和表情表现出来的第五蔷薇,第一次看到,这么平静的她。他不知道,这是在故意压制 情绪,还是说,她已经不想对自己付诸任何情绪了。 他不敢回答。 “何依依,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 “何依依,你以为沉默是很好的手段吗?” 何依依喘了一口气,“我不理解。” “什么?” “为什么你会这样。”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第五蔷薇淡淡道,“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何依依哑口无言,他一点都不敢说很了解第五蔷薇。 “你要是真的了解我,就该清楚我现在最在乎的是什么。” 何依依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他的伤势。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你很激动?” 何依依胸膛起伏着,“我知道你在乎什么,但你知道我在乎什么吗!” 第五蔷薇顿住了,“看样子,我们在乎的不是同一件事。” 何依依呵呵一笑,“你很失望吗?” “别用这种让人厌恶的语气对我说话。”第五蔷薇站起来,声音幽沉压抑,“我不知道你在乎什么,但我知道,你在摧残你自己,你在伤害我在乎的东西!” 何依依身体一颤。 “上次你给我的花根本就不是含墨!”第五蔷薇气息开始变得浮躁,“何依依,你利用了我的弱点,你觉得我开始信任你了,不会检查那朵花!” “你知道了……” “一年,我在乎你的伤势,比我自己任何一件事都还要在乎。我一直以为,这是我们共同要努力的事,争取让你早点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3章 不知就里 铃木美娜子并没有完全昏过去,在落地之时,虽然她有过短暂的昏迷,不过立刻又清醒了过来。 本来她也没有装晕的打算,但是李学浩的突然出声,让她稍稍错愕一下之后,便顺势改变了主意。 然后,在半眯半闭着眼睛的同时,她也看清了在她面前所发生的一切。 一开始,双方的交谈用的是日语她还能听懂,但在动手之后说的话她就完全无法听懂了,只隐约知道说的是中文,虽然她没有学习过,但听还是可以听得出来。 让她难以置信的是,那个新加入灵级社的一年级新生,居然不是个普通人,实力还很强大,连天狗这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大妖怪也被他消灭了。 最后让她觉得古怪又好笑的是,他明显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实力,居然和她一样假装昏迷。 可惜,这一切都被她看到了,也幸好看到了。 如果真的昏了过去,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画面了。 为免他起疑心,铃木美娜子又在地板上躺了一会,这才装作醒来的样子。 站起身,铃木美娜子踱步走到昏过去的千叶美佳身边,目光却看了一眼装昏的某人,看他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动静的样子,“演技”真的很好。 嘴角牵起一丝莫名的笑意,铃木美娜子蹲下身推了推千叶美佳:“千叶,千叶!” 千叶美佳幽幽地醒转过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忽然想起什么,神色猛地一变,从地上一下子爬了起来:“部长,幽灵呢?幽灵呢?” “已经被消灭了。”铃木美娜子指了指不远的那个大坑。 “是被部长你打败的吗?部长你真厉害,我最喜欢你了。”千叶美佳满脸兴奋,说着就要扑到她身上去。 铃木美娜子一手撑着她的小脑袋,不让她靠近自己,也没否认,看了眼还在地上装晕的某人:“去叫醒其它人吧。” “是,部长。”千叶美佳神色一正,立刻去叫醒这次的同伴。 她先叫的是熟悉的人,久川千和以及斋藤灰次被她先后叫醒。 然后是山本良太,毕竟他相对于李学浩来说,之前还去参加过社团活动,所以算是比较熟悉,而李学浩却是第一次正式集体活动,留着最后一个叫。 “发生了什么?”山本良太幽幽醒了过来,但接着神色就是一变,恐惧地尖叫起来,“幽灵!幽灵!” “闭嘴!幽灵已经被部长消灭了,你乱叫什么!”千叶美佳原本要去叫醒李学浩的,却被他 这么一惊一乍给吓了一跳。 “……消灭?已经消灭了吗?”听清了千叶美佳的话,山本良太松了一口大气,刚刚那种恐怖的经历,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幽灵,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幽灵。 “真中浩二,真中,快醒醒……”旁边传来千叶美佳的叫喊声,山本良太心里顿时一惊,侧头看去,见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李学浩,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就扑到了他身上,“真中,真中,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喂,你能不能别乱说话,我看起来像是要死的样子吗?”李学浩揉着脑袋“醒”过来,他实在装不下去了,这坑队友的山本完全是在诅咒他。 “真中,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山本良太激动得眼泪鼻涕一起下来,抱着李学浩兴奋地哭道。 “别哭了,你个混蛋,把鼻涕弄我身上了。”李学浩额头青筋直跳,一把推开他,发现胸口已经有些湿了,山本这混蛋居然拿他的衣服擤鼻涕。 “我以为你死了……”山本良太可怜兮兮地说道,伸手又要去抱他。 “够了,离我远点!”李学浩忙爬起身来,离他远一点。 山本良太一脸不忿:“真中,你太让我伤心了,我那么关心你,你居然这样对我。”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说话,口水,口水……”看着激动地说话的山本良太喷出的口水几乎溅到他身上,李学浩又离他远了一点。 “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亏我那么关心你,口水什么的,不要那么在意了。”山本良太有些尴尬。 “你走开!” “真中……” “滚开!” 看着两个人在耍宝,铃木美娜子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但很快收敛起来,淡淡地说道:“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边上千叶美佳三人一脸古怪之色地看着她,原本以为见到两人耍宝的画面会喝止甚至暴怒的部长,居然只是说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几人顺着原路返回。 这次是铃木美娜子走在最前面,接着是千叶美佳和久川千和,然后才是李学浩三个男生。 斋藤灰次是故意落后一步,为的是方便跟两个新入社的成员交谈,或者说是炫耀更准确一点:“真中,山本,现在你们清楚,加入灵级社一点也不后悔了吧?” “前辈,可以退社吗?”山本良太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斋藤灰次神色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都亲身经历过刚 刚那种灵异事件了,居然还想着退社,瞬间愤怒起来。 “我……只是开个玩笑。”看着斋藤灰次一脸狰狞表情,山本良太瞬间就退缩了。 “最好是开玩笑!”斋藤灰次表情可不怎么好看,语重心长地开始教训他,“山本,现在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幽灵的存在,难道你不觉得比普通人知道得更多吗?加入我们灵级社,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精彩,这就是你的荣幸,山本,你应该骄傲的。” “是,是……”山本良太唯唯诺诺地应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敷衍我吗?”斋藤灰次并不满意,在他看来,起码山本也要显得更活跃一点,甚至是到部长面前去忏悔他刚刚居然有了退社这个万恶不赦的念头。 “不是,前辈。”山本良太可不敢得罪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学长,“我…只是在见过幽灵以后,晚上我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笨蛋!你的胆子就那么小吗?还有,你以为幽灵那么多,到处都是吗?”斋藤灰次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幽灵形成的条件也是很苛刻的,人烟稀少的地方才会容易形成幽灵,像我们住在闹市区,幽灵基本上不可能存在,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4章 只欠东风 盟主堂表面上只有一方大堂,除了能容下人山人海的宽阔,特制的桌椅摆设,便再无其他特色,威严中带着一点温馨。 殊不知,在这偌大的盟主堂下,还有一座地宫,虽是密室,却大过盟主堂,也远远地大过桃花山庄。 这密室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万里长宫”,乃是当年最着名的匠师赵长宫所修建,以他之名而命名。 这是他所建造出来的密室中最为满意的一个。就连当初冰魄宫的十里冰天里的密道也都是赵长宫所修建,冰魄宫乃是当年江湖第一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个亦正亦邪的帮派,随着宫主十夜的死去,冰魄宫彻底 被毁,而现在最大的魔宫,却是曼陀罗宫。 据说曼陀罗宫也是出自赵长宫之手,但是并没有得到证实。 无数个精致的密室都出自赵长宫之手,自从万里长宫之后,他所修建的密道都没有超越万里长宫,便忍受不住自此精神失常,疯疯癫癫。 唯一能开启万里长宫的正门,只有盟主宝座的后方,一颗不仔细查找便会看不到的按钮机关,那机关的颜色与宝座的金褐色融为一体,很难让人察觉。 知道万里长宫存在的人,除了皇甫青天的人,便只有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才知,为了避免人多口杂,所以其余人均不知道,以免魔宫的人知道万里长宫的存在。 雕刻着各大江湖高手的墙壁从中间裂开,一位剑客拿着剑尾指着另外一个人,好像要把剑送给对方,而对面的人手握着剑柄,似是要接过宝剑。 随着机关按钮的扭动,那剑便与剑鞘分离,也便是墙壁的裂开,三人进入之后,墙壁再缓缓靠近,两边的剑与剑鞘便再次迎合,毫无痕迹。 随着墙壁的靠合,变得黑暗无比,看不到任何方向,但足以看到下方满是石阶。 皇甫青天低声说道:“常欢,每一步只需迈下两尺距离,方可安全度过五十层石阶。” 如果步子迈小或是迈大,而不是刚刚为两尺之距,便会坠入石阶之下的地牢,里面满是毒蛇毒蝎,因为知道密室之人全都掌握着安然度过石阶的秘诀。 常欢为自己捏了把汗,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若是没有掌握好距离,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果然,下了五十层石阶之后,便有着灯火通明的空地,四周石壁挂满红色灯笼和火把,此地温暖像座新房,两座石桌摆满茶水和糕点,糕点上爬满蚂蚁,似是有几日没人 来这密室了。 “坐下来休 息一会?”皇甫青天微笑着说道。 “盟主,好歹我也是练武之人,虽说武功比不上表姐夫,只是屏住内力下这五十层石阶,还不至于到需要休息的地步!” 皇甫风冷冷的看了常欢一眼,常欢冷笑着迎上皇甫风的目光,说不出的傲气,皇甫风知他是因为江圣雪,才对自己充满敌意,但也无可奈何。 “好小子!这便是盟主堂的地下密室,名为万里长宫,乃是匠师赵长宫所修建,坚不可摧。共有五道门,第一道门关押江湖乱党,以免他们再次成为魔宫内应。” 在这还满是温馨的空地上,看着那刻满骷髅猛兽的阴暗的第一道门,常欢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在那刻满骷髅猛兽的中心位置,有一个九宫格,每一个九宫格都刻着一个字,但却是看不懂的字。“看到这九宫格里的刻字了吗?乃是苗**有的字,里面被下了带有诅咒的蛊,如果没有正确按下打开第一道门的密语,便会受到蛊毒缠身,至于被蛊毒缠身会如何,老夫 也没有见过。”说完便按下这九个字的顺序,“此乃‘葬世乱思风尘不知路’之意。” 果然第一道门成功打开,一股难闻的气味涌进鼻中,常欢皱了皱眉,捂住了口鼻。 而皇甫青天,皇甫风和流星三人,似乎早已习惯,仍旧神态气若。 中间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廊,两边却是也看不到尽头的地牢,地牢的铁栏乃是上好玄铁制成,任你武功再高都无法毁坏,而且还涂有使内力消弱的特殊药物。只要被关进第一道门,便永无生还可能。只能自生自灭,这里阴气煞气怨气汇聚在空气中,内力再高都会被损伤,时间一久,不仅内脏会遭受污染破坏,就连精神都会变 得失常。 盟主堂建立以来,已有二十余载,而这第一道门里被关押的江湖人士已数不胜数,唯一从这里逃出来的也只有一个人,便是被称作“百鬼之王”的仇轩辕。 逃出去的仇轩辕,满身煞气,杀人无数,却在当时的盟主下出“绞杀令”时,消失于世,至今都没有出现过,也算是江湖一件奇事。常欢瞧见,两边尽是一些披头散发的江湖乱党,有的已经死亡,浑身爬满蛆虫,有的已经神志不清,精神错乱。常欢有些反胃,又不好意思说要离开,他向来不喜欢江湖 事,可是皇甫青天提出带自己观赏密室,还说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又不能拒绝。 有一些还算清醒的人趴在铁栏边,一边敲打一边大喊:“放我出去,盟主,我再也不敢做出背 叛盟主堂的事情了!” “皇甫青天,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也有一天惨死在这绝无生还的地牢里!” 皇甫青天却不以为然,显然是已经听的习惯。再一瞧流星和皇甫风,也都是淡定自若,看来此乃平常之事,只是常欢有些不习惯罢了。 好不容易走到尽头,耳边那些惨叫的哀嚎声也模糊了不少,常欢只觉得这第一道门里死亡气息太重,有些难以呼吸。 面前正是第二道门,门上雕刻着一位人身蛇尾的美人,长发遮挡住上半身的重要部分,手里举着一块五彩颜色的石头,常欢猜到,那正是传说中的女娲娘娘。 五彩石投射下来的五彩光,总共有五道,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延伸,常欢一时猜不出,应该怎么做才能打开这第二道门。“第二道门里摆放的是江湖邪魔兵器和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5章 一穷二白 :林妙月离开! 村石武藏被称为东瀛武圣,实力早已经达到了空灵境界,就算是他们两人联手,也未必能在他手中撑过十招。 如今他忽然来华夏,虽然他们不知道村石武藏的目的,但他们还是清楚一些事情。 上井川崎和山野东流在魔都被沈云击杀,而且上井川崎还是村石武藏的记名弟子,所以村石武藏亲自来华夏,很有可能就是为上井川崎报仇。 沈云离开武者交易会之后,他没有丝毫停留,直接踏空而行,极速朝宁海赶去。 他如今是灵台四层境界,更是拥有着生命之体,所以他的实力比起普通人要强横数倍。 从燕京踏空回到宁海,虽然消耗巨大,但沈云还是能承受的起。 燕京到宁海原本需要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可在沈云全力的飞行下,仅仅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宁海。 沈云没有回安心山公寓,他直接去了盛世集团总部。 他知道,只要林妙月在宁海,那么她绝对会在盛世集团。 沈云来到盛世集团的时候,他直径朝内走去,原本被誉为安保系统最好的盛世集团,竟没有一人阻止沈云。 所有人都一脸惊愕的看着沈云,他们都一脸难以置信,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那人是**oos?” “不知道,从相貌上来看,他就是隐藏大老板。” “你们该不会连沈大师都不认识吧?身为宁海人,沈大师就是我们的骄傲。” 不少人并不认识沈云,但认识沈云的人,都一脸尊敬之色的守到电梯门口。 他们都知道沈云的身份,都只是沈云代表着什么。 沈云直接走到了总裁办公室,不过他走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里面早已经不见林妙月的身影。 “沈大师,您回来了?”只见郑秀秀走了过来,看着沈云一脸尊敬道。 沈云点了点头,看着郑秀秀问道:“妙月走了?” 郑秀秀先是微微一愣,她点了点头,然后回答道:“妙月在早上的时候,就跟一名叫做莫朝英的人走了,她临走前让我将这封信给您。” 沈云接过这封信,他没有再过问什么,而是一脸平静。 郑秀秀站在一旁,他看着一脸淡然的沈云,心头不由有些苦涩。 她不明白林妙月为什么忽然想要离开,沈云明明这么优秀,所以他根本就想不明白林妙月为什么非要离开。 “她离开的时候,还有交代什么吗?”沈云想了想,开口问道。 “妙月想要说的话,都全部写在这封信中的。”郑秀秀看着沈云,回答着。 沈云一愣,他看着手中这封信,心头也不由有些沉甸甸着。 “好。”社沈云点头,然后便朝外面离开。 郑秀秀看着朝外面离开的沈云,她内心不由一揪。 她很清楚沈云对林妙月的的感情,如今林妙月忽然的离开,这对沈云来说,将会是多大的创伤。 沈云下了电梯,盛世集团的所有人都一脸尊敬的恭送着沈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沈云直接回了安心山别墅,他没有通知自己的父母,直接去了修炼的水潭处。 他盘膝而坐,感受着四周的变化,不过随即他又将林妙月留给他的信拿了出来。 当他拿出信的时候,他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沉思,不过刹那间,他看见信封上还残留着一滴泪痕。 这是林妙月的泪痕! 沈云缓缓打开了信,他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眼角不由微微湿润。 信封中的内容很简洁,但沈云能从言语中看出那丝不舍。 “半年后,我会亲自上玉虚山。”沈云收起信,眸子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玉虚门属于昆仑虚的一份子,现在沈云的实力能在昆仑虚的中自保,但想要碾压昆仑虚的那些人,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当然,半年的时间,沈云已经能成长到别人都想象不到的地步了。 在安心山别墅上空,莫朝英正带着林妙月站在半空中。 “现在,我们还离开了。”莫朝英看着林妙月,轻声道。 林妙月有些不舍的看着盘膝在水潭中央的沈云,脸上尽是浓浓的不舍,过了一会儿,她才点了点头,道:“师父,我们走吧。” 莫朝英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带着沈云朝北方离去。 沈云并不知道,刚刚的时候,林妙月正在半空中目视着他,当然,如果他释放出神识,也就能发现半空中的林妙月。 他站起来身来,走出了水潭,然后朝自家走去。 “小云,你回来了?”就在沈云刚到家的时候,柳婉一脸欣喜的看着沈云。 从沈云拥有哪些强大的本事之后,他基本上很少见到沈云了。 沈云见到柳婉脸上那一脸欣喜的模样,他的内心不由有些内疚。 他说过,重活一世 ,一定要多多陪伴自己父母,可是最后他根本就没有好好的陪伴自己的家人。 “妈,这次我会待很久。”沈云看着一脸欣喜的柳婉,开口回答道。 柳婉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惊诧的看着沈云。 她虽然只是一名妇人,但她也知道沈云的身份,知道沈云的影响力。 “没事的,我和你爸都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柳婉看着一脸认真的沈云,开口说道。 她虽然也很想沈云陪着自己,但她不想自己耽误了沈云。 “表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前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6章 危缘相生 要说签榜前后秦玄感觉到了自己有什么变化的话,最先要说的就是他和这整个鸿蒙空间之中的法则的契合度了,因为修炼的不是鸿蒙空间中诸多世界里穿下的鸿蒙天尊由地仙之法,也就是金丹元婴化神这种仙道体系改良而成的人—仙—神体系,秦玄和这个世界的法则几乎都有部分的隔阂。 哪怕是当初经过了鸿蒙天尊和林蒙天尊的认可,整个鸿蒙空间不会特意打压秦玄,但是对于秦玄来说,由于根本法的不同而导致的自身和世界差别绝对不是两位天尊默许就不存在。 毕竟前者只不过是认为秦玄可以存在,让世界不在排斥秦玄。而后者则是意味着让世界的根源认可秦玄的存在,甚至于打开自己的核心让秦玄参悟。 怎么说也是外人,就像凡人不会因为某个人是自己的好朋友,就把自己的全部**都倾诉这个人一样,秦玄和鸿蒙空间的关系本就算不上一个好字。 想要让世界的法则完全向秦玄展开,还要这两位天尊出手更改自己世界中的根源法则,说句实话,单单凭借着秦玄是他们未来三弟的弟弟,还不值得他们动手。 然而现在不同了,秦玄和鸿蒙天尊签订了鸿蒙金榜,成为了鸿蒙空间中四大一级鸿蒙掌控者之下的九位二级鸿蒙掌控者中的一位。 鸿蒙金榜这种东西的存在本就是代表着鸿蒙空间的权柄,随着名姓的排位,榜上之人在鸿蒙空间中的权柄的大小有些不同。 但是权柄大小不是问题,重点是其中的含义——加盟,加盟以后就意味着秦玄和鸿蒙天尊,林蒙天尊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不管秦玄要做些什么,总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如此之下才能让鸿蒙天尊放下心来。同样的执掌了鸿蒙空间的权柄之后,秦玄能够在整个鸿蒙空间中所有他能进入的的世界中,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不过法则契合度这种东西对于秦玄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秦玄如今已经成就大罗金仙了,自己在最初的盘古纪元中那位化身——度厄真人,如今的灵吉菩萨已经成就了菩萨果位,也就是太乙道果。 再加上他本身还有洪荒天庭的大罗神位司命天君,以及仙道大罗业位度厄天尊,以及本尊成就的未来佛位,虽然佛位只是在未来,但是对于超脱时空的大罗来说,未来和现在的差别就是一条时间线了。 在菩萨果位,佛陀果位,司命天君神位,度厄天尊仙道尊位的加持之下,只要秦玄还在洪荒世界属下的世界群系之中,或者说秦玄还在洪荒神话的传播范围之中就是一位大神通者。 当然出了洪荒范围,秦玄也不过只是一个只证了大罗道果的相当于神道主宰的存在而已,但是相比较太乙道果而言,秦玄身为大罗道果,超脱了时空长河,只要有人记得秦玄的存在,哪怕秦玄肉身完全被磨灭,却也总有一天会归来,想要完全磨灭秦玄的存在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毕竟记住秦玄的存在有很多,最出名的便是诸天万界中的顶级存在——道德天尊,只要道德天尊不死,秦玄自然不会陨落,而秦玄不陨落,证得一个太乙道果还不是早晚的事?若非如此,鸿蒙天尊怎么可能会给秦玄一个二级鸿蒙掌控者的位置。 不会真有人以为鸿蒙金榜是满员的吧……话说回来,能够直接沟通命运长河的秦玄自然不会在意此方世界的法则怎么样。 秦玄感受着二级鸿蒙掌控者对于他的加持,整个鸿蒙空间中除了身为一级鸿蒙掌控者的鸿蒙天尊和林蒙天尊以及那几位和他同为二级鸿蒙掌控者的道友手中的宇宙,还有几处明显是鸿蒙空间中的隐秘核心之地外,整个鸿蒙空间中的其他所有的一切对他是完全透明的。 便是几位那些个三,四,五,六,七,八,九几个等级的鸿蒙掌控者创造的大千世界,中千世界,小千世界,大世界,中世界,小世界,洞天世界在他眼中也一览无余。 “好一个鸿蒙寰宇!”秦玄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快要晋级多元寰宇的世界,无时无刻都存在着有数个世界在鸿蒙空间崩灭,同时又会有有数个世界在鸿蒙空间中被人开辟。 只有四位一级鸿蒙掌控者,九位二级鸿蒙掌控者还有三十六个三级鸿蒙掌控者开创的世界恒定存在,分别对应着混元,大罗,太乙三个级数的存在。 剩下的四级及四级以下鸿蒙掌控者都在不停的经历着世界的衍化——成住坏空,不停的生灭产生无尽的道韵供养这前三级鸿蒙掌控者开辟世界成长。 “道友乃是我未来三弟的亲弟弟,我托大一下便称呼道友一声玄弟了,道友不会介意吧。”鸿蒙天尊随手一挥,鸿蒙金榜隐藏进了鸿蒙空间的核心之中。 秦玄一听鸿蒙天尊的话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说真的能和这位鸿蒙天尊扯上兄弟关系也起一件好事,毕竟鸿蒙天尊作为鸿蒙散修混元第一人,无论是人脉还是修为都是顶级的存在。 单论实力而言,便是道德天尊一脉,除了那几位道德天尊的混元化身,便是那位玄都**师比起这位鸿蒙天尊来都可以说是稍稍逊色一二,以这位天尊自己编造的背景,这位天尊最少也是前三盘古 纪元的存在,不然何以被道德天尊等洪荒圣人如此推崇,甚至默许了洪荒世界平行时空中那成圣之基——鸿蒙紫气的说法? 故而秦玄一听这话便笑着回应道:“天尊哪里的话,天尊资历修为做我兄长何止足够?鸿蒙大哥随意便是。” 鸿蒙天尊闻言更是大笑,拉着秦玄坐在了一边树下的石桌边,随手从桌上的酒壶里倒出了三杯酒:“哈哈哈,妙哉妙哉,玄弟快来尝尝我这新酿的这神谷酒,这可是前些日子火云宫诸子百家开设诸子百家大会的时候烈山道友赠我的,快来尝尝。” “可是那位地皇陛下?”秦玄端着酒杯闻言却是一愣,“鸿蒙大哥竟然在诸子百家中也有身份?” 鸿蒙天尊淡然地指点道:“怎么没有,和洪荒交好的混元们谁没在洪荒开几个小号,开小号的地方首选便是这火云宫啊。” 听了鸿蒙天尊的话秦玄嘴角一抽,这话说的就跟他第一世的时候,北大也就那样,我从来没碰过钱,定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一样,这都是凡学至高的存在。 若非秦玄第一世那个时候已经不就行诸子百家这一套,估计还会出现一个凡学家也说不准啊。而他这位刚认下的鸿蒙大哥绝对是凡学家的顶梁柱一半的存在。 不说别的,火云宫那是随便进的吗?当然不是!能在火云宫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必然都是在人族发展的过程中出过大力的。 三皇五帝尚且不提,那些名将也暂且不说,单说这诸子百家中哪一位不是直接创立了一门学说流传人族?那是有手就行的事吗? 不过鸿蒙天尊这么一说,秦玄倒是有些好奇鸿蒙天尊究竟化身成了哪一位了,于是秦玄一口饮下杯中神酿,借着酒劲直接开口问道:“那不知鸿蒙大哥是哪位先贤啊?” “我啊……”说到这里鸿蒙天尊轻咳了几声,随后说道:“我虽然入洪荒早的很,但是因为这边一直忙着创造世界,管理鸿蒙空间,回过头想要创小号的时候时代也晚了一些,没赶上诸子百家争鸣的好时候,最后只能借着一股东风,找了一个最好入的一家也就是小说家,凭借着自己的面子找几位熟悉的道友借了几个故事编了几本书而已。” “这……不知小弟可否有幸拜读一下鸿蒙大哥的大作?”秦玄小心翼翼的问道。鸿蒙天尊闻言脸色有点尴尬,随后说道:“咳,你应该也知道,昔年我为了进步快一点先是写了一段昔年往事,后来又去寻了老君借了一段故事,那是老君开天重演大劫之事,玄弟不妨猜一猜。” “老君开天? 大劫?”秦玄嘴角微微抽搐,说实话这一瞬间秦玄就突然想起来了一部最为传奇的小说,“可是那《西游释厄传》?” 鸿蒙天尊闻言一笑,又给秦玄倒了一杯酒:“玄弟果然厉害,不错正是那《西游记》,与《西游记》差不多同时写成的还有那《封神演义》,不过是些往事,让我取了巧而已。” “鸿蒙大哥厉害,小弟敬鸿蒙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7章 好好谈谈 无处为家 疏远 状态 苛刻 未雨绸缪 新生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 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 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 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8章 凭空消失 “林云,是大师对不起你!” 枯云大师这一跪,让全场震惊,不仅仅是柳月和胡星阳。包括林云自己,也吓了一跳。 半响之后,醒悟过来。 枯云应该是看到桌上的火云丹了,这大师脾气暴躁,却也耿直。 骂起来人毫不留情,就像是刀子一样抽在别人身上,可一旦错了,却又干劲利落,绝不含糊。 可即便如此,这一跪,林云也实在受不起。 其实也是因为他不知道,火云灵纹对枯云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父亲的遗愿,是他孜孜不倦,奋斗了整整一生的目标。 这一切,在林云手中却轻松完成。 相当于是林云,帮他完成了遗愿,可他枯云却错怪了对方。 还将林云骂的狗血淋头…… 实在是太过于愧疚,这一跪,看似震惊,可蕴含着他压抑了五十多年的情感! 所有辛酸和痛苦,尽在其中。 “大师,赶紧起来,林云受不起。” 林云惊醒之后,赶紧上前,将枯云大师颤颤巍巍的身体扶了起来。 枯云起身后,看向柳月和胡星阳,皱眉道:“林云,我发誓!绝对没有将你毁我灵纹笔的事情,告诉丹药殿。这灵纹笔,本来就是因我而毁,我不可能反过来再告你一状。” 哗! 此言一出,四方众人大惊,这怎么回事? 胡星阳和柳月,说枯云大师要拿林云是问,可现在枯云大师这一跪,还有这番话。 岂不是,打了一记耳光在两人身上。 皇甫靖轩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瞧着神色尴尬的柳月和胡星阳,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哈哈哈,原来是误会啊,大师,我们先告辞了。” 胡星阳见机不妙,大笑几声,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赶紧开溜。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给我站住!” 林云冷喝一声,沉声道:“话还没说清楚,胡执事你走什么走?” 枯云大师有些疑惑的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云看了眼柳月,平静的道:“我和这女人有些过节,所以胡执事,想打着大师你的名号,把我贬成药奴,还说谁来都不管用。” 皇甫靖轩上前一步道:“我可以作证,这地方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刚才这胡执事打的就是大师您的名号。” 枯云大 师脸瞬间就黑了,呵斥道:“胡星阳,你这执事是不想当了吧?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凭空污蔑我的清白,这事我必须要跟几位殿主说清楚!” 胡星阳顿时就吓蒙了,他们执事的地位,本就不如炼药师。 他还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一旦传到高层,必将难逃责罚。 打着炼药师的名号,胡作非为,这种事情只怕所有炼药师都会反感,没有任何人敢为他求情。 不落井下石,就算是给他情面了。 “大师,放过我吧。” 扑通! 胡星阳彻底崩溃,一下跪在地上,求饶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完全没有料到,林云和枯云大师的关系,居然如此之铁。 林云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被赶了出去。 “你跟林云说吧。” 枯云大师冷着脸,不想理他。 “林云,这次真的只是一个误会,以后……以后你来丹药殿,我保证不再刁难你。” 胡星阳立马,看向林云,几乎快哭了出来。 林云心中冷笑不止,这家伙还有脸说……三天前刁难嘲讽他的种种丑样,可都历历在目。 只是报应不爽,来的就是这么快! 现在跪在林云面前求饶,也迟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柳执事……你说句话吧。”胡星阳跪在地上,欲哭无泪,这个忙根本就不该帮柳月。 此言一出,枯云大师顿时就怒了:“你一个草木堂的执事,谁给的你勇气,插手我们丹药殿的事了?” 柳青脸色顿时阴晴不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若换成其他草木堂的执事,在这丹药殿,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份。 见到一星炼药师,早就服服帖帖,低声下气。 草木堂,可是由丹药殿直属管辖的。 但柳月不一样,她父亲乃是神策营大统领,威震帝都的飞龙大将军。 她阴沉着脸,冷声道:“枯云大师,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我警告你,林云和我之间的事,你最好也别再插手!胡执事,起来说话,这事我亲自去和三殿主说明。” 众人脸色顿时微变,这柳月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威胁一名炼药师。 算是当众撕破了脸,什么理都不讲了。 可转念一想,她在丹药殿内,确实有些话语权。若不然,胡星阳也不会听命 与她了。 胡星阳松了一口气,起身拱手道:“大师,这事胡某以后定然会给您一个解释。” 柳月敢得罪枯云大师,他却不敢,除非以后不在这丹药殿混了。 枯云脸色颇为难看,这柳月竟如此娇蛮,当众警告他这个一星炼药师。 可恶……如果我是二星炼药师,这小丫头哪里敢如此放肆。 “何人在此喧哗?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就在此时,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为首者老态龙钟,不怒自威,神情严肃,胸前药师袍上绣着三颗星辰。 这是一名,位高权重的三星炼药师。 “见过二殿主!” 瞧得老者现身,在场所有人都脸色一变,连忙恭敬的行礼。 来人竟然是丹药殿二殿主冷崖,柳月和胡星阳,脸色也为之一变。 二殿主冷崖随意瞥了眼,皱眉道:“枯云,你不是忙着突破一星炼药师的瓶颈嘛?不去炼药,来这大庭广众和几个小辈执事,争吵什么?” 枯云顿时苦笑不止,不知道该怎么说。林云眼中目光一闪,拱手道:“启禀二殿主,枯云大师已经成功炼制火云丹,掌握了火云灵纹。只是途中发生些波折,被晚辈毁了灵纹笔。结果有人拿此做文章,要将晚辈贬为药奴。枯云大师,看不过身, 才为晚辈出头。” “还有这事?小小执事,连我丹药殿的炼药师都为难起来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枯云掌握了火云灵纹!” 二殿主冷崖,先是脸色微沉,随之陡然大变。 枯云大师却有些慌了神,当看到林云给他使的眼色后,硬着头皮道:“得丹药殿的大力培养,枯云确实掌握了火云灵纹。” 冷崖顿时笑道:“这火云灵纹可了不得,火云丹可在身上?” 枯云走的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9章 幽骨鬼王 他们朝着未完,请翻页) 供帮助,这是最有可能赢的方法了。” “好,那么我就把狙击手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魏风踩灭了香烟,笑得有些疯狂。 “好了,各位森林里生活的人,我们现在要去救人了,大家跟我冲啊!”说着,魏风拿着手枪就冲了过去,一边冲还一边对着那些雇佣兵开着枪。 爱丽丝大声的对着那些女人喊着:“你们把武器都用起来,开枪开枪,只要开了枪,那些雇佣兵就和你们是一样的!” …… 魏风手中的手枪不停的发射着子弹,而那些雇佣兵也在不停的回击着,就当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爱丽丝那边开始射击了,一连开了好几枪,都是枪枪爆头,让魏风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在换完子弹之后,他又加入了战斗。 在结束战斗之后,魏风的右臂中了一枪,而那些女人……死伤不计其数,但是,但是她们赢了,她们从那些畜生,那些恶魔的手上,救下了自己的村民,自己的同胞! “快快快,谁认识他们的,赶紧过去把他们聚拢过来,我们时间不多了,得赶紧赶路!” 听到这话,红魔族的几个老人和妇女都冲了过去,在村子里召集着那些活下来的村名,而爱丽丝则是烧红了匕首,帮助魏风把手臂里的子弹取出来。 没有麻药,没有酒精,甚至没有棉花,魏风疼的满脸都是汗,但是每当他觉得自己要意识模糊的时候,身体里就会涌出一股清凉的感觉,让他保持清醒,这让他不禁自嘲的笑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0章 世间如狱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天道误我最新章节、天道误我天堂放逐者、天道误我全文阅读、天道误我免费阅读、天道误我 天堂放逐者 《天道误我》简介: 人人都说修仙好,我被神仙误一生岳棠:讲道理,这个仙是我自己修的,但我现在很后悔—————三千年前冒出一条预言人间将有妖孽出世,三界即将大乱,天庭倾覆,轮回倒转为了阻止预言实现,天地封锁,灵气断绝,修真典籍全毁天帝:所以那个凡人是怎么成仙的?岳棠:……——————在这种高压情况下岳棠还是成仙了,意味着他很可能就是预言里颠覆三界的人岳棠:现在天庭地府都在追杀我,三界的叛乱之众想要簇拥我为天帝岳棠:你见过一飞升成仙就被三界强行“黄袍加身”,推上首领位置的倒霉蛋吗?那就是我本文又名《我在仙界造反的日子》PS:故事开始是主角在人间的剧情 天堂放逐者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琴酒的秘密[柯南]》作者:天堂放逐者 《人鱼恶礁》作者:天堂放逐者 《末日流亡》作者:天堂放逐者 《幽灵》作者:天堂放逐者 《鱼不服》作者:天堂放逐者 第171章 都怪邪修 步步惊心 其他高层也开始起问: “对,这个很严重的问题,请安夏儿小姐给安氏一个交待!” “虽说你以前没接触过安氏,但以前你是安家的二小姐,难免不会从旁得知安氏的一些化妆品配方问题,你现在想在外面另开公司会损害安氏的利益!” “安夏儿小姐你既然手持着安氏近一半的股份,你就不能做这种事,何况你在安氏代表的是夏家——” 有一个股东则直接站了起来,声色俱厉斥责道,“安夏儿小姐,我们跟安总从当年一路打拼到现在,没有安家就没有今天的安氏,我们也敬重当年的夏总,但你就更应该跟安氏携手合力展安氏,而不是……” “请问你们说完了么?”安夏儿冷地沉下声,打断了这些越说情绪越高昂的人。 不知是因为她声音放大的原故,还是因为她是安氏大股份的身份,她一句话,周围的声音静了下来。 连一位比较年长的高层,看着安夏儿,也露出一丝欣赏的目光。 安琪儿看到她能一句话喝止住安氏高层,眼里的妒意更深—— 身下的手指,几乎将裙子抓皱了! 安父严肃地道,“这也是我的疑问,安夏儿你注册这个‘唯丽’是什么目的,你今天过来必须给安氏一个解释!” 安夏儿心里想笑,想到刚才那个那个高层的话…… 还他们也敬重夏总,如果真是那样,他们又怎么会完全站在安家那边?安家之前侵占了夏家股份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一个个假腥腥!装模作样! 安夏儿整理了一下思绪,“行,反正我今天过来也打算跟安氏讲明一件事。” 她道,“但我不回应我和这个‘唯丽’的事,我在这,只跟爸爸你和安氏的各位申明一件事,以后,我将不再是安氏的股东。” 周围的人一下怀疑耳朵,都唰地全部看向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安父马上看着她。 “很简单。”安夏儿站了起来,“我会将我手上的安氏股份卖给帝晟集团,所以这也是秦秘书今天会跟我过来的原因,今后持有安氏百分之四十股份的人将不再是我,而是帝晟集团,以后有股份相关的事,你们找帝晟集团的人商量。” 在场人没有反应过来时,秦秘书微笑了一下,站了起来,“各位,安小姐很快就会跟我们办股份的转移手续,我今天是奉6总的意思,代表帝晟集团过来 跟安氏的各位预先打声招呼。” 这话简直在示威—— 你们安氏以后有近一半,都将成为帝晟集团的产业! 安夫人和安琪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安夏儿,“安夏儿,你——你要把安氏的股份卖了?” 安父直觉眼前一黑,秘书赶紧扶着他,“安总!” “老公!” 安夫人也赶紧奔了过去。 听到这消息,整个会议上炸开了锅,高层议论不止。 安琪儿看着安夏儿,脸上的表情青白纷呈,“安夏儿,你的话是真的?” 她一直以为安夏儿很想要安氏的一半,想跟她安琪儿平起平坐,如今安夏儿居然说要把安氏的股份卖了? “安夏儿——”安父用抖的手指着她,气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你要把安氏的股份卖给帝晟?” “是。”安夏儿看着这群人脸上变色的变色,抖的抖,差点倒地的倒地,直言道,“你们以为我很在意安氏么,不,我一点也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想让安家给夏家一个交待,把夏家的股份还给夏家。至于安氏,如今这个公司已经没有夏家的一席之地了。” 安夏儿很清楚这个问题,“所以就算我持有股份,以后在安氏也不会有什么说话权吧,那既然这样我还留着安氏的股份做什么?我可以另外注册一个公司,将夏家当年的遗愿继承下去,根本没必要再为安氏出力。” “安夏儿,你——”安父看着安夏儿,几乎要气吐血,“你要卖给帝晟集团,是6白,是不是6白?” 安夏儿没有说话。 “是不是6白盯上了安氏,教唆你将股份给他?”安父脸色黑。 “老公,我早就说这个死丫头已经胳膊往外拐了!”安夫人边扶着他,咬牙切齿,“她现在想把安氏卖了!你现在听到了吗?” 以帝晟集团那样强势的亚洲第一跨国企业,要是收购了安氏这个公司的百分之四十股份,接下来要想一步步倾吞整个安氏,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6白。 是6白让安夏儿这么 做的,安父此时心里就这一句话。 秦秘书冰冷地推了一下金丝眼镜,“安总,6总没有做任何逼迫安小姐的事情,这完全是安小姐自己的意愿,当然,以我们6总和安小姐的良好关系,她要寻找买家,6总自然会倾力相助,以最高的价钱从她手中买下来。” 安父的脸色越来越差,安夫人和安琪儿见情 况不对,大叫起来,“安夏儿,你若是气死了我老公,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安夏儿,你是不是要气死我爸爸?”安琪儿脸色白地看着安夏儿,“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忘记谁把你养大的么?是安家把你从孤儿院收养回来……” “我的良心,已经被安家用完了。”安夏儿笑了一下,“但现在在安家面前,我必须保护我自己。” 最后安夏儿对会议室里的人道,“既然以后我不再是安氏的股东,那我注不注册公司也与安氏没什么关系了,那,告辞……” 安夏儿看了看脸色由黑泛白的安父,紧紧握了握手,若是以前,看到安父这样,她肯定会着急地不得了,马上为这位父亲叫救护车。 但现在…… 他眼中也根本没她这个女儿吧。 安夏儿转身对秦秘书道,“我们走吧。” “好的,安小姐。” 秦秘书与她一起转身。 身后安父指着她,“安夏儿,你根本不明白……6白这么做的意图,你是在被他利用,你会后悔的。” 安夏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2章 随机应变 又要当回小富婆了 直到现在,她都不太敢相信,她是6白说的那个小女孩。 但想到现在她和6白又回了九龙豪墅。 幸福得要冒泡! “你笑得就像吃了蜜一样。”6白在她耳边性感地说。 安夏儿一缩,脸上滚烫,“谁谁谁说的……我就是有点激动,因为我弄清楚了我父母的事,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么。” 6白眨眨眸子看着她。 “虽然……”安夏儿说着脸又低了下去,“我父母那样死了,是因为我……还有我孩子也没了,但是,我要接受现实走向更美好的未来不是么?”她就是这点好,开朗。 难过得快,好得也快。 阴霾一过,她明亮的眸子里照样盛满动人的阳光。 “对。”6白点了点头,“为了你的父母,你开心幸福,他们才会放心。” 安夏儿点了点头。 6白拿起她的手,“至于孩子,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等你身体好了……” 安夏儿看着6白,“……什么意思,什么我那么想要孩子?我都说不是了。” 她从未想过这么小怀孕好么。 只是怀上了,她就想着要生下来而以—— 怎么现在在谁眼中她好像都很想要孩子一样? “开玩笑。”6白道,“当然最好是再过个两三年,免得你到时后悔自己在二十出头就生了孩子。” “哼,现在知道这么说了?谁让你那次没戴套。” 安夏儿环着手。 6白一笑,没想到她会说起安全套的问题,“那以后我都戴上?由你亲自检查?” “……” 安夏儿脸唰地通红。 她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魏管家站在一边,尴尬地微笑着。 他要不要退场? “我不跟你说了。”安夏儿面子挂不住了,“我我我我要睡觉了。” 她提什么tt,那是她该提的么? 她活该! 6白很照顾她的薄面,笑了笑将话题收了回来,“好了,我是希望你能在这个年龄享受到这个年龄的自由。” “这个年龄的自由?” “做你想做的事,该玩就玩,不为生活担忧。”6白道,“你若是想回学校,也可以回去,总之……你享有一切这个年龄女孩该享有的权利。” 他并不想 用婚姻锁住她。 她想干什么干什么,若是惹了事,他罩着。 安夏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了现又被他给感动了,她鼻子酸了酸,“……6白,谢谢。” “所以,你会听我的话吧?”6白眼神轻美地看着她,“那现在暂时哪也不要去,先把身体养好。” “嗯嗯。”安夏儿拼命点头,“……只是,一个月是不是太久了?” 她怕她呆不住啊! 作为一盏高功能电灯泡,魏管家表示他的立场不容易,这会终于有机会说句劝告的话,“少夫人,你不能小看这次的事,你以后和大少爷还有很长的时间,现在一定要把身体养好,所以,你还是休息一个月吧。” 说完继续站着,没6白的话不敢出去。 6白点了点头,“就是这样,所以你乖一点。” 安夏儿看了眼6白,说不出反驳的话,但这样在九龙豪墅呆一个月不出门真的没事么? 6白手指戳在她蹙起的眉心,揉了揉,“听话,你平时就有贫血的症状,借着这机会好好在家养身体。” 安夏儿微怔。 家? 安夏儿听到6白说这是他们的家,马上弯起了眸子,若是有尾巴她尾巴都会欢快地摇起来,“那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呆一个月好了,但不能让我一直躺床上哦,反正我只能保证我不出去,尽量不去花园吹风。” “嗯。”6白终于满意点头,“放心,帝晟手机和唯丽香水明天就上市了,到时我会带你出席庆功宴。” “真的吗?” 安夏儿马上眼睛一亮。 6白站了起来,“当然,好好休息。” “嗯嗯!” 她那点叛逆之心马上被抚平。 6白摸了摸她的头,这才转身,“你要多休息,就不打扰你睡觉了,我先出去了。” 安夏儿看着6白背影,“6白!” 6白泛起唇角。 “说?” “……”安夏儿小心脏怦怦直跳,强忍着脸上平静,“那你还会像在医院的那几天一样,都陪着我么?” “丫头,你老公是一个集团的总裁。”6白提醒她,“我有很多公事。” 在安夏儿眼睛落下一丝落寞时,6白挑了一下眉,“不过,我会尽量抽时间呆在家里陪陪我的妻子,作为我上回赶她走,我要补偿她。” 安夏儿圆满了。 她都不知道 她前阵子为什么会跟他吵架,跟他腻在一起多好? 6白和管家出去后,安夏儿马上在床上滚了一圈,“哈哈哈,他说他要补偿我,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幸福的泡泡,飘啊飘~ *** 卧室外面。 女佣道,“大少爷,修桀来了。” 6白点了一下头,女佣下 去后,他冷冷地对身后的魏管家道,“你们别以为,安夏儿怀孕你们没有及时现的事我会忘了……” 完了,要算后帐了! 身后魏管家笔挺地鞠下去,“大少爷,那是我们的疏忽,现少夫人身体有异况而没有及时报告你……你要处罚我或者解雇我这个管家,我没有二话。” “哼,明白就好。”6白眼角扫了他一眼,“我让你走只是我一句话的事,眼前安夏儿需要照顾,换了新人也怕她不习惯,你跟九龙豪墅的佣人暂留查看。好好照看着她,以后她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里面的恐吓不言而喻。 甚至可怕程度加倍! “大少爷,我明白。” 魏管家垂下眸。 “把那些东西给回她,外界媒体的事,别跟她提起让她好好休息。”6白交待完后走下了铺着华美地毯的梯道。 “是。” 魏管家对着6白背影躬下身。 哎,伴君如伴虎啊! 先人的话真是有智慧,魏管家觉得他‘时日’无多了,马上就要被解雇了不能照顾他的大少爷和少夫人了。 秦修桀正在下面大厅候着。 他和秦秘书,可以说一个在明一个暗。 “6总。” 见6白下来,秦修桀向他点下头。 “那个达荣浩有消息了?”6白从楼梯台阶上下走下来,负着手,气压如同走下王座的君主。 女佣正端着托盘上的酒杯候在一旁。 “还在找。”秦修桀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应该还在国内,并没有他的出境记录。” “继续找。” “是。” “目前帝晟集团的手机要上市,安夏儿身体需要休养,我没时间花在达家和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3章 情劫害人 各有际遇 残缺破败的雷霆秘境中,林云盘膝坐在地上,而他身上爆发出去的气息却是不断增加。 如此状况,整整持续了七天时间,他身上萦绕的剑意和体内磅礴的龙元方才达到了一个稳定的阶段。 呼! 林云睁开双目,吐出一口浊气。 他缓缓起身,体内传来惊涛骇浪般的力量, 这种极为凶悍的波动像是上古真龙苏醒了般。 感受着这等澎湃力量,林云深吸口气,而后一掌推了出去。 呼呼! 仅仅只是纯粹的气力,眼前的虚无的空气,像是山岳般被林云推动了起来。 轰隆隆! 远远看去,空间出现丝丝涟漪,进而有了些许扭曲。 这股气力之强,让人瞠目结舌。 林云眼中难掩震撼之色,轻声自语道:“还好我的剑意也提升了,不然堂堂剑客,总是挽起袖子用拳头去锤人,也未免太……” 他说到此处,突然一顿,而后被自己给逗笑了。 好像也挺爽的不是吗? 林云嘴角忍不住勾起抹弧度,俊朗而妖异的面孔,出现让人如清风拂面般的笑意。 谁规定剑客不能用拳头捶人呢? 若真有这规定,锤死他便是了,何须用剑。 林云现在感觉这具肉身,像是混沌中诞生的神魔巨兽,谁敢拦在面前皆可一拳轰爆。 这是玄武雷帝用最后残留的力量,为他本就强大的肉身,带来的无上蜕变。 在这残缺的秘境中,林云尝试了各种剑法,以及种种秘术的手段后方才停歇下来。 各种剑法和杀招,都比之前强大了数倍有余,这种改变之夸张。 给人的感觉像是做梦一般,林云平静了许久,才接受了这种事实。 即便没有紫金龙冠,他现在也能打爆宇文俢,以及生玄境巅峰的火神将。 “该炼化玄雷宝链了。” 林云没有着急出去,他取出古老头那滴心头血,然后在将玄雷宝链炼化。 有这滴心头血,林云起来相当顺利,仅仅半柱香的功夫就顺利炼化完毕。 整个玄雷宝链都被炼化到肉身体内,与他的肉身融为一体,可在血脉骨骼中游走。 嗖! 林云心念微动,掌心之中飞出去九道锁链,每道锁链都闪耀着可怕的雷光。 噼里啪啦的电光,在半空中兹兹 作响,锁链如臂指使,比之前缠绕在手腕上方便了无数倍。 简直是得心应手,随心所欲,这才是真正的炼化。 林云忽然想到体内九色雷火,一直都无法真正祭出,或许可以和玄雷宝链融合。 想到就做,林云催动九道颜色不一的圣火,体内玄雷圣火从各个穴位,朝着右手不断游走过来。 轰! 火焰蔓延在锁链上时,九道锁链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各自变化成浑身漆黑的金属雷蛇,而它们的眼中则燃烧起颜色不一的雷火。 就像是之前九头蛇一般,掌控在林云手中,爆发出无比强大的威力。 “果然能行。” 林云嘴角勾起抹弧度,大笑道:“哈哈哈,再来!!” 既然能行,那就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 轰隆隆! 林云紫府处龙元涌动,源源不断注入掌心,九条雷蛇迎风便涨,眨眼就达到了百丈之巨。 “哈哈哈,再疯狂一点!!” 林云脸色红润,眼中露出些许疯狂之色,眉心深处剑海的金色小人猛的双掌朝天。 金色的苍龙剑魂被召唤出来,与玄雷宝链融合,百丈雷蛇顿时不断膨胀。 像是打破了玄雷宝链的封禁一般,雷蛇在膨胀中,由雷蛇变成雷蟒,不一会就达到了千丈之巨。 轰! 林云掌心之处,则出现古老的龟纹,这些龟纹蔓延不去。不一会就缠住林云的肉身,形成一道极为凝练的龟甲光幕。 他的肉身在此刻,不断加重,脚下地面轰然炸裂。 下一刻,飞沙走石,狂风暴起。 当龟纹彻底绽放后,林云身体如山岳般古老坚硬,这是超乎意料之外的惊喜。 “玄龟主守,雷蛇主攻,这就是雷霆玄武一脉的真正奥义吗?” 林云心中惊喜,眼中涌动着浓浓喜色,这才是玄雷宝链的真正面目啊。 入我之手,定当让你名震昆仑,绝不辜负当年雷霆玄武一脉的威名。 绝不辱没玄雷武帝的锋芒。 “收。” 林云一声爆喝,千丈雷蟒尽数收入掌心,身上玄龟圣纹也是渐渐消弭。 这真的是好宝贝,可攻可守,说句完美也不为过。 “再修炼一门秘术就出去。” 林云收回思绪,轻声自语。 他要修炼幽魂锁,这是当年剑晴空留下的秘术,专门用来对 付魔灵一族的手段。 其威力之强,林云可是印象深刻。 当初荒古战场碰到的银眼魔灵,在幽魂锁的支配下,十万之后都还没有半点脾气。 之前与玄武雷帝的对话,也让林云感受到了些许紧迫。 如今看似盛世昆仑,实际上暗流涌动,早晚会碰到魔灵一族,还是提前准备点手段比较好。 …… 雷霆秘境外,半神酒窖中。 古骏、梅子画和安流烟,三人炼化体内半神酒后,各自都得到了无上好处。 表面上看,如果只算半神酒的话,甚至比林云好处还大。 毕竟这半神酒,修为越高,好处越大。 失去了两滴心头血的古骏,此刻面色红润,意气风华,他也是最先醒来的。 一旁的星曜圣器万鳞甲,其中残留的圣印,早已被他祛除的干干净净。 就等林云出现了物归原主,到时候的林云,就真的是全身星曜圣器了。 古老头想想就不寒而栗,如此多的星曜圣器,在加上这次的收获。 林云算是真正有资格,和当今神龙纪元最强的圣子们争锋。 眼下他还稍弱一点,毕竟他是从下界上来的,可他的潜力肯定无限高。 说不定,真能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剑神之路。 剑神啊……古老头想想就觉得激动不已,但他很快加了一句,即便真成了剑神,依旧改不了他是渣男的事实。 不像老头我洁身自好,守心如玉,一尘不染,古骏心中这般想着,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呵,你是剑神又怎样,妹子多又怎样,终究还是个渣男。 古骏这般想着,脸上露出浓浓笑意,而后美滋滋的灌了口酒。 圣酒喝起来就不一样,舒服! 待得酒劲过后,古骏觉得空落落,他渐渐觉得不对味了,麻蛋,我也想当渣男! “古长老,你伤势好了?” 睁开双目的安流烟,一双美眸闪耀着流光,风采夺目。喝过半神酒后,她本就充满魅惑的容颜,愈发娇艳白皙,让人不敢细细去看。 古骏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笑道:“还行,半神酒这点用处还是有的。” “古长老,已经是半圣了?”安流烟欣喜的道。 “嗯,还行吧。” 古骏面露得色,轻声道:“半圣有九阶,不过靠这半神酒,老夫却是比常人多走了几步。” “几阶?” 安流烟面露笑意,很识趣的问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4章 潜在之危 “这后辈名什么,叫什么,何时入的我东煌学宫?” 孙婆婆目光凝望着那矗立在雷山之巅的青年身影,缓缓的开口问道。 然而,下方的莫天虚还未出声。 那位出自东煌学宫刚出关不久的徐姓老者便是立刻抢先答道:“婆婆,此子名为叶长空,在上一届天虚公开招生中入的圣院,可并非拜入我东煌学宫,而是拜入了沧澜学宫。” 这徐姓老者,无疑是这处宽阔石台上,东煌学宫这些老辈强者人物中,最排斥沧澜学宫参与雷山试剑的了。 刚才见到叶长空成功征服了寂灭,更是当场气恼得将身前石桌都掀翻了。 眼下,孙婆婆这群东煌老人的到来,无疑令他看到了事情存有的转机机会。 自是忍不住的就立刻跳了出来,虽是如实作答,却让是让人有种告状之感。 果然,孙婆婆这十六人听得此话后,原本看向叶长空时,面上所流露出的满是欣赏器重之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使之,那一张张苍老的面孔,变得无比丑陋难看了起来。 孙婆婆那炯炯有神的眸光,更是立刻从叶长空身上移开,落在了东煌学宫宫主身上,带着偏冷之意,问道:“沧澜学宫之人,为何会参与进我东煌学宫的雷山试剑中?” 东煌学宫宫主自是感受到了孙婆婆这番问话时,身上所释放出的那股冷意,令他感受到了一股不小的压力。 不过,他面上却是没有露出任何的紧张之态来,反而苦笑道:“婆婆不知,这事可不是我做的主,您得问莫院长。” 东煌宫主面上这抹苦笑,落在身旁那诸多的圣院高层强者人物眼中,却是怎么看都隐隐带有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味道。 身为东煌学宫现任宫主,自是巴不得这时候,有人代表东煌学宫站出来,替东煌学宫将那柄寂灭留下来。 而这事情,他想做,却又没有足够的份量。 并且,沧澜学宫参与进雷山试剑,莫沧澜虽是点了头,他又何尝不是被其余那些老家伙给说服了。 以东煌宫主的身份、地位,若是出尔反尔的去刻意刁难一个后辈,着实也是有些掉份。 孙婆婆这群东煌老人,来做这件事就不一样了。 他们在圣院中不仅有着足够份量的身份和地位,更是还有着正当的借口和理由。 “莫院长,你难道就不该向我等解释一下吗?” 孙婆婆望向莫天虚的眸光,同样含带着冷意 。 在圣天城中,人人对莫天虚敬畏三分,唯独却只有陆沧澜和他们是个例外。 丝毫不会顾及莫天虚那天虚圣院总院长的身份,哪怕在如此众多人的场合中也一样。 “你们……” 莫天虚见东煌宫主以及身旁的一群人,将此事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他的身上,顿时不由觉得一阵好气。 当初陆沧澜前来天虚邀功时,这个提议可不是他提出来的。 而是身旁的乾元宫主、天一宫主、大衍宫主等人共商而出,却拿捏不了主意,才前来询问于他,他最终才点的头。 现在,事情生出了如此变故来。 叶长空当真将寂灭被征服了,他却是被这人给推出来顶锅,应付孙婆婆这十六人。 这,着实是让莫天虚心里感到一阵的好气。 可,身为天虚圣院的总院长,处理这般不好处理的棘手之事,本就是他的该有的担当和职责所在。 故此,就算为此感到很是可气、郁闷,也只能无奈的轻叹了声,将沧澜学宫参与雷山试剑的原由道了出来。 他这总院长,看似风光无限,却是并不怎么好当啊。 “胡闹!” “我等在天虚守候两千余年,就只为东煌祖剑能传承于东煌学宫,令东煌之名,扬名天下。” 孙婆婆得知了此话后,当场便是怒道:“可你们天虚却如此行事,将我等东煌旧人置于了何地?!” 身后其余那十五位浮空而立的东煌老人,面上也皆是浮现出了温怒之意来。 他们,是天虚的重臣。 两千多年前天虚与东煌的那一战,若不是他们在那关键时刻,带着一群东煌强者脱离了东煌圣院,天虚圣院怕是在那时就已不复存在了,如今的圣天城,将会被执掌在东煌始祖手中。 可以说,是他们间接性的成就了如今的天虚圣院,如今的圣天城。 圣天城中,除了天虚圣院外,那许多有着悠久传承的圣级大族,也是因他们才延续至今。 故此,圣天城中有许多的老辈强者人物,都极为敬重孙婆婆这群东煌老人,对他们怀有着感恩之心。 这也促使了他们在圣天城中所具有的影响力,以及无法动摇的特殊地位。 绕是莫天虚,对他们也是敬重有加。 而已莫天虚为人又比较正派,自是做不出忘恩负义之事来。 哪怕孙婆婆等人如此训责与他,他也只能苦 笑着认下了。 他的苦笑,却是真无奈,并非先前东煌宫主那般在心底暗暗幸灾乐祸的佯装而出的。 陆沧澜见到莫天虚如此难堪模样,则是在一旁暗暗发笑。 反正这事情,有莫天虚顶锅,他也没必要与孙婆婆这些东煌老人闹腾。 “婆婆勿要动怒,事情不是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你们可先问问那晚辈的意见,若是他愿意将寂灭留在东煌学宫的话,以其它同等价值之物进行交换,也不是未尝不可,当然交换之物自是由我天虚来出。” 莫天虚无奈苦笑了片刻,想出了两全其美之法来。 既能平息孙婆婆着行人的怒意,也能让陆沧澜无话可说。 孙婆婆这群东煌老人,闻声后面色这才缓和了许多,这着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仅能够将寂灭留在东煌学宫,反之,叶长空还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成功从雷山之巅取出了寂灭。 这样他们日后就无须被动的等待可征服寂灭的东煌之人了,而是可主动挑选适合继承寂灭圣剑的晚辈来进行辅助、培养。 旋即,孙婆婆等人的目光,便是纷纷落在了陆沧澜身上。 当下,征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5章 拦路打劫 而听到在郭家峪的八路居然有好几十人,其他伪军们也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不少人甚至当场就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郭头这不成啊。咱们兄弟才不到五十人,还没人家八路人多呢。这要是真打起来,怕是咱们都得去见阎王啊。” 听到有人带头,在场的其他伪军连忙连声附和,生怕一个不小心被郭怀玉带去当了炮灰。 “妈的……一帮怂货,平时天天跟老子称兄道弟,关键时刻都他娘的怕死了是不?” 看到自己的这帮手下居然要放自己的鸽子,郭怀玉当即肺都快气炸了。 一手一个,他揪住两个距离自己最近的士兵,瞪着眼睛吼道: “都给老子听好了,今天谁要是给老子装熊不去,老子就当场废了他!” 看到郭怀玉急了眼,在场的十几个伪军当即大都哑巴了下来,只有其中一个和郭怀玉关系不错的班长继续苦劝道: “排长,弟兄们不是不愿意跟您出生入死,实在是这实力悬殊太大了,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不是。要不这样,咱们先去联络一下土沃村那边的日本人,请他出兵帮忙再打八路也不迟啊。” 听到这,郭怀玉沉思了片刻,忽然再次一脸怒容的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你个兔崽子,这里距离土沃村据点足足十几里地,等我汇报完了日本人再赶过来,一来二去土八路早就拿着粮食跑没影了,你让老子上哪去找?啊!?” 被愤怒的郭怀玉喷的一脸口水,出主意的伪军眼珠子一转,赶紧继续说道: “郭头别生气,我这不话还没说完呢嘛……。 我的意思是,您就让老爷子想办法拖住那些八路,只要能拖过今晚,到明天早上日本人肯定能赶到郭家峪。到时候您家的钱粮不仅都能回来,这围剿八路的大功也少不了郭头您一份,您说是不是啊?” …… 被眼前的汉子三言两语一劝,郭怀玉沉吟了片刻,还就真觉得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而且一旦在自己的带领下日本人能全歼了这股子八路,那自己在日本人那里可就大大的露脸了。说不定,这职位没准还能往上提一提当个连副呢……。 想到这,郭怀玉奸笑着放开了对方,难得赞许的说道: “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虽然平时天天吃喝嫖赌,可这关键时刻还他娘的有点鬼门道……。” “呵呵……郭头过奖了,过奖了……。” 压下了立刻回去找八路“算账”的冲动, 郭怀玉随即叫来了那个报信的家丁,然后在对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不多时,那个家丁便骑上马迅速返回了郭家峪。 而就在家丁回去的同时,郭怀玉也将八路军渗透到郭家峪筹集粮草的消息通知了土沃村据点的鬼子,正式寻求他们的帮助。 然而让郭怀玉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他将消息用步话机通知土沃村据点后不到五个小时,九十多名日本兵便带着一个连的伪军连夜打着火把赶到了中泉村据点。 …… 月光下,刚刚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郭怀玉走到炮楼顶上,看着炮楼下密集的火把,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使劲揉了揉眼睛,就在他打算再仔细看看的时候,一个日军少尉忽然在下方用生硬的中文大声喊道: “八嘎,我们三泽中队长亲自带人前来增员,你们这帮笨蛋还不赶紧出来集合!” …… “三……三泽队长?” 听到是三泽亲自来了,郭怀玉也是吓了一跳。 要知道,三泽这人虽然才从阳城县调过来不久,但其凶狠之名早就在皇协军中传来了。 震惊之余,虽然不清楚三泽为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郭怀玉还是赶紧穿戴整齐并带人跑出了据点,随后乱哄哄的开始列队。 不过还没等中泉村据点的伪军列队完毕,三泽已经不耐烦的走了过来,直接来到了郭怀玉的面前。 “是你报告有八路在郭家峪活动的?” “额……是的太君,我黄昏的时候得到家里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五六十个八路流窜到了郭家峪,正在当地搜刮粮食……。” “五六十个?你确信?!” “当然,鄙人绝不敢欺瞒皇军,这可是我父亲亲自传来的消息,绝对千真万确啊太君。” 听到这,三泽又询问了身边一个少尉关于郭怀玉的一些事情,得知对方一家人都在为皇军服务时,他这才赞赏的看向郭怀玉。 “呦西……你滴全家都是皇军的朋友,我滴相信你!” 随后,兴奋的三泽竟然没有丝毫休息的意思,直接带上中泉村据点的大部分士兵,连夜杀向了郭家峪。 …… 清晨八点,郭家峪村西南方向。 在一条通往恒县的山路上,几十名八路军战士赶着三辆毛驴车,沿着狭窄的道路缓缓而行。 坐在领头的一辆车上,薛立群悠闲的靠在成堆的粮食上,闭着眼睛享受 着初升太阳带来的温暖。 一想起自己就要带着整整三千斤粮食回到大部队,他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阵奇异的笑容。 昨天下午,他在带人来到郭会长家的地窖后,突然临时起意决定狠狠的收拾一下这个汉奸地主,顺便在此地宣言一下八路军的抗日主张。 为此,他叫来了村子里百多口穷苦的百姓,让他们跟自己一起打开了郭家地窖。 结果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郭会长居然在自家地窖里藏了上万斤的粮食! 而看到郭家有如此多的存粮确还让其他分担他们家的军粮,围观的村民无不群情激奋。而薛立群也就趁此机会,让郭会长大大的出了一回血——让其主动捐献了绝大部分的粮食出来。 面对薛立群的威慑和村民们的怒火,郭会长这次倒是极为配合。不仅主动捐出了绝大部分粮食,还自掏腰包给八路军搞来了三辆毛驴车用来拉粮食。 而见对方如此的明事理,薛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6章 错有错解 , 陈小凤车上怒打咸猪手,刘凯丽深夜陈尸荷花塘 裴筝跟秀秀坐在一起,小凤单独坐在一起,旁边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生,是在郑州下车,当高铁过了洛阳后,那男的觉得到了家门口了,就有势可仗了,就借着身上的衣服遮掩,手在衣服底下,伸向小凤身上,想沾一点小凤身上少女的香味,没预想到,他今天运气不好,把手摸到了一只鳄鱼的身上了,首先他感觉到,摸到的是一支带着枪套的手枪,他不明白这个少女身上,怎么会有手枪呢,他又往上摸了摸,感觉到软绵绵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这个少女身上的衣服特别,他还没有来得及反映,手就被小凤抓住,咔嚓一声,就把他的手腕给折断了,小凤掏出抢来,卸了弹夹,用枪身在哪男生身上砸了十几下,又把那男生胳膊给打折了,把男生打得滚在过道里,杀猪似的嘶喊。 乘警急忙赶过来,问是怎么回事,那男生嘶喊着说道:她怀里有一支枪,被我摸到了,她就打我。, 小凤连怒喝:你要我的枪干什么?想抢劫案!混蛋说着,这时候那男的才看清楚这名少女军大衣底下穿的是一身警服,小凤把弹夹啪!地一声,重新插进枪里,把手枪插进腋下的套子里,又把军大衣衣服盖在身上,睡觉去了。 乘警看着小凤十分生气的样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乘警对那男生说道:你还想不想再挨一次打呀?那男生苦着脸说,不想啦!他把我的胳膊都给打折了,手腕也板坏了。 乘警说道:你活该,不想再挨打,你就去那边过道里,蹲着去,另外三位女乘警捂着嘴笑,其中一个女乘警在那男生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说道:你摸女孩子,也不睁一点眼睛看看,等看清楚了再摸啊!别什么人都干摸呀!还敢骚扰女警察,不想活了,今后长一点记性,今后别再乱摸我们女孩子,说不准那一下就摸到刺上去了。 早上六点钟,三人到了杭州,七点钟就找到里那房主在杭州的住所,把门给叫开,出示了古城公安局的逮捕令和搜查令,房主的儿子还在里间的被窝里想好事呢,就被小凤进去从被窝里拉了起来,把手铐给考上,问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那孩子也很有点男孩子气质,就毫不避讳地回答,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他的父母吓得问他儿子犯了什么罪?他儿子说:我四月里回老家的时候,把咱老家楼上的张玲玲给杀了,我把尸体藏在咱家的冰柜里了。他的母亲气得几乎晕过去,问儿子为什么要杀张玲玲?儿子回答:我就想跟她玩玩,她就不答应,还喊叫,我就把她给 掐死了。 秀秀看着这家房主夫妇,也是一家子老实人,就是没有把儿子管教好,最终害人害己,危害社会,给别的家庭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终生伤痛。 在回来的高铁车上,小凤就在开始摸索第三宗案子了。荷塘无名女尸案。 六月里二十三号。早上,在西郊荷花塘里发现一具女尸,是被人掐死后,仍在荷花塘里的,死亡时间是在前一天夜里十一点左右,死者年龄大约是在二十五岁左右,穿丝绸乳白色底小兰花连衣裙,内衣都是白色的丝绸内衣,宝石水晶色高跟鞋,死者生前是喝过葡萄酒,吃过海鲜。 三个人互相合计过后,裴筝对小凤说道你是西郊小霸王,你对西郊是最熟悉的,这个案子发生在你的三亩地里。你就给我们多出点力。小凤觉得这个案子很好侦破,首先是地理位置。西郊荷花塘那个地方,她是很熟悉的,地处偏僻,没有交通工具,是到了荷花塘的,其次是死者的衣服,都是高档的衣服,那双水晶高跟鞋,在普通鞋店里都找不到,只有在高档的专卖店里才能买的到,那一双鞋的价格,可是在一千元以上,还有身上的的丝绸兰花连衣裙,那都是将近两千元左右的价格,还有吃的是海鲜,喝的是葡萄酒,在西郊,同时有海鲜和葡萄酒的酒店只有一家,那就是夜来香大酒店,也只有夜来香大酒店,才符合死者的衣着身份,也就是说,死者估计就是,从夜来香酒店里出来的,被人用车拉到荷花塘去的,夜来香大酒店紧挨着市区,旁边有交管所,储蓄所,有一家货运部,还有一所小学,哪里都布满了监控,很容易找到死者的生前的活动范围的。 在中午两点钟的时候,三人把罪犯押到局里,交接完后,就直接来到西郊荷花塘,这里是一个开放荷花公园,四周垂柳婆娑,树木茂密,小径曲折,小亭掩眏,池塘里荷叶满塘,群鸟飞翔底鸣,是一个很好地游玩场地,可惜就是地处偏避,人来的很少,每天来这里游玩的人也就是十多个,最多的时候,都没有超过百人。 小凤在周围调取了三家监控,就找到了死者的身影,果然是从夜来香大酒店里出来的人,而且还确定了死者坐的车的主人,名叫高锦堂,是一个富二代,他老爸就是西郊储蓄所所长高福海,这个高锦堂今年三十岁,还没有结婚,开着一连五十万的豪车,成天拉着各式各样的女孩子,浑天浑地地享受着,他老爸的福德。 小凤把所有的监控里,调出来的资料,全部都做了备录,在夜来香大酒店里找到了死者的信息,死者名叫刘凯丽,陕西人,是在夜来香大酒店里做 过服务员。此从认识高锦堂以后,就不再干服务员了,高锦堂给她在夜来香大酒店里,包下一间套房,成了高锦堂的名义夫妻,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出出进进,出事的当天夜晚,是高锦堂在酒店里,陪着刘凯丽吃完海鲜后,用自己的车把刘凯丽带出去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在当晚,刘凯丽被人掐死在了荷花塘草丛里,第二天被人发先后,大家都一致明白,是高锦堂杀死了刘凯丽,但是警察就是不对高锦堂采取行动。随后高锦堂也不知了去向,大家都在议论着,高锦堂一定是出去躲避去了,反正高福海有的是钱,能给他儿子买回一条命来。小凤坐在夜来香大酒店的台阶上,看着大街上的车流人海,感到这个看似简单的案子却是很不简单,因为它的背后牵扯出来的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大人物。你就是知道人家是凶手,但是你没有办法把人家从家里给抓捕出来,,如果不是这样,前边的办案人员也不会把这个,最为明显的案子,给拖压下来,成为积案。 陈小凤把这个案子,整个侦破线索和调查取证资料,全部放在了冷如冰面前,问她有办法把犯罪嫌疑人,高锦堂从他的老爸别墅里抓捕出来吗?冷如冰听了后,就直接把这个案子反映到刘古城哪里,刘古城说道,只要有证据,不管是什么人都可以抓捕归案。不过西郊在一个月来发生了多宗案子,都看似简单,却是很麻烦,昨天市领导也跟我们几个开了一个小会议,专门针对西郊近段接连发生的案子,在会议上做了出了专项建议和决策,并要求我们几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7章 歪打正着 郝竹仁听了这话放心了不少,只要没有人员伤亡,那么就好处理,于是他安慰老婆说,这打架的事情,只要没有人伤亡,算不得什么大事,稍后自己找人帮忙把儿子领回来就是。 老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郝竹仁,这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郝竹仁听出老婆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样子,于是对老婆说,你有什么话,赶紧全都一下说出来,我这里正开会呢,那么多人都坐在会场等着呢,哪有时间跟你在这磨叽。 老婆说,郝竹仁,起先,儿子一帮人跟开发区拆迁工作组的人打架的时候,儿子通知了他舅舅过来帮忙,本来,他舅舅已经把开发区拆迁工作组的人给拷走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舅舅因为这件事受到了牵连,刚才找上门来说,想要请姐夫给想想办法,现在孩子的舅舅已经被宣布免除职务了,接下来,很可能还要被公安局追究责任。 郝竹仁听到这里,明白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必定是其中另有隐情,否则的话,自己的妻弟也不会因此而被免职,肯定是得罪什么大的人物,难道是秦书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秦书凯和单琴一直不是一路人。 郝竹仁见自己在电话里,跟妻子一时两时的也说不清楚,于是对妻子说,自己一会就回去一趟,见面再说,现在要回到会议室开会。 说完,郝竹仁挂断电话,回到会议室里,重新坐在『主席』台上,因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郝竹仁哪里还有心思在工作上多费时间,他简单的跟大家说了几句总结『性』的话语,就宣布散会了。 会议结束后,郝竹仁不敢耽搁,立即乘车回家,见到老婆后,又详细的问了一下具体情况,好在妻弟对此事打听的也算是了如指掌,因此从妻弟嘴里总算是把事情的原委,弄了个清清楚楚。 郝竹仁心里那个气啊,他真是没想到,儿子这次竟然闯了那么大的祸,妻弟作为一个派出所长竟然也跟着糊涂起来,竟然还把市公安局的魏副局长拷了起来,无论换做哪一位领导也不会轻易饶了这种有眼无珠的家伙,不要说免职,下面肯定是追究责任。 郝竹仁把火气全都发泄在了妻弟身上,他冲着妻弟咆哮着,孩子年纪轻,不懂事,你这个做舅舅的怎么也糊涂了,枉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派出所所长,怎么做事也不动动脑筋,这开发区负责拆迁工作的人哪一个不是吃皇粮的人,人家并没有犯法,你凭什么就滥用职权把他们给拘了。 刘展辩解说,姐夫,我这么做,这还不是为了帮自 己的外甥吗,外孙被人欺侮,难道我能坐视不管。 郝竹仁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他对刘展说,你这哪里是在帮他,分明是在害他,你做事不动脑子,害了自己不说,连你的外甥都害的进去了,你作为一个派出所长,对自己的上司有眼不识泰山,就算是受了处分也是活该,可是你外甥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被弄进去,岂不是要影响以后的前程,还有什么发展。 刘展也明白自己做事的确是鲁莽些,但是瞧着郝竹仁这么没皮没脸的教训他,他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如果不是为了求着这位姐夫能帮自己的忙,刘展早就不想听他对自己的训斥了。 郝竹仁的老婆心里必定还是有些偏袒娘家人,见郝竹仁对自己娘家兄弟这么不客气,心里也感觉有些过,于是赶紧打圆场说,郝竹仁,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解决问题啊。 郝竹仁白了老婆一样,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又乘车回到了县委县『政府』的办公大楼。郝竹仁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到最后的处理还要看市公安局魏副局长的态度,金大洲跟这位魏副局长素来有几分交情,既然事情出来,还是赶紧请金大洲出面帮忙周旋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魏副局长面前讨个面子,把这件事大事化事化了,至少也把自己的儿子先从公安局里捞出来再说。 郝竹仁赶到金大洲办公室的时候,金大洲正一个人静坐喝茶,见郝竹仁进来,以为他一准又是没事找自己闲扯来了,赶紧招呼他坐下。郝竹仁此时哪里有心情跟金大洲闲聊呢,他坐下冲着金大洲点头问好后,立即把自己儿子被公安局抓走的事情来龙去脉全都跟金大洲说了一遍。 当说到想要请金大洲出面帮忙在市公安局的魏副局长面前讨个人情的时候,金大洲的脸上明显有了为难之『色』。魏副局长和金大洲郝竹仁等人算是认识,当时也吃过饭,当时现在事情是惹上了魏副局长,去求这个人,人家也不一定给面子。 郝竹仁的心里也还明白,前一阵子,魏副局长亲自到普水来找金大洲和自己,想要请两人帮忙把自己的侄儿提拔的事情『操』作一下,可是自己和金大洲都找理由推脱了,毕竟这种事办起来有些难度,谁想为了一个并不一定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人,费这么大的事呢。 再说,普水现在提拔干部,到了常委会议上,什么结果谁都想不到,张富贵推荐的人都不上,何况是一个常委县长。没想到,山不转水转,这么快的时间就轮到自己要求魏副局长办事了。 金大 洲对郝竹仁说,郝竹仁,你自己的儿子,也该好好的管一管了,你说人家拆迁的事情,他跟着掺合什么劲啊,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出来了,说这些话也无益,依我的看法,即便是魏副局长还肯给咱们面子,你妻弟那个派出所长的位置是肯定回不来了,静等着被处分吧,毕竟这件事涉及到魏副局长的面子问题,他怎么会轻饶了他。 郝竹仁觉的金大洲说的也很有道理,于是顺着金大洲的话说,金县长,我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我儿子先搞出来,其他的事情,暂时都可以不考虑。 金大洲说,郝竹仁,你儿子的事情倒是要稍微好办些,有句话叫民不告,官不究,你儿子跟开发区拆迁工作组的人起了冲突,只要人家拆迁工作组的人愿意退一步,你儿子的问题也不大。 郝竹仁说,金县长,这话说起来也有道理,可是我已经不在开发区当一把手了,那帮拆迁组的人都是秦书凯到了开发区后,重新配备的人员,我说的话,他们未必会给我面子啊。 金大洲说,郝竹仁,那就你跟秦书凯协调的问题了,你好好的跟他说,以情动人,相信大家是县委常委,这点面子总该给一点的,另外,你赶紧让顾哲明主动把房子给拆了,事情闹到这么大,不就是为了多补偿点钱吗,现在把孩子们都闹进去了,还要那么多的钱有什么用。我不知道你这个下属是如何想问题的,一个拆迁,需要和『政府』闹成这么大的动静吗,是不是有你作为依靠,就想胡作非为。 郝竹仁听了金大洲的话,觉的他分析的很有带来,于是当着金大洲的面,立即给顾哲明打电话。顾哲明那里,自家的儿子顾云昌也被抓进去,一家人一筹莫展的在想办法,本来顾哲明还想要给郝竹仁打电话,一想到郝竹仁的儿子也是被自己的儿子拖下水的,这个时候,指不定郝竹仁心里多怨恨自己呢,于是忍住了,没敢打这个电话,可是,除了郝竹仁,他又能找谁帮忙把自己的儿子弄出来呢? 顾哲明那里正纠结着,郝竹仁的电话打来了,顾哲明赶紧接电话,说,郝县长,你好,有什么事情吩咐 郝竹仁不想和这个人罗嗦,很不高兴的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8章 事与愿违 可是,所有人偏偏都想错了,秦书凯不但没有把周大伟推上来,反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把伍英推到了招商局局长的位置上,没有人能猜到秦书凯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其实,秦书凯的理由很简单,现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他把周大伟推上了开发区招商局局长的位置上,到了县委常委会表决的时候,也不一定能获得通过,金大洲为了秦阿群的事情,必定是对自己有很深的腹诽,不管自己推荐谁当这个招商局局长,他必定会从中作梗。 因此,他才会把伍英放到了这个敏啊感的位置上,伍英是钱卫国的人,只要金大洲在常委会上对伍英的事情提出异议,不需要自己出手,钱卫国也会为了保护伍英的利益,绝对不会对金大洲让步,这样一来,自己不仅在无形中把矛盾的焦点转化了,还让金大洲在常委中又多了一个敌手,这样的局面自然是对自己有利的。 再说,这次宏宇集团到开发区来考察项目,他能感觉到,因为开发区的招商局成立和引进项目的过程中,把县招商局完全排除在外,这就引起了县招商局一帮人的极大不满,这些人必定会到负责全县招商工作的副县长金大洲面前抱怨,以后,开发区这边的招商局和县招商局,以及和县里分管招商工作的副县长金大洲之间,必定还会有很多矛盾的出现,只要伍英兼着开发区的招商局局长,谁想要为难伍英,钱卫国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因此,伍英的位置安排,至少在官场各种关系的斡旋这一块,自己将会省力不少,从公事角度来说,县招商局的人跟伍英过不去,钱卫国必定会出面帮助伍英,而县招商局的人斗不过钱卫国必定会找分管副县长金大洲,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对于金大洲来说,普水招商系统的干部基本都是他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钱卫国既然打了狗,自己这个主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钱卫国,否则,以后哪有下属愿意跟在自己身后混呢。 到时候,金大洲和钱卫国都是普水本地人,两人之间狗咬狗,期间的战斗必然精彩,一个钱卫国就够金大洲忙乎的了,金大洲哪有功夫来惦记跟自己之间的那点摩擦呢。 转移矛盾,对一个干部来说,那也是很不错的工作方法,免得自己站在风口浪尖。 开发区的新规划出来后,很多事情需要解决,面临的第一道难关就是关于拆迁的难题。中国的拆迁号称世界『性』难题,也有人称之为世界第一难事,这样的形容自然是说明了拆迁工作的难度有多大。 因为拆迁造成的事情也很多,说明『政府』和民众在这个问题 上有很大冲突,拆迁已经是中国特『色』,发生这类的原因,有认为『政府』无“法”可依,不得理。『政府』认为拆迁是合“法”的,但是他们没想过他们仰仗的50年前的那场土地革命其实和文啊化啊大啊革命一样都是违背社会发展规律的,都是不合“法”的。 鉴于以往很多地方拆迁出现过不少意外事故,秦书凯对此次的大规模拆迁行为极其重视,他特意找负责拆迁工作的洪达伟副主任了解相关的情况。 洪达伟主任介绍说,秦书记,开发区的拆迁每年都开始,所以进开发区规划的地方基本都拆迁好了,但是最近难度较大的就是北边的几个村,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能够拆迁成功。 秦书凯就说,我也不问具体原因,但是,开发区能不能成为省级开发区,关键就在于项目,但是项目落户关键就在拆迁这第一炮能不能放响,要把困难估计得充足一些,准备工作搞详细一些,工作队的人员一定要是开发区各个部门的精兵强将……” 洪达伟的态度是积极的,他对秦书凯表态说,秦书记,自己已经对此次拆迁的难度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一定会严格按照领导的要求,尽力做好此次拆迁工作。 秦书凯对洪达伟表态说,洪主任,现在开发区的新规划方案已经被上级批准了,是不是能早日成为省级开发区,就要看大家齐心协力的工作力度了,眼下拆迁工作已经是燃眉之急,拆迁工作没做好,余下的其他工作都没法正常展开,因此,一千个理由和问题都抵不过一个字:拆!拆迁方案必须细到每一个人、每一栋房,组织坚强有力的工作队伍,有矛盾就地化解,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拆迁难题解决,在能解决问题的情况下,绝不上交问题。 秦书凯对洪达伟交代说,洪主任,在拆迁的问题上,你既然是负责人,就可以全权决定一些在拆迁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只要不是涉及到法律和原则的高度,你可以自行决定。 秦书凯的话显然是极大的鼓舞了洪达伟的斗志,他像是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信心百倍的对秦书凯说,秦书记,保证完成领导交代的拆迁任务,请领导等着看自己的实际行动吧。 秦书凯跟洪达伟谈话后的第二天,洪达伟昨天的一番豪言壮语似乎还言犹在耳,一大早的就早已耷拉着脑袋,站在秦书凯办公室的门口。秦书凯见到洪达伟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前,心知必定是在拆迁工作中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他见洪达伟本身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在说什么,推门进去后,直接问洪达伟,洪主任 ,一大早的找自己有什么工作要汇报? 洪达伟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一张纸递给秦书凯说,秦书记,本来很多事情是不应该麻烦领导的,但是很多问题在自己这个层面上真的无法解决,所以很需要领导的帮助。 秦书凯就问,洪主任,究竟是什么事情? 洪达伟把几页纸递给秦书凯,介绍说,秦书记,这是这次拆迁中涉及到要拆迁的户主名单,昨天我们负责拆迁的同志上门做工作的时候,难度很大啊,毕竟拆迁是件大事,大部分的老百姓态度都是采取不支持的观望态度,再加上有几家的态度比较强硬,在当地老百姓中起了一个很不好的导向作用,所以,这拆迁同意书根本就没有人愿意签,大家都说,有几户在当地面积较大的住户要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9章 狗皮膏药 城里城外两片天,一片平和一片险。阴煞滚滚遮星月,此境已然非人间。 叶天被秦玄一脚踹了下来,若非叶天成了先天修士,恐怕这一脚下去,他就得没了半条命, 不过叶天是什么人?那可是此界主角,说句实话,此界一共两个主角,一个叫叶天,另一个叫庄睿。 如今庄睿还是潜龙在渊,没有奇遇,金手指也不在,一身气运尚未达到极致,还没成气候。 反倒是叶天,正是磅礴的发展期,先是遇见了秦玄,后是自己的师父觉醒老君的记忆。 叶天如今也算得上是老君的记名弟子,得以分享一部分老君气运,所以本该在几年后才有望的先天境界,却在老道士登仙后不久就成了。 这就是所谓的大气运,然而相反的,秦玄是个什么人?因为在天庭违规召唤地府之门,罚了多少功德,自己气运都快赔成了负数,要不是他那几个好徒弟,恐怕他现在已经开始喝凉水的塞牙了。 就是如此,他刚刚一念之间竟然还坑了身为主角的叶天,叶天的气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如此气运反噬之下,秦玄的气运值一瞬间成了负数,紧接着现在午门边上城墙上的秦玄突然觉得自己的腿一抽筋,砰的一下掉在了城墙内。 现世报,叶天看着从天而降的秦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三个字,“秦哥果然是信人。”叶天揉了揉被秦玄踹疼的腰,对着秦玄笑嘻嘻的说道。 秦玄缓缓的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站直了身子,“唉,说了陪你来的,我怎么能食言呢,刚刚不过是骗你玩的,走吧。我不来你也找不到那些人在哪里不是?” 叶天无言以对,这功夫还指着秦玄发威呢,他还是闭嘴的好一点。 两人一前一后在城中缓缓行走,就像是来逛街一样,一点没有是来刺探情报的紧张感。 “秦哥,就是这里?”叶天看着面前这座宫殿,三层小楼的模样,双交四椀菱花槅扇槛窗,卷棚顶,歇山顶,覆绿琉璃瓦,黄琉璃,白玛曲孜,兽面梁头,四角攒尖顶,屋面满覆鎏金铜瓦,四条脊上各立一条铜鎏金行龙,宝顶处安鎏金铜塔。 只是开起来威武大气的宫殿,不知为何它的牌匾被一层阴煞形成的黑雾遮盖,什么也看不清楚。 “应该是吧,昨天占星就是这里啊。”秦玄灵识一扫,发现宫殿中当真是半个人影也没有,而且阴煞形成的黑气都感觉少了很多。 “这不应该啊。”叶天四处观望了一下,发现这处宫殿 应该是后宫中的一处宫殿,也不知道是哪个娘娘的住所,感觉这宫殿着实大了一些啊。 “嗯?”秦玄叹了一口气,手里不知从哪里捡了一根木条,对着上面挂着的牌匾轻轻一刮,黑色的阴煞之力凝成的东西就落在了地上,三个烫金大字立在宫门口,“雨花阁?”叶天轻轻的念道,眉头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这什么地方?”秦玄都多少年没在这地星上待过了,第一世的时候忙着求仙问道,连这城门往哪里开都不晓得,更别提这城里什么阁,什么宫是做什么用的了。 叶天自然也不清楚多少,只是隐隐有所听闻而已,要是他上完华清大学建筑系的课程说不定对于这皇城还能有所了解,但是叶天没上完,回家跟着老道士修了两年的麻衣一脉的术法典藏,虽然于风水一道上,老道士给他用做典型给他讲过不少知识,但是也不会特别细,毕竟老道士也没进过几次城,尤其是没敢在晚上进过城。 “不知道,不过倒是听说过这里好像是一处佛堂。”叶天看着这雨花阁眉头紧锁,总感觉这雨花阁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不太舒服。 “佛堂?”秦玄表示了解,以前朝的前朝开始,佛门大兴,毕竟前朝的前朝的开国太祖就曾经做过一段和尚。 再后来,前朝的第三任帝王自称:“我本西方一衲子,为何生在帝王家?”自此不知学了何人跑去出家为僧修炼去了。 秦玄对于佛门的看法就是没什么看法,除了那位枯荣禅师对他有所帮助之外,他还真没和佛门打过多少交道,世人皆知,鸿蒙空间之下现有的两个宇宙本就无佛。 至于遮天的西漠佛教,说句实在的,他在遮天也算是活了两辈子,然而这两世却没有一世去过西漠,而且单就遮天世界的佛门而言,那个佛门杀性太重了,不过想想也是,毕竟阿弥陀大帝也是从一众天骄里面杀出来的……一门的怒目金刚,真的是告诉了世人何为慈悲,杀为不杀,用爱创造世界核平。 所以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说,秦玄对于佛门的修行方法可能会有所认知,对于佛门的历史,也就在道听途说中了解了一点点而已,充其量也就是紧那罗为爱成魔化无天,阿难尊者和天魔女之间的爱情故事。 看着秦玄脸上难得出现的茫然无知的模样,叶天也无奈了,平时要是出现这个表情,叶天怎么也要随口调笑一句,这个时候这样,这不是掉链子嘛,没想到最靠谱的掉链子了。 “你在怕什么?”秦玄看着叶天的无奈,开口问道,“你一个先天初期,结界外的最 高境界,我一个天庭大神,虽然法力被封印,但是怎么也剩了一点点,大不了直接平推,有啥怕的。” “秦哥,咱们不是说好的就来看看,不动手的嘛。咱们要是打坏了,你信不信昨天还偷听的那几个,好直接上门来哭!”叶天无奈的对着秦玄说道。 “哭能怎么样,我还能怕了他们不成?我~~”秦玄刚要硬气的说两句,突然心虚了起来,他可是天庭一品大神,他家道场虽然不在天庭,但是他要在天庭办公啊。 但是毕竟是凡人的场地,要是让人知道某个世界的消太来哭,以为他仗着法力欺负凡人,他面子往哪里放? 那位明太祖,清太祖甚至是现代这位开国太祖可都是火云宫中的帝皇系的中梁抵住,尤其是最后这位,诸天万界大部分穿越时空后成就的大能,穿越之前可都是出生于他开创的和平年代。 是这位提倡的全民教育,改革开放才能让被门阀垄断的先进知识流传到社会上,直到让封建落后的社会进步到改革开放信息发达的和平时代,这些知识和思想成为这些大能发家的底蕴,算起来大家都欠他一份人情,包括秦玄。 要是他今天敢把城毁了,还态度恶劣的拒不赔偿,估计改天就能被这个时代的开国太祖划入黑名单,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出现在这个时代了。 诸天大能之中他的路人缘估计可以掉到底线去了,难不成让他以后都跑到星河时代去?星河时代的主角有几个啊?还都没什么油水,他不得亏死? 还是那句话,境界越高,知道的越多有的时候反而束手束脚。很明显,在金仙这个吃境界感悟,需要入世修行的境界,就是一个既不具备掀桌子的能力,也不具备“辟谷”能力的尴尬境界,所以秦玄能怎么办? “咱们就看一看,不动手!”秦玄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雨花阁的大门,生怕在外观上碰坏了大门,外面不坏,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官方都找不到他就是了,彷如一溜烟一样踏入了雨花阁中。 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怂了的秦玄,叶天蓦然失笑,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秦哥害怕不成?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叶天跟着秦玄一起窜了进去,进入雨花阁时眼前一片黑暗,等到眼前出现光亮时仿佛世界都变了。 叶天看见他的秦哥就现在他身前不远处,看着这片诡异的世界脸色变幻不停。 还如何描述这片世界,金光飞烁,祥云朵朵。他们的面前,一尊巨大的佛陀金身就端坐在十二品莲台 之上。 然而万物始于一,成于三,盛于七,极于九,圆满于十二。十二是大圆满,能高坐十二品金莲之人身份自然不用说,便是佛门现任教主,一手将佛推行于诸天万界的释迦摩尼本师佛,人称世尊。 便是在这洪荒本源世界之中,这位不过混元道果的万佛之祖的战力,地位也是仅次于诸圣,天帝的存在,便是那位开辟了一方仙道的地仙之祖也是比不过他的。 不过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佛祖坐下莲台并非是十二品大圆满之术,而是九品。 十二品圆满去了成型的三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0章 占天神算 小÷说◎网 】,♂小÷说◎网 】, 王丹得意的模样说,那当然,我要从这件事上捞到好处,自然要上心到底是谁在负责这件事。 秦书凯正『色』说,表弟,我跟你说句实话,这事我还真帮不上你的忙,这件事是『政府』办统一安排的,就算我是个县委副书记也『插』不上手,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王丹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了,他对秦书凯说,大表哥,你这当了领导了,就瞧不起穷亲戚了,是不是,这点小事都不肯帮忙。 秦书凯赶紧解释说,表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普水县搞这么大的活动,也是按照计划来的,不是谁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都考虑自己的利益,随便安排,那还不『乱』套了,再说了,这次甲鱼节的活动,是由别的领导负责的,我真是『插』不上手。 王丹说,大表哥,谁不知道你是普水县除了马成龙书记之外的实权派人物,只要你发个指令,『政府』办那边敢不听你的,要是他们真不听你的,你就把他的位置给换了,换个听话的人不就行了。 秦书凯听了这话,有些无奈的说,王丹,你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你以为这县『政府』是你家开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看你还是忙自己的去吧,做些实际的事情,不要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 见秦书凯一口拒绝了自己的请求,王丹的嗓门一下子大了起来,他冲着秦书凯大声说,大表哥,难道你真是当了干部就不认穷亲戚了,我也不是找你办什么大事,就这么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帮我,我可告诉你,像你这样为人处事,以后估计也就没有亲戚愿意跟你来往了。 秦书凯看王丹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一时有些苦笑不得,他耐下『性』子解释说,表弟,我已经把话跟你讲的很清楚了,你要是再胡闹,就有点不懂事了啊。 王丹说,你少来这套,你都不肯帮我的忙了,我又何必要听你的话,大表哥,你做人可不能这样无情,你到普水当领导有一段时间了,我可是从来没有求你什么,这件事你说个痛快话,到底帮忙不帮忙? 秦书凯知道,再怎么解释,以王丹的思维,是怎么也不会想通的,为了不让矛盾激化,他琢磨着字眼说,这样吧,王丹,如果鸿翔宾馆符合接待条件的话,在同等条件的宾馆中,我可以帮忙协调一下请『政府』办那边负责宾馆安排的同志优先考虑鸿翔宾馆,你看这样可以了吧? 王丹 听了这话却并不买账,他不客气的说,你别跟我说这些官话,什么条件合格不合格的,到最后还不是你们这些领导说了算。 秦书凯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搭。 于是对王丹说,我把话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要是不满意,这件事你该找谁找谁,我还是那句话,这事我『插』不上手,再说了,就算我能『插』上手,你说的宾馆要是不符合条件也还是不行的,这是原则问题。 王丹显然是相当生气,他冲着秦书凯说,行啊,你这人我算是看透了,以前感觉也还像个人样,这一当干部了,立即原形毕『露』了,我可告诉你,这件事我已经在我的老板面前夸下口了,我跟他说,我有你这个表哥是县里的副书记,大事不行,这点小事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倒好,我成了吹牛皮了,你让我回单位还怎么见人。 听了表弟的话,秦书凯无奈的摇头说,你也是成年人了,说话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事先没跟我联系一下,就把话说出口,你这不是自找难堪吗。 王丹见表哥没有一丝想要帮他的意思,知道即便是在这里耗着也是白搭,正准备先回去再想办法,正好秦书凯的司机敲门进来了。司机提醒说,秦部长,你交代的去酒店的时间已经到了,要是再不走就迟了。 秦书凯这才想起,姚晓霞今天跟自己说的关于母校老师来普水的事情,赶紧站起身来说,行,你先下楼,我三分钟就到。 王丹见秦书凯要走,一时愣在那里,秦书凯顺手拉了他一把说,走吧,我这有事呢,别胡闹了。 出了门,秦书凯嘱咐王丹早点回家,自己则坐车急匆匆的赶往酒店。 王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县『政府』大院里,心想,这件事要想让表哥改变主意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实在不行,就让自己的父亲找他谈谈,父亲毕竟是他的长辈,这点面子表哥总该给吧。 打定主意后,王丹立即脚底加快速度,往家走去。 秦书凯到酒店的时候,姚晓霞和远道而来的学校老师已经进包间,秦书凯赶紧往定好的包间走。 这次,母校来的是一个团委书记和几个老师带领几个大四学生过来联系这届学生参加社会实践的事情,本来大学团委书记的目标是姚晓霞这个县团委书记,希望姚晓霞能帮上忙,没想到,通过姚晓霞的介绍,才知道,在普水的官场还有一位校友,比姚晓霞的级别更高,于是一见面对秦书凯显得格外热情。 即便是大学老师,也是社会人,难免头脑中有一 些俗套的实用主义,有人说,象牙塔里的人其实是不懂“社会”为何物的,我倒是觉的,现在这象牙塔里除了一部分专注于科研的老师,更多人比社会人更能适应一些社会的黑暗面,君不见现在的女大学生包的新闻有多少,现在的大学老师一心走『穴』赚钱的又有多少,所以说,大学早已不再是一片想象中的净土,有的只是大家对大学应该有的模样,纯洁的想象而已。 秦书凯看见李成万竟然也坐在包间里,笑着调侃他说,真没想到,李局长今晚也来了,我平时请你吃饭,你总是推三阻四的,这姚书记请你,你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李成万嘴巴也不饶人,他不客气的说,今天当着老师的面,你要是敢胡吹『乱』侃的,当心我揭了你的老底。 秦书凯笑着说,我怕什么呀,我上大学的时候,表现怎么样,在座的老师是最清楚的,你想要胡编也没人信呀。 老师也笑着说,秦书凯在学校的时候表现确实还是出众的。 李成万说,那当然出众,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超过三个月没换,那就是奇迹了。 听了李成万的话,桌上的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搞的秦书凯脸上不由有些尴尬。 细心的姚晓霞赶紧岔开话题说,秦部长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在普水当领导这段时间,对我们这些校友真是照顾的。 桌上有其他人也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即便是有些人在这次的饭局之前根本就跟秦书凯没有任何接触的校友,也频频点头迎合着姚晓霞的话,大家的心里都清楚,说不定今晚就是一个机会啊,能跟县领导副书记亲密接触上了,以后的事情就要看个人的本事了,说不定这就是自己有机会提拔的良好契机啊,当然要趁机会好好的拍拍领导的马屁。 姚晓霞继续笑着对老师说,社会实践的事情,只要秦部长说句话,这事就算是办成了。 老师听了这话,赶紧端起酒杯要跟秦书凯喝酒。 秦书凯立即客气的站起来,示意老师坐下后,当众表态说,老师联系的学生到普水来进行社会实践的事情,就由姚晓霞书记联系,李成万局长提供帮助,要是活动中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找我,由我出面来协调。 秦书凯话一说完,姚晓霞赶紧说,行,我严格遵照领导的指示办。 这句话又惹的桌上响起一片配合的笑声。 李成万见姚晓霞和秦书凯都做了表态,也应承说,这样吧,参加社会实践的学生吃饭住 宿问题由农业局来负责,至于活动内容就由姚书记负责,大家看这样安排妥当吗。 几个大学老师都有些感动的说,这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呢,本来还以为这件事要跑不少腿,联系不少人才能最后敲定,现在有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1章 天意难测 从瑶瑶嘴中发出的轻哼声,让席城感到非常的难受。 他并不在意瑶瑶对他的看法,但是他也不能容忍一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待自己。 “你呢?在酒吧里如此袒护着花少,你和他的关系不是一般朋友那么简单吧,怎么?今日也听从父母的安排,前来和我见面……” 席城的话恰当的刺激到了瑶瑶,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她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吧。” 瑶瑶打听过了,关于席城的花边新闻不少,闹得最轰轰烈烈的,当属他和安好好的婚礼上的乌龙事件。 “安小姐离开你之后,所以你夜夜去酒吧买醉,对吗?”瑶瑶也不甘示弱,非得找到席城的伤口,在他的伤口上撒两把盐才开心。 席城看着伶牙俐齿的瑶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惹不得,她太善变了,像是有很多张面孔一般。 席城仔细的回忆了起来,在酒吧里,她像是一个行为放荡不羁的不良少女,浓妆艳抹,穿着暴露,而刚才在长辈面前,她却一副乖张温顺的模样,像是从小就听话懂事的小女孩一般,现在,她却露出了她的毒牙,骨子里藏着深深的恨意。 席城不再理会这个瑶瑶,对于除安好好之外的女人,他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他要将这件事情搞清楚,他不能成为母亲手中的一颗棋子,想到这里,他再也没有心情陪瑶瑶在这后花园赏花了。 他擅自的跑回了别墅中,客厅内,一片祥和的景象,席城脚步很轻,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在靠近了,席城偷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果然,席城的母亲希望席城能够和瑶瑶结婚,这样一来,两家联姻便能帮助大家双赢,无论是在资金上还是人脉上,无疑这都是一项不错的投资。 席城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原来谢安之前在他耳边念叨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他多么希望他的母亲能够用正当的手段将席氏管理好,但是现在看来,他错了。 让席城非常郁闷的是,为何这件事情爷爷也参与在其中呢?席城的母亲不理解,不了解席城,难道爷爷也不了解吗? “席城,你怎么过来了?瑶瑶呢?”席城的母亲眼尖,发现了脸色很差的席城。 席城顿了顿,没有说话,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情绪,说道:“她在赏花,我过来看看。” “不是让你多陪陪她嘛,她第一次来别墅,万一迷路了就不好了。”席城的母亲责怪道。 席城的脸色很差,他反驳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迷路呢?再说了,咱们家也不是什么迷宫,用不着这么担惊受怕的。” 席城的话让赵氏夫妇有些难堪起来,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瑶瑶这个孩子从小就聪明,丢不了的,没关系。” 席城的母亲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看着席城,那意思仿佛在让席城配合自己,可是席城却从中看到了快意,他决定偏偏不配合。 “赵伯父赵伯母,本来我今日来并不知道您们来了,我的事情我想您们也知道一些,也听说了一些,前段时间我原本是要和自己订婚了的女友结婚的,但是我们的婚姻被我的母亲破坏了,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并没有放弃,我会一直等我的女朋友回来……” “席城,你在胡说什么啊?”席城的母亲连忙制止席城继续说下去。 赵氏夫妇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难得令公子这么多情,那位安小姐真是好福气啊,有你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她……” “你们别听他瞎胡说,他现在是还年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会一时迷糊,竟然要娶一个那样的女人进家门,反正我们席家是不会同意的,能进我们席家大门的,只有想你们赵家这样门当户对的闺女才行。” 席城的母亲连忙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席城的内心鄙视不已,他对席城的母亲说道:“妈,您就别在这里操心我的婚事了,结婚这件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的。” 席城还欲和自己的母亲理论下去,一旁的爷爷连忙用眼神制止席城。 这时候瑶瑶也气急败坏的从外面回来了,但是她掩饰得很好,看上去仍旧非常的平静,好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赵氏夫妇见自己的女儿也回来了,连忙说道:“席总,我看今天饭也吃了,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聚。” 席城的母亲恋恋不舍的拉着瑶瑶的手,说道:“你们这就走了?才坐了没多久,刚才我这臭小子的话你们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看瑶瑶啊是越看越喜欢。” “令公子才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你真是好福气。” 赵氏夫妇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那咱们改日再聚,一定要让瑶瑶多来走动走动,这两个孩子现在还年轻,多相处多交流,两人就产生感情了。” 席城的母亲仍旧没有放弃让两人在一起的念头。 “一定一定。”赵氏夫 妇敷衍着。 “瑶瑶,你可记得要多来我家玩呀。”席城的母亲又叮嘱要瑶瑶。 瑶瑶乖顺的点点头,对席城的母亲说道:“阿姨再见。” 席城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只觉得可笑,这到底是什么?难道他们都把婚姻当成了一场交易了吗? 总算是将赵氏一家人送走了,席城还没有来得及对自己的母亲发火生气,想不到她倒是先发制人了。 “席城,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难道你想要把我们都毁了才甘心吗?” 席城的母亲看上去非常生气的样子,眼中冒着怒火。 席城也不甘示弱。他朝着母亲吼道:“真是可笑,我还想问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非得把自己的儿子毁灭掉才甘心。” 爷爷看不下去了,严肃的对两人说道:“都别吵了,安静!” 席城和他母亲气冲冲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爷爷的发话,这家屋子里,也就爷爷尚且留有一丝威严。 “席城,我知道这样变相的相亲实在是委屈了你,不过你的母亲也是迫不得已。”爷爷缓缓开口道。 席城冷笑了一声,“什么迫不得已,她先是破坏了我和安好好之间的感情,接着又插手公司的事情,现在呢?现在还有安排我的婚姻,我在她的眼中到底算什么?” 席城满腹牢骚,对自己的母亲诸多不满,这么长时间以来积累的怨气,在这一刻到了极点,任何一点星火都能够引爆点燃。 “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席家,你现在不理解我的苦衷,没有关系,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席城的母亲也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她做了这么多,可是席家的人却不领情。 眼看着两人即将继续吵下去了,爷爷只好继续出来制止一场亲人之间的争吵。 “你们都受委屈了,因为立场不同,所以你们才会觉得对方不理解自己,听我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你们都没有错。” 爷爷一把年纪了,却还要大着嗓子去操心家庭的这些琐碎的事情,席城难过起来。 “爷爷,那你说到底是谁的错?难道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和她一起瞒着我呢?将我骗到别墅来?”席城不解的问爷爷。 爷爷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又何尝想要这么做,只是那日你的母亲找到了我,说公司的情况已经十分的危机了,资金运转不过来,再不想办法的话,席氏将面临着破产,这么多年 的基业将被毁于一旦,我没有办法才……” 席城大吃一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说道:“我离开公司的时候明明资金充足,那个时候公司一切都朝着正常的轨道在运转,到底我离开公司的这几个月,你都做了些什么?” 席城难以想象,公司那么多钱,现在却突然告知公司资金链断了,并且即将面临着破产,这到底是怎么样的错误决策才会导致如此大的失误? 席城的母亲低下了头,关于这件事情,她也知道是自己战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2章 把臂同游 由于这是七十师的家务事,闻讯而来的赵世勋和周宇也不好走得太近。 不过即使是隔着好几层人,赵世勋也能感受到石子玉的愤怒。 在这个时候被一个小小的中尉当面顶撞,赵世勋估计石子玉肺都快气炸了。 最终,当人群散去的时候,石子玉远远的看了赵世勋一眼,随后在手下的搀扶下慢慢返回了师部。 就在人群散开的时候,还发生了一段让赵世勋和周宇相当尴尬的插曲。 周志茂得知自己要被枪毙后,居然一下子抱住石伯英的大腿鬼哭狼嚎,任石伯英怎么踢打都不放手,最后石伯英不得不让手下的卫兵把他打晕了了事。 不过相对于周志茂的丢人样,赵世勋倒是很意外另一个被判死刑的军官戚宝山。 这个人直到被带走都表现的相当的镇定,临走前唯一不断重复的一句话就是让他吃顿饱饭,不要让他成为饿死鬼。 有了这一段尴尬的插曲,赵世勋和周宇也不好在看下去,只能无言的返回了七连驻地。 入夜,正当赵世勋和周宇闲聊的时候,一个晋绥军的卫兵跑到了七连驻地,说是邀请赵世勋去师部开紧急会议。 听闻石子玉邀请自己连夜参加会议,赵世勋和周宇都是一愣。 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但赵世勋并没有拒绝。 既然打算合作,赵世勋就不想给对方造成什么负面印象。 …… 晚上九点,七十师师部会议室内。 坐在石子玉右手边不远处的位置,赵世勋观察了一圈周围的与会人员,发现前来参加会议的人至少都是上尉军衔,更多的则是校官。 细看之下,赵世勋估摸着这里除了自己是一个小小连长外,其他人至少都是营级别的军官。 看到人员差不多到齐了,石子玉一脸严肃的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不远处挂在墙上的地图处。 “诸位,相信大家已经知道我们征集的军粮被鬼子劫走的事情了,具体过程我就不打算废话了。今天叫大家来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把粮食抢回来!” 突然提高了嗓音,石子玉用力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红点。 “这里就是任家庄据点,距离我们这里大概二十多里。 就在我们驻防丁家洼后不久,鬼子将这里原本一个废弃的驿站拆掉,修建了一座砖石结构的据点。 根据我们多次的侦查,这里目前驻扎有一个小队的日军以及不到一 个连的伪军。而我们这次从庞家岭一代募集的军粮,就是被这个据点的鬼子给抢了! ” 说到这里,石子玉看了看地下在座的军官,背着手慢慢的走到了会议桌前。 听着石子玉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赵世勋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边军官呼吸都变的粗重起来。 走到桌前,石子玉上手握拳支在桌子上,虎目扫了一圈在座的军官。 “石伯英听令!” “到!” “我命令你立刻率领你们701团主力,收拾装备清点人员,一小时后立即出发赶往任家庄据点,务必要太天亮前赶到!” “是!” “彭思祥!” “到!” “我命令你带领703团一个营以及突击队,即可出发前往任家庄据点,不得有误!” “是!” “这次老子会亲率督战队前往督战,参谋长在我不在时全权负责本师一切事物。其他没有作战任务的部队,这段时间要加紧备战,提高戒备,不得有误!” “是……!” 看到大家士气还不错,石子玉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冷冷的说道。 “周志茂戚宝山作战不力,丢失粮草。本来老子是要明天把他们枪毙的,不过现在老子改主意了。这样让他们死实在是太窝囊了,也太便宜他们了! 老子已经把他们编入一个由逃兵组成的突击队,明天他们要用自己献血洗刷自己的耻辱!” 听到这里,在做的军官无不凛然。中条山兵败特别是这段时间以来,石子玉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对于作战不力的下属,惩罚也不仅仅只限于军棍鞭子。 就在这时,赵世勋发现石子玉突然看向看了自己。 “赵连长,本师打算连夜行动,拔出镶嵌在我们身边的钉子。不知道赵连长有没有兴趣前往观摩啊。” 看着面前眯起眼睛的石子玉,赵世勋内心微微一笑。 这个石子玉,果然是老谋深算。 他明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可能只是去看看,却还要逼着自己主动说出来。 “石师座这话就见外了,如今是国共合作,打鬼子我们八路军自然是当仁不让,岂能紧紧只是观摩?石师座尽管命令就是。” 赵世勋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主动要参加战斗,以石子玉的为人也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参加主攻,最多在一边掩护一下就差不多了。因为这毕竟是七十师的事情, 如果为了对付一个鬼子据点就让八路打主攻,那石子玉这脸可就挂不住了。 果然,赵世勋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 “好……,贵军打鬼子的诚意我石某人佩服!赵连长就带你的部队随我同去,担任掩护之责。” “明白。不过……。” 点头答应下来后,赵世勋站起身来抱拳一礼。 “石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3章 天时地利 慕初然笑着摇摇头,说道:“不是,安好好现在就是我的妹妹,和你一样。” 赵喜宝不相信,认为是慕初然为了不让她难过和伤心,才故意这么说的,她说道:“那是因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还是不能得到你的心。” 赵喜宝不能自己,她彻底失去了自己的风度。 “喜宝,今天你是主角,外面的人还在等着你呐,快出去招呼吧。”慕初然说道,他知道,感情的事情只能等赵喜宝自己想清楚,否则谁都什么都没用。 “喜宝,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安好好端着她好不容易才弄来的醒酒汤给赵喜宝弄过来了。 发现赵喜宝和慕初然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她才觉得自己出现得不是时候。 “我没有打扰到你们谈事情吧?”安好好问。 慕初然回答:“没有,喜宝她喝多了,你好好照顾她吧。” 安好好看喜宝一副颓废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的失落和伤心。 “喜宝?你没事吧?”安好好问。 赵喜宝却只是摇摇头,强颜欢笑道:“我没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安好好的瞬间,她仍旧悲从中来,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永远都没有办法超越安好好。 到底安好好有什么魅力,让那么多男人为她沉迷,趋之若鹜。 “喜宝,你干嘛这样子看着我啊?看得我怪不自在的。”安好好被赵喜宝盯了好一会儿,觉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安好好,我只是很羡慕你。”赵喜宝说。 安好好当作赵喜宝在开玩笑,说道:“你羡慕我啥啊,你现在才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你看你现在多么的优秀啊,我羡慕你才是。” 两人来到了大厅,那里的人仍旧在疯狂的喝酒谈天。 “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赵喜宝很快就投入到了人群当中,她很想忘记刚刚被慕初然拒绝的悲哀。 “喜宝,你怎么回事?少喝点。”安好好实在不明白,赵喜宝已经不胜酒力了,却还在一杯又一杯的往自己的肚子里灌酒。 “没事,安好好,今晚我高兴,你就让我放纵一下吧。”赵喜宝说着便推开了安好好。 安好好只得躲在角落里,看着赵喜宝春风满面的样子,周围都是阿谀奉承的人,每个人似乎都在戴着一个面具生活,安好好甚至都觉得,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 电话响了起来,安好好费了老 大的劲,才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喂,好好,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席城打电话来关心安好好。 “我现在还在宴会上呐。”安好好无奈的说。 “你准备一下,我现在过来接你回去。”席城知道安好好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好吧,”安好好乐得轻松离开这儿,只是想到赵喜宝,她又有些为难起来。 她来到喜宝的身边,此时喜宝正在和一位不知名的导演打成一片,两人一边猜拳一边喝酒,脸上好不快活。 “喜宝,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你喝多了。”安好好见喜宝脸上绯红,醉眼朦胧。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陈导,咱们继续。”赵喜宝不理会安好好的话,继续和那个所谓的导演猜酒划拳。 安好好再三劝阻无效,只能任由赵喜宝放纵自己了,席城的车子很快就停在了门口,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没有进去。 并且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也不适合,这场宴会是慕初然为赵清欢办的,绝对不欢迎作为对手的自己,更何况,安好好也会感到为难。 安好好带着自己的东西出来了,坐上车去。 “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是谁惹我们的小可爱生气了?”席城温柔的对安好好说。 “哎,还不是赵……清欢,她喝醉了,我怎么劝说,她都不肯跟我一起回去。”安好好赌气的回答。 “我还当是谁呢?她今天获得大奖,当然高兴了,你得允许人家高兴一回啊。”席城觉得安好好太小题大做了。 “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喝那么多酒,我真是担心她的安危。”安好好说。 “放心吧,既然这场宴会是慕初然办的,里面被邀请的人也都是些熟人了,能有啥危险,我还是比较担心你。”席城说道。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安好好娇嗔的看着席城,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感到非常的高兴。 “我倒是觉得你和那个赵清欢的感情很不一般啊,你们是怎么培养了这么深厚的革命友谊的?”席城一直觉得这个叫赵清欢的人似曾相识,眉眼间像极了过去的那个赵喜宝。 “额……这个嘛,女人之间的秘密,你们这些臭男人当然没有办法理解的了。”安好好敷衍过去。 两人腻歪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的分别,回到家中,安好好发现赵喜宝还没有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的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连忙打赵喜宝的电话。 电话里头标准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播。” 安好好无奈的看着墙壁上的钟表正在一步一步的往前爬着,每过去的一秒,都代表着这个时间已经变成了过去,人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时间,就好像是抓不住的光阴一样。 “不行,我不能再这么干等着。”安好好一想到赵喜宝曾经因为她被人凌辱,她就头皮一阵发麻,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重复发生了。 她匆匆下楼去,打了一辆车,朝着宴会的方向走去。 “喜宝,你可千万别有事啊,不然我会无法原谅我自己的。”安好好在内心默默的祈祷。 终于到了宴会,却发现那里已经人去镂空了,服务员正在清理凌乱的会所。 “您好,请问一下之前在这里举办宴会的人,你知道去哪里了吗?”安好好尽量掩饰自己的焦急。 “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服务员冷漠的回答。 安好好望着车水马龙的大街,这个时候了,喜宝会上哪儿去呢? 她无助的四处张望。 赵喜宝平日里和别人交情不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不见人啊,尽管如此,安好好还是给公司熟识的人打了电话,但是得到的答复均是没有见到赵喜宝,人不在。 安好好只得回去,祈祷这个时候赵喜宝已经回家了,然而在看到楼上自己家一片漆黑之后,安好好失望之极。 一夜睡得不安,担心赵喜宝。 赵喜宝在酒店里喝的铃铛大醉,后来发生了什么根本就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就在酒店里了,头很疼,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想着也许是好心的同事把自己送到酒店了吧。 一看时间,原来太阳已经晒屁股了,酒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酒味,赵喜宝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胡乱穿在身上,难道…… 赵喜宝心中慌乱起来,虽然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是还是很心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酒店的。 她慌忙的回家去换衣服,见安好好睡在沙发上,她的动静吵醒了安好好。 “喜宝,你可算回来了,我担心了一整晚。”安好好看到喜宝安然无恙的回来,心中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我没事。”赵喜宝心虚的回答,然后匆匆的去洗手间洗漱。 “昨晚我到处找你,都没有看到你,你去了哪儿?”安好好在洗手间的门口追问。 “我昨晚 喝的有点多,然后就开了间房去睡觉了。”赵喜宝迅速的回答。 “对了,喜宝,今天你的行程非常的紧张,咱们已经快迟到了,你快一点准备吧。”安好好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好东西。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好了。”赵喜宝不愿意再去想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反正该来的始终会来,她只要静静等候就好了,该来的躲不掉。 两人飞奔回公司。 新的一天,到了公司,人们对赵喜宝的态度明显有所改观,这果然是一个现实的社会,安好好准备着接下来赵喜宝要穿的衣服和首饰。 赵喜宝正坐在化妆间里化妆,却见胡嘉昱进来了。 赵喜宝冷冷的问:“你过来干嘛?”昨天晚会他说的话仿佛还历历在目的样子,让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4章 目瞪口呆 就在盛世醉鬼等人与乔纳德开战的同时,围观的人群之中有几两个身影正小声的交谈着: “现在动手吗?” “不,再等等!” “好!” “隔着这么远,你真的有把握对他一击必杀吗?” “呵,他必死无疑!” 随着精灵龙的出场,众人的心神瞬间被其所吸引: “快看那,风华的精灵龙!” “哇,好恐怖的伤害。” “别人最高才一百多的伤害,好家伙!它居然一下就800多,这才是真的变态啊!” 就在众人对精灵龙的出场而议论纷纷之时,其中的一道身影突然摘下伪装者面具,随后道: “就是现在!” 一根泛着幽光的骨仗忽然被其插入雪地中,低沉且毫无情感的声音从此人的口中响起: “巫爆!” 就在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通过骨仗被其注入到雪地之中。 仅仅不过眨眼的功夫,这个手持骨杖的身影便无力的垂倒在地,化作一缕白光与其手中的骨杖一同消失在原地。 其另外一个同伴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居然…死了? 而那股被注入雪地中的强大力量,在失去控制之后便迅速的穿梭于雪地中,朝着林逸的方向冲去。 与此同时一路上不知情的玩家纷纷被这股力量的冲击波给弹向两边: “卧槽,这是什么?” 仅仅只是被擦身而过,这些玩家的血量便瞬间狂掉一大半,甚至有些人直接被秒,吓得幸存的人心惊肉跳道: “什么鬼这是。” 不过一眨眼间的功夫,那股力量便已经冲破了人群,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下冲向队伍前方的:风华! 此时其实林逸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可就算如此,林逸也根本做不了任何的反应。 因为林逸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动不了,连转身都无法做到,更别是做其它的动作了。 有人看到这惊险的一幕,连忙提醒: “快躲啊!” 可现在林逸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某种规则给限制住了一样,只能眼睁睁的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自己袭来。 王梓芯忽然道: “风哥哥!” 林逸的脚底下突然出现无数根藤蔓,瞬间将林逸给包裹成一个粽子般。 “小子我 来救你。” 玉麒麟在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不过却被林逸给阻止道: “别过来,我可以。” “什么?” 就在玉麒麟愣住的一瞬间,那股力量已经冲到了林逸的身前。 一抹黑色如同死神般的身影从雪地中突破土而出,一抹寒光闪现…… 包裹着林逸的藤蔓瞬间爆裂开,消散于空气之中。 周围的玩家只看到林逸的血量在一瞬间便被清空,并在一瞬间失去了林逸的身影。 系统:你受到来自“神殿盈盈”的攻击,300秒内可向对方发起反击,进行正当防卫。 系统:你触发首饰【戴奥娜的传说之链】的被动,恢复1%血量并隐身10秒。 那种恐怖的束缚感在林逸被‘杀’的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林逸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趁着隐身的10秒跑向远处,脱离人群。 自己那将近3000多的血量都能瞬间被清空,林逸不由得心底发寒:好可怕的技能! 神殿盈盈? 要林逸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之前神殿的第一军师吗?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被他们蹲的时候,这女人应该还是自己在这游戏杀的第一个人吧? 就在林逸躲在一边后怕不已的看向人群之时…… 其余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的给震惊得,目瞪口呆。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几乎每个看到这一幕的玩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死了,风华被杀了?” “我的天,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恐怖的伤害,风华都居然被秒杀了。” 在经过一瞬间的错愕后,人群中顿时乱做一团: “刚刚那攻击究竟是什么,谁知道?” “有没有牧师先给我奶一口啊,差点一命呜呼了。” “妈的,这也太疯狂了!” 也不知是谁放了一句: “钥匙,快抢钥匙啊!” 此时才有人反应过来:对啊,钥匙! 风华死了不也就意味着,钥匙此刻已经不在风华的身上。 当思绪在电光火石之间想通这一点之后,有人便起了小心思: 许多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戴上了伪装者面具:其意图已经是相当的明显。 有人想浑水摸鱼!!! 各大公会的人注意到这一幕,不由得大怒: “你们要干什么?” 紧接着各大公会的人纷纷围成一个圈,与那些佩戴了伪装者面具的近万人相互对峙: “究竟是谁动的手,给老子站出来!” “我劝你们动手之前最好考虑清楚了!” 有人大喊: “交出钥匙来,不然谁也别想好。” “不可能!” 底下盛世醉鬼等人已经察觉到上面的异样: “上面究竟怎么回事?” 接着在公会中听到风华‘已死’的消息后,傲视爵爷等人心头剧震。 盛世醉鬼更是不由得勃然大怒的破口大骂: “这群王八蛋居然敢阴我们,草,老子跟他们拼了。” 这一瞬间不仅是盛世醉鬼,其余公会的玩家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在一刹那间出现了短暂的失误。 乔纳德突然挣脱众人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包围圈,杀入后方的法师队伍中,只一下便带走了十几个来不及反应的法师。 “快散开!” 傲视爵爷见此不由得背脊发凉道: “大家冷静,先稳住这里再说,不然我们都得玩完。” 洛神流年赞同道: “我们别自乱阵脚,先稳住这家伙先。” 就在这时,失语突然道: “风老大没事,他让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5章 刀崩山塌 一九七二年春节快到了。 瑞和来这里已经半年,进竹器厂也有四个半月时间,在完成年前最后一批大订单之后,虽然才是月中可春节将至,工厂决定先把这半个月的工钱加上过年钱一起发了。瑞和到财务办公室领到当月的工资和过年钱,总共领了二十二块四『毛』钱。走出财务办公室的时候,他在一众排队的工友间第一眼就看到了卢培音。不过他只是视线掠过去,径直往外走。 竹器厂里的工人几乎都挤在财会室门口等着领工钱了,别的地方都十分安静,瑞和走出工厂之后在大门口的榕树下挥手招呼李大水:“走吧!” 李大水将草根吐掉跳起来,“领好了?” “嗯。” 两人肩并肩往家走。之前工厂招聘的时候李大水的名字被管事记了下来,等到年前接到最后一批大订单,而厂里切竹片的工人有一个手受伤一个脚受伤,那时候管事才将李大水叫来充当临时工,只做砍竹子和切竹片的工作,赶工了半个多月,今天和工人们一起领工资。 李大水在路上喜滋滋地说:“八块钱呢!回去我妈肯定很高兴。我还问了管事的,他说我做得好,等年后厂里开工让我还来,如果三个月都做得好就给我转正。” “那太好啦,秀娥婶子一定高兴。”瑞和很为他高兴,如果不是李大水他还进不了厂,见李大水进不来他还很抱歉呢,现在能一起赚钱他心里非常开心,“那年后开工我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嗯!”李大水点头。“对了,你让我帮忙打听的事情我已经打听出来了,现在咱们村宅基地一分地大概三十多块钱,我妈说请村里人来建房子不贵,包三餐,一天一人给八『毛』钱就行,不过材料要两三百块钱呢。你真要买地建房子啊?你的工钱不是都给你哥了吗?哪里来的钱买地?” 瑞和谢过他:“帮我谢过秀娥婶。我已经决定了,过年后就分家,分家后再攒钱买地。” “你哥能同意?” “我同意就行啦,只要我跟大队里说一声,把我的户口迁出来重新立户就行。” 距离上次说要分家,到现在也有四个多月了,期间张大山夫妻不再提分家的事情,私底下瑞和还是打听过的。好在这个年代、在这个村子,分家并不是多么难的事情,甚至也不需要找族中长辈让他们同意。只要和村干部说清楚,将自己的名字迁出来重新立一个户口就可以,连手续费都不用交呢。打听到这一点时瑞和松了一口气。 至于分家时家里财物的划分 ,那就自己私底下商议了。现在住的房子是原主父母留下来的土屋,一共三间,还有一个小院子。原身父母去世之后那间屋子就成了厨房,张大山把院子里的灶台挪了进去,剩下的两间房仍然一兄弟一间。 房子已经很破,说值钱肯定不值钱,瑞和从张小山记忆中得知,以后的地是非常值钱的,当年原身分家时只分走了五百块钱,里面有两百块据张大山说是原主这些年打工给家里的钱,剩下的三百块是分房子的钱。那时候,张家的房子早就推翻重建过,是结结实实的红砖瓦房,砖瓦间有张小山洒下的汗水。 张大山拿出三百块说要买张小山那个房间以后给孩子结婚住,那时候张大山的长子才十三岁,说结婚还早着呢,而张小山已经三十岁即将结婚了的。当时张小山虽然不愿意,可他的脾气好,未婚妻的『性』子和他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柔顺。两人都不是会和人争执的『性』格,分家已经是张小山鼓起勇气才能说出的话了。 于是他就拿着五百块钱分家离开。那时候是一九八六年,不管是地价还是房价都比七十年代高了许多,张小山只能勉强买了一间老旧破的土屋,好不容易攒到钱翻建,钱刚用完小儿子就生病了…… 想到这里瑞和又问李大水:“上次婶子说的那间老房子现在户主还卖吗?”老祠堂那边有人想卖房子,是老四合院里的一间厢房,要价一百八十五块。 李大水摇摇头:“不知道,你想买吗?” “买不起啊。”那么老,买了其实住起来也不比他现在住的强多少。 买不起。建不起。 瑞和只好接受继续和张大山夫妻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个现实,打算分家不离家,钱财粮食分开。 分家的事情势在必行,张大山将两人的三个姐姐都请回来相劝,这还是瑞和第一次见到原身的三个姐姐。 三个姐姐已经成家,都嫁到了其他公社,平时也没有时间回来,只是瑞和心意已决,姐姐们疼大弟,也疼爱最小的弟弟,因此劝一劝见他不听,只说就算分家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她们也就不再多说。 张大山夫妻不同意也没办法,只要瑞和无赖一点工钱不上交却每顿在家吃饭,他们就受不了。不过瑞和不想做得那么难看,还好张大山看到他心意已决之后也妥协了,于是在腊月二十四那天说好分家的事宜,请来族里的长辈做一个见证。 首先是房子。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还没有孩子,亦或是土屋破破烂的关系,张大山对瑞和提出要分自己居住的那间土屋和分 厨房那间屋子的一半并没有异议。三间土屋是连在一起的,瑞和住的是最右边那间。院子他也占二分之一,水井共用。 至于家里的粮食,他要十一月底生产队发的属于他那一份,还没过期的票证也要分三分之一出来给他。村里发粮食一般都是两季稻收割之后,因为他是第二季稻种好之后才进厂的,所以张田生那里还记着他两个多月的工分,虽然不多也分了一些粮食,加上基本口粮一百零八斤。瑞和分到一百三十一斤粮食,其他零碎的杂粮张大山没提他也就没要。 其实,虽然瑞和进厂,可前四个月的工钱加全勤奖金总共一百七十一块两『毛』,他每个月都给张大山八成,算“公中的”,钱足够对方去买粮食了。不过瑞和看见张大山还是和乡里人买了红薯,这样下来肯定剩下更多的钱。他估计那些工钱里至少还有一百块钱剩下。张大山只给了他二十块,他也没说什么。 为了让分家顺利一些,瑞和早就做好这样的准备,并不在意。 之后是家里的自留地。张家的自留地有一分五厘,瑞和分了七厘。最后院子里养的一群鸡,瑞和分了五只。 那些小件的他只拿了自己用的那副碗筷,其他的如油盐、家里唯一的铁锅、扫把等等全部都给张大山,这样就算分完了。 瑞和的诸多让步让张大山分家的不情愿淡了很多,分家的过程很顺利,过年前就将分家的事情报给他们生产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6章 连环反应 叶长空闻声,转头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不远的人群中,一位身着浅蓝色长衫的女子。 女子不仅容貌美,气质更显出尘,特别是那曼妙的身段,都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拥入怀中好好把玩一番的冲动。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女子眉宇间的神态略显冷傲与蛮横。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曾与叶长空在千迹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冷瑶。 在冷瑶的身边,还存有这十多位青年男女,每一人气场都很强,如剑般,锋芒毕露。 随着冷瑶那带着咬牙切齿恨意的喊声,身旁这些男女的目光也全都不由落在了叶长空身上,上下打量着。 “敌人,还是朋友?” 陆沧澜那醉意朦胧的眸子,在这一刻好似瞬间清明了起来般,出声问道。 “敌人。” 叶长空回了一声后,便收回了目光,不想多做理会。 他与冷瑶之间,本没有什么太深的过节。 若非对方太过于蛮横无理,在天运石窟中,他也不会忍不住那般当众掌其臀。 对于此女,叶长空不仅没有任何的好感可言,并且还感到有些厌恶。 而见到叶长空无视了自己,冷瑶神色当即就变得更冷了起来。 她从出生到现在,不管走到哪,都是目光的焦点,何曾几时被人这般无视过? “冷瑶师妹,那是何人?” 这时身旁一位青年出声问道。 冷瑶恨恨的道:“叶长空!” 那些天剑圣宗的青年男女闻声后,面上全都不由浮现出了浓浓的敌意来。 其中更是有一位青年眼眸不由为之一眯,嗖的一下,身形便是脱离了他们这行人,拦在了叶长空的前方。 “让开。” 叶长空止住了身形,撇向了对方。 青年冷声的道:“你在千迹城欺负了冷瑶师妹,不给我等一个交待,就想这么走了?” 叶长空淡淡的道:“你想要什么交待。” “向冷瑶师妹道歉,只要你能得到了冷瑶师妹的原谅,我等也不会为难你。”青年男子立刻道。 叶长空闻声后笑了,突然问道:“你也想追求她?” 他在冥楼所获的资料册上,当真没见过眼前的这位青年。 并且,资料册上冥楼给出的,天剑圣宗里最具有争夺入玲珑圣池修炼的四位三等人皇人物中,此刻也仅只有冷瑶一人在 场。 由此可见,身前的这青年,只不过是此次天剑圣宗参与玲珑圣池之争百人里的一个小角色而已。 而眼前这青年,如此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不是想要在冷瑶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是什么? 想来,定是天剑圣宗里,冷瑶身后的那些追求者之一了。 青年闻声后,微微一怔,不知叶长空是何意。 叶长空未等对方开口,再次问道:“你比起吕云霄如何?” “我自是无法与吕师兄相提并论,不过……” 青年男子的前半句话才刚说完,就硬生生的被叶长空给打断掉了。 “既然你不如吕云霄,却还敢如此拦我的路,是谁给你的胆!?” 叶长空话语声而起的同时,身上恍然间涌现出了一股气势威压冲袭了对方。 青年男子遭受到这股气势的冲击,面色顿时大变,疯狂运转体内的元力欲想要与之抗衡。 可,叶长空身上所卷出强横气势,又怎么可能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能够承受得住的。 顿时间,其身形便是被冲袭的向后倒退了数步,嘴角更是有鲜血渗了出来。 “你难道不知道,就连吕云霄,在千绝城时,都败给了我?” 叶长空在其话语间,猛地一步向前踏出。 身上所翻涌出的无形威压,骤然间变得更加凶悍可怕了起来。 身前的青年男子,身上涌现出的护身气芒,在这一刻更是砰的一声爆碎了开。 整个人,更是直接向后倒飞出了十多丈! “好强……” 见到如此一幕,冷瑶以及其余那些天剑圣宗的弟子,全都不由呆滞住了。 特别是冷瑶,内心更是一片骇然。 天运石窟受辱之事,深深刺激到了她,令她知耻而后勇,在回到了天剑圣宗后,更是疯狂的提升着自己。 原本以为,自己在这将近一年时间里,她的变化已经足够大了。 可却是没想到,叶长空在这一年时间里的变化,竟是比她还要大。 如今,竟是都已经强大到了如此的程度。 天剑圣宗一位具有三等巅峰人皇修为的内宗弟子,竟是连叶长空身上所卷席而出的威压气势都承受不住! “一起上?” 拥簇着冷瑶的这十多位青年男女,在震惊之余,全都不由望向了冷瑶。 正是这时,叶长空却是主动 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那就一起上吧,一个个的来找事,我还嫌麻烦。” 冷瑶等十多位天剑圣宗弟子闻声后,面色全都变得更为难看了起来。 这叶长空,显然是没有将他们这群人给丝毫的放在眼里,简直狂得无边。 不过,对方之所以如此狂,却也是有着如此的实力和底气在。 他们只不过是此次天剑圣宗参与玲珑圣池之争中,实力最为弱小的人而已,毫无挣得入玲珑圣池修炼的希望。 之所以会跟随着冷瑶,除了其中一些人有着想要追求冷瑶的心思外,更多的则是受长辈之令协助冷瑶入玲珑圣池而来。 在见识到了叶长空所展露出的强横实力后,冷瑶没有发话之前,他们当真是不敢轻举妄动。 “还以为天剑圣宗的剑修,多少会有些骨气。” “却没想到,和那北冥霜那些人一样,都只是一群怂包。” 叶长空见对方没有人动手,淡淡的撇了这些人一眼后,转身就走。 身后,冷瑶等天剑圣宗之人,顿时一阵面红耳赤,却依旧是没有一人敢再动手。 这些人,并不傻。 从叶长空刚才所展露的那一手来看,他们这些人,就算是一起上,也不一定是叶长空的对手。 而这客栈中临时入住的,也并非只有他们天剑圣宗一方势力。 继续闹下去,只会是自取其辱。 通过刚才那一手,冷瑶更是完全认清了一个事实。 哪怕她相比一年前在天运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7章 大梦方醒 “而且前几日,燕儿也的确是收到歌妹妹的信,说是不会再回来了,要和她相中的男子要过隐居生活呢。按照当时与小弘才的协商决定,这才趁机而来,为此也是要证明一切,苏将军没有任何的反叛行为,这点也是父王知晓的。而且他也支持燕儿如此做呢。”燕郡主缓缓道。 “是什么东西呢?”高旭达见高旭俊不说话,便又再次问道。 “是一个盒子。”说着,燕郡主有意拎了一下自己的那个食盒,“这个以防万一,所以上层,燕儿有意用点心掩盖了。”看来,她也够聪明的竟然能用这个来掩盖所有的,也不会让人怀疑她的这东西不是吃食。 燕郡主边说边把食盒打开第一层果然是清香的点心,而当她再拿时,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竟然把第二层给合在第一层上,露出最后一层,随即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对不起皇帝伯伯,是我失误了。”然后,又用手,轻轻掰了一下第二层,这才让第二层从第一层下脱落下来,随即就看到第二层露出一个乌黑的盒子,而且旁边还有用布包着的一个小小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个是钥匙,据说是歌绍海的夫人所做的。”燕郡主一边解释一边缓缓打开,里面露出一个银白色的钥匙,那钥匙是很小,但是它恰巧能插入到木盒子上面的锁眼里。 随着燕郡主的手轻轻一转,随即听到“卡嗒”一声响,那盒子被打开了,里面露出纸张信件甚至还有地图等等,燕郡主看到这一证据愣了半天,她倒是从未想过会是这些东西呢,或者说是没有考虑过这些对她的重要性,随即放在地上,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 高旭达和高旭俊相互望了一眼,最终还是高旭达先行了一步,把盒子取了起来,随即说道,“燕儿,你可以回去了,这个……点心本王和皇兄收留了。” 燕郡主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侄女告退。”行礼之后,就空手而回,在上了马车之后,她不由回忆起来苏玄歌在信中写的“在你收到这封信时,就把弘才留下来的东西交给皇上吧,而且不要说是我应该说是弘才说的,所以,姐姐麻烦你了,但是我不会再回来的,那些东西在身边也是极危险的,只要说是苏弘才就不会有事呢,一切小心。” 高旭达把盒子抱在手中,看向高旭俊,高旭俊长长叹息了一声,随即也走到高旭达跟前,从盒子里取出那些东西,一看,果然是歌绍海的信件,其中一个竟然就是“用我的儿子来代替别人!!!”而歌绍海现任的儿子并不是真正的儿子而是金朝的二王爷,也就是说歌承 信只是被金朝给扔出来的儿子,更可以说是弃子而已,而歌绍海的真正儿子竟然是在多年前都不见了,就是在那次海难之后,随后才突然出现的陆义兴。 “难道他应该叫歌以兴了?”高旭俊不由挑眉问高旭达。高旭达摇摇头,随后说道,“不知道,不过,历宇还说过当时知道的人还有孟峥天孟大人,毕竟当初孟大人可是跟随苏玄歌一起揭露奸细的啊。” “也行,就让霍公公……”然而高旭俊的话音还未落下,就被高旭达又一次截胡,“皇兄,不妥当,可别忘记霍公公是歌陆那边的人,当初不也是他陷害苏玄歌吗?而且还多次向着歌陆二人呢,依臣弟之见还是让臣弟跑一趟吧,或者皇兄也一同前去,只要咱们去了,秘密了解一切,那不是更加好吗?要是过于动静大了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呢。” “皇弟说得也对。”高旭俊点点头,自然就和高旭达一同前去了军营,当问起当时抓住历宇之事时,林辉等人立马一一说了起来,可是因为说得人多,让心烦意乱的高旭俊根本没有办法听得下去,也听不清楚。 “停下来,你们一个个慢慢的说,还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当初为什么要隐瞒朕呢?”高旭俊忍不住问道,语气也是极不满,总觉得这一切皆是对方的过错而已,毕竟,他输了赌局,也输了面子,这就想在将士这里收获到一种成功感,毕竟,他们是害怕他的。 “皇兄,”看到高旭俊如此的口气,高旭达不由喊道,声音刚刚落下,就听到孟峥天的声音,“陛下,如若当时臣等就算作证,你是会相信我们还是会怀疑我们对你的忠心呢?” 高旭俊再次听到这句问话时,不由再次哑然了,本以为是可以找回面子的他,却没有想到,又再次丢失了面子,神色再次有些不好。 高旭达见状就有意问道,“孟大人你怎么突然来了?” 孟峥天在行过礼后,说道,“微臣是接到南宫王爷的信之后,这才来的,说是皇上和二王爷定会要找微臣,因此微臣就来了。”原来南宫离也让人专门给他传话了,就是让他在关键的时刻来,正好他来得也是很及时的。 “既然都来了,那么就不妨都说一说吧。”高旭俊这才收回自己的神思,随后说道。 “好。”孟峥天缓缓道,“当初苏玄歌在抓住了历宇之后,而且历宇还说歌绍海所谓的一切全部是假的,就连他自己的名字也是歌绍海有意给取的化名……”随着孟峥天的讲述,高旭俊脸色是一直在变色,先是红随后变红,然后变黑。 在 孟峥天的讲述下,他们兄弟二人这才知道原来歌绍海竟然搞了那么多小动作,然而他们还不知道,如若不是因为苏玄歌抓住了历宇这个奸细,而且还是化名为宁宇的异朝奸细,那么熙朝还真是不安稳呢。 “可不是嘛。”林辉见孟峥天一说完,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了,立马就开口道,“当时,我也想向皇上禀告,但是历宇却反问了我一句,就说‘你们并没有证据,甚至还会被歌绍海给反告呢。再说了,如若当时你们的皇上再清明一些,会无缘无故把一个将军关在牢房里吗?’而歌将军也是听到历宇的这个提醒,因此才没有那么做。” 高旭俊脸色再次变成紫黑色了,没有想到,他现在处处是丢人现眼,甚至就连小兵子也敢指责他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他也明白,的确是如此,如若当时苏玄歌真得把这一切告了自己,也不见得自己相信对方,反而还会觉得这是苏玄歌有意诬告的,甚至是害歌绍海父子的。 可是在看到那龙袍和凤袍,还有那歌绍海与金朝人来往的书信,尤其是那笼子里被关着的他的人偶像,都让他不得不相信,眼前的这些人才是真正为他好的,而不是只捧他,反而是经常提醒他。 想到这时,他闭上眼,眼里缓缓流出一抹泪,此时他倒是想起来,曾经他有意纵容宁贵妃和自己的女儿害苏玄歌一家,甚至还害得苏义晨变成了残缺之人,尤其是那手指,这让他不得不伤感,也为自己而感到悲哀了。 其实,他当初只是恐吓一下苏玄歌而已,谁知宁贵妃竟然会下那么大的狠手,如若苏义晨对熙朝真正的不忠,估计早就有了动静,又何必如此呢? 当看到皇上眼泪涌出的那一刻,军营里的人都愣了,似乎谁也没有想到过皇上也会流泪,自然军营里一片寂静,而且极度异常。 “皇上这是?”孟峥天愣了半天,这才问道。 “皇兄有些伤感而已,不打紧。对了,孟大人,跟本王去一下御花园,林辉,你也跟来,让你们看一样东西。”高旭达回答了孟峥天的问话之后,又特意附加了一句 孟峥天和林辉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是感觉到奇异之事,不过,稍微一顿,最终两个人的脚步还是跟上了高旭达,自然高旭俊黑漆漆的脸就这么走在了他们三个人的身后。 其他那些小士兵们对此有些疑惑,这皇上何时如此颓废过,而且如同一个犯过罪的人一样,而且脚步也比刚才来时,似乎要沉重了许多,甚至还走在了二王爷和两个臣子之后,这真是怪异,怪异啊。 当来 到御花园,高旭达停下脚步,高旭俊、孟峥天、林辉也是一一停下来,并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8章 共心一意 “是本宫太心急,沈公子辛苦了。”李汐明知这样的结果,却仍旧强作精神,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沈清鸣盯着李汐瞧了许久,方才柔声道:“沈某并非朝中人,于公主的利益并无冲突,公主在沈某面前,不必强颜欢笑。” 见李汐惊诧的目光,他方才惊觉自己的失礼,颔首道:“是沈某唐突了。” “本宫告辞了。”李汐不置可否,转身离宫。 在宫里这么多年,看了太多的人心,早已经习惯了伪装,即便在皇兄面前,她也不得不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唯一能够令她稍稍舒心的,便只有打小一起玩大的安佑。陡然听得另外的人说了这样的话,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新衣立在宫外,见李汐一人出来,忙跟了上去,“公主,明儿个还有誓师会,届时公主要去吗?” “这么多年,凤尘沉寂边关低调含蓄,可见性子并不喜爱热闹,又非名利心重的人。”李汐缓步在小道上走着,轻声道:“何况,即便本宫令百官相送,六皇叔也会阻止,倒不如大家落个轻松。” 一边说着,听得身边传来了隐忍的笑声,李汐挑挑眉头,疑惑地看着身边的掩唇偷笑的丫头,“你笑什么?” 被发现,新衣索性笑的明朗些,退后两步道:“奴婢是在笑公主,还未过门呢,对驸马爷就了若指掌了。” 李汐一愣,声色不动,“驸马爷?” 她唇边绽放一朵笑靥,她虽然不知凤尘为何会答应,可心里却清楚,他并不赞同这个婚姻。也就说,他们之间,只关乎朝堂,并无感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凤尘是我执政以来,碰到的最难应付的对手,我若是不了解清楚,如何应敌?” “对手?”新衣不解,二人即将成亲,何况凤家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怎会是对手? 李汐笑而不语,又抽身离去。 凤尘此人,太过桀骜不驯,这样的人,非是一般规矩能够束缚他的。除了忠义二字,而他忠的不是自己这个公主,是炎夏的百姓。 这一点,是他的优点,也是致命的缺点。 若控制的好,为自己所用,炎夏之福气。若是控制的不好,便是炎夏的灾难。 何况他手中还握着自己的软肋,那二十万铁骑,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拿到。 雾蒙蒙的天还未亮,李汐一袭紫衣静静的立在窗前,看着窗外树影斑驳,心神却不知跑到了何处。 抬首,遥遥看向城 门方向,此刻那里,有一群热血男儿,正要抛开自己家中妻儿,穿盔带甲,奔赴前线。 新衣取过一件锦荣花雕的袍子给李汐系上,“公主但真料事如神,昨儿安国候进言百官相送,廉亲王便极力反对。” 李汐伸手拢一拢袍子,有些不安的皱了皱眉,“新衣,我们去城门。” “可公主,还要早……”新衣的话还未说完,自家主子已经快步迈了出去,只能一边跟上去,一边找人去准备马车。 凤府,凤尘一袭银色铠甲,身后一袭如火的披风,手里拿着一个同色的头盔,静静的立在门外,双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晕染一片火色。 兰青言却依旧是一袭黑袍,一头秀发不同往日的随意,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虽漫不经心靠在门边,眼神却格外认真。 二人没少上战场,却都是些小打小闹,可此次不同。二十万大军的性命交付他们手中,炎夏的安危就在他们肩上。 管家福伯牵了两匹红鬃烈马立在门外,兰青言勾勾嘴角,率先跃了上去,见凤尘也上来,仰天一笑,“卧了这么多年,凤凰终于要展翅而飞了。” 言罢,策马奔驰而去。 凤尘正要跟上,听得身后脚步声传来,转头望去。凤铭青衣宽袍,站在门边,“我们凤家军的声威,为父交给你了。” 凤尘微微一愣,记忆中伟岸的身躯,似乎也变得佝偻了。他神思一沉,点点头,“孩儿记住了。” 凤铭又道:“你要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 凤尘没有应话,他的使命是保护炎夏,并不包括那个女人。 凤铭站在门外,看着逐渐消失的在视线中的两个身影,轻叹了口气。 略凉的晨风掠过凤铭的脸颊,撩起的鬓发中参了几丝白发,给这个老人添了几分沧桑。 京基城门之下,二十万大军列阵而站,长枪在朝阳下散发着一道道刺眼的光。远远瞧着,白色与黑色交错相叠。 李字黄旗与凤家橙色大旗在风中侧翻,威严,端庄。 李汐来得早些,带在城墙上看着一对对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立在城墙之外,紫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袭紫袍如一株紫色的竹,直直的立于城墙之上,眸看着城墙下整齐的三军,心不由微微的有些震撼,微敛着眸,遮住了眼内几许复杂之色。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若没有战争,这些人现在都在待在家里,手里搂着娇妻,膝下儿女成群。不必为自 己的生命担忧,而现在,他们将赴战场,生死难料。他们这些壮士,皆是为了国家。 心思百转间但见城门下凤尘、兰青言两个身影打马而过,一人银色的铠甲,烈烈如火的披风,一人锦衣黑服,俊逸非凡。李汐看着冲在最前面的凤尘,微有些愣。 哒哒的马蹄声划破这一片肃穆,众将士目视前方,无一人侧目。 凤尘与兰青言策马而来,目光扫视前方。 领军副将是个新近提拔上来的,父亲是李权的门生,对凤家本就有敌意。何况凤尘不过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不过仗着自己父亲的地位,便跃居他之上。 一步步靠着自己走上来的他,自然是瞧不起凤尘的。可见了凤尘来,却是毕恭毕敬地上前,“末将王岩,恭请元帅誓师。” 凤尘立马再上,眉眼一低扫了一眼,在扫过众军,默不作声。 兰青言知晓凤尘脾气,哪里是会说这些虚言的人,正要上前解了这尴尬气氛,凤尘却已经打马上前。 李汐来得早些,带在城墙上看着一对对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立在城墙之外,紫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袭紫袍如一株紫色的竹,直直的立于城墙之上,眸看着城墙下整齐的三军,心不由微微的有些震撼,微敛着眸,遮住了眼内几许复杂之色。 凤尘一手提着盘龙缠凤的银枪,一手拉着缰绳,控制着马速度,极其的缓慢。 哒、哒、哒…… 缓缓的马蹄声敲击在士兵心间,他们不由得抬首望去,看着马上那个一身银甲的年轻将领。 战事来报,所有人都认为,此次领兵的,必定还是那个战场之上无敌的凤将军。 可旨意下来,是凤将军不假,却是个从未领过兵的将军。 所有人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军中不少老兵是在战场之上九死一生活下来的,战场的上的残酷,是他们不愿提及的噩梦。 而元帅一职更是至关重要,关系三军生死,公主将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这不是拿炎夏的安危开玩笑吗? 心中虽有疑虑,可他们不敢有任何异议,因为凤尘是凤铭的儿子,更是未来的驸马。 凤尘在三军面前就停下,银甲下的一双眸子泛着冷光。在那双眸子的扫视下,众军纷纷低下头。 众人以为这三军元帅接下来会做一番激动人心的说辞。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赢。”凤尘说完这句话,便紧抿了唇。 凤尘向 来淡漠,少有大声说话,嗓音低沉。这句话仍旧低沉,却因为刻意用了内力,随着晨风送入了人们的耳中。 众人心中一震,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凤尘却再没有说话的意思,转头看了眼王岩,“出发!” 王岩愣了愣,三军也愣了愣,耳边回荡着那句话,却又立即被风吹散。 不等众人回神,凤尘已经一马当先,策马奔出。 兰青言又是摇头又是扶额,凤尘果真不会官场上的一套,这样是好也是坏。 他对愣着的王岩笑了笑,“王副将,走吧。” 王岩这才反应过来,一声令下,三军开拔。 没有鼓舞士气话,也没有震慑士兵的话,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出发!三军齐动,迈着整齐的步伐,咚咚的踩在地上,一声一声的敲进人的心里。一刹那,李汐却只感觉心中热血澎湃,豪情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9章 踟蹰不前 当宇佐美吉祥物上场时,体育馆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和宇佐美站在一起确实需要很大的颜值支撑,不然会很难看。 就像这时宇佐美对面的崛越选手,单单看他的话确实是一表人才,但这会和宇佐美吉祥物一靠近——保安!保安!保安在哪里?有只大猩猩混进来了! 先一步下场的望月秀知则是拿出手机,翻查起电子邮件。 现在望月秀知的晚间打工时间重新安排规划过,只接待预约客户。 根据客户的保养需求和患处治疗,一晚上接待5-10位客人,九点半后是极道专场,一直到十点半下班,争取每天十一点前到家。 小林组和井狩他们的地盘争夺战还在持续,老叶汉方店是目前双方主战场本乡町的唯一安全区。 就像是RPG游戏里的主城,在这里遇上仇敌,就算恨得牙痒痒也不能动手,出去野外随便你们打。 望月秀知浏览手机邮件的时候,场上的比赛陆陆续续结束了。 弘道商高柔道部依旧以4:1的比分淘汰崛越高校,晋级到了接下来的三回战。 奇怪的是崛越高校的监督老师就算自己学校被淘汰了,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在两队赛后鞠躬致礼后,拿着名片一个劲地硬塞给望月秀知与宇佐美吉祥物两人,要不是藤原十五夜离得远,眼神还冷得渗人,他也想过去塞一张。 左拥右抱着望月秀知与宇佐美两人,使劲套近乎。 ——‘要不要考虑转来我们学校进修呀?’ ‘免学金包通勤啊!’ ‘凭借你俩这脸蛋,这气质,国民级别我不敢包,大火没什么问题!’ ‘给资源的喂!闪屏封推!出道强推!人气力荐!这些都有的!’ ‘再考虑一下嘛!’ 宇佐美好不容易才将望月秀知从这监督老师洗脑般的推销怀抱中拽了出来。 看着藤原十五夜平静似水的表情,望月秀知难免有点心虚,差点就被虚名利禄给套了过去,战术性地轻咳两声说道:“我只是有点好奇明星预备役的待遇而已。” 藤原十五夜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望月秀知。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吗?望月秀知抵挡不住,借尿遁先走一步,“我去厕所方便一下!”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要落跑,却被东喜多阳一把拽住。 “上厕所就不要带手机了,柔道服 没口袋的,不方便。” “没事,没手机我上不了厕所。”望月秀知解释道:“我不会让手机掉进去的。” “我不是怕手机掉厕所里,我是怕你掉厕所里!还有十分钟就三回战了!我们打的可是种子队池谷学园。”东喜多阳担忧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望月秀知:“......” 你去干嘛,给我当手机架吗?被人看着我尿不出来的。 “没事,我很快的。”望月秀知婉拒道。 听到这话,一旁的津尾裕介煞有介事说道:“望月,男人不可以太快的。” 刚说完就被望月秀知赏了一记脑瓜崩,“那就麻烦你上场后慢一点输,别一上去就被摔个一本回来!” 说完拿着手机就往厕所走去。 津尾裕介摸着脑门看着望月秀知离去的背影,转头问身边的东喜多阳,“部长,我今天发挥的很差,对吗?” 东喜多阳一时僵住了,津尾裕介今天确实表现得不怎么样,但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明说,而是要夸夸他,不能让津尾失去自信心。 哪里呢?津尾今天的发挥哪里可以拿出来扯谎一下呢? 一回战不到一分钟就被对手一本拿下。 二回战有进步,在场上活得久一些了,两分钟。 但说这个好像是在侮辱津尾。 像样的组手也没有,场上策略也是一团糟,平时学的一点也没发挥出来。 怎么办?想不到? 看着津尾裕介期待的眼神,东喜多阳明白再继续这样沉默下去,就相当于默认了啊! “那个...这个...那个...”作为老实人的东喜多阳想要撒谎确实是为难他了,思前想后,终于想到,“津尾你的受身倒表现得还是很不错的!” 津尾裕介:“......” 沉默是今晚的津尾裕介。 ...... 记者丸森看着场内,转头问身旁的史村六段道:“怎么样?您看好今天谁出线?” “不好说。”史村答道:“池谷学园虽然去年不少三年级的主力选手引退了,但二年级晚辈很快地就顶了上来,监督教练新山也是一位很有想法的教练。” “池谷今年年初时春季选手权大赛的表现相当亮眼,如果不是遇上了连续3年不败,如日中天的国士馆,成绩还能更上一步。” “那您就是看好池谷学园咯?”丸森说道,边说还边在小本上 记录史村的分析。 这些可都是专业人士的分析意见,写稿时直接就可以引用的素材。 史村也不忌讳丸森记下自己所说的话,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习惯丸森无时无刻不在记录素材的习惯。 “那可不是这样说。”史村继续侃侃而谈,“弘道商高也不是全无胜算。” “叫做望月秀知的白带少年这两场比赛表现出来的实力相当惊人,背负投,送足扫完成度都很完美,就是不知道地板动作怎么样,还有他的量级,对上体重比他重一倍的重量级选手可能会非常不好打。” “宇佐美莲太郎......”史村皱眉眯眼,“这新人看了两场比赛,还是觉得邪门,不好说,说不好。” “东喜多阳,弘道商高柔道部部长,也算是老人,去年全国大赛个人战我就留意过他,怎么说呢,这人就突出一个‘稳’字。” “何解?”丸森问道。 “东喜多阳这人基本功非常扎实,技术全面。对上比他弱的,稳赢。对上比他强的,稳输。” “明白了。”丸森颔首回应,顺手就在东喜多阳的旁边批注上‘稳定发挥选手,不会出现失常翻车,同样也几乎不存在奇迹翻盘的可能’。 “至于大柴宽这位选手,”史村摩挲着下巴,“据我刚才两场比赛的观察,他的寝技不错,耐力很一般,对上轻量级的游斗打法可能会比较吃力,刚刚二回战也是靠着比赛时间耗尽,得分高优势胜赢下比赛的。” “津尾裕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0章 趁夜逃亡 小÷说◎网 】,♂小÷说◎网 】, 秦书凯听到刘小娟又提到孩子的问题心里忍不住冒火,他冲着刘小娟发脾气说,别一遇到事情,就拿孩子跟我说事,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你跟我吱过一声吗,现在用得着我了,过来跟我套这种近乎了,我还告诉你,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种,我还没最后确定呢,你别玩来玩去总是跟我玩这一招,『逼』急了我,带孩子到医院去查dna。 刘小娟被秦书凯这么一说,脸上也挂不住了,她气恼的用手指着秦书凯说,行啊,你现在能耐了,你以为我愿意孩子是你的种吗,要是早知道你会跟赵家结下这么大的仇恨,我当初怎么也不会借用你的种来怀孕。 秦书凯听了这话愣住了,他没想到刘小娟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刘小娟见话已经被自己说漏了,反而坦然了,她直截了当的告诉秦书凯,当初,她到乡下挂职就是应为赵大奎是先天的没有生育功能,两口子看了很多大医院也没看好,后来还是公公赵正扬出的主意,说是想让刘小娟到乡下挂职,看看两口子分开一段时间,赵大奎得病有没有起『色』。 后来,婆婆又在私底下把实话给刘小娟说了一遍,赵大奎已经三十多了,还是没有生育,赵家在普水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实在是丢不起这个断子绝孙的脸,所以想让刘小娟到乡下挂职怀孕后再回来。 刘小娟原本看中了张富贵,没想到,跟张富贵很长时间都没有成果,她担心,张富贵的身体也有问题,这才找了当时还没结婚的秦书凯,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刘小娟这样竹筒倒豆子一说完,等于是确定了孩子确实是秦书凯的种,这一点,即便是秦书凯想要赖账也是不可能的。 秦书凯听完刘小娟的话后,很不满地说,刘小娟,我不管当时是什么目的,既然你知道,咱们两人之间还有个孩子连着关系,你怎么跟我老婆胡说八道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涉黑的证据了,没有证据你『乱』说什么,你这样挑拨我跟我老婆的关系,对你有什么好处。 秦书凯提到这件事,刘小娟心里有些愧疚的感觉,她低声说,大不了,以后有机会我再跟她解释一下,我上次全都是胡说八道,再说,很对普水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秦书凯冷冷的笑了一下说,你当别人都是白痴,你说什么,人家就信什么,你也知道我和赵正扬之间的关系,难道你就没有想到那是别人故意这么说,挑拨之间的关系。 刘小娟不想和秦书凯说别的,紧追不舍的问,秦书凯,赵大奎的事情,你到底肯 不肯帮忙? 秦书凯说,赵大奎的事情,很想帮忙,关键发生的一切,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无法帮忙。 刘小娟见秦书凯的态度坚决,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说,秦书凯,别人要是说这个话,还可以理解,你说这个话就不行,因为这是你欠赵大奎的人情,你必须得还。 秦书凯不屑的说,算了吧,我跟你们赵家的事情,到底是谁欠谁的多,现在还有人能说得清吗?我自认为在很多事情上,我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现在你公公赵正扬不是已经当上县长了吗,有什么事情,你找他去啊,他一个县长,办这点事情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刘小娟见秦书凯不但不肯帮忙,还一副冷嘲热讽的模样,知道即便是再跟他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于是对秦书凯说,秦书凯,你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我告诉你,恶有恶报,现在不报,时候未到。 秦书凯立即快速反应说,这句话,你再回去跟你公公说一遍,你告诉他,我跟他打赌,看谁的报应来的快,我们不妨一起等等看,你赵家都不是东西,还想看我的笑话。 刘小娟走了,秦书凯却有些心绪不宁,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说,你这样做是对的,赵正扬抢了你的县长位置,还在背后收集对付你的证据,要是你不先下手,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被他耍手段,把你送进去吗。另一个声音却在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跟赵正扬之间难道就非要斗的你死我活吗,找个折中的办法让大家都能过的舒心点,难道不好吗。 秦书凯使劲的按了按自己的脑袋,很久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赵正扬,你既然想要升官,那你就做吧,赵大奎现在这一切就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至于下面的一招,不知道你又有什么办法应付过去。 刘小娟蔫头蔫脑的回到家,赵正扬立即把她叫到书房,问她跟秦书凯谈的怎么样?秦书凯是不是已经松口放过赵大奎?刘小娟摇摇头,赵正扬的心情随着她摇头的动作,一下子沉落到谷底。 赵正扬知道,刘小娟出面,也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自己想要救出儿子真是有些黔驴技穷了。赵正扬让刘小娟具体谈谈,她去找秦书凯的时候,两人都谈到了什么,他想要从两人的谈话内容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以便决定自己到底怎么应付眼下的局面。 刘小娟没有把实话全都说出来,她有所保留的把秦书凯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复述了一遍后,对赵正扬说,我看,这次的事情和秦书凯也许有关系,是铁了心要办赵大奎啊,估 计找谁说话都是没用的,我看,只有从纪委那边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案情上下点功夫争取把责任降低到最小,以减轻赵大奎的惩罚。 赵正扬心里苦笑了一下,很无奈的说,到了纪委,那么这种事岂是说下点功夫就能出成果的,要想在纪委内部探听到有价值的信息,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拉关系,找后门呢。 赵正扬见刘小娟一副很累的样子,就让她先上楼休息,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书房里,仔细的思索着,眼下的局面,到底要从哪里打开缺口。赵正扬想起,赵大奎曾跟自己说过,秦书凯在开发区有个相好的叫冯燕,那是赵王道的小姨子,上次就是因为和冯燕联系被人打了一顿,也不知道,这个冯燕到底是在开发区的哪个单位上班,要是把这件事捅出来,说不定也够秦书凯喝一壶的。 赵正扬又想到,这种事情毕竟只是作风上的问题,起不到真正解决问题的作用,如果冯燕帮助自己,那么秦书凯也就是弄个处分的问题,不可能对他的位置和现在的做法有什么影响,赵正扬又继续思索着,还有什么好办法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让秦书凯对赵大奎放一马呢? 赵正扬那天晚上,一个人坐在那儿想了很久,仍旧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闭上眼睛休息,他知道,这场战争说不定将是一场持久战,想要获得最后的胜利,估计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精力。秦书凯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很被动,秦书凯对赵大奎已经采取了措施,那么对自己是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1章 虚而无形 明明被朴刀抵住了脖子,韩昭却没表现出丝毫紧张,怪笑着盯着肖男。 恶仆们围住肖男不敢妄动,沈浪吓得脸色铁青,惶恐道:“小捕快,把刀拿开,切莫伤了子布兄,他可是户部尚书之子!” 户部尚书……二品大员,在朝廷中的地位仅次于阁老,本身也是成道大能。 远处一老者踏剑飞来,于空中射出两柄短匕,直射向肖男,破空之声如猎鹰短鸣。 朴刀拧转横在身前,匕首与刀身相撞,一声脆响,朴刀断掉,匕首也被打飞,射到街边杂货铺的牌匾上。肖男丢掉断刀,目光冷冽。 如果不是剑灵控制他的身体做出反应,他身上现在已经多了两个窟窿。 老者落到地上,在韩昭身前半跪着,低头请罪。 “少爷,老奴来迟,请少爷责罚!” “不迟,不迟……”韩昭玩弄着手中折扇,好似在戏台看戏一般从容,“这个女人我要带走!” 老仆站起来,使了个眼色,恶仆们又将王梦瑶擒住。杀生丸从她怀中掉下,窜到肖男脚边,瑟瑟发抖。 “丸子,你找个地方躲躲,我现在没空。” 狗头左看右看,杀生丸夹着尾巴,钻到了凳子下面。 一阵凉风吹过,卷起路上沙尘,刚刚还热闹的街道已看不见一个行人。 “少爷,这两个捕快就饶他们一命吧,我会让他们长长记性!” “你看着办!。”韩昭起身便走,恶仆押着王梦瑶跟上。 “等等!”肖男追了上去,老仆立刻横在他身前,大手按在他的左肩肩头上。 老仆暗中发力,想将其左肩卸掉,却发现对方好像没有感觉一般,无视他继续往前迈步。 “尚书的儿子,你得赔我羊汤钱!”肖男喊道,他的左肩虽然不疼,可身体还是能感受到老仆施加的压力,以至于在地面留下半指深的脚印。 韩昭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肖男,似笑非笑,忽然抢过恶仆手中的刀,砍断了拴着花豹的绳索。 狞笑着,兴奋地喊道:“咬死他,去,咬断他的脖子!” 老仆松开手躲到一边,花豹咆哮一声,朝肖男扑了过来。若是普通的花豹,鱼跃境的修士也能勉强应对。 这只花豹体型硕大,是难得见到的异种,又被韩昭调教的嗜血成性,已不知有多少人葬身豹口。 肖男神色复杂……他在反思一个问题,为什么他最近总在跟奇奇怪怪的东西打架? 眼见花豹扑来,肖男抽出匕首,霸道真气涌入,剑气斩出。 “噗!” 花豹还在空中就被竖着劈成两半。 “嘭!”两半尸体重重地摔到地上,韩昭目瞪口呆,缓缓走到花豹的尸体旁,面目愈发狰狞,怒吼道:“给我杀了他!” 一道剑气贴着肖男耳边掠过,左臂的衣袖被剑气撕碎,露出他漆黑的手臂。 剑灵提醒道:“他是故意的……这个人好像知道你左臂的秘密!” 果然,老者双眼盯着肖男左臂,若有所思,手中长剑低鸣,又斩出一剑。 “是‘决’剑诀!”肖男大惊失色,老者斩出的是剑宗七字剑诀的第四字,‘决’剑诀。 以肖男的境界当然没能领会诀窍,不过他知道决剑诀的厉害,身法与剑道绝妙结合,逼着对手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与自己对剑。 两剑相撞,除非对手的兵器品阶远远高过自己,否则,决剑诀会将对手的兵器砍断,并且重伤对手。 其实……这一招特别适合肖男,可惜他还没学会。 老者手持长剑,以不可阻挡的威势袭来,他看着肖男无助地举起毫不起眼的匕首,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肖男也会笑,而且是奸笑? “啪!” 两剑相撞,老者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手中长剑断为两半,跌落地上,发出一阵哀鸣。 尽管有剑灵化解力道,肖男还是被匕首传来的余力撞得趔趄,稳住身形,注视着老仆不敢有半分松懈。 对方境界超他太多,下一击不会再给他机会。 果然,老者踢开脚底断剑,神色重新变得凌厉。 “好小子,断了老夫的剑,就用你的命来偿吧!” 说罢忽然消失在肖男的视野中,等肖男反应过来,半截剑已经横在他的脖子上。 这便是差距,老仆是化境八重天的强者,他能趁对方大意偷鸡,一旦对方认真起来,他连半招都抵不住。 过去的几次战斗,他能赢下一招半式,大都是因对方轻敌。 断剑横在他的脖子上,他才明白,强的不是他,是剑灵。他又一次无比渴望变强。 老者站在他身后,并没有立即杀了他,而是轻声问了一句:“狗妖在哪?” 肖男往路边指了指,杀生丸正趴在凳子下打盹。 “嗯?!” 怎么看都是只没断奶的傻 狗…… 老者被他激怒,断剑贴到他的脖子上,鲜红的血液当即渗了出来。 “我问你狗妖在哪?” “就是它,它就是呀,你老糊涂听不懂人话?”肖男无奈摊手,死亡面前,不知为何他却感觉很轻松。 “啪!” 老者一掌打在他脖子上,他几乎昏厥,重重摔在在地上,韩昭随手拎起一个凳子跑过来疯狂地往他身旁砸。 肖男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可头脑昏沉,无力抵抗,只能抱着头护住要害。 很快他就被打得不成人形,韩昭喘着粗气,停手扔掉凳子,抢过手下的长刀,对着肖男的胸口,猛地插了下去…… “肖男!” 王梦瑶吓到失声,大牙懊丧地捶地。 千钧一发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徒手攥住了韩昭手里的刀。 “韩公子,当街击杀捕快,怕是尚书大人也保不了你!” “你是什么东西……”韩昭正在气头上,一句话刚骂出去,抬头看见眼前这人的模样,忽然惊吓地后退。 “余沧海…你别血口喷人,他还活着,我没杀他!” 他从前犯案落到余沧海手里,挨了好一顿毒打。 被余沧海瞪了一眼,他二话不说就往街尾跑,恶仆们跟在后头,老者与余沧海对视了一眼,从他身边傲然走过。 …… …… 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早上,肖男才睁开火辣辣疼的双眼。王梦瑶坐在他床前,杀生丸正趴在她腿上打盹。 “傻狗!” 肖男气愤地薅了下狗尾巴,杀生丸哀嚎着扑到王梦瑶怀里,又想往她领口里钻。 “你个小流氓!”王梦瑶揪着狗后颈把它扔到床上,发现肖男醒来,脸红道:“你醒啦……我去给你盛碗鸡汤,我亲自熬的……” 还不赖……肖男心想,要是挨顿打能换个漂亮媳妇倒也不亏。 …… 有剑灵用灵力为他疗伤,肖男两天就变得生龙活虎。 傍晚,大牙家中。 大牙叫上了肖男跟王梦瑶来他家里做客,干净整洁的小院里摆着一张小方木桌,桌上就摆了一盘五香花生米,还有两壶清酒。 “就给我们吃这个?”肖男捏了枚花生,往上头一扔,再用嘴接住,嚼的嘎嘣脆。 “别急别急!” 大牙跑到屋子里,端了架烤炉出来,放上木炭点着了,又端出 来一盆切好的生肉。 用铁签串好,上炉开烤。 肖男有种回到从前的恍惚感……读大学时他常跟几个好兄弟一起半夜撸串,再到网吧通宵,第二天黑着眼圈回学校上课。 毕业后各奔东西,有人成了大明星,有的混在三线开外……喝多后穿越的可能只有他一个。 大牙漏风的笑声把他从怀念中拉了回来。 “你俩猜猜这是什么肉?” “看着像……鸽肉?”王梦瑶嗅到了肉的香味,咽着口水说道。 “你猜!”大牙看向肖男。 “这我哪猜的出来?”肖男笑道。 大牙嘿嘿笑道:“这是雀儿肉,还不是一般的的雀儿!” 说着压低嗓音,“那次我偷偷藏下的,咱也尝尝一品阁那些达官贵族们吃的美味!” “啊?”王梦瑶担忧道:“被人发现了我们可赔不起……” “嘘!”大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咱们就当吃了一顿鸡肉,别跟外人说就行了。” 他给两人倒上酒,也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举起酒杯,郑重道:“我们三个也算是共患难了,我大牙能认识梦瑶这么可爱的丫头,又能结识君也,这般慷慨可靠的好兄弟,是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2章 渊深无影 “送死吗? 并肩而立的慕修寒三人,看见风雪中一往无前,主动杀上来的林云。 嘴角都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冷笑不止。 可没多久,他们就笑不出来了,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上。青衣少年一人一剑,明明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三人视野中,于风雪中不断接近,可在三人的感知中却渐渐模糊起来。 他的剑势,如云一般,悄然散开,飘忽不定。 “不见了?” 突然间,风雪中的青衣少年,在三人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几人脸色大变,暗中警惕,目光四下寻找起来。 锵! 剑吟声起,一抹紫色剑光毫无征兆,凭空出现,落在白岳的身后。 白岳不急细想,拔剑出鞘,欲要挡住这一剑。 轰隆隆! 剑刃交接的刹那,真元震荡,白岳触不及防便被一剑震退,掌心发麻,隐隐间有些握住手中之剑。 “可恶,这什么力量!” 白岳眼中闪过抹异色,明明已经晋升玄武十重,可无论在真元和剑意上,却都比对方弱上一筹。 两者叠加下,同样是一剑之威,却造成了巨大的差距。 震退对方的林云,并未深追,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反身一剑,便刺了过去,剑尖寒芒凌冽,宛若一点星光。 铺天盖地的寒气,从剑尖上涌来,准备从背后偷袭的荆绝。 看上去就像是主动,冲向葬花剑一样,当那寒芒袭来之时,显得脸色大变,轰然狂退。 呼哧! 平地间挪移一步,青山长袖如水,水波涌动中。一抹剑光,从上至下劈砍出去,明明是从半空中俯冲下来的慕修寒。 可人还在半空,却硬生生被林云,从自上而下的磅礴剑光,压了下来。 铛! 横剑在身,慕修寒牙关紧咬,有些吃力的挡住了这一剑。 “挡得住吗?” 林云神色冷漠,他的剑,像是湖面上暴起的水浪,怒吼而起,随即汹涌喷拍,连绵不止的落了下来。 蹭蹭蹭蹭! 呼吸之间,狂风暴雨般的剑光,朝着慕修寒乒乒乓乓落了下去。 慕修寒被砍的只剩招架之力,在连绵剑光中,不断爆退。 七七四十九剑后,林云陡然加重力道,一剑将慕修寒整个劈飞出去。 手腕一抖,回身刺出一剑。 咻! 剑尖寒芒如星辰般,在怒吼而至的荆绝眼中,不断扩大。其滔天凶焰,顿时哑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又是这一剑,又是一个转身,就找到了他的破绽。 这到底怎么回事! 可这一次,林云没有给他从容离去的机会,剑尖抵在其比肩两寸的地方,双脚不断朝前逼近。 没法形容荆绝此刻的心情,他浑身冷汗直流,无法转身,无法前进。 只能不停的朝后退去,可这一剑,如影随形,无论他的退的多块,离他鼻尖的距离,始终没有超过两寸。 退无可退,被逼上绝境的荆绝,咆哮一声。持刀的右手,以迅雷之势,朝着剑身劈砍过去。 锵! 可林云似乎早有预料,剑身朝下一挑,荆绝的手臂便被划出一道鲜血。 惨叫声中,林云出手如电,葬花剑犹如长枪般不停的点了下去。 荆绝使出浑身解数,拼命闪躲,可仍旧没法全部避开。 一剑,刺中其胸口,鲜血飞溅中,其被狠狠撞飞。 背后的金乌印光芒绽放,林云双臂一展,他如金乌闪电一般窜了出去,腾空而起。 嘭! 慕修寒和白岳,各自施展的杀招,顿时就落了一空。轰击在地面上,爆出巨大的升空,岩石混合雪花,疯狂爆裂。 皓月之光! 两人还来不及抽身,就见半空中,一抹剑光恢弘霸气,像是轮熊熊燃烧的明月,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 剑如明月,明月如火。 这一抹剑光,强横的不可思议,在诸多观战的众人中,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斩在了慕修寒和白岳身上。 噗呲! 两人剑势轰然碎裂,护体真元通通被碾碎,鲜血不停的飞溅出去。 “这……” “不可能!” 两人眼中神色无比惊愕,不敢相信,两人联手之下居然连林云一剑都接不住。不仅没有接住,甚至被破了护体真元,留下好几道狰狞可怖的伤痕。 对方,可仅仅只是一名玄武九重的后起之秀,就算再强,也不该如此轻易击败二人才对。 他在魔莲秘境中,都没有如此强的实力,甚至在宝殿九层,都没有强的如此可怕。 宝殿十层中,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产生如此蜕变? “皓月之光近乎火焰般熊熊燃烧起来了,他这水月剑法,得修炼到什么境界 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怕是已经巅峰圆满了,此子真是可怕……” “非也,不仅仅如此,除了水月剑法巅峰圆满以外,他的剑意,怕是已经无线接近完整的先天剑意了。” “必然是这样了,接近先天的剑意,加持在巅峰圆满的水月剑法下,有此威力,并不夸张。” 五宗乱战中,林云这一剑,可谓是石破惊天,让诸多观战的宗门都是眼前一亮,震撼不已。 水无痕听着宗门长老的议论,心中却是暗暗摇头,他感觉这些人说的很对。 可都没有说道重点上…… 林云一定是在十层中经历了什么,他的剑,明显自信了许多。境界和修为没有发生变化,可整个人内在的气质,却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质变。 那是一种气魄,一种无法言明,只有剑客才能懂得气魄。 乱战中,正在与四宗恶斗的剑阁众人,见到此幕,同样吃惊不已。 “皓月如火,这是水月剑法的最高境界了,巅峰圆满!” “林云这是将灵级超品剑法,修炼到了巅峰圆满的境界啊,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哈,好个林云,果然出乎了我的意料。” “霄云不散,剑阁不倒,诸位,与我一起杀过去,壮我凌霄剑阁。” “壮我凌霄剑阁!” 震惊于林云的强大,剑阁上下,顿时气势暴增,一时间,竟然让联手的四宗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 “可恶,给我去死!” 狂风暴起,吹动无边风雪,却是被逼退的荆绝,暴怒之下,顾不得胸前伤势。 在林云劈出皓月之光,落地的一瞬,再度朝其杀了过去。 他这一刀,算的极准。 不顾胸前伤口涌动的鲜血,没有丝毫压制的想法,就是想等林云落地的一瞬。从后方,将其斩成两半,他不信,他不信自己会失败三次。 咻! 可当林云转身的刹那,形势陡然逆转,荆绝根本就来不及出刀,一身气焰,荡然无存。 只因,林云的剑,抵在了他的眉心。 眉心处,甚至有一滴鲜血溢出,那是剑尖刺破了肌肤。 荆绝脸色刷的一下就白,如坠冰窟,浑身冰冷,微微颤抖起来。 “盛怒之心,破绽倒是越来越多了,你既一心求死,我便如你所愿。” “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3章 火上浇油 :三世业火咒! 柳叶别墅区,阮家! 一名青年站在一扇窗户前,静静地看着前方。 “鸿俊,鲁家他们完了!”在青年的身后,一名银发老者的声音有些激动。 江南五大古武世家,他们是最弱的家族,甚至还被其他四大家族排斥在外,所以他们对其他四大家族并没有什么好感。 阮鸿俊抬起头,眸子中透出一丝丝笑容。 “隆叔,收购他们的一些产业,记住不要让阮家的人从政,谁也不行。”阮鸿骏淡淡的说道。 阮家虽然在江南省的地位不如其他四大家族,但是他们依旧是五大古武世家之一,影响力也极大。 阮鸿骏很清楚阮家的处境,现在正是大时代的初期,他们阮家传承已久,有着极强的影响力,若是他们还贪图权力,阮家便会受到打压。 至于下场,也许就是阮家不复存在。 隆叔点了点头,他没有询问原因,因为他相信阮鸿骏。 阮鸿骏的判断从未错过,至少从阮鸿骏成为阮家家主之后,阮家一直都是步步提升。 隆叔离开之后,阮鸿骏看着外面的夜空。 “大时代的到来,也不知道对阮家来说是好还是坏。”他微微叹息,脸上还带着一丝担忧。 大时代的到来,有着无穷的机遇,也有着许多的危机。 阮家虽然传承已久,但是他很清楚,比阮家要强的世家太多了。 ······ 沈云和林妙月跟在邓锋等人回到了江南军区。 他没有提今天在君豪酒店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有必要提。 他说过,鲁力和梁龙山四个家族,没有必要在存在了。 他前世修炼八百年,有太多的手段能让这些家族瞬间烟消云散。 “沈大师,今天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邓锋看着沈云,一脸尊敬的说道。 这段时间,上面对沈云也格外的照顾,毕竟沈云给华夏拿出一本修炼法决。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已经是大时代的到来,一门修炼法决十分的重要,甚至关系到华夏未来的地位。 “不用了,我会亲自处理的。”沈云的声音很轻,眼中也没有一点感情。 邓锋等人一愣,眼中还带着一丝丝惊愕。 “他们四大家族在军政嫡系子弟的位置都会空出来,到时候你们可以安排一些人员。”沈云一脸淡然,他看着邓锋的目光也带 着一丝平静。 邓锋等人都有些疑惑的看着沈云,而沈云也没有解释。 他缓步朝外面走去,林妙月跟在沈云的身后,她能感觉到沈云的气息变得有些阴沉,甚至还带着一丝喋血。 “妙月,你觉得我是恶魔吗?”沈云的脚步一顿,转身看着林妙月。 前世,他被修行界的人称为魔帝,但又被许多普通人称为圣尊。 他亦是魔帝,也是圣尊! 他是修罗,也是圣手! 林妙月听见沈云的话,她先是微微一愣,眼中还带着一丝疑惑。 她不明白沈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她知道,沈云一定要做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而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件事情,一定会死很多人! “不管你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守护神。”林妙月抬起头,一脸坚毅。 从上次毕业周年聚会之后,她的命运似乎已经和沈云牵连在一起,每次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他都会像是天神般一样出现,然后替自己将麻烦解决。 或许在别人眼中,沈云无比恐怖,是超越武道宗师的存在,但是在林妙月的心中,沈云就是她的守护神。 沈云听见林妙月的话,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看着满天的星辰,然后眸子变得冷冽,双手直接结印。 只见沈云体内灵气涌动,他手指尖一道道火焰凝聚出,原本满天的星辰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十分的诡异。 星辰变成了血红色,妖异的血红! “本源起,业火劫!”沈云口中突然念出一道口诀,紧接着他手中出现了四滴鲜血。 那四滴鲜血悬空而起,漂浮在空中,而那四滴鲜血则被火焰包裹,熊熊燃烧着。 林妙月看着沈云,眼中还带着一丝疑惑,但是她却没有开口询问。 她不知道沈云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沈云肯定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业火劫,星辰印!”沈云双手的印记再次一转,四滴鲜血也直接涌上了空中。 虚空中,尽是一片妖异的血红,而沈云的神情十分的平静,眼中没有一点感情。 这是三世业火咒,是一门极为阴毒的咒杀法阵。 以一滴精血为引,咒杀这滴精血主人的三代嫡系! 前世,他修炼了这门咒杀法阵,而且还曾施展过一次。 那是他曾经去岛国取一件属于华夏的东西时,被人一直阻止,他便以这门咒杀让所有岛国修士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他再次施展了这门咒杀法阵,而这四滴精血,便是沈云从鲁力和梁龙山四人身上取下的。 “星辰印,三世灭!”沈云手中的印记突然一顿,眸子中还带着一丝丝冰冷。 只见原本妖异血红的星空瞬间恢复正常,这几十颗星辰似乎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朝世界各地散落。 ··· 鲁家! 鲁易整张脸十分的难看,在他身前躺着的是鲁力和梁龙山的尸体,而吴八虎和余青城两人也坐在两侧,脸上也尽是屈辱之色。 “小易,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吴八虎看着鲁易,眼中还带着一丝苦涩。 “邓锋现在护着那小子的,而且那小子实力不凡,我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们必须等到七星门的人到来。”鲁易的脸上带着一丝阴沉。 江南五大古武世家虽然很强,可沈云连鲁力和梁龙山都能击杀,这已经说明沈云的实力。 而且,沈云身份也不简单,身后有着邓锋不说,他还有着一个阎罗连队教官的中将军衔。 虽然这军衔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阎罗连队作为江南军区组建的王牌连队,若是沈云没有实力也不可能得到邓锋的认可。 “余叔,你” 鲁易抬手,朝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4章 心魔幻象 隔几天的识字课堂上,小同桌傅毅说了一件大事:“灵植园的管事几乎被撤掉了一半。驭虫偷吃夜仙昙的真相,是御兽宗潜伏在宗门的内应干的事情。” 中间可能还有一些猫腻,但是他只知道这么多。 乌缇疑惑道:“御兽宗的人应该潜伏在灵兽园吧?那里的人一直都没发觉吗?” 傅毅摇头道:“不知道。据说养那些蓝头蜂的人本来住在灵兽园的深山里,负责喂养一只四阶灵兽,不怎么跟山下的人打交道,灵兽园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乌缇又问:“那飞虫叫蓝头蜂,干什么用的?” 傅毅左右看看,传音道:“跟凡俗界的蜜蜂一样,以前采花蜜,现在被训练出来偷吃夜仙昙。据说它能产出一种蓝色结晶,是它吞食夜仙昙的花瓣之后淬炼其精华所得,直接吞食结晶比炼果实入药还有效用,而且一点儿都不浪费。这种结晶有个名字,叫作蓝晶。听说黑市卖得很火,价格还相当高。” “啊?还有这样的蜜蜂?” “刑堂审讯的结果,说它是御兽宗专门培育出来的,就是为了偷夜仙昙。” “御兽宗这样干了多久?” “大约五百年左右吧。” “啊?!”乌缇愣住了,御兽宗很厉害啊,居然在元后大修士的眼皮底下偷吃夜仙昙! 可能她说话的声音大了点,前排的弟子回头并狐疑地打量她。 乌缇觉得不会传音术真麻烦,忙咬着牙帮子小声问道:“吴管事不是很厉害吗,他就没有发觉?” 傅毅也小声传音道:“吴管事是后来才接管灵植园,之前是另外一个管事。大约两百多年前,吴管事才来到宗门,一百年后进阶元婴后才接管灵植园,管了园子不过一百年,所以并不知道这蓝头蜂背后的事情,以为它们本来就是夜仙昙的天敌。他被手底下的人给阴了。” 乌缇心念一转,小声问道:“那晚的惨叫声是怎么一回事?” 傅毅眼神闪烁,沉默了片刻,传音道:“我告诉你,千万别外传。我阿爹跟我说,那个驭虫的人应该被很厉害的人给阴了。吴管事和刑堂的人找到那人所在的地方时,发现他被重伤垂危,魂魄都不太稳定。” 在乌缇识海中的星辰珠惊讶道:“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乌缇心道:“你才知道自己本来可以很厉害,却憋屈了很多年,是不是很冤啊?” 星辰珠奶声奶气地哼哼道:“谁还没有个过去了?休要 再提!休要再提!我以后会越来越厉害。小小魂修,哼!” 乌缇没空搭理它,又问傅毅:“那后来呢?” 傅毅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仍然传音道:“宗门从梵静山请的梵音钟还没送走,掌门以此事为由,说魂修仍然潜伏未去,将那天缺席凌霄广场集会的所有门人,各峰各殿的执事管事,还包括长老们,统统都拉去听了几曲梵音。” “有没有结果?” “结果保密。我阿爹说掌门肯定不会公布出来,不然会人心不稳。但是从昨天起,各处的执事管事换了不少,灵兽园和灵植园最多。” 乌缇哦了一声,多谢他告知这些消息,又得知他并没有失去看守夜仙昙的任务,很替他高兴。 俩人的对话随着白长老进入课堂结束。 * 在钟毓堂上完课,乌缇打算跟往常一样飞回玉竹峰,正在宗门学堂门口排队等飞禽时却遇到了白长老。 “小乌缇,等飞禽呢,长老送你去玉竹峰。”白长老一身灰袍站在一块玉简法器上,一脸和蔼的笑容看着她。 这是乌缇第一次看到白长老的飞行法器,她心道,长老您这是有多喜欢玉简呢? 她看看宗门学堂门口来回忙碌的飞禽,排在她前面的炼气期弟子慢慢地往前挪,跟蜗牛一样慢,估计排到她要等很久,便欢快地应道:“那就多谢白长老了。” 白长老施法术将她拉上来,飞向玉竹峰。 因为载了一个小娃娃,白长老的玉简法器飞得很低很慢,一刻钟后才到玉竹峰。 在山顶上落下时,乌缇在浮玉殿门口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灵植园的吴管事。 他仍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浑身散发着寒气,站在殿门口的一根石柱旁边,玉竹峰的弟子们都自觉地绕着他走,以他为中心,方圆一丈以内没有人经过。 看他的样子似乎在等人。 乌缇不知道他在等谁,倒是白长老率先开口道:“吴兄怎么有空过来?我正有一事要去找你,咱们这是心有灵犀啊。” 吴管事没搭理他,冰冷的目光看向乌缇,冷冷道:“有事找你。” 乌缇吓了一跳,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漏了什么马脚让这位元后大修士给发现了。 她拱手行礼道:“弟子见过吴管事,不知找弟子何事?” 吴管事却传音道:“灵植园的事情,还有后续,请你们小心程家。” 乌 缇面色一变,连忙左右扫视,吴管事设了一个结界,冷冷道:“程家的人在这次事件中损失最大。他们可能会迁怒你们。” “关我们何事?”乌缇面露愤然不平之色。 “因为你们出现在那里,不管留影石的证据如何,那只是表面的。程家行事何等的霸道,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你们一定要小心。” 最后一句,吴管事的语气似乎多了些温度。 乌缇沉吟了片刻,说道:“多谢吴管事告知。” 吴管事冷冷道:“不谢。回礼而已。” 啊? 乌缇心思转了几圈,才明白他的意思:那晚她和林慎出现在夜仙昙那里,众值守弟子们才发现驭虫偷吃事件,他因此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特意来告知她事件的后果当作回礼。 看吴管事的眼神,似乎并不相信她和林慎只是凑巧在那里,凑巧发生了事情。 乌缇哪管他怎么想,她只要知道自己已经撇清了,跟那晚的事情无关。 吴管事说完就撤了结界,径直走到白长老身边问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5章 天雷地火 不得不说的是,千迹城中的消费水准,当真是高得有些离谱。 不可谓是应验了寸土寸金这句话。 东鹏客栈,仅仅只是千迹城中,一处不具太大名气的客栈。 入住一天,食宿费用都得一千块元石,而且还是最为普通的单人客房。 而在这段时日里,倘若不是在这东鹏客栈中,结识了唐月蓉,与唐月蓉共住一间客房中。 以杨依依初来千迹城时,身上所仅有的几万块元石,怕是早就花光,流落街头了。 唐月蓉对杨依依的这份照顾之情,叶长空自是要替杨依依来还。 故此,叶长空才主动包揽了唐月蓉在千迹城中,所有入古迹的费用。 “这段时间在千迹城里,真是为难你了。” 交付了三十万块元石的定金,在东鹏客栈内定下了一间情侣客房,以及供以吞爷居住的单间客房后。 叶长空便是拉着满脸俏红的杨依依,来到了情侣客房中,有些心痛的看着向杨依依说道。 杨依依在千迹城中,身上没有过多的元石,就连衣食住行都得依靠唐月蓉的照顾,叶长空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出,这段寄人篱下的日子,杨依依是如何熬过来的。 “其实也没什么。” “蓉蓉姐她对我挺好的,而且我在附近一家店铺里打杂做工,每天也能够赚取到百块元石。” 杨依依笑着说道。 听闻此话,叶长空更是有些自责与心疼了。 难怪刚才牵着杨依依手的时候,感觉对方的手掌上多出了一些硬茧来。 能够让一个天丹境中期武者,双手变得如此粗糙,生出了这么厚的茧来,想来所做的事情也必然是很辛苦。 这般劳累一天,才只能收获到百来块元石。 百来块元石,连在千迹城中一家像样的客栈都住不起。 足以想象,不具有足够的修为实力,便提前踏入圣域更高层次地域,想要生存下去是有多么的艰难。 而在千迹城中,有着光鲜外表的天才俊杰人物不少。 但更多的,却是生活在最底层的那些武者。 白日辛苦为他人打杂做工,晚上露宿街头,只为在这千迹城中,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明日那间店铺,不要再去了。” “我来了,定不会让你在千迹城中,受到半分的委屈。” 叶长空轻抚着杨依依的手掌,露出心痛之色道。 “嗯。” 杨依依靠在叶长空宽阔的胸膛上,感到甜蜜而又幸福的点了点头。 “以后,你只管努力提升自己,其它一切事情皆都有我。” 叶长空说到这里,嘴角突然间露出了一抹坏笑来:“你在千迹城中受了这么多的苦,现在我来了,自是得先好好的疼爱补偿你一番。” 话语声落下之后,他便是猛地一翻身,将杨依依压在了身下。 “啊!?” 叶长空话锋突然的转变,杨依依当真是有些措不及防,更是被叶长空突然的动作,给惊得止不住的娇喊了声。 正所谓小别胜新欢。 两人自九盟城之后,分开了数月之久。 如今,再想见,双方彼此间的思念情意,自是在这一刻毫无节制的全然爆发了。 …… 直到翌日,清晨。 叶长空和杨依依才带着满足的笑意,走出了情侣客房,来到了东鹏客栈一楼的大堂中。 这时候,大堂里,已经有着不少的住客,正在享用着东鹏客栈所准备的早餐。 叶长空一眼,便是在靠近窗边的一处桌前,看到了吞爷和唐月蓉二人。 “有异性,没人性。” 见到杨依依挽着叶长空的手走来,唐月蓉随口嘀咕了声:“只顾着和你这小情郎叙旧,连我都不理了。” 她显然是发现了,今日的杨依依与昨日的不同。 面色光泽不仅更为红润了些,整个人更是给人说不出的迷人韵味。 “蓉蓉姐,今天你准备带我们去城中的哪处大古迹啊。” 杨依依面上付出一抹娇羞之意,连忙转移了话题。 昨天在东鹏客栈内,分开前往各自住房时,他们就已近相约好了。 今日一早,唐月蓉便带着他们,一起前往一处城中的大古迹。 叶长空和杨依依相当于是初来千迹城,对千迹城不熟悉,有人领路,也能够省掉许多的小麻烦。 说到正事,唐月蓉也不再与杨依依嬉笑了,面色当即一正,回道:“百里剑庐。” “百里剑庐?” 叶长空不明所以的疑惑道。 “百里剑庐,是百里羽阳前辈,曾今在千迹城中的居所,故此而得名。” “而百里羽阳前辈,当初在千迹城时,是千迹城中的第一剑道高手,千年前就已经踏入了武域中,如今更是已入半神之境。” 唐月蓉如此的解释道:“是我们圣域南部外围圈域中,所走出的一位很了不起的前辈人物。” “百里羽阳……” 叶长空点了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旋即随口问道:“可,就算他现在取得的成就再大,当初在千迹城时,应该最多也只是三等人皇的修为境界,就算留有什么传承,也不是什么很强的吧?” “这你就错了。” “百里羽阳前辈居住在里剑庐时,不仅存有诸多修行时留下的痕迹,更是还在剑庐中修成了一门圣阶下品的剑法。” 唐月蓉说道:“正是如此,每天都有许多人前往百里剑庐,并且所行之人皆都各有所悟,只是少有人能够从中悟出那门圣阶下品的剑法。” 也正因为百里剑庐中,存有的一门圣阶下品剑法的剑意痕迹。 让百里剑庐,成为了千迹城中的十大古迹之一。 百里剑庐的出名,虽然与如今百里羽阳在圣域中所取得的成就,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如此。 “行,那就先去百里剑庐看看吧。” 叶长空点了点头道。 在战斗风格方面,他虽比较偏好于拳、掌、腿等近身搏杀之术。 不过,他在剑术上的天赋,却也不比拳术、掌术、腿术上的差多少。 毕竟他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6章 无言以对 被旭明剑刺中的村民身上的裂口也大都愈合。 除了一些失血过多死去的村民…… 我同带头捕快将那些没有亲人认领的村民全数埋了起来。 “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千药那孩子干的……她还那么小……”,带头捕快埋葬着自己的部下,他鼻头一酸。 “嗯……”我想着歹炁告诉我的计划,一时有些沉思,也不好发表言论。 “师弟!!!问大夫醒过来了!!”段溪无跑了过来。 “真是太好了!是不是道长!”带头捕快听见段溪无叫嚷后高兴的看向我。 “那我们先去看看问大夫吧。”我向那些埋在地下的村民祭拜了一下,便朝着段溪无跑来的方向走去。 此刻歹炁应该也找到问千药的线索了吧。 回到问大夫的茅屋,那个看似皮包老人的问大夫,正艰难的发出声音。 “啊……千药……” 他呼唤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段溪无将还没有变回去的旭明拿了起来,“师弟,这可真是仙剑。不但让问大夫体内的黑血消失了,还让他们身上的裂口都愈合了。” 我盯了一会儿旭明,这把剑是问千药召唤出来的……我和歹炁都触碰不了。 又看了一眼带头捕快,见段溪无带着旭明剑过来,就退到了另一边。 “问大夫,虽然现在您身体刚见好就来烦扰您不对,但是这事关乎众仙门,也请问大夫能把事情原委细细和我们说……”我按照歹炁的计划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师弟好严肃……都不像你了……”段溪无嘟囔一句。 你滚开!我心中嫌弃。 “千药……千药……不好……都是为父不好……”问大夫不断的叫着问千药的名字。 果然还是不说吗?不过就是做做样子…… “那样捕快大哥你还知道什么事吗?”段溪无见我问不出什么转头就看向了带头捕快。 “我吗?我知道的也就只有之前讲的那些……啊,对了还有之前千药一直在找一种草药,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草药?”段溪无也疑问。 嗯……歹炁之前也提到了……果然…… “说起草药,千药这孩子小的时候听说得了一种怪病。问大夫当初也不是什么大夫,因为处处为千药寻医问药才救活了千药,所以给她取名千药。才有了现在的问大夫……”带头捕快接着又说,“如 今千药变成那样,问大夫若是知道了不知会多么伤心。” “能带我们去别家问问吗?” 我看这里是找不出什么线索了。 随后带头捕快带我们走访了几家,结果有用的情报也没有。 但所有受伤的村民都表示之前吃过某种草药,具体是什么样的都记不清。 那些草药所有村民都说是千药送来的,所有证言都指向千药…… 我们只好又回到问大夫的茅屋,问大夫还是神志不清的唤着千药的名字。 “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忙,这里的事暂时就先麻烦两位道仙了。”带头捕快接到一名部下的消息,向我们行礼后就要离开。 “嗯,麻烦捕快大哥了。”段溪无回了一句。 “等一下,我还有些事想要请教!”我有些焦急,现在还不能让他离开。 歹炁你快点回来啊!!! “道仙们若还有什么事问我这位手下就好。” “就是师弟,捕快大哥都跟咱们走了半天了,人家有事要忙就别劳烦他了!”段溪无开口劝我。 还就是?就是你喵!就是! 眼看这带头捕快就要离开了,突然从天而降一团黑气…… 你特喵出场能不能正常点儿! 早来一会儿不行吗!!! 歹炁! 一团黑气接近带头捕快将他围起举了起来。 “道仙们这是干什么?”带头捕快挣扎着。 黑气逐渐淡去,歹炁扛着昏迷千药显现了出来。 扛着!你特喵扛着?! “如今你还想逃?”歹炁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带头捕快。 “道仙您这是什么话?!是不是误会我了?” 歹炁一听带头捕快狡辩冷笑一声,“呵,误会?我是误会了!” 歹炁猛的将带头捕快甩到墙壁上,捕快痛苦的出声。 接着歹炁又用黑气将带头捕快揪起来就是一甩,又摔倒了地上。 真疼……歹炁你是反派吗?这么暴力? “七师叔这是干嘛呢?”段溪无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我看了看歹炁肩上扛着的问千药,又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带头捕快,“这些黑血村民看似罪魁祸首都是问千药,实际上却是他。” “怎么会呢?捕快大哥人这么好……”段溪无又一看歹炁小声跟我说,“七师叔太狠了……” “你被他这种 外表迷惑了,师兄你把旭明剑拿过来。”我冲段溪无说道。 段溪无举着剑就要给我。 “……不是给我!”我可不想再被他烫伤了,“去刺一下捕快。” “道仙们,肯定这里面有误会!你们这是要伤我们这些凡人?”捕快的小下属开口。 段溪无犹豫的举着剑迟迟不敢刺下去。 带头捕快被歹炁摔得晕了过去。紧接着歹炁扛在肩上的问千药有了动静。 “呵,又想控制这小孩子了?”歹炁掏出符纸就往问千药头上一贴,问千药又乖乖的不动了。 “师兄!快!!!”我冲着段溪无大喝一声。 我怎么突然这么不安……我转头又看向歹炁。 歹炁理会将带头捕快从地上又抬到了空中。 被逃了…… 带头捕快已经脖子裂来流出黑血,一动不动。 段溪无这才将剑刺了下去。 虽然血液成了红色,但伤口没有复原,同那些死去的村民一样。 可就在这时,捕快手下一把擒住段溪无,刀架在他脖子边儿。 这捕快的手腕处流出黑血,嘴中吐着黑气…… 去哪了?附在哪里了? “放心我设了结界他逃不出去!”歹炁看着我,“师侄一定有办法?” 喵的……办法?唯一能拿那把剑的人都当人质了……我有什么办法! “师弟!七师叔!救命啊!!!”段溪无紧张的尖叫。 真是的这个师兄总容易这么大惊小怪,总是不自己想办法……大惊小怪……对了小叉!! “小叉!!!”我一拉衣服看向怀中。 “嚓!!!!!” 果然,靠你了。 我怎么忘了我还有一条会追寻黑气的蛇呢~ 小叉从我怀中窜了出去,我见它刚想冲着歹炁的方向走,急转弯的朝床上的问大夫走去。 小叉猛的一咬问大夫的手臂,一大团黑气接连不断的就从问大夫一直断断续续叫着问千药的嘴里涌出。 一时擒住段溪无的捕快下属也倒下了,段溪无倒是机灵的拿过旭明剑刺了一下捕快下属。 歹炁念咒结印,将这涌出来的黑气封印在了一个珠子里。 ……像极了锦华的卵…… ——分割线—— 事后旭明剑也恢复成了泷音。 段溪无急切的找我解密。 “刚开始我们遇到千药那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流的是红血。师兄你也为她治伤也应该知道。当时歹炁……七师叔就怀疑。至于他怀疑什么他也不告诉我。他跟我说这里的村民都反常。师叔发现这里的村民都吃了一种草。这草就是介质,能让这一团黑气在村民身体里转换繁衍……问千药因为吃的少,又或许是这孩子天生的体质,受这黑气的控制就弱。”我说的有些投入在一看段溪无。 这表情就是在疑问我说啥呢…… 虽然也有后话,我实在不想和这二[哔——]师兄说了。 “嚓!!!” 看来这死长虫吃饱了,又钻回了我的怀里。 “蛇啊!!!!” 得,段溪无的魂儿又飞了…… “师侄?”歹炁还扛着问千药过来找我…… 一时从外面冲进来几名道士打扮的人。 是其它仙门的弟子吧…… 他们进来看见屋里的惨状,在一看歹炁扛着一个小女孩,我旁边晕着一个“柔弱”的仙门弟子。 因为我穿着的衣服像是仙门弟子,而歹炁那显眼的头发和暗黑红的衣服就有些反常…… 结果就是那些仙门弟子护着我齐齐拿剑指着歹炁。 “把小女孩放了!!” 好个行侠仗义……我尴尬一笑。 歹炁听他们的将问千药从肩上扯下来…… 等等?扯????歹炁你不会。 我眼看着歹炁要撒手,慌忙一叫,“七师叔!” 歹炁一听一个转手将问千药抱着,轻轻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7章 各归东西 陆勇从一剑捅死那奄奄一息的金甲战熊,再到将那金甲战熊的耳朵割下放进自己的布袋里,这一切都是表现得行云流水,理所当然的模样,竟是没有任何的脸红心跳,无耻程度,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周围那些弟子们虽然也都觉得陆勇这样做似乎是有些不妥,可却也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说什么。 只有马普则是彻底地看不下去了。 “陆师兄,这头金甲战熊明明是药哥杀掉的,他的耳朵,理应是属于药哥才对吧?” 马普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马普自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所以在陆勇这种人面前,说起话来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尽管马普这话说得已经十分客气,可却还是让陆勇感觉很是不爽。 “妈的,你说什么呢?你眼睛瞎了,没看到是老子一剑捅死了这头金甲战熊吗?!” 陆勇很是凶狠地说道。 看他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就是,这头金甲战熊分明是我们勇哥杀死的,我们都看到了!” 跟着陆勇的那几个弟子,也是赶忙附和道。 “你们胡说,刚才分明是药哥一拳把这金甲战熊打倒的,不仅如此,他还救了这些人的命,你们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马普很是愤慨地说道。 “你说是王药救了他们?” 陆勇冷哼一声,“好啊,你倒是问问他们,这金甲战熊到底是我杀的,还是王药杀的啊?” 陆勇说着,便看向了那被救的十几个弟子。 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那十几个弟子此刻却是眼神躲避,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黎南说话。 看到这一幕,马普整个人都是彻底愣住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刚才自家药哥才将这些人的命从金甲战熊的手下救出来,可是这些人中竟然连一个替自家药哥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简直是太让人气愤了! “你们这些人,都还有没有点良心啊,刚才要不是药哥,你们早就被那金甲战熊给弄死了!结果现在你们竟然还站在这个见死不救的家伙一边,你们简直是太忘恩负义了!” 马普这次是彻底怒了,冲着那十几个人,便直接怒吼了起来。 “你……你叫什么叫啊,你一个废物竟然还敢说我们!” “就是,你他妈谁啊,也轮到你乱管闲事!” 那十几个弟子 显然是并不买马普的账。 在他们眼中,对于马普完全就是不屑一顾。 “你们……” 马普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他真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而此时的陆勇却是满脸的得意。 “哈哈哈……看来真的是公道自在人心啊!怎么样,现在你还敢说,这金甲战熊不是我杀的吗?” 陆勇看着马普,一脸挑衅地问道。 陆勇对于那些弟子的秉性,都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些人,就只是一些欺软怕硬的人而已。 这次虽然是王药救了他们,可那又怎么样,那些人都很清楚,在宗门之中,他陆勇的势力跟地位,都要比那个王药高了不知道多少。 那些人自然是不会冒着跟他陆勇为敌的危险,去站到王药这样一个窝囊废的一边! “你……” 马普气得浑身颤抖。 这时,只听陆勇却又面色阴沉下来,接着又说道:“还有,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 陆勇说着,竟是猛地挥起手来,直接便朝着马普的脸上打了过来。 陆勇这一巴掌势大力沉,而且速度极快,若是真打在脸上,绝对是要把人打得吐血的。 眼见着这一巴掌打来,马普猛然一惊。 他很清楚,以他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躲得过。 不过,就在这时,一旁的黎南却是猛然出手,一把便将马普给向后拉了过去。 与此同时,黎南也是直接一巴掌甩出。 “啪!” 一声脆响,这本应打在马普脸上的耳光,却是直接落在了陆勇的脸上。 黎南这一巴掌的力道也不轻,陆勇当即就被打得口吐鲜血,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在地。 马普逃过一劫,仍旧心有余悸,他没想到,这个陆勇竟然真的敢打自己。 而此时,陆勇整个人却是彻底怒了。 “我草泥马的王药,你竟然敢打我?!” 陆勇冲着黎南怒吼。 黎南看着陆勇,却是面无表情。 “打你这种人,我都嫌脏了我的手!现在,把不属于你的东西,立刻还给我!” 黎南声音冰冷地说道。 陆勇却是冷哼一声,“还给你?老子要是不给你呢?你能把老子怎么着啊?哈哈哈……” 陆勇 一脸挑衅地说道。 黎南原本还准备要说些什么,可随即,他却是陡然间感受到了什么,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冷笑。 “如果你不给我的话,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黎南声音平淡地说道。 “后悔?哈哈哈……就凭你还想让老子后悔?来啊,你倒是让老子看看,是怎么样让老子后悔的啊!老子都已经等不及了,哈哈哈……” 陆勇一脸嚣张,很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旁边一起的那几个弟子,也都是冷笑不已,显然是并不觉得,黎南真能怎么样。 黎南却是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话音刚落,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身影,毫无征兆地直接跳落在了陆勇的身后。 陆勇听到声音猛地回过头来,当他看到身后这一幕的时候,当即吓得直接尿湿了裤子。 只见,在他身后站着的,赫然又是一头金甲战熊! 不仅如此,这头金甲战熊不管是从体型还是从力量上来说,都要比刚才那头金甲战熊要强大了数倍! 刚才那头金甲战熊,就只能算是一个幼年,而眼前这头,则是一头真正成年的金甲战熊! 陆勇尽管心中惊恐,可他的反应却也是极快,第一时间便要逃走,同时,他竟还将他身边的一个弟子给挡在了面前。 那弟子都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成了陆勇的人肉盾牌。 “吼!!” 那金甲战熊发出了一声惊人的怒吼,随即一爪拍出,那名弟子的整个身体,竟是都被他这一爪给直接拍得爆裂了开来! 这一幕,惊得周围众人心胆欲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8章 魂归本体 星历1081年年初, 联邦原七大军团达成结盟协议,盟约的主题只有一个:在纳斯希尔军团攻打任意一方时,其他几方要出兵相救,互不放弃。盟约当然不止如此, 还有一些细致的条约,七大团长约在一处外太空中转站签字,每一方都带了足够的人手, 军舰黑压压地围着太空中转站铺展开,数不清的小型战用巡逻舰不停翻飞巡视,营造出一种极为严肃紧张的气氛。 太空中转站中,瑞和站在了郑宁的身后, 看着他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八份协议, 一人一份,剩下一份留作备案,由场上最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克林顿保管。 协议毕, 瑞和亲自拿出一瓶酒, 倒了七杯端给各位团长。 克林顿将军举起酒杯站起来:“我不说虚的,为了我们的未来!” “为了我们的未来!” “干!” 烈酒入喉,灼烧肺腑。 酒杯被重重摔落在地, 跌成碎片。众人陆续走出中转站回自己的军舰,十几秒之间, 这片星域环绕着的军舰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七大军团盟约的事情, 伊登·希尔将军也收到了消息, 他笑了一声, 并不在意。 “联邦领域如此壮大辽阔,我没想一口气全部吞下来,他们想一口气吞下我也不容易。联邦最好最值钱的星球都在我手里,我又有这么优秀的儿子,我这一代做不成的事情,可以让我的儿子继承我的事业。”伊登·希尔哈哈大笑,“我的野心从来不在这一朝一夕!” 亲信忙笑着奉承,让伊登·希尔更加开怀,他大手一挥:“让兰德来见我,我们父子俩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开拓我们的疆土!” 七军盟约之后,很快开始了第一次合作,联军进宫纳斯希尔军团所在星域,厮杀一片。 这一场战争旷日持久,势均力敌。七军联合,本来就有七个指挥,配合不足,信任不够。而且七军不可能将所有兵力都派出来,就像郑宁做的一样,众位团长都抓紧了领域中的星球,要驻守那些星球不就得需要派兵?各地虫族也需要镇压,再加上还有自己的大本营要镇守,需要重兵防守后方。如此一来,虽说是七军联合,加起来也就一百二十来万人。 这一百二十万人已经是七军能抽调出来最多的兵马了,本来以为对付纳斯希尔军能够碾压,毕竟纳斯希尔军虽然一军就有一百六十万兵马,但不可能全部派出来,在人数上他们是占据优势的,结果竟然打不过! “他们至少也有一百二十万人 !”视频会议上,脾气暴躁的戴维斯将军拍桌子,“他一定私下募兵了,路斯啼星域是最危险的地方,往年希尔军都要耗费五十万兵力在路斯啼星域,加上其他地方也需要镇守,希尔军本来最多也只能派出三四十万兵,但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七军联合竟然打不过!希尔军必定不止一百六十万人!” 郑宁开口:“第一军团早些年确实私自招兵了,不过我不知道他竟然私招了这么多。” “老郑,你竟然早就知道?为何不早说!”戴维斯不满,“你这样做可不厚道啊!如果早知道他这些违法行为,肯定能将他拉下马。” “是啊!” “老郑,你该再说出来的。” 到了今天这一步,众人哪儿还看不出造成目前局势的原因?经过郑宁点拨,其他人也就想明白了,虽说这种猜测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事实,现在他们七个军团都是“叛军”,回想起成为“叛军”的过程,都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推动。现在看来,那股力量就是原第一军团。 郑宁嗤笑一声:“第一军团的罪可不止这一条,他们还截留税收私自采矿,可惜我全部都没有确切的证据,跟你们说你们就能相信吗?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只能匿名举报到军部和大总统府,可惜全部都没有后续。不是他首尾太干净,就是他的力量太庞大,动弹不了他!你们说我该早说出来,我无法确定希尔跟你们的关系,怎么敢跟你们说?希尔势力大,我有一家老小,可不敢让他知道我在调查他。不过我可匿名发过一些调查资料给你们,你们没收到吗?还是收到了却没相信,现在怪我吗?” 其他人一下子收声了,面上都有些难堪,他们都想起了好几年前好像确实收到了匿名信件,但因为信件看起来是诬告,并没有证据,所以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还有两个军团团长心中更加虚,他们当年还将事情告诉过希尔将军,笑着提醒他有人要陷害他,让他小心。如今想来,都是自打脸。 “好了,”克林顿将军打圆场,“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怎么扭转战局。” 最后他们决定派出一对奇兵偷袭纳斯希尔军,但纳斯希尔军设置了严密的哨岗,上面有精神力者不断地用精神力向外监视,让外面的人无法用精神力袭击。在这一重哨岗后面还有一重哨,分分钟能将探视者袭击者轰成渣。 想要偷袭成功,就要先拔除哨岗。 瑞和等精神力强的机甲战士被选了出来,除了瑞和,其他人的精神力都是SS级,可以说是各团最精英的机甲战士了 。这些人被挑出来之后全部听从瑞和的指挥,瑞和与他们稍微磨合之后,制定了偷袭计划。 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他们偷偷地利用精神力外放毁掉纳斯希尔军一个哨岗,顺利潜入纳斯希尔军前线营地,引爆了一个武器库。 武器库是瑞和烧的,兰火出了大力气。他现在的精神力已经能外放到三千米之外,武器库被安置在营地深处,只有瑞和的精神力能够触及。同一时间其他人到营地里其他地方四处扰乱,很是杀了一些人,等武器库一爆,众人也不留恋,直接撤了出去。 武器库的爆炸,直接将半个营地炸成灰烬。纳斯希尔军团不得不往后撤了足足一个星球位,那个星球被七团联军占据,一时之间士气大涨。 郑宁大喜,当天还跟瑞和一起喝酒庆祝。 一场胜战让七团联军士气高昂,反过来自然就给纳斯希尔军带来奇耻大辱!伊登·希尔将军怒不可遏,即便这次领兵抵抗的是一直备受他宠爱的长子,也被他毫不留情地训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9章 野有山君 萧晨跻身过去,只见秦宝宝拦在了一个男子的面前,气势汹汹,浑身上下都是透着一抹凛冽之气,这样的秦宝宝,他还是第一次见,但是他知道,秦宝宝生气了。 这也是萧晨第一次看到秦宝宝生气了。 从认识到现在,秦宝宝都是有些软萌软萌的,再大的事情都没有生气过,但是今天他见识到了,原来秦宝宝生气的样子,就像是女王一般,冷傲无比。 仿佛是一位冰美人。 萧晨的目光落在秦宝宝手里攥着的糖棍,而糖人却摔碎了,萧晨不由得蹙眉,而秦宝宝却冷眼看着眼前的男子,眸子之中印记在忽明忽灭。 “你弄坏了我糖人。” 她的声音透着冷气,与怒火。 就连大眼睛都是不由得微微泛红。 而对面的男子看着秦宝宝,眼睛里有着一抹邪『色』,随后勾唇一笑,“一个糖人而已,算的了什么,只要你跟着我,我陪你一万个又算什么。” 此话一出,顿时,秦宝宝身上寒气更加浓郁,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已经泛起了杀意,双手之中有着萧晨送给她的兵刃,那是两把短刃,锋利无比,堪称神兵利器,是萧晨从他人手中所得,自己用不上,就送给秦宝宝了。 “登徒子,我要杀了你。” 话音落下,秦宝宝身后虚空扭曲,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随后,整片虚空都是一阵扭曲,郭奉孝的脸『色』不由得一变,只感觉脊背发冷,下一刻,秦宝宝爆杀而来。 锵锵! 她的刀刃战在了郭奉孝的身上。 郭奉孝脸『色』冷凝,双臂之上有着数道血痕,刺痛无比,看着秦宝宝的眸子也是阴翳了下来。 “贱人,给脸不要脸。” 轰! 郭奉孝绽放实力,仙玄境九重天境界。 只见他脚掌一踏,顿时大地颤动,宛若万马奔腾一般,随后仙力澎湃涌出,仿佛惊涛拍岸一般,狂暴无比,他大手直接轰向了那扭动的虚空,欲镇压秦宝宝。 但是空间之体岂是如此轻易就能破解的? 空间之力,千变万化。 瞬杀能力,无人能比。 秦宝宝仿佛在虚空之中穿梭,手中光刃不断切割而出,轰杀向郭奉孝,而这样的情况也让郭奉孝有些怒火。 他打不中秦宝宝,而秦宝宝却能打他。 虽然无法伤害他,但是他堂堂仙玄境九重天强者,被仙玄境五重天的女子压制,他不 要脸吗? 渐渐的,郭奉孝怒了。 眼中,寒光闪动,他直接大手『插』入空间之中,以仙力绞杀,压坠空间,『逼』秦宝宝现身,秦宝宝虽然能够掌控空间,千里瞬杀。但是境界与郭奉孝依旧有着不小的差距,所以在那一击之下,秦宝宝微微『露』出了一丝破绽。 郭奉孝眸子一亮。 “就是现在!” 轰! 他一拳爆杀而出,恐怖的力量直接碾碎虚空,直奔秦宝宝而去,那速度快到了极致,根本不是秦宝宝所能抵抗的了的。 “嗯哼...” 一声闷哼,秦宝宝鲜血夺口而出,翻飞出去,郭奉孝欲乘胜追击,但是他却看到了秦宝宝的身影被一男子抱住,随后他大手一挥震碎了自己的一拳。 这让郭奉孝的脸『色』难看下来。 这个美人是他先看上的。 他怒视萧晨,冷声道:“小子。不管你的事,走开,不然的话,我连你一起揍!” 郭奉孝的话,狂傲无比。 不过他也确实有狂的资本,仙玄境九重天,同境之中鲜少有对手,乃是屠龙殿当之无愧的天骄,更是长老亲传弟子。 而在他眼里,萧晨除了好看点,其他的什么都不是,他又凭什么很自己抢女人?他不配! 就连看着萧晨的目光都是透着傲气。 他认为萧晨会乖乖的放下秦宝宝,然后自己滚的远远的,但是他错了,萧晨抱着秦宝宝,压根就没理郭奉孝,而是看向秦宝宝,出声问道:“没事吧。” 秦宝宝摇了摇头,大眼睛红了起来。 “萧大哥,糖人碎了。”说话间,秦宝宝的声音都是微微颤抖,大眼睛里满是委屈之『色』,渐渐的竟然有泪水浮现而出。 萧晨摇了摇头。 “傻丫头,糖人而已,为了区区一个糖人而受伤,不值得,到时候萧大哥在买一个给你。” 秦宝宝摇了摇头。 “我就要我的糖人。”一向对萧晨言听计从的秦宝宝这一次却没有听萧晨的话,言语之中异常坚定。 萧晨也有些无奈。 他放下秦宝宝,目光看向面前的郭奉孝,缓缓的道:“你欺负一个女孩子好意思吗,堂堂男子汉,竟然如此不要脸,弄碎了人家的糖人,还轻薄于人,真不知道你这样的畜生败类怎么入的屠龙殿。” 萧晨的话平淡传出,众人震惊。 目光纷纷看向萧晨,眸子之 中有着惊骇之『色』。 “他是什么人,竟然敢对郭奉孝如此说话,要知道郭奉孝可是仙玄境九重天强者啊,他难道不想活了吗?” “为了讨女生欢心,搭上自己的命。” “唉,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真是红颜祸水啊...” 有人叹息的看着萧晨,微微摇头,“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然而,他们的话,萧晨并不在意。 而是目光淡然的看着郭奉孝。 “我不管你是谁,总之我现在要你给她道歉。” 萧晨命令郭奉孝给秦宝宝道歉。 这一幕,更加震动众人。 所有人都是觉得萧晨疯了,竟然敢命令郭奉孝?! 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郭奉孝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他堂堂天之骄子,实力强大,相貌也是出众,但是那个秦宝宝竟然宁愿喜欢一个小白脸也不喜欢他,他看的出秦宝宝看着萧晨的神『色』是爱慕,而对他是厌恶。 这样的差别让郭奉孝心中十分不爽。 而萧晨的话则是让郭奉孝的脸『色』直接难看到了极点,铁青之『色』,一双眸子看着萧晨也是充斥着强烈的杀机。 这个家伙,竟然敢侮辱他。 不杀他,何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郭奉孝的声音传出,顿时整片地域都是透着强大的威压,而更多的压力则是落在了萧晨的身上。 “你想死?” 他的话,萧晨嗤笑一声。 “杀我,你还不配。”萧晨声音依旧平淡,仿佛面对仙玄境九重天强者,萧晨根本就不害怕一般。 所有人都是怔住了,也不知道是他真的有本事,还是在故作玄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0章 躲了再说 _,x?6????RxZ?/?????( j????(???????V-`?L???{??*?u??雪覆盖着南极洲,绚烂青芒与幽幽碧绿也照耀此处。 远远望着。 漫无边际的雪山,连绵起伏。而中间腾起两团不可直视的光芒,韩东与碧绿蛟龙碰撞在了一起,雄浑至极,产生巨量余波。 空气剧烈沸腾,全数爆炸! 光芒收缩不定,耀眼无比! “死!” 青袍韩东眼眶通红,左掌暴然抓出。 随着啸啸风流,逆转而出,冷冽空气形成巨大漩涡,一下子压向碧绿蛟龙的狰狞头颅,打的它头颅差点炸裂。 韩东与索千丘不熟悉,或许师尊宁墨离才与索千丘熟稔。 但在这一刻。 不论肤色、不论国籍、不论力量文化差异,他们有同一个身份……人,生而为人,人类共同的家园! 韩东想杀了碧绿蛟龙。 杀机从未如此浓郁,甚至填满脑海中的一切想法。 “剑来!” 一声暴喝,背后万剑林立。 “刀起!” 焘焘杀机,刀芒从天斩落。 只看万剑长河与璀璨刀芒化作杀机四溢的狂暴世界,围着翠绿蛟龙时而斩劈冲刷,时而刺穿巨妖体表,周围空气混淆不堪,飘飞的雪花几乎变成了分子状态,宛若恒沙围绕。 但想要杀死碧绿蛟龙,实在艰难。 碧绿蛟龙毕竟是上等巨妖!龙类妖魔,天生高贵,纵横四海八荒,不止是说说而已。 它愤怒的几乎抓狂,只感到情绪变得癫狂。 区区一个入圣尊者居然拦截自己半分钟多些,让韩东有机会展露鬼怪噩梦的威能,扭转乾坤,力挽狂澜,逆转了死战局势。 不可饶恕! 简直不可饶恕! “你们人类真是卑贱!”碧绿蛟龙大吼三声,雪山摇晃,狰狞眼目激射出了可以洞穿一切的光芒。 即使金刚钻石也能轻易穿透。 即使铜墙铁壁也要泯灭无措。 事实便是如此,它比普通的上等巨妖更为强大。 它,还有苍杉树巨妖,就是巨妖之中最为恐怖的存在,具有杀死人类法境至圣至尊的力量。 遍数当今人类。 或许只有张至尊与亚瑟鲁克,才能杀死碧绿蛟龙以及苍杉树 巨妖。 “该死,该死!” “哪怕至圣至尊也应该死了的!不可能与我力敌这么久!”碧绿蛟龙想要腾飞,但却被韩东竖掌成刀,贯通天穹云霄的无边刀芒将之斩落。 历来称霸世间的碧绿蛟龙,遭遇千载难逢的天骄韩东! 习武两年有余,直接登上至圣至尊的席位,这让碧绿蛟龙心中杀机更为浓厚,血盆大口咬炸了冰川雪山,与韩东激战不止。 它愤怒欲狂,却奈何不了韩东。 甚至。 越来越落入下风。 因为韩东也在拼命,而且越战越强,越杀越疯狂! 壮烈热血点燃内元与灵念,竭尽己身的全部法门与力量……天穹旭日轰然撞破黑暗,撞在碧绿蛟龙的狰狞头颅。 仿佛旭日降临。 哐的一下,灵念组成的旭日,被犄角掀起裂纹,而后一下子穿透。 “死吧!人类韩东!”碧绿蛟龙凶性大发,不顾脑海嗡嗡作响,企图用犄角戳死韩东。 它的犄角,比世间最锐利的刀锋更加锋锐。 韩东俯身压落双掌,犄角割裂掌心,流出鲜血,但却无法割裂心中的炽热信仰。 “旧年壮哉青山宗,曾屠黑龙!” “如今为了人类共同家园,为了索千丘尊者,为了一位位浴血牺牲的法境同胞们——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轰隆! 无与伦比的怒拳,尽管被犄角穿透。可内元崩腾,恰如银河之水从九天垂流,全数轰杀在了碧绿蛟龙的妖躯正前方。 天地近乎定格,时光趋近变缓。 以伤换伤,以死搏死,这么一记咆哮重拳同样贯穿蛟龙妖躯。 隐约间。 妖躯碎裂的响声,回荡不朽! “韩东!”碧绿蛟龙扭转妖躯,无尽妖魔之力从体内透出,登时弹开了韩东,而长达千余米的庞大妖躯竟然颤抖两下,暴虐气势大幅度削弱。 它仍未死。 体表鳞片纷纷碎裂。 妖躯内部受到了创伤,气息呈现断崖式的虚弱,它重伤了! 但众所周知,杀死一尊龙类巨妖何等艰巨,堪称不可能之事……韩东之所以能重伤碧绿蛟龙,是因为他越战越强,拖延时间,并且导致碧绿蛟龙越来越弱。 此消彼长,才能重伤。 否则单论武力,韩东暂时比不上世界最强张至尊。 “你杀不了 我。” 碧绿蛟龙的眼目恢复平静,从容,深邃幽幽,竟然主动摒弃暴怒情绪的影响。 瞬间脱离盛怒状态,令人胆寒。 饶是心性上佳的人类法境,也很难办到,因为情绪决定一切!有情才有爱恨情仇,才有战意杀意,才有不顾一切的殊死一战。 韩东不言不语,五指捏紧。 杀机酝酿胸腔,屠龙不必宣言,何须吟啸唯有杀伐! 吼! 它一口龙息吐出,被韩东三拳打成花火迸溅, 纯粹力量的搏杀! 极尽杀意的拼命! 仿佛两截磅礴山河的轰撞,暂且不论余波,单单是碰撞声浪便能彻底摧毁一个地级市……声浪不断向外扩散,俨然海浪席卷天地间。 如此形容并不夸张。 因为在声浪面前,钢筋水泥只是羸弱不堪的宣纸,一碰就碎,注定支离破碎。 可是。 通体碧绿的妖躯,翻腾不息,搅动音浪余波,死死盯着韩东。 “人类韩东。” “我说过,你杀不了我。”碧绿蛟龙的眼目,如同翡翠,蕴涵冰冷无情的幽深,映照出了青袍染血的韩东。 隆! 一拳打出,韩东根本不争辩。 不开口,不言语,因为只有沉默才能爆发最强力量! “师尊。” “你看着,我杀它。然后再斩苍杉树巨妖,我们人类能赢。”韩东在沉默搏命之时,想到的是宁墨离。 碧绿蛟龙越来越弱。 青袍韩东驰骋苍穹之下,一抹刀芒横断万古,万剑洗礼千秋岁月,方圆万米无有法境,亦无巨妖冥鬼。 这等程度的激烈厮杀,不亚于华国张至尊与奇异至尊亚瑟鲁克! 至于普通人。 根本无法直视这场死战。 若非卫星捕捉画面,寻常人哪怕是武者武将都不能靠近万米……万米即方圆十公里,都有毙命风险,这就是至圣至尊级别的战争。 …… 与此同时,全世界聚焦于此。 尽管诸国没有公告,但这是全人类存亡之战,全体法境无一例外的站了出来,奔赴南极,死战不休。 不该默默无闻! 至少赢得生前身后名,至少有千千万万的人们,注视着,祈祷着。 “我的天哪。” “韩东凭借此战,成就至尊,登上至圣至 尊的席位!”世界诸国的奇异世界为之动容,震撼狂喜,激动注视。 武术世界没那么激动,只是同样的喜出望外。 随着时间流逝。 南极洲战况变得愈加明朗,法境们彻底占据上风! 鸦雀无声的世界,看着没有声音的卫星画面,一尊尊法境追杀冥鬼或者巨妖,鬼躯散尽寒风,妖躯坠落冰川与雪山。 胜利曙光,近在眼前! 全人类的胜利,这是得之不易的惨烈胜利! 黄亥名满脸肃然,沉声道:“幸亏韩至尊杀伐四方,减轻众多法境的巨大压力,否则此战必输无疑。” 旁边。 同为武术宗盟元老的萧浩易摸着光头,掌心渗透汗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1章 应机而变 水舟摇并不知道村里将有一场大风暴等待着自己,她只是一睁开眼睛,就觉得前所未有的愉悦。 仿佛从昨天的梦开始,这种幸福感如影随形,她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一想到江河还活在这世上,好吧,就当他还活着吧,她笑意盈盈望着虚空,谁又能肯定这不是江河听到她的呼唤了呢,也许就是江河的意思,她每天的祈祷终于被他听见。 她起床穿戴好,打开门,曾默存已经起了,沙发上的薄毯子贴得整整齐齐,循着声音来到厨房,他正在做早餐。 “早,”她说,“昨晚睡着了?” 他在烟火气里回过头,“早,”嘴角忍不住上扬道,“睡得很好,你呢?” 她点点头,也跟着笑起来。 他便招了招手,她疑惑着走上前,“怎么啦?” 他伸开双臂,“抱抱。” 她就又低下头笑起来。 他依然张开着双臂,“快点儿。” 她快速跑到厨房门口瞧了瞧,还好没什么动静,赶紧跑回来,扑在他怀里,只待了一会儿,逃也似的跑了。 她在卫生间照着镜子刷牙,想起这一幕,还是忍不住上扬嘴角,怎么办,她现在不光觉得他帅,还觉得他很可爱,甚至有种错觉,跟他认识好久好久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她想不明白,真想找一个人问问啊,她第一反应是汪琳,毕竟她是她认识的人中谈恋爱最多的,后来她又想到姑姑,对呀,她也谈过不少,并且比汪琳有智慧多了。 想到这里连忙漱口,去敲周闲心的门,“八点了,懒猪,快点儿起。” 周闲心美美睡了一觉,她听到水舟摇的声音,下意识跳下了床,“来了来了。”手在碰到门锁的一瞬间,猛地想起昨晚的话,一时激愤又跳回床上去,“我不开!还生气呢。” “你生什么气?”水舟摇纳闷道,“我还没骂你呢,喝多了耍酒疯,差点儿让我露宿街头。”她还没找她算账,她倒先生气起来。 “你还好意思骂我?”闲心在床上直蹬腿,抢走她的男神,亏她还叫她帮忙照看着,“你这叫不仁不义!” 好家伙,被她关在门外,自己还成了不仁不义了,“周闲心,我数到三,你赶紧把门给我开开,一~二~” 三还未着落,门忽的敞开了,里面的人一脸愤慨,“我可不是怕你。”她嘴犟道。 水舟摇抿着嘴,点点头,什么叫训练有素?这就叫,这么多年的大 王可不是白当的。 她在屋子巡视一圈,找到自己的手机,“赶紧洗漱,吃饭了。” 说着就往外走,被周闲心叉门框上拦住,“你真不打算跟我解释?” 她歪着头想了想,“解释什么?” 她在她脸上探究着,不知道?装的?忽然就笑起来,是了是了,那只是他的单相思,姑姑不是有季豪杰这个金龟婿嘛,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首先香梅那关她就过不了。 这么一想就嘻嘻笑着放下手来,“您请。” “神经兮兮的。”她白她一眼,打开手机一瞧,姑姑给她发了几天信息。 金玲:“回去了没,别喝多,有事喊我。” 十一点四十五又发了一个,“去你们包间看了看,你走了,住哪儿呀?跟他一起?” 下面是视频未接提醒。 “注意安全。” “做好防护。” 水舟摇皱起脸,什么叫做好防护?莫名其妙......下一秒脸腾的一下红起来,那个意思? 她忙关上手机,深呼一口气,这个姑姑,在想什么呀。 她觉得我跟曾默存,是什么关系? 她不觉歪头看向厨房,紧闭着嘴巴笑起来。 周闲心从她身边过,故意狠狠撞她一下,“哎呦,真不好意,也不知道某个人一大早起来在这儿偷乐什么。” “吃错药了吧你,”水舟摇瞅着她,“喝酒喝傻了?” 那人扭着身子去洗漱,水舟摇索性坐到沙发上,她想到这是他昨晚睡的地方,莫名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好像跟跟他有关的一切,都是那么梦幻。 “姑姑,我在季豪杰家里,跟曾大哥和周闲心一起,你想多啦~” “我发现你越来越不正经了,哼~” 没一会儿金玲回过来,是语音,也是才睡醒的样子,“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养了二十多年的花终于有人能摘了,我高兴啊。” “谁不正经了,搂搂抱抱的,你们就正经?” “天~”她惊呼一声,赶紧捂住外放口,姑姑看到了?天啊,囧死了。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狡辩道。 “哪样?”金玲又问。 她一定是故意的,水舟摇撅着嘴巴,用力打下几个字,“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金玲便哈哈笑起来,“什么时候回家,来把东西拿走。” “一会儿就去,十点 半左右吧。” 此时季豪杰的门开了,他头发炸毛着走出来,还是摇摇晃晃,一抬头看到沙发上坐着个女人,吓得一抖擞,定眼一瞧,“哦,你呀。” 还好是水舟摇,他在心里舒一口气,拍着胸口,还以为自己又把哪个野女人带回来了呢,正想着瞧见周闲心从卫生间出来。 “早啊,孙子。”她脱口而出。 “什么?” 她赶紧改口,“哦,我是说季大哥,哥哥。”不带他过来逼问,立马伸过来两只手,“两千块,给我。” 季豪杰审视着她,努力回想昨晚的情形,似乎还真被这家伙给赢了,他打掉她的手,“没现金,一会儿给你转账。” 她哼着歌进屋换衣服去。 曾默存这边已经把早餐摆上桌,他悄悄走到水舟摇身边,拍拍她的背,“吃饭。” 她抿着嘴角站起身,朝那俩人吆喝道,“吃饭啦。”跟在他身后坐到他拉开的椅子上。 “这是你的。”他推给她一个淡蓝色瓷碗,筷子是金镶玉又带点儿蓝色的。 她又瞧瞧其他人的碗,“好像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他家没有一样的碗和筷子。” 她点点头,不会碗和筷子也有限量版一说吧,“土豪的品味。” 周闲心收到钱比才起床时开心不少,她坐在饭桌前,“哇~曾叔叔,这全是你做的?你明明做饭......”她把后半句咽回去,现在懂了,雇水舟摇本来就是一个幌子,她早该想到的,呸,这该死的别有用心。 季豪杰简单洗漱完也坐下来,“谢谢你曾大哥。” 水舟摇从自己的粥碗里捞上一大只海参,吃了又有一块,吃完又捞起一只,看得周闲心赶紧也在自己碗里捞了捞,只有一只,她不死心又去旁边季豪杰碗里捞,确实只有一只。 她放下勺子,气呼呼盯着曾默存,“曾叔叔,你什么意思?怎么她就这么多。” “我把我的给她了。”他顺便在自己碗里捞了下,什么也没有。 周闲心:...... 季豪杰:...... 水舟摇嚼着海参的嘴巴微张着:......吃也不是,吐出来也不好。 季豪杰赶紧把周闲心的脑袋按下去,“吃饭。”把他碗中的海参也一并给她,“别人有的,你也要,给。” 周闲心的心里存着巨大的怨气,“就算你把你的给了她,她还是多一个啊,我都数着呢,我姑姑有 三只。” 曾默存又点点头,不紧不慢说道,“她本来就多一只。” 周闲心听了要摔椅子,季豪杰抱住她的腰,“算了算了,咱不跟他一般见识。”这明目张胆的偏爱,是压根不给在场人任何活路啊。 要不是他真打不过他,他早抄椅子了,还用得着周闲心? 水舟摇紧低着头吃饭,好像桌面上的战争跟她毫无关系,千万不能看任何人,她在心里叫唤,要是被别人看到她止不住上扬的嘴角,那就糗大发了。 “季豪杰,他这么对你女朋友,你是怎么做到不生气的?”周闲心坐下来狠咬一口馒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季豪杰被说得心塞,捶一锤胸口道,“是不是个男人很好证明,你要是再不快点儿吃,信不信下午的课就赶不上了。” “你的酒还没醒,我们可以去送。”曾默存及时说道。 没成想那俩人赶紧摆手,异口同声道:“不用!我谢谢您了。” 水舟摇终于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那什么,”她尴尬的缕缕头发,“我吃饱了,刷碗去。” 一走进厨房,捂着脸跺起脚来,笑死了要,她瞧着自己的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2章 怯不敢近 “……”小悠无语,那老头一副亏本亏大的样子到底是为那桩啊? “快来啊!臭丫头你要是找不到地方,哼哼,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小悠:我也从来没指望你跟我有啥情啊!╮╭! “找啊!”某老头继续吼叫到。 小悠干脆朝着小白递送眼神:这次看你的了。 小白见了,就决然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捞出匕首就打算给自己多放点鲜血。 “唉,我说……”却不料叮的一声,一粒小石头子敲掉了他手上的匕首,耳边传来小悠的带着疑惑不解的声音“你不会是打算耗用精血,提前消耗自己的天赋潜力和寿元,使用你现在掌握不能的白泽天衍术吧?” 白泽天衍术…… 嗷!周围围着的老老少少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白泽天衍术?我没听错吧,你小子居然能够使用白泽天衍术?难道你是纯血白泽?”星星的爷爷眼神立即爆射出骇人的寒光,他的双眼紧紧的盯住了小白。 其它几个老家伙,还有几个年轻人同时将实现放到了他的身上,就好似这个之前大家都没有怎么重视的小少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大人物一样。 “白泽天衍术,可是消耗寿元的禁术!”刚刚有意维护小悠的吞天鼠胖长老也一脸激动的盯着小白。白泽天衍术,知道这门禁术的人太多了,因为这门禁术那可真是杠杠的有名! 自从有种族开始窥探天机,天机这种东西,就开始有许多人学会了遮蔽和利用它! 同样俩个精通天机衍算的人,互相遮蔽,互相坑的事情时有发生。 但是有一种神算之术,是你无论如何遮蔽都不成的,这就是白泽天衍术!白泽天衍术,准确来说是一种强悍的血脉神通,号称白泽一族的镇族神通之一。 是白泽一族从诞生之时起就受到天地眷顾的证明!在白泽一族,白泽天衍术就是天衍神通。 只有外族之人,才会叫它白泽天衍术。 从过去到现在,它从来都是赫赫有名的。即使是白泽一族内的纯血小白泽,也不见得每个人都能够觉醒这个神通。 当然只要是觉醒了这个神通的小白泽,那都是天骄一级的家伙,身价倍增,被整个族群青睐保护那都是必然的。 而且白泽天衍术,其实是一种靠着牺牲才能够施展的缺陷禁术,使用白泽天衍术,不管你是淬体期的白泽,还真真灵大圣境的白泽,就没有不折损寿元和天赋潜力的。 当一只白泽的天赋潜力都被这白泽天衍术给耗尽,剩下的就是高倍则损的寿元。也就是说,一只白泽,一天潜力耗尽,除非他以后不在使用白泽天衍术了,否则的话,依着他剩下不甚多的寿元,其实支付不了几次的白泽天衍术,很快就会因为寿元枯竭死亡! 这种无法悔改的死亡之路,就注定的白泽一族没有哪只开启了这个神通的白泽会轻易的帮助外族人使用白泽天衍术! 这小白,绝对是甘为那个小胖妞,抛头颅,洒热血了。 好拼命啊! 一时间,不少双看向小悠的眼睛,都带上了羡慕和凛然戒备。 “小子你真的会白泽天衍术!”不得不说,老焦都坐不住了,赶紧出声问道。 小白却只顾看着小悠说道“这里确实是一处奇地,天机絮乱,想要知道你想要的,我必然要实用白泽天衍术,实用其它的术法只怕是测算不出来的。” “不用,没到需要你赌命的份上。”小悠抱怨道“我只需要你用你的血脉去感应天机纠结絮乱的可疑方位。白泽天衍术在好,反噬也是极强。身为神兽,你使用这种窥探天机的神通,惹来的反噬诅咒会暴增数倍。你小的时候,爹妈没告诉你吗?” 小白顿时觉得好心塞! “什么反噬,什么诅咒?”他悲壮又疑惑的看着小悠。 “你竟然不知道?……难道你没发现,只要你使用高等级的窥视演化天机的术法或者是神通之后,跟着就会遭遇各种倒霉事儿。” “……这个我当然知道。”小白有点发虚的说道。“可是白泽天衍术是我的血脉神通啊!不应该反噬的啊,既然是血脉神通,那其实就是天地眷顾吧?再说,在使用神通的时候我已经支付了天赋潜力以及寿元了。难道是双倍则损?” “其实是双倍,白泽天衍术,是天地赐给白泽一族的没错。但是天地其实对它也是又爱又恨啊!即使是天地意志,也会追讨厌窥破天机什么的啊! 你要是没事儿就使用白泽天衍术,不管你耗费寿元和天赋潜力多少,只怕你都等不到最后你寿元耗光的那一天,就会提前遭遇各种意外,暴毙而亡。” 小悠的话,顿时让小白冒了虚汗。他前世好像就是暴毙,那个时候他还觉得他怎么就那么倒霉,接连遇上不顺心的事情,每每功败垂成,最倒霉的还是原本忠心的属下,竟然会遇上各种狗血事儿,一个个的背叛他。 这不对啊啊,太蹊跷了,当时他还觉得是不是他那几个仇人,处心积虑的 想要算计他,要他死! 但是他当年最后的那算时间简直是事业坍塌的太快,人也死的太急了! 难道前世那些都是来自白泽天衍术的反噬和诅咒? 看见小白一副虚软的样子,小悠赶紧再接再厉道“你只要感应到大略的方位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我运气一向好。” 小白:你这是在讽刺我是个衰运的倒霉蛋吗? “白泽天衍术,虽然有反噬。但是如果我们仅仅用一次,就找到那宝藏的入口,还是值得的。”某个金光殿的老鉴定师突然出声道。 他的话,顿时惹来了很多赞同的目光。 可惜,小白跟小悠都不鸟他。 “小白,开始吧。”小悠说道。 “我说,你们使用一次白泽天衍术,我们就能够准确找到入口,到时候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们俩个的。”老鉴定师脸上带着怒气跟阴郁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3章 死灰复燃 弟子 疏远 状态 苛刻 未雨绸缪 新生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 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 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 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4章 暗幕之下 冷不丁的被人亲了一下,换谁都会吃惊愤怒,元潇潇慌忙回头,却果然如预料的那般,是叶谦这家伙。 “你给我站住!”元潇潇气恼的叫道,可是叶谦哪里会这么乖乖的站住,一溜烟就已经跑远了。 元潇潇貌似十分愤怒,拼命追赶过去,留下一脸无奈的张布衣和叶茜三人,他们面面相觑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意思……摆脱,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秀恩爱了?打情骂俏的,能不能躲一边去做? 可是,他们却也知道,这两个家伙,现在正是在躲一边去打情骂俏了…… 因为两个家伙,一追一逃的,便会离得他们远一点儿,然后自然就亲亲我我摸摸抓抓……等他们赶上去的时候,两人又已经没事儿人一样了。 对于这,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自从斩杀烈风豹之后,连续几天的赶路,这两个家伙就一直在乐此不彼的玩弄这种小手段,躲开他们之后亲密一会儿。 简直是货真价实的没羞没躁,没脸没皮! 拜托,秀恩爱什么的,最可恨了,尤其是在我们这些单身狗面前!好在,煎熬即将结束了,他们经过连续几天的赶路,已经距离安全区非常的近了,虽然说路上并非是一帆风顺,也遇见过几次妖兽拦路,甚至还有其他人暗中偷袭想要杀人夺宝,但是,在强悍的叶谦面前,这些根本不是事儿。 安全区就在眼前,他们似乎再也不需要看这两个没羞没躁的家伙秀恩爱了! …… 这是一片湖泊,占地极广,坐落于一座高山的半山腰,湖泊里的水,基本上都是高山巅峰的皑皑白雪融化之后,留下来积攒而成的。 在天道之门内,这并不算什么稀奇的地方,但是最近,这无名的湖泊边,却多了很多的人迹,而且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因为,天道之门秘境里,安全区的出现,完全就是随机的,也许这一次是在某个森林之中,也许下一次就是在某一处高山之巅。而这一次,安全区重新划分之后,这湖泊,便是在安全区的边缘。 所以有很多人,在进入安全区后,便来到了湖泊旁边进行休养。 毕竟,如果隔得远了,这一路上都是在奔波赶路,人自然是极为疲惫的。而这里有湖泊,有山有水的地方,自然是非常适合休息一下的,简单的扎营安歇,如果饿了这湖泊里也是有鱼的。 但是,可也别太过于得意忘形,放松的下水去抓鱼,因为这湖泊里……也是有妖兽存在的。如果不去招惹,湖里的妖兽倒 也不会主动上岸去袭击人,毕竟上了岸之后,这些水里的妖兽会感觉非常的不适,实力大大下降。 但如果你跑进水里,在人家的洞府门口翻腾,就怪不得人家妖兽张开巨口捕食了…… 另外一个,就是得防备其他的人。这里是天道之门秘境,曾经,这个秘境可是为了筛选出最强之人而存在的。 在那个年代里,天道之门秘境里,每一次进入一两百号人,随即分散在岛屿上。而后,每个人都在搜刮岛上的资源,来强大自身,而里面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敌人,一旦遇见,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就一定会分出个胜负来。 在那个时候,每一个人,都必须警惕万分,时时刻刻的提防着,他们所面临的不仅仅是妖兽,不仅仅是各种困境,还有安全区缩小的危机,还有来自其他人的猎杀或者伏击! 虽然那时候,每一百年,能够从天道之门内活着出去的那个人,几乎都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但是,那种挑选方法,实在是太残酷了,有些不符合各个势力的利益,毕竟能够进去的都是各自的顶级天才弟子,可一旦死去,打击是很大的。 所以后来才改进了要求,在里面如果不是必要,大家也都不再互相猎杀了。 但这可并不意味着这是绝对的,因为人心难测,谁知道旁边的人,是不是盯上了你的宝物了呢?又或者,早就有仇的两个人,看见仇人正在艰难的逃离某个妖兽的追杀时,不会在一旁落井下石? 所以,每个人都还是保持着必要的警惕性的。 不过,这个湖泊非常的宽广,因此虽然从这个附近进入安全区的人已经有了数十人,但各自分散后,倒也不显的拥挤。 这天傍晚,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身后——那边就是安全区外的范围了。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的时间了,安全区停顿只有三天,第四天也就是今天早上就会已经开始缩小了,也就是说,到现在,安全区已经缩小了一天了。等到天亮之后,安全区就会缩小到他们的身边,如果那个时候,还有人没有跑到这里,那么,这个方向的人,就已经全部死亡! 这很残酷,但这就是规则。虽然那边没有任何的动静,但是所有人都还是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看看有没有幸运儿,会在这最后的一夜时间里,赶进来。 便在这个时候,忽然的,几道身影在那树林边出现,几个闪烁之后,便已经出现在了湖边,其中一个女声讶然道:“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人?!” “挖 ,有湖泊!这下好了,可以吃鱼了,啃了几天的烤肉,我都吃腻了!”又有一个男声兴奋的喊道。 湖泊边原先就存在的那些人都有些无语了,可以看得出来,这一行五人个个都是风尘仆仆的,绝对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连续不断的拼命赶路才抵达了安全区。这个时候,他们不兴奋于绝处逢生,反而在感慨有鱼可以吃了? 更让人无语的是,作为窥道境的修炼者,几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什么毛病,可是这几个家伙,在拼命赶路的时候,居然还每天都悠闲的烧烤肉来吃? “叶兄,我们先扎营吧!虽然不知道下一个安全区刷新在什么地方,但是,最起码我们也有了几天时间可以休息一下了。”又一个男人说道,而有许多人都惊讶的发现,这个人他们居然认识,正是有着天才剑修之称的张布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5章 隔空过招 :自相残杀! 崔洪桥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不接电话。 “少宗主,你还是给沈大师认错吧,宗主肯定是放弃你了。”阿达看着崔洪桥,开口说道。 崔洪桥的脸色有些难看,十分的难看。 这可是他们少阴宗的人啊! 现在他居然让自己认错。 他决不能接受,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崔洪桥脸色有些狰狞的看着沈云,他再次按下了拨号键。 这次,手机内的嘟嘟声响起,不过很快就已经接通接通了。 “爸,你抓到林妙月没有,沈云的实力很强,我们现在已经身受重伤了。”电话刚接通,崔洪桥便开口道。 “崔志迟已经死了,他既然敢碰我的宝贝徒弟,那就要做好死的觉悟。”电话内,传来了一道森寒的声音。 崔洪桥一脸惊愕,眼中尽是浓浓的震惊之色。 四周的这些人也一脸惊愕,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 崔志迟在隐世宗门中的实力也是顶尖的存在,可是现在却有人杀了他。 沈云一脸嘲弄的看着崔洪桥,眼中的讥讽也毫不遮掩。 “你是谁?居然敢用我爸的手机,而且还敢胡说八道。”崔洪桥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凭借一言一语,他根本就不会相信。 不过沈云却一脸平静,他知道电话内的话是真是假。 以莫朝英的性格,只要有人敢碰林妙月,那她就会将那人碎尸万段,打入地狱。 前世,她就是因为这样而陨落的。 “我是谁不重要,你少阴宗若还想存在,最好就把手脚放干净一些,否则少阴宗将不复存在!”电话中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冷漠,他的话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四周的人都目瞪口呆,看着沈云的目光也变了几分。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沈云的实力毕竟强横,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林妙月还有一个师父。 一个这么强横的师父! “巫山绵绵!” 就在这时候,穆少波直接朝沈云杀来。 他的双手骨骼虽然断裂,但他直接双脚化作剪刀,狠狠的朝沈云脖子剪夹去。 沈云眸子一横,他没有施展一点灵力,然后他整个人朝前一步,手臂轻轻抬起,直接一巴掌落在了穆少波的双腿之上。 咔擦! 沈云 的巴掌宛如一柄利刀,携带着近万斤巨力落在穆少波的腿上,而穆少波整个人则是露出了痛楚之色,双腿也直接弯曲变形。 咕噜! 崔洪桥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看着沈云的目光也尽是恐慌之色。 穆少波接二连三的攻击都不曾给沈云带来一点麻烦,反倒自己身受重伤。 四周围观的人也都吸了一口气凉气,看着沈云的目光也不断的变化。 沈云朝前一步,然后轻轻的挥手,只见崔洪桥宛如是断线的风筝,直接飞出了几丈远。 张子瑜和魏佳见到如同是天神般的沈云,眼中也尽是浓烈的恐惧之色。 “沈大师,我们错了,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阿达看着沈云,苦苦哀求着。 阿达身旁的阿昊也一脸哀求的看着沈云,他们根本就不是沈云的对手,而且他们也没有战胜沈云的能力。 没有人想死亡,所以他们才会求饶,才会苦苦哀求。 沈云撇了一眼阿达和阿昊,然后又看了看崔洪桥和穆少波,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我只打算放你们一个人。”沈云看看阿达和阿昊,淡淡的说道。 四周的人都不由一愣,看着崔洪桥等人的目光也变了几分。 这里有四个人,而沈云却只打算让一个人活着。 如此一来,他们为了活命都会自相残杀。 “好很的人,居然让他们自相残杀!”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自相残杀?” “谁不想活命?等会他们铁定会自相残杀!” 四周的人都在低喃着,看着阿昊等人的目光也变了几分。 阿达听见沈云的话之后,下意识离阿昊远了一些。 人心隔肚皮,哪怕他们是同门师兄弟,他也需要堤防着对方。 穆少波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是巫溪门最有天赋的弟子,也是巫溪门未来最有可能成为门主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双手骨裂,双腿断裂,如同是一名废人般躺在这里,如果他们四人中只能活一人的话,他的机会是最小的。 “沈云,你觉得我们会互相残杀吗?”穆少波看着沈云,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的说带。 沈云扫了一眼穆少波,他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 他们会自相残杀吗? 当然会! 因为没 有人会想死! 他们想要活着,那就只有一个选择。杀了另外三人,这样他就能活着。 “死!”穆少波的话刚刚落下,只见崔洪桥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朝穆少波直接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一脸惊愕的看着崔洪桥,眼中也尽是浓浓的震惊之色。 谁也没有想到,崔洪桥居然会是未完,请翻页) 们也绝不会留情。 崔洪桥见阿达和阿昊两人都没有留手的余地,他双脚点地,极速朝后方退去。 轰隆隆! 阿达和阿昊两人的攻击瞬间落在了崔洪桥刚刚的地方,崔洪桥虽然早已经闪开,但穆少波却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你们既然敢对我出手,我看你们是活着不耐烦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6章 灵芝泉畔 甜蜜的卧室早餐 是么,陆白声音低低的,显然在压制着体内那一股邪火,我倒是有些意外校方会同意你的申请,你不是你们研究院系的优等生么?应该不顾一切劝你回去吧? 原先学校是不同意的。安夏儿说着来劲了,表示自己做成了一件很成功的谈判,但我又说了啊,我说我怀孕了,我年后回去的话我只能大着肚子回去了,那影响多不好,有伤风化啊,等下其他的女大学生都怀着孕去上学了。如果这样学校都觉得没关系的话,那我就回去好了! 陆白轻笑,抚着她脑袋,确实有点小聪明,知道学校的顾忌。 安夏儿又道,然后院士又跟校方去商量了,最后就勉强同意了,并怕我回去考试时大着肚子的模样被其他人看到,校方还说会特地给我安排一个时间考试。我就立即答应了,这正合我意,我现在这状况回去碰到同学,估记也会引起轰动。 同学嫁了个亚洲首富,还怀着孕回学校考试,那情形估计要被围得水泄不通! 陆白点头,嗯,你跟学校协商好了就行。 安夏儿兴奋道,是啊,我不用跟你分开了,这多好! 嗯。 安夏儿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身后他 别乱动。陆白皱眉。 安夏儿查觉到他的变化,立马不敢动了。 过了一会,安夏儿咽了咽,那个,你是不是很难受? 你说呢。 如果实在难受,那就别抱着我了。安夏儿说着,缓缓回过头低道,或者我帮你解决一下? 陆白眼睛马上睁开了。 见安夏儿正扭过脸来看着自己。 看着她纯美诱人的脸庞,陆白越发觉得难受了。 他眼神暗了暗,哦?怎么帮我解决? 安夏儿脸蛋一红,缓缓地举起她柔软的小手。 四目相对。 陆白看着他这个越发会取悦他的小娇妻,他突然堵上了她的嘴,缱绻地缠吻着,一边将她的手引导下去。 安夏儿不得不承认,嫁给陆白的婚后生活,真是幸福极了。 没有发生什么事时,几乎每天都甜丝丝的,激情难却的,恨不得时刻都跟他腻在一起 次日,她和陆白便吃着甜蜜的卧室早餐。 卧室早餐是欧洲的一个传统,女士会和自己最亲密的人,甚至不用下床,跟最亲密的人腻在床上享用最慵懒浪漫的早餐。 而到了欧洲后期 ,在躺在床上用早餐已经成了贵族已婚妇女的特殊待遇了。 陆白坐在床边,将煎鸡蛋切成一块一块地用叉子送到她唇边。 安夏儿靠在床上,幸福无比地享受着早餐。 好吃? 陆白看着她鼓着脸颊的样子,不由笑着发问。 安夏儿一边嚼着,一边狂点头道,嗯,好吃,真是奇怪啊,平时早上看天煎鸡蛋我就觉得腻,无法吃下去,怎么你喂的东西,味道就不一样了呢,就感觉不腻了呢!哈哈! 怎么,你想让我每天喂你?陆白看着这个小女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敢让他陆白喂东西吃。 果然。 是给他惯的! 安夏儿丝毫不忌他的问题,我就突然感觉卧室早餐神马的,真是超极棒,不用起床,坐在床上就有早餐吃,多么幸福啊! 可以懒在床上吃早餐的早晨,是多么地幸福。 果然,‘喂’饱了陆大总裁,她就有好日子过! 虽然她是用手帮他解决,但显然他很满意她的取悦! 要不这样?陆白将叉子放了下来,眉峰微挑,以后只要我早上不去公司,你都可以吃卧室早餐,但条件是,以后我难受时你像昨晚一样帮我解决? 安夏儿一愣。 陆白持久力惊人! 想昨天累酸的手安夏儿又看了看眼前的美男陆白,以及眼前这个卧室早餐。 最后安夏儿一咬牙,心一狠,行,成交! 累死也值的! 二人刚达成一个甜蜜的夫妻之间的协议,魏管家就在外面敲了敲门。 大少爷,少夫人,请问早餐用完了么,安夫人来了! 安夏儿一惊,什么? 陆白将碟子放在餐车上,站了起来,处世不惊,在第九区外面吧,我的人不可能会放她进来。 安夏儿一想,上回安锦辰在九龙豪墅时,安夫人是来过一次。 这次又来了? 她过来做什么?安夏儿皱眉道。 陆白脸色清冷,在这种时候过来除了安琪儿的事,还能有什么,吃完了就起来穿衣服吧。 甜蜜温馨的卧室早餐结束后。 安夏儿穿戴好和陆白下来,魏管家和女佣正脸色凝重地站在客厅里。 陆白拧眉,怎么回事? 魏管家马上对陆白行了一个早安礼,大少爷,她是来找少夫人的,现在她正在第九 区外面大哭大叫,说让少夫人原谅安琪儿,说安琪儿刚生孩子,要少夫人看在孩子的面子放过她。 安夏儿坐在一边,接过菁菁递过来的早茶,哼,脸皮真厚,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她?那孩子又不是我的,我凭什么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安琪儿。 她同情孩子,也不可能同情安琪儿。 陆白道,让人把她拖走。 大少爷,试过了。魏管家说,但把她一拖走,她又回来了,弄得膝盖上,手上,到处血直流,这不现在又回到了第九区外面哭叫。我看就是让警方把她带走,她也还会回来。 她竟然做到这个份上?安夏儿听到安夫人不惜弄伤自己,都要过来求她,当即又震惊又生气,我凭什么原谅安琪儿,她该不会忘了她和安琪儿曾经怎么对我的吧? 陆白今天在家休息,他回头看着安夏儿,你不必因为她影响心情,实在不想看到她在外面,让人把她送去拘留所拘留几天。 安夏儿抿着唇,又喝下一口早茶。 早餐是用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7章 油盐不进 大清早的赵世杰猫着老腰杆子,缩手缩脚的争取不发生一点声音的钻进了自己的宅子,真倒霉,老爷子说啥都不住军区招待所,那堪比星际之中最好的酒店他不住,偏要跟他挤这小房子。 害得他回自家都跟做贼似的! 周太保的房子是军区一号楼,赵世杰的房子本来是军区二号楼。后来因为他前任在的时候,军区二号楼不知道怎么回事底陷了。虽然没倒塌但是房子龟裂了。 本来打算重修的,后来赵世杰该接任了,周太保为了敲山震虎,愣是没让人修,说是没钱。 没钱就没钱,没钱我也有房子住,赵世杰干脆舔着脸赖在了军官住宅区不走了,反正他以前也是住在这里的,就在虚凌天他家房子最里面的那栋小别墅。那小别墅才二层,而且还是老房子。 不过不够级别你也别想住!原来是给退休但是闲着没事儿愿意回来溜达几趟的老干部们准备的,房子里家具什么的都有,赵世杰一瞅,不错,就它了。 不过也因为赵世杰荣升了副总司令了,还住在军官区所以很快跟中下层的军官们打成了一片,从此在第四军区站稳了脚跟。周太保后来发现之后,也来不及,还曾经拍着脑袋大骂了自己一声:傻!咋就没发现赵世杰是个脸皮超厚的! 一个中央区豪门的世家公子哥,下到军区来还能厚着脸皮放下身段跟中下层军官们达成一片,这件事情那可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超难! 一来本身基层官兵对于豪门世家的子弟就从心底里排斥,二来你是不是诚心诚意跟人家结交,谁都不傻,一天俩天的看不出来,但是常年累月的交往下来还能真看不出来你赵世杰是不是伪君子? 但是赵世杰就是硬在周太保气得嗷嗷叫,无限嫉妒眼红中走上来了,而且还十分的步履稳健,成功了建立起自己的班底。 这导致周太保每次在家里人面前提起赵世杰都说那小子城府深,玩心眼子贼厉害,跟他玩手段一定要慎重! 赵世杰一边猫着腰往自己的房间那边溜,一边偷看老爹的房间那边,好像还没起呢,这样最好,他也悄悄进屋,打枪的不要!谁知手刚刚抓上自己房间的门把手,就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老嗓子大声道“赵老二!” “有——!”赵世杰下意识的就转身并腿,敬礼。 然后才反应过来,泥煤的老爷子不都卸职了吗? 赵世杰神情一囧,讪讪的就打算放下敬礼的手!却见赵定煌老爷子没好气的吹胡子道“怎么了?看老子卸职了 ,敬个礼都嫌弃多余了啊?” 赵世杰赶紧再摆好手,然后献媚的道“哪能呢,哪能呢?这不是刚刚姿势没摆对,想重新摆一下嘛。老爸你看我这次姿势摆对没有?” 老爷子一听赶紧看看他敬礼的姿势,然后还故意鸡蛋里头挑骨头的来回来去帮他重新摆了摆姿势,最后才踹了一下他的老屁股道“好了,以后照着这个姿势敬礼。” 言语之中还带着无限的唏嘘和怀念! 联邦之中却是有规定,军人一百五十岁之后必须退役了,赵定煌正好一百五十三岁,他一点都不想干文职进入政府,所以干脆选择了直接退下来打理家族事务。 而赵定煌的老爹却是从政府内的其基层职务一步步历练出来的,虽然他武力也很强的,但是却是文职起家的。 刚刚退下来,赵定煌深深的觉得干点什么都没有意思!整天不舒坦! 但是也没有办法,于是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玩法! 后来老爷子就迷恋上养花玩鸟了! 看见老爷子那副怀念和唏嘘的样子,赵世杰心里挺难受的。干脆转移话题道“爸,您怎么起这么早,这天没大亮呢?” “你小子一个晚上没回来,还好意思问我为啥起的早?” “……”赵世杰傻笑。 “走吧,反正我看你也没有睡意,咱爷俩去你书房喝俩盅。” “你可得了吧,我要是一大早的让你喝酒,回家老妈就能灭了我。”赵世杰赶紧反对,不过还是随着老爷子去了书房,但是却也出声让厨房准备了早餐,他打算跟老爷子一起吃早餐然后再换衣服上班。 “世杰,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一听这个,赵世杰就没好气的道“老爷子那盒子基因兽卵是谁给你鉴定的,那群人是傻瓜吗?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赵家老爷子赵定煌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小子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总不能不相信你四堂伯吧?你四堂伯一辈子就研究这个,在家族之中也管着这基因兽卵方面的研究所。 要说别人的鉴定我可能还有些怀疑,但是他亲自做的鉴定,绝对靠谱!” 赵世杰一听,顿时囧囧有神的看着自家的老爹。 “可是……” “可是什么?老爸,我昨天晚上出去,就是因为你说的那盒子只能算是高阶的基因兽卵的小东西们有一对被君豪的儿子们使用了。可是半夜就孵化了,而且孵化出来都是变异基因兽!” “什么——?这不可能!”老爷子急口否定道。 “这就是真的,而且包括小悠他们那一对,那盒子基因兽卵已经出了四个变异基因兽了,剩下的那一十六枚就被那群混小子蹦高的给分了。 他们都认为剩下的那些基因兽卵也指定能出变异基因兽!” 赵老头一定,顿时大怒的猛巧了儿子大脑袋“你个混账小兔崽子,既然都是变异基因兽你怎么让你手下那群小混蛋给直接分赃了? 你知道不知道变异基因兽即使在族里也很珍贵,即使不用在族内的后代上,还可以用来跟外界交易一些好资源。” “爸,你脑子没疯吧?即使你坐上家主的位子了,但是你头有一个遥控掌握家族大权你爹,我爷爷。中间还有一种叱咤风云的我的堂伯,堂叔叔们。 下面其它各个分支,尤其是近支的嫡系们,哪个不看着我们兄弟虎视眈眈。 你为了家族弄好东西,差不多见好就收吧,让你儿子我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8章 伪诈诓骗 0201、生病了 仰亚的大芦笙队,经过一个多月的培训,总算是基本达到了仰亚最开始的要求。 因为在农村,每家都有每家一些做不完的事,所以,仰亚决定今天进行一次彩排,以检验这段时间以来的训练成果。然后好让大家休息一段时间,回家做完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事。然后,在一个多月以后的芦笙舞比赛前,再把大家召集起来培训几天,应该能够达到仰亚的要求。 今天,所有的队员都穿上了盛装,整个一个不大的晒谷场上,都是银白色的一片,看着都非常壮观。 仰亚讲完了那段朴实的开场白后,带着自己的芦笙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因为这支队伍,仰亚不仅是编导,他还是领队、是领舞。是这个队伍绝对的领袖和精神支柱。 仰亚的芦笙响了起来,后面的芦笙也响了起来,然后是后面跟着一起跳动的芦笙舞步。慢慢地,芦笙舞由原来的直排队形走成了圆的形式,舞步整齐,芦笙动人。 仰亚看着整齐的队伍,好像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他在宣传队时的场景。他开始陶醉其中,芦笙曲调也开始激昂起来,他开始领舞,准备跳起芦笙舞中的旋转部分。 可就在这时,仰亚感觉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自己都想不到的幻影,整个芦笙队在晒谷场上旋转了起来、飞舞了起来,那些芦笙、那些盛装的舞者,不是跟在他的后面,而是在他的头上、脚下、四周不停地飞舞、旋转、翻腾—— 仰亚也开始忘却了自己,他踩着芦笙的曲调,跟着盛装的舞步一起飞了起来,飞啊飞啊,转啊转啊,身边飘过来一片云彩,身边飞过来一群彩蝶。仰亚就在这样的情景中飞着、吹着、跳着—— 突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仰亚的眼前一片黑暗,黑得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听不到—— 仰亚晕倒了。 后面跟着仰亚一起吹着芦笙的芦笙手们,还有跟在后面跳着芦笙舞的盛装队伍,一直在仰亚越来越快的节奏中跳着、舞着,他们也在越来越快的节奏中,在其中旋转着、陶醉着,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中。 可是,就在大家如痴如醉当中,仰亚的芦笙却突然间停了下来。音乐嘎然而止,大家都定格在自己舞步之中。 一秒、两秒、三秒------ 等大家清醒过来,朝着前面看去,才发现,仰亚倒下了,就倒在了队伍的前面,脸上露着笑容,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把芦笙。 怎么?芦笙舞中还有这样的造型 吗? 可是,这芦笙停了下来,舞步就跟不上了呀。 一秒、两秒、三秒----- 可是仰亚却还是没有反应。前面的芦笙手才围了上去。 “仰亚,仰亚——” 仰亚没有反应,仍然保持着他倒下时的那个姿势。 一秒、两秒、三秒—— 一个老些的芦笙手,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了仰亚的鼻子前面,试了试。 “仰亚,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仰亚已经呼吸微弱。 听到老芦笙手的喊声,大家才围了上来,不停地喊着仰亚的名字。可是,好几分钟过去了,仰亚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几个年纪稍微小一点的芦笙手,想把仰亚扶起来。 “慢、慢!你们别动、别动!一点也不能再动他。” 这突然出现的情况,都把大家吓了一跳,仰亚病了?还是—— 制止住了大家以后,老芦笙手才慢慢地蹲下来,把仰亚的头轻轻地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膝上,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掐住仰亚的‘人中’。 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仰亚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快、快、快!去打一些冷水来,再拿一条毛巾来!” 老芦笙手焦急地叫着大家。其中一个芦笙手听到老芦笙手的叫喊声,赶紧向着附近的一家农户家跑去。 这里,看到这种场景,最紧张的当然要数务妮了。 自从参加的仰亚他们的芦笙团圆舞排练后,务妮就每天都在地跟着队伍在练着,她是这支队伍里跳得最好的,很多时候,她都充当着仰亚的助手的角色,把她原来年轻时候跳过的芦笙舞亲自示范、豪无保留地传授给大家。 其实,这几个月来,仰亚的情况,务妮都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但是,她也不敢直接地给仰亚挑出来,她知道,仰亚是一个非常自尊的人,也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他决定要做的事,不管怎么,他都会努力地去做成的。 就拿这次芦笙舞比赛吧,务妮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阻止仰亚,她知道,她的阻止也没有用。所以,一直以来,务妮只好默默地观察着仰亚,默默地在背后支持着仰亚,好让他少一些艰辛。 今天,在这排练的最后一天,务妮也想着,今天最后一次排练结束后,仰亚就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会了。可是,让她想不到的,就在这最后一次排练中,仰亚却倒下了。 看到了前面的情况,务妮从后面的队伍中跑了出来,一直跑到了仰亚的身边。蹲下来,用手摇着仰亚。 “仰亚,仰亚,你这是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啊?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说着,务妮差点就哭出声来,她还在用力的摇着仰亚。却被旁边的老芦笙手给制止了。 “务妮,你先别急,就让他再躺躺,他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务妮两眼泪水看着老芦笙手,说: “叔啊,你看看他这样,你可得想想办法啊,不能让他就这样躺下去啊,你快些把他给叫醒来呀,快点,快点啊。” 老芦笙手一只手紧紧地掐着仰亚的人中,一边不停地在呼喊着仰亚的名字。 这时,去找水的芦笙手终于端着一盆冷水走了过来,把毛巾浸在了水里,送到了老芦笙手的面前。 “把那毛巾扭干起来,折叠好,放在他的前额上。” 说着上,他也顾不得这泡过毛巾的水是乎干净,一只手把盆举了起来,凑到自己的嘴边,用力地就喝了一大口水,然后一下子喷在了仰亚的脸上。旁边的芦笙手们也在用毛巾不停地在仰亚的额上、脸上擦着。 好几分钟后,慢慢看到,仰亚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呼吸也在慢慢的增大,心脏的跳动也在慢慢地增强。 也许是老芦笙手掐着仰亚的‘人中’太过用力,让仰亚感觉到疼痛,终于看到了仰亚痛苦的脸上有了一丝表情,他在用力地朝着一边扭过头去,想摆脱那紧紧压在自己‘人中’上的用手。 “仰亚,仰亚!” “仰亚、仰亚!” 在众多人的叫喊声中,仰亚终于慢慢地苏醒了过来,慢慢地睁开眼睛。豪无光泽地看着周围的大家。 “我、我、这是——” “仰亚,你终于醒了,仰亚,你吓死我了啊!” 第一个扑上来的就是务妮,她一直忍着的眼泪,这时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哭声也忍不住了,竟然‘哇哇哇’地就在大家眼前哭了起来。有好几个妇女也跟着务妮流出了眼泪。 “我、我,我这是怎么了?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躺在地上——” “仰亚,你刚才一下子就晕倒了,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我,晕倒了吗?” 几个人和务妮一起,把仰亚扶着,慢慢地坐了起来,旁边的人又送上了半杯凉水,让仰亚给喝下了。 喝了水以后,仰亚 在地上坐了一会,看起来没有什么了。仰亚想着自己慢慢地站起来。可是,他刚刚要站起来时,却又一个踉跄,差一点又朝前面摔了下去,幸好旁边有务妮、老芦笙手等几个人扶着。 “仰亚,你这还是不行,可能是生病了,我们扶着你回去休息吧。” 仰亚就在刚刚站起来的那一下,感觉到眼前又一黑,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虽然他也在努力在支撑着自己想要站起来,可是全身的无力感还是让仰亚感觉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倒下。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而是由着大家把他扶着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其他的芦笙手,以及盛装队员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好跟着仰亚一起回到了仰亚家。 “我,没事了,今天的训练就到这吧,你们先回去,等下一次再通知你们过来排练。” 其他的人听到仰亚说的,有几分不舍地离开了,他们还是在担心仰亚的身体。 “仰亚,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几天,等你休息好了,再带通知我们过来训练就是。” 说着,大家才慢慢地离开。 这里,仰亚已经清醒了过来,除了脸上看着特别疲惫,面色还是恢复了不少。脸上也看不到什么更大的痛苦。至于是不是要送去医院,务妮和老芦笙手们正在商量。现在送走医院,一个是路途有些遥远,颠颠簸簸的,对于现在的仰亚也不是好事。所以,也就没有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9章 这不对劲 刚刚送走了傅云帆与陆玉华,夏颜整个人的心情莫名感伤。 此刻站在酒楼的大门外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抬头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微微闭眼,感受暴雨来临前的平静。 “天上灰布悬,雨丝定连绵”,眼看天色暗灰,云层渐渐遮蔽了艳阳,雨层云要来了。 现如今“工作”如常,整天也只能待在酒楼里边忙前忙后,她都快憋出病来了,顷刻间好想偷偷溜到大街上,哪怕只是任性一次,放任去感受一下疾风骤雨前的混乱,顺便也整理一下混乱的自己。 酉时,正值酒楼忙碌时分,即使没有夏颜的存在,他们照样能够独挡一面,所以,“逃跑”吧,此行谁也不说,而且此时忙碌的他们既没时间,也没那闲工夫寻找她的去向,正好给了夏颜一个外出游荡的机会。 因此,一时兴起的她,走向街道,奔向人群。 …… 酉时末戌时初,时近黄昏,昼市已休,夜市未起,街面稍稍有些冷清,心烦意乱的夏颜,伴随着渐渐暗了下来的天色,漫无目的四处游荡…… 待夜幕降临,人群逐渐紧凑,华灯初上之时,也遇上了久等的暴雨倾盆,这一场迟来的大雨,能让整个大地瞬间清凉,人心畅快。 路上行人纷纷前往街边的店铺避雨,可夏颜却像“久逢甘露”那般立于雨中,等待大雨的冲刷。 她想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自己的大脑,让自己清醒一些。 自从上次遇见慕白羽后,突然的那个拥抱,引起的一系列莫名的想法,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接着与曹石的那一场“家人”朋友间的离别,又给她这颗脆弱的玻璃心增添了些许烦恼。 还有陆玉华的直白,以及陆玉华与傅云帆离开时,那个看似和谐的背影画面感,也给她带来了诸多的感慨…… 而这一切所有的情绪,夏颜很想放下,甚至是丢弃,只想不管不顾般活着,悄无声息般不被打扰的活着。 雨中经过她身旁之人无不打着伞,也只有她一人例外,这般特立独行的倔强,丝毫不惧怕这令人瑟瑟发抖的,继续踩在像湿透的海绵般的鞋子上,一步又一步。 而此时,早已被雨水打湿的她,除了感觉全身湿漉漉的,其余的思绪全都没了,好似尘土那般被雨水给带走了。 经过了一番思想的斗争之后,夏颜懊悔自己的行为太过于矫情,开始自嘲这番多愁善感的思绪,甚至有种“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 新词强说愁”的感觉,不过一时时冲动…… 深深叹了口气,再次举起了双手,随便擦掉打在脸上的雨水,随手顺了一下被雨水打湿后凌乱且贴在额头上的头发,接着还稍稍整理一下着装。 又从怀里拿出还未湿透的手帕,擦干从头上而来流经眼角的雨水,拖着稍显沉重的步伐,继续前行。 …… 雨中,大家貌似都在慌张赶路,最终消失于街市,众人也都无暇顾及身旁淋雨的她,还好没人认出此刻的“颜公子”,不然以她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估计又要自毁“名声”了。 行人稀稀疏疏的街道,似乎只有夏颜一人迷迷糊糊的漫步前行,至于到底走到了哪儿,她自己也浑然不知,似乎只有前方才是她唯一可到达的目的地。 一路“砥砺前行”,雨也渐渐变小了,夏颜突然觉得有些饿了,想要回去,可现在一时也无法辨清方向。 本想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填一下肚子,奈何出门时没带钱,现下的这种无助之感,终于让她感受到了一个人流浪于街头的苦楚。 前行的途中雨停了,可街上聚集的雨水又无法迅速散去。 古代街道的排水系统不用想也知道,此时路面上的积水早已漫过了鞋面,拖着浸满雨水的鞋子,艰难的行走于水面之上,用力踩下去还发出“咚咚”的响声。 瞧着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夏颜不禁冷笑一声,犹如突然醒悟那般反问自己,“呵~我到底在干嘛,为何不去避雨?” 思绪万千之时,不管不顾,清醒之后,又该追悔莫及,也就是夏颜矛盾的两面。 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像个流浪街头的闲人那般无所事事。 夜雨足够淋漓尽致,来个彻彻底底,不留余地。 大脑的临时风暴,身体的本能冲动,再加上神经质的暴走,这种事情一次也就够了,以后,应该没有以后了。 饥饿一点一点的侵蚀掉夏颜的意志力,狼狈不堪的现状也该结束了,这般漫无目的的闲逛并非理智的选择,她该“回家”了,而酒楼才是她唯一可以回去的地方。 若是过了戌时还不回去,估计今夜的酒楼也该炸锅了,她不能再拖累忙碌了一天都还得不到休息的“家人们”,如此想来,也只能凭借着模糊的记忆,选择原路返回。 …… 在夏颜决定收心转身的那一瞬间,正好瞧见了身后停了一辆看似与众不同的豪华马车。 待她前行几步,借着街 边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眯着眼仔细看去,似乎与赶车之人有过一面之缘,具体在哪儿见过还真记不清了。 在夏颜努力搜索大脑中关于此人“蛛丝马迹”的信息之时,只见赶车之人跳下马车,朝她走来。 来人是一位高个子的年轻小伙子,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身上还带有一种熟悉的气质,而这种感觉让夏颜不自觉的想起了傅云帆。 “颜公子,我家公子请您上车一叙。”说话时,来人恭敬的向夏颜行了礼,并邀请她上车。 当听到他唤她一声“颜公子”,说明是认识之人,至于他家公子……夏颜还真想不到对方会是谁。 “请问一下,你家公子是?” “您上车一看便知。” 既然有人邀请,那就前去一探究竟又有何妨? 在来人的帮助之下,夏颜拖着充满雨水的靴子艰难的上了马车,掀开车门的帘子准备仔细一观之时,借助微弱的夜市之光,正睛一看,竟没想到会是他——慕林川。 “怎么是你?”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而且还是在她最狼狈之时,自然没什么好言好语。 夏颜一边说着话一边跨进了车内,态度极其不友好,她这想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自然也顾不上是否会因为自己的言行而得罪了眼前之人。 他俩本就不熟,自然无话可说,尤其是看到他那双温柔却又带着些孤寂的眼神,太过于清澈明朗,令夏颜不自觉又想起了“窥视”一词,一阵不安也随之而来。 此时一身湿漉漉的,也不好直接坐于马车的软垫上,无奈之下,也只好选择背对他,蹲在车门旁边的角落里。 “若顺路,劳烦送我一程。”除此之外,在下车前夏颜就没再开口多说一句“废话”。 马车缓缓前行,蹲在角落里的双腿也开始麻木,渐渐失去了知觉,一身乏困无力之感瞬间袭来,此时正是意志力薄弱环节,既然无法坚持下去,索性一屁股坐在车内的木板上。 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无意间往软垫上靠去,实实的靠在上边,睡了过去。 ……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慕林川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他似乎已经也习惯了她的冷漠与不友好。 想想他们的“初次见面”,她的态度令他难以接受,也许,她的真实面貌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模样,犹如她的琴声中潜藏的那一缕缕的忧伤,人前常常开怀大笑,总是保持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可人后又是另一副孤独 感伤的状态,也许,这些情绪只是被她藏得深沉了些。 这个雨夜里,他虽不解夏颜为何会出现在大雨中,可更多的却是心疼,从她坚持雨中漫步开始,他便一直跟在其身后,似乎一切像是冥冥中早已安排好的一个巧合。 大雨倾盆之时,从城外而来的他们,正巧经过夏颜淋雨的街道。 俞剑声见状,赶紧把眼前所见向慕林川禀报,之后,他们也就一路跟着,不问任何缘由,就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他也不忍看着她在大雨中淋着雨发疯奔走,可又不想前去打扰,只怕稍有不慎,又会惹得她不高兴,就像上次酒楼的见面那般,无疾而终。 直至最后,见她稍稍放慢前行的步伐,甚至转身往回走时,这才让俞剑声前去请她上车。 车上,夏颜熟睡于慕林川的身前,见她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水滴顺流而下,把车上的地毯都给浸湿了。 好想给她披一件暖和的外套,可又正值夏季,身上的衣物穿得少,无奈之下只能让俞剑声加快速度,直奔逸王府。 王府大门前,马车急促停下,俞剑声刚刚把梯子放好,本想前来帮忙,只见慕林川一把抱住全身**的夏颜跳下马车,朝着府内飞奔而去。 一边走一边对着府里的下人们扬声喊道:“去把莫雨叫来。” “是……”下人们见到逸王匆忙回府,怀里还抱着一位俊俏的公子,众人一知半解的朝着身后的俞剑声看去,险些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0章 智高胆大 ino,1984年出生于京都,2002年出道,出道前就因乐队活动而广受关注,因而一出道就备受推捧,当年便获得了44届唱片大赏的新人赏。 可以说,ino刚出道的时候,比她的姐姐风光多了。 然而等到乐队解散,她就一步步走上了作死道路。 ino最大的毛病是爱撒谎。 为了炒作人气,她时不时就会制造些话题—— 2011年,她在博客中宣布将中止一年音乐活动,然而才过了半个月,又说将会以“”的名义开展活动,并且说只是和ino外形、声音都极其相似、妹妹般存在的其他人。 2013年,当时29岁的ino在综艺节目中放话:我打算只在娱乐圈待到30岁。 之后果不其然食言了。 引退宣言年复一年。 2018年2月宣布真的要从综艺节目“毕业”了,结果又说4月还有最后一个综艺节目…… 在林海穿越前,ino在自己的博客里更新了一篇题为《海外巴厘岛》的旅行日记。在回顾自己的演艺生涯后,赫然昭告自己可能罹患了绝症。结果,不但没有博得同情,反而引来集体嘲讽。 所以说啊,“狼来了”不能玩太多遍。 …… 其实在林海看来,ino喜欢撒谎,未必有多少恶意,只是太渴望受人瞩目罢了。 关于这一点,从一个例子就能窥见一二—— 2017年,ino经人介绍,和鼓手nosuke步入了婚姻殿堂。 找到真爱当然是件可喜可贺的事,不过他俩的结婚典礼又稍显特别:四天里结婚仪式、婚宴和party共进行了八次,电车、三丽鸥主题公园、新宿的商场等多个地方都留下了他们幸福的身影…… 除了渴望受到瞩目,林海想不出其他原因。 …… 和一直长不大的ino比起来,她的姐姐可就老辣多了。 关于两姐妹,有一个有意思的“新闻”。 ino曾经和摇滚乐队“back-on”的主唱kenji03拍拖,过程中介绍对方给姐姐认识,然后……kenji03就成了她的姐夫。 在这之后,ino一度暴瘦,从此和姐姐的关系变得貌合神离。 至于她的姐姐和姐夫,日子过得倒是挺美——大概是美过了头,不堪操劳的kenji03腰痛到不得不入院治疗,让神田来未子继“ 横刀夺爱”之后,又狠狠刷了一波头条。 所以说啊,想刷头条,不能光靠说,得干。 …… 和ino开过玩笑,林海转向神田来未子。 林海平静的问道:“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 神田来未子点点头。 谈话不能在大街上。 正好恭子打算换掉和服,众人于是重新来到那家茶屋。 林海无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带着神田来未子走进一间茶室。 两人相对而坐,女招待给两人倒了茶,退了出去。 林海拿起骨瓷茶杯,在手里慢慢转着,一言不发的看着来未子。 来未子猜到他找自己的原因,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一言不发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推到林海面前。 林海拿起名片看了眼,随手揣进兜里,喝了口茶,说道:“艾回的全国新秀选拔赛在五月,也就是说,你想出道的话,最快也要等到明年。这件事他跟你说了吗?” “说了。” 来未子点头道:“比起艾回社长的承诺,一年时间我还是等的起的。” 言外之意,林海能提供给她的机会,和松浦胜人的承诺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林海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只能祝福你了。”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来未子喊住他,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林海摇头:“遇到机会就要牢牢抓住,做艺人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追问为什么毫无意义。 两人进入茶室后,来未子自始至终没有说过“抱歉”,意味着她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既然如此,问或不问有什么区别? 林海要走,来未子再次喊住了他。 “请……等一下。” 来未子起身,说道:“我去把歌谱拿来,可能的话,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来未子的眼神中带着恳求。 林海点了点头。 …… 林海喝着茶,等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见来未子回来,正准备起身,茶室的拉门开了。 “你……” 林海刚一开口,便发现不对。 来人不是神田来未子,而是一个戴着般若面具,身着浴衣,手持一把肋差的男人。 男人根本不给林 海说话机会,手持肋差径直刺了过来。 林海的瞳孔随着刀光收紧了。 之前因为屋里没人,林海坐姿非常放松,一时不便发力,眼见刀光愈近,情急之下将手中茶水泼了过去,同时握紧茶杯,仿佛持剑一般迎着刀光“直刺”过去。 啪! 肋差不差分毫的刺进茶杯,刀尖与杯底撞击,发出一声脆响。 可能是对方直刺的力道不足,茶杯一时间居然没有撞碎。 对方被林海的大胆举动搞得一愣,而林海则抓住电光石火的机会,握着杯子将刀带偏,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撑,身体一拧,抬脚向对方踹去。 “刺客”的反应慢了半拍,大腿挨了一脚,踉跄着退了两步。 “……是谁?” 林海的话到这时才算说完整。 “刺客”并不答话,正要继续下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尖叫声。 刺客动作猛然顿住,接着没有过多犹豫,转身就跑。 林海担心其他人的安危,急切想追,结果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 刚刚的殊死一搏不过转瞬,却不亚于做了一整套的有氧运动,林海好不容易缓过来,刚站起身,宇多田光已经冲进了房间。 “海,不好了——” 看到房间里凌乱的样子,宇多田光喊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了?” “你看到一个戴着般若面具的人没有?”林海反问。 “般若面具?”宇多田光愣了一下。 幸好没撞上。 林海松了口气,又问:“你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什么事?” “对!那个!我们刚才去更衣室,结果发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具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1章 自作主张 黑暗不断在眼前划过,无边的坠落感袭来。 元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呃,这里是哪里?我不是被车撞了吗?怎么回事?” 刚一醒来的元易突然感觉一阵不适传来。 他摇头看了看周围,入眼所见一片漆黑,只有那遥远的不知何处是一片星光璀璨的地方,好似一片星系,在宇宙中缓慢的运行着。 遥远的星光彼岸,那团星系就像一个光盘,与元易脑海中的银河系的样子很是相像。 “不对,星系,我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卧槽!” 这时突然反应过来的元易他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下。 入眼一颗无比巨大的,像是地球一般的星球浮现在眼前,而在这颗星球之后不知多少距离外还有着一颗金黄色,散发着无边热量的恒星。 “卧槽你大爷!我这特么是被车撞到了太空了啊!” 此时元易的脑中,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话,只剩一句卧槽。 “我想当太空人,爷爷奶奶可高兴了,给我买爱吃的……咳。” 这个时候元易又想起来了一句话,他现在是当上了太空人,可是可能也永远吃不到喜之郎果冻了…… 他的身躯不断的在接近那颗巨大湛蓝色星球,极速的往下跌落。 “卧槽!我不想当太空人啊!” 元易内心大喊一声之后,但是那坠落的速度没降,反而加快了。 然后在一阵光芒后,元易又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只是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在星空中不知何时一道道奇异的光线如同陨石一般向着那颗星球而去,而他也在最后失去了意识。 ………… “哥,你快醒醒啊,哥,爸妈都不在了,我现在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离开我啊。” 迷迷糊糊中元易又听到一个声音,一道悦耳声音在不停的叫着自己哥哥。 “呃,怎么回事,谁在叫我,我不是被车撞到太空了吗?怎么回事?” 眼前的光越来越强,刺破黑暗,元易慢慢醒了过来,只是刚一醒来,他就感觉大脑无比刺痛,好像有一股股电流在刺激着自己。 “哥,你醒啦,呜呜呜,你终于醒啦,听说你被车撞了,可把我吓死了,幸好你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元易看着面前身穿一身校服,扎着马尾,脸上不施粉黛,清丽脱俗的少女。 他的心里顿时浮现出无 数问号,我是谁我在哪,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谁能给我答案。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啊?” 元易问道,只是刚一说完,他就感觉脑子轰的一声,晕了过去。 “医生,医生,我哥哥他又晕过去了。” 随着少女的呼喊,病房外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快,二号床位,准备一号复灵剂,再准备电击苏醒。” ………… 夕阳西下。 此时元易一脸懵逼的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他的脑海中千思百转。 “我这到底算是重生还是穿越呢?” 原来刚才又昏迷了过去是因为一段记忆在和他的大脑融合,大脑自动保护,于是他就晕了过去。 不过令他想不通的是他这到底是重生还是穿越,因为在这个世界他也是叫元易,不过却多了一个叫元紫苏的妹妹,而且还有一对去世了的父母。 而且这个世界和他以前的世界有很大的区别。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这个世界在二十年之前与他前世世界的发展轨迹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一场意外,恐怕10G网络都要出来了。 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阶段是在世纪中旬,在二十年前的八月二十号,这个世界迎来了一场改变世界的事件。 根据记载,新纪元一年的八月二十号,当天夜晚九点,全世界迎来一场流星雨,这场流星雨是前所未有的一场盛观,因为无论是在何地都可以用肉眼观测到这场流星雨。 而就在全世界人们观看这场世纪罕见的天然烟花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无数流星穿破大气层,向着地面袭来。 人们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各国最终也进行高空拦截,只有极少数落到陆地,而大部分陨石都坠落到了海洋。 这次事件后,谁也没有在意,但是这之后数月,全世界各地纷纷出现口吐水球,手喷火焰等等各种奇异人士,而人们本来就了解极少的海洋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各种海洋生物发生变异。 有鱼类发生反祖现象,身体变得坚固无比,有海洋生物一日可吞数万吨食物,身体有千丈之大,仿若传说中的鲲。 而陆地的变化也在延伸,山川变得更为庞大,河流变得更加广阔,草木极速生长,除了城市内部哪怕是城市边缘也在短短数月间变得如同原始森林一般,数十丈高的树木比比皆是。 而野外野兽的变化也没有落下,它们也发生奇异变化,身体变大变得坚毅无比,有 野兽能控制风水土雷各种奇异力量。 野外变得无比危险,人类的生存空间被压缩在城市当中,人类在进化的异兽袭击中丧生了三分之一的数量,直到全球各地建立起安全基地市的时候,才抵挡出异兽的冲击。 而在元易所在的华国中一共有九座基地市,是由军队中的觉醒者组织出防御圈才将异兽抵御在城外。 而元易所在的基地市名为长安基地市,全国九大基地市统一由上京基地市领导。 而基地市也慢慢在城市边缘建造出百米高的合金城墙,如今更是因为科技的发展,整座基地市上空有着能抵挡皇级异兽的天幕能量罩。 而根据记忆中记载,皇级异兽那可是身长数千丈,可以开山断河的存在,可以说如果没有天幕,皇级异兽可以在数十分钟内可以将一座方圆数百公里的基地市夷为平地。 而如今在人类之中皇级强者全球加起来不过寥寥数十人不到百人。 刚开始那段时间在科学家的研究下,他们发现这一切的根源是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2章 讹言谎语 叶谦此时已经冲进了燕军本阵之中,这里,恐怕足有七八万大军,连绵不绝。 虽然说,杀光这些人,对于叶谦来说,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然而,这些毕竟是人类,而不是黑远山的魔兽,叶谦可做不错赶尽杀绝的事情。 屠杀数万人,叶谦也没有那么残酷嗜血。 他要的,不过是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战争么,死伤一些人在所难免,但全部屠杀,那就没有必要了。 因此,叶谦的眼光看向了燕军正中央,那里高耸入云一道帅气,迎风飘扬。 以叶谦的眼力,清楚的看见上面写着一个刘字。 他对燕军大帅刘云星毫无了解,也没兴趣去了解,看见那个帅旗之后,叶谦一挥手,道:“弟兄们,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杀啊!” “冲冲冲,跟着叶大人,杀啊” 前锋营的人全都狂吼怪叫,打了一辈子的仗,还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爽快过,反正只管着冲杀,完全没人敢抵挡,杀的痛快至极! 他们也忘了现在自己算是孤军深入,忘了自己身处敌军数万人之中,反正就跟着叶谦冲就是了! 便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震天响的怒吼传来,数道璀璨的光芒在燕军之中忽然闪耀,前锋营这边,瞬间倒了两三百号人,一下子让前锋营前进的脚步就止住了。 前锋营众人愕然,随即也明白过来,对方的高手也出现了! 果不其然,瞬息后,四名燕军高手出现在阵前,各持武器,气势强盛,其中一人把眼光投向了叶谦,特意看了叶谦的化生刀一眼,冷冷一笑:“有些面生啊,不过,既然你是用刀的,那么,待会我就留你个全尸。现在,乖乖的把你刀给老夫献上来!” 却原来,这家伙的武器,也是一把宝刀,然而,他是用刀的人,一眼就看出,叶谦手中的化生刀,绝对不是他自己的武器能够比的,如果自己能够得到那把刀,自己的实力,绝对会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谦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道:“你不配!” 你字出口的时候,叶谦还在原地,配字话音落下时,叶谦已经站在了四人面前。而那之前让叶谦把刀献上的刀客,此刻,他的身躯还原地站着,脑袋却已经飞的老远了 三个字的时间,瞬息秒杀一人,如此实力,让燕军其他三名强者全都是浑身一颤,事到如今,他们都是窥道境八重巅峰,却连叶谦如何出手都没有看清楚,三人全都是惊恐欲绝:“尊主级强者?!你既然 是尊主级,为何『插』手世俗之事?” 叶谦听了,明白了两个问题,其一,对方并没有尊主级强者,因为尊主级并不『插』手世俗之事。其二,这紫荒界固然破败,但应该还存在着尊主级强者,也就是窥道境九重的强者。 不过,这又如何,既然现在这里没有尊主级,那就无人能够抵挡叶谦大败燕军,从而得到宋国皇帝的嘉奖,这样,他也就有机会去抢夺宋国玉玺了! 那可是悟道之宝的一部分啊! 所以,叶谦根本没搭理对方,空间突进瞬息变化,化生刀横扫连连,剩下的三名窥道境八重巅峰强者,也全都身死当场。 靠人数,打不过,靠强者,还是打不过! 到了这个时候,燕军的气势,早已经完全丧失,剩下的人全都心胆俱裂,只想赶紧逃走。 眼见燕军大势已去,似乎马上就会全军败退的时候,忽然间,燕军帅营那边,一道强悍至极的气息冲天而起,与叶谦这边相抗衡! “是大帅,大帅出手了!” “大帅,赶紧杀了这贼子!” 燕军顿时人心激动起来,原来,他们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啊! 此人,自然就是大帅刘云星了!他虽然年轻,但实力却已经是窥道境八重巅峰了。如果放在外面,他恐怕早就突破窥道境九重了。 可叶谦这边,却是心头一突,因为对方的气息,叶谦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那只有窥道境八重巅峰。而普通的窥道境八重巅峰,在叶谦面前屁都不算,然而,让他心里有些异样的是,这个燕军大帅,却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的强盛气势之中,拥有着一股让叶谦都莫名有些心中不安的气息! 唰的一声,一道人影出现在叶谦前方,那是一位身穿战甲,年纪不过三十来岁的将领,此人正是燕军大帅刘云星!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他右手托举着一块玉石,此时,那玉石散发着蒙蒙紫气般的光辉,正是那光辉,让叶谦心神不宁! 叶谦心头忽然剧震,因为他看见那块玉石后,便越发感受到心神不宁,而早先叶谦从宋国太师赵秉言身上,就已经感受过这种气息了。 而赵秉言身上的气息,与眼前这个燕军大帅身上,不,应该是与这块玉石来比,简直是微乎其微! 那么,还要说吗?这燕军大帅手中的,应该就是燕国的玉玺了! “贼子,你以为你可以所向披靡吗?”刘云星手持那块玉石,冷笑着看向叶谦,道:“早 就得到潜伏在你们宋国朝廷的间谍密报,知道你们宋国打算对我们燕国实施突袭,所以,我特请皇帝陛下,赐下传国玉玺!” 叶谦激动了,卧槽,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搞到宋国的传国玉玺,也就是那悟道之宝的其中一块,没想到,居然在战场上碰见了燕国的那一块! 本来,叶谦是打算弄到手宋国的那块之后,再去燕国,但那也是个麻烦事,天知道燕国皇宫好不好闯进去?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如此的惊喜! 他哈哈大笑一声,道:“好好好,你如此识相,老子不杀你了!” 刘云星一愣,看白痴似的看着叶谦:“你莫非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手持玉玺,你即便是尊主级强者,又能奈我何?” 叶谦点了点头,的确,那传国玉玺,也就是悟道之宝,显然拥有某种神奇的特『性』,即便是他,遇见这传国玉玺之后,也会觉得浑身难受,心神不宁。 刘云星又道:“我有玉玺在手,杀你不过是翻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3章 飞火流星 叶浩然看着床上的水仙花,水仙花此时已经越來越冰,她的皮肤苍白而冰冷,呼出的气息直接就成了一道寒气,她就好像是一个冰冻的尸体,偏偏还能够呼吸。 叶浩然拍了两下水仙花,水仙花的意识已经沒有了,她现在只剩下喘气的份了,她的呼吸开始越來越急促,而且,更加让叶浩然感觉到恐怖的是,此刻,水仙花的指甲竟然开始边长。 这可不是演恐怖电影啊。 叶浩然有点崩溃,但是他知道,不能够再等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叶浩然觉得,自己必须要出手救这个女人,叶浩然一把将水仙花的衣服撕开,实际上,衣服都已经冻上了,轻轻一撕,就听咯蹦一声,衣服就两半了。 水仙花的整个身体好像是一个冰块一样,寒气逼人,叶浩然的手放到了水仙花的丹田之处,按照叶浩然的估计,一般的修炼者丹田都是最重要的,如果说走火入魔,那么根源一般都在这丹田之内,叶浩然的手朝着丹田处摸了下去,他的一丝法源之力从掌心发出,实际上,现在叶浩然还不能游刃有余的控制法源之力,主要是法源之力现在在叶浩然的体内,主要的作用其实是改善自己的身体而已,而不是像真气那样,可以外放,可以做出很多事情來,释放武技什么的。 现在,叶浩然也只能够是控制着法源之力,慢慢的朝着水仙花的丹田之内渗透,法源之力进入丹田之后,叶浩然开始轻轻的探索,只是,水仙花的体内丹田处,里面空空如也,而且经脉非常的通顺,并沒有什么走火入魔的表现。 叶浩然下眉头。 “啊1” 一声尖叫,而且,是从水仙花的喉咙里传出來的,水仙花就像是一头将要苏醒的冰雪恶魔,她的脑袋,开始在微微转动。 叶浩然的心猛的提了起來,看來不好,必须得尽快找到根源才行,叶浩然的双手开始在水仙花女人的体内四处寻找,寻找着可能的根源,当叶浩然的双手移动到水仙花的胸前的时候,突然间,一股冰冷的恐惧感朝着叶浩然冲击而來。 叶浩然的手猛的颤抖了一下,接着更多的法源之力从叶浩然的掌心处喷涌而出,朝着水仙花的心脏处奔涌而去,到了心脏处,叶浩然能够感觉到心脏处潜藏的一个巨大无匹的力量,那力量绝对不属于水仙花本人所有,而更像是某个一直潜伏的东西,那东西即将苏醒,带着几分狂暴与神秘。 叶浩然皱了下眉头,他的掌心中的法源之力开始变的更加浓郁,只是,对于现在的叶浩然來说,还根本无 法控制法源之力的进出,虽然法源之力不多,但是这些法源之力也足够叶浩然把那东西压抑住了,或者说,并非是叶浩然的法源之力能够压抑住那些神秘的力量,而是叶浩然的法源之力有克制作用,虽然不多,但是还是把心脏处的那股力量给压抑住了。 水仙花身体上的各种寒气开始慢慢的退却,慢慢的,水仙花的身体之上开始出现一丝丝的红润,到了后來,水仙花的体温恢复了正常,她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 叶浩然的手沒有离开水仙花的胸口,当然不是因为叶浩然想要占水仙花的便宜,叶浩然可沒这么脸皮厚,只是因为叶浩然生怕自己的手拿开后,那压抑的狂魔会再一次的升腾起來。 叶浩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之下,水仙花的胸口处那高起,在慢慢的变软,变得弹性十足起來。 到了最后,最后一丝寒气终于也进入了水仙花的心脏之内。 “你……你还想……握到什么时候。”水仙花红着脸,开口说着。 叶浩然一愣,他讪笑了一下,到了最后的时候,叶浩然还真的有些走神了,他赶紧把手抽开,笑着说道:“失误失误,你可算是醒了。” “我要是不醒的话,我就……”水仙花说着,她自己的脸也红了,他拉过一个被子,把自己的身体遮挡了起來。 叶浩然摸了摸头,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突然间,变成……恩,变成那样。” 水仙花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当我沒有办法抑制住我心底的情绪,不管是愤怒,还是悲伤,或者是恐惧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冰冷的力量侵袭我的身体,以前的时候我总是会努力的去控制,而且我也很在意,所以一般來说,我是不会接触外界的人或事物,我也会提醒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这一次,我真的沒有压抑住我心底的愤怒,倒是被它突然间跑了出來了,恩,我能醒过來,完全是因为你,多谢你了,否则的话,我就会像我师父和我师姐那样了,永远的成为冰冻恶魔了。” “你是说,你的师父,你的师姐,她们也这样。”叶浩然有点愕然,开口问道,同时叶浩然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水仙花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了,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她几百万似得,倒像是修炼了****的小龙女一般。 水仙花点了点头,她坐起身來,把自己的身子裹住,她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师父,还有一个师姐,我的师父,还是挺厉害的,我师父的师父是个华夏道士,所以我的师父尽管是欧洲人, 但是她也算是一个道士,我们生活在一个小岛上,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好,我师父说,那小岛灵气很足,修炼的速度可以快很多,我和师姐也能感觉得到,你也看到了,我卖给你的那朵水仙花,其实就是那岛上生长的植物,虽然只是很普通的水仙花品种,但是它长久在那岛上生活,也是发生了很玄妙的变化的。” 叶浩然皱了下眉头,他想了下说道:“这么说來,你來到这里买这些道家的书籍,其实真的是要自己修炼了。” 水仙花点了点头,“我的师姐某一天突然间变成了冰冻恶魔,她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在岛上四处肆虐,我的师父为了制住她,然后就把师姐给杀了,师姐碎了一地,本來我以为都好了呢,结果师父那天也发病了,师父知道我不是对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4章 投鼠忌器 穆尔此时根本没想反抗,只想着如何达成叶浩然的要求。 叶浩然点了点头,“你还算听话,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快点,搞清楚那厂子在哪里吧。” 穆尔立即点头,他松了口气,终于从叶浩然的嘴里听到要放了自己的承诺了啊,很奇怪,虽然叶浩然每次出手都死很多人,但是穆尔确实觉得,叶浩然一定会信守承诺放了自己的。他立即从一个桌子上找到固定电话,然后打了个电话,他说道:“喂,阿斯旺,你还好吗?” 对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卧槽,你是谁?” “我是穆尔啊,阿斯旺阁下。”穆尔立即笑着说道。 对面的阿斯旺不耐烦的说道:“你是穆尔?你怎么会拿着三当家的电话打电话,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三当家又要找我去陪床呢,我可真是硬不起来了。你小子怎么回事啊,我睡得正香呢,你没事的话赶紧把电话挂了吧我,万一被三当家的发现,可就麻烦了。” 穆尔说道:“哎呀,阿斯旺阁下,你不必担心,其实是三当家授权的,三当家刚才出去了,我也是倒霉,把人送过来之后,正好有个人出事情了,然后三当家的就让我去制毒厂那边去拉几个人来,她给了我命令,然后就出去了额,可是我一个小角色,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制毒厂在什么地方啊,真是够崩溃的,我又不敢去当面问三当家的,所以这不,就想起你来了吗。” 阿斯旺听了之后,明白过来,他嘿嘿笑道:“行了,你小子,这是你走运了,知道吗,那个厂子的地址可是咱们黑煞团的大机密,既然三当家的让你去拉人,那肯定是打算告诉你了,她看来是把你当成自己人看待了,嘿,穆尔,你小子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今天在沙发上把三当家的给伺候舒服了啊。” 穆尔立即顺着阿斯旺的话语,嘿嘿笑道:“哎呀,不说了不说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我是有点勇猛,哦,对了,你也别墨迹了,快告诉我厂子的地址在哪里吧。” 对面的阿斯旺开口说道:“哦,那个厂子其实不算太远,就在齐琅河边上的那个村子里,三个村子,看起来是普通的农村,但是里面实际上都是工厂,你到了那边,朝这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你小子算是走运了,行了,明天请我喝酒啊。” “哈哈,那是必须的。”穆尔说着,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外面的纳特已经开着那辆皮卡车到了这里了,他看到整个厂子里的黑煞团的成员都死了,不由吐了吐舌头,心中对叶浩然的作风更加的佩服和崇 拜了。 叶浩然交代了纳特一些事情,随后叶浩然就说道:“穆尔,打听清楚了没。” “回英雄,打听清楚了,我已经知道地方了。”穆尔说道。 “行,咱们过去吧。”叶浩然开口说。 穆尔点了点头,和叶浩然一同往厂子外面走去,到了厂子门口,穆尔上了那辆机动三轮车,然后拉着叶浩然,呸呸呸的朝着齐琅河边缘跑去,一边开车,穆尔一边说道:“其实那个厂子挺近的,翻过这个山头就是,那里我还去过呢,是三个挨在一起的村庄,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那个地方就是黑煞团的制毒窝点,不得不说,那里真的不是隐蔽,但是如果三个村子的人都是黑煞团的人,而且都参与制毒的话,那就很隐蔽了,因为无论是谁,不管哪个帮派,都不会想到,整个村庄都在造毒的。” 叶浩然没说话,他已经麻木了,对这个国家麻木了,真的是无论什么离谱的事情,这个地方都可能会出现的。 这种三轮车,说实话,坐着很不舒服,然后跑的也不快,但是它在这种地方却是很流行,除了价格便宜外,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轻松的在这种土路上奔驰。 很快,车子翻过了一条小路后,在一条河边停了下来。穆尔看着远处,说道:“英雄,这里没有路了,只能走过去,走不远应该就是那三个村庄了,三个村庄连在一起,都建在小河边。” 叶浩然点了点头,从三轮车上跳了下去,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吧,接下来没你什么事了,只要这里的事情一结束,你就自由了,但是在此之前,为了防止你通风报信,所以你还必须呆在这里,不许走动,否则的话,后果你知道的。” “我什么都听你的。”穆尔立即说道,他现在绝对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心了。 叶浩然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那三个村庄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百米,果然,远处就有一片村庄,这个地方没有能够通车的道路,只有行人通行的小路,而且因为要造毒,所以村庄很多农户都是沿着河水修建的,在这里弄个制毒厂,果然是个很好的选择,因为这里根本就是易守难攻,车子通不进来,然后路很狭窄,随便派几个人,就能把这条道路给守护的死死的。外人进不来,这些制毒的工人也逃不出去。 叶浩然眯了下眼睛。 突然,“砰砰砰”一阵枪响,接着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叶浩然疑惑的朝着那边看了下,然后他又抬起眼睛,朝着树梢上看了看。虽然是在黑天,但是叶浩 然早就看到了,树梢上有几个人,他们应该是这村庄的看守人员,防止其他人进入村庄的。 “怎么回事?”黑暗中,一名守卫问道。 “不知道啊,要不要去看看。”另外一名守卫说。 “等等吧,如果需要咱们帮忙的话,二当家的回通过通话器告诉咱们的。”又是一名守卫说。这名守卫的话音刚落,接着通话器里就传来了一阵声音,“有个女孩逃走了,你们要看着点,她在沿着河水那边奔逃,你们拦截,快!” 几个守卫一听,立即从树上滑了下来,接着朝着河边跑去,要去拦截。 叶浩然明白过来,看来刚才那枪声,就是为了对付那个小孩子的。四个守卫沿着河边拦截,这时候,只听“哗啦”一声,一道身影直接跳进了河水里。 “砰砰砰……”枪声想起来。然后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5章 前景渺茫 碧翠庄位处凹地,在两座山之间的沟渠之中,有山涧溪水从两旁流过。 还在远处,便能感受到凹地内那种独特的凉意,并非冻人的凉,而是清爽舒适的凉。这样的地方,成为皇家避暑山庄是有着理由。鱼木在山谷口外往里面瞧,一眼望去,无法将碧翠庄看遍,很大很大,格局分明、造型讲究、分布繁而不砸,有枝繁叶茂的巨树立在各处,增添生机,有涓涓溪流从两旁流过,赋予动感。 鱼木眼里,装着简章上所描述的碧翠庄所有的美。维度没有看到什么血雾,以及和血雾沾边的任何东西。 这里看上去一切安然。 人不多,但也并不稀疏,从穿着打扮上,还是以游人居多。虽然大多数人都很害怕所谓的血雾,只有少部分冲着这个噱头而来,即便如此,少数在庞大的基数里,依旧显得很多。 鱼木扯了扯斗笠的黑纱,迈步进了山谷。 脚步刚踏进去,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由她心里生起,然后被她神魂抗拒着。作为照云宗修心、神、意的弟子,她很清楚,神魂抗拒的东西对自己而言是负面的。 她连忙去捕捉那种负面的感觉,但稍纵即逝。她没能,将来到碧翠庄遭遇的上已经表明了时间预估,鱼木大概要在这里呆两个月的时间。 生活区在碧翠庄的东区,廊道分布变作了街道分布,看建筑风格,便可知这是在碧翠庄基础上重新修筑,专门供给游客歇脚的地方。这里有很多酒楼、茶楼、饭庄、杂食铺子、小吃铺子,有各种体验式的服务设施,以及最多的客栈。 到了这里,鱼木才发现人还是挺多的,虽不至于摩肩接踵,但绝对不是不热闹。这只是她的认知。 进了一家客栈,偶然间听到老板小二发牢骚说客人真是少了不少,才明白,对于碧翠庄而言,现在的游客真是少极了,比腊月寒冬那种淡季人还要少。 “老板。” “欸,客官,可是要住店?” 鱼木看了看标牌,见不少房间的牌号都被翻了过来,这说明有人住了。她想,平日里应该会是满员的样子吧。 “三楼乙等十四号房。” 鱼木选定这间房。位置处在三楼角落里。 “客官确定吗?要不要先看看房?” “不必。” “好嘞。” 老板讲三楼乙等十四号房的牌子翻了过去,然后让小二带着鱼木上楼去了。 楼梯上,鱼木好奇 问道,“我听闻这碧翠庄有什么血雾事件?” 小二表情僵了僵,“哪有什么血雾不血雾的,客官不必担心这个,都是虚假的东西。” 鱼木知道小二应该是怕这影响到她的心情。她摇头道,“你不必隐瞒什么。说实话,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小二立马便是一副哀怨的表情,“唉,这个事儿啊,说是个事儿也没什么影响,说没影响,偏偏又是个事儿。” “怎么说?” “半年前就有这血雾了,时不时冒出来,又对人没有任何伤害,什么都没发生就又消失了。开始大家以为是啥奇观,但后来出现次数变多,就闹得人心惶惶了。”小二说,“客官你可不要相信是市面上流传的说法啊。朝廷那边儿都还没给说法,其他的都是谣言。” “目前看来,不会伤人是吗?” “嗯,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受伤。”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伴随异象吗?” 小二望眼想了想,“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你说。” “这是我自己的感觉,可能其他人没什么感觉。就是,每次血雾一出现,立马就停风了。”小二说,“碧翠庄是山谷里,有通风口,向来风不大,但多。偏偏每次血雾一出来,就没风了。” “没风?”鱼木想了想问,“那血雾是以怎样的形式飘荡的呢?” “就浮在空中,一动不动,有人走过,才会被带动。” 鱼木听此便想,一动不动的话,要么是血雾很重,被特殊力量托起来了,要么就是空气凝结,绝对无风。 “挺有趣的。” 小二嘿嘿一笑,“到时候见了,客官就不一定会这么觉得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人在血雾里待久了会比较烦闷。”小二说,“很多游客奔着血雾来,但大多数都耐不住那种烦闷的感觉,很快又离开了。”他脸上浮现起忧愁,碎碎念道,“客栈生意差了不少。希望血雾快点消失吧,不然掌柜的得清人了。” “烦闷,怎么样的烦闷?” “大概是那种没有任何事做,干坐着很久的烦闷吧。” 鱼木点点头,“还有其他的感觉?” 小二想了想,“更多的倒是没什么了。这血雾也就只是这样子了,不然我们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不走。” “嗯,多谢了。” “客官不必客气。” “下次血雾什么时 候出现?有个大概估计吗?” 小二扳着手指算了算,“上次是五天前,不出意外的话,五天之内会有。” “这么频繁?” “是啊,而且越来越频繁。”小二小声说,“真怕哪天血雾出来后,就一直不消失了。” “花间国官方应该会解决吧。” “唉,哪能说得准。” 两人上了三楼,到了房间前。小二打开锁,“客官,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鱼木看了看,很正常的客房布局,没什么特别之处。点了熏香,没异味,也挺干净整洁的。她点头,“嗯,辛苦了。” “没有没有。” 客栈是围楼布局,小二指了指楼下,“客官要是有吩咐,直接在这儿喊便是了。” “嗯。” “那客官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 鱼木点头。 小二带上门便离开了。 鱼木以神念扫了一遍房间,没有发现异常后,举手掐诀,在房间周围布置了神念禁制,以隔绝外界的窥探。 随后,她放松地吐了口气,摘下斗笠,一头长发滚落出来。她从怀里取出一根红色发绳,拿在手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细声嘀咕道,“到底不是本来的那条,感觉都不一样。唉,也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回来。” 作罢,她将散落的头发束起。 她以前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发绳,但是弄丢了。 重回自我,不用装作男人,鱼木感觉轻松畅快不少。在房间里歇了一会儿,把从小二那里得到的额外信息记录在简章里后,她就开始规划之后的计划。 首先,熟悉碧翠庄地形,找到合适的潜伏点以及可能会用到的作战点,再布置好监视手段。 将初步计划决定好后,她开始了动作。 因为预料到出门可能无法及时归来,她便在自己的储物器里翻出了一具压仓库的仿生人偶。她在仿生人偶里放置自己的气息,留下一道神念,再用“意学”手段,模拟了自己的外貌附加在人偶上。 她瞧了瞧人偶,觉得没什么纰漏后,便将其唤醒。 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偶手臂动了动,随后眼中泛起一阵亮光,持续了一会儿,便活了过来。 “说话。”鱼木开口。 “我叫鱼木。”人偶开口。 “笑。” 人偶露出轻和平淡的笑,眉目柔和,嘴角温纯。 鱼木瞧着愣了愣,在心里想,我笑起来这么好看吗?这么想着,她稍稍有些遗憾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6章 放火烧山 而沈太太来到幼儿园的时候。沈子轩正和同学在一起玩闹,只不过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的是,这沈子 轩脸上并没有笑容,仿佛就是为了应付老师,而进行的活动。 所以,这个时候的沈太太也是心里一惊,她第一次才真正意识到,这孩子可能需要一个母亲! 而就在沈太太发呆的时候,沈子轩也是看到了她,毫不犹豫,兴奋的跑了过来。 “奶奶,奶奶,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沈子轩的声音,让沈太太回了神,“啊,嗯,我来带我们子轩回家去!” 沈子轩很开心,而后转过身,对那几个小朋友说道: “你们看,我奶奶来接我回家了,我是有家的!” 听到沈子轩这么说,沈太太也是疑惑了,簇起了眉头,看向了沈子轩,轻声问道: “子轩,你刚刚说的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和他们强调自己有家呢?” 听到沈太太的问题,沈子轩也是十分直接的说道: “奶奶,因为在幼儿园里面,只有我住在学校的,跟着老师,小朋友他们都说我是野孩子,没有家!” 等到这个沈子轩话音一落,沈太太真的是气的不行,她真的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沈家的孩子,竟然在学校里有这样的遭遇。 所以沈太太毫不犹豫带着沈子轩找到了学校的老师和校长。 对于沈太太他们也是认识的,毕竟是沈家在他们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一个不小心,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啊! 所以,校长立刻走了过来,对着沈太太,很是惶恐的问道: “沈太太,不知道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儿呢?” 沈太太冷哼一声,而后直接看着他们,很是愤怒的问道: “我把我们家子轩送到你们这个幼儿园,可是你们怎么照顾着的,那些孩子,竟然说,竟然说……” 沈太太自己都说不出口那几个老师看到沈太太这个样子,心里也真的是十分的着急,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子轩,你把刚刚和奶奶说的话,告诉老师他们!” 接着,沈子轩也是乖乖的把话再说了一次,果然,这几个老师在听到沈子轩话的时候,真的是格外的惶恐,甚至是后怕,毕竟小孩子们之间的对话,他们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而这个时候,最先出来的自然就是校长了。 校长立刻和沈太太 道歉,十分诚恳的说道: “沈太太,这个事情我们真的是一无所知,是我们的失误,对不起,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对于校长的这个道歉,沈太太根本就是不屑的,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此时道歉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 所以,沈太太十分的生气,看着他们说道: “你们的道歉有用吗?我把孩子送到你们这里,自然就是相信你们的,可是你看看你们给我的反馈,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校长对于沈太太的这番话,没有任何的反驳,继续附和着,说道: “是是是,沈太太您说的是,这个事情的的确确是我们工作的失误,真的是抱歉,我们以后绝对更加用心的对待学生们的相处!” 沈子轩看到平日里相处,很是严格的老师,在自己奶奶面前这个样子,心里很是疑惑。 而后,沈子轩拉了拉沈太太的衣袖,说道: “奶奶,医你别生气了,老师们对我很好的。” 听到沈子轩的话,老师们都是微微舒了一口气,看向了沈太太。 而沈太太在听到了自己孙子这么说以后,也是努力的控制住自己情绪,而后看向了校长,说道: “这个事情,我必须要得到了一个交代!” “是是是,沈太太您放心我们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校长自然也是知道沈太太这么说,已经却退步了,这不,立刻抓紧时机,好好的把问题给解决了。 而后沈太太要带着沈子轩离开的时候,沈子轩的老师,叫住了他们。 “沈太太,请您等一下!” 校长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也是一愣,拉了拉沈子轩的老师,奈何没有任何的用处。 “什么事儿?” 沈太太疑惑地问道。接着,就听到了沈子轩的老师,开口说道: “沈太太我知道你们家家室非凡,但是这对待孩子的问题上,作为家长,也不能不问吧。” 沈太太蹙着眉头,听着这个老师继续说道。 “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离不开学校教育,但学校教育没有家长的支持,也难以成功,因此说学校和家庭是一对不可分离的教育者。 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而老师同样也肩负着教书育人的重任,老师和家长是同一出发点上的队友,每句话、一颗心都是为了孩子能够健康成长、学业有成。 父母的养育滋养了孩子的心灵,老 师的教育发展了孩子的学识,有着共同的责任与使命:让孩子成才。家长和老师这对队友,需要信任与配合,在孩子成长的这条路,肩并肩,一起走。” 听到这个老师的话,沈太太也是看向了她,说道: “这位老师,你说的话,我都懂,但应该是我们家长教的,我们自然会教育,但是在学校的时候,我希望你们可以给我认真负责起来!” 沈太太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心软的人,这个老师说的话,对于沈太太而言,就是一堆废话! 而后,沈太太直接忽略了那个老师,看向了校长,说道: “校长,我觉得贵学校的老师,可能需要提高一下一身业务能力了!” “贵学校的学费,可是普通幼儿园学费的三倍都不止,如果说我把孩子送到这里,还需要我们做家长的来教育,那我是钱多烧的慌吗?” 听到这个话,校长立刻一阵心虚,说道: “对不起啊,沈太太,这吴老师也是刚刚才来学校,很多东西还不清楚,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回儿吧!” 接着,沈太太就留下了一句,“希望以后你们的老师能够专业点儿,否则别怪我们转校了!” “是是是!” 等到沈太太带着沈子轩一离开,那个吴老师就被校长一顿训斥。 “吴老师,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们学校的家长都是非富即贵,让你多用心,你却这个样子,就算是你舅舅来了,我也保不住你,你收拾收拾另谋他就吧,我们这里庙太小装不下你!” 听到校长这么说,这个吴老师才开始慌了,很是惶恐的拉着校长,说错了,可是校长也不继续搭理她了。 毕竟作为一个管理者,校长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吴老师的想法。 不就是看沈景琛是一个单身父亲,想趁这个机会,在沈太太面前好好的刷刷存在感! 校长真的是笑了,这个吴老师还是太年轻了,这沈太太什么人,能不清楚她那一点儿小心思! 而另一边,沈太太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家门口,这中间没有任何的衔接,她可不想让胡佳悦有任何的机会看到沈子轩呢! 因为胡佳悦的缘故,沈景琛这几天都是一直避开沈子轩,一看到沈子轩,他就想到胡佳悦,十分的厌烦,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而这几天,杜湘湘也是忍不住了,这不,还是给于芷晴打了电话,说了这个事情。 于芷晴在听到杜湘不 用了说的之后,也是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湘湘,要不你主动一次?去找找他。” 听到于芷晴这么说,杜湘湘也是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我也想啊,可是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啊!” 听到这个话,杜湘湘微微一愣,因为她也没有沈景琛的联系方式! “那,湘湘,不去你去沈家的公司找他吧,他应该在公司的吧。” “哎呀,算了算了,这样吧,我去你店里找你啊,我最近啊,被我那个爸爸给烦死了,还有那个老巫婆,算了算了,等我过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7章 多灾多难 “不,父亲,就算他不心系家族,也要保他,有他在,我们蓝电霸王龙家族永存。” “胡闹,小刚,顶级武魂固然重要,但是你忘了家族更重要的是什么了么?” “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会忘记,等我说完您就知道为什么了。” “那就快说!”老龙有点感觉自己的儿子变得婆婆妈妈了,却不认为是自己总插嘴。 “好,听我说完,先不要打岔。”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老龙一瞪眼,一看眼前的老小子,对自己的话又笑了起来,“好了,不打岔,赶紧说吧。” “此子第一武魂,雷神锤,第二环是千年魂环。。。” “什么,第二环紫色魂环,了不得啊!”说好的不打岔呢? “第二武魂,暗黑魔神龙,已经开始修炼。。。” “胡闹。没有我的指点白白浪费了天赋。” “第一魂环,五万年。”老龙仗着嘴,不说话了。 “他说,雷神锤的第三环他会吸收万年魂环。” 看着玉小刚不在说话了,老龙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怪不得,武魂殿捡到宝了,他一个人确实值得整个家族给他陪葬,小刚你说的对,可惜怎么就去了武魂殿?” “父亲,您不用灰心,武魂殿只知道他的雷神锤武魂,不知道还有第二武魂,如果不是为了找我求证,这小子就只有自己知道,是个很聪明的家伙。” “那就是说他有暗黑魔神龙变异武魂的事情只有你我和他三个人知道?” “可能还有一个人知道,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了。” “谁?”老龙露出了阴森的目光,估计要杀人灭口。 “柳二龙。”大师低声的说。 “她怎么会知道?”老龙松开了眉头,是自己家人,但是有点埋怨自己儿子不知轻重,这种事怎么能跟女人说? “玉天下是他弟弟,是二叔留在外面的。”老龙听完就笑了起来。 “这混蛋一直让我不耻,没想到还真让他种出来个麒麟种,我是不是也再去找几个小老婆。嗯嗯,不是,小刚你不要乱说话。”老龙在自己儿子面前说这事,明显感觉不对。 大师摇摇头继续说道:“您要知道他找我求证什么就不会笑了!” “哦?这小子求证什么?”老龙确实好奇。 “他求证您的品行,问我他要杀二叔您会不会阻止。” “这小子还没长大就像杀自己 的亲生父亲?”老龙吹胡子瞪眼的,不过很快不以为意:“傻就傻吧,他爹跟他比就是废物,杀我都行。” 玉小刚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父亲这么没品,不过还是继续说道:“二叔杀了她母亲,虽然没有明说,我也没有询问细节,但是二叔应该连玉天下也没放过,他能活下来想来不容易。” “这个混蛋,这些年我太纵容他了。” “虽然只看到玉天下的天赋,但是这些奇迹的背后,我相信都是九死一生,与他的天赋比,这份毅力更可贵。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如果有一天家族要面临二选一的话,一定要选他,哪怕代价是赔进整个家族。” “还是我那个眼光和见识最好的儿子,小刚,跟我回家族吧。”虽然大师自身武魂天赋极差,但是在其他方面确实其他兄弟比不上的。 “我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但不是现在。”玉小刚第一次没有直接拒绝自己的父亲。 “哦?小刚你成功了?”玉元震从自己儿子的口气重听到了希望。 “那小子给我准备了一个学生让我证明自己,最多十年,我就能证明自己是正确的。”玉小刚无比自信。 “你这孩子,劳什子证明什么?我们诺大个家族还养不起一个闲人么?”玉元震摇头苦笑,还要十年,“我还有几个十年呢?” “父亲,你知道我受不了。” “算了,我们整个蓝电霸王龙家族都不是干大事的,脸皮太薄,看不得脸色,听不得闲言碎语。趁着父亲还活着,早点回来吧。”已经很好了,玉元震觉得是自己太苛求了。 “父亲,那我先回去了,今天的事您不要跟任何人讲,如果玉天下需要我们,您就亲自去吧,不是我不信任族人,而是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不然我们都是家族的罪人,无言面对列祖列宗。” 玉元震抬手就给了玉小刚一巴掌,“知道了,照顾好你自己吧,你爹还能撑几年,虽然不懂变通,也不至于老糊涂。” 玉小刚摸摸脑袋,点头走了。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老龙眼神黯然,“老天真是不公,再变异也不能把人家武魂变成猪啊,太他大爷欺负人了。” 玉天下发现洛尔迪亚拉第一次看起来精神抖擞,神情亢奋,目漏凶光,这跟平时和气猥琐的老家伙完全判若两人,“这家伙到底跟那个可怜的飞天奔雷兽有多大仇?” 一路搜寻,观察者痕迹,洛老很开心,“快找到了,你的魂环没有跑掉,还在这里。” “你能不能正常点,这 样的你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啊!”神经兮兮的洛尔迪亚拉让玉天下很是担心。 “你懂什么,当年被它弄得跟火鸡似的,啊,咳咳,我把它打的跟烤火鸡似的,要不是他跑得快,我又有急事,就便宜不到你了。” “唉!洛老啊,咱俩不是外人,你的丢人事我又不会打出乱讲,何必这么累呢,不就是被飞天奔雷兽欺负的跟火鸡似得么,我来给你报仇!” “好,够意思,不枉我对你这么好,一会你去把它引出来,然后我灭掉它!”洛老很是欣慰,没有怪玉天下揭他伤疤。 “我说我帮你把他吸得干干净净,我吃饱了撑的去引它。”玉天下一脸鄙视,“你想什么呢,我能当炮灰那样的主角吗?” “就知道你是这种货色,哼!”洛尔迪亚拉故作生气,心思都在飞天奔雷兽的踪迹上。 “唉!洛老,真的只是被烤火鸡,没有被强xxx?”玉天下狗腿的想知道真相,本能觉得没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8章 迟迟吾行 混沌、鸿蒙…… 除了这些形容世界诞生之初的形容词之外,陈行熙搜刮遍了自己的整个脑海,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来描述这片星系一秒钟之前的外观。 可是现在不同了。 觉醒仪式进行得非常成功。 陈行熙拥有了他人生当中唯二的枪械伙伴,他的辅枪,在他的精神空间当中被“创造”了出来。 就像神说:“要有光”,“要有生命”……世界便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相应的物质一般。 从虚无之中创生。 黑色星系的正中心,星尘与各种尘埃凝结、定型,变成了一把手枪。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诡异。 整个宇宙当中,处处都是血红色的星球,还有五颜六色的星云。 那是身体气血和精神力的表象。 宇宙的中心,盘旋着一个双星星系。 整个星系围绕着两个核心旋转,又或者说,这是两个独立的星系在围绕着彼此,互相追逐。 其中一个核心,是陈行熙的步枪。 围绕着它的,是一片银白色的星空,对应着步枪上的白银印记。 与旁边的步枪星系不同,这片手枪星系中的天体,绝大多数为黑色,这也使得这半边星系以黑色为主。 漆黑与银白,互相喰咬,构成了一副近似于太极图的星系之图。 陈行熙没有太多地关注步枪所在的那一半,目光,都放在“新生”的手枪上。 这个手枪,看上去要比寻常的手枪大上一圈,看起来威风凛凛,威力不凡。 陈行熙十分熟悉这种感觉。 同样的波动,他曾在高二的时候,在沈龙霄的身上感应过。 任何两个人的适者之枪,都是不同的,因人而异。 同样是手枪,每个人的枪型也都不尽相同,威力、攻速等数值也会在平均水平上下有微量的浮动。 当时,他觉得沈龙霄的手枪非比寻常,各项属性都是手枪之中的佼佼者。 如今,他也在自己的辅枪手枪上萌发了相同的感受。 这把枪型看起来非常像“沙漠之鹰”的手枪,毫无疑问,会是攻击力非常强劲的一种狩猎手枪。 鹰眼之子……沙漠之鹰…… 看起来非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9章 落落难合 “他是谁?” 柳星魂原本是不在意的,但他发现江清荷的眼神,一下就落在了李仙凡的身上,一双美眸中,有些异样的情绪。 这种情绪,连见到他的时候,都没有出现。 他敏锐的意识到,这个男子,和江清荷恐怕有很深的渊源。 “现在内门大名鼎鼎的天才李仙凡,就是他。”孙菲菲冷哼道。 “哦?原来是他。” 柳星魂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 李仙凡作为寻仙宗的新晋天才,连他都有所耳闻。 先是剑斩白蛇,然后短短几个月,就登临内门第一,如此天资,有些人甚至说李仙凡的潜力,要超过他。 见他似乎对李仙凡感兴趣,孙菲菲不怀好意道:“柳师兄可能还不知道吧,他和清荷其实也有点渊源,他以前纠缠过清荷,还在清荷的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不过清荷心系柳师兄,把他赶走了,为此清荷还被她爹骂了一顿。” 李仙凡算是她的老对头了。 不过自从李仙凡进入内门后,实力高歌猛进,已经远远不是她能对付的,现在好不容易有柳星魂在,这种借力打力的机会,她可不会放过。 “柳师兄,菲菲都是瞎说的,没有这样的事。”江清荷连忙解释,心中暗恼孙菲菲煽风点火。 柳星魂笑而不语。 以他的城府,哪里看不出来孙菲菲那点小心思? 虽说他对江清荷有些好感,可若是因为这点事情,他就对李仙凡当面发难,那他就不是柳星魂,而是个下半身思考的蠢货了。 “柳师兄,你先去招待其他人吧,我自己逛逛。” 江清荷连忙拉着孙菲菲离开,她担心孙菲菲继续说下去,真会挑什么事端来。 “公子,这个李仙凡我也认识,在外门考核的时候,我和他交过手,不过败在了他的手里。” 这时,一直跟在柳星魂身后的赵飞航说道。 刚才江清荷两女在外面,没有请帖,被守卫给拦住了,就是他正好遇到,才把两女带了进来,然后引见给了柳星魂。 “你觉得,他有可能为我所用吗?”柳星魂问道。 对于人才,他一向很看重,因为他知道要成大事,麾下一定少不了能人异士的辅助。 所以从很早之前,他就招贤纳士,笼络人心。 他希望自己的麾下,能人才济济。 而一个天才剑修,能为他所用的话,对他来说是 如虎添翼。 赵飞航思考了一会,实话实说道:“公子,恕我直言,我觉得不可能。这个李仙凡,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当初他才进入内门,实力不过凝真境,就敢和周祖豪为敌。后来排名战上,更是当着谢长老的面,一剑杀了周祖豪,他这样的人,只会唯我独尊!” “唯我独尊?看来你对他的评价很高。” 柳星魂惋惜道,“不过剑修,的确要有唯我独尊,舍我其谁的气势,我是如此,他是如此,当年的陈子明,也是如此。” “公子,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 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这人跟柳星魂差不多年纪,相貌看起来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属于那种丢在路人堆里,绝对不会有人注意的类型。 但是赵飞航一看到他,神色立刻露出尊敬。 他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年轻人,从小就跟在柳星魂的身边,十几年来,一直寸步不离的服侍着柳星魂,简直就是柳星魂的影子。 其实这个年轻人,和他一样,都是柳家的家仆,但是这个家仆,却被赐名,柳星辰。 他的名字,和柳星魂只差了一字,可见他的地位,相当之高。 “星辰,有什么结果,说来听听?” 柳星魂背负着双手,淡淡的问道。 柳星辰先是看了眼赵飞航,赵飞航心领神会,正要离开,但是柳星魂摆摆手,道:“无妨,飞航也是自己人,可以信任。” “多谢公子信任。” 赵飞航心中激动,士为知己者死。 他一个小小家奴,柳星魂能如此待他,他心里自然是感激无比。 柳星辰点点头,对于柳星魂的话,他从来不会有异议,当下道:“谢长老那边,表示可以支持公子,不过有一个前提,他要公子帮忙,帮他杀了李仙凡,李仙凡在排名战上,让他颜面扫地,他一定要李仙凡死!” “这谢玄,还真敢开口。”柳星魂冷笑一声。 李仙凡是寻仙宗的天才,内门第一,必然很受寻仙宗的重视。 连谢玄身为长老,都没办法公然杀了李仙凡,居然想借他的手,哪有那么简单? 柳星辰道:“公子,寻仙宗如今有七位长老,我们已经取得了里面三位支持,若是再有谢玄支持,就是四位长老,往后公子要执掌寻仙宗,应该不是难题。我觉得,可以答应谢玄,何况这个李仙凡,对公子来说,的确是个威胁!” “哦?你调查到了什么?” “这个李仙凡,好像是大长老沈逸舟的人,大长老沈逸舟对他非常看重,如果大长老想要培养他,和公子你竞争的话……” “沈逸舟那个老不死的,因为我出身柳家,就一直防备着我,的确是个麻烦。”柳星魂目光一冷。 大长老沈逸舟,位高权重,而且实力很强,在金丹境这一层次中,就是放眼整个云州,都能称得上强者。 柳星魂的目的,是成为寻仙宗新的掌教,未来接管寻仙宗。 可大长老沈逸舟,就是他面前的拦路虎。 “公子,此子是杀是留?”柳星辰问道。 只要柳星魂做出决断,不管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坚定执行。 柳星魂考虑了一会,道:“等宴会开始后,我会给他一次机会,若他能为我所用,则留,若实在不行,那么,就让他做第二个陈子明!” “是!” …… 此时,夜幕降临,皎洁的明月高悬夜空。 这座高达数千丈的真传山峰上,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般,人声鼎沸。 尤其是莲花池,一座座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在清冷月色之下,宛如琼楼玉宇,瑰丽堂皇。 在这些亭台中,到处都是人影。 “看那座阁楼上,好像都是真传弟子,想不到连他们都来了。” “废话,柳师兄的请帖,谁敢不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0章 遮人耳目 叶谦拉着龙如樱躲在几株灌木下面,龙如樱一点儿都不敢动弹,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刚进这青麓山,见到的第一波妖兽,居然就是曾经给她带来很多恐惧噩梦的火鸦! 那个时候,龙如樱可不是什么炼体境三重的武者,只不过是个刚刚十来岁的小姑娘。却是经历了仿佛人间地狱一般的惨景,如何能不叫她心中充满了畏惧和后怕? 或许有更多的比火鸦更凶残可怖的妖兽,但是恐怕对于龙如樱来说,这世上在没有比火鸦更值得畏惧的妖兽了。 叶谦自然不知道这个往事,还以为龙如樱本就是如此的胆小,想想她豪门大小姐的身份,叶谦也不觉得有什么,换成一般的女人,只怕早就吓的胡乱喊叫起来了。 那才是真正的坏了事。 实际上,龙如樱这个时候,很想让叶谦马上带她离开这里的,可是,叶谦一开始就很严肃的让她不要开口出声,而龙如樱自己也是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因此是一直没能开口说话。 而叶谦这个时候,还在暗暗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那头火鸦居然比寻常火鸦的身形大了数倍还多,并且周身上下的气息,也远非是那其他火鸦能够相提并论的。 叶谦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说这一只火鸦真正的进阶成功了,那么,到时候它所在的这个族群,都会跟着它而鸡犬升天,也行短时间不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火鸦家族,肯定还会继续出现四阶的火鸦。 到了那个时候,这就已然是一个四阶妖兽的族群了。 这就好比龙如樱的爷爷,龙家的老家主,他岂不就是凭借着一人的实力,把龙家从当初一个县城的小家族,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想到这里的时候,叶谦也终于是明白过来了,为何会在这青麓山的外围就遇见火鸦族群。显然的,这火鸦族群也不笨,知道在那种属于三级妖兽栖息地的深处,他们火鸦族群,恐怕是保不住那样宝贝的,所以才全族搬迁到此地。 “可惜啊,俗话说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我这次既然来了这边,那肯定是不会放弃的。我真的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居然会促使一个家族进阶!”叶谦心中嘀咕着。 幸亏龙如樱不知道他现在的打算,否则的话,这位有龙女外号的女人,肯定不介意现场给叶谦演示一些下什么叫冲天怒火…… “我们暂且退后一些。”叶谦凑到龙如樱的耳边说道,他实在是不敢大声点儿,如果他以平常的语气和声调和龙如樱说话,只怕下一刻,他们两人就会 沦为这火鸦的晚餐了。 听了叶谦的话,龙如樱简直犹如听到了天籁一般。恨不得跑过去给这个家伙亲一口。 但,她现在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功夫也心情去闹这些的,能够尽快的离开此地,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实际上,叶谦可没有想着就这样的离去。 两人退出了一些距离之和后,叶谦对龙如樱说道:“你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我再去瞧瞧。” 龙如樱简直是好似听见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一般,看傻子似得看着叶谦道:“那群火鸦……有什么好看的?” “火鸦自然是不好看,但是火鸦那里有某种东西,我却觉得很有趣。”叶谦解释道。 “你……你就为了某个东西,就对我不管不顾了?”龙如樱似乎有些气愤的说道。 叶谦皱了皱眉头,这丫头没吃错药吧?自己又没有把她怎么的,而且,自己这不是把她送到了安全地带,才自己独身去查探的吗? 不过看龙如樱那有些煞白的脸庞,叶谦一些不好听的话也就没能说出口来,而是轻轻揉了揉她脑袋,嘿嘿笑道:“怕什么,对我来说,那就是一群大点儿的鸟罢了。你要是乐意,我逮几只回来给你烤了吃?” 这本不过是个玩笑的话,却把龙如樱彻底的击溃了,她猛地哇啊的一声,趴在地上开始干呕了起来。 叶谦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问龙如樱,龙如樱也不肯说。叶谦也只得作罢,吩咐龙如樱在这边躲好,不要乱走,事实上,龙如樱也没有了任何要乱走的意思。 他再度回到了先前的那个地方,只见居中的那头火鸦,显然已经是到了关键时刻,整个身躯居然出现了一股红色,散发出一阵阵威严恐怖的气息。 当然了,这是对于那些其他火鸦来说,于叶谦看来,这头鸟就算是进化了,在叶谦面前也不过是一巴掌的事情。 毕竟,没有了龙如樱扯后腿的叶谦,可是个根本无法判断其实力强弱的人! 那些其他的火鸦,都仿佛朝圣一般,收拢了翅膀,低垂着脑袋,仿佛是匍匐一般。 而居中的那个火鸦,显然是到了关键的阶段,只见它忽然鸣叫了一声,在这深夜之中,宛如凤鸣一般清越,在林中回荡久久不息。 而随着鸣叫,这火鸦不知道从哪里叼出来了一株绿莹莹的草来。这草不过四片叶子,但叶谦眼力够好,已经看出来这草原本草茎上应该是有五片叶子的,想来,这头火鸦能有如今这个地步,这消失的那片叶 子,功不可没。 一片叶子,就能够让一只三阶的火鸦进阶到四阶了,叶谦心中火热起来,好东西啊! 既然已经看见了好东西,叶谦哪里还会等下去,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那头即将进阶的火鸦身边,而火鸦嘴里原本小心翼翼叼着的草,已经到了叶谦的手上。 忽然出现这样的一幕,不管火鸦是否有智慧,这个时候也是全体一呆。 而它们这一呆,叶谦可不会跟着呆,再度闪烁,他已经出现在了十多米开外,随后接着那夜色,以及各种灌木树枝,想要把他从这样环境里逮住的人,这个世界上恐怕还真没有…… 人都不行,妖兽更是不行了。哪怕那群火鸦发出震天的嘶吼,癫狂了一般在树林子四处乱窜,却依然是没有半点儿的意义。 叶谦早就拉着龙如樱,跑出了差不多两三里地去了,虽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1章 语出惊人 甜蜜蜜 浅水湾,奢华的私人豪墅——九龙豪墅。 穿着女佣装的女佣忙碌地走动着,拿着刚熨好的一件外套,从金色的台阶走上来。 安夏儿刚换好礼服,正在化妆,她的皮肤很白皙,只在唇上加了一点豆沙色的口红。 “少夫人,这是你的外套。”女佣菁菁拿着她的外套进来。 “好。”安夏儿在镜子里看着身后的菁菁,“我很快了。” 小纹正在给安夏儿打理头,动作熟练,给她的尾多加上了一个卷曲。 “少夫人的头已经长了呢,以前只能做一些1ob头或梨花,现在这种也适合少夫人你,增加了些女人味。”小纹骄傲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安夏儿的新型。 安夏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子美貌绝伦,肤白赛雪,刘海斜斜地收到了一边,看上去很舒服,两只tasaki品牌的钻石珍珠耳钉亮白地缀在她耳垂上,衬得她的脸形更加圆润,又漂亮又不一些甜美清纯。 安夏儿深吸了一口气,满意点头,“嗯,可以。” 小纹道,“当然可以,少夫人本来就漂亮,比那些电视上的女星好看多了。” 菁菁站在一边,点头,“电视上那些明星不用去比,如今这时代太多人工美女,靠脸吃饭的,少夫人的美清新脱俗,跟那些人不一样。” 安夏儿只化了一点淡妆。 但这完全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美玉无暇。 安夏儿听着她们二人的话,倒有点不太好意思了,“……好了,谢谢你的夸赞。” 她站了起来,“那就这样吧,6白说司机会过来,来了么?” “哦,刚接到电话,司机已经到了浅水湾外面。”菁菁拿在她的外套,“这件外套少夫人还是带上,进酒店之前先穿着吧,别冷着了。” “好了,知道了。” 安夏儿叹了口气,把那件长外套接了过来。 反正她出门一趟,谁都担心,她有那么娇弱么? 菁菁又一看她身上的礼物,“但少夫人刚才不是说不想穿这件礼服么?” 说到这,安夏儿哈哈一笑,“我改变主意了,6白说很适合我,那我就穿这件了,虽然裙摆长了点,我小心点就是了。” 小纹一握双拳,“对对,我也觉得好看,高贵极了,又仙,这颜色太适合少夫人,到时一定会惊艳全场。” 菁菁总算松了一口气,“我还想着 怎么劝少夫人呢,这毕竟是大少爷让魏管家特地去订制的,好歹是他一片心意。” “放心了,我这不是穿了么!” 安夏儿拿上一个银色手包,在两个女佣的陪同下走下楼。 魏管家站在下面大厅中央,看着安夏儿下来,走上去迎接她下来,“这套礼服果然很适合少夫人,大少爷眼光倒是从未出过错。” 安夏儿挑了挑眉,“呖,还好吧,等我见了他就谢谢他。” “司机刚到,现在正在外面等,少夫人就出门吧。” 安夏儿穿上外套后,在魏管家和女佣的陪同下出来。 九龙豪墅外面,司机见安夏儿出来,便打开后车门—— “少夫人晚上好,请上车。” 魏管家站在旁边鞠了一下,“那少夫人慢走。” 安夏儿微笑点头,侧身上车,女佣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她的裙摆收进车里。 车离开九龙豪墅后。 九龙豪墅外面寂静了几分钟。 魏管家和两个女佣目送着车子出去的方向,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菁菁道,“少夫人出去,若是看到外面她和大少爷的新闻,会怎样?” 小纹吸了叹鼻子,“……她不会跟大少爷生气吧?” “这就是大少爷的事了。”魏管家道,“既然大少爷同意让少夫人出席帝晟集团的庆功宴,说明他应该做好了准备让少夫人知道,毕竟大少爷会对外公开他们的关系,说明他不想隐婚了吧。” 魏管家那天晚上也问过6白这个问题,6白说想给安夏儿一点自信,要让别人知道她不只是安夏儿还是6少夫人。 小纹依然呆纳着,“是……是这样么?但看少夫人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几天,安夏儿每天在九龙豪墅过着平静的小日子,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媒体已经知道了她和6白的事……还是6白亲口对外说的。 菁菁看了一下魏管家,“魏管家把手机给回少夫人了么?” “少夫人说她出门没手机不习惯。”魏管家道,“给她吧,想来大少爷之前说不让她玩手机和看电视,估记有一大半的原因是想让她好好休息,不被外面的新闻所影响。” “原来是这样。” 三个人看着安夏儿离开九豪墅的方向,都祈祷着他们少夫人出去不会被新闻吓倒。 —————— 车内,安夏儿回头从玻璃上看着那三个还目送着她的魏管 家和女佣—— “切,还不想让我出来似的,可惜我出来了!” 安夏儿简直不明白他们三人忧心的脸。 回过 神后,她想起她终于要回来了的手机,赶紧从手包里拿了出来并开机。 她兴致高昂地打电话给展倩,伴随着她的灿烂大笑,“哈哈哈,展倩,我手机终于拿回来了!” “啊!你丫果然没有人间蒸!”展倩大叫,“几天都没消息啊,一个自称是6白管家的人接了一回你的电话,说什么你要养身体,是真的么?” “哦哦,他是管家。”安夏儿兴致很高,“放心我没事,6白让我休息一个月,让我不要接触手机和网络啥的。” “哦,那就好,我还想着是不是你与6白吵架被关了。”展倩松了大口气,“他是说你刚出医院出来没几天,想让你养养身体吧?” “嗯,差不多。” 安夏儿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展倩又道,“对了,你现在还在浅水湾么,我想问你个事——” “我也憋了好几天了,今天终于出来了,我现在去帝晟集团的庆功宴……” “……”电话里展倩静了几秒钟,感觉到了哪里不对,“等等,你等等!” “啊?怎么了?”安夏儿一边将她的群摆摆放好,等下好方便下车,一边叫道,“你让我表达一下我的兴奋之情嘛,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像是鸟笼里飞出来的,我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你又想打击我什么?不高兴的事我不听啊!” 虽然她回来还得继续呆,但现在能出来一下她也开心。 对了。 到时干脆也让‘唯丽’搞个上市庆功宴吧? 这样她就有借口再出来了一趟了,啊哈哈哈! 比起她高涨的情绪,展倩小心地问她,“你自从出院后回去以后,就一直没出来,也没看过新闻没关注过媒体?” “没有。”安夏儿道,“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2章 小儿难养 叶浩然听到苏珊外公和那个波顿的对话,眉头皱了起来,听这两个人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把苏珊许配给波顿,这怎么能行?虽然自己暂时没有追求苏珊的计划,可是听到苏珊要嫁给其他人,叶浩然心里可是十分的不爽,他哼了一声,没多什么. “吱嘎”一声,门打开了,苏珊换了一身宽松的毛衣加牛仔裤,穿着拖鞋走了出来。n∈頂n∈n∈n∈,.. “外公你怎么突然间就来了?哦,波顿,你好,好久不见。”苏珊朝着波顿打了声招呼。 “是,好久……不见。”波顿盯着苏珊,一时间话都不大溜了,他突然发现,苏珊竟然变得比以前更加的漂亮了。而且,再次见面,不仅仅是感觉漂亮了,更像是女神一般让自己无法呼吸。 苏珊没有太在意,她搂着自己的外公,道:“你来为什么都不事先打个电话呢,我也好去机场接你。” 老头哼了一声,道:“有那个必要吗,你自己连一辆车都没有,我苏珊啊,你看看你现在的职业,危险,劳累,薪酬还低,你还是别做了吧。” 苏珊只是笑了下,她走到叶浩然身边,坐下道:“外公,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叶浩然,我的同事,他很厉害的,也多亏了他,我现在才能成为暴力犯罪处的处长呢。” “升官了?”老头看着苏珊,随后他拍了下沙发,道:“升官就更不行了,危险性更大了,你不记得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了!我告诉你,这次来,我就是劝你这件事的,要么放弃你现在的工作,要么就结婚!” “啊?”苏珊愣了下,看着自己的外公,“外公,你什么呢?结婚,哈哈,我和谁结婚啊,我和叶浩然都八字没一撇呢。” 老头的脸直接绿了,道:“我没让你们两个结婚,我是,你和波顿,你们结婚!你看着选一个吧,是结婚还是要辞职,随便你。” 苏珊愣了下,她看了看旁边的波顿,皱眉问道:“波顿,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外公怎么突然间想起这茬来的。” 波顿红了下脸,然后他嘿嘿一笑,道:“苏珊,其实……这个……恩,其实咱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是不是,以前咱们一起长大,时后你还总是保护我,你看,现在,我事业做成功了,我有钱了,真的,我现在事业做的很大,有了很多很多钱,所以,我也能保护你了,我想追求你,苏珊,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从到大,一直都喜欢你,爱你爱到骨髓里。” 苏珊皱了下眉头,她不自觉的朝着叶浩然靠近了 一些,她生怕叶浩然听到这些会有不愉快的想法,苏珊开口道:“波顿,对不起,咱们一直都是朋友,以后也会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感觉,外公,你就别掺和这些事情了。” 老头又是一拍沙发,大声道:“那怎么能行!我的好孙女,外公真的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走你爹和你娘的老路了,你喜欢你旁边这个子吗?他一个当警察的能给你什么,他除了能带给你危险外,还能有什么,是,外公知道你不是一个喜欢金钱的女人,可是,孩子,你还,你必须得承认,在咱们资本主义国家,钱还是个很好用的东西的。” 苏珊摇了摇头,“外公,我不会和波顿一起的,我也不会辞掉我的工作。” “不行!”老头一下子站了起来,“绝对不行,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做恶梦,我绝对不能让你在继续做你这份危险的工作了!除非是有个人能保护你才行!” 一边的波顿赶紧走过去,不住的拍打着老头的后背,“爷爷你别生气,慢慢,慢慢。” 老头重新坐下来,喘了几口气道:“苏珊啊,你看看波顿,年纪轻轻的,就经营了一家大公司,他现在已经是身家上亿了,走到哪里,都已专职的保镖跟在身边,有他在,他也能保护你不是,你的这个职业,外公真的是整天吃不好睡不好……” 着,老头的眼圈红了起来,他抹了下眼角道:“想当年,你的父亲就是干这个的,他要娶你妈,我当年拦没拦住,结果呢,结果你爸死了,你妈也走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年来,我常常自责,我怪我自己当年没有彻底的阻拦你妈,没能拦住她嫁给你爸啊。这种惨剧,我不想再发生一次,苏珊,听我的一次吧,就当是外公求你了,外公给你跪下行不行!” 着老头就要下跪。 苏珊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了自己的外公,她眼圈也红了起来,拉着老头不让老头下跪。 叶浩然觉得像是看狗血剧一样,不过狗血剧一般都发生在华夏国的老头老太太身上,怎么在m国竟然也活生生的见到了?叶浩然最讨厌这种用下跪和亲情去绑架的人,凭什么就让后辈去遵循自己的想法呢?凭什么就让后辈去过他们那种一厢情愿的老套的生活呢? 但是,有没有办法反抗,因为,看得出来,老头是真的深爱着苏珊的,也真的在时刻为苏珊担忧着。 苏珊自然也了解这些,她拉着自己外公的手,开口道:“外公,你不用担心,我现在的工作很安全,我是暴力犯罪处的处长,我 有个厉害的好搭档,我还有很多值得信任的同事,我很安全的。” “真的不行!”老头很顽固。 苏珊叹口气,她也擦了下自己的眼睛,道:“外公,就算是你为我担心,就算是你想让我找一个能够保护我的人,可是你也不能强硬的撮合我和波顿啊,我们是朋友,我不爱波顿,波顿也不爱我,真的,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一边的波顿听了,立马大声道:“不,苏珊,我爱你,我一直都深爱着你,爷爷是了解我的想法的,为了你,我可以去死,我可以不顾一切,苏珊,只要你接受我的爱,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用生命去保护你……”“砰!” 波顿的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3章 一梦南柯 看不清楚模样,按照李汐以前的性格,就要立即追查当中的隐情,眼下自己只有一个人,而且新衣还等着自己的援救,她只能暂时放在心里。 李汐重新回到花莲给自己的路线,渐渐出现瘴气,她也见到很多长相奇异的植物,她的手背被割伤,出现紫色的血痕,她拿出花莲配制的解药,涂在手背上,果然很快就止住了痛楚,花莲的医术令李汐想起沈清鸣,这个女子的医术和沈清鸣可以相提并论。 想起沈清鸣就想起李铮,想到李铮,她只能是加快速度,她还想回去看到李铮醒来。 终于来到花莲指定的山峰,她抬眼远眺,山峰云雾迷蒙,山间绿树红花,看上去倒像是世外桃源,李汐却感觉到那些如同仙境一般的迷雾是有毒的瘴气,她用准备好的幕布遮住口鼻,慢慢找到山路上山。 山路崎岖难行,山峰陡峭难行,如同刀割一般的山壁发出刺眼的光,李汐艰难地在其中行走,走了不远的一段路就停下来休息,渐渐地她觉得迷雾更加浓重,显然已经接近半山腰。她此刻想到的却是凤尘,如果凤尘在自己的身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辛苦难受。 凤尘,你在皇宫里还好吧?有你在皇宫,在皇兄的身边,我才能安心出外,你就是我的一切,李汐在心里对凤尘说道,凤尘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休息过后,李汐勉强前行,花莲给自己的解药自己已经用完,如果不抓紧时间,瘴气入鼻,自己中毒就无人可以挽救自己了。她缓缓在迷雾中前行,按照花莲的地图,距离找到竹子的地方就在不远处,就在半山腰。 一阵比瘴气更加浓重的气味从前方传来,李汐觉得好像是超过一年没有洗澡的狗就是这种骚味,当然不会是狗站在自己的对面,而是人,一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 隔着迷雾,李汐看不清前路,她隐约觉得在雾中站立着几个人的身影,她停住脚步,等着对方走过来,不想对方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还站在原地等着李汐。 “请让让,我要上山。”李汐忍住气,朗声说道,她等了半刻钟,对方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李汐干脆开口说道。 “哼,上山,说的轻巧,你上山做什么?你知道这座山是谁的?”一个粗狂的男人带着五个人从迷雾中走出来,他们身材健硕,虎背熊腰,令李汐想起以前父皇带自己去打猎,五年才打中一个的大灰熊。 “我不知道这座山是谁的,不过哪里的山都好,不会由一个人建起,你在这里霸占上山的道路是为何?”李汐见到对方分明就是 想恃强凌弱,心中也是火起,不过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她才忍住心头这口气。 “你想抢劫?”李汐看到这些强盗,心里第一百次告诉自己,回去之后一定要立即责成刑部追查这些事情,她一向自诩把炎夏国管理得井井有条,而这几天,她真是大开眼界了,想不到在炎夏国还有黑风镇只这样的地方,还有霸占山头收钱的强盗。 “这座山是我的,我在这里就是要收路费,你要上山,就交钱,要是不交钱,就从我这里过去,小哥、”为首的男人的上衣随便拉开,露出深褐色的胸膛,上面长满毛茸茸的黑毛,他看着李汐唇红齿白,肤色白净,他最恨这种小白脸的人,他对李汐更加不客气。 他抬起一条腿,架在一边的树上,指着自己的胯部,李汐如果不给钱,就要从他的裤裆钻过去,李汐气极,不要说她把钱财留在花莲那里,要花莲自由取用,保证在最快的时间内治好新衣,她身上没有一个铜板。 就算身上有银子,她也不想把钱给这些强盗土匪。 “你在这里做多久了?”李汐忽然起了兴趣,想知道这些人的底细。 “不用你管,你这个小白脸,你给还是不给?不给就钻过去,废话这么多。”为首的男人指着自己的胯部,对着李汐发出奸笑,他见到李汐的脸变得通红,他以为李汐是害羞,实际李汐是气到面红耳赤,她本来还想着要逃离这里,此刻她改变了主意,一定要对付这些强盗土匪。 李汐过于高估自己,连日的奔波劳累使她的精力受损,她的出手在对方看来简直就是印证李汐是小白脸的看法,李汐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对方的用力一推,自己脚下一滑,就从山边滑落,李汐的反应极快,抓住山边的一棵小树,半身悬空在悬崖。 对方看着李汐冷笑,看来李汐已经是囊中之物了,他们看到李汐穿着虽然看似朴素,但是气质高贵,身后的包袱却似名贵的包布。 李汐眼看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要再走近三尺,就可以伸手抓住李汐,李汐的眼神四处扫视,她咬住牙,一手拉住树枝,一手垂落在地上,身子倾斜,拉住了不远处的藤蔓,用手扯住藤蔓,藤蔓从地上拉起,长长的藤蔓把一众强盗绊倒,强盗们向后仰倒。 李汐趁机再拉起另外一条藤蔓,藤蔓缠住他们头顶的枯枝,枯枝被藤蔓拉断,纷纷坠落,这些树枝长满了带刺的野果,野果如同下雨一般落在这些人的身上,在他们的身上刺穿衣裳,刺出无数个小洞,每个人都捂住身上被刺出的小血洞,不断哀鸣, 在充满瘴气地方生长的野果也是带有毒气,他们身上的血洞很快就变成了黑色。 “等老子来收拾你!”为首的大汉看起来最为健壮,虽然身体同样被刺出很多黑色的血洞,他还是可以勉强支持起来,他抽出藏在腰间的开山刀,对着李汐就一刀劈过去。 李汐的一只手悬空,她只能利用腰力往相反的方向荡去。 “我看你就去阴间游荡!”大汉奸笑一声,一刀对准李汐所在的树枝用力砍下去,树枝立时坠断,李汐顺着山坡往下去滑落,她的手和身子被树枝和山地刮出无数的伤痕,她沿着山坡一直往下滑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停住了下坠。 李汐勉强睁开眼睛,闪烁的阳光从头上的枝叶照在她的脸上,稍微清醒过来的身子感觉到无比的刺痛,树枝把她的衣裳刺穿,她的手背和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布满了伤痕,一道道的鲜血沿着她的脸往下流,她还没有来得及感受痛苦,就彻底昏倒,一块大石头被她的重量压到,大石头压倒在她的身上。 李汐觉得自己被人投进火里燃烧,全身发热,周围都是火焰,自己想从里面跳出去,还没有迈出脚步,火焰就舔上她的脚,全身的肌肤都被火焰烧透,接着她感觉到自己又被彷如冰块中,骇人的冰冷从她的毛孔渗入,全身的肌肤紧皱。 在冰与火之间反复,李汐的力气渐渐耗尽,她放弃了挣扎,她任由一时在火中,一时在冰中,她只是盼望着可以尽早结束痛苦,她情愿自尽。 就在她以为这种折磨无休无止的时候,冰与火消失了,她仿似睡在柔软的棉花里,非常舒适,非常温暖,好似回到了童年母亲的怀抱,还有人在她的耳边喃喃细语。 李汐似乎见到一个人正在对着自己说话,自己想听清楚,不管如何用力,她都听不清楚,一阵刺鼻的气味攻入自己的鼻端,她被呛到咳嗽出来,气管里有一股气流急速奔射出来,她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嘴巴就猛然睁开,肚子的浊气全部喷射出来。 “吐出来就好,吐出来你就醒了。”一个柔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李汐睁开眼睛,见到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家正在看着自己,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手在李汐的背脊不断地拍着,他不是随便拍打李汐的背脊,而拍在李汐的背脊的穴道上。 李汐觉得全身发软,就连眼皮都无力抬起,她竭力睁开眼睛,却发觉自己似乎处于一个光线昏暗的地方,她过了好一会才适应当前的环境,她看到自己的身前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这个老人家的眼神柔和,看着自己好像在看着 孩子。 李汐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象,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死了,才会被冰与火折磨,直到老人家开口说话,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死,这里是一处山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4章 梦境难题 看到小小那神秘的表情,还有那略带调皮的眼神,叶谦微微点头,配合的闭上了双眼。 而当叶谦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见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本秘籍,而秘籍上清晰的写着‘九衍决’三个大字,宛如充满了魔力的精灵,将叶谦的目光深深吸引住。 “小小,你这是怎么弄到的。”叶谦激动不已的看着小小,这秘籍正是叶谦目前最为急需的九衍决的四五六层的功法,因为九衍**的心法叶谦早就通过重生之门得到了。 九衍**是心诀九层,九衍决是攻击防御手段的招式,两者配合,不但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更能够加快修炼的效果,叶谦的第三层突刺便是因为得到九衍**大纲之后,才瞬间领悟的。 小小看着叶谦那兴奋的表情,似乎比叶谦还要更加的高兴,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秘籍,所以我给你找來了,你要怎么谢谢我呢。” 叶谦拿着秘籍,视如珍宝,兴奋不已,连忙道:“怎么感谢你都不为过。” “那好,小小要你今晚陪我说话,直到天明。”小小兴奋的说道,似乎这就是小小认为叶谦最大的感谢了。 叶谦望着小小,心中很是感动,本想说点什么,可又沒有说出口,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小欢欣的像个纯洁的小女孩,拉着叶谦就往院子里走去,这里有一张陈旧的石板凳,两人就坐在了光滑如水洗般冰凉的石凳上。 “有星星,好美。”小小抬头,看着夜空璀璨的星光,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似乎这漫天的星光,便是世上最美的存在,可明眼人都知道,星星固然美轮美奂,宛如漫天萤火虫的飞舞,但真正让人满足和沉溺的是身边人,是那一份无法取代的感情。 叶谦也望着璀璨的星辰,可他似乎并沒有如小小那么满足,不知道什么什么样的心事,让他内心无法安宁下來,欣赏这野外寂静的良辰美景。 “小小,你是如何知道我急需这九衍决的。”叶谦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小小询问道。 叶谦修炼道心种魔,小小或许是知道的,但叶谦修炼九衍决,这件事就算是秦王也未必知晓,那么小小是如何知道自己不但修炼了九衍决,而且还恰好继续中卷的四五六层功法呢。 小小天真无邪的笑道:“如果我说我会预言,你会相信吗。” 叶谦白了一眼不正经的小小,显然对于她这话并不相信,预言术,自古以來,都只有巫术师一脉才学有所成,他可从未听说过华 夏僵尸会预言术的,再说了,就算会预言术,也未必能够预言到叶谦需要的功法这么强大吧。 “叶大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诉你,本來我也想要告诉你的。”小小收起了嬉闹的表情。 小小说道:“叶大哥,你还记得死神之墓吗。” “哈沙罗尔山脉的死神之墓。”叶谦当然不会忘记,那是他解除异能者世界之前最为奇幻的一次冒险,磁场的变化,导致军用直升机都坠毁,而且,叶谦的九衍决就是从死神之墓得到的。 “嗯,其实你当初在死神之墓内得到的盒子,还有字条都是我留下的。”小小解释道。 闻言,叶谦这才恍然大悟,同时震惊不已的看着小小,他还记得,当初叶谦去死神之墓之前,來过古堡找小小,那时候秦王就说小小离开了古堡。 而之后,叶谦去了死神之墓,在其中发现了一个黑影一直盯着他们,一闪而过,速度快到了可怕,如今回想起來,那黑影应该是真正的三阶异能者才能够拥有的速度。 在之后,叶谦被黑影引到了一个密室之中,里面有一个盒子,不但有杀手之王的心典,还有叶谦修炼的九衍决和一张让叶谦等人速速离开的纸条。 “原來是这样。”叶谦苦笑道:“之前我都在想,到底是什么人给我留下这么一张纸条呢。” “如此说來,死神之墓真正的面目,难道是华夏僵尸势力占据的地方。”叶谦好奇的问着小小。 小小摇摇头说道:“不,在我们整个JND国的异能者世界,华夏僵尸的数量少的可怜,甚至整个异能者世界,华夏僵尸比华夏古武者还要稀少。” “而死神之墓真正的面目,其实是JND国吸血鬼的老巢,几乎所有的高阶吸血鬼,除了在外行动,都会留在那沉睡。”小小在一旁解释道。 这个消息,叶谦倒是第一次听到,像吸血鬼的老巢,狼人的老巢,这些都是半隐秘的状态,一般的异能者,根本沒有资格知晓。 听到小小的话,叶谦才知道他们一行人能够从死神之墓活着出來,是多么侥幸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有小小在,他们冒然进入了吸血鬼的老巢,别说那时候的他们,就算是现在的他们,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沒想到,原來你又救了我一次。”叶谦感激的看着小小。 小小淡淡笑了笑,说道:“叶大哥,你对小小來说,比什么都重要,我当然不会让你出事。” 叶谦有些尴尬的抬头,不去和小小的眼睛对视,望着 满天星辰,转移话題道:“小小,你说华夏古武者和华夏僵尸的数量少得可怜,你可知道其中的原因。” 叶谦之所以这么问小小,是因为叶谦知道,华夏古武者的沒落,小小未必知道,但活了上千年之久的不死僵尸秦王一定知道不少,甚至整个经过都十分的明白也不一定,绯月祭世的年代,秦王可是亲身经历过來的。 “这个我倒是听秦先生大致说过,华夏古武者的沒落和数百年前的绯月祭世有关,华夏古武者本是异能者无可争议的第一大势力,可自那之后,听说很多人都在这场浩劫下葬身大地。”小小微微蹙眉,似乎想起了当时秦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那脸上流露出來的深沉和压抑,让人格外的记忆深刻。 “对,绯月祭世的浩劫让华夏古武者沒落的事情,不少异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5章 多余之事 一瞬成灰! 方圆五千米内,原本古树撑天,丘陵起伏的地形,一览无遗。除林云之外,茫茫然空无一物,那等空旷,万籁俱静,唯有剑音枭枭。 林云长舒一口气,吐气如蛇,经久不散。 他目光朝着四方看去,瞳孔不停的收缩,这般恐怖的威能实在有些吓到他了。 完全没有料到,当青衣人留下的剑法,整套施展出来之时,会有这边惊天动地的威力。 这尘光剑法,他仅仅只是修炼三天而已。 说来奇怪,明明只是修炼了三天,可这剑法种种精妙之处,仿佛全都烙印在他脑海中丝毫不漏。 似乎,在他入画一探后,那青衣人留在画中的记忆,也变成了他的记忆。 这种感觉相当玄妙,好像一出手,那尘光剑法的一招一式,便是与生俱来。 不是三天,不是三月,比三年还要久…… 同样是相当恐怖的霸剑,他一招一式,都要修炼很长时间。但这尘光剑法,却是完全不一样,与他以往修炼的任何剑法、拳法都不一样。 收回思绪,林云目光落在身前葬花剑上,伸手一握,便将其拔了出来。 嗡! 剑意嗡鸣,林云轻声念道:“这剑法确实强悍,我的先天剑意,似乎也进了一步。” 花从何处起? 我从何出来? 以往这些答案他都不知道,可眼下却是知晓,花便是剑心。剑心如花,如花一般娇嫩,也如花一般妖艳,容不得半点尘埃。 花从何处起?说的便是,为何练剑。 我从合出来?说的便是,剑之所向。 为何练剑,只为散尽尘埃,让此心空明澄澈,洁白无瑕。剑之所向,自是一往无前了,生死无畏。 不管那青衣人是如何作答,这是林云自己的答案,此剑法在修行之中,将会一步步让林云看清自己的剑心,磨练自身剑意。 换做女子来修习此剑,可能就比较看重,人间无所有,赠君白马蹄了。 世间有花名为马蹄莲,白色的马蹄莲,寓意纯洁的爱恋。人间自然不可能一无所有,可对那女子而言,能够赠予青衣人的只有一片痴心,世间所有,皆比不上这白马蹄。 眨眼间,他在这灵木山脉深处又待了七天。 荒山之顶,云雾廖涛,寒风作响,林云盘膝而坐。黎明未至,不待那晨光落下,少年缓缓睁开双目,他漆黑的眼眸,明亮如宝石,似乎 洗尽铅华一般。 眼前云雾茫茫,若海浪一般翻腾,在林云眼眸深处,也有茫茫云海,望之不尽。 那并非倒映的云海,而是林云磅礴浑厚的剑意,与入山前向前。这磅礴剑意,浑厚如海,浩瀚如渊,完全是无边无际的感觉。 “七天时间,先天剑意竟然达到了圆满之境。” 林云站起身来,心念微动,眼眸深处那等惊人的浩瀚剑意,才悄然收敛。 七天来,他都在这灵木山脉的核心区域,修炼尘光剑发。剑法除了愈发熟练之外,威力并未有太大增加,可他的剑心却是一日比一比明亮。 到的今日,大成的先天剑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圆满之境。 剑意分九品,先天剑意才算入门,先天之上,还有通灵剑意。能让剑意通灵者,放眼整个南华古域都寥寥无几,有没有都是个传说。 林云倒是不太强求,剑意的精进,他更喜欢水到渠成。 “这尘光剑发真是玄妙,不过眼下,还是该回去了。” 林云转身,朝着灵木峰走去。 在他转身的刹那,茫茫云海中那一道长长的沟壑,这才缓缓并拢。那像是一剑断裂的沟壑,赫然是林云刚才,一眼看去,所造成的惊天异象。 若是常人,先天剑意小成,就足以欣喜若狂。 可眼下,先天剑意达到惊人的圆满之境,林云的心却是如水一般的平静,不起波澜。 原因无他,在见过画中青衣人的风采和气魄后,他的眼界已在无形中超过了许许多人。 这等心境的变换看似不起眼,可对一个人的改变,却是翻天覆地。 待他走出那片彩练走出的山脉禁区,没过片刻,树上就有两道人影跳下来。林云早已提前感知到,这些都是书院的人,身上并无杀气。 “林公子,真是厉害。这禁区我等半步都不敢踏入,公子却是随意出入。” 那两人见到林云,神色恭敬,敬畏无比。 自从五院争锋之后,葬花公子林云,早已成了天府书院神话般的人物。地狱模式一剑斩三人,大决战中,力克曹震。 这等威名,凡是知道其名字者,心中皆是钦佩和叹服。 “你们两个好像等了我很久,有人要见我吗?” 林云打量两人一眼,轻声出言道。 那两人对视一眼,笑道:“呵呵,林公子确实了得,我等奉了墨灵师姐的命令,专门于此等你。若非那禁区实在危险,早 就进去了,除此之外,其他方向也都有师兄候着。” “墨灵师姐,让林公子出来后,去她住所一趟。” 原来是墨灵找他,林云辞别二人后,便直接去了。 半响,林云便回到了天府书院,一路走来,各方路口都显得有些清冷。书院之中,似乎有什么事情,将弟子都给吸引了过去。 虽说略显奇怪,林云倒是没有想太多。 过不了几天,他便要离开天府书院了,这地方有什么事也与他干系不大。 没多久,林云便转到了墨灵所在的地方。 “你这人倒是真闲不住,才刚从千阳洞府出来,就去灵木山脉修炼了。想找你人,都得费上一番功夫了。”墨灵一身紫裙,曼妙的身姿,尽显无疑,见林云到来,略显不满的说道。 两人关系早已拉近不少,面对这大美女的不满,林云也只能讪讪笑道:“师姐,找我何事?” 墨灵未答,其看向林云,正色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去什么地方?” 林云闻言一怔,却没想到,对方会问道这个话题。 离别总是伤感的,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在这天府书院恩情已了,画卷的剑法也已参悟,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 林云轻声沉吟道:“最多七天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6章 马不停蹄 李欣从镜子里看到那个诡异的身影当即吓昏了过去,我也好不到哪去,腿都软了,扶着李欣问向汉生:“这石室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汉生死死的盯着那枚铜镜,我也硬着头皮再次看过去,那个身影有点模糊,苍白的脸上不见五官,张牙舞爪像是要冲我们扑来。我咽了口唾沫,如果镜子里照的东西真实存在,那不出意外,这个鬼东西已经在我们身后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甚至觉得我的后脖子痒痒的,像是有头发在上面划过。 不过我们谁也不敢回头,就连见多识广的老万也紧张的直吞口水,看着看着我不由咦了一声,我发现一个怪现象。 可能是我做多了古董鉴定,特别是秦汉堂里不允许马虎,所以我看那个鬼影似乎有点不协调,它好像在做重复的动作。 我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我对汉生说:“你把右边的火把也熄了。” 汉生过去灭了火把,石室里顿时一片漆黑,我拿出手电照向那片铜镜,铜镜反射出一道光线,可是里面却不见那个鬼影,我又拿着手电左右移动位置,忽然那个披头散发的鬼影又出现了,我移了移,鬼影又不见了,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把戏。 汉生重新点亮火把,我指着那几面铜镜对大家说道:“这几面镜子确实不是普通的镜子,你们也看到了,只有从特别的角度打光进去,才会显示里面的鬼影,这种技术在当时绝对是惊世骇俗的,打造这几面镜子的人,他对奇淫巧术的能力想必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老万也松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道:“真有你的,在这地下看见这玩意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扶额道:“侥幸了,还是多亏了汉生,要不是他,我们几个早就慌不择路的逃掉了,这几面镜子对不知情的人来说,实在是造成了太大的心理压力。” 接下来的选路成了难题,如果选错了很可能就和赵军他们越走越远。赵敏走回来摇摇头道:“没有留下记号。” 李欣刚刚醒过来,我给他解释了一下镜子的原理他就没那么怕了,提议说:“我们兵分三路去试试?” 我拒绝道:“这个矿洞太诡异,我们不能再分开走了。” 老万说:“那就一条一条试吧,我们先走左边那条,沿途留下记号。” 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我们稍事休息后,向着左边的巷道前进。 这条巷道和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个斜井明显不同,要宽上许多,可能有三米 左右,走着走着,我们在一处拐弯处发现了一个类似路标的刻画,一看上面的内容我们都愣住了,这分明是满文啊。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老万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狐胡王时期的矿洞里怎么会有满文。” 我也有些凌乱了,虽然开始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这里的支护手法有问题,但是没想到这一下子推到了清朝,我问李欣:“你认识吗?” 李欣仔细辨认了一下,摇摇头,说他只能认出一两个词语,他只能辨认出其中的一个词是“生”的意思。 我一边走一边分析:“我们先不管那个词是什么意思,现在的状况是狐胡王肯定在这,但是目前来看这个矿又是清代的。我们分两种情况讨论,的开矿,看起来是势在必得了。” 汉生补充道:“主持这个工程的人也一定是个高手,其实他们有可能并不知道地下是谁的墓,只是地下被那个高手探出有大墓,所以才动土挖掘。” 一番探讨结果似乎不是很乐观,相比于我们几人,当时挖墓的规模要大多了,很可能狐胡王的老巢已经被掏了,老万拍拍我的肩,似乎是自我安慰道:“走吧,无论结果如何,走到这了,我们也没有理由不去看看了。” 没走多久,前面又出现两条岔道,奇怪的是其中一条被封死,只有右边的一条还能前进。 我走到那道墙前敲了敲,实心的,很厚,而且材料也有些怪,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应该采用的是石灰糯米浆、三合土、泥沙浆、碎石等浇筑的,里面可能有十几层,这种方式之所以我认识,是因为这在清朝时都是公王级别以上的墓葬中才会出现的封墓手法,以当时的生产条件来看就相当于现在的宙斯盾了,怪异的就在这,怎么会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封堵了这边的巷道,里面到底通向哪里? 汉生听了我的话,疑问道:“还有一点怪异的是,主持这个工程的人,为什么会懂得墓葬手法?难不成” “他本身就是个盗墓高手?” 老万说:“大有可能,我们假设有这么一个盗墓高手,他被委派来主持挖掘狐胡王墓,那么他使用的,或者说长打交道的也就是这些墓中手段,如果真是这样,这面墙就彻底堵死了我们进去的路。” 汉生突然开口:“也有可能是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 此话一出,几人都沉默下来,很可能是他们挖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也没有实质证据,这一切也都只是我们的猜测。 巷道走到头,在矿灯下却一片漆黑,汉生提 醒道:“我们应该处于半空中,有没有照明弹?” 赵敏掏出信号枪,对着斜上方“砰”的一枪,照明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一个弧线,照亮了下面一大片区域,几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讶的合不拢嘴。 那是一片废弃矿坑,面积大的惊人,我们现在确实处于半空中,从巷道出去是一段麻绳绑定的木桥,连接到一座十几米高的竹楼,竹楼像是个脚手架,有个十几平,又从这个竹楼延伸出去一座吊桥,连接到下一座竹楼,巨大的矿坑内一眼扫过去有十几二十几座这样巨大的竹楼,矿坑顶与墙壁上,还有很多粗大的黑铁链相连,看不清上面吊着什么,而在巨大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7章 望而却步 马成龙听到冯久阳汇报,说去的八个人现在没有信息,联系不上的电话的时候,知道事情已经变的无法控制了,假如这几个人落到别的人手里,知道自己雇佣黑道的事情,那么事情就很难控制了。 马成龙现在心里就后悔,假如当时答应这个冰给钱,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现在事情出来了,那就是想办法去弥补,这样才能不被动。 可是,冯久阳派出去的人根本几得不到任何的信息,冰也不见了,而八个去的人也没有任何的信息。 这个时候,更让马成龙害怕的是,那个失踪的八个人里面,领头的竟然是湖州那边黑社会老大江耀东的儿子,那边已经要求这个冯久阳尽快告诉事情的情况,否则,那就要过来不客气了。 湖州的黑社会老大,早就不在出面打打杀杀,现在拥有酒店和一个大的山庄,经营的都是表面上很正常的营业,背后还会指示下面的人出面去做一些违法的生意,因为那才是来钱最快的地方。 上次儿子接受普安的生意,其实不过是绑架两个人,也就默许了,谁知道事情的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是去的人被公安抓走4个,而包括自己的儿子八个人失踪了,这就让人不得不想很多。 江耀东于是派一个得力的人到普安去看看,那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再说,秦书凯从周德东那儿知道,被控制的八个人是湖州的黑势力,而且那个年轻人是湖州那边黑社会老大江耀东的儿子的事情后,就对周德东说,最近关注那边的事情,这个江耀东自己会去处理的,对于这样的人必须提早动手,否则,那就是被动。 秦书凯于是就给卢书记打了电话,说了这边的事情,那就是这个湖州那边黑社会老大江耀东和马成龙勾结,想干涉研究所的事情。你看看是不是打压一下,否则,对我们很是不利啊。 卢书记就说,知道了,自己会处理的。 卢书记于是就给当地的公安局下了一个命令,那就是这个江耀东平时作恶很多,民愤很大,作为公安部门必须严厉的打击,如果要是发现谁在执行过程中勾结黑社会,将严惩不贷。 本来警匪就是一家,公安局虽然得到这个江耀东的很多好处,关键时候,做官的那都是无情的,于是一夜之间,江耀东的几家酒店和娱乐场所被突击检查,查出卖『淫』和涉毒的事情,被要求无限制的停业整顿。 如此的打击,江耀东是没想到的。 江耀东于是就给公安局长打电话,希望看到以前合 作多年的份上,给予指点,自己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会是这样? 公安局长肯定不敢说,只是提醒说,最近是不是做了不能做的事情,得罪了什么人,所以 江耀东就说了普安那边的事情,局长就提醒说,你还是好好的反省吧,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否则,那就是害了你自己,可让你永远也不能出来,你的儿子也可能永远无法出来。 江耀东不是傻瓜,于是要求下面的人最近什么都不要动,等着事情发展,寻找解决的机会。 这个时候,关于武达的任前公示也出来了,也是市委常委,根据武达自己的意思,就是宣传部长,至此普安市领导班子调整去向,基本全部到位。 后来,经过公示,职位也就出来,武达被调整为市委常委,宣传部长。 马成龙被调整为市委常委,副市长。 金副市长调整为常务副市长。 原来的常务副市长调整为副书记。 了解内情的人都清楚,马成龙这次能够被提拔,那是因为的确在领导身上下了大工夫,领导得到的好处多,自然对马成龙的事情要尽力帮忙协调,尽管公示期间也出现了一点问题,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而武达,顺手捡了个宣传部长的位置,说起来,主要是因为他积极举报马成龙,省里的相关领导,为了让马成龙能够顺利提拔,所以给武达一个安慰。这次的提拔,武达算是成本很,获利却很大。 金副市长的提拔几乎是在众人意料之中的,金副市长到普安市快一年了,也该挪动一下位置,有个说法了,这种观念不要说普安市的官员心里有数,就连省委组织部的相关领导心里也是明白的。 至于原来的常务副市长,只不过因为在这一系列的利益链条中,需要为别人挪动一下位置罢了,否则的话,哪里会有机会到副书记的位置上呢。 所以说,官场中的人事变动,看起公示出来的时候,一副公平公正的架势,其实内里到底什么情况,只有几个事件相关的当权者心里才会清楚其中的是非曲直。 按照以往的惯例,市委领导班子调整完成后,接下来就是市级机关的一些头头脑脑领导干部位置调整的问题了,毕竟目前的市委领导班子里头,市长唐平还是占有很大的优势,胡亚平要想在调整干部的过程中,达到增强自己实力的目的,有很多地方,必须和唐平有相互妥协的地方,否则的话,胡亚平的损失只会更大。 市领导之间内外角力的时候,底下人自 然更要积极奔走,谁都不想错过这种提拔的好机会,要是错不过了这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武达当了市委宣传部长后,一下子整个人变牛『逼』了不少,毕竟宣传部长分管全市文化系统的工作,市里的电台,电视台,报社,剧团等部门都属于他的分管范畴,从一个没有多少实权的副市长到一个管理这么多单位的领导,武达的内心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当权者的感觉。 人一旦有了些地位,难免会忍不住『骚』包一下,武达也是,正式上任市委宣传部长的位置没几天,就打电话给秦书凯,说是有事找他聊聊,让秦书凯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秦书凯倒也没多想,武达跟他算是老交情了,既然一个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8章 各怀鬼胎 通灵鼠……沈立心头默默念叨着,但思考了许久,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或许,这种小妖连第九山也没有。 又或许,只是这妖怪踩了狗屎运,误打误撞发现了自己。 一念到此,沈立就准备一巴掌拍死这个小圆脸,一了百了。 忽然,苏婉清那带着焦急的话语在沈立心头响起…… 片刻后,沈立忽然逼迫那圆脸修士道:“将这‘通灵鼠’的控制方法交给我。” 小圆脸一听沈立这七分威胁三分杀气的话语,顿时心头一凉。 片刻后,他竟然猛地一咬牙,惊声道:“不!我不会给你!给了你我还不是死路一条!” “你,你……杀了我吧!” 小圆脸的激烈反应让沈立一愣,他心底有些好笑,怎么反倒搞得他跟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难道不是你们两人被猪油蒙了心,想要来夺吞天鼎,才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么! 沈立自然不会有什么同情心,即使面前这个小圆脸看起来就没有什么杀伤力。 他呵呵冷笑一声,然后将装有“通灵鼠”的储物袋别在腰间,缓步朝小圆脸走去。 “在下学过搜魂之术,只不过技艺不精,若是成功,你可能只会损失一些记忆,但若是失败的话……” 沈立最后还嘿嘿笑了笑,显得森然无比。 那小圆脸上下两排牙止不住的互相打架,眼中已经有了蒙蒙雾水。 搜魂之术他自然知道,只不过这种邪术大多都是魔道修士最喜欢用的道术,而且对被搜魂者有极大的创伤不说,那种深入灵魂的疼痛,比杀了他还让他恐惧! 看着沈立不断走近,小圆脸心头的防线终于全盘崩溃。 他连连点头,“我说!我说!不过你得发下道誓,不能害我性命!” 沈立皱起眉,想了片刻后,又将眉头舒展开来,随后洒然一笑。 “自然可以!” 随后他想也不想地掏出一张金符,然后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滴在上面,装出一副假正经的样子,随后口中念念有词。 “大慈大悲南无迪迦奥特曼菩萨,我沈立今日在此发誓,绝不伤害这位道友性命!” 随后,他将那沾染他精血的符纸送到了小圆脸的面前。 “种下你的精血,这道誓就算成了。”沈立淡然道。 小圆脸看着眼前漂浮在空中的符纸,神情古怪道:“这位前辈,请问您刚才是向哪位老神仙 发的誓言?为何,晚辈从未听见过什么迪迦……菩萨?” 沈立脸色古怪,他强行忍住笑意,严肃道: “呵呵,这位老神仙平日里对付的都是些东方巨兽,尔等自然不曾知晓!怎么?莫非你怀疑在下诓骗你不成?!” 小圆脸虽然很想反驳沈立,但碍于他的筑基修为,只得苦着脸将一滴精血挤到了符纸上。 “若前辈不杀在下,那我也将秘诀尽数相告!” 随着那小圆脸的精血滴到上面,那金色的符纸居然凭空泛起阵阵青光! 沈立笑道:“呵呵,你小子居然敢怀疑我,来,看看这位神仙的显化之身!” 片刻之后,只见一股青烟凭空在沈立后脑汇聚,然后青光闪灭间,一位身穿淡青色衣裙的绝美仙子就出现在沈立头顶。 她原本如瀑布一般的青丝挽成了一个仙气飘飘的发髻,乌黑的眼睛里好似种着漫天星辰,一张精致自然的瓜子脸,再配上清秀好看的五官,简直就像天上仙子坠落凡尘…… 那小圆脸一见这一幕,顿时惊呆了,随后他脸一红,然后赶忙拜了下去。 “神仙在上,请受晚辈一拜!” 那盘坐在沈立头顶上空,浑身缭绕青光的绝美仙子剐了眼正偷着乐的沈立,然后面无表情地将那金色纸符用术法点燃,随后化为了一道道青烟飘上天空。 做完这些后,她才身形一晃,一语不发地就这样化为袅袅青烟缓缓消失。 小圆脸见了这一幕后,大感震惊,脸上的红晕依旧久久不退。 沈立这才不紧不慢问道:“怎么样,现在该肯告诉我那‘通灵鼠’的操控方法了吧!” 小圆脸脸色青白交替,心想若是再不答应,恐怕就算那道誓,也救不了他了。 随后,他拿出一块玉牌,犹豫片刻后,将其递给了沈立。 “玉牌里面便是操控这‘通灵鼠’的秘诀……只不过,这小妖只有黄阶的妖力,只能从天地元气中,小范围对某一特定对象进行微微感应,并不能用来寻找宝物……” 小圆脸还特别细心地为沈立做了些解释,想来他猜测沈立夺取这只老鼠,是为了在七绝禁地寻找宝贝。 但这小圆脸不知道,沈立根本就不需要这个小老鼠,他有比这更厉害的手段…… 沈立将神识探入手上的玉牌,谨慎地将口诀记下来后,就地尝试了一番,没想到,那赤红老鼠居然真的与沈立心灵相通起来! 沈立喜出望外地将那 “通灵鼠”原有的神识强行抹去,然后种下自己的烙印,这才满意地再度将其放了回去。 那小圆脸见沈立一脸笑容,心头顿时一松,然后小心翼翼道:“前辈,这,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 沈立闻言,笑着一点头。 顿时,那小圆脸如获大赦一般,使出吃奶的劲儿,踩着法器极速远去。 沈立看着那人法器在天空中划过的红光痕迹,冷冷一笑。 “去吧……” 话音刚落,三色剑光便冲天而起,朝着小圆脸离开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这种御剑杀人的神通自然得益于修炼《吞妖诀》,因为其有内炼神魂的功效,所以现在沈立的神识不下于筑基修士,自然也就能够将一部分神识附着在飞剑上,然后御剑杀人。 只不过,这种御剑之法,人与剑不能离开五十丈的距离,否则对飞剑的操控力就会大大下降。 沈立就这样原地打坐起来,不过十多息后,远处呼啸着飞来三色虹光。 他微微睁开眼,就看见飞剑小黑将小圆脸的头放在他面前。 沈立一皱眉头,一道雷光瞬间将其淹没,然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下辈子再重新做人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9章 神来一笔 沈如筠听到叶浩然的回答,有些目瞪口呆,她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杀手们吗,这些杀手原來都是这么怂包的,杀了他们竟然都这么轻松的。 沈如筠看着下水道里的白虎的尸体,有点反应不过來。 叶浩然开口说道:“行了,大小姐,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离开这里,既然对方敢派这几个人过來,他们就一定也敢再派更多的人过來,咱们还是先找个靠谱的地方躲藏起來,这样最为安全。” 沈如筠一听,点了点头,她想了想,独自走回去,然后拿起了手机,她不得不再次打通了老马科斯的电话。 “亲爱的,怎么了。”老马科斯接电话倒是挺快的。 沈如筠说道:“马科斯,好像……好像出问題了,因为有人过來,然后把罗福特和海澜给杀了。” “什么,罗福特和海澜死了。”对面的老马科斯当然惊讶,因为这两个人可是他最为得意的门徒了,若是这两个人都死了,那说明沈如筠目前遇到的问題非常的严重,老马科斯赶紧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怎么样。” 沈如筠开口说道:“好像是侯文强派的人,恩,派了三个人,我和我的弟弟妹妹都沒关系,因为好像我最后把那三个杀手给打死了,恩,反正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很危险,所以我想带着我弟弟和妹妹去国外躲一阵子,你能不能让人安排我们三个出境,偷度。” 对面的老马科斯听沈如筠这么说,他倒是沒有华裔沈如筠说打死了三个杀手的事情,他还以为是三个杀手在和罗福特与海澜激烈的搏斗之后,本來就要死了呢,然后才被沈如筠打死的,他沒有怀疑,只是开口说道:“偷度的话太危险了,而且路上也很苦,这样吧,你们先躲到我的千手门总部中來,我后天就回去,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什么侯文强给弄死,放心吧,这口气我也顶替你出。” “不用了,冤冤相报何时了,马科斯,我现在只想尽快的我平静的生活就好了。”沈如筠开口说道。 “好,好,但是那个侯文强,实在是太嚣张了,竟然敢对我的人下手,你放心吧,这里一切都有我处理,你去总部,他找不到那里的,就算是找到,他也不敢动,那边有我的其他弟子在那里。”老马科斯开口说道。 沈如筠想了下,说道:“马科斯,其实我不需要你的庇护的,我只需要偷度进入华夏国而已,反正我沈家的祖上的根也在那里,不会觉得而陌生的。” 老马科斯当然不会放沈如筠就这么离开, 他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如筠,你等我一下,我在这里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当然了,现在既然你那边有更大的事情,我就先不等待了,我先回去一下,我会处理这一切的。” 沈如筠知道老马科斯的脾气,而且她现在是求人,也沒有办法真的拒绝老马科斯,只可能开口说道:“好吧,你让我去什么地方。” 老马科斯说道:“就是在F律宾的周山一带,到了那里,进到周山镇子上千手酒店内,自然会有人带你去的。” 说完,老马科斯特意交代了一句,说道:“如筠,你知道的,以前你沒有问过我,我也沒有主动和你说过我的老巢在什么地方,但是这一次是出了事情,所以我才告诉你的,这是个秘密,我希望你能够保守,只带着你的妹妹和弟弟去就行了,因为那个地方是很保密的,里面更是藏着对我來说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保密。” “我知道了。”沈如筠开口说道。 老马科斯挂断了电话。 沈如筠叹了口气,她说道:“咱们收拾下东西,然后尽快离开这里吧,另外,叶浩然,很抱歉,你不能和我们一同走了,因为……恩,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输于我们自己的地方,而那个地方的主人是不允许我们三个人之外的人进去的。” 叶浩然点了点头,他当然早已经听到了沈如筠的通话内容,他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明白。” 这时候楼上的沈如燕跑了下來,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换了一身牛仔服,她蹦跳着跳了下來,然后到了叶浩然身边,她开口说道:“不行,我不能够同意,我要叶浩然陪在我们的身边,不能够让他走。” 沈如筠皱了下眉头,说道:“如燕,你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能够这么任性呢,这次是大事,咱们是逃亡,如果让叶浩然还跟着咱们,只能够连累他,让他自己离开,反而是最安全的。” 沈如燕倔强的摇头,说道:“不行,姐,你沒法说动我的,我已经决定了,就算是叶浩然有妻子,我也要和他在一起,真的。” 叶浩然叹口气,说道:“沈如燕,我觉得大小姐说的有道理,咱们还是分开吧。” “不行,混蛋,就算是那个人不许你进他的地方,那我就和你一同去流浪,咱们两个人一起走,我是不会离开你的额,还有,你这个混蛋,别想甩开我,刚才你的手可是做过过分的事情了,既然这样,你觉得你还能够离开我吗,你已经沒办法甩脱我了。”沈如燕很是倔强的开口说道,她现在已经 顾不得矜持和害羞了,她知道这个时候必须的坚持,不然的话,此刻一旦分开,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叶浩然了,而叶浩然在她的心里已经越來越深,越走越深,她觉得自己现在是完全沒有办法离开叶浩然而生活的。 叶浩然无奈的叹口气,说道:“你可不要冤枉我啊,我刚才可是什么都沒做的。” 沈如筠则紧皱着眉头,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这么的倔强,这时候一边的沈宏开口说道:“姐,就带着叶浩然吧,他逃亡有经验,路上也有个照应,再说了到了地方,咱们在和姐夫说一下就行了嘛。” 沈如筠点了点头,说道:“那行吧,也只能这样了,只是,他还不是你的姐夫,你不要每次都叫的这么自然,咱们上路吧,这些尸体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0章 南疆尸仙 叶浩然和晴子往晴子的家走去,走在叶浩然的身边,晴子发现自己安心了很多,身边的这个华夏国男人,的确能够自己带来很大的安全感。 去往晴子的家的路上,要路过渡边教授的家,渡边教授的别墅有两个门,其中一个正对着一条的公路,而另外一个大门,则相对来隐蔽了许多,那个大门正对着一道很窄的山路,平时的时候根本不会有车辆从这样的路走,更何况,这条路在渡边教授的门口这里就截止了,也就是,这条路实际上就相当于是渡边教授的私人山路了。 此刻晴子和叶浩然往那边走,正好看到一个车队往渡边教授的别墅门口驶去,那车队的车子全都是清一色的丰田巡洋舰,十分的霸气,五辆车子轰的一声,就在渡边教授的别墅前停了下来,接着从第一排的车子上下来很多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这些人有的手里提着冲锋枪,有的拿着对讲机,很快就在门口形成一个包围圈,接着后面几辆车上有人走下来,他们押着一个全身被捆绑着的女人,朝着别墅内走去,那个女人被带着黑头罩,看不出来她长得什么样,但是从她的穿着来看,应该是个富家女人。 叶浩然和晴子正好此时路过门口。看到这情形,叶浩然挺奇怪,而晴子则吓的赶紧朝着一边拉叶浩然,两个人躲在路后面的墙壁上,晴子大气也不敢粗,生怕被那些人发现了。 叶浩然皱了下眉头,看来这个渡边教授的家都被当成是暂时的监狱了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或者,这个女人是渡边教授强行捋来的压寨夫人? 那边车队上的人行动非常的利索,短短两分钟,人已经被押进了别墅内,很快,五辆丰田巡洋舰便轰的一下,又沿着来时的山路,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晴子大气也不敢出,她拉着叶浩然,足足等了五分钟,方才心翼翼的走了出来,然后拉着叶浩然的手掌,匆匆的往晴子家的方向快速行去。 叶浩然感觉得出晴子非常的害怕,他突然觉得晴子活的可真够累的,真够心翼翼的,先是被班级里的男生欺辱,现在又害怕被渡边教授的家人发现她撞见了什么,看来在r本做一个女性,还真够不容易的。 就在晴子拉着叶浩然的胳膊,路过那渡边教授大门口的时候,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人突然挡住了叶浩然与晴子的去路。 “干什么的!”其中一人开口问道,他的眼神在叶浩然与晴子脸上划过,随后冷声问道。 晴子吓了一跳,她微微躲在叶浩然的身后,道:“我们……我们回家,回我家,我家就在那 边,那边的棚户区里。” 那黑衣人看着晴子,然后冷笑了一下,道:“姑娘,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吧。”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晴子立马出言否认。 叶浩然看到晴子的表现,心中叹了口气,心道:“这可真是太逊了,这女孩根本没有任何撒谎的经验,她现在的这种反应,一下子就是告诉其他人,她刚才的确是看到了什么!” 果然,那两个黑衣人立即脸色变了下,随后其中一人冷笑一下,一伸手就朝着晴子的脖子抓取,而另外一人伸手就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的军刺。 叶浩然的眼睛迅速看了一下周围,见周围没有什么摄像头,叶浩然的手指刷刷两下生出,直接戳在两个人的脖子后面。这两个黑衣r本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出来,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叶浩然也没在意,伸脚“砰”的一声,像是开大脚一样,直接把地上那名黑衣人踢出几十米远,远远的落在了山林草丛中,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叶浩然随后如法炮制,再次开了一个大脚,砰的一声,直接把另外一个人也踢飞了,踢出几十米之远,落在了山下面。 “走吧。”叶浩然拉起晴子的手,往家那边走。晴子直接看呆了,她从来没见过如此霸道的华夏人。 叶浩然和晴子一起,到了晴子的家中,晴子的母亲还没有回家,她每天都回来的比较晚,因为在渡边教授那边,需要等渡边教授的家人基本都睡觉了之后,晴子的母亲才会回来。 叶浩然看着晴子所住的地方,他心里有惊讶,没想到r本还有人住这种贫民窟,这种地方,在华夏国都要没有了,而一向标榜富裕的r本人,竟然还有这么烂的居住地。 进了屋子里面,晴子有些拘谨,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叶浩然,该怎么样面对以后的生活,她本来一个很安分守己的人,是一个很胆的受人欺负的人,可是今天,她发现一切都变了。 叶浩然看出来了晴子的惶恐不安,他开口道:“好了,晴子,我来这里不会对你造成任何的困扰,我帮你解决了赤木的问题之后就会离开,另外,渡边教授的家中,我也会有安排,一切都不会影响到你的,晴子,你是个好姑娘,在那个面摊的时候,你虽然很害怕,可是你没有离开,这足以明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姑娘,只是,以后你要勇敢一,面对任何人都要勇敢一,哪怕是死,也要勇敢,不要总是被人欺负的不敢话!” 晴子听了叶浩然的话,想起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有了几分勇 气,她突然觉得,最多不过是死而已,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自己会反抗,反抗的结果,要么是死,要么是活的更好,这两个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晴子看向叶浩然,然后她使劲的了头。 叶浩然打量着晴子的家中,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了晴子,道:“这卡里有些钱,你可以用着,我们华夏国有句话,叫做救急不救穷,就是,可以借给那些出了紧急状况的人,却不能把钱给穷人,因为穷人都有他们可恨、不争气的一面,我现在把钱给你,却不希望你用这些钱,我更希望你有勇气,改变你现在的生活。” 晴子更加使劲的着头,道:“我知道了,先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1章 大海捞针 廖总的心情很不错:“我在一品居,你马上过来。” “哈哈,你这么知道我没吃饭,好的,我马上过去。”魏风在电话里打了个哈哈,就赶紧穿起衣服,朝着一品居走去。 魏风没有车,只能打个滴滴前往一品居。过了约莫一个小时,魏风才赶到。 一品居位于江城市的西城区,位处最为核心的cbd,其饭菜的价格,根本不是魏风这种小老百姓所能想到的。 不过让魏风眉宇想到的是,一向急性子的廖雨琴,竟然坐在座位上乖乖的等他。看见他走了进来,立马微笑的站起身来。“你来了。”微笑的对着魏风打招呼。 这一切都忍不住让魏风揉揉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你有求于我。”对于廖雨琴,魏风是在是太了解了。 “哎呦,你说什么呢,咱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老婆请老公吃顿饭,怎么了?”廖雨琴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脸红。显然对于老公,老婆的字眼,她有些不适应。 魏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廖雨琴,仿佛眼前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认识过。 “你盯着我干嘛?”廖雨琴被魏风一直盯着,说话有些心慌。 “我只是觉得,今天的你好美。”魏风嘻嘻说道。 “少来了。”廖雨琴做出了招牌式的臭脸。 就在这个时候,服务员小姐走了过来。她礼貌的说道:“两位,请问要点什么?” 廖雨琴示意了一下魏风,让他先点。 魏风看了一眼廖雨琴,她脸上无疑写着三个字——随便点。既然这样我就客气了。魏风拿起菜单,随便看了两眼,然后说道:“给我来一份,鲍鱼龙虾鱼翅还有鱼子酱,总之那些最贵的,一样给我来一份。还有,那面包甜点之类就不要上了,坏胃口。” “先生,你确定是这些吗?”服务员的声音有些发颤。 一品堂是一家高档的法国餐厅,这里的食材大多都是从法国直接空运而来。而价格方面,足以让人跪在菜单上唱征服。 服务员小姐扭过头看着廖雨琴。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服务员,眼光还是有的,他知道这张桌子上,真正的主角是廖雨琴。 廖雨琴点了点头:“他点的一样来一份,对了,给我开一瓶拉菲。” “好的,你们要的马上就来。”服务员小姐拿着菜单离开了。 不大一会,龙虾鲍鱼之类的全部上来了。不过魏风吃了几口便觉得索然无味,放下刀叉,看着廖雨 琴。 “难道这些做的不好,我让厨师给你换。” “我觉得你还是告诉我,什么事情吧。”魏风叹了一口气说道。廖雨琴的热情让他感觉后怕。 “你吃饱了,我就告诉你什么事?” “可问题是,你不告诉我什么事?我吃不安生。”魏风无奈的说道。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说正事吧。”廖雨琴抬起手,示意服务员离开。 等到服务员离开,廖雨琴才低下头支支吾吾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说道:“其实,我找你来,主要死婚纱照方面的事情。” “哦,我明白了。”魏风一下子清醒了。他记得昨天两个拍结婚照的时候,廖雨琴扭扭捏捏简直如同要破 瓜的处女。那还仅仅是结婚照。而婚纱照,想必更甜蜜,更开放。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婚纱照拍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古典一些。” 廖雨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能不能不要显得那么亲密。毕竟我们不是真的。” “你的建议非常好,我会想你父亲汇报的。” “向我父亲汇报,结婚不是咱们两个的事情吗?”廖雨琴脸上有些不高兴。 “我说你别扯了,结婚真的是咱们两个人事情吗?如果不是你父亲坚持,你觉得我会娶你。要照我的来,咱俩最好一人拍一张单人照,然后找个摄像师p在一起更好,可是你父亲那一关能过吗?” 廖雨琴低头不语。 “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的话,我觉得我恐怕无法答应你。”魏风说道。 “那——那我今天不是白请你了吗?我今天请你吃饭,就是为了这件事的。”廖雨琴咬着嘴唇说道。 “也不白请,最起码你让我看见了,你让人心动的一面。好好保持,说不定我会爱上你的。”魏风呵呵笑道。 “你给我滚——。”廖雨琴怒了,拿起包包就丢了过来。 魏风嬉笑的接住包包,调侃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如果没有的话,我可要开吃了。” “你吃吧,吃死你。”廖雨琴恶狠狠的说道:“而且,咱们今天是aa制,你吃的那份你付钱。” 魏风看着餐桌上,那琳琅满目的一万块,顿时觉得身体发颤。他叫过服务员,贱兮兮的问道:“小姐,我能不能有个不合理的请求。”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你。” “你看我能不能推掉,要不你用手摸摸,菜还没凉。” “先生。”服务员小姐求救般的看着廖雨琴。 廖雨琴小姐叹了一口气,从包包里拿出一张金卡,递给了服务员小姐:“刷卡吧。还有这些全部给我打包,我要给我家的狗吃。”说完,恶狠狠的瞪了魏风。 其实并不是魏风不想答应廖雨琴的请求,实在是这件事上他做不了任何的主。婚纱照一直有杨秘书负责。 不过刚才廖雨琴的行为让魏风异常愤怒,他拿出手机,翻出杨秘书的微信,唰唰的就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杨秘书,我觉得你刚才那几套是不是太保守了。” “好的,我马上给你发几组成熟风格的。只是廖总那边。” “哼,这种事情,这么能让女人做主呢。”魏风义愤填膺的说道:“对了,一定要体现廖总的性感,更重要的是,要体现我们两个人浓浓的爱情。” 发送完这些消息之后,魏风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兴奋。不过兴奋归兴奋,他今晚的伙食可就凄惨了。一桶泡面 (本章未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2章 最大价值 无聊的快要发疯的时候就对着没联网的电脑看小说,玩植物大战僵尸,有时甚至是开着酷狗什么也不做。 还会碰到一些社会青年经常敲门,试图用一顿晚餐或者路边摊就睡到一个女人。在我冷言冷语和爱答不理的态度后,有人渐渐识趣,碰到脸皮厚的,总让人莫名的恼怒,恶心得吃不下饭。 这也导致我现在对男人总是抱着一种敌意,手机中关于异性总是不超过三个人,当时我所处的是社会的底层,底层中素质偏差,人渣也较多,给我留下了非常强烈的心里阴影,不过现在我已经很好了,我一点也不介意身边没有男人,就这么平静的寂寞着也很好。 目标是什么呢?突然很想在这个城市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是当时,办公室明亮的玻璃外,那片天空是蓝色的。我是喜欢这个地方的,至少当我现在穿着两件单薄的衣服喊着冷得时候,家乡早已是寒风萧瑟。 而且我喜欢大城市的繁华和惊喜,我觉得它一定在某些地方藏着机遇和我想要的东西,就像你要相信人生是有转机的,无论你现在的境遇有多么的惨不忍睹。 虽然我也时常觉得大城市没有归属感,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在这个地方有属于自己的天空后来被理解为在这里扎根,落到实处就是买房子,非常的现实。 想想也挺美好的,虽然我还有很多想要去的地方,想要生活的城市,可是,我已经打算在这里停住流浪的心,虽然我一直在路上。 给自己的过去打多少分?这是个让我突然难过一阵的问题,因为想起过去在学校里荒废了的时光,然后觉得之前所经历的大概就算是报应了,出来混得,迟早都要还的。 还会自作聪明的逃课吗?还能故作忧郁的悲春伤秋吗?还会以将来不做会计而不把学习当一回事吗?还会闲着无聊把马路压了一遍又一遍吗、头发整来整去,从街头到街尾来来回回的逛吗?还会把去网吧培养成回到家里的习惯吗?还会幼稚的看不起那些巴结领导而被称为世故虚伪的人吗?......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生命可以重来,我会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我不会了。想来对自己的过去是很不满意的,我本可以有个不一样的今天,可是却被自己的那么多个昨天毁灭得面目全非。 能打不及格吗?不行,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内心的心虚。打了八十分的,后来又改成了七十分,其实,我可以更努力的。 我想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悲哀大概就是后悔,我一直非常后悔读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大 学,然后在上大学的时候又没有努力提升自己,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和困局,却没有为今后作打算。 因为在以后的生活里,我一直都非常的努力,尽量不让之后为现在感到后悔。 时间如白驹过隙,到现在我再想起当初的那些话,很有感触,我知道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好了,虽然距离扎根买房子仍旧有一定的距离。 以前觉得买房子是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现在当自己的实力已经能够匹配自己的**的时候,我觉得安全感不再仅仅是房子那么简单,而是自己有一身的本事,走到哪里都不会饿死的自信。 安好好用一种钦羡的眼神看着简兮,对于简兮,她除了敬佩还是敬佩,但是在听到她说完自己的这段经历之后,安好好也有些动容。 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出生就拥有那些成功者的品质,都是在生活的磨练中渐渐拥有的,不同的是有的人倒下来了,而有的人却越挫越勇,最终战胜了自己,拥有了全新的人生。 现在的简兮所接触的人和她之前所接触的人肯定是不一样的了,她也终于摆脱了低学历带来的困扰。 “安好好,怎么样?你现在看到我所拥有的这些,是因为我从前那样的失去过,那样的挣扎过才拥有的,我曾经也浑浑噩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但是现在我不一样了……” 简兮说道,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应该朝前看。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如此的难过,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只有当你去正视困难的时候,你才能永远的跨过去。” 简兮的话深深的刻在了安好好的脑子力,犹豫再三,安好好终于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知道自己已经逃避那么久了,是应该正视苦难了。” “你能这么想实在是太好了。”简兮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成功了,安好好似乎已经决定对自己袒露心扉了,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其实,你之前也知道的,我在美国的事情就有些抑郁了,那是因为我曾经为了生下小宝而感到非常的不安,你一定非常的好奇小宝的爸爸是谁吧?其实他就是席氏的总裁席城……” 简兮惊讶起来,当她听到对方竟然是席城的时候,席氏谁不知道呢?就连简兮这样的女子也希望有一天能够进入席氏工作,可是进入席氏对学历的要求太高了,而席城更是被神化了的一个男人。 不过简兮很快便想到了最近关系席城要和赵瑶瑶结婚的消息,她也明白了安好好为何如此忧伤的原因。 “所以你悲伤是因为小宝的爸爸要结婚了?”简兮不解的问道,从安好好的谈话中,简兮只觉得安好好的思维和逻辑和混乱,她不明白安好好为什么总在给自己找那么多的不痛快。 安好好犹豫的点点头,但是又好像不完全是因为席城要结婚,到现在,她只觉得自己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的难过,也许还有爱,又或者有恨和不甘心。 “既然你还爱着席城,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在这里,为何还要躲着他呢?”简兮摇摇头,对安好好这个柔弱的性格感到苦恼。 “我不知道他对我还有没有爱情,我不知道我的出现是否会打扰到他的生活,而且我很害怕,我怕这种得到后再失去的感觉,在潜意识里,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 安好好无奈的对简兮说。 “可是你真的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吗?很显然,你并不能,因为你没有办法放下席城,没有方法走出过去的生活,现在他要结婚了,你觉得自己彻底的失去了他,所以你更加的难过了。” 简兮一针见血的将安好好的问题说了出来,安好好的心事被袒露无疑,这一点连安好好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但是简兮已经说出来了。 安好好无奈的点点头,说道:“也许你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简兮摇摇头,对安好好说:“你怎么那么糊涂呢?当你为一件事情苦恼不已的时候,你就要问问自己的内心,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做决定,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否则只会让自己痛苦罢了。” 安好好点点头,在简兮的面前,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学生在听老师的教诲一样。 “哎,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听说席城和赵瑶瑶的婚礼将在下周一举行,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参加?”简兮作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 安好好将头摇晃得和拨浪鼓一样,让她去参加席城的婚礼,她是怎么都做不到的,这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 “看吧,你是如此的软弱,也难怪席城欺负你,你连去面对失去的这段感情的勇气都没有,所以你只能一直活在过去,活在对过去的缅怀之中。” 简兮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怎么能容忍安好好一直这样下去呢? “这样吧,你相信我,那天我和你一起去参加席城的婚礼,我们公司正好有被邀请,我会拿邀请卡,到时候你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行了,其他的都听我的。” 简兮决定要帮助安 好好走出过去的困境,就当过去是一只生了蛆的手,只有斩断了那只手,才会拥有更加美好的生活。 安好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简兮,仿佛对她的这个提议非常的怀疑,而她也不愿意走出自己的舒适区,再出现在席城的婚礼上,这无异于将自己再一次暴露在大家的面前。 想到过去和席城闹的笑话,因为席城而让自己变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安好好便莫名的感到非常的难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3章 各有所用 夜晚,陈冬从一旁的木盒里,取出一张卡片。 这个木盒,是在他从商城中购买物品后,由黑洞传送来的。 他手里捏着的,就是活动商品【战斗训练卡】。 陈冬直接将这张特殊道具卡使用,黑洞出现,陈冬再次消失。 当他回过神时,已出现在了一片竹林之中,远处有一个水潭,三丈宽的瀑布从悬崖垂落。 在他面前,是一座竹屋小院,这里的风景,好到让陈冬想要渐渐忘记,末世世界里的血腥杀戮。 “叮!随机抽取到黄金级技能【杀生刀法】试炼。” “提示!当前试炼空间与外界时间比例为。若5年内未能入门,则视为失败。” 【试炼阶段①:请跟随院子里的木人,研习刀法基础。要求动作标准,研习300次。】 脑海中响起提示音,面前同时出现了提示框。 这游戏学习技能这么复杂吗?不应该是“biu!”的一下,瞬间融会贯通吗? 陈冬无奈,向着院子内看去。 不知何时,院子里出现了一个两米高的木头人,在它的双手中,各握着一把木刀。 陈冬走进院子,木人将左手木刀甩出。 陈冬眼睛一眯,瞬间出手! “唔噗!” 陈冬抓了个空,木刀直挺挺的打在胸口,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如果他有血量,少说去了四分之一。 “你扔辣么大力干什么?”陈冬不爽的揉着胸口,顺手将掉在地上的木刀捡起。 木人并不理会他,已经开始了演练。 木人虽然木,但是挥刀时的动作却十分流畅,仅仅是刀法的基础招式,却给人一种连贯,一气呵成的感觉。 砍、撩、挑、截、推、刺、剁、点、崩、挂、格、削、戳柄、舞花…… 陈冬看的眼花缭乱。 “啊这……” 陈冬有些不知如何开始,端着木刀,在一旁看着…… 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天。 试炼空间之中无日夜,陈冬也奇异的没有任何饥饿感,甚至感觉不到疲惫。 他已经能够开始简单的一式一式的挥砍,但可惜动作并不标准,连模仿都算不上,看着很尴尬。 他渐渐的,开始沉浸在这样得状态之中。 半个月后,陈冬已经能够独自演练一遍,不过时不时的还是会有些错漏。 三个月后,陈冬停 止了挥刀,他的刀法基础已经毫无错漏的演练了三百遍,。 对于这些事件,他表示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 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4章 拐人现场 巨蟒消失,叶谦眼前的幻境也随之消失,然后叶谦出现在了武库的大殿。同时,叶谦清晰的看到了眼前浮现着一枚储物戒指。 “通过了!”叶谦咧嘴一笑,伸手将眼前的储物戒指给抓住,然后打开一看,顿时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果然是一套中品神器!” “只不过有点可惜的是,这套中品神器的强度,比我身上的这套中品神器,仅仅只是强了一个层次,只是次六阶水准的中品神器。”叶谦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次六阶的中品神器,正常来说,已经满足窥道境五重修为的修仙者使用了。但对于叶谦来说,这却有些勉强,因为只要他突破现有的修为境界,这套神器可能就需要再次更换了。这次他从这武库得到的这套神器,顶多就是给他暂时的过渡使用。 当然,其实这不怪当初设置这些考验的高手准备的礼物太差,而是叶谦面对的是窥道境四重修为的考验,拿出次六阶的一套中品神器的奖励,这其实已经很足够了。毕竟,当初设置这考验的高手,怎么都想不到,叶谦一个窥道境四重修为的修仙者,居然实力会强的如此离谱。 就在叶谦觉得美中不足的时候,他却又一次被阵法给挪送了出来,出现在了武库之外。 出来之后,叶谦自然将身上的一套次五阶的中品神器给换成了全新得到的次六阶的中品神器。这套神器并没有名字,应该都是制式的中品神器,所以连名字都没有去刻录。 换上全新的一套神器之后,叶谦感觉自己的实力应该又提升了几分,虽然不大,但总算是一件好事。以后,叶谦如果再遇到窥道境五重的妖兽,也就有了正面交手的底气,哪怕不小心被正面攻击到身上,这些中品神器,也可以为他抵消很大一部分的攻击力了。 叶谦退回到内院,再次重新选择幽静小道,一条条的走下去,却发现剩下的三条通道,居然也有两条是没有机缘的。只有最后的一条幽静小道,他终于来到了最渴望的‘天丹阁’前。 “天丹阁?这里面会不会有能够帮助我突破修为境界的丹药?”叶谦眼中放光,他这次来洛仙洞,最希望的就是突破现在的修为境界,跨入窥道境五重的水准,只有他跨入窥道境五重,他才有资格加入仙盟的战堂,到时候他才有可能见到傅小芙。 推开天丹阁的大门,叶谦迈步走进了大殿,这一次果然又触动了幻阵,眼前景色一变,叶谦出现在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 就在此刻,只见地面猛的一阵晃动,一块石碑 从草地之中钻出,上面有着一排猩红的文字,文字详细说明了叶谦将要面对的考验,还有通过考验可以得到的奖励。 “考验分为三重,第一重为普通,通过将得到天丹阁一楼随机的一瓶丹药。” “第二重为困难,通过将得到天丹阁二楼随机的一瓶丹药。” “第三重为艰难,通过将得到天丹阁三楼随机的一瓶丹药和丹方。” “根据个人修为境界的不同,第一重考验为同级修为的修仙者,第二重为同级修为的妖兽,第三重为越级妖兽。” 看完这熟悉的规则之后,叶谦露出了几分自信的笑容,显然对后面的考验充满了信心。 “随即的一瓶丹药和丹方?”叶谦喃喃的说道:“怎么就不写明到底是几品神丹,又是什么样的丹方?” 接下来的考验,很快便降临,这一次出现的第一重考验的对手,还是一位金甲男子,这位金甲男子,这一次在叶谦的扶风剑法之下,仅仅只是坚持了四招,便被叶谦给彻底灭杀。 “之前我用了七招才在武库的考验下杀了金甲男子,现在换了一套装备之后,却仅仅只用了四招。手里的这把长剑,果然比青风剑厉害了不少,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属性加成,都有了几分提升。”叶谦颇为满意。 接下来的考验,叶谦自然也都是顺利的就过关了,将窥道境四重巅峰的妖兽和窥道境五重的妖兽尽皆灭杀,顺利的通过了这天丹阁的三重考验。 眼前的幻境消失,叶谦回到了天丹阁的大殿,眼前又多了一枚悬浮的储物戒指,他伸手拿过来,然后打开一看。 “嗯?” 叶谦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耀眼的丹方,这是一张三品神丹的丹方,名为鹤羽丹。这鹤羽丹的作用,便是提升窥道境五重修仙者灵力的丹药。 “这丹方倒是不错,提升窥道境五重修仙者灵力修为的鹤羽丹,就算我用不上,拿来出售或者炼制鹤羽丹出售,也肯定很赚钱。”叶谦含笑的收起丹方,有了这样一张丹方,叶谦就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虽然他现在不缺钱,但谁会嫌钱多? “给的是三品神丹的丹方,不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丹药?”叶谦有些期待了起来,打开瓶子一看,脸色顿时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滂丽丹?”叶谦一眼就认出了这瓶子里的丹药,这绝对是一颗上乘的二品神丹,比之梵罗丹的名气还要大,价值还要高,是帮助窥道境四重修仙者突破瓶颈的上乘丹药。 “要是上乘的三品神丹 该多好?可惜,这滂丽丹对我来说,根本没用了。”叶谦可惜的说着,但还是将这颗滂丽丹收好,这拿出去卖,根本不需要卖给白术商会,只要他放出消息,恶魔之都的那些大家族恐怕都会抢着出高价朝他购买的。 叶谦被挪移出了天丹阁,叶谦看着眼前的天丹阁,恨不得直接破开这里面的阵法,进入三楼好好的搜刮一番,他可以肯定,这里面绝对不会没有他需要的丹药。 经过这三次的考验,叶谦已经可以猜出,根据个人的修为境界的不一样,通过全部的三重考验,所能够得到的物品也绝对不一样。比如叶谦窥道境四重的修为,所以得到的武器和丹药,其实都是针对窥道境四重修仙者而定制的。如果叶谦不是修炼的法源之力,完全可以借此机会,瞬间突破修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5章 拿捏住了 425、 廿廿静静抬眸,“瞧二阿哥说的,倒将我都给问住了。我竟一时都想不到,我为何不放心将绵恺交给二阿哥去?” “你们两个是兄弟,血浓于水,这便是旁的任何都不能替代的,故此你自然是我最信任的人。别说我此时会将绵恺交给你,便是我有离世那一天,我也唯有将他交给二阿哥去……” 绵宁却长眉一结,“小额娘这是说什么呢?小额娘现时还不满廿岁。” 廿廿便笑了,“二阿哥岂不更小?却原来二阿哥这么小都要开始忌讳这些了,当真是少年老成不是?” 绵宁无奈,终究露出了难得的笑模样儿,“老三我带着,小额娘放心就是。” 廿廿点头。 绵宁垂眸问绵恺,“二哥带你去骑马,你敢么?” 绵恺倒是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他这个年纪,兴许还没学会害怕呢,更因从小就看着汗玛法、汗阿玛和哥哥们骑马,早都羡慕的手心儿都痒痒了。 “敢!”小小的家伙,雄赳赳气昂昂,小脖儿抬得贼高。 绵宁没笑,却是点点头,“嗯,那走吧。” 目送小哥俩的背影越走越远,廿廿掌心的帕子已是绞结成了一团。 不远处,七额驸拉旺多尔济慢悠悠骑马过来,到廿廿面前甩镫离鞍,就要跳下马来行礼。 廿廿忙叫跟从在身边跑腿儿传话的哈哈珠子太监五魁,“还不快拦住你额驸爷去?” 五魁不愧是九思的徒弟兼干儿子,一向有眼色,听见贵妃主子的话儿,这便猴儿似的窜上去就抱住了拉旺多尔济的大腿,“额驸爷,您不必下马了!” 拉旺多尔济就有点急了,举马鞭子要抽五魁,“你个小兔崽子,你赶紧松开!贵妃主子在这儿,这是君臣大礼,奴才岂可怠慢!” 廿廿便笑道,“七额驸是超勇亲王,更是本宫姐夫,这便都是一家子的至亲骨肉,在本宫面前便只有家礼,没那么多国礼的规矩。” “本宫也正想问候七姐夫,腿上的伤可都好利索了,还咳不咳?” 拉旺多尔济父祖两代皆为猛将,平定准噶尔,泰半功勋都是他家父祖、叔父的,故此拉旺多尔济虽说是两岁就在京养育,可是血统是不变的,便也是一位铁骨铮铮的蒙古王爷。 可是近年来,七额驸却是多病多灾。 乾隆五十一年,七额驸骑马意外坠落,摔伤腿骨。伤筋动骨是大事,这便有多日不曾来京于御前行走。 后来腿骨好了,却有身子内里病虚,每到秋冬便害咳疾。 今年皇上甫一登基,正是用人之际,可是七额驸的身子却撑不住了,不得不暂时卸下了最要紧的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事,回游牧地将养。 今年八月,七额驸也赴热河贺寿,病还未痊愈,却也坚持扈从太上皇与皇上回京,这便也跟着赶上今儿在“出入贤良门”外的试射。 明明是个铁骨铮铮的蒙古汉子,这些年来却越发看着有些憔悴了去,廿廿心下也是有些不忍。 五魁那孩子也是倔,便是看七额驸举鞭子了,也不肯松手,七额驸不敢在贵妃面前造次,这便只得在马上行礼,“劳贵妃主子动问。奴才身子好些。” 廿廿还想说话,那边厢却已是鼓响,拉旺多尔济要回归队列,这便急匆匆在马上俯身而下,竭力凑近廿廿耳畔道,“……奴才会在近旁看着三阿哥的,贵妃主子放心就是。” 拉旺多尔济说罢,已是抱拳,然后策马而去。 廿廿的心底轰然地热,眼圈儿也跟着濡了。 七额驸虽是蒙古王爷,在七公主薨逝之后越发心灰意懒,连来后宫走动都没兴致……可是他毕竟是在内廷养育的额驸,对宫廷里的事,一看便知。 七额驸自己就是亲王,又是固伦额驸,更是皇上的亲姐夫,有他看着,不管绵宁这孩子心下是否会有动静,绵恺却也必定是安然无虞的。 廿廿心一放下,这便毅然转身,“走吧,咱们回克。” 周氏又惊住,“格格……这,怎不在这儿看着点儿?” 廿廿却已是大步流星,“不必看,我放心。” . 因回到京里已是九月初,九月九日的重阳眨眼就到。 重阳节又是敬老之节日,以太上皇之高寿,这重阳必定是要好好儿办的。 况且,这九月九日不仅仅是重阳节,更是孝仪皇后的冥诞之日。这一日对于太上皇来说便具有双重的含义,自该格外用心预备。 宫廷里,重阳这天除了传统的喝菊花酒、吃花糕之外,因满人的传统,这一天要吃一顿好的——或者是烤肉,或者是涮锅子。 两者相权,以老人家的牙口儿,廿廿还是觉着涮锅子更好些,汤汤水水、肉片又薄,方便老爷子笑话。 这日皇帝从外头进来,便吓了一跳。 钟粹宫如今给廿廿独自居住着,地方儿可不小,可是她这寝殿里竟是锅碗瓢盆地摆了南北两炕还不足,地上也摆了一 地,竟叫人没了个下脚的地方。 锅碗瓢盆里都是汤汤水水,还几乎每一样儿里都飘着花瓣儿。 廿廿卷着袖口,扎撒着两只手,行礼请安过,却也赶紧往外撵人,“皇上去别处逛逛……今儿我这儿乱,别回头污了皇上的衣裳。” 皇帝却走过来,笑着凑在她耳边问,“这是……自己调配沐浴香汤呐?有何心得?” “不过且不用这么费心,不管你用哪个,爷都稀罕。” 皇帝这样的深情表达,可惜,廿廿没绷住,“扑哧儿”一声就笑喷了出来。 “爷!这是,呃,锅底汤……” 将两个想法儿往一块堆儿这么一联系,想象沐浴香汤入口之后的感觉……皇帝赶紧捂了捂嘴,不过依旧云淡风轻,“那必定也是更多一重香的。” 廿廿听懂了,笑得弯腰,“肉的香?只可惜,不是人肉,是羊肉呢。” 想象一下用羊肉汤泡泡,洗完一身膻味儿的香,咳咳,那也是挺别致的呢。 不过这可难不倒大清的皇帝们。 皇帝得意地翻了个白眼儿,“你也不到城门外头瞧瞧去,新鲜的鹿肉、狍子肉可已经满大街都是卖的。有的现割了,当场就架起炭锅子,安上铁篦子就开始烤炙了……香着呢,那腥膻之味其实才是最原本的肉香!” 皇帝这么说,廿廿真是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皇帝悠然自得地看一眼满地的锅碗瓢盆,“现在后悔预备锅子汤了,而不是烤肉了吧?跟烤肉比起来,锅子还要逊色一重。” 廿廿便笑,“锅子给汗阿玛,回头我再陪皇上吃烤肉就是!” 皇帝便也满意,“说好了啊!” . 九月初九当日,太上皇却没在宫里过节,而是一大早就起驾去了香山的静宜园。 廿廿也没想别的,想着必定是因为重阳都要登高,故此老爷子这才去了香山,以应节气。 再说,整个京师的秋景,哪儿有比得上香山的? 太上皇既然不在宫里过节,廿廿便也将预备好的锅子汤派人给太上皇送过去。 廿廿为了重阳节忙活了这一大通,可是,到了晚晌吃烤肉的时候儿,皇上却没有了当日约定要吃烤肉的兴致。 皇上便是强作笑颜,陪着廿廿吃了几块,却也只是吃了这几块便撂下了筷子,菊花酒都顾不得饮,这便回毓庆宫去看奏折了。 因这日特殊,自一应任何不好的消息都不能叫太上皇知道 ,故此廿廿身在后宫也没听见什么动静。皇上也不肯扫了她的兴致,这便也只字未提。 可是廿廿从皇上的神色之间,却也猜到了必定有事;而且,怕是不小的事儿。 四喜瞧出来主子有心事,若是从前,他自然是自己出去打听去了。只是如今,他身份不一样了,他现在是贵妃宫里的总管,到哪儿身份都是亮明的,谁不认识呢? 再说如今年纪也不允许了。从前是个孩子,到哪儿都方便,如今已是大人了。 他便招手叫五魁来。 五魁是九思的徒弟兼干儿子,原本应该留在毓庆宫里的。 只是九思经历过挨打那次的事儿,一来对廿廿心怀感恩,二来又是想让自己这干儿子在贵妃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6章 有话好说 马成龙继续说,我真准备想顾书记汇报,可是这才多长时间啊,我那舅子又出事了,按理说,我那舅子尽管有些混,跟周德东一块在开发区配合这一年多倒也没出什么大事,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证据确凿的举报他呢? 顾大海有些明白了马成龙话里的意思,问他,你的意思是,这两件事之间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马成龙点头说,顾书记,这没有证据的话,我也不好说,只是觉的事情的发生有些过于凑巧了些。 顾大海刚想说,你有这种想法倒也正常,毕竟事情的确来的有些突然,这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又是刘云若的手机号码,按下接听键搵怒的口气说,不是让你先回家再说嘛,跟你说了,暂时问题没法解决,由他们折腾去,还能捅破天? 刘云若急切的声音说,老顾啊,这次真是要捅破天了,不知道为什么,这闹事的队伍里又多了一批人,都是当地的老百姓,说是当初的拆迁标准实在是太低了,过来要求重新补偿一部分拆迁款,否则的话,他们就要到省纪委去告咱们去。 顾大海听了刘云若的话,头都大了,他冲着电话大声喊道,赔偿款的事情,上次不是已经全都解决了吗?周德东当时已经做好了各家各户的安抚工作,这都半年多的时间下来了,怎么这时候又开始闹了? 刘云若见顾大海冲着自己喊,她估计现在也是被闹的焦头烂额,同样也冲着顾大海叫喊道,我只负责建设,关系都是你去协议跳的,我哪里知道你是怎么搞的,让你打电话给周德东帮忙解决问题,你就是不听我的话,要是这帮老百姓真的闹到省里去,我看你怎么收场? 刘云若生气的挂断了电话,把顾大海气的简直要七窍生烟,今天真的邪了门了,怎么这么多事情全都凑到一块来了,而且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无法解决的。 马成龙听到电话的内容,坐在一边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狗日的,整个这周德东还击的也忒狠了点吧。 顾大海一愣,问马成龙,你的意思是,这些事都是周德东在背后搞鬼? 马成龙很是肯定的说,那还用问吗在开发区的地盘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他周德东的首肯,谁敢这么干,依我看,他这是知道了你顾书记要调整他位置的消息后,还之以颜『色』给你看看了,他就是想要告诉你,要是你调整了他的位置,后果很严重啊。 顾大海气的快要爆炸了一般,厉声说了一句,他娘的,难不成我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还能受了 这子的要挟,简直是白日做梦,他越是这么折腾,我越是一定要调整了他的位置,我倒是要看看,把他周德东手里的权力拿了,他还凭什么继续跟我唱反调。 马成龙低低的声音说,顾书记,现在关键是没人敢去接周德东的位置?你怎么调整 顾大海不由愣住了,是啊,马成龙刚刚向自己汇报过,钱卫国惧于周德东在普水县的势力,根本就不敢接手这个位置,就算自己把周德东给调整了,没有人顶上去,到时候开发区群龙无首,只怕局面会更加混『乱』。如果是说派个外地人过去,那么就更加的被动了。 想到这里,顾大海不由摇头说,马成龙啊,看来这普水县里的文章真是不少啊,的一个开发区竟然成了他周德东的自留地了,难道就没有人能够治得了他? 马成龙回答说,有啊,有人能治得了周德东,只要他说话,周德东再怎么不愿意,也一定会听他的。 顾大海忙问,谁? 马成龙说,秦书凯呗,还能有谁? 顾大海听到这儿,失望的把身体往老板椅的椅背上一躺,幽幽的从嘴里吐出了一句,狗日的,这样真的不好,不能再闹了,要是再闹的话,恐怕连我的位置都要受到影响了。 马成龙也说,是啊,顾书记,秦书凯这子心肠歹毒的狠呢,你要是不趁早低头的话,恐怕他真的会指使周德东让人到省里闹事去,到时候只怕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尽管马成龙说的话不是很动听,但是顾大海心里清楚,马成龙对自己说的,的确是大实话。 眼下的局面已经很明朗了,自己出招在前,秦书凯还击在后,一连串的意外事件已经令自己应接不暇,如果再这么斗下去,只怕局面真的要变的无法控制了,这个结果自己是不能让他出现的。 马成龙出来后,心里很是不快活,狗日的,为了帮助顾大海,到最后把自己的舅子给弄进去了,那简直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何必要参与之中,再说,那个纪委的王耀中,那可是秦书凯的铁杆兄弟,自己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谁说自己是副市长,可是那些干部不一定鸟自己,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后台,自己是无法干涉的。 马成龙那天没有回家,知道回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老婆还不把自己折腾死,要是老婆知道冯久阳进去那是因为自己得罪人引起的,那么自己的日子就更加的难过了。 马成龙没有办法,那天晚上,到了贾珍园那儿,虽然是一对老东西,玩的旧东西,但是还是很尽兴。 后来,马成龙说了遇到的事情,自己现在根本并不知道如何处理,但是如果处理不好,估计家也就不要回去了。 贾珍园虽然不是很满意马成龙对她的摧啊残,但是毕竟在一起多年,再说贾珍园也离婚了,马成龙能够真心的对他,也就知足了,就问什么事情? 马成龙就把自己帮助顾大海对付秦书凯,结果把冯久阳送进去的事情说了一遍,说,现在证据确着,这个顾大海也没有办法。 贾珍园想了想说,其实,你根本就不要参与顾大海和秦书凯之间的斗争,我最近听人说本来顾大海和秦书凯之间就有很多的交易,可是顾大海为了什么人,竟然背信弃义,不履行诺言,所以就和秦书凯斗了起来。 马成龙说,你还知道什么? 贾珍园说,我还知道,这个顾大海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7章 听我一言 “他叫叶谦,我请來的帮手。”燕舞出言解释道。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叶谦,似乎想要将叶谦看个究竟一般,良久之后,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伸手道:“古武者,谢谢你。” 叶谦也伸手,含笑道:“我会尽力。” 对于顾璐丽來说,帮助他们的人越多,自然越好,唯一有些意外的是,叶谦古武者的身份,如今的异能界,众所周知,曾经东方的传奇,一代代宛如天骄般的古武者,早已经在数百年默然陨落,如今的异能界能够出现的古武者的人已经太过稀少了。 这些事情,叶谦自然也从燕舞嘴里听到了不少的说辞,古武者的沒落,那些一代代的天骄陨落,似乎有着莫名的伤痛,就算是异能界也鲜有人提及,但燕舞终究还是听到了一些事情,一些有关于数百年前的一些只言片语。 而燕舞也都告诉了叶谦,它觉得叶谦身为古武者,有权利知道古武者的过去,更加有权利知道数百年前发生的事情,而叶谦从燕舞的只言片语之中,只是隐隐推断出來,在数百年前异能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也是那一件大事,让古武者沒落,几乎频临灭绝,而也是那个时候,热武器时代,开始有了巨大的改变。 “你应该是三品武者吧。”顾璐丽问道。 叶谦沒有隐瞒,微微点头说道:“前辈慧眼如炬。” “那就好,因为时空之门,只能够接受三品武者的力量进入,四品武者想要入内,会遭受时空之门的反噬,进入的可能性就要弱的多了,至于五品武者以上的强者,想要强行进去,只有死路一条。”顾璐丽像是对叶谦解释,又像是在说明一件什么事情。 叶谦和燕舞听后,总算明白,为何猎魔者会派燕舞來完成这个任务了,进入时空之门的条件限制,似乎已经确定了进去争夺大预言诏书的异能者的实力最高不会超过四品武者。 而且,从顾璐丽的话语中,不难听出來,即使有四品武者进入了时空之门,实力也会遭到很大的影响,这对于三品武者的叶谦,三阶猎魔者的燕舞來说,都是一件好事。 顾璐丽说完,目光再次落到了燕舞身上,在她看來,燕舞才是他们寄予了一定希望的人,因为资料显示,燕舞虽然只是三阶猎魔者,但燕舞有些特殊,属于猎魔者觉醒天才,加上手里有一件猎魔者圣器,实力已经极为接近四阶猎魔者了。 “燕舞小姐,这次进入时空之门,除了最重要的大预言诏书之外,我们也希望你能够在里面尽可 能的获取一些召唤术的秘籍,这些我们都会支付相应的代价作为你的私人报酬。”顾璐丽老脸上洋溢着柔和的光芒。 燕舞微微点头,召唤术秘籍,对于猎魔者來说根本就沒有用,只有巫术师们能够修炼,不过燕舞从这顾璐丽的话语里,似乎明白时空之门的另外一处,其实AJ国的巫术师们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 在一番叮嘱之后,顾璐丽这才安排燕舞和叶谦走上了最中央的祭台上,这祭台所在,便是开启时空之门的所在。 “四位祭祀,有劳了。”顾璐丽朝着四个白色长袍老者恭敬的说着。 四个老者微微点头,并沒有多少表情变化,双手掐动着诡异的法决,隐隐有光晕在他们手中闪烁,最后化作了一个个符号,映入祭坛之中。 很快,平静的祭坛有了反应,从轻微的震动,到剧烈的摇晃,就好像大地在颤抖咆哮,站在祭坛上的叶谦和燕舞都感觉身体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们束缚着。 在祭坛四周,叶谦和燕舞都看到,在那些怪物一般的雕刻上,嘴里都摆放着一颗颗水晶,水晶内部,有着精纯的力量波动。 叶谦和燕舞都盯着那些水晶,这些水晶绝对不是他们以往见过的任何的一种水晶,水晶上透露出來的力量,也让叶谦和燕舞心中一动,他们甚至是本能的觉得,这些力量是可以被他们吸收,然后强化自身力量的东西。 “嗡嗡~~~。” 玄妙的一幕,就好似神话故事里的神通,空气似乎都在震动,紧跟着一股好似水幕一般的门槛出现在叶谦和燕舞眼前,似梦似幻,极为的美丽。 “时空之门已现,进去吧。”一个祭祀有些急促的声音响起,似乎他们维持这时空之门并不是表面那么轻松。 叶谦和燕舞來不及欣赏这时空之门的美轮美奂,也來不及感触时空之门的神通,在祭祀的催促下,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就进入了时空之门。 叶谦进入时空之门,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失重一般,哪怕他如今是三品武者,心中也觉得一阵极为的难受,如果换做普通人,只怕心脏根本承受不住,会当场暴毙。 当叶谦感觉双脚落地,失重的作用力消失之后,便感应到一股强烈的危机降临,带着森冷的寒意,直接朝着他的后脑袭击而來。 叶谦本能的快速躲闪,但还是慢了一拍,对方的攻击快的离谱,改变方向的能力也十分的了得,在见到无法攻击到叶谦的脑袋,快速转向,在叶谦的右臂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伤口。 叶谦忍痛,在拉开距离之后,才发现袭击自己的居然不是人类,而是一头银灰色的高达近两米的巨狼。 巨狼眼眸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面上似乎有些吃惊,同样盯着叶谦。 另外一处,燕舞的情况和叶谦也相差不大,燕舞也遭到了袭击,不过燕舞并沒有受伤,手中那非金非铁的匕首闪烁着淡淡的光晕,袭击燕舞的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 叶谦和燕舞快速的并拢,拉近了距离,而那巨狼和年轻男子也一样靠近,显然这一人一狼是一伙的。 叶谦看着那巨狼,突然有种莫名的讽刺,他在普通世界的时候,因为狼牙雇佣军,众人都会称呼叶谦为狼王叶谦,而现在狼王叶谦,居然被眼前的巨狼给伤了。 叶谦问着自己身上鲜血的气息,莫名的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意盎然,他似乎更适合这种异能世界的拼杀,沒有那么多的弯弯曲曲的明争暗斗的计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8章 叹为观止 而这个时候,沈阳江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沈太太,他第一直觉,就是这个会不会就是她搞出来的,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沈阳江还是历历在目的。 而此时,酒店里,沈太太海景房里,喝着红酒,看着窗外一样误解大概,脸上满满的享受。 此时,在这里,她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对于外面此时的轰动,她也是一无所知了。 不过,没一会儿,沈太太就收到了沈阳江的电话,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沈太太还真的是微微一愣,而后嘴角微微勾起,满满的讽刺,即使此时她并不知道沈阳江找自己是什么事情,但是沈太太真的是第一直觉就是,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在铃声快要结束的时候,沈太太才开始不急不慢的接起了电话。 “有事儿吗?” 慵懒而又不在意的语气,让沈阳江整个人都是有些愤怒,不耐烦的对沈太太,说道: “这个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听到沈阳江这么毫无头绪的一阵训斥指责,沈太太真的是疑惑了,随后安稳下来之后,真的是觉得有些好笑。 而后,沈太太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儿,所以你找错人了。” 而后沈太太就想着把电话给挂了,可是这个时候,沈阳江立刻说道: “那这个实施是怎么传出去的?小帆的事情,明明我之前都已经解决了!” 听到关于沈叶帆的事情,沈太太微微一愣,而后直接挂了沈阳江的电话,之后直接打开了微博,接着,沈太太就看到了热搜第一! “沈家二少身份疑团!” 看到这个,沈太太也是身体一僵,而后直接点了进去,随后就看到了一些负面新闻,真的是铺天盖地的向她扑了过来。 沈太太也有些慌了,她虽然对于沈叶帆的身份很是反感,但是沈叶帆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而且,沈太太也很清楚沈叶帆的为人,所以很是担心。 而后,沈太太也是想了想,随后给沈叶帆打了电话,可是此时的沈叶帆的电话直接处于关机状态,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和他联系上。 而这个时候,沈叶帆正在酒店的床上,睡着。 昨天晚上,沈叶帆在把人给打了之后,心里更加的烦躁,对于刚刚那个人的话,沈叶帆真的是无比的在意,也许是因为沈叶帆他自己在内心深处,对于那个记者的话,已经有所怀疑了吧,可是因为自己的自尊和自己的 骄傲,根本就不能够让他接受自己不是沈太太的亲生女儿,自己的生母,竟然是一个.小.三.! 所以,沈叶帆也是立刻找到了另外的一家酒店,再一次继续下一场的宿醉。 一直喝到整个人都要没有知觉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找了一家酒店,而他的手机,昨天也因为没有充电,关机了,根本没有接到任何的电话,所以,此时的沈叶帆,对于外面的这些流言蜚语,还是一无所知。 沈阳江也在尝试着联系沈叶帆,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一无所获,这个时候,他最早解决的还是舆论问题,想了想,只有联系沈太太了。 而这个时候,沈景琛一大早,来到公司的时候,就被人告诉了这网上的舆论,看到别人的议论,沈景琛不禁簇起了眉头,虽然这段时间,对于沈叶帆,沈景琛十分的讨厌,甚至是怨恨,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沈阳江不是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沈景琛也是有些疑惑了,尝试着联系了沈阳江,可是此时沈阳江也没有什么精力和沈景琛解释什么,只是敷衍了事,什么也没有说。 所以,沈景琛而后又一次联系了沈太太。 在看到沈景琛的来电的时候,沈太太也是微微一愣,这个时候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沈景琛说这个事情,毕竟沈太太自己也是十分清楚的,自己的这个儿子,对待沈叶帆是真的把他当做一家人看待! 所以,想了想,沈太太接了沈景琛的电话,故作镇定的说道: “怎么了景琛?” 沈景琛也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问道: “妈,网上的事情怎么回事儿?小帆真的不是我亲弟弟吗?” 听到这个,沈太太微微一愣,而后立刻说道: “景琛,你瞎说什么呢,小帆怎么可能不是你弟弟啊,你忘记了啊,小时候,妈妈可是亲自带着你们一起长大的呢!” 听到沈太太这么说,沈景琛微微的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这样就好,对于网上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的。” 沈太太也是直接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了。 而后,沈景琛就找来人,处理,却被告知,这个事情,沈阳江已经在处理了,沈景琛微微一愣,随后也是点了点头。 而后,沈阳江又一次的给沈太太打了电话,约了地方见面。 昨天晚上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忘记,所以此时见了面之后,他们两个人也是互相沉默着,没有人主动开口。 最后,等了一会儿,沈阳江坐不住了,立刻开口说道: “对于网上的事情,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么现在,你和我一起出席记者会,把这个事情给说清楚。” 看到自己面前这般理直气壮的沈阳江,沈太太突然觉得一阵的搞笑,不管在什么时候,他总是有这个自信,自己都会毫不犹豫的原谅他。 不对,不是原谅他,毕竟在沈阳江的心里,恐怕就一直都没有给自己生气的权力吧。 所以,看到此时的沈阳江,沈太太微微向前一倾,端起了桌子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看到沈太太这么悠闲,沈阳江也是有些生气,看向她,问道: “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太太这个时候,也是放下了咖啡杯,看向了沈阳江,开口说道: “沈阳江,有个问题,我其实真的特别想问问。” 沈阳江簇起了眉头,看向沈太太,开口道: “问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沈太太换换开口说道。 沈阳江听到这个,微微一愣而后撇过头,随后继续说道: “我们再说小帆的事情,你能不能别说其他的。” 听到沈阳江这么说,沈太太轻轻一笑,而后说道: “这么多年了,我对你也是一直忍着,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因为我心理还有你,觉得只要我陪在你身边,也许有那么一天,你也许会回过头,看到我,甚至,我对待沈叶帆,也是照顾着,没有半分的亏欠。” “可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 听到沈太太这么说,沈阳江真的是心头一颤,仿佛察觉到了有些事情即将脱离自己的计划。 而后,沈阳江就听到了沈太太继续开口说道: “这么多年了,我累了,这么,太累了,这般委屈自己,得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委屈,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在委屈我自己了,沈阳江,咱们……离婚吧!” 听到沈太太这么说,沈阳江真的是浑身一僵,而后很快恢复,簇起了眉头,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呢,你看看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想着人家年轻人那般离婚?你就算不考虑孩子,也要考虑到两家人的生意!” 听到沈阳江这么说,沈太太真的是再一次的摇了摇头,而后说道: “我没有胡说,这个也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离婚吧,你放心,孩子们已 经长大了,他们也是有自己的生活了,至于两家的生意,这个你更加可以放心了,我哥哥那边,我去说,这么多年了,两家合作,已经密不可分了,这个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沈阳江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而后,有些无语的沈阳江,立刻开口说道: “不行,我不同意,咱们现在再说小帆的事情,不要扯其他的。” 沈阳江自己都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9章 越装越像 国仇家恨(二)由免费提供观看! 国仇家恨(二) 在民族大义的面前,一切都要让步,个人情感更是需要让步。 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叶谦有些措手不及,其实他可以完全不理会,可是作为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却不能坐视不理。虽然他只是个流氓,只是个拿命换生活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但是也知道什么是大是大非。 出了咖啡厅之后,叶谦看了狄让一眼,说道:“武术大赛可能要推迟,你如果愿意的话就跟在我身边,如果不愿意的话,你就在岛国住下,所有的开支由我支付。等事情解决了,你拿到武术大赛的冠军之后,再说其他。” 叶谦的脸色非常的严肃,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不知道为什么,狄让越发的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以前多遇见的那些成功人士并不相同,这个人的身上有太多的匪气,却也有很多的正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继续的待在他的身边,继续的观察下去。正如鬼狼白天槐所说,一个人一生没有多少次的机会,如果不好好的把握住每一个机会,后悔的只会是自己。叶谦对于狄让来说,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出人头地,一个可以奋起的机会,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没有必要半途而废。 “是你说过让我留在你身边的,不能说话不算话。”狄让说道。 叶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接着朝自己的车子走去。狄让自然的是紧跟其后。上车之后,叶谦驱车赶往了清风的住所。一边开车,叶谦一边拨通了宋然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叶谦就说道:“然姐,岛国这边和华夏那边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微微的点了点头,宋然说道:“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做?”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叶谦说道,“武术大赛的事情看来需要推后了,你把事情安排好之后就尽快的离开岛国,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危险。这次的事情势必会引起很大的波动,如果我的计划一旦启动,岛国的民众肯定会产生强烈的排外情绪,到时候对你会非常的不利,我不希望您的安全受到任何的威胁。” 宋然的心里有些微微的触动,一股甜蜜油然升起,如果不是自己恰好来了亲戚的话,自己现在已经真正的是叶谦的女人了。这件事情一发生,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叶谦才可以闲下来了。“危机危机,有危才会有机。这次可能会真的很有危险,可是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我把握住这个机会,我就可以将昊天集团彻底的在岛国扎根下来, 并且把昊天集团的业务无限的扩大。你放心,我没事的,不是还有焕锋在我身边嘛,他会保护我的。再说,我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人,我知道怎么应付,你放心的去办自己的事情。”宋然缓缓的说道。 听见宋然这样的话,叶谦觉得欣慰不已,他也很清楚宋然的脾气,和自己一样的倔强,她认准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况且,宋然说的也对,有危才有机,这或许的确会是一个好机会,是一个昊天集团在岛国突起的机会。 “好,不过你一定要小心,我会让清风多留点人手下来,交给焕锋指挥,都是些女孩子保护你也方便一些。先这样说了,我先去清风那边一趟。如果情况合适的话,我可能暂时不能回来岛国了,你一切要小心一些。”叶谦说道。 宋然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也要小心一些,别事事都冲在前面。这次的事情不仅仅只是个人的事情,牵扯到国家外交的问题,你也要谨慎一些,别让自己被人家给利用了。” “我知道怎么做。”叶谦说完,挂断了电话。 狄让虽然有些诧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引得叶谦如此的重视和愤怒,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实在是不宜打听太多。况且,只要跟在叶谦的身边,知道事情的原委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挂断宋然的电话之后,叶谦又拨通了林枫的电话,后者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只有一句话,“我和白兄在清风这等你!”话音落去,电话就挂断了。叶谦也没多想,加足马力朝清风所居住的别墅驶去。 这是清风特意委托宋然卖下的,地处冬京市的郊区,人烟相对稀少,有利于行动。这里也算是狼吻的指挥中心,所有的命令都是清风在这里下达下去的。只不过,狼吻的成员都曾经是暗夜百合的人,在岛国都有自己的住处,所以并没有住在这里,只有清风和中岛信奈住在这里。 当叶谦和狄让感到的时候,鬼狼白天槐和林枫已经在里面了。看见叶谦进来,清风连忙的站了起来,叫了一声“老大”!叶谦微微的点了点头之后,举步走到对面坐下。看见鬼狼白天槐也在这里,狄让弯腰行礼,后者淡淡一笑,没什么表示。清风却是诧异的看了狄让一眼,张了张嘴本想问些什么,最后还是压了下去。 叶谦看出了清风的疑惑,淡淡的说道:“他叫狄让,是自家兄弟,不必顾忌。”接着又看了狄让一眼,说道:“你也坐下。”狄让微微的点了点头,不过却还是有些拘束的坐了下来。看到众人的脸色都是非常的严肃,狄让也清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现在他们在这里聚会,想必就是讨论这个。然而,自己不过是刚刚跟了叶谦而已,他们对自己却没有任何的怀疑,这难免让狄让有些微微的触动,内心最软弱的地方被悄然的拨动。 看了清风一眼,叶谦说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约是今天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忽然有十几名右倾军国主义份子闯进了华夏驻冬京的大使馆,开了五枪,并且安放了炸药。虽然岛国自卫队很快的赶了过来,没有造成什么人员的伤亡,不过大使馆却是被炸成了一片废墟。那批行凶的人也在事后逃走,现在还没什么消息。岛国的政府官员发表申明,说会严惩凶手,已经派出大量的人手拘捕肇事者。”清风缓缓的说道,“不过,在我看来,他们也只是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0章 画龙点睛 夏麟杰一脉,为了扶持夏麟杰上位,使其成为下一任夏皇的候选人,欲想借冥楼之手将叶长空这个障碍清除掉。 夏麟杰本人,亦是对那前三的最后一席位势在必得。 可,叶长空怎会甘心让夏麟杰以及夏麟杰那一脉之人如愿。 即便是,在余下的这十多天时间里,他腾不出手来对付夏麟杰一脉之人,却是能够让吞爷做点什么。 就比如,让吞爷冒充夏麟杰,败坏他的名声,为夏麟杰在君临宴上多招惹一些强劲的对手。 然而,听得叶长空的话语后,吞爷立刻便是气愤填膺然的道:“吞爷我可是原则的,又岂会行这等卑劣之事!” “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冒充我之名,骗取的宝物还少了?” 叶长空哪不知吞爷的德行,满是鄙夷的说了声。 “若不是逼不得已,你以为吞爷我愿意啊?”吞爷哼唧了声道。 “皮痒痒了直说。” 叶长又眼睛一眯,止不住的揉捏起双手来了。 “来啊,姓叶的,吞爷我还怕你不成!” 吞爷立刻便是跳了起来,目光凶狠的瞪着叶长空。 显然,吞食了那套清心针后,吞爷的实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让他在叶长空面前止不住的膨胀了起来。 对于叶长空一言不合就将他按在地上摩擦,吞爷无时不刻不耿耿于怀。 这次,吞爷有所突破,刚好想试一试将叶长空按在地上爆锤的感觉。 “你这大黑蛤蟆当真是不挨揍,就浑身难受。” 叶长空立刻便是紧捏其了拳头,发出咯咯的捏响声。 “那也得你打得过吞爷再说!” 吞爷立刻便是现出了本体来。 话语声落下,那宛如健硕公牛般的身躯,便是快如利箭般的扑向向了叶长空。 此刻,吞爷瞬间所爆发出的速度,明显比吞食清心针之前要快了很多。 可叶长空的速度,却是比之更快。 身形直接便是直接化为了一道火影般的流光,狠狠的便是一拳轰了过去。 看着叶长空那轰来的一拳,吞爷咬牙切齿的道:“今日,吞爷我就要一洗前耻!” 旋即便是抬起一道宛如大型蒲扇般的蛙掌,携带者尤为蛮横的肉身力量,直接拍向了叶长空的拳头。 轰!~ 携带者凶悍力量的拳头与蛙掌,立刻便是撼击在了一起,发出剧烈的轰响声 。 在这爆响声后,叶长空的身形却是倒飞出了十多米才稳住身形,一脸诧异的看着吞爷。 他当真没想到,吞爷在吞食了那套清心针后,竟是得到了如此之大的提升。 “哈哈,吞爷我终于等到了今日!” “姓叶的,今日轮到吞爷我来揍你了!” 见到叶长空被自己给拍飞了出去,吞爷立刻便是兴奋的大笑了起来,大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话语声落下,吞爷身躯再次冲向了叶长空。 “还蹬鼻子上脸了。” 叶长空瞧见吞爷在他面前气焰竟敢如此嚣张,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旋即,他再次凝拳而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施展出了怒杀拳中的怒拳,拳间翻涌着的红色怒芒气焰,蕴含着单纯的怒之真意威能力量,朝着吞爷再次拍来的蛙掌轰了上去。 “啊!姓叶的,有本事不用武技和真意力量!”吞爷顿时发出了声惨叫声。 叶长空可没理会,身形极快的欺身而上。 连续数拳,将吞爷给抡到了地上后,叶长空坐在了吞爷身上,拧起拳头就是一阵狠揍。 不得不说的是,吞爷吞食了那套玉清针后,所得到的提升,着实是很惊人。 当下在不动用武技和真意力量的情况下,叶长空竟是都收拾不了吞爷了。 旋即,这处贵宾客房外的宽敞大院中,好似打铁般的震耳声,不断的响起。 叶长空直到双手捶得麻木了,这才从吞爷的身上跳了下来。 “真以为,吞了那套清心针后我就治不了你了?” 叶长空看着被揍得如同死狗般趴在地上的吞爷,凶狠的说了声。 “姓叶的,你不要得意,总有一天,吞爷我会超过你的,等到那时,吞爷我绝对每日将你吊起来狠抽一顿!” 身上多处皮肉都被揍得开裂了,令吞爷疼得说话时不停的咧嘴倒抽着冷气。 “那我就等好了。” 对于吞爷的这种威胁,叶长空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 他早就摸清楚了这头阿黑蛤蟆的底细,更是丝毫不担心会有那一天。 吞爷是纯血太古遗种不假,拥有着很是强横的幻杀、幻音神通手段,也不错。 可,这些,却是对叶长空没有半点的威胁性。 在叶长空面前,吞爷也就是一头体魄、力量异常凶悍的大黑蛤蟆而已。 并且 ,叶长空如今的肉身体魄,就已经堪比延续有稀薄太古血脉的妖兽了。 等到叶长空修成了破虚天眼之后,吞爷更是没有了任何翻身为主的可能性。 叶长空没好气的道:“现在,你是去,还是不去?” 这大黑蛤蟆,当真是欠收拾,非得挨一顿暴揍才肯老实。 “吞爷说了,吞爷我是有原则的。” 吞爷恨恨的看着叶长空道:“打死都不去!” “什么?” 叶长空立刻便是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瞪着吞爷。 吞爷毫不退缩的道:“连点诚意都没有,还想让吞爷替你办事,想都别想!” “这就是你的原则?!” 叶长空气得有些牙疼,没好气的道:“想要好处就直说,何必非得逼我揍你一顿。” “吞爷的原则,就是绝不做没好处的事,姓叶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得知哪怕是吞食了清心针后的他,依旧不是叶长空的对手后,吞爷显然开始在向叶长空示弱了。 只是,吞爷的这般模样,当真是毫无节~操可言。 “拿去!” 叶长空随手一挥,便是将一件地阶下品的宝器从储物戒中取出,甩向了吞爷。 吞爷眼睛顿时一亮,立刻便是从地上窜了起来,张口吐出那布满弯刀般倒勾的腥红舌头,便是将这件地阶下品的宝器卷入了口中。 也正是在此时,一位万兽山庄中的管事来到了这处贵宾客房的大院中,刚好见到了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1章 紧锣密鼓 ?????? 烟花、烛火、彩灯、骏马、豪车、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往日里十分罕见的华服小娘子们,这一切便是李白在晚上夜幕降临,在花灯渔火点起后的神都洛阳的街道上所看到的一切。 然则,此时正站在一座拱形高桥上的李白却没有去管那些才子佳人们的嬉闹、也没有理会往来在人群间飞奔乱窜的小孩子亦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商贩们的吆喝声,而是站在桥面的最高处,独自凭栏眺望着远处洛水两边以及河面上的那如同一条光龙一般的美丽景色。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 “喂!阿狸,你不是说过想要看看外边的世界吗?” “喏!” “现在可是元宵佳节,这里是神都洛阳,是整个神州大陆上最繁华和最热闹的城市,如果你想看的话,那就快点出来吧。” “错过今天,可是要再等一年的!” 看着远处的美景,心下有感而发的李白便忽然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 没错了,他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某只一直赖在他身体里不走的小狐狸精赶紧滚出来,然后陪他说说话或者是解解闷什么的。 当然了,如果机会合适的话,说不定他还会趁着人多的时候,趁着对方出来流连忘返时就赶紧开溜,以便彻底地去摆脱对方,拜托成为一只狐妖小红郎的那种尴尬境遇? “阿狸?” “你听到没有?你不出来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 但很可惜,等了好一会,他仍旧没有能得到对方的任何答复,而他脑袋上和屁股后藏着的耳朵和尾巴也仍旧没有突然消失的丝毫迹象。 显然,某只狡猾的小狐狸并没有上他的当…… 很可能,对方已经在他的体内休眠了,因为类似的做法李白已经尝试过无数次了,就从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过……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对方知道他眼下正在想的是什么,所以才故意不出来的? “好吧……” “不出来就不出来吧,那我自己一个人逛去!” 又等了一会,发现对方仍旧没有出来的迹象,没奈何,李白便只好心下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走下这座早已被人群给挤得满满当当的拱形高桥,转而朝着远处人多的闹市一步步走去。 今晚的夜市很热闹! 毕竟, 这可是一年里才难得有一次的晚上不用宵禁的重要节日,所以,城里大部分的百姓以及那些平日里难得出一次门的小娘子们就都或多或少地来到了街道上,投入到赏月、看花灯、放烟花、猜灯谜、也就是那俗称打虎和弹壁灯的游戏里,自然还有那些投箭支、吃美食抑或是物色意中人等等热闹喧嚣的种种活动之中。 同时,闲逛着的李白还发现,这个时候,那些个江湖人士们虽然也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逛着,但是却并没有惹事,就如同是之前统一打好了招呼一般,齐齐蛰伏老实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慑于朝廷的威严,害怕那些比往日里多了十几倍的兵丁,还是为了等待某柄未出世的‘神剑’放出华光或别的什么线索,然后他们才会群起而夺之? 但不管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李白却一点都不急,就如同真的是个普通的书生一般,就这么沿着洛水河边,逆流自东向西地往皇城那边游逛而去。 不过……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逛着逛着,他却渐渐地有些感到了一丝丝的茫然和倦怠,竟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么要出来闲逛,也更不知自己闲逛的目的又是为何。 如果说,是为了那柄影子都没有见着的神剑的话,似乎他又不是真的有太迫切得到它的愿望,可如果说是为了科举的话,那就更是个无稽之谈了!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他压根就没有去认真地看过书,最多就偶尔是去练练字而已,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哪怕他再怎么天才或者是过目不忘,就想去考那策问、贴经和杂文的进士科,只怕就还是有些难度的。 况且,他本来就不想考,他就是接着那个名头混到城里来而已! 所以啊,此时他就总是隐隐觉得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做,又要去做些什么,总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不断地招惹麻烦,或者被麻烦招惹,然后如同是行尸走肉一般到处晃荡而已……临到头来,自己似乎就什么建树都没有,而好处也一样没有捞到多少? “那是……” 逛着逛着,李白突然就停了下来。 然后,他也不管身边来来往往的那些一个个行人,直接就那么饶有兴致地看向了远处的那一栋灯火通明且还有着三层之高的高大建筑。 此时里边正载歌载舞,甚至还还传出来了不少男女们作诗填词的肆意欢笑声。 不用多猜,略一张望并稍稍一琢磨,李白就知道那是做什么的!毫无疑问,那肯定就是这种 封建时代里的某些特色的,提供给寂寞的男人们去销金的好地方了! “好吧!” “看来是时候了,好歹也得学学那些个风流才子一般,去见识见识才行?” 考虑了一小会,发现自己似乎完全可以去做个浪荡不羁的大才子并肆意挥洒才气,让某些人见识什么是天才,顺便再挽救一些失足小娘子的李白,便一击掌,终于按捺不住心底下的那种蠢蠢欲动的**,脚下一转,便朝着那个地方快步走去。 正所谓: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肠断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既然那个叫杜什么的家伙都能流连忘返那种地方,然后还能留下不少美名,那他李白凭什么就不能啊? 所以,他的脚步就越发坚定了几分,并很快就到了那栋建筑的且还挂着不少红灯笼的大木楼前。 “好!” “好一座青楼!” “只是……” 看到眼前修得这般富丽堂皇的高楼,李白心下不免又开始有些惴惴起来,因为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钱,身上剩下的两张金叶子可能值个百来贯,可那却已经是他眼下全部的财产了,万一花光了的话…… 而且,他似乎也并不知道眼前的建筑到底是官办的教坊司还是私人的勾栏,也不知道里边的规矩,以至于,走到跟前时,他就不免有些迟疑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 “啧!” 算了! 想那么多作甚,左右先去看看再说? 想必,李白正打算抬腿离开街道上的人群然后转进那栋高大的建筑里边时,忽然,他那隐藏在书生帽里的那对狐狸耳朵却突然如同是听到了什么一般,竟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然后开始侧耳在大街上那嘈杂不已的环境中,细细地倾听分辨着某个让他心下惊颤不已的熟悉且又细小的声音。 ‘老丈,这个糖人多少钱?’ ‘一枚铜钱?’ ‘真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2章 何不惧死 周德东笑道:“伍局长,你不可到了外面做局长,就不能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你理解正确,你说?” 周德东笑着说:“原话说‘『妇』女同志的地位一日一日的涨起来,男人的地位一日一日的落下去’,这话一日未满,充其量不过半日,所以不到一日,那么就不能兑现。”大家轰然大笑。 钱保国嘿嘿笑了许久,等大家声音停了才说道:“伍英的酒量大家不是不知道,该喝不喝也不对,今天是周德东请客,两杯是一定要干的,包括赵红妹那两杯,这门面杯都不喝,那也太不给周德东这个新提拔干部的面子了。” 赵红妹、刘香顺水推舟说,“既然钱部长都发话了,咱们今天也只有舍命陪几位领导,谁让我们是下属呢。” 两杯下肚,刚刚吃得几口菜,周德东又举起酒杯,说道:“刚才是门面酒,现在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各位领导对本人工作的支持和关照,对我个人发展的关照。” 周德东一一跟大家碰杯,表达完后,在座的每一个人又一一回敬他,话里自然隐隐晦晦说出,今后还要请他多关照的意思。其实每个人都懂,党政机关不就是这样你凑合我我凑合你吗?大家热衷于吃吃喝喝也就是为了这样的“有朝一日”,平时不把关系维护好,临时抱佛脚,谁瞧得起你?有些单位一年吃喝几百万就是这样来的,积少成多,天天喝,月月吃,年头吃到年尾,餐饮娱乐支出自然就高得离奇。 钱保国特地端起酒杯走到周德东座位后面说:“周主任,其他话我不多说了,就表达一个心意,以后在秦书记的领导下,你可要和兄弟多联系。” 周德东见钱保国走到自己身边来了,立即站起来说道:“钱部长,你是领导,你这样我可是消受不起啊,我很多时候可要你领导的帮助呢。再说,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如果是兄弟之间,那就是相互关照。” 秦书凯就说,周德东,不管怎说,几天是你上任后,做完后,其他人开始拼酒,两人就坐在一起低声的谈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周德东是人逢喜事千杯少,来者不惧,一会儿,几个人竟然下了四瓶。 秦书凯和钱保国毕竟是领导,大家都来给两人敬酒,本来这桌上人就不多,大家又都不是外人,秦书凯和钱保国也只好来者不拒的喝着,这样一喝起来,就没了节制,秦书凯虽然酒量比钱保国大些,却是先有了醉意。 临走的时候,大家自动分成了几拨,钱保国自然是跟伍英一档,而赵红妹则寸步不离的跟在秦书凯身边 ,周德东见秦书凯喝多了,嘱咐了司机把他送回去休息,虽然没有吩咐赵红妹跟着,赵红妹却主动上了秦书凯的车。 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在秦书凯的极力邀请下,刘丹丹终于同意带着孩子来到父母家里,全家人也团团圆圆的过个节。父母见到了宝贝孙子,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母亲还冲着秦书凯不停的使眼『色』,意思让秦书凯赶紧趁机会跟刘丹丹好好套套近乎,争取把两人之间的关系,趁机改善一下。 秦书凯于是走近刘丹丹,问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如果有可能的话,是不是能像以前一样,先带着孩子搬回自己家里住,父母正好也能帮忙带带孩子,这样大家都可以安心的工作。 刘丹丹漠然的看了秦书凯一眼说,秦书凯么你也不要多想了,你看我刘丹丹像是那种喜欢吃回头草的人吗? 刘丹丹心知自己的举动必然是让秦书凯有些误会,所有头脑中才会有这样的非分之想,于是解释说,过节的时候,孩子见别人家的爷爷『奶』『奶』都陪着孙子,总是跟自己提要求,说是要见见爷爷和『奶』『奶』,自己考虑到,尽管秦书凯对自己绝情决意,孩子的爷爷『奶』『奶』待自己却像是亲闺女一样,近两年的时间生活在一起,从来都是把自己照顾的妥妥帖帖,不管跟秦书凯之间的关系以后走向何方,毕竟老人还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因此就同意了秦书凯的邀请,带着孩子过来陪爷爷『奶』『奶』吃顿饭。 刘丹丹这么一解释,秦书凯的心里不由又变回原先的冰冷,原来,刘丹丹的暂时妥协只是假象,她对自己视若路人般的真正心意,从未动摇过。吃晚饭,刘丹丹要走,任由二老怎么使眼『色』,秦书凯也没有说出挽留的话来,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又何须说那么多的废话呢。 刘丹丹带着孩子走后,秦书凯担心父母又唠叨起来没完,于是,借口下午县领导要上门慰问老干部代表,也离开了家。回到县里后,下午三点,到开发区的一个老党员家里拜年后,又到开发区的工地上慰问了一下春节期间还在加班工作的工人,晚上又参加了县委举办的外地在普水干部春节茶话会,一直折腾到十一点多,才一个人回到办公室里头的套间里,累的连外套都不想脱,扯过棉被,沉沉睡去。 有时候,人如果只是体力上的累,凭着意志还可以支撑,如果是心里累了,却连生理上都感觉到格外的吃不消。 春节假期过后,又是新的一年的开始,新年上班的头一天,秦书凯带着周德东去了开发区下辖的几个村里去慰问群众,也 算是在新年第一天就制造一个头条新闻,县委副书记、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秦书凯,新年第一天上班,就是密切联系群众下基层,这样的体察群众疾苦,把办公地点搬上田间地头的领导干部,自然是深得百姓民心的。 开发区是秦书凯一手打造起来的,他深知现在几个村经过拆迁之后,老百姓都没有了土地赖以生存,眼下几个村的经济发展是开发区领导下一步要做的主要问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3章 积羽沉舟 叶谦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宛如坐在岩浆之中,浑身火热的仿佛要把他融化成灰一般。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立刻盘膝而坐,尽全力去吸收这股庞大的能量。而他身上的肌肤也越来越红,仿佛是个烧烤好的皮皮虾。可叶谦这个时候没空看自己的模样了,哪怕是法源之体,这九叶玲珑花的强悍,依然超出了叶谦的承受能力。 毕竟,这可是万年的药力! 叶谦知道,如果自己承受不住到突破的时候,他的下场肯定是砰的一声炸开,变成这片天地元气的一份子…… 这种下场极为不妙,叶谦当然不想这样,只能拼尽全力的去吸收。这一刻,叶谦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饱满’,这是真的饱满,那庞大的灵气叶谦一时间吸收不及,将他整个人都撑得庞大起来,浑然宛如胖了一圈。 “妈的……给我吸!”叶谦咬牙坚持,实在是这种死法,未免太憋屈了一些…… 灵气充满浑身,本来是一种好事,可如果这种充满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带给人的不是愉悦,而是浑身撕裂般的疼痛。 叶谦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受了,好在叶谦心志不是一般的坚毅,他的经历无人能想,所以他能够承受住。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以叶谦的坚毅心志,都忍不住给折磨的死去活来,差点昏迷过去,茫然之中,忽然间的,叶谦只觉得浑身一颤,一股无比轻松的感觉充斥在心间。 因为他体内那原本无处可去的灵气,此时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就好比不停的朝着一个球里灌水,已经要把球给撑爆了,但忽然间的,球这边开了一道口子,把水引入到了另外一个空的球里。 叶谦浑身一颤,仿佛舒服的要呻.吟出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缭绕在他身体上。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突破了。 如果不是突破的话,自己不可能会有轻松的感觉,那种有了地方宣泄灵气,是因为他已经突破到了窥道境二重,体内容纳的灵力,远不是窥道境一重能够相提并论的。 与此同时,叶谦又是一阵惊喜,随着他的灵力修为突破窥道境二重,法源灵力转化的魔力也达到了顶端,一种更加轻松的感觉到来。叶谦伸出右手,一道晶莹光芒闪现,而后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生长着九叶玲珑花的巨石忽然分裂成了两半。 “魔法师修为,也总算是突破了……”叶谦喃喃自语,自然是满心的欢喜。 一加一绝对不是等于二那么简单,如今的他,灵力修为达到了窥道境二 重,魔法师修为也突破到了二星大魔法师,这一刻,叶谦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的强大过。甚至他隐约有一种感觉,如今的自己,窥道境三重的人,或许都不敢说百分百能够压制叶谦了,而且,现在自己只需要再继续领悟空幻九连斩,就足以和三重境的人抗衡了。 “啊!!!”叶谦猛地一声长啸,啸声冲霄而起,这带来的威势,再也不复刚才。因为叶谦如今已经双双突破,甚至那多余的灵力还没有完全的吸收掉,叶谦感觉这九叶玲珑花的药效还残留在自己的体内,慢慢的转化吸收。 这等天地奇珍,上万年的药效,果然非同一般。怪不得,连那窥道境五重的大天师,都对这九叶玲珑花如此的觊觎,不惜灭了一个数十万人的部族,结果……咳咳,方法没有用对,至今没有能够得手,反而便宜了叶谦。 这说明了一件事儿,做人办事情,还是随和点好啊,和气生财嘛,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结果啥也没有得到。 叶谦感慨了一番,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他感慨的时机,还是先出去安全了再说。叶谦不再迟疑,迅速离开了山峰,朝着入口奔去。 说也奇怪,叶谦突破修为之后再下山来,那些之前对他虎视眈眈紧追不舍的妖兽,居然一个都看不见了,也不知道躲在了哪儿去了。 叶谦懒得在意,很快就来到了入口处。他微微迟疑了下,知道外面此时绝对是被人重重围困了。那些在废墟之中寻宝的冒险者,多半都知道九叶玲珑花,而就算不是九叶玲珑花,就冲这秘境开启的动静,里面也绝对是好东西,没有人会放弃。 他们进不来,就只能守在外面,可如果叶谦冒头了,等待他的绝对是群起而攻之…… 叶谦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转身回去,这时候叶谦神识散开,也不掩饰气息了。那些仿佛受气小媳妇一样躲着的妖兽,一个个被叶谦逮了出来。叶谦就算是窥道境一重的时候,也能够完全碾压这些妖兽,更何况如今已经到了窥道境二重? 而且,很奇怪的是,叶谦发现这群妖兽,现在面对他根本不敢反抗,俯首帖耳的完全不符合常理了。但叶谦管不得那么多了,逮了一群妖兽,拉到了那入口处,忽然间的就踹出去一只。叶谦并不能够看见外面的情形,外面自然也看不见秘境内的情况。 但是叶谦嘿嘿直笑,现在外面肯定乱成了一锅粥了,忽然间冒出一只妖兽来,还是地级妖兽,不管外面有多少人,肯定会乱一番。 而且,叶谦可不会只放这一把火,他身边足足有七八头 妖兽,叶谦不管不顾,一脚一个全部都踹了出去。想想外面现在肯定热闹非凡,叶谦也不迟疑了,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让外面的人有些措手不及,叶谦身形在入口处一闪而逝,刚一出现他甚至都不去看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就使用了空间突进! 唰,叶谦刚站稳身形,便发现自己想的办法,简直是绝了。此时此刻在这秘境入口处,居然有约莫数百人,他们全部都在与妖*手,那七八头被叶谦踹出来的妖兽,在叶谦面前温顺的如同哈士奇,在这些人面前可就猛如出笼的猛虎了。 措手不及之下,已经有上百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毕竟这可是地级妖兽,那些御气境的人惊慌之下,如何会是对手。 而叶谦现在也站在人群之中,他的身边就有好几人负伤,却依然与一头妖兽在搏杀。如此危机慌乱的时候,谁会去注意自己身边是不是突然多了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4章 貌合神离 无法用肉眼观测到的激战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 魔蟒与李道冲之间的战斗层次已经远远凌驾在场所有修士之上。 没有人可以用肉眼看到他们的动作,神念感知都不行。 他们听见的每一次震响,其实早就成为过去式。 终于在一阵轰鸣声中,魔蟒与李道冲现出真身。 两人身上均有挂彩,魔蟒身上的黑色鳞片数处脱落,黑色血液不断流出。 李道冲也好不到哪里去,那身青色武服破烂不堪,身上十多道血印,嘴角也有一丝血迹流落而出。 魔蟒眼中幽火激烈燃烧着,阴沉凝视着李道冲,心中又惊又怒。 这只蝼蚁竟然可以伤着自己,魔蟒不甘心,若不是他前面自己的魔体分身魔鳞被摧毁,这小子怎会是自己的对手。 魔蟒身上的魔气再次攀升,幽蟒剑忽而脱手而去,直直射向地面坑内奄奄一息的黑蟒。 噌,幽蟒剑整个没入黑蟒躯体之内。 继而黑蟒身子激烈颤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 黑蟒表面被阳雷灼烧的焦痕迅速消失,身形不断变大。 接着一层蟒皮脱落下来,十丈躯体长大三倍,直到三十丈才停止下来,蜿蜒一条深渊长龙。 黑蟒那犹如水缸大小的三角脑袋又长大不少,头上延伸出两只突起的长角。 蓬! 黑蟒空中喷出一团黑色冥火,直射李道冲。 天雷术,雷罚之眼。 李道冲双眼蓝金色光华再次闪过,两道雷电轰击而出。 冥火与阳雷撞击在一起,彼此抵消,但阳雷还是占据上风,一部分穿过冥火轰击在变异之后的黑蟒身上。 只是这一次黑蟒微微颤动,仅仅只是被麻了一下。 嘶! 黑蟒蛇信吐了吐,怒视着李道冲的阴森蛇眼之中发射着无尽怒火。 刚才的雷狱之罚,让它苦不堪言,此人一定要将他活吞了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重获新生的黑蟒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经悬浮在魔蟒身边。 “人修,能将本尊逼到这一步,你已经足以自傲,天峰老祖与你比来也只是个弱鸡罢了,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日后冥域再次降临人域的大计,所以你必须死,干掉你,定当记上首功。”魔蟒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悬浮在他旁边的黑蟒缓缓将其盘绕住。 魔蟒很快被黑蟒庞大身躯淹没 ,消失不见,整个人都陷入巨大蟒身之中。 黑蟒不断蠕动着,身上鳞片猛然张开,接着开始收缩。 魔蟒陷落在巨蟒之下的身躯开始显现出来,而巨蟒则一点一点融入魔蟒身躯。 密闭空间内的死气夹杂着恐怖魔气不断攀升。 魔蟒的体型越变越大,十丈魔躯犹如一尊魔神降临人世间。 魔蟒与黑蟒完全融合在一起,身上先前所受到的创伤完全消失不见,身上黑色鳞片散发着阴寒黑芒。 李道冲摸了摸嘴角,将血迹擦去,平淡眸子里隐隐动容了一下。 化身魔神的魔蟒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连李道冲都感到一丝不安。 好像有点打不过了。 李道冲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紧了紧手中苍墨,他还有两张底牌没有用。 两张灵符和太虚剑法。 一张十六级冰符和一张十七级火符,这两张灵符能否起作用,还得打个问号。 在这种密闭空间内,十五级以上灵符足以将这里全部摧毁掉,相当于一颗原子弹。 太虚剑法,李道冲一直留着保命,这是他最大的杀手锏。 “让你久等了。”魔蟒俯视着李道冲开口道,那声音犹如闷雷一般。 远端看着这一幕的黑狱星修士们一时间忘记了呼吸,魔气的压迫让他们只想赶紧逃离。 面对如此强大的存在,李道冲并未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兴奋感。 就在这时,李道冲识海之中接收到一个信号。 煞猡苏醒了。 “小东西,你终于醒了啊。”李道冲呢喃自语。 幽魔星之后,煞猡再次陷入沉睡,这一次睡的比上一次还要深沉,仿佛死了一般。 李道冲自从收养煞猡之后,翻阅过不少古籍,想知道这种上古神兽的特性。 只可惜记载非常少,不过零星的描述中,大概知道煞猡每一次进阶,都会伴随着沉睡。 好似化解成蝶的毛毛虫。 吱吱,伴随着两声细小的吱叫声,一只睁着一双可爱大眼睛的小猴子从李道冲怀中爬出,蹲坐在肩膀上,一脸好奇的看着化身魔神的魔蟒。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那对可爱的大眼睛里竟然闪烁着一丝贪婪与饥渴。 煞猡的进化速度与吞噬鬼物的强弱多少有关,每一次进食都是成长。 这一点与李道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小东 西,它你吃不了,还是老实待在纳宇空间里吧。”李道冲拍了拍煞猡小脑袋道。 吱吱,煞猡在李道冲耳边吱叫两声,有些不情愿的扭捏两下,最终还是爬入李道冲怀中进入专门为它准备的迷你纳宇空间之内。 “樱纱,传送阵准备好了吗?”李道冲凝望着十丈魔躯传音道。 “少爷,快了。”落樱纱念力传音带着几分焦躁。 “好了,立刻带叶妃月她们离开,不用管我。”李道冲随即道。 “少爷……” “这是命令。” 远端靠近阵壁方向,落樱纱苍白小脸上露出一抹难色,紧咬下唇,担忧的看了一眼悬浮在虚空之上的李道冲。 美眸中的复杂之色,有对李道冲的担忧,也有对自身命运的恐惧。 因为李道冲若有个三长两短,落樱纱也活不了,可是她又无可奈何。 就在传音之间,魔蟒庞大身躯动了,一拳打向李道冲。 巨大体型势必会影响到速度,然而在魔蟒身上似乎完全不成立。 速度依旧快得离谱,不过李道冲早有准备,瞬间避开。 然而即便李道冲躲开这一拳,拳风带起的强大空间旋涡,依旧击中李道冲。 撕啦。 李道冲如炮弹一般被轰飞出去,化作一道流星坠入地面。 轰。 地面炸裂而来,爆发出上百米高的尘土,一口巨坑被砸出。 李道冲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立刻从坑中窜起,手中苍墨直接飞射而出。 苍墨虚影足有百丈大,如一把九天之上掉落下来的天刀,斩向魔蟒。 “雕虫小技。”魔蟒不屑道,大手一挥。 啪! 百丈虚影就这么被魔蟒轻易打散。 李道冲眼睛一缩,来不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5章 沙州魔窟 水舟摇空对着一个叫做江河的男孩,呆想了半晌,忽然道,“那他长什么样?” 彩云轻叹口气,敷衍道,“自然是你喜欢的样子。” “那我喜欢酷酷的,”歪着头想一会儿,“还有点儿温柔。” “啥是酷酷?” 水舟摇幻想的正入神,不情愿抽出神回答,“就是不爱说话,闷闷的,冷冷的。” “咳,原来是个闷葫芦,”彩云把眼一翻,“我可瞧不上这样的,三脚踹不出个屁来。” “才不会呢,人家才不会等你着踹,你根本打不过他,他打架可厉害了。” “会打架的人才不会温柔,你这竟胡说。” 水舟摇自己先笑起来,“也是呢,”想了想仍不甘心道,“就不能对其他人酷酷的,单对我温柔一个人吗?” “嗤~”彩云戳她一下,嗔责道:“天底下的好事儿都叫你遇见了吧,你又不是仙女,人家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哎呀~”她摇晃着奶奶的胳膊,“这不是想象嘛,你说打个比方的。”她竟莫名红了脸,羞答答往奶奶怀里钻。 彩云又爱又替她难为情,只得正色道,“就假设他是这么一个人吧,你爱他他也爱你,但是门不当户不对,他还是个潜在的疯子,你说你敢不敢嫁。” 她猛然坐起身,“当然敢啦!” “叭~”一记脑嘣儿,“你是没见过他家境况还是怎么的!那地铁笼子没见过?一入夜的狼嚎没听过?被砸碎的门窗也没见?嘉隆现在虽还算正常,你没见他那眼睛里透着阴森的光?那一家子......” 说了这么多,谁知她并不在意,只摆摆手,“我们躲得远远的不就好了。” 彩云气结,“这是躲得了的事儿嘛,万一这病是血液里事儿呢,他以后也疯了,天天打你,离着那么远,打死你我们也不知道。” 她这才算被唬住了,睁着惊恐的眼睛,“遗传的?精神病也能遗传?” 为了达到目的,彩云只得一本正经道,“可不是嘛,宁先生亲口说的。”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那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老话说的没错儿,结亲就得门当户对,把他祖上三代查个明白,是非常必要的,精明人都这么做,只有你们小年轻,傻乎乎的天天喊什么自由恋爱,有钱万能。” 她乖乖“哦”了一声,彩云觉得她算听进去了,才把话题转入下一个。 爷爷催了几趟,“赶紧睡觉去 吧,时候不早了。” 水舟摇这才不情愿地回到自己小屋子里去,有一个想法一直萦绕着她,江河,嘉隆家的小儿子,到底长什么样呢? 入睡前,她决定明天去嘉隆家转悠转悠,有可能就遇见了也不一定。 谁知第二天,她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被周闲心和小胖连拖带拽去水库上溜冰去。 对于这件事,大人们是明令禁止的,可是水舟摇答应过孩子们,谁要是期末考试考进前十名,就可以提任何要求。 周闲心就提了这该死的溜冰,当然是在小胖的撺掇下。 上次燕子落水的事儿她还记忆犹新,便总提心吊胆,迫不得已只得喊上山明几个大孩子。 好在冷冬天里,冰层很厚,他们细细检查过没有裂缝和窟窿,才敢放心站上去。 一到冰面,孩子们兴奋地大喊大叫,大家伙儿把“大王”从东面推到西面,从北面拖到南面。 山明蹲在岸边,负责看守,自从苏一走了,他似乎对滑冰的兴趣骤减,当然原因也不止是苏一,还有燕子。 燕子也该回来了,她打电话说二十七八号。 明后天吧,就能见到了。 他一屁股坐在冻土堆上,心里有些烦躁,燕子最近总跟他提起一个男的,张口闭口都是他,也不知道是故意刺激自己,还是那人确实对她产生了影响。 学校里不让带手机,他只得每晚去电话亭排队打电话,时间很短,一长了后面就会有人催,也不能说黏糊的话,两个人生硬的就像是领导会面。 问题是出在这儿吗? 周山明想不明白。 “山明儿!”水舟摇从冰面上朝他挥手,“下来玩儿啊。” 他苦笑着摇头,“你们玩儿吧,我负责看守。” 听着水舟摇那没心没肺的笑声,他忽然气恼起来:谈什么狗屁的恋爱啊,你瞧瞧像妖女一样多快乐! 看着妖女他又想起苏一来,这家伙,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真的是个心狠的,一年了也没个音讯。 他还跟伟伟打听过,结果伟伟妈都没有他的消息,更别说联系了。 茫茫天涯客啊,苏一常感叹的。 不愧是父子俩,都是血里带风的。 水舟摇见山明闷闷不乐,玩了一会儿就跑上来陪他,“怎么了,又吵架了?” 这个吵架一语双关,既在问他的父母,又在问他和燕子。 跟燕子吵架的事儿,山 明从来没跟她提过,一是不在一个学校没时间,二是不想让她担心。 看来燕子跟她说过了。 “她怎么说?”山明笑了笑问。 水舟摇也坐下来,他赶紧给她垫一只自己的手套在下面,“就说你们吵架了,原因我没听明白,所为何事呢,我的好哥们儿?” 其实那有什么具体的事儿啊,山明一时说不上来,就是天天不高兴,你问她好不高兴,你问她有什么事儿吗也不高兴,你不问吧,她还埋怨你不关系,他现在是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了。 见他愁眉苦脸,欲言又止的,水舟摇伸长胳膊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女生嘛,都很情绪化,何况燕子又敏感多疑,生性羞怯,你不就是喜欢她这一点儿嘛,多担待点儿啦。” “我还不够担待她?”他忍不住叫起来,“天天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什么嘘寒问暖就不说了,送她东西她居然也收下了,”他更加激动,又被迫压低声音,“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她不知道?” “有这事儿?”燕子竟从来没跟她提过,只说有个男的对她很上心很殷勤,“送、送她什么了?” “你也感觉不妙了吧,”山明一声冷笑,“以她的德性,别人送根针她都得颠儿颠儿接受,白占的便宜她能舍弃?她家就没有这个传统!” “打住吧你!”水舟摇有些恼了,“你这到底是在嫌弃她,还是嫌弃她的家庭?” 见他不吭气了,又把语气缓和道,“她性子软弱,不会拒绝别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再说了,收了礼物怎么了,还回去不就行了?” “还回去?”山明冷哼一声,“你让她拿命还还差不多。” 水舟摇沉了脸,“周山明,我觉得你现在对燕子的态度有点儿不对劲。” “我怎么不对劲了?好,你不信是吧,等明儿后个她回来,你自己去问!”山明甩手起身走了。 她呆望着山明的背影,脑子里一团乱麻,自从燕子嫂子嫁过来,老太太不知怎的就忽然没了从前的那股子心劲儿,竟然把当家权拱手相让给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 她嫂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恨没把家里房顶都烧着,谁也甭想从她手里抠走一分钱。 婆婆公公被安排到村里木板厂起钉子,一个冬天没闲着,大家都在喝茶嗑瓜子的时候,老两口弯着腰驼着背,在飘着雪花的厂子里埋头苦干。 老公公因着年纪太大,耳聋眼花躲过一劫,跟两个年纪小的孙子孙女一样, 算是吃白饭的,但是也甭想换来当家人的好脸色。 老婆婆呢,虽然不管家了,但是余威还在,新媳妇羽翼未丰,现时还不敢管,所以她成了这家里唯一一个太上皇。 虎子被发配到城里建筑队上去,跟着村里男人天天跑工地焊笼子。虽然是力气活,但只要肯卖力气就能挣不少钱,这是家里的主要收入。 其次就是燕子的收入了,她每月都按时上交工资,只留很少一部分生活用。 她嫂子定期去查看总额,一旦确认了,就拿起电话打给燕子,妹妹长妹妹短的那个甜,捧得她高高的,什么弟弟妹妹上学全指望她了之类的话,长篇大论。 燕子心里本来就揪着自己早早辍学的疙瘩,心想着段不能让弟弟妹妹受她这份罪,于是更加卖力往她嫂子的存折上打钱,对自己是要多抠就有多抠。 她哪里知道那些钱,一分也到不了弟弟妹妹的学习上去,嫂子早跟邻居们说过了,等俩孩子上到初一二也让他们打工去。 十**岁的姑娘正是爱打扮的时候,尤其是厂子里,大家都花枝招展的,你自己灰突突的,就显得格格不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6章 出师不利 “三婶,你家小天回来了!”走到一处修整得颇为宽敞的木头房子前,石青山隔着篱笆叫了一嗓子。 此时木头房子面前,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与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女,正在院子中铲雪,一脸鄂然地看着外面。 石青山指着少年与少女道,“喏,这便是你的弟弟陆小宝,妹妹陆小雨。” 一名面色和譪正端着只陶罐的中年妇人头发间已经多了几许花白,看到同石青山站在一起的陆小天,眉宇之间,依稀与十几年前离开的二小子相似,一种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让和譪的中年妇人双目中不由升起一层水雾,手中的陶罐叭地掉落在地上,中年妇人颤抖着声音看着陆小天,“小,小天,真的是是小天,你回来了?” “是的,娘,我回来了。”陆小天鼻子微微有些酸涩。 “好,好,都长这么大了,成人了。他爹,小天回来了!”妇人眼泪止不住地一阵阵往外涌,看着眼前阔别了十几年的儿子,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三婶,小天回来了是喜事,哭什么,你们一家子先聚聚,迟点我再过来找小天。”石青山说了一句,便先行离开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二哥!”从里屋走出来一个面色黯淡,拄着拐杖的中年,看上去已经像是五六十的老者。 “父亲。”陆小天双眼微眯,在父亲的额头上隐隐有一股青气,这可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表现,怪不得之前石青山说请了不少名医也看不好父亲的病,这岂止是病。 “二哥。”屋前的少女怯生生地向陆小天打招呼,反倒是那个少年,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传说中的二哥。 “愣着干什么,外面多冷,身上穿得这么少,快进屋烤炭火。”妇人心疼地几步走出来,拉着陆小天的手便往屋里走。 “哇,二哥走在雪上都没有脚印的。”突然一直打量着陆小天的陆小宝忽然惊叫出声道。 “这孩子,怎么一惊一咋地。”妇人伸手便要去拍打陆小宝,不过几人经他这么一提醒,再看向雪地时,确实陆小天身后一点脚印都没有。顿时几人看陆小天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陆小在心里有些尴尬,这点他倒是没有注意到,之前进村的时候,村子里的路上来来回回的人走,有不少脚印,其他人也没注意到,屋前的雪有一部分没有清理完,没想到竟然被小子给注意到了。 “就是青山大哥使用轻功,地面也会留下一点印记,二哥的竟然一点都没有。”陆小宝与陆小雨顿时满脸的兴 奋,他们这种一年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胡羊村附近的年轻人,最是向鲜衣怒马,纵剑江湖的快意生活。 “小天,先进屋吧。”父亲顿了顿竹拐说了一句,两兄便不敢再吱声了,他倒是从石青山的口中打听了些关于陆小天的消息,对于陆小天此时表现出来的异于常人之处,虽然吃惊,但也还能保持平静。 “孩子,这些年你都到哪去了,连青山都带了个媳妇从雷刀门回来,现在都有一儿一女了,你这一走,十几年都没有音讯。”围着炭火坐下,母亲便拉开了话匣子。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小天这是出门学本事去了,可有在外面成家?”父亲取出一支老烟杆在炭火上点燃,又转向陆小天问道。 几人聊了一阵,对于父母的盘问,陆小天只能简单地编了一个故事敷衍一下,毕竟家里出了修仙者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他们再想保持在胡羊村的这种平静生活就不可能了,而且他也不是没有仇家。于是,陆小天只是说在很远的地方拜了师,回乡看几天后还要回师门。 “对了,小天,你在外面学了本事,能不能给你父亲看看,几年前,你父亲自打进了一次山后,回来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若不是有青山那孩子帮着照应,凭为娘带着两个孩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些年青山也请了不少外地的医生,就是看不好。”听到陆小天又要走,母亲垂泪不已。 “不妨事,今天我给父亲治一下,再调养几日便好。” “真的?”父亲顿时喜出望外,这几年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他心里也憋得难受。 “自然是真的。”陆小天点头,聊了一阵之后,陆小天以治病为由将满是好奇地弟弟,妹妹请了出去。 父亲一脸紧张,每次石青山请来医生时,他都是一脸希望,到后面又总是失望一场,听石青山以前的讲叙,对陆小天崇拜不已,想来自己这个儿子是学到真本事了。 “睡吧,一觉醒来,病就会好了。”陆小天让父亲躺在床上之后,伸手在其眉心一按,父亲便昏睡过去。一道细微的法力注入其中,不多时,父亲身体里响起一阵打鼓般的声音。肚皮迅速地胀圆,如同要把整个肚子撑破。 “还不给我滚出来!”陆小天厉喝一声,开始缓缓加**力的注入,从肚皮上的撑起的胀圆开始向上移动,一直到口部,一只血红色,三寸长的狰狞怪虫尖叫一声,从父亲的口里钻出来,畏惧地看了陆小天一眼后,破窗朝远处飞去。 “母亲,这三日父亲只能喝粥,每次早上取一 滴,滴入粥中,三日之后,便可全愈。”陆小天将一只装着只从低阶灵虫中挤出的汁液塞进了门口母亲的手里。 “好,好,小天,你要到哪里去?”母亲接过小瓶,见陆小天要出门,急忙问道。 “出去办点事,办完就回来。”陆小天脚往地面一点,便飞出数十丈远,几个起纵便消失在胡羊村附近的树林上方。母亲揉了揉眼睛,亲眼所见,她才知道这个儿子确实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又是欣慰,又是有些担心,儿子这样出色,注定以后离家越来越远。 距离胡羊村百里外的一处山洞中,一名枯瘦皮几乎贴着骨头,宛如一具行走的骷髅,此时正惊慌失措的离开山洞,在雪地上疾行。 “走得了吗?”金光闪过,一名御刀青年从空中落下。 御刀而来的青年自然是陆小天。 “不知道友拦住在下所谓何事?”枯瘦中年看到陆小天来得如此之快,面色一变后强作镇定地道。 “一个筑基修为的修仙者,竟然能在如此荒凉贫瘠之地潜藏,究竟有何目的?” 事实上看到此人的样子,他陆小天就明白了大半,打量着眼前皮包骨中年,他当然不会点明胡羊村与自己的关系,只是眼前这人已经虚弱无比,看样子跟他之前在池琳兄妹的马场一样,也是出于养伤的目的,只是对方的伤明显比他严重多了,刚好又碰到父亲还有些灵根。所以对父亲用了些手段,倒也无可厚非。如果是不相干的人,陆小天也不会管这趟闲事,但伤害的是自己的父亲,自然就不一样了。 “如你所见,受了些伤,流落到此地修养。”皮包骨中年由于瘦得已经过于夸张,脸上甚至已经看不出具体的表情。 “放蛊到别人的身体里吸取养份回馈本身,这种作法与南荒某些门派倒是颇有几分相似,不知你师承何门。”陆小天紧盯着皮包骨中年道。 “不过一介散修,偶然之下学了些控蛊之术。”皮包骨中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道。 “是吗?把储物袋打开让我看看。” “道友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份吗?”皮包骨中年不悦地说道。 “有件事你可能弄错了。”陆小天一笑道。 “什么事?” “我并不是来找你商量的。”说罢,陆小天伸手一指,裂地刀已经电闪而出。 皮包骨中年面色大变,祭出一把带着异虫图案的古朴黑色弯刀格挡。 起初弯刀的力道奇大无比,陆小天颇为吃惊,看来这皮包 骨中年受伤之前的修为远在他之上。不过脱毛凤凰不如鸡,眼下强一些也不过是强弩这末而已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7章 狡兔三窟 黄三闯担忧怪人改变心意,上前一步道,“前辈可是想说,黑山军的背后,是经营着大量武器交易的铁剑帮?” “是,也不是!”怪人轻笑一声道。 楚风也听出来这铁剑帮有问题,可让能够拿出天心秘籍的怪人忌惮在心,显然也是一个同级别的势力。 当下好奇的问道,“难道这铁剑帮另有渊源?亦或者借由精良的武器交易,结交了什么强大的门派势力?” “孺子可教也!”怪人点了点头道。 黄络的强大,几乎现在泛起风浪的势力,基本上都与它有着气死千丝万缕的关系,倒也没有太过吃惊。只是心忧逃生之事,不由紧张的问道,“敢问前辈,铁剑帮结交了谁?” “结交?” 怪人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与其说是结交,倒不如说从一开始,铁剑帮就是那个势力的一部分罢了!” “铁剑帮这样生意遍布九州,声名鹤起数十年的门派,竟然只是某个势力的一部分?” 黄三闯忍不住惊讶了,要知道作为一个能以兵器贩卖为营生的势力,铁剑帮自然也有着鼎立于九州的力量所在,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供养一个势力,瞬间就能改变天下大势,这样的门派竟只是某个势力的一部分。 看怪人那云淡风轻,藐似不惊的态度,这铁剑帮在那个势力在内,所有力量的占比恐怕还不是很大。 怪人闻言轻轻一叹,脸上既有一缕自豪,又略带无奈的说道,“有何不可?那铁剑帮不过是他们谋划的一部分而已。” “前辈似乎与他们有所瓜葛?” 楚风【天心】虽然不及【人心】敏锐,但观事物于显微,怪人脸上的变化,如何逃得过他的眼睛呢? 怪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楚风,目光看了眼黄三闯和方大鸿,忽然轻笑一声道,“你们可知道我的来历?” “前辈,应该来自于一个非常强大的门派吧?那天心秘籍精妙无双,想来在外界江湖也是千年难遇的神功绝学,能够创造如此神功的秘籍,定然不差于那个神秘势力吧?”楚风好奇无比的问道。 怪人摆了摆手道,“错了,比起那个势力,本门虽然与他有瓜葛,若论势力,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天心秘籍?天心,难道你是……” 正当楚风疑惑的时候,黄三闯似乎想起什么,一声难以置信的疾呼。 怪人站起身来,似乎来了一丝兴趣,脸上认真了些,“我天心道一脉单传,很少显 名江湖,如果不是那个势力越来越庞大,恐怕在江湖上层势力当中,都留不下丝毫名声。你竟会听过本派的名字?” “这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黄三闯苦笑一声,当下解释到,他是被巨鲸帮追杀,假死脱身时,从巨鲸帮的精锐头目口中得知的。 “宁天奇吗?我与他交过手,定是他传下去的吧?”怪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楚风对天心道虽然心中好奇,却更关心如何离开这里,龙归大海,乘风化雨,“前辈,还是说一说这铁剑帮背后的势力吧?” “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吗?”怪人瞧了眼楚风,淡淡的说道,“其实说起来,我与那势力可以算是一家人吧?” “一家人?”楚风疑惑不解,联系到这怪人在矿场莫名其妙的躺尸,下意识想到,“难道是内部纷争?” “前辈,我曾听闻一桩趣闻,不知道正不正确?传闻昔日乾帝一统九州之后,曾经强行拆分和镇压不符合他统治的学说与势力,建立如今这个绵延八百年的大统,而天心道就是曾经被乾帝镇压了的学说之一,难道那股势力也是被镇压的势力之一?”黄三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当下联想起来。 怪人惊讶的看着黄三闯,世人从来都只知魔门,而不知道诸子百家,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完全反过来? “没错,它就是当年被镇压的诸子百家之一,这八百年来,这些被镇压的学说,有的已经销声匿迹,有的融入各行各业,名声不显,以密宗的方式传承,只有少数大势力和高层人物才知道他们的存在,并把这些势力统称为魔门!”怪人也不隐瞒,直切要害的说道,“而铁剑门背后的那个势力,就是如今魔门各支各脉互相吞并融合后的三脉之中,最为强大的一脉,无相魔宗!” “无相魔宗?” 众人心头一阵惊异,没想到铁剑门背后竟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势力,还有魔门竟有层渊源。 楚风瞧了一眼怪人,但见他眼中明显还有未完的话,好奇的问道,“无相魔宗发展铁剑门做什么,如此庞大的外围势力,能够一口气用上这股势力,并且还显微不足道的,也只有这天下了吧?” “没错,此乃我魔门毕生心愿,虽然这魔门之名我们已经习惯,甚至不少弟子还以此为荣,但是我们从未忘记过,有一天光明正大的走到明面上,成为九州正统!”怪人叹息一声道。 他的语气里面,显然并不看好无相魔宗的方式。 只不过这一 丝不看好,似乎更多是因为一丝“不满足”,而不是质疑魔门能否走上明面,如同昔日乾帝一般扫荡九州势力,建立自己的大统。 黄三闯心头微微颤抖着,没想到在这天下各州诸侯当中,还隐藏着这样的潜龙,让他难以仰望的铁剑门,只不过是魔门铸造兵器的外围势力,“这天下的局势,似乎越来越混乱了。” “大哥,这天下大乱,又关我们屁事,我们还是多想想,怎么逃出这鬼地方吧?”方大鸿撇撇嘴道。 楚风心中摇了摇头,“有魔门这样一股趁势而起的势力在,若是真让他们成功了,即使武功高强,能够躲过一时,不必如那蚁民一般水深火热,但是道统之战,又该往什么地方躲避?” 根据前主零零碎碎的记忆,九州之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离开一定岛屿后,船舰行驶在其中,就会逐渐失去方向,逐渐被大海吞噬。 怪人对于众人各异的思想,眼中闪过一抹不置可否,“好了,长远的事情,等你们活下去再说吧。此处防卫森严,我一个人逃出去虽然能够做到,但是带着你们,即使我去拖住那个柔力高阶的高手,你们也没有可能跑出去的。” “什么?” 黄、方两人心中方寸大乱,难道铁剑门还有底牌吗? 方大鸿迟疑一下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们是一伙的吗?” “看来你没听懂我的话啊!”怪人微微的摇了摇头道。 楚风轻轻一笑道,“我知道了,魔门内部虽然竭力互相统一,但你们本就是南辕北辙的百家流派,因为乾帝给你们的压力不得已融合在一起。流派之间的差异,并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够弥合,尤其是紧抓自己道统不放的魔门。这种差异感不但不会少,反而越来越多。” “孺子可教也!”怪人点了点头,继而接着刚才的话道,“如今魔门已经只剩下三脉,我刚才所言的无相魔宗,还有我天心道,剩下一个就是盘踞深山,我也不太清楚做什么的忘情道了。” “魔门果然不愧是魔门,一听这三派就是不走寻常路,离经叛道的门派!”楚风心中暗暗的想到,却并没有怪人与他们不是一股而无法取巧,感到任何的伤心,反而感到一阵阵高兴。 既然大的脉络在死亡威胁下,都已经改不了分裂的结果,那么无相魔宗吞并其他魔门的小支流,显然也没办法避免。 尤其是如今天下大乱,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他就不相信无相魔宗当中会没有这样有野心的人物。 如 此一来,他们即使硬闯出这里,危险也就没有想象中的大,至少不必担心这样一个庞大的势力会团结一心,不死不休的疯狂暗杀自己。 看着侃侃而谈的怪人,脸上一点也不着急,黄三闯即便有些心理准备,依旧感到心急如焚的焦虑,“前辈,既然你们并非一家,甚至还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8章 误打误撞 一群身穿黑红色长袍,戴着高帽的人向着通往升神台的入口汇聚而来。 他们都是异端巡查者中负责直接监视升神台的,不久前收到了女帝陛下的神魂传音,说要进行登基仪式前对升神台最后的维护和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异端巡查者有着明确的分工,不同人做不同事,任何人都不能有任何逾越行为,一旦逾越,视为为女帝陛下的不忠,轻了摘帽子,重了掉脑袋。当然,这只是摆在台面上的规矩,自异端巡查者成立以来,从没出现过逾越行为,一方面是没有谁会产生非分想法,另一方面则是他们直接受到赫连瑄的控制,都得是干干净净的才行,身上沾了半点污秽,都入不得赫连瑄的控制。 所以,当叶扶摇和兰采薇大摇大摆混进前往升神台的队伍里时,无人去怀疑她们。他们都彼此认为,对方是坚定的,衷心的,女帝陛下的拥护者。 这是个漏洞,管理漏洞。他们太过相信赫连瑄,而叶扶摇也太过超常,越过了赫连瑄的控制。 检查队伍分成两列,叶扶摇和兰采薇站在左边这一列的中间位置,兰采薇在前,叶扶摇在后。每一列为首的是领队,分工内容也直接由他们下达。 所有异端巡查者整整齐齐地站着,等待着通往地环漆在柱子上,从最底部,到最高处,连续不断,漆了个满。 八根柱子分布在八个方位,底下皆有一个台子供着,台子周围又是各种阵旗和径直。最上方则有一块檐牙般的凸出,正正地对着中间的主祭坛,看上去像是会往那里汇聚什么似的。 再往中间的主祭坛看去,比起外面,反倒是平实无华了。中间有一个环形台阶,台阶最上方是一扇很高很宽的门,看上去还格外厚重,此刻门紧闭着,门不知是有什么材质打造的,其质感有种难以形容的诡异,像是清天下南疆的鬼玉,也像是被污染的玄冰,上面壁虎草一般攀满了各式符文,这些符文就规矩多了,呈列排布,从上到下,很规律,像是沙场上静心排兵布阵的军队。这些符文牢牢封锁着门扇。周围就只有个大广场。不过不同的是,主祭坛地面没有雾气弥漫,空荡荡的,很干净。 跟随着队伍,叶扶摇和兰采薇缓缓前进。 他们从正南位的柱子开始,依次检查。检查这些柱子,是要仔细检查上面的每一个符文。由领队用神魂挨个挨个把符文临摹下来,然后所有人一起去感受,看看是否能够与符文本体相印证。他们专门负责监察升神台,自然是事先学习了独特的本领。 而叶扶摇和兰采 薇就只能浑水摸鱼了,装作在认真检查的样子。 还是因为管理方式的直接漏洞,其他异端巡查者即便感觉到她们貌似不同寻常,也不会去怀疑,以及盘问她们,因为每个异端巡查者都是直接受女帝陛下控制的,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直接关联,是单独的个体存在。 又恰巧,叶扶摇和兰采薇能避过赫连瑄的控制,所以她们才能这么“肆无忌惮”。毕竟,没有谁认为,有人能在女帝陛下眼下瞒天过海。 就这样,她们摸鱼摸着摸着就检查完了八根符文之柱。 接下来就是中间的那扇厚重大门。 所有人紧紧缩在幽魂匣的笼罩范围内,一点一点想里靠去。 领队发话:“登神阶梯上的神性很重,幽魂匣能够抵御的时间有限,请打起精神,迅速检查完。” “是!” 第一道阶梯, 第二道阶梯, 第三道阶梯, …… 越是往上走,越是能够感受到神性压制。即便是在幽魂匣内,也难以保持平常状态。所有人逐步收敛气息,放低重心,保持蜷腰的姿势,往上爬。 传闻,这登神阶梯是女帝陛下当初登基时,一步走一步踩出来的。她每走一步,脚下就自动出现一道阶梯,一共走完四十九步,结成了四十九个阶梯,成了现在的登神阶梯。每次天神族的超越仪式,也是她走完四十九道登神阶梯才完成的。 所有人蜷着腰,来到厚重大门前。 他们在大门面前就像一群黑红色的抱团的蚂蚁,显得那么渺小。甚至,随便从上面取下来一道花纹,都比他们全部人加起来还要大。 近了一看,兰采薇才发现,这扇门并非是紧闭着的,有一道在远处因为门整体体积实在太大而察觉不到的细小门缝,但就站在面前时,还是能清晰看见的。她好奇地望着里面看去,看到的是虚无的空洞,没有任何色彩的空洞,甚至不能用黑暗来形容,因为黑暗起码是存在的。 其他人开始检查符文。 叶扶摇和兰采薇的全部目光都放在这扇门以及这道门缝上。 以神传音,叶扶摇道:“这扇门叫时之门,是贯通时间之门,与之对应的还有个空之门,空之门在清天下。” “贯通时间?” “嗯,通过这扇门,能去到已经过去的任意一个时间节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9章 搞风搞雨 叶谦看着那个小孩,笑了起来,说道:“叔叔阿姨亲嘴嘴了,所以头上的角就没了,所以小孩子不能亲嘴嘴哦。??” “啊?是这样吗?”小孩子在那里摸着头上的角,随后说:“幸好昨天小花想要亲我,我没答应。” 青罗烟推了一下叶谦,说道:“你瞎说什么呢,教坏了小孩子。” “我这是把他往好的方向引导呢。”叶谦笑了起来。 这时候远处一个女人跑了过来,他看到叶谦和青罗烟,脸色变了下,一把抱起那个小孩子,接着就后退了几步,大声的喊道:“来人啊!有人进来了!来人啊”! 外面呼啦啦的跑过来十多个人,其中一个老头站出来,看着叶谦和青罗烟,说道:“你们两位,为何来到我们龙人部落的地方?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青罗烟看了眼叶谦,她现在不知道叶谦是怎么想的,一开始青罗烟以为叶谦会对这里的人大开杀戒,然后直奔龙骨而去呢。可是刚才,看到叶谦在那里哄小孩子的样子,青罗烟觉得应该不会,叶谦不会那么做。想到这里,青罗烟反倒是松了口气,她现在反正是都听叶谦的,先让叶谦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只是青罗烟很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娇弱了,竟然都开始听从一个光明工会守卫的决断了,这是奇怪啊。 叶谦没想到青罗烟的心思都在其他方面,他看青罗烟不说话,他只好朝着老头拱拱手,说道:“老人家你好,我们是从外面进来的,是一个叫龙欣的女人告诉我们这个地方的。” “龙欣?那个整天向往外面世界的叛徒?”老头脸色惨白,他看着叶谦,说道:“你们……你们是不是来抢夺我们族中的圣物来的?那不可能,除非是我死了,不,我死了也不会告诉你们地方的!” 叶谦立即摆手,说道:“老人家你别多想,我们的确是因为龙骨而来,但是并没有抢夺的意思,龙欣已经在外面死掉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在这里,我们没有抢夺的意思,只是随便看看,别多想。” 老头松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既然不抢夺,那远来是客,请到我的房间里喝些淡酒。” “好啊。”叶谦立即点头。 叶谦和青罗烟跟着老头到了一个屋子里,这个屋子一半是土堆,一半是帐篷,进去之后就现,里面的空间竟然还挺大的。 这老头头上的角挺长的,比其他的人都长一半,他给叶谦和青罗烟拿来一杯酒,嘿嘿的笑着说道:“这个啊,是我们族中特有的龙舌兰 酒,真的很棒,尝一下。” 叶谦吸了下口水,说:“好啊。” 老头倒完酒之后,酒香四溢,叶谦忍不住,一口就喝光了。 青罗烟看到叶谦的动作,彻底的无语了,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经验和防备心理啊,哪有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毫无顾忌的喝酒的。 老头又让青罗烟喝,青罗烟微笑拒绝,说自己不喝酒。实际上,青罗烟是怕中毒,万一叶谦中毒了,她还能带着叶谦离开,要是两个人都中毒倒在这里,那就真的是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了。 叶谦看着青罗烟,只是笑了下。其实也正是因为青罗烟在身边,所以叶谦才能放心的喝下这杯酒的,毕竟就算是自己真的被醉倒了,也有青罗烟在。而且,叶谦体内有法源灵力,即便是有剧毒,自己也能慢慢的化解掉,所以叶谦一点点都不担心。 叶谦喝了一杯,果然很好喝,而且,好像有一股莫名的温热的力量,直接从自己的口中往下眼神,遍布自己的全身。那一刻,神清气爽,好像是悟道酒一样的效果! 叶谦朝着老头竖了下大拇指,说道:“果然是好酒,这个我……我能不能带一点回去,我现喝了酒之后,越喝越清醒,正好,最近我有一个武技要思考,这个老人家,哈哈,能不能啊……” 老头笑了起来,把那坛酒给收了起来,说道:“那可不行,我这酒宝贵的很。嗯,不过,你们告诉我龙欣现在怎么了,我可以考虑的。” 叶谦摸了下鼻子,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当时在外面,龙欣找到了七星阵,虽然我们七个人就站在了上面,龙欣也在,后来我就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漆黑的空间里,后来我从那个漆黑的空间里逃出来之后,就到了密道中,至于龙欣他们六个人,就再也没有看见了。” 老头愣了下,说道:“七星阵有一个生门,龙欣很清楚,她怎么会不站在生门中,反而站在其他地方中的?” 叶谦耸耸肩,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我和她不熟,我来这里参加寻找龙骨的任务,然后他们就拉我入队,说一定能寻找到,结果到了门口那里,他们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和这位姑娘还在。” 老头看了眼叶谦,他的眼睛中带着不信任,不过看到叶谦的样子和洒脱的眼神,由不由得老头不信。 老头叹了口气,说:“哎,龙欣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父母均死在了外面,是我们把她给抚养长大,因为我们没有教育好,导致了她的思想有点偏激。后来,她和我孙女同时喜欢上 了一个男子,龙勇最终选择了我的孙女,可是龙欣一直觉得都是我用族长的权利,才让我孙女获胜的,她记恨在心,刺瞎了我孙女的眼睛之后,她就偷偷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这次她带着你们来偷族中的圣物,真的是……真的是彻底的背叛了啊。” 叶谦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件事,他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来的路上我还在想,龙欣那个女人怎么会好心的带着我们去寻找龙骨呢。” “爷爷?家里来客人了吗?”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子,圆脸很漂亮的女子,她蹦跳着走了进来,很可爱,她的眼睛闭着,还有伤口,没有完全愈合。 “嗯,嗯,有两个客人。”老头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女人的身后,走进来一个很憨厚的男人,这男人长得倒是没有多么帅气,但是很憨厚中正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很好。 那个男人走进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0章 风雨欲来 “此话何解?”白胡子见到沈清鸣居然愿意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他也看到沈清鸣的目光一直落在李汐的身上,他隐约猜到沈清鸣的意思。 “皇上虽然喝了你的药,但是他也每天都吃下蛊虫来维持体内的毒性,那些失踪的宫女,都变成了蛊虫的腹中食。”沈清鸣看看李汐,再看看白胡子,把背后的真相告诉了李汐,沈清鸣和魏子良一样,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 既然李汐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不愿意在李汐的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他赶着前来,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在李汐心中的印象。 李汐并没有出言责怪沈清鸣,沈清鸣身上的青袍沾染着斑斑的污渍,他照顾李铮也是竭尽全力,想起以前的沈神医,逍遥自在,行踪飘忽,自由自在,如今的他困在皇宫,白袍变成青袍,他已经变成被折断翅膀的鸟儿,而且李汐认定,是李铮的背后所为。 “皇上身上的蛊虫,已经和皇上融为一体,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是蛊虫在控制皇上,皇上的情绪极为不稳。”沈清鸣望着李汐,他心疼李汐苍白的脸色,又憎恨自己对此竟然是束手无策。 “皇兄的病是不是已经无可挽回?”李汐咬着下唇,她从来不知道蛊毒竟然如此厉害,她一直以为李铮是在沉睡,她把白胡子带回来本来以为可以治愈李铮。 白胡子在一边听到,心中暗惊,想不到璇玑竟然把雄虫直接种在李铮身上,璇玑是想要了李铮的命,她的手段太阴毒,她到底有何居心? “无根草,只有这个是黑夜之魅的克星。”白胡子缓缓说道,这个本来是他宁死都不想说的秘密,他培育黑夜之魅,就不想其他人知道它的解药。 沈清鸣的眼角辗过白胡子,他日夜钻研古书,找到无根草,他还想在李汐面前说起这件事,为李汐分忧,他对白胡子也稍微改观,他居然愿意牺牲自己的秘密。 “在哪里?”李汐紧张地问道,虽然从沈清鸣和白胡子的神情看出无根草不会是简单的东西,但是为了李铮,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她都要去试试。 “我只知道这种无根草在炎夏国和北狄交界的雪岭上见过,这种无根草喜冷恶热,只会选择寒冷冰冻的地方生长,都是依靠雪水为生,药性极寒,这种草药有灵性,一旦脱离生长的环境,就会立即枯萎,没有任何作用。” 白胡子说起来也是黯然,自己当年尝试把无根草带回培植,不想自己过于高兴,一时忘记了无根草的本性,导致采到的无根草失去药效。 李汐看看白胡 子的神情,再看到沈清鸣眼里的黯然,她的心情更加冰封三尺。 “主子,驸马……驸马他……他启程了……”新衣见到外面洪意在等着自己,她避开李汐走出去,听到洪意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来告诉李汐。李汐的心往下直坠,她的脚步微微摇晃了一下,她随手撑住桌子,竭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走了就走了,他是北狄的皇子,自然要回到自己的地方。”李汐淡淡说道,眼睛投向门外,她很想穿过厚厚的宫墙,看看凤尘为何要不辞而别,就算要分开,为何如此匆忙,难道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谊就连一个告别都显得多余? “我们去乾清宫,你留下吧,既然皇兄不想我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想连累你,而且你以后还要治疗皇兄,你们不要产生矛盾才是。”沈清鸣开始还很高兴,以为李汐为自己着想,不想最后李汐还是为李铮着想,如果李铮对沈清鸣产生抵触心理,就不会再接受沈清鸣的治疗,沈清鸣心里漫过的甜蜜瞬间被苦涩淹没。 不过,新衣的消息还是稍微抵消了这种苦涩,凤尘口口声声说有多爱李汐,最后还是离开了李汐,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和李汐在一起。 白胡子把李汐和新衣送到太医院门口,他叮嘱李汐一定不能和李铮起正面冲突,李铮目前的神智被蛊毒所控制,难以自拔,如果把他逼急了,他可能连李汐都不会放过。 李汐的心更加往下沉,凤尘离开,李铮失控,如今的她,是不是要开始孤军作战,她很怀念以前的李昭,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李昭都会坚定地站在自己的身后,为自己解决任何困难,可惜,如今李昭不能在自己的身边了。 李汐在走到乾清宫门前,奋力摇摇头,想要摇掉满脑子的烦恼, 里面的魏子良听到李汐的脚步声,他在里面打开了门,见到李汐,他躬身退后,李汐看了魏子良一眼,再把目光往里面移动,见到李铮已经坐起来,他身上还是就寝的睡衣,外面罩着一件淡黄色的龙袍,长长的头发简单用一个金发簪穿过,周围是高悬的宫灯。 魏子良回来的时候,李铮已经醒来,魏子良不敢欺骗李铮,把李汐询问的事情告诉了李铮,李铮心里是惊怒交集,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不想李汐竟然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他没有想到是魏子良和沈清鸣泄露自己的事情,他直接想到了白胡子。 一定是白胡子,李铮认定这个事实,他在日后也把毒手伸向了白胡子。 “汐儿。”可以睁开眼睛见到李汐,看到李汐站在自己面前,李铮 的心里还是很高兴,毕竟这个妹妹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妹,算起来,如今这个世上,李汐是他最亲近的人了,他装作昏睡不醒,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爱妹。 “皇兄,你的身子见好了吗?”李汐强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水,不管如何,她费尽心神,也是为了看到李铮醒来,如今李铮真的清醒坐在自己的眼前,她的心情还是很高兴。 “我已经好很多了,汐儿,这些日子苦了你,如今我已经醒来,一切都有皇兄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也不会有人再离开你。”李铮清楚看到李汐眼里的痛楚,也是大为心痛,他伸手抱过李汐,他身上传来冰冷带着些许血腥的味道,和李汐往常在李铮身上闻到的味道大为不同,李汐觉得李铮抱着自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麻痹的感觉。 之后是一阵密密的很小很小的针刺的感觉,就算李汐对医学一窍不通,她也可以觉察出,这是中毒的迹象,她在李铮的怀里暂时停止了思索,用力呼吸李铮身上的味道。 “汐儿,汐儿,你怎么了?”李铮意识到李汐的神智有点不清,他把李汐从自己的怀里扶起,见到李汐的眼睛紧闭,他心中大叫不妙,立即命魏子良拿出一个药瓶,放在李汐的鼻端下,李汐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见到自己睡在李铮的床上。 “我怎么了?”李汐扶着自己的头,她还记得之前自己好像和李铮说话,怎么一转眼就到了李铮的床上躺着?他还是一脸的关切和焦急。 “你太累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李铮勉强挤出一副笑脸,安慰李汐,他的心里竟然开始想着如果李汐的身子虚弱,或者和自己一样,在自己的身子里养一个蛊虫,或者她的身子就会渐渐康复。 “皇兄,你为何要骗我?你明明已经醒了,为何要我担心?”李汐一时顾不到其他,她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抓住李铮的手,从床上迅速伸直身子,追问李铮。 “我是你着想,汐儿,你也知道,朝廷内外,有多少人对我们两兄妹虎视眈眈,要不是我演了这么一出戏,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我们是真心实意,有多少人对我们是虚情假意,反正这一次,皇兄没有做错,就是委屈你了,你看,凤尘不是也给朕试出来了吗?” 李铮坐在李汐身边,他觉得这个世上,李汐才是他最应该保护的人,李汐只有他一个亲人,他也只有李汐一个亲人,他对李权之前对李汐的逼宫是非常不满,要是他在朝的话,早就把李权碎尸万段,李汐处置李权的结果,李铮觉得李汐过于心软。 李汐本来已经 暂时忘记了凤尘离开这件事,被李铮提起,她凝视着李铮,她果然见到了白胡子之前警告自己的话,李铮已经不是之前的李铮,他已经被蛊虫控制心神,他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1章 焉有此事 岂止是不对劲,简直是太不对劲了! 刚进去秘境的时候,这里灵果灵药多不胜数,犹如仙境。 可是现在放眼望去,天宫之外的地方,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土坑,半点仙境的影子都没了。 这……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是把秘境里的好东西全都给挖了个干净啊。 这事儿吧,一开始吴少祁也想干,但是他储物的装备根本装不下,所以退而求其次,就想着选点好的。 可惜的是他才搞了一条灵脉,然后就上天了。 刚下来也没注意看,现在仔细一看,吴少祁只想直呼好家伙。 看看这挖得多干净啊,这肯定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做到的,起码也是所有人的共同努力。 他不知道的是,这确实是大家的共同努力,但要说起因,那还是他们万凰宗的锅。 如果不是孟长锦一路横扫过去,但凡有点灵力的东西都不留,其他宗派的人也不会也跟着这样做。 最后的结果就是,将秘境里的灵脉灵果树什么的,全都给扫荡一空。 吴少祁心中暗暗佩服,这些人做了他没做到的事,不佩服都不行。 除此之外,那就是,一会儿一定要打扫战场! 特别是要搜集储物袋和储物戒指之类的,里面肯定会有好东西。 想到这里,吴少祁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热切了许多,给闯关的修士安排的关卡,也更难上了几分。 正在天宫里闯关的修士虽然对突然加大难度的关卡叫苦不迭,但是也没有轻言放弃。 这样庞大的天宫,外面还有空间裂缝保护,足以说明这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为了可能存在的好东西,这些修士也愿意冒险。 天宫压下来的时候,空间裂缝就解决了好多人,又逃走了将近二十人,现在进入天宫闯关的,其实不足二十人。 准确来说,是十六个。 这些人里,有的是自己打破了空间裂缝进入的,有的是正好处在了没有空间裂缝的地方,直接进入的。 还有那么几个,就是岑蓉长老和吴少祁刻意放水放进去的。 这里面,就有几个八品境的修士。 正是和万凰宗结了仇怨的,宗派排名大比里,排第九的那个宗派的掌门和长老们。 别人都可以放走,但是这个宗派的人,是一个 都不能放走的。 两人可都还记得,明明孟长锦已经替万凰宗的那名弟子认输了,可对方宗门的弟子却是攻势不减,重伤了他们万凰宗的弟子。 事后,这个宗派的掌门长老们甚至一句场面话也没说,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副丑恶的嘴脸,相信不止是吴少祁和岑蓉长老两个人记得,应该是这场比赛观看的所有万凰宗弟子们都记得。 现在有这种机会收拾对方,就更没有理由放过了。 两人不断的增加关卡的难度,小黑屋中,孟长锦则专心修炼。 虽然想到这块核心应该是和她没什么缘分了,但是她的灵植空间这次也有了无数的灵脉扩大,补充灵力,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灵力也能开启。 贪心不足蛇吞象,就算没拿到这块核心,可是孟长锦再清楚不过,这一趟秘境之行,她的收获不可谓不多。 外面什么情况孟长锦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是吴少祁的话,那她倒是不用担心,安心的在小黑屋里修炼了起来。 孟长锦之前打的那一架,不仅收获了许多战利品,重要的还是巩固了境界。 之后在秘境里的近三个月,孟长锦也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近三个月之前,秘境里还是灵气充足的。 孟长锦挖灵脉,灵果树这一类东西的同时,也是会修炼的。 近三个月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着往自己的灵植空间里塞东西,抽空修炼下来,也差一点就进入八品境初段了。 这品境越是高,那是每一个小的阶段都很难跨过。 孟长锦现在无比的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情况。 要知道她七品境的时候,真的是很快就从初入七品境,闭关十几天就到了七品境初段。 之后从七品境初段到巅峰,孟长锦也只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 可这次从初入八品境,到八品境初段,孟长锦已经用了三个月了,可是这都还没有完全进入初段。 这虽然有她每天修炼时间不长的原因在,但是也可以看得出来,越是往后,越是难晋升。 按照这样的速度,到八品境巅峰,恐怕得花上一年。 孟长锦皱眉,这可就有点慢了啊。 得亏别人不知道她的心里想法,如果知道的话,恐怕会让她清醒一下! 一年从八品境初段进入八品境巅峰还不满足,知不知道有的人困在八品境初段,一困就是一辈子,走到生命终结, 也无法得到寸进。 小黑屋灵力充足,环境也特别适合闭关修炼。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长锦身上的气息变化,明显现在的她,比上一刻的她更强了一些。 孟长锦睁开了眼睛,此时她已经从初入八品境,到了八品境初段! 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笑意,不过等发现自己还在小黑屋里后,孟长锦微微皱眉。 这外面还没结束吗? 也搞不清楚这是过去了多久了,反正还在小黑屋,孟长锦就干脆继续修炼了起来,这次修炼的是神识。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之前炼丹的时候特意修炼过神识,其他时候孟长锦都是在修炼等级。 两次晋升也让她的神识蔓延范围更广了一些,但是这终究不是特意的修炼,所以增长也不多。 既然还在小黑屋,那就干脆继续修炼修炼。 又修炼了不知道多久,孟长锦突然眼前一亮。 突然从黑暗的地方转移到光明的地方,孟长锦眯起了眼睛,还有点不太适应。 稍稍适应了片刻后,孟长锦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盯着前面的空气,眼珠子一动不动。 “师傅?” “掌门?” 两只手在孟长锦的面前晃了晃,孟长锦的眼珠子才转动了一下,侧头看向了吴少祁和岑蓉长老两人,眼神里全是对两人的赞许。 留在刚刚,她从小黑屋里被一出来后,一睁眼就看到了一排排金色的字迹浮现。 显示委托人的委托的任务已经完成,孟长锦已经可以选择好在离开这个世界了。 任务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完成了,而事实上她根本没做什么。 那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吴少祁他们间接的帮她完成了任务。 这也是孟长锦为什么会对两人露出赞许目光的原因。 不过孟长锦没有选择立刻离开,没有选择暂时离开的原因有两个,首先就是她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收集,根本也没想过现在就走。 其次就是,她还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吴少祁那里换来那块核心。 孟长锦将吴少祁和岑蓉长老二人打量了一下,然后突然就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没看错的话,岑蓉长老现在应该是八品境巅峰,吴少祁则是七品境巅峰。 这实力上涨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吴少祁也就算了,这本来就是一个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 家伙。 可是岑蓉长老怎么也实力上涨的这么快? 这一下子就蹿了两个品境,直接一下就超过她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孟长锦看着二人,疑惑的问道。 两人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同时看向了孟长锦,最后由岑蓉长老开口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此时此刻,巨大的天宫已经被收起来了,听到岑蓉长老的话,孟长锦扫视了周围一圈,才发现地上居然有好几具的修士尸体。 孟长锦也没多说什么,同时她也明白了,这是因为灭了万凰宗的人已经死了,所以她的任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完成了。 孟长锦此时不禁有些庆幸,不得不说,还好一开始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2章 发力过猛 “好快的速度, 那是什么船?” “看起来像是最大那家商行的镇店之宝啊, 就是从肃名西城买来的特诺亚, 我的天啊,真的是特诺亚,被谁买了啊?” “谁买谁傻,那台特诺亚小小的,坐不了几个人,东西也带不了多少。” “别乱说了, 当年大商行买进来三台, 两台都卖出去了,都是咱们琼岛有头有脸人家的少爷。” 瑞和并不知道背后有人在议论他, 他知道自己一个独身外乡人这么大手笔买东西, 一定会引起注意的,根本不想再多停留。等入了海,他才松了一口气。 “都出来玩吧。”他将黑曜他们放出来,六只龙崽都憋坏了,在小小五平方的空间里不停蹦,若不是黑曜够凶,几只小的都要喷喷火来表达激动之情了。 这艘特诺亚贵有贵的道理, 总共有两层,下层是卧室与储存间, 上层是驾驶室, 驾驶室上空还能开天窗呼吸新鲜空气。黑曜踮脚将头探出去, 吃了一嘴的风, 却高兴地嗷嗷叫起来:“好凉快啊啊啊!!!” “我也要我也要!” “曜哥曜哥,我也要看,给我看看曜哥曜哥!” 几只小的排着队去吃海风,最后还是瑞和将他们一只只提下来,拿出储备粮给他们吃。吃完后他推了推黑曜,让他出去飞:“就跟着船飞,不准飞远,飞累了就回来。” 再不练习飞行,黑曜的飞行技能都要退化了。 黑曜也很想去飞一圈,抖了抖翅膀应下,三两下咽下嘴里的腌肉,从天窗里飞了出去。 有了自己的交通工具,瑞和也觉得轻快许多,不用总是遮遮掩掩。只要小心一点避开其他船只,就不会有人发现他这边养着龙。在行船路上,他还有空想:刘瑛跟顾长云现在上岛了没有? 鹭岛,刘瑛跟顾长云再一次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加上这一次,他们已经请了四个向导了,每一次都没能达成目标。不是被海上变化多样的气候弄得翻船,就是向导自己也迷失了方向,有时候航程顺利,却遇上了难对付的海兽。刘瑛是一个牧师,顾长云是一个药剂师,两人有自保能力,却没什么攻击力,遇到大型海兽只能歇菜。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应该配备几个魔法师或者召唤师,这样才能渡过难关。可刘瑛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顾长云也是凭着自己一腔热血想到龙岛找龙须草,两人因缘相识结伴而行,这才一起走到这里。如果能找到其他同伴,早就找到了,也用不着等现在 。 龙族,是一个让人嫉妒又忌惮的种族,它的名字就意味着不好惹,以前多少大家族大势力在他们面前讨不到好果子吃?人们想要龙族身上的宝物,却不敢随便出手。倒是有人胆子大,敢到龙岛上偷龙骨,开始的时候龙族没有防备,倒是让那些人达成所愿,等后来龙族愤怒了生气了,改变了天葬的习俗将龙骨炼成龙珠收起来,他们就没辙了。他们敢去偷龙骨,却不敢到活龙身上偷龙珠。 在那之后,想要龙珠或者龙身上筋骨血肉做炼金材料,也只敢偷偷找落单的龙。等龙族减少在大陆的活动后,谁还有胆子追到海里去?追到龙岛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刘瑛与顾长云一路冒险着往龙岛前进时,也招募过同伴,可惜浑水摸鱼的多,靠谱的少,到最后还是只剩下他们两人。 “怎么办啊?”刘瑛稳不住,来来回回四次都不能成功,她已经快失去耐心了。每一次行动来回都要耗费三四个月,失败四次,意味着她在鹭岛已经滞留了一年多,她实在很担心家中的弟弟。 “这一次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们就能到龙岛的海域了。”顾长云倒是还稳得住,他建议,“我已经将路线记起来了,下一回我们别请向导了,我们将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租一艘更好更结实的船,再购置对付海兽的药剂和工具,这一次一定能成功的。” “可是即便能靠近龙岛,我们也不一定能上岸,龙族不会让陌生人上岸的。”到了这个关头,刘瑛反倒有了退意。 “这个问题我们早就讨论过了。”顾长云沉稳地安抚她,“你要相信我,我做出来的药剂能够让我们在短时间内散发着龙族的气味,只要气息对,龙族不会起疑的。” 刘瑛深深呼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是我失去分寸了,抱歉。”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跟我道歉。”顾长云握住她的手,“我们一定能成功的,你能拿到龙珠救你弟弟,我能拿到龙须草做出一份绝顶好的复活药剂,成为一个高级药剂师,以后我们——” 刘瑛红了脸,轻轻“嗯”了一声。 四个月后,瑞和终于抵达大陆,为期一年三个月的旅程终于落下帷幕。到了大陆瑞和才知道,原来陆地上如此繁华,人们的穿衣打扮也完全换了风格。他再次用金珠去兑换更易流通的货币,在大陆上,常见流通的货币有好几种,最容易携带的就是一种特殊材料制成的珠子。给自己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普通冒险者的装扮后,瑞和便继续往迷瘴森林而去。他的确对这个世界很好奇 ,但显然现在并不是他探索世界的好时机。 到了陆地上,这种特诺亚的交通工具也变得多了起来,瑞和的特诺亚夹在中间并不起眼。除此之外,瑞和还看见有人坐着奇怪的铁盒子,看起来像现代的车辆,或是如同马一样奔跑,或是如鸟一样在空中翱翔。还有人用造型各异的魔兽做坐骑,同样也是地上走的天上飞的应有尽有,走在路上往外看时,他只觉得这个世界看起来奇幻极了。 就像电影一样,到处给人一种新鲜感和探索的**。 前往迷瘴森林的过程就不一一叙述了,瑞和也遇到过几次困难,比如有人拦路打劫,比如遇上了三次兽潮,特诺亚差一点就被兽潮碾成废铁。还有一次比较夸张,他竟然被碰瓷了,让他不由得感叹碰瓷这项赚钱艺术在哪里都有生存空间。 抵达迷瘴森林外沿时,是一个晚霞橘红漫天的傍晚。到了这个地界,早就没有人居住了,要往外近千里就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3章 心存芥蒂 叶浩然可以感觉的出现在的沈如燕对自己还是非常的依恋的,叶浩然朝着沈如燕微微一笑,然后就往屋里走。 这时候米西走了上來,她双臂热情的搂住叶浩然的胳膊,开口说道:“嘿,叶浩然先生,不如咱们一起做早运动吧,我看你身上的肌肉这么结实,一定是平时也很爱运动喽,不如一起來吧。” 叶浩然有点无奈,不过米西都把自己的胸脯给靠了上來,关键是,她里面还沒穿什么衣服,米西是欧美女人,在她看來,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叶浩然赶紧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不了,不了,我还有事,你们运动吧。” 说着,叶浩然朝着屋里走回去。 外面,米西朝着沈如燕走來,笑嘻嘻的说道:“嘿,沈如燕,我越來越喜欢这个害羞的大男生了,他真的是我喜欢的那一种类型的,你帮我们俩个牵线好不好,亲爱的。” 沈如燕心里很是不爽,但是她脸上又沒法表现出來,她开口说道:“这个人有什么好的,酒鬼,还是个流浪汉,你和他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米西笑道:“可不能这么说,我喜欢喝酒应用的男人,他不能算是就贵了,应该算是酒神了,另外就是他开车实在厉害,我喜欢那种坐在车上的感觉,而且,他还是个单身的人,这也就意味着他以后很可能会同意和我去我的国家生活,是不是很好啊,沈如燕,我决定了,我就追他了,嘿嘿,看看我的糖衣炮弹,究竟还能不能发出威力。”米西说着,晃动了一下自己沉甸甸的胸脯。 沈如燕很不爽的瞥了下小嘴,心里面十分的不欢喜,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沒办法去阻止。 叶浩然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沒多久,沈如筠就起床做早餐了,叶浩然帮着沈如筠做好了早餐,然后吃了早饭,这时候沈宏也起床了,他打着哈欠,看到叶浩然之后,他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來,说道:“兄弟,你,你起的咋这么早啊。” 叶浩然笑道:“习惯了,我以前跑路的时候,可以好几天不睡觉,当然了,在以前练武的时候,我也是早起早睡的,这么多年下來,都习惯了。” 沈宏说道:“兄弟,你真的练过武,是不是很厉害啊。” 叶浩然哈哈一笑,说道:“算不上厉害,随便的练一练,你也看到了,在监狱里的时候,其实我也打不过他们的,只是我打架的时候比较狠,所以他们很怕我。” 沈宏连连点头,然后又摇头,说道:“那也是一种气势,我是弄不出來的,话说,兄弟,今天我那群朋友要给我接风 ,庆祝我从牢狱里出來,躲过一次大劫,所以,兄弟,你就和我一起去吧,去吃顿饭。” 这时一边正在吃饭的沈如筠听到这话,皱了下眉头,说道:“沈宏,我跟你说过了,你不许再见你的那些朋友,难道你把我的话当成是耳边风吗。” 沈宏缩了下脑袋,显然他还是很害怕沈如筠的,沈宏赶紧说道:“姐,我这次就是去见一见他们,随便的好吃一顿饭而已,吃饭总沒有什么问題吧,而且,那些朋友也沒有你想想的那么不堪的。” “哼,别给我打马虎眼,都是一些狐朋狗友,你啊,真的是被我以前给惯坏了。”沈如筠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一边的沈如燕也是开口说道:“对啊,二哥,你的那些朋友真的不行,别的不说,就说这一次杀人的事情,要不是你和他们一起出去,能出这档子事吗,大姐至于为了你都有了白头发了吗,你以后就少给大姐惹点麻烦吧。” 沈宏很不爽的瞪了一眼沈如燕,“你给我闭嘴,关你什么事啊,你也不是省油的灯,行了,姐,我保证,我这是最后一次见他们,就是吃顿饭而已,再也不和他们一起赌博了,行不行。” 沈如筠沒在说什么,只是低头吃饭。 沈如燕趁机说道:“那个,哥,你可得把叶浩然带上,他是酒神,能够喝五斤白酒不会醉的,开车还嗖嗖的,你可别逞能,喝不掉的酒就让叶浩然挡着。” “真的。”沈宏一下子拦住叶浩然的肩膀,“兄弟,你还有这么牛笔的本领呢,那真是太好了,正好,今天中午的饭局,你露一手,把我的那些好朋友都给震慑住。” 沈如筠只是皱着眉头,再也沒多说什么。 中午的时候,沈宏把自己的一辆奥迪车开了出來,然后带着叶浩然,朝着小区外驶去,叶浩然也看不出來这个沈家到底有多少的钱,按道理來说,住在这种小区,开的车子也都价值不菲,应该是挺有钱的,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來说,沈家沒多少人,就这兄妹三人了,三个人好像都是整天呆在家里,并沒有外出管理公司之类的事情,或许应该是他们把钱都投资出去了吧,做的事金融投资的产业。 车子开了沒多久,到了一处会所,这种会所看起來很是高大上,充满了艺术的气息,整个建筑修建的是华夏国古建筑与欧美建筑风格的结合,看起來更像是一个艺术的大楼,但是这的确是个会所,而且是个有钱人的会所,这里不只是晚上营业,白天更是营业的黄金时段,其实也只有一些最低端的会所才只会晚上营业。 “兄弟,沒,沒來过这里吧。”沈宏不紧张的时候,说话几乎不结巴,他嘿嘿笑着说道,“告诉你,你今天可算是走运了,就这里,就算是我,我,我也就來过一次而已,这里的那些妞,啧啧,知道吗,都是真正的大学生,不仅仅是有身材和相貌就行的,更重要的是得有气质,清纯的气质,所以,贵得很呢。” 沈宏一边介绍着,一边和叶浩然一同进了门,门口处有全副武装的保安在那里站岗,看到叶浩然和沈宏两个人,保安显示鞠躬,然后要求出示证件,这时候里面一个人喊道:“嘿,这里,不用查了,他们是我请來的。”后面一个穿着西服的人朝着保安喊道。 保安转头,看到那西服男,立马鞠躬,说道:“是,冈田先生。” 沈宏走过去,说道:“嘿,冈田先生亲自來迎接我,真是太荣幸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4章 莫衷一是 听到问话,感受到身前这队执法弟子眼中转变的关切之意,叶逸索性再次抱拳,施礼道,“回禀各位族兄,叶逸今年十六岁,乃是未完,请翻页) 己,钦佩不已,如果族弟不介意的话,我们交个朋友。” “见过叶深族兄,叶逸求之不得。”看到叶深热情的模样,叶逸也是郎爽一笑,随后伸手上前,两人握了起来。 “哈哈,族弟果然不凡!来来来,叶逸,我向你介绍一下各位族兄。”听到叶逸的回话,叶深顿时大喜。随后拉着叶逸,指着一名面容白净执法弟子,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叶寒,上届冠礼未完,请翻页) 队执法队,全是由上届冠礼的家族普通弟子组成。我见叶逸兄弟气质不凡,又同为家族普通弟子,叶逸兄弟若是有意的话,家族冠礼之后,不妨加入我这支丙级六组执法队。” “哦,早闻上届冠礼之中,有几名家族普通弟子异常不凡,拿下了好些个非常高的名次,原来竟然是叶深大哥等人,叶逸有眼无珠,居然没有认出来,还望叶深大哥恕罪。” 叶逸说完,便再次抱拳,郑重道,“叶深大哥美意,叶逸一定谨记,日后若有机会的话,定当加入叶深大哥的队伍之中。” “哈哈,叶逸兄弟不必客气,族兄我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叶逸兄弟还是赶紧上路,切莫耽误了正事。”感受到叶逸钦佩的目光,叶深哈哈大笑,颇为满意。 “如此,叶深大哥留步,叶逸就告辞了。”叶逸说完,再次抱拳之后,便转身踏入了峡谷入口之中。 “这叶逸族弟也是不凡,家族之中像他这种弟子也是不多见,希望他能早日归来吧。”回到原地,遥望峡谷入口,叶深不禁出声感叹道。 只是他的话语刚刚落下,就有一名身材瘦弱的执法队员走了过来,“队长,刚刚的那个叶逸,我总觉得异常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并且隐隐之中,我总是觉得这个叶逸的身份,并不简单,你看要不要查一下?” 听到这话,其余几名执法队员无一不转头,向这名开口的询问同伴望了过来,目光之中,甚是诧异。 不等叶深开口,一向随意的叶寒直接接过话语,摇头道。 “叶纪,你有这个映象不足为奇,别多想,家族之中,族人足足十几万;至于十几岁的少年,更是多达上万之众。这个叶逸,你以前或许还真的见过。但现在既然想不起来了,这就说明他的身份,很普通。” “再说了,就算他的真的有些身份 ,最多也不过是某个有些权势的元罡执事的亲儿子罢了;难不成他背后还有家族的化散长老、是一个支脉少爷不成;况且他刚刚不是亲口承认了吗?他只是一名普通弟子而已,你就不要再这里瞎猜了。” 只是叶寒刚刚说完,叶纪便眼前一亮,直白道,“我想起来了,这叶逸好像就是家族之中的某个少爷,只不过具体是哪个少爷,我暂时记不起来了。” 看到叶纪的这副模样,叶寒直接逗笑道,“别开玩笑了,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5章 突如其来 水底广场 玄武圣纹 嗖! 寇天化率先出手,朝着湖泊上的九颗玄武宝钻,闪电般追了过去。 “动手。” 宇文俢也没和他客气,带着明宗弟子杀了过去。 两方人马,为了这九颗玄武宝钻,立刻大打出手。一片乱战之中,其他赶来的上百人也快速加入,让本就混乱的战局变得更为复杂。 “我们下去。” 林云看了眼没有动手,他身上紫金龙纹涌动,朝着龙劫雷池的湖底钻了下去。 九颗玄武宝钻,明显不够这么多人分。 既然真正的宝贝在湖底,还不如提前下去,率先夺得先机。 安流烟点了点头,白龙环绕着娇躯,跟着林云一道冲了进去。 梅子画嘴角抽了下,他没有神龙骨,修为又只在龙脉之境。想要进入龙劫雷池,实在有些勉强,可咬咬牙还是冲了进去。 没多久! 湖面上的九颗玄武宝钻,就被迅速争夺一空。 寇天化只抢到了三颗,看到其他人手中的玄武宝钻,他怒火中烧,可眼下实在没功夫理会这些人。 “先去湖底。” 寇天化冷冷的看了眼这些人,带着原横鹰和石夫人冲了进去。 “师兄,我们怎么办?”黄玄易道。 宇文俢沉吟道:“这寇天化和林云都不好对付,不过龙劫雷池下面肯定有至宝,我们也下去!” 扑通扑通! 伴随着一道道雷霆水花飞溅,众多赶来的生玄境强者,也陡然间惊醒了过来,一个个接连探入龙劫雷池中。 龙劫雷池中。 紫金龙纹缠绕着林云,他将身法催动到极致,朝着湖底不断冲击过去。 他很想知道,这湖底深处究竟藏着什么宝贝。 林云的身体像是水中游龙般飞掠,湖水中蕴含着的雷浆,时不时爆发出强大的银色光芒。 那些银色雷光,与肉身撞在一起,迸发出狂暴无匹的力量。 没有一定的实力,在这龙劫雷池中一炷香都无法支撑。 在林云三人很远的地方,大堆人影正在靠近,这时候谁都知道在这龙劫雷池底部有至宝存在。 “来的好快。” 林云随意看了眼,他率先沉入湖底,但这距离似乎没有拉的太远。 若真的发现至宝,到时候依旧免不了交手。 唰唰唰! 林云身体不断下沉,终于在龙劫雷池底部,发现一股股剧烈无比的能量气息。 半刻钟后。 林云的视线在雷池底部,发现一个巨大无比的雷霆漩涡,漩涡中涌动着一缕缕银色的圣辉。 应该就是那里了! 林云来到漩涡边缘,没有犹豫直接钻了进去,等穿过漩涡之后。 一个水底广场出现在视野中,雷池广场有诸多巨石铺就而成,那是石板上刻画着古老的圣纹。 诸多圣纹勾勒在一起,组成一个庞大的玄武图案。 隐隐约约看去,那玄武图案在水波荡漾下,宛若活物一般还在缓缓游动着。 这只是一种视野上的错觉,水波折射所引起,实际上玄武图案并没有动。 有许多人影散落在玄武图案上,他们盘膝而坐,容貌犹存,可全都没有了生机存在。 都是半圣吗? 林云眼中露出惊奇之色,之前玄武宝钻,应该全都来自这些人的遗体。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需要这么多的半圣镇守,且最后全都坐化于此。 那玄武画卷怕是另有玄机! 咔擦! 就在此时,一名半圣遗体轰然爆炸,而后化为一颗玄武宝钻朝着漩涡飞去。 林云伸手一招,将玄武宝钻抢了过来。 有了之前的教训,林云没有直接握住,而是以龙元包裹缠绕,层层封禁之后再收入储物手镯。 这还真是神奇,价值连城的玄武宝钻,就这么轻轻松松到了手中。 打眼一看,水底广场至少有数十具半圣遗骸,如果全都化成玄武宝钻。 简直让人不敢想象,要知道平时一枚玄武宝钻,都难以在外界寻到。 “原来如此。” 就在此时,后方宇文俢等人出现,不多时寇天化等人也来了。 以及众多生玄境强者,也在陆陆续续的赶来。 “这么多的半圣,这地方还真是个宝库!” “哈哈哈,这地方还真是有大奇遇啊,这么多的玄武宝钻,发财了!” “随便捞上几颗,这次地宫之行就圆满了。” 一行人心头火热无比,望着数量众多的半圣遗骸,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轰隆隆! 很快,各方人群就朝着水底广场直扑过去。 他们各自释放出星相画卷,爆发出强大无比的龙元气息,气息激荡之下诸 多半圣遗憾接连爆炸。 一颗颗玄武宝钻接连诞生,很快这地方就陷入惨烈的搏杀之中。 每一颗玄武宝钻,都会引起许多人的争夺,场面混乱而血腥。 林云目光闪烁,想要寻出其他蛛丝马迹,这水底广场肯定另有玄机。 可如今实在太过混乱,气息激荡之下,即便是剑心也变得模糊不堪。 林云收回视线,看向安流烟道:“我们也先争一些玄武宝钻,你有白龙神骨,炼化玄武宝钻,也能得到诸多好处。” 安流烟的身体经过白龙神骨的改造,已经远超同阶修士,若能有玄武宝钻炼化,白龙神骨甚至还能变得更强。 林云其实也很需要,他的两种圣体若是想要融合,肯定少不了类似淬炼肉身的宝贝。 除此之外,他也想知道,这些玄武宝钻能不能刺激他的剑意再进一步。 “好!” 安流烟眼中涌出激动之色,她很清楚玄武宝钻究竟有多珍稀。 唰! 两人身形快速掠出,冲进那古老的水底广场中,将一颗颗玄武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6章 蝼蚁咬象 时间:夜深人静无人到访的黑暗小树林; 人物:师生关系的一男一女; 种族:一个恶魔,一个狼女; 事件:男的让女的脱掉衣服躺好; 故事的发展:........ 接下来会有什么展开用脚想也知道啊。 红凝视着默林的脸许久,精致的脸上有些纠结与挣扎,良久,她呼出一口气,还是把手伸向了胸口的纽扣。 衣衫渐解,便显露出那令人炫目的白皙。 狼人少女将脱下的衣服在地上铺好,然后便躺在衣服上,眼神格外平静的看着那已经走到她身边的高大恶魔。 恶魔身穿着笔挺的礼服,行为举止彬彬有礼的宛如绅士的楷模,但是在此时的狼人少女看来切显得格外的邪恶。 “果然恶魔就是恶魔嘛,亏我差点还真的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温柔的恶魔。” 少女用手遮住眼睛,心里有些悲哀的想道。 她却也没有反抗之类的想法,因为理性告诉她这是无用的,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了,而且她之前连恶魔契约都签了,作为一件私人物品是无法反抗主人的。 只是,那被手臂挡住的眼睛里眼神却变得凶恶起来,高傲的狼人是不会轻易的屈服的,而且最凶狠的狼从来不会乱叫。 “父亲啊,我到底还是辜负了您的教导,竟然会掉进这种温柔的陷阱里来。” 明明是优秀的猎人却掉进了陷阱里,回想起父亲的教导,狼人少女眼角滑落一滴悔恨的泪水。 随后,便是一阵刺痛传来...... ........... 早就在少女还没开始脱衣服的时候,默林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了,所以他自然是不知道狼人少女心里的挣扎与纠结。 他只是忙着从身上取出一瓶早就准备好了的魔法墨水,然后伸手用魔力凝聚出一根纤细的针,用针沾点墨水,最后将针刺入少女的体内。 差不多就和刺青纹身一样的手法吧。 虽然默林已经闭上了眼睛,甚至都故意切断了视觉,所以是真的啥也看不到,但是这具魔王的身体的感知能力实在是太过强大,哪怕不看,只要纯粹的感知,他的脑海中都能浮现出一副少女的身体轮廓出来。 当然,这个轮廓图的清晰度其实比热成像探测仪的探测结果好不到哪里去,不过默林想要看的也不是少女的身体,而是少女的魔纹,在他脑海中的感知之中,少 女体表的魔纹却是格外的清晰。 默林对比着脑海中的魔纹结构图,然后开始在少女的身上不断的施针。 红今天晚上来找他无非就是为了两件事,一件是为了掩盖她的变异魔纹,另一件则是想要停止因为巨人魔纹的觉醒而进入二次发育的身体的成长。 对于狼人少女的这两件请求,默林翻遍了原主的记忆,才最终在一个古籍里找到了一种名为《生命归还》的秘法,这是一个偏远的野蛮部落的独门秘术,只可惜这个倒霉的有着食人传统的部落外出狩猎的时候狩猎到了某个无聊的在森林里找药草的半精灵贤者,然后......然后也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那个部落的遗址现在鲜花四季常开,美不胜收,只因为地下的花肥实在是太多了,而那本记录了那个部落土著秘术的古籍后来被则辛西娅当成旅游回来带给弟弟的纪念品。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名为《生命归还》的秘术还是有点意思的,那个食人部落居住的原始森林很是危险,食物获取困难,所以为了节省体力,部落的成员必须要想尽办法控制住每一份消耗,于是,后来他们便开发出了这个巫术。 凡是部落成员只要到了发育期,也就是十岁左右的样子,就会被部落长老在他们觉醒“生命归还”的巫术仪式,仪式过后,孩子们的身体就会停止发育,并且之后永远的保持这幅孩子的模样。 虽然小孩子的身体素质比起成人要小的多,战斗力不行,但是同样的消耗也小了不少,因此,这种孩子的身体被那个部落称为节能模式。 而有了节能模式自然会有性能模式,或者说战斗模式。 生命归还的巫术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后面的归还才是重点,只要在需要的时候临时解开巫术,那么施术者的身体多年积攒下来的生命力就会瞬间归还,让施术者直接进入人类的巅峰时期,并且在这种解放状态下,施术者的生命力会格外的旺盛,在这生命力的加持下,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又或者说自愈能力都能得到极大的强化,堪称个个都是小超人。 虽然这种解放状态往往都不太持久,而且有着爆发一波就会虚一阵子的副作用,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门挺强大且挺实用的巫术,尤其是对于扮猪吃老虎爱好者或者说炼铜术士而言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宝物。 就是这有点不太适合人类,毕竟人类从来都不是依靠身体强度的种族,与那些猛兽相比,人类的生命力其实也就那样吧。 而生命力不够旺盛的话,那积攒生命力的效率也就 不会太高,充能期太长,而解放状态时又消耗太快,堪称充电一个月,待机两分钟的那种。 不过这道秘法对于狼人少女来说倒是绝配,毕竟狼人是出了名的近战精通种族,其**强度比之一些恶魔也不会逊色太多,而且每次血月的时候还有着加成效果,狼人的血月变身就是因为生命力太过旺盛,必须释放一番才舒服。 而现在红又觉醒了巨人的魔纹,巨人那可是传说中能与巨龙肉搏的战斗种族,那庞大的身体中蕴含的生命力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是红来使用这个生命归还的话,大概能充电一天,使用一小时的样子,而且随着少女对于这个巫术的熟练程度的提高,大概还能充电更快,使用时间更长吧。 “好了,结束了,以后你就不用再担心二次发育的问题了,还有魔纹变异的问题,我把你的巨人魔纹的力量引导进了生命归还之中去了,你的巨人之力之后会用来给生命归还充能,所以你的魔纹又退化成了普通的狼人魔纹,不过只要你进入生命归还的解放模式的话,那么两道魔纹还是能合二为一的,那时候才是你战斗力的巅峰。” “不过记得生命归还的解放能不用还是尽量少用吧,毕竟是燃烧生命力来强化战斗力的拼命巫术,用一次就会不可避免的折寿一些。” 完事之后的默林站起身来,他脱下身上的外套遮住少女白皙的身体,在讲解了一下生命归还巫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7章 一往无前 这一天,安全区再度刷新,安全区的范围,已经非常的小了。 因为在安全区内,已经只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存在了。而且,这已经是倒数第二个安全区了,再刷新一次,便是最终的安全区。到时候,天道之宝,便会出现。 叶谦也终于决定,在这个时候,来试着去突破修为了,毕竟,马上就是争夺天道之宝的时候了,而他也搜刮了不少的资源和宝物。 首先,利用了神荒鼎,炼制出了将近五十颗升仙豆,这是叶谦提升修为的一大依仗!当初他突破窥道境六重中期,便是用了差不多四十颗升仙豆,现在固然有了五十颗,但这肯定不足以让他突破到窥道境六重的后期。 不过,肯定也能够大大的前进一步了,炼制成功之后,叶谦不再废话,直接就开始吞服,然后炼化。 当五十颗升仙豆都被他炼化吸收之后,叶谦欣喜的发现,自己虽然没有突破窥道境六重后期,但是,已经是相距不远了。而他的手头,可不仅仅只有这些升仙豆,还有一些其他的丹药和宝物,叶谦更是不停歇,反正法源之体的强悍之处体现出来了,不必去担心什么后遗症,可以无所畏惧的去吞噬各种资源。 当他将几枚珍贵的丹药吞服后,又取出了之前杀了烈风豹得到的晶核,开始吸收晶核内的能量。终于,当烈风豹的晶核即将被吸收完毕的时候,他的修为屏障,终于出现了破碎的痕迹,丹田内的灵力气旋,在疯狂的旋转着! “六重后期,突破!”叶谦大吼一声,身体内的灵力顿时迎来了一次爆炸式的增长。叶谦长身而起,捏了捏拳头,一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心态出现在了心中。 他傲然一笑,窥道境六重后期,已经达到!看样子,这天道之门,的的确确是自己的福地啊!在外界,如果他想要突破的这么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是他投身元家这种顶级势力,恐怕也需要更久的时间,毕竟外界能够提供的资源,根本不能和天道之门里比较。 “现在就突破了窥道境六重后期,那么当那天道之宝落入我的手中之时,我是不是可以直接突破窥道境七重?!”叶谦心中暗暗的想到,对那天道之宝,也多了几分必得之心。 这时候,元潇潇走了过来,欣喜的道:“叶大哥,你突破了?太好了,刚好最终安全区刷新了,就在山巅!看样子,这一次的天道之宝,要在山巅进行争夺了!” 叶谦笑了笑,说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过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那天道之宝了!” 他们二人一动手,那四十余人追随者,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那山巅的一侧。而很有默契的是,另外一边,同样也有将近四十余人,浩浩荡荡的抵达了。 为首的一人,叶谦不认识,但是他身边的两人,叶谦却知道,正是元淳和那王阳骆。 一看见他们,叶谦就知道了,那为首之人是谁了,应该就是那卫乘风卫公子了。 这卫公子,派头极大,连元淳在他身边,似乎都略微低了一头,不仅仅是因为这卫公子同样是顶级势力飞仙教的少教主,也是因为其实力,似乎比元淳更高一筹,居然已经达到了窥道境六重的巅峰! 他固然是修为高绝,人也是非常的傲然,看见叶谦这边有四十多人,居然比他的还多,忍不住讥笑一声:“乌合之众。” 叶谦这边也是一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卫公子顿时大怒,这叶谦居然讽刺他为王八?他忍不住怒道:“你可知道,我父亲是谁?小子,说话可得长点儿心,说错话可是会死人的!” 叶谦讶然道:“你父亲?谁啊,哪个老王八?” 这话一出口,卫乘风顿时就炸了,他父亲乃是飞仙教教主。飞仙教,那可是仙盟八大顶级势力之一!八大顶级势力,除去赵宋楚元明这五大世家外,还有剑宗,道门,飞仙教这三大门派,实力可不比五大世家弱。更何况,世家之中或许还存在了竞争,比如元家老大和老二,但是,飞仙教却不同,他是家族传承的教派,作为飞仙教教主之子,卫乘风就是下一代的飞仙教教主,堪称是仙盟身份最金贵的八个人之一了。 可现在,居然有人敢骂他,还把他老爹也一起骂了。 卫乘风岂能忍住?他气极反笑,说道:“元淳都败在你手上了,看样子,你很强啊。现在天道之宝虽然还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才会出现,我看不如就在这个时候,让本公子称量一下你的斤两?” “哟呵?要来送死啊?那就来吧,你想死我还不成全你啊!”叶谦耸了耸肩。 他这副无所谓的做派,卫乘风什么时候忍受过这种侮辱?当即便是厉喝一声,抽身上前,屹立在山巅之上。衣袂翻飞,手中折扇飘摇,倒是很有几分潇洒之气。 但叶谦根本就选择了无视,身形一闪,就到了山巅,一到山巅,他便是一巴掌抽了过去:“让你装比!” 卫乘风大怒,虽然他不懂什么叫做装比,但看叶谦的模样,显然不是什么好话。而且,你当本公子是什么人,居然就 这么一巴掌抽来? 他轻叱一声,一挥手,瞬间居然有漫天花雨纷纷落下,居然格外的好看,饶是叶谦见多识广,乍然一下看见这一幕,也是吃了一惊,这特么一个男的,怎么忽然间使出了这种花招? 是真正的花招,那漫天花瓣,看似美丽,实则暗藏杀机。每一片的花瓣,都有着其自身的规律和特性,简单的来说,每一片花瓣,都是一个杀招,而那无数的漫天花雨,又蕴含着多少的杀招在其中呢? 仅此一点,叶谦就不得不赞叹,这卫乘风果然是个有些本事的人。他的修为固然高深,但是此人应该别有其他本事,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如此多的花瓣。这就好比某些门派里的御剑术,所谓的万剑归一,听起来是非常的大气,但实际上,对于一个窥道境六重级别的强者来说,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8章 心魔作祟 在战场上纷乱能量影响下,六道仙人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这个在不久之前将他气的大脑几乎要爆炸的青年。 那个疯狂的、行为毫无逻辑的令他想起来都咬牙切齿的青年。 “啵!” 祝平讲道理现在没必要通过伪装自己来从对方嘴里骗取知识了。 但还是忍不住啵了一口。 皮一下就很开心! 看对方七窍生烟的表情确实真的很有意思。 “可恶!吾与你不死不休!” 六道仙人神色狰狞,操控身后悬浮着的九颗求道玉在身体四周化作不断旋转的九片盾牌。 这经过精炼后加入精神力量的求道玉强悍无比,硬生生挡下忍术、仙术攻击。 使得他犹如身披盔甲的战士般,持着仙人锡杖朝着祝平冲去。 当然他也是人老为精,他的愤怒中满是冷静,喃喃道: “只要控制住这个疯子,就能断掉所有蝼蚁身上的能量供应!” 六道仙人将轮回天生军团以炮灰的形式挡住照美冥,纲手,阿凯等人。 他用尽一切手段只为迅速接近祝平。 一位身着绿色紧身衣的少年挡在六道仙人的面前。 少年的身体赤红犹如熟透的大虾,体型健美,肌肉虬结但不臃肿。 “天不负,青春汗水! 七门!开!” 小李身上的仙术查克拉迸发,以重吾仙术为力量基础,以妙木山仙术加持于身外,双手抱拳向前砸去。 “给我回去!” 仙法·昼虎! 这一拳砸向六道仙人身前的求道玉盾牌。 一拳将盾牌连通六道仙人的本体一同砸飞回去。 物理之力,恐怖如斯! 笼中鸟封印已然被森罗万象之力磨灭的宁次,犹如鸟儿纵向天空,手中聚集浓郁仙术查克拉,用柔拳的力量宛若传球一般,将六道仙人送到擅长体术的人群之中。 求道玉能硬扛仙术? 但拳头足矣破灭一切花里胡哨,教他做人! 无数道朝孔雀向包裹在龟壳下的六道仙人砸去,拳头摩擦空气产生的火焰反复将天空点燃。 赤色苍穹! 一颗颗砂锅大的拳头将六道仙人悉数包裹,让龟壳一点点破碎。 一道裂缝,两道裂缝…… 啪哒! 包裹住六道仙人的求道玉蛋壳彻底碎裂 开来。 静候已久专抢人头的二柱子,身后的肉翅膀呼哧呼哧地煽动,他狂笑道:“六道仙人,今日我要将你斩于剑下!” 他手中的仙术查克拉化形为一把剑,向刚刚破碎的蛋壳之中刺去。 然而二柱子的脸色渐渐从狞笑渐渐化作疑惑,而后双目渐渐瞪圆。 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的他急忙挥动翅膀往来时的方向飞去。 我只是路过啊! 只见蛋壳之中藏着的并非是六道仙人,而是准备要爆炸的三代水影。 蒸危爆威! 佐助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让两颗翅膀紧紧将他护在其中。 嘭! 蒸汽瞬间爆炸! 水蒸气的雾气中,二柱子犹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后背的翅膀也被炸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这道忍术他身上的森罗万象之力防御不了,因为这不单纯只是水遁。 蒸危爆威的杀伤力主要来自于物理方式的水蒸气爆炸! 六道仙人躲当做主攻手的小李,鸣人、长门等人的战场,出现在照美冥、纲手等人与轮回天生军团之间的区域中。 原来,六道仙人与这些轮回天生出来的傀儡之间,有着查克拉联系。 他可以施展轮回眼的“天手力”能力,与任何轮回天生傀儡互换位置。 然而,在他刚刚出现在这片天地之后,便感觉陷入了泥沼一般,整片天地向他挤压而来,宛若无数双大手控制了他的身体。 仙人之符·天地能量增幅·启动! 大筒木羽衣对这项能力再熟悉不过了。 曾几何时,当大筒木辉夜救治她其他儿女的时候,他便是通过此仙法控制住了他的母亲大筒木辉夜,与羽村一起攻击母亲,剥夺了辉夜对神树的控制权,将她成功封印。 而今这一幕出现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回忆起这难以想象的一幕…… “不!” 大筒木羽衣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他眼神中出现了慌乱的神色。 然而等待他的却不是封印,仅仅、不过、只是迈特凯的一记昼虎。 人和人的体质不同的,人和人的拳头更是不同! 在仙法的加持下,狂乱的气流化作一道真正的凶猛大虎,朝着六道仙人的胸口砸去。 轰隆! 六道仙人被这一拳砸到地面上,身体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只头颅,然而这只头颅却露 出了狰狞的笑意,道:“你应该……” 还没等他说完,鸣人便用一记仙法·森罗万象螺旋丸砸到六道仙人的脑袋上,将对方的脑袋砸成分子级别的粉末。 鸣人脸上浮现出笑意,道:“应该打的你头对吧!” 还没等所有人放松,一道声音从天空之上响起,六道仙人的虚影狂笑道:“你应该封印吾的! 任何攻击对吾都是无效的,吾不死不灭! 可是你们没有机会了!你们没有能力封印吾,那么吾便是无敌的存在,哈哈哈……” 忍界狂笑四杰,正式更名为狂笑五杰! 一道道森罗万象之力向六道仙人扑去,与他的轮回眼瞳力相互作用之下,让他的身体瞬间恢复。 就像是大筒木辉夜一般,拥有十尾神树权限的六道仙人也已然成为了不死不灭的存在。 只要神树在,他便可以通过轮回眼获取神树轮回天生的权限,无限次数的复活。 这一幕,让修仙者们心有戚戚,疯狂的身影皆停滞了,因为他们想不出来办法,打不死的敌人该如何打死? 他们的仙术查克拉虽然可以看作是无限的,但他们的身体即便可以通过尾兽之力无限补充,但始终是会累的。 这种敌人该怎么打? 依靠一腔热血去战斗的修仙者们迷茫了! 苍蓝野兽迈特凯看着自己的拳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很强,在原着中,他强到连六道仙人都不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9章 天破地裂 同时,叶浩然也感叹这聚财阁的财大气粗,连护队都是六级古武者修为的强者。要这聚财阁背后没有天道金丹级的巅峰强者坐镇,叶浩然是不会相信的。 在莫菲的带领下,叶浩然和火凤毒蝎很快就来到了三楼的商铺,这里的商铺似乎都是各自独立的。所以,这里的商铺盈利和聚财阁应该是没有多大关联的。这里的店主和聚财阁的关系,应该就类似于大型商城里的商城和店家的关系。聚财阁出地方,店家出租金做生意。 “叶公子,这三楼经营的东西价值都在一万法源石左右,如果换成市值应该是两万法源石左右。”莫菲对着叶浩然解道:“四楼的商铺就在十万法源石左右,至于五楼都是一些真正的珍宝。如果叶公子想要去碰碰九炼大元丹的运气,那就应该去四楼。” “好,那我们就去四楼!”叶浩然随即道。他对于一万法源石左右的东西还真没有兴趣,毕竟他现在也不缺钱。 来到四楼,在这里逛的人要比三楼少的多了,显得比较冷清。不过,能够来四楼逛的,最弱都是炼体五级的修为境界,炼体六级的人在大多数,而且,一个个看上去都上了年纪。估计,这些人个个都是大有来头。 叶浩然的出现,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少人都在打量叶浩然,可却没有一个人认识叶浩然。叶浩然也不在意这些眼光,自顾自的在莫菲的陪同下,和火凤毒蝎来到了一家商铺。 这里的店家和三楼以下聚财阁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下面的服务绝对是一流,只要你有钱,你就是上帝的待遇。可在这里,叶浩然来到这店里,那店主只是微微朝着叶浩然头,躺在椅子上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店里摆放了很多的东西,东西都在类似于玻璃柜台中摆放着,上面有标注每一件东西的价格和名称。这些像玻璃一样的物质,其实都是用珍贵的矿石加上法源石的融合,最后炼制出来的特殊物品,不但通体透明,还可以在上面刻画各种阵法。 “我能看看这柄长剑吗?”7777,火凤毒蝎看上了一柄长剑,通体赤红色,上面标注为赤磷剑,居然是一件下品灵器。任何的兵器或者防御甲,只要沾上了灵器,那么价格就在十万法源石以上,这样的灵器一般人根本用不起。那羽灵宗的宗主,身为一个中流势力的宗主,手上也只有一柄下品灵器的长剑。 “根据规矩,这里所有的东西,只能隔着柜台看,一旦东西拿出来,那么就必须买下。”莫菲连忙在一旁提醒火凤毒蝎道。 火凤毒蝎啊了一声,显然 有些意外,没想到这里的东西连拿出来看看都不行。可柜台里的东西,都有阵法保护,光凭肉眼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叶浩然其实也尝试过施展神识,想要通过神识来判断柜台里的东西是真是假,可那特殊的柜台玻璃,完全阻隔了叶浩然的神识的查看。很显然,想要作弊赢取宝贝,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叶盟主,这样赌物,只怕十赌九输。”火凤毒蝎对着叶浩然道:“只是光靠肉眼看,这不完全是拼运气吗?” “差不多吧!”叶浩然头。在这店里逛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九炼大元丹,只不过,叶浩然走在其中一处物品前的时候,叶浩然身上的镇界石碑突然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反应。 叶浩然的感应多么敏捷?当即就发现了镇界石碑的异常,可在这里,叶浩然也不好拿出来看个究竟。所以,叶浩然只好放弃,等回去再看看这镇界石碑。 叶浩然和火凤毒蝎一连逛了好几家赌物的店铺,叶浩然和火凤毒蝎都没有买东西,而是在寻找九炼大元丹。不过,叶浩然发现,自己每次到一个赌物店铺里,镇界石碑都会有一次,甚至两次的异动。 “难道这镇界石碑还可以感应这里的宝贝真假?”叶浩然突然升起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是要发大财了?”叶浩然心中莫名的一阵激动。这个念头升起之后,叶浩然就一直心不在焉,有些按耐不住,想要试试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 “莫菲,我们去三楼再看看!”叶浩然突然对着莫菲道。 莫菲一愣,似乎没想到叶浩然会突然这么。毕竟,叶浩然上四楼来,为的就是寻找九炼大元丹的。现在九炼大元丹都没有找到,为何突然就要下三楼?难道是叶浩然放弃了这样的赌物方式? “好的,叶公子!”莫菲随即头,笑道:“这赌物就是凭借运气,真正有这样运气的人实在是少数。” 叶浩然也不解释,他之所以下三楼,就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如果镇界石碑真有感应这赌物柜台里物品真假的能力,那么叶浩然就赚大发了。所以,叶浩然要去便宜的三楼去验证,毕竟下面的东西价格都不算贵,至少叶浩然能够承受住其中的损失。 三人折返回到三楼,三楼赌物的人要多的多了,但也和之前叶浩然他们在四楼一样,看的人多,买的人十分的少。可只要有人买,那么对于店家,或者是买家,很可能就是动辄上万法源石的利润。 叶浩然随意来到 了一个赌物店家,这里的店主也一样坐在躺椅上,任由叶浩然他们观看自己店里的东西。叶浩然在店里转悠了一圈,当即就有了四处物品前,镇界石碑传来了异样。 “店家,这灵域灵芝我要了!”叶浩然指着柜台处的灵域灵芝道。这灵域灵芝便是给了镇界石碑异动的物品之一,这应该是炼丹需要的珍贵药材,这里标价刚好是一万法源石,而其市价至少要翻一倍不止,估计要卖两万多法源石。 店老板闻言,不动声色,只是道:“一万法源石,你给了钱,我就给你拿灵域灵芝。” 莫菲站在一旁,没想到叶浩然一进来就买东西了。心中有些惋惜的暗道:“看来这叶公子是有钱任性,不过,只要他多输几次应该就知道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0章 奇货可居 海星坐在桌边,满脸嫌弃地看着正在看书的郑闵之。 她臭着脸道:“我劝你少得意,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然如故地待在这里。” 郑闵之放下手中的书,礼貌客气地道:“海星姑娘,在下没有得意。妙怡小姐答应过在下,自然就要遵守承诺。” 海星嗤声:“那又如何,等大人回来,你还不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郑闵之一听,神思顿了顿。 他举起书,继续研读。 自从郑闵之读起这海中贤书以来,不仅接触到了不一样的思想,还颇深有感悟。 海中的神贤,与陆上的神贤,对事物的看法、理解与解读,都存在很大的差异。 趁此机会,他要好好研究研究,去粗取精。他虽饱读诗书,但也不是迂腐之人。 若是人们之间,多些沟通理解,分歧会不会故而减少? 沟通容易,互相理解是何其之难。 史往今来,少之又少。 看书之余,郑闵之想起了前几日,现在想想,多多少少有些自满。 前几日,妙怡一直对他实施软磨硬泡之计,为得就是让他之答应她的请求。 郑闵之自然是盐油不进,无论妙怡如何死缠烂打,他都无动于衷。 经过郑闵之对妙怡不多不少的了解,他多多少少知道,妙怡是个单纯的姑娘。为此,即便妙怡再怎么单纯不知世事,他也要为妙怡着想,为自己的清白着想。 郑闵之顾心生一计,转移了话题,给她讲陆上的奇见妙事、他的所见所闻所遇。 不出郑闵之所料,妙怡很快就被他说的故事给吸引了。 为了继续转移妙怡的注意力,他又让妙怡给他讲这海之国度里的趣闻。 经过两人的相互交流趣事,妙怡全然不记得她将郑闵之偷出来的目的。她滔滔不绝,与郑闵之在闺房里谈天说地,无话不谈,可以说是成为了好友。 郑闵之也从被绑在椅子上,到可以在房间里自由走动。 妙怡为了方便郑闵之休息,还偷偷地辟出一条通往耳房的通道,让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耳房里休息。 海星很生气,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妙怡乱来。毕竟,郑闵之手脚束缚即使解开,他照样逃不掉,只能偷偷摸摸地躲在妙怡的闺房中。 海星本是这样打算,等到夜深人静,妙怡熟睡的时候,她再将郑闵之给送回去。 可她没想到,一 连三个晚上,他们几乎都是彻夜长谈。她在一旁,居然也听入迷了。 她是到陆上走过几遭,可每次都是规定的地方和规定的时间。陆上那么大,她知道的,连皮毛都算不上。 因此弄得她,一点余下的精力都没有,更别说瞒着妙怡将人送回去。 即便这样,郑闵之照样依旧要回去,而且还是要在妙怡的阿娘回来之前,回到那牢笼。 对此,郑闵之心中自是清楚。 他不想自欺欺人,只想在回那牢笼前,过上几日自己想过的日子。 或许,这是他临死前得到的最后尊严。 这几日里,他会经常思考,他这一生,是否有没有白来。 科考失利,又失孝于父母,仔细想想,还真是失败。 唏嘘之余,还有惊诧。 妙怡和海星看上年岁不大,却已有五百多岁。 郑闵之不由得再感慨,人的生命,究竟是短暂而绚丽好,还是平淡而漫长好—— 短暂而绚丽的生命,则希望生命漫长。这样,生命,将会一直无限地绽放下去。 漫长而平淡的生命,则希望生命短暂。这样,平庸的生活,或许可以在短暂中得到盛放。 上午时分,天空绚彩,爽风宜人。 五进五出的宅院里,绿瓦朱檐,层楼叠榭,雕梁画栋。 院子里,五光十色的珊瑚丛,缤纷多彩。冰玉石柱三层喷泉、绕廊灵渠……无不在彰显出此户人家,非富即贵。 大门前,院门处,廊宇走道上,下人护卫,各尽其职,未曾敢交头接耳。 一位身着藏青色华服锦袍的贵妇人,从枣红色的八抬矫辇上,扶手而下。 贵妇人一头粉发,编辫绾髻。即便年逾四十,也无法掩盖她绝色的美貌。她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仪态,落落大方。 贵妇人步伐沉稳,神情倨傲地走进宰相府邸。 站在府邸大门的守卫见到贵妇,皆肃穆俯首行礼。 在府邸里忙碌的下人,见到妇人进府,皆垂头俯身,轻声细步地来往于院子中。 玄女国当朝宰相—妙冰,走至前厅主座坐下。 底下管家下人,快步轻缓上前,递上湿帕暖茶。 妙冰轻抿一口茶,问:“这几日我不在家,可知大小姐都在做些什么?” 管家年近五十,是一位身体微胖、身材高大的妇人,她俯首恭敬道:“这几日,大小姐几乎待在房中未出。” “哦~?”妙冰面色冷酷,眉毛不由得轻轻一挑。 她将手中的暖茶放到案几上,“咚”地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在前厅的管家及下人的心,出于本能地紧了紧。 妙冰又问:“二小姐在何处?” 管家仍俯首,轻声道:“二小姐这段时间,几乎都在校场,早出晚归。” 妙冰淡然地点了点头,她从主座站起,再次确认地问道:“你确定怡儿这几日真的待在房里?” 管家额头开始冒出细汗。一滴冷汗,从她耳旁滑落而下。 “这——大小姐几日几乎闭门不出,便是用膳,也是让海星送进房。” 妙冰冷道:“那你紧张什么,又不是要处罚你。” 管家抬手擦了擦脸庞的汗水,瑟瑟的道:“······是。” 妙冰对身旁的余姑姑道:“走,去怡儿房间,看看她最近又搞什么鬼。” 余姑姑年纪与管家年龄相仿,身材高挑细长,面容静穆。她站在妙冰身后,双手交握与腹前,道:“是。” 妙冰领着余姑姑走到门口,还未走上几步,一道曼妙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她面前,并将她一把抱住。 “阿娘,你终于回来了,女儿想死您了。”甜甜的声音,带着撒娇。 即便是妙冰听了,心也不由得一软。 她将怀中人儿轻轻推开,面容虽冷,但眼中却透出一丝宠溺。她板着脸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你是不是在房里做什么坏事?” 妙怡努嘴,委屈反问道:“阿娘,女儿想你,怎么就成了献殷勤了?况且,你怎就知道女儿在房间做坏事?” 妙冰不答,摆出一副给你自己意会的模样。 妙怡心神领会,不悦地看向管家,剜了她一眼,道:“莫不是有人打小报告!?” 管家讪笑道:“大小姐,您误会奴才了,奴才可什么都没说。” 妙怡不信,朝她做了个鬼脸。 妙冰道:“尔管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诉我你这几日一直待在房里。” 妙怡一听,神情愈加的委屈:“娘,女儿不出门就真的在房里做坏事了?你就不许女儿在房间里研读诗书?” 妙怡此话一出,在场的,皆垂头掩嘴偷笑。 妙冰道:“你看,你说这话,谁信。” 妙怡仍旧理直气壮道:“她们又不在女儿身边,怎就知道女儿说的不是真的?您信她们,还是信您的女儿 。” 妙冰冷哼,道:“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才不相信你会认真地研读诗书。” “娘~!” “得!那我就考考你,你若答得上来,我就信你。” 妙怡一听,心想,果真会如此。 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于是坦白道“得得得,我说实话,我这几日一直待在房间里看话本。” 妙冰不满地摇摇头:“你啊,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在家看话本,就是到外面疯玩,现还对我说起了慌。” 妙怡低下头,半带认错半带撒娇道:“诶呀,我不是怕我说实话,你又要说我了吗。” 妙冰伸出食指,在妙怡额上毫不客气地点了点,恨铁不成钢地道:“既然知道我要说你,你为何不改正!?我说你说得还少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入心!?你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文不文,武不武,将来要怎办!?” 妙怡摸着额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1章 怎么回事 太阳从远处的山峰间落下去,发出暗黄的光芒。一阵阵低沉暗哑的号角从左部大营那边传来,就如打在心口的拳头一样,让人觉得闷哼哼的。 三人忙吹个口哨,远处正吃草吃的美滋滋的马儿抬起头,撒开蹄子,奔跑过来,跑到燕蛮儿等人跟前。 三人骑上马,赶回了左部大营。 两千人的左大都尉亲军已经围着左大都尉的营帐分列完毕,二十名新晋的青年勇士也挎刀站在前列,军队鸦雀无声,除了马匹不时地发出的噗嗤的呼吸声,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左部的其他牧民男女老少也全部站军队的最外围,一起欣赏这每年一度的荣耀时刻。 东胡山戎部习俗,围猎大会之后,各小部要祭天神,祭狼神,授新勇士战旗,最后举行篝火晚会,全部落载歌载舞,欢闹一天。 当然,篝火晚会也是青年男女们表达爱慕之意的最佳时机。 近万人的目光灼灼的盯着前面,左大都尉先举行了祭祀仪式。等到授旗的时候,全部落的武士都举起手中的武器,“哦!哦!”的大吼起来! 似乎整片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秋风萧瑟,在晚上尤其清凉。 转眼间,整个大营已经被星火点点所覆盖,耀眼的火把从大营中心一直延伸到大营外围,就如盘旋蜿蜒的巨龙一般。 等到左大都尉走到燕蛮儿面前,将一把用麻布缠成的旗子交给燕蛮儿的时候,全场再一次暴发出激烈的大吼声。 “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 燕蛮儿力杀大黑熊,得白狼神庇佑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传遍整个左部大营,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口耳相传,一时间燕蛮儿成为全部落的“红人”。 燕蛮儿脸色通红,心里也如翻江倒海一般。 那些纯朴的牧民甚至有些已经跪了下来。在游牧部落,对于图腾的崇拜,对于天神的敬畏,远远比对他们统治者要厉害的多。 左大都尉微眯着眼,他将旗子交到燕蛮儿手中,八大千夫长全部站在左大都尉的身后。 “燕蛮儿,希望你持此战旗,为部落再立新功!”左大都尉看着燕蛮儿,说道。 燕蛮儿面色凝重,他接过战旗,说道:“末将一定谨遵大都尉教导!” 左大都尉拍了拍燕蛮儿的肩膀,他低声说道:“真像啊,真像啊!”不过他的声音极小,燕蛮儿也听不清楚。 授旗结束之后,各千夫长分别带着各自的十夫长入列,给十夫长们分配兵员。 燕蛮儿的待遇显然比其他人高出一个档次。左大都尉亲自给燕蛮儿挑选了十名勇士,都是一等一五大三粗的大汉,左大都尉叮嘱道:“这十名武士都是我我左部的精锐,你要将他们带好。”这十个人燕蛮儿见过,都是当时围猎时左大都尉卫队的成员,对燕蛮儿的事情亲眼目睹过,所以一个个脸上显出潮红的神色,对燕蛮儿也是异常的恭敬。 燕蛮儿点点头,说道:“大都尉放心,我们只会成为大都尉手中最锋利的剑。” 门罗千夫长一面替自己的儿子千叶分配兵员,一边冷冷的哼了一声,低声对儿子道:“你给我记住了,离那个燕蛮子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千叶转过脸看了一眼正在和左大都尉说话的燕蛮儿,有些不理解父亲的话。 “父亲,我觉得那个燕蛮儿挺不错的,小时候我们还欺负过他,这几年没见,觉得他还是那样,没怎么变。” “放屁,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什么!”门罗听见儿子千叶居然还维护起燕蛮儿来了,立即骂了起来。“你知道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以后就知道了,反正你只需给我记住,和他保持距离,听到没有?” 千叶一向被自己的父亲骂惯了,也不反驳,唯唯诺诺的满口答应。 心里却在想,我觉得挺好的,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燕蛮儿自然不知晓远处的门罗千夫长已经对他竖起了警戒线,他忽然发现左大都尉是不是有点太啰嗦了。左大都尉把事情安排结束后,居然很关心他的问了问他的家庭情况。 “你母亲身体还好吧?”燕蛮儿没有意识到左大都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的变化,他对于眼前老人的关心很是感激。 “回大都尉,母亲一切都好,多谢大都尉关心。” 左大都尉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秋天快到了,你和你母亲要多注意,今年不出意外,又会特别冷,过冬的粮食衣服要提前准备。手中有粮,心中才不慌!” 燕蛮儿忙说道:“是” 左大都尉又问了一些日常的琐事,最后才拍了拍燕蛮儿的肩膀,转身离开。 随后便是热闹的篝火晚会,八大千夫长和二十名新晋的十夫长被带进了大帐,大帐里早已经准备好了热热的牛羊肉和上好的马奶酒。 左大都尉吩咐众人落座,燕蛮儿毫无疑问的坐在二十一名勇士的第一位,然后一声令下,都大吃 起来。 正吃到中途的时候,有骑士前来报告,右大都尉的心腹阿依律求见。 左大都尉停下手中吃的肉,说道:“不见,你告诉他,明天就要去饶乐水大单于庭了,有什么事明天到了再说!” 左右大都尉面和心不和,这是整个东胡山戎部落上下都知道的秘密,两人公开场合的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和年富力强的左大都尉赫舍里相比,左大都尉宇曼年龄有点大了。 “大都尉,我觉得应该见一见,这次东胡大单于有令,各部精锐必须齐聚饶乐水,估计祭天仪式结束之后会有大的动作,大都尉不妨听听赫舍里想让阿依律说什么。”说话的是博尔呼,博尔呼叫住了传令兵,博尔呼在八大千夫长之中属于谋略型的大将,在左大都尉帐下基本上是谋士一般的存在。 旁边的达奚若可就不认为了,他觉得既然双方已经撕破脸了,干嘛还要假惺惺的脸上一套背后一套。 “博尔呼,你又来了,阿依律那个狗奴才,我见一次就想杀一次,放他进来不是给我添堵嘛!” 左大都尉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既然帐下的左膀右臂对这件事情有了分歧。他就得慎重考虑。 “门罗,你觉得呢?” 门罗千夫长似乎没有想到会问到自己,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最后方才勉强的说道:“大都尉,这个,让我上阵冲杀可以,考虑事情不是我的专长,我就一句话,大都尉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2章 习惯就好 啊!”叶谦发出了惨剑 即便“是在慕容剑秋和妖帝裂两大旷世强者的帮助之下,他还是承受不了这等攻击。 他可怕了,远比他想象的可怕,这就是修为境界之间的差距。 叶谦惨叫连连,双手捂着眉心间的杀戮之眼,杀戮之眼再往外淌血。 “撑住!”慕容剑秋一声怒喝,挥手一卷,五彩神光全部涌向叶谦,五行旗直接飞了出去,妖帝裂也将帝皇钟全部打了出去。 一声炸裂,帝皇钟与五行旗被震开,妖帝裂也被震退,慕容剑秋在被震湍瞬间卷起了要坠落而下的叶谦。 叶谦浑身是血,眉心间的杀戮之眼止不住的往外淌血,染红了他的脸庞,全身上下,情景很是渗人。 慕容剑秋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赶紧调动青木旗将叶谦包裹了起来,一道道再生之力在帮助叶谦修复神魂。 许多修炼者羡慕无比,能得到慕容剑秋如此重视的修炼者极少,而叶谦显然是其中一人。 也有许多人对叶谦的来历感到好奇,毕竟能在逍遥眼攻击下活下来,绝对世所罕见。 叶谦痛苦无比,感觉脑袋要炸裂,逍遥眼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正在突破最后的桎梏。 而所幸有青木旗的再生之力帮助他修复神魂,此刻他的神魂在迅速的愈合,在那磅礴的生机下迅速的成长。 与他神魂融为一体的两截断刃也在迅速的愈合,这也让他因祸得福。 青云老道,无缺,虚空猿,王权富贵都冲了过来。 “慕容城主,这子没事吧。”青云老道问道。 慕容剑秋点点头,道:“应该没事,似乎在突破。有此人物,也算是圣城之幸。” 听到慕容剑秋如此,妖帝裂脸上有些挂不住。 叶谦确实很神秘,方才他也感觉到了,尤其是那似乎能抵抗逍遥眼的神秘杀戮之眼。 如果换做之前,裂一定会不惜代价将人族这等惊才绝艳的后起之秀抹杀掉,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共同的敌人是逍遥宗,逍遥眼依旧在酝酿,而且逍遥宗的诸多高手虽然已经成不了气候,在人族和妖族诸多强者联王权富贵,死伤无数。 但是裂也早就听闻逍遥宗的神秘宗主逍遥子的可怕,但一直没有接触过。 妖帝裂看了眼战场,逍遥宗的诸多高手联手绞杀了许多妖皇和妖族。 裂怒吼一声,帝皇钟直接飞了上去,随后帝皇钟疯狂作响钟纹四处扩散,疯 狂屠杀逍遥宗的强者。 情势已经一面倒,逍遥宗的败局已定,但是神秘的逍遥子仍旧没有现身,让人遐想万千。 而就在此时,突然地之间一股莫名的至高伟力忽然出现。 那磅礴无边的气息似乎来自宇宙边荒深处,穿过浩瀚时空浩荡而来。 紧接着地失色,大地在剧烈的震动。 庞大无边的荒古之地山川碎裂,大河断流,日月失色,翻地覆。 诸之上,那永恒的大星在刹那间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在迅速的运转。 似乎无尽时空深处有一双大手在搅动,大星运转,一股股浩瀚的力量透过虚空而来,似惊涛拍岸,若乱石穿空。 这突然出现的地异象让所有的一切都停了下来,至高伟力不可抗拒,地大道在乎都被震碎。 虚空深处的星辰运转,伴随着一片片星域在刹那间炸裂开来,乾坤似乎颠覆。 最终三颗星辰连成一排,无尽的星光全部洒向圣城的方向。 来自洪荒远古的气息弥散开来,这一瞬间荒古之地所有的生灵都看着这一幕。 无论是南界还是北界,东界,西界,还是凶煞邪地,名山大川。 所有的生灵都纷纷仰望苍穹,震撼无比。 终于一些绝顶强者声音颤抖,激动的念道:“三星合一!” 三星合一,荒古之地流传甚远,但从未出现过。 古老相传,在遥远的时代,曾经出现过三星合一,但距离时代太过久远,已经没有人相信,甚至荒古之地绝大部分生灵已经忘了。 而此刻三星合一再现荒古,地震动。 慕容剑秋和妖帝裂看着这地异象,心中也大为震惊。 先前,历一直在打听这三星合一的秘密,慕容剑秋并没有隐瞒,三星合一他一直不相信,但今日真的出现了。 三星合一跟荒古之地起源有关,更与轮回生死相连。 三颗永恒大星排成一列,浩瀚星辰为力将恐怖的逍遥眼都全部压制住。 而就在众生皆震惊的时候,三颗大星之上似乎有一道紫光垂落而下,紫光穿越浩瀚时空,顷刻间落在荒古之地圣城之上。 这一幕,再次让无数的修炼者震惊。 “三星合一是真的!” “故老传中的三星合一真的出现了。” “传中,三星合一与荒古之地起源有关,与轮回生死相连。” “啊,看到没有, 方才那到若隐若现的紫光是什么?” “一定是地至宝!” 无数的修炼者激动喊叫了起来,这一刻什么种族大战,生死存亡都抛之脑后,纷纷朝着紫光所落的地方冲去。 “三星合一,荒古起源,轮回难覆,永恒长存!”突然之间,无尽的虚空之中,一道浩瀚的声音穿过无尽虚空而来。 声音之中夹带着一丝丝的沧桑和悲凉,但蕴藏着无上的灵力。 “是谁装神弄鬼,速速现身!”裂感受到了这声音之中的无上力量,帝皇钟飞了回来。 “妖帝,没想到你是凤凰之子,朱雀真身,洪荒异种,归顺成了我的坐骑,老夫可留你一命。”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惊起了三层浪。 嚣张,绝对的嚣张,居然要将盖世妖帝当做坐骑,这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敢放出这等言语。 妖帝裂肺都欺诈了,对方简直是无视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滚出来!”裂现出朱雀真身,至强的毁灭真火顷刻间席卷地,方圆千里虚空全部焚尽,帝皇钟铛铛作响。 然而,依然没有人出现。 慕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3章 处境不佳 吕嘉怡道:“没关系,我今晚行政值班,就住在行政中心,离这儿不是很远。” 秦书凯沿着旋转楼梯走上了二楼,主卧很大,拥有一张颇为夸张的两米宽度的欧式大床,看到这张床,脑中不由的想起,要是把几个女人弄过来大被同眠,那种感觉肯定超爽,不过这种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周围都是县委干部,这帮人的眼睛时刻都在盯着自己,只怕他这边领女人进来,明天整个红河都知道了。 卧室有玻璃门直接通往阳台,走上弧形的宽阔阳台,站在其上,站在这里可以充分的享受阳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谁谁谁啊?给老子留下了这么好的生活条件? 吕嘉怡在秦书凯身边站了,微笑道:“秦县长,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吧?” 秦书凯道:“何止不错,简真是美极了。” 吕嘉怡笑道:“秦县长满意就好。” 回到客厅,发现客厅内已经来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她们是县委招待所的服务员,专门派来照顾秦书凯的起居和房间内卫生的打扫等。 吕嘉怡走后,秦书凯到了一层的领导餐厅吃了饭后,回到卧室那张宽敞的大床上,天已经黑了,秦书凯拿起手机给冯雯雯打了一个电话。 他打这个电话不仅仅是因为相思的缘故,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问她,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从一脚踏进这件卧室开始,他的心里就感觉有些无由来的不踏实,他此时特别想要找一个能让自己完全信任的人,好好的聊聊今天的所见所闻,听听对方对事情的看法。 冯雯雯正在家里看新闻呢,接到秦书凯的电话,她把电视打上静音,柔声问道:“怎样?第一天的工作还算顺利吧?” 秦书凯反问她:“知道我现在干什么吗?” “我又看不到你,怎么可能知道?” 秦书凯笑道:“躺床上呢,一个人躺在两米宽的大床!” 冯雯雯俏脸有些发烧,轻声啐道:“你满脑子都是那种事!” 秦书凯很是委屈的道:“我可没想那种事,是你先入为主的先想歪了,我说的是事实,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住的地方是二层楼的房间,……”秦书凯把自己的工作和居住条件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 冯雯雯听得很认真。 秦书凯说完之后道:“我总觉着不对头,一个的县城领导怎么这么能挥霍啊,这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 冯雯雯道:“你打算怎么办?” 秦 书凯道:“现在还没有头绪呢,我感觉这地方不能住,过两天就得搬出去。” 冯雯雯道:“我虽然不熟悉官场,但是我想到哪个地方当领导都是一样的道理,尽快掌握真正的情况,就必须要尽快和当地的干部打成一片,想让他们向你说真话,你就必须要让他们产生信任感。” 秦书凯愣了一下,冯雯雯的这番话让他消化了好一会儿,他低声道:“看不出来,你这段时间的思想觉悟很高,适合当官了。” 冯雯雯笑道,我可没那份闲心,能把我的医生工作做好,已经够不容易了,对了,下次我去红河县找你,就不用找地方了,直接跟你一道享受那两米宽的大床得了。 秦书凯说,不行,这里有两个女孩负责每天的卫生打扫,实在是不方便。 冯雯雯听了这话,笑着提醒说,你现在也算是在红河县说一不二的主了,可要提防着点,说不定有人用要美人计来勾引你呢,你还是心一点,离那些有目的的漂亮女人远一点,否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秦书凯笑道:“你想多了,我现在早就没了沾花惹草的心思。” “鬼才相信你。” 秦书凯后来跟冯雯雯谈到,省里的成厅长下午给他打了电话,那就是说他的身体最近很是不舒服,想请她什么时候帮助看看。 冯雯雯一听这话就有些心烦,在冯雯雯的心里,若不是为了顾忌秦书凯的面子,她早就不屑去伺候这些省里的什么领导了,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可不是专门为哪几个人特殊任务服务的。 冯雯雯回答说,你要看你的时间安排再说吧,反正我一个人是不去的。 秦书凯也了解冯雯雯的『性』格,她这种推脱还真不是故意拿大,是心里的确不愿意去伺候那帮领导,于是好言好语的哄劝说,好吧,到时候我联系你,一起过去。 秦书凯和冯雯雯通完电话,又打电话跟老婆刘丹丹报了平安,又问问儿子的情况。秦书凯和刘丹丹聊了没几句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他放下手机拿起了床边的电话,打电话过来的是县里的政法委书记朱达光,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是询问秦书凯有没有休息,言语中透『露』出想过来拜访的意思。 时间还不到八点,秦书凯欣然道:“达光同志,你过来就是,我们见个面随便聊聊。” 得到了秦书凯的应允之后,朱达光十分钟后就摁响了秦书凯的门铃,秦书凯开门请他进去,朱达光今年四十九岁,身材偏胖,面相一团和气,他也没有空手过来,给新任县长 带来了两盒茶叶。 秦书凯和朱达光握了握手,笑道:“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 朱达光笑道:“朋友送给我的茶叶,我是借花献佛,第一次登门,空手过来总是不好,秦县长务必要收下。” 秦书凯笑着点了点头,留意到茶叶的产地居然是旭城,微笑道:“旭城的云雾茶!” 朱达光道:“秦县长喝过?” 秦书凯道:“那是有名的,当然喝过!” 朱达光道:“旭城的书记和我,还有省会城市的胡长达副市长都是老同学!这茶叶就是我和胡长达去旭城出差的时候他送给我的。” 秦书凯顿时明白了朱达光送给自己茶叶的真意,这当官的就是能绕弯子,送茶叶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用意是要牵出他和胡长达之间的同学关系。 和胡长达相比,朱达光这些年的仕途明显就不值一提了,现在胡长达已经是省会城市的常委副市长,人家是杠杠的厅级干部,而朱达光还只是底下县里的一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4章 天河水牢 重书。 清思。 憾负。 秋昔。 神武军,数百名战士,仅仅屹立在原地,便犹如山峰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满地落叶纷飞,原本巍然耸立的霜英宗,此刻如破败的枯木。 站在诺大霜英宗前,张罗冷眼望着众位弟子。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 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 、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 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5章 大惑不解 “你猜猜?”类似深渊魔物的生物中传出一道颇为戏谑的声音。 “卡尔?”艾莉娅有些迟疑的看着正说话的来者。 卡尔风度翩翩的对被虚灵押着的艾莉娅见礼道:“战神艾莉娅!你好!” “战神?”艾莉娅自嘲道:“那个战神是像我这样的?” “哦!”黑皇一把拉过艾莉娅,捏着她的脖子看着卡尔道:“熟人啊!那就好办多了!不是吗?把路让开!” 卡尔见此笑道:“这位怎么称呼?” “黑皇!” “黑皇!”卡尔点点头道:“抱歉!我也想把路让开,但天帝有令,让我请几位客人到天牢做客!或者,去地府做客!” “你不怕我杀了她?”黑皇狠道:“你叫她战神,我想,对你们天使文明而言,很重要吧!” “别傻了!”黑皇身后的若宁道:“他是冥河文明的主神,死神卡尔!而你手中这位,是天使文明裁决军团的军团长,他们一个研究虚空死亡,代表混乱杀戮,一个是凯莎女王的正义秩序守卫,代表和平与正义。 他们二人本来就是对立的。关系就如同你们虚空大陆和虚空深海,虽然他们现在在天帝的统辖下,一直对外。抵抗我们虚空世界入侵。但却不影响,他借你们的手把对方消灭!就像我们圣皇卡兹克的弟弟卡扎卓大人的死一样。 深海的并不在意虚空大陆的势力自相残杀,因为大陆死的越多,他们深海在虚空世界的话语权越重。 深海和大陆这种关系,对于主世界的文明也是如此,天使没了艾莉娅,对于冥河和恶魔军团而言,都是喜闻乐见的。” 卡兹克听了若宁所言,看看卡尔,又看看艾莉娅,有些摇摆不定,他拿不准艾莉娅与卡尔之间的关系。 艾莉娅虽自称战神,他却不清楚来历,现在唯一能确认的,是她王陨之地的是天使一族,因为她有着天使的翅膀。 但卡尔他认识,要攻略王陨之地,必然要摸清对方有哪些人物、文明等一系列的势力、实力。 而眼前这人,确实是死神卡尔,属于冥河文明,乃是科技实力划分里的主神。 而冥河文明,确实在理念、思想等各种方面与天使文明的正义秩序对立。 因此,对于若宁的话,他将信将疑。对他而言,深海别说有核心人物被对方抓住时他会选择借刀杀人,就是几个小虾米,他也会选择借刀杀人。 这无关什么,自古以来,深海与大陆的水火不容 ,万古世仇,会让他们如此。 所以,手中艾莉娅这张筹码,黑皇与他卡兹克都在怀疑她的份量。 “不,艾莉娅大人,我们冥河还是敬仰万分的!”卡尔笑道:“但天意不可违!奉劝几位,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与我去见天帝,听候天帝发落!”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王级,就这样和帝级说话?”黑皇看着卡尔不屑道:“拍死你,比拍死只蚂蚁还容易!” “嗯!”对卡尔动手的黑皇,却见卡尔居然纹丝不动,一时对这个才王级实力的小蚂蚁有些诧异。 “对方是幻体,一种抛却了**,保留着意识的科技技术,具体情况不明,但目前已经知晓的,是完全免疫物理攻击。” 一旁的伊利莎白见黑皇攻击无效,连忙给其提示。 见黑皇看过来,伊利莎白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虚空世界的,这个时候,不会骗同族。而他们说的物理攻击,便是指我们修炼文明的力量。” 黑皇偏过头看着卡尔道:“可惜,我们是敌人!若是没有玛尔扎·本,我真想将你引荐给元首大人!有你这样的智慧,元首完成我们共同的的大业,必将大大提前。” 伊利莎白摇摇头道:“你们黑暗会议的大业,小女子可参与不了!还请大人快些解决这些人吧!” “放心!很快解决!”黑皇从怀里拿出一个酒杯状的物品,看着卡尔笑道:“不管什么世界,不管什么生物,只要是有意识的智慧生物,它都有灵魂!” “邪恶圣杯!黑暗元首居然把这东西给了你!”其他人见黑皇拿着的杯子,感到一阵阵精神恍惚,一旁的卡兹克看着黑皇手中的杯子失声道。 “别看!”伊利芙琳与伊利莎白本来还在抵抗来自邪恶圣杯的力量,听到卡兹克惊呼,连忙别过若宁与艾莉娅的头,阻止二人看黑皇手中的杯子道:“那东西据说盯着它看,会被吞噬灵魂!” “你免疫力量的伤害,能抵御灵魂被侵蚀吗?”黑皇往邪恶圣杯中注入虚空能量,彻底释放邪恶圣杯的力量。 一道黑色光束,自杯口射向卡尔,将卡尔与他周围的鬼兵们笼罩。 看着鬼兵不断被吸进邪恶圣杯,黑皇得意道:“我这帝器,乃是元首大人十万年前与先知玛尔扎·本自深渊之中击杀一位深渊王获得,有着吞噬生物灵魂的能力,最是克制你这种灵魂体!你和你这些属下也应该荣幸,有资格成为圣杯的一部分。” “是吗?”卡尔淡定道:“那你成为它的 一部分,会不会感到荣幸?” 卡尔说着,在黑皇惊诧莫名的眼光中,淡定的拿出一支笔,向着黑皇轻轻一点,口中轻轻吐出一字道:“定!” 卡尔语毕,那邪恶圣杯上散发着的邪气犹如猫见老鼠,又犹如尖叫中被人突兀扼住脖子,戛然而止。 黑皇拍拍邪恶圣杯,再次加大输入虚空能量,却是毫无反应。 最终,黑皇看向卡尔愤怒问到:“你对邪恶圣杯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卡尔好奇道:“大家都看见了!我又没对它做什么!” 卡尔摇摇头道:“还是那句话,几位请和在下往天庭一行,切莫要让天帝陛下久等诸位……” “你……”黑皇咬咬牙道:“你手中是何宝贝?” “你说它?”卡尔晃晃手中笔,见黑皇点点头,卡尔道:“它非宝贝,其名曰:判官笔,地府判官人手一支,远远谈不上‘宝贝’二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6章 痛悔前非 听到陆百川的询问,百余名汉子立刻惭愧来到低下了头。 看到大家都不说话,陆百川严肃的脸庞扫过众人,随即忽然提高了嗓音问道: “怎么……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了是不?都哑巴啦……!” 看到自己的大哥火气越来越大,底下的一众四连士兵更是大气都敢出一下。而二排长三胖子看到大哥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自己身上,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走出了人群。 “大当家的……。” “叫我连长或者大哥,这现在没大当家的。” 被陆百川粗暴的打断,三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随后赶忙敬了一个礼继续说道: “大哥……兄弟们不是不愿意出操,实在是最近吃的一点油水都没有,再加上训练又太累,大家伙的身子有点撑不住了……。” 听到这,陆百川慢慢的朝前走了几步,弯下腰眯眼看着三胖子的眼睛,忽然淡淡的说道: “那你说说……你想吃什么?” …… 闻言偷偷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兄弟,三胖子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最后一咬牙说道: “兄弟们说了,咱们加入八路是来打鬼子的,不是来挨饿了。再说这当八路本来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虽然说每天大鱼大肉是强求了,可是这白面馍馍咋也得管饱吧。而且我听别的兄弟说,咱们部队有的是粮食,炊事班更是天天都做白面馍馍。 既然如此,为啥天天让咱们吃惨了麦麸子的窝头……哎呦……。” 最终,三胖子的话在陆百川的拳影下被彻底打断。 一拳将对方打翻在地,陆百川脸色铁青的指了指地上的三胖子,随后看着面前一众汉子,厉声骂道: “呸……,你们以为这是哪?还是咱们山寨? 张口闭口要吃白面,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 说到这,陆百川指着身后卫生队的方向,语气颤抖着说道: “是,咱们炊事班是天天做白面馍馍,可那是给你们吃的吗?那他娘的是给流血养伤的伤员吃的! 你们想吃,配吗!?” 咳咳咳……咳咳咳…… 由于过于激动,陆百川一下牵动了旧伤,脸色一变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看到这一幕,马三顺和老梆子赶忙上前扶住陆百川。而地上的三胖子看到这一幕,随即爬起身也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陆百川。 “大哥……大哥您没事吧?” “大哥您别生气,兄弟们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看到这一幕,这群土匪出身的汉子全都焦急的涌上前,生怕自己的大哥陆百川被当场气死。 就这样,在众人的齐声安抚中,陆百川终于慢慢的缓过气来。 而这个过程中,一旁的赵世勋和黑娃始终一言不发。 赵世勋知道,今天这件事能不能完美的解决,关键就看陆百川的了。不过虽然没有过去询问陆百川的伤势,但赵世勋还是让黑娃立刻让护士小荷去一趟卫生队,让他们带上担架和邵医生立刻过来,免得出什么岔子。 又过了一会,总算喘匀气的陆百川挣脱了众人的扶持,再次站在了众人面前。 看着一众面露羞愧的汉子,陆百川继续说道: “弟兄们……咱们参加八路是来干甚来了?是来打鬼子保家园的! 当然……我也知道你们以前过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如今确实有些挨不住。” 说到这,陆百川忽然提高了嗓音。 “借着今天这个事,老子再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从现在开始,如果有人受不了这份苦要走,那就给老子站出来。你们放心,我去求支队长放他离开,明白了吗?!” 说到这,陆百川忽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赵世勋。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深深的弯下腰,随后身体成九十度一动不动。 其实虽然参军才不久,但陆百川也明白现在放人离开意味着什么。要知道在任何军队内,投军后除非你服役结束或者伤残退役,除此之外的任何形式的离开都是属于不可饶恕的逃兵行为。 可是作为这些人的曾经的结拜大哥,陆百川最终还是决定再次为他们求一次情,求一次选择命运的机会。 …… “陆连长,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吗?知道军法为何物吗?” 看着陆百川的鞠躬的身影,赵世勋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 在他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语气中,隐藏这一丝难以压抑的愤怒。 作为独立支队的一把手,赵世勋心中的愤怒如今正在成几何级的暴涨。 他可以容忍四连犯错误,甚至是军纪散漫,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出现逃兵的行为。 赵世勋很清楚,在战争时期,任何军队任何势力都不会对逃兵手下留情。因为如果你对逃兵手下留情,那这支队伍的军心也就散了。而失去军 心的军队,注定不会在残酷的战争中幸存下来。 赵世勋的质问,让陆百川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忽然间,就在赵世勋以为他会就此放弃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居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 一时间,整个院子内变得鸦雀无声。 下一刻,百余名四连的士兵包括马三顺和老梆子在内,全都跟着跪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赵世勋的眼角瞬间抽动了一下。 下一刻,他猛的从身边的黑娃手中抢过那支三八大盖,一拉栓直接对准了跪倒在地的陆百川。 “老子现在命令你,马上还给我站起来……。” “支队长?这……。” 忽然感觉手中一松,反应过来的黑娃赶紧追上前企图劝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他发现跪倒在地的四连士兵似乎有些骚动,不少人竟然想要去摸自己背在身后的步枪。 看到这,黑娃随即双手按在了腰间的盒子炮上,眼神则死死的盯着场中的四连士兵,做好了随时反应的准备。 这一下,院子内的局势变得极为诡异。 忽然间,院子内仅剩的一名护士似乎感觉不对劲,起身就朝院外走去。 而三胖子几人看到后,立刻就打算起身拦住对方。 局势突变,黑娃再没有犹豫,直接拔出两支盒子炮对准了刚站起身的三胖子几人,将惊慌的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7章 囚者泅水 “奇怪,那枚塔罗金币应该就在这片海域,怎么会无法定位呢?” 蔷薇和深渊两大海盗团来到目的地,迪莉娅通过各自方法,都无法定位到那枚塔罗金币。 这令她感到疑惑。 迪莉娅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找到了么?”见迪莉娅出来,娜塔莎问道。 “没有,这枚塔罗金币有些奇怪。”迪莉娅道。 “奇怪?”萧白并未回深渊号主舰,闻言疑惑道。 “嗯,我无法定位那枚塔罗金币的准确位置。” “难道是魔鬼大三角海域力量的影响?” “或许吧。” 萧白、迪莉娅二人再次查看海图,发现那枚塔罗金币仍在这片海域,但就是不能精确定位它的位置。 “那家伙已经离我们很近了,要不我们还是分开找吧,这样找到那枚塔罗金币的几率会大一些。”娜塔莎提议道。 萧白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说的不错,那我们就分开找吧。” 说罢,萧白转身回了深渊号主舰。 过了一会,见深渊海盗团的船向着偏离她们的方向航行,娜塔莎看着迪莉娅问道:“迪莉娅船长,你真的没有找到那枚塔罗金币么?” 她觉得迪莉娅并不是真的没找到,而是因为萧白在场才那么说,所以她自以为猜到了迪莉娅的真实想法,之前才那样提议。 “嗯,确实没找到。”迪莉娅看着前方海域道:“或许,这里真的存在着某种力量的干扰吧。” “那我们得加快速度,可不能被深渊那些家伙给抢先了。”娜塔莎立即命令蔷薇海盗船加速,因为她知道,只要离的足够近,塔罗金币之间就能互相感应到。 深渊号主舰。 “迪莉娅似乎真的没有找到。”瑞克看着蔷薇号主舰说道。 “迪莉娅究竟有没有找到,现在还不好下定论,再看看吧。” 不排除迪莉娅说谎,借此来将他们支开,以便得到那枚塔罗金币。 毕竟,他们之间也是竞争对手,双方都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信任。 萧白觉得这样搜寻太慢,让达蒙密切注意四周海域的情况,便纵身跳入海中,踏着海浪快速朝前移动着。 蔷薇号主舰的甲板上,迪莉娅见萧白如此做,也施展了光系的飞行魔法,飞向前方海域。 “布莱斯,咱们要不要打个赌?”瑞克道。 “赌什么?”布莱 斯疑惑道。 “就以你我手中的魔杖为赌注,赌他们谁先得到塔罗金币。”瑞克看着那搜寻塔罗金币的两人。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觉得迪莉娅得到的可能性最大。”布莱斯原本不想打这个赌的,但是听瑞克说用魔杖作为赌注,他立即答应下来,并抢先说迪莉娅先找到塔罗金币。 “那可不一定,我赌罗格船长先得到。”瑞克嘿嘿笑道。 一刻钟过后,瑞克他们就看到,远处有许多幽灵船靠近,而迪莉娅和萧白仍是没有找到塔罗金币。 “我感应到了,剩下的塔罗金币全都在那了!”幽灵号主舰甲板上,幽灵船长彼得兴奋地看向前方。 船上的亡灵海盗们纷纷大声欢呼。 幽灵船长彼得的到来,令迪莉娅和萧白不得不回到各自的主舰上,指挥作战。 不一会,幽灵船便靠近了蔷薇和深渊两,随之一声令下,炮火声接连响起,一艘又一艘普通的幽灵船被击沉。 “该死,又是他们!”幽灵船长彼得很生气,让所有幽灵船及亡灵生物不记代价地冲上去。 这一次,迪莉娅和萧白都得到了多枚塔罗金币,力量倍增。 尤其是迪莉娅的光系魔法,对亡灵生物的杀伤力极为巨大,许多亡灵生物吓得不敢靠近蔷薇这边,转而冲向深渊海盗团那边。 然而,那些亡灵生物所以为的软柿子,却在他们靠近之时,突然掀起了滔天巨浪,瞬间绞杀一大片。 在二人的助攻之下,绝大部分的幽灵船和亡灵生物被消灭。 最终,在幽灵号主舰的四周,仅剩寥寥几艘普通幽灵船。 幽灵船长彼得怒吼一声,直接独自冲了上去。 见此,迪莉娅和萧白二人再次联手,同时使用克制彼得的光系魔法。 这令幽灵船长彼得更加的愤怒。 他手中虽得到了十枚塔罗金币,但是有几枚与他自身的力量属性相克,他根本无法借用它们的力量,能动用的塔罗金币共有七枚。 而在这七枚塔罗金币中,真正对他有帮助的又要减半。 那二人的联手,令他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 突然,那枚无主的塔罗金币,同时被他们三人所感应到。 彼得果断绕开他们,去夺取那最后一枚塔罗金币。 而迪莉娅急于得到那枚塔罗,甩开了萧白的手,紧随其后。 萧白也急忙追了上去。 “近了!近 了!只要得到那枚塔罗金币,我一定要将那两个可恶的家伙,撕成碎片!”彼得恶狠狠地心想。 然而,就在这时,彼得忽然瞪大了双目,发出怒吼:“该死!怎么会这样?!!” 前方是一座海岛,塔罗金币就在那座岛上。 迪莉娅和萧白二人加速,趁机绕过彼得,冲上海岛。 彼得在沙滩前停下,怒瞪着那登岛的二人,使用黑暗的亡灵魔法攻击他们。 只是,他的魔法只在海中有效,一旦靠近海岸就彻底的失去作用。 见幽灵船长彼得不仅无法上岸,连魔法都失去作用,迪莉娅和萧白二人没再理会他,转身向着海岛的深处跑去。 在一片碎石堆中,他们发现了那最好一枚无主塔罗金币。 “那是序列二十一!” 二人都深知这序列二十一的强大。 瓦尔特凭借此枚塔罗金币,不仅吊打了不少顶尖的海盗团,还两次从他们的手中逃脱,足可见这枚塔罗金币的强大。 二人互不相让,几乎是同时发动了攻击。 在大海之上,二人的综合战力或许五五开。 但在这海岛上,迪莉娅的优势最大。 序列二和序列五的组合,已令她的魔法威力大增,序列十二更是令她的力量再次得到增幅。 而迪莉娅还借用了序列十四的力量,使得萧白的力量受到了节制。 轰!在过了几招之后,萧白被光之矛击退。 迪莉娅趁机夺得了序列二十一。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序列二十一突然从她手中消失了。 下一刻,迪莉娅又感应到了序列二十一的力量,她转头看向侧面不远处,就见序列二十一竟然出现在萧白的手中。 “这序列二十一果然很不一般。”萧白一得到序列二十一,就令其认主。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8章 自知之明 龙泽被斩杀。 虚空鸦雀无声。 圣院弟子皆是呆若木鸡。 看着虚空之中,手持龙凤天魔战戟的萧晨,他们的心中无比震动,一个个神『色』都是在颤动着,尤其是宋晓与连晨。 两人冷汗直冒。 面对萧晨,他们神『色』惶恐。 萧晨战戟化作折扇,看着圣院的人,缓缓的道:“我之前说了,殷墟不许圣院的弟子踏足,看看你们是真的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呢。” 萧晨的话,让宋晓与连晨浑身颤抖。 “萧晨,圣院不会善罢甘休的。”李玄素的声音缓缓传出,即便是此时他们示弱,但是她的声音也都平淡,没有任何的畏惧与胆怯。 萧晨的目光扫向她。 李玄素也是看着萧晨,神『色』丝毫不退让。 “留下你们的储物戒,然后滚,不然死!”萧晨冷漠开口,他不是不敢杀,而是不屑杀。 他看中的是宝贝。 其他的,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闻听萧晨的话,宋晓与连晨都快哭了,他们的宝贝已经被剥夺了,好不容易四个月得到了些积蓄,以为龙泽必胜,但是并非如此。 他们的努力再一次作了嫁衣。 他们不甘心。 但是又能如何? 李玄素看着萧晨,她可是天之骄女,圣院天骄,如今竟然被人『逼』得要交出储物戒,被剥夺所有在玄黄秘境的所得,她当然不愿。 而萧晨自然看的出来。 不由得冷笑道:“你们可以想清楚,就算你们不交,我杀了你们一样可以自己拿,但是你们要是交出来,可以活着离开。” 萧晨的条件让圣院弟子不得不屈服,最终,他们交出了储物戒,悲愤的看着萧晨,当然李玄素也是如此。 对此,萧晨并不在乎。 他拿着储物戒,看着他们,道:“再有下次,你们不会再有这么好运了,直接杀无赦,滚!” 李玄素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圣院弟子再一次败退。 萧晨探查储物戒,这一次他不由得震惊,其中竟然有十多件神器级别的法宝,仙器三件,一件准圣器,其他的也是丹『药』,功法,武技和玄晶。 这一次,萧晨不会拿出来了。 他已经给战界弟子一次恩惠了,这一次他要将这些带回剑神圣国,带给泪儿和千羽他们。 萧晨走了 过去。 但是他却看到,剩下的只有三人,张云和两个女孩子,萧晨不由得一怔,其他人呢? “人呢?” 萧晨诧异。 刚才他在与龙泽战斗,没有分心,怎么现在就剩下三个人了,提到这个,张云便是一肚子气。 “他们跑了,害怕你输,跟着一起死,所以他们都逃了,就剩下我们三个人在这里。” 闻言,萧晨不由得失笑。 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果然,人与人就是不一样。 “走了也好。” “他们是走了,但是走到一半,便是被圣院的弟子杀了。”张云再一次开口,萧晨回头看去,不远处战界弟子的尸体横沉。 对此,萧晨没有太多的情绪。 他将目光落在了江楠与林小西的身上,他的手中浮现出两个光团递给她们,那是神器,品阶不低,甚至在玄天神碑之上。 两女顿时惊喜不已。 “给我一天时间调整,然后我带你们进殷墟寻宝。”萧晨的话让三人都是无比振奋。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是透着激动。 殷墟,传说宝藏无数。 她们虽然向往,但是奈何实力不强,不敢踏入,本来是他们组团一同入其中闯『荡』,可是现在.... 但是如果有萧晨带他们,可比组团方便的多,而且人少,就说明一道发现宝藏可以多得很多。 她们都很赞同。 于是,萧晨盘膝而坐,开始调整。 至尊骨流动九百光团,身体之中,涅盘古凰经滋养体内,一天的时间萧晨便是已经调整到了全盛状态。 他的目光落在了殷墟之上。 传闻殷墟乃是一个强大的势力,有人说是一个国度,名为殷商圣朝,国运鼎盛,镇压天下,传承六千四百多年,直到末代君王子受,妖媚祸国殃民,民不聊生,君王子受荒『淫』无道,最终葬送了殷商天下。 殷商灭亡以后,整个皇都都是被焚毁,沦为废墟,便是现在的殷墟。 可以说,萧晨他们此时站着的地方就是曾经的殷商王朝。 “老大,我们进去?”张云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看着他,萧晨点了点头,既然来到了这里,不得到点什么,萧晨自然不甘心。 身后江楠和林小西也是有些激动,于是萧晨带着三人踏入殷墟之中,虽说是废墟,但是整个皇都还是很大的,起码方圆百里。 曾经的辉煌宫殿早已经不在,灭亡后的殷商圣朝代已经变成了风霜,一切的一切都沉沦地宫之中。 萧晨四人踏入地下甬道,有阴风阵阵,冷风吹面,不由得让两女有些畏惧,不光是他们,就算是张云都是有些胆寒。 三人跟在萧晨身边。 萧晨目光深邃,直视前方,虽然地宫阴森,但是萧晨却并不畏惧,四人一路走走着,能够感觉到这里冲天的怨气,时而有士兵的声威和战鼓的轰响。 那是曾经的殷商士兵。 死后冤魂不散,依旧守卫殷商皇都,千年不灭,忠魂永存。 感受这股气息,萧晨便是想到了杨焱他们,守卫古国的青龙军,萧晨勾唇一笑,继续深入,穿过甬道,阴风消失,变得温暖起来。 地宫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萧晨四人放眼望去,不由得深深震撼,因为这地宫堪称一个小皇城了。 “这....” 张云三人震动。 萧晨也是惊骇。 “看来这里必然埋葬着无数的宝藏,只要得到一二我们便是不虚此行了。”萧晨出声道,其他人纷纷点头。 就在这时,张云的手臂微微颤抖,张云低头一看,不由得一惊,因为他手中的阴阳镜在震动。 “老大,它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般...” 闻听张云的话,萧晨不由得眸子闪动,这阴阳镜也是在殷墟之中找到的法宝,超越仙器,但是比起道器却还差了一些,所以因该是圣器级别。 看来因该是回到了殷墟,它有了反应。 “跟着他的指示咱们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9章 不按常理 “小心,黑莽猪要要发大招了,都给我堵住耳朵。” 躲在远处的众人,耳中传来的风煦的警告。 顿时众少年,全部都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凛,纷纷捂住了耳朵。 “吼!” 就在他们刚刚捂住耳朵的时候,爆裂的好似雷霆轰鸣一样的吼叫声音爆响了起来。 巨大的无形声波,一下子就从那黑莽猪的嘴中冲击而出。 好似空气炮弹一样,冲击而出,沿路之上的灌木,甚至低矮一些树木枝丫骤然之间就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留下了一道椭圆形的冲击轨迹。 风鹿的速度再快,也没有超过音速,所以在声音响起的瞬息之间,它就已经被风炮击中。 只见风鹿顿时猛地一颤,然后口鼻当中直接溢出了鲜血,然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好了,你们都看到了吗,相信你们也听说过巨兽和普通野兽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种天赋能力。” 趁着黑莽猪去吞吃猎物的时候,风煦开始给方元等人讲述其巨兽和普通野兽的区别。 那黑色的野猪一样的野兽,名字就叫做黑莽猪。这是一种真正的巨兽,成年的黑毛猪体长超过五米,接近两吨的体重,全力奔行的时候好似一辆坦克一样。 黑莽猪力大无穷,皮糙肉厚。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黑莽猪也不过是身形巨大一些的野兽罢了,既然能被称为巨兽,即使是最弱的巨兽,也必定拥有不寻常之处。 最大的不同,就是血脉之力,巨兽拥有血脉之力,它们当中的强者,不但身躯更加的庞大,而且还拥有种种神异的力量。 黑莽猪的能力,就是口吐空气炮。 在风煦小声的讲解当中,众少年对于巨兽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再也不像曾经再部落当中一样,只是听说,而没有真正的见识过巨兽。 “好了,都记住,黑莽猪的要害再肋下,只要刺中就能一击致命,记住前往不要站在黑莽猪的正面。” “马上,就开始你们的第一堂实战课,这一头黑莽猪就是你们的猎物,你们只有将它狩猎了,才能够证明你们有在塔山生存下去的权力。” “现在,趁着黑莽猪进食的时候,快进攻!” 风煦冷冷的下令。 他的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出手,毕竟刚才黑莽猪那凶狂爆裂的模样,让他们即使到了此刻仍旧是胆战心惊。 不过,虽 然没有手里而过巨兽,但是他们也曾经参与过狩猎普通的野兽,单对单就是剑齿虎这种食肉动物,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这时候,权衡之下,他们就准备向着黑莽猪发起攻击,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藏身的草丛当中猛地窜出。 速度快到了极点,甚至在空中都拉出了一连串的音爆声音,人在半空,手中的长矛就已经擎在了手中。 “好一个少年,没想到这一次新人里面还有如此身受如此果决的人。” 风煦看着那半空当中的方元,赞叹的说道。 他在塔山第三狩猎队当中做队长,已经好几年了,这期间自然也是见识过不少的没有觉醒成功的部落少年。 在第一次进行的狩猎的时候,这些少年到底因为年龄的关系,很难做到如同老猎手那样,即使没有被心中的恐惧吓到,敢于向黑莽猪出手,但是身手也没有如此的利落。 风煦忍不住的心中想到,只要此子不陨落那么以后他们塔山狩猎队当中,肯定是要再添一员大将。 却说此时,正在进食的黑莽猪,感应到了身后传来的空气炸响。 巨大的身躯竟然灵活的不可思议,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转过了身来。 黑莽猪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看动作竟是准备喷吐空气炮。 周围其他的少年,这个时候,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额头生出冷汗。 人在空中,岂不是就成了黑莽猪的靶子,空气炮的速度那么的快,就是以速度见长的风鹿都无法躲过去,在空中失去借力,如此,那里能够闪躲过去。 就连风煦这时候也已经扬起了手臂,拳头之上,微微的红芒闪烁起来,准备立即出手,势必要在黑莽猪的空气炮冲出之前,将其击杀。 但就在此时,只见方元狠狠的一甩手臂,那一根长矛顿时就脱手而出,巨大的力量赋予了长矛无与伦比的速度。 空气被刺穿,赤拉刺耳的声响当中,长毛一下子就爆射而出,瞬间就刺入到了黑莽猪的眼睛当中,巨大的力量直接就让黑莽猪巨大的头颅猛地一歪。 长矛刺入眼眶,分毫不差,直接入脑。 顿时,受到了致命伤势的黑莽猪,似乎也是意识到了它已经陷入到了绝境,庞大的身躯剧烈的挣扎着。 但是到底是巨兽,即使收到了如此致命的伤势,一时片刻竟然还没有死去。 黑莽猪此时眼中不断的淌下血水,剩下的一只眼睛恶狠狠的 锁定者方元。庞大身躯的再次轰然启动,向着方元撞了过去。 这时候方元已经落地,黑莽猪距离他不过一丈,几乎眨眼就能撞击到了方元。 “啊!” 部落的其他少年,到底和方元是从同一个部落当中出来的,此时看到方元就要被黑莽猪撞击到,登时情不自禁的叫喊出声。 就是风煦,此时也已经悍然的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去,拳头之上发出红光,狠狠的一拳就向着黑莽猪攻杀了上去。 此时,方元嘴角冷冷一笑,他自然清楚的知道,刚刚他的那一击,已经给黑莽猪造成了致命的伤害,这时候的黑莽猪不过是最后的挣扎而已。 困兽犹斗,他战斗经验何等的丰富,自然不会被黑莽猪临死反击击中。 方元人在半空,看似已经无法躲闪,但只见他伸出手在间不容发之间,竟是一把握住了那一根长矛,然后骤然间就发力,长矛一搅,借助反冲之力整个人再度高高跃起。 这时候,风煦的攻击到了,泛着红芒的拳头竟然狠狠的一拳打击到了正在奔行的黑莽猪身上。 巨大的力量爆发,黑莽猪五米来长的身躯,竟是一下子就被打的飞了起来,在空中飞出狠狠撞击到了五丈之外的一颗大树上才嘭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呼,好大的力气,起码也相当于大武师了吧。”方元落地,看着被击飞十余米,仍旧将那数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撞击的簌簌抖动,如此力量,起码相当于大武师。 在皇天界,也只有先天真元境的武者,才能够相比较。 “多谢风队长出手相助。” 方元抱拳,向着风煦感谢说道。 不管如何,风煦能够出手,就这一点就够了。 “哈哈,好身手,就算是我不出手,你自己也能杀了这头黑莽猪,没想到我们第三狩猎队这一次还捡到了一个宝。” 风煦笑哈哈的说道,任谁见到一个队伍当中再添一个身手不错的新生力量,都会心情不错。 一个好的队友,可以让狩猎变得更加轻松容易,而一个拖后腿的人,则极有可能给整个队伍都带来危险。 这也是第一次狩猎的时候,风煦带着这些少年人来到赤山的原因,那就是赤山当中并没有太过强大的巨兽。 以他们第三狩猎队的实力,足以应付赤山当中大部分的巨兽,能够将危险降到最低。 与此同时,那些和方元一起来到塔山,加入狩猎队的少年们,看到方元击杀黑莽猪 的一幕,也不由得纷纷震惊。 “那是元?别告诉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元的身受竟然如此的厉害!” “就是啊,部落当中最为瘦弱的元,原来竟然这么厉害啊!” “啊,怎么办,我以前还欺负他!” 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但是看向方元的眼睛当中,此时已经充满了震撼,惊讶,不信。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好了,现在接着开始上一下课,我们收拾一下猎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0章 一知半解 “呼.....” 遥遥吐出一口浊气,望着眼前的景色,哪怕心如钢铁,张罗也不由有些颤动。 “邵雍么”。 神武军,数百名战士,仅仅屹立在原地,便犹如山峰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满地落叶纷飞,原本巍然耸立的霜英宗,此刻如破败的枯木。 站在诺大霜英宗前,张罗冷眼望着众位弟子。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 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 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1章 竟成鸡肋 换上了带血的鬼子军装,赵世勋将众人再次集中到了一起。 看着一脸沉稳的老鬼,他指了指上面日军盘踞的位置。 “老鬼兄弟……等一会我和小天上去后,山下的兄弟就交给你指挥了。记住,你们看到我俩上山后就沿着山坡慢慢的朝山上爬。动作不一定要快,但无比要保持安静,明白吗?” “放心吧团长,你俩也小心点。” 虽说不愿意赵世勋以身犯险,但无奈自己不会日语,老鬼此刻也只能嘱咐对方注意安全。 闻言点点头,赵世勋转身将一顶鬼子钢盔戴在了胡天的头上。 “小天,起来跟我走……。” …… 两分钟后,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渐渐的消失在了视野里的黑影,老鬼沉思了片刻。 解下腰间的水壶,老鬼在地上倒了半壶水,迅速和了点稀泥。 随后,他抽出自己腰间的刺刀,用手仔细在刀身上抹了一层泥水,掩去刀锋上的金属光泽。 “哥几个,把刺刀都给我递过来。” “嗯……。” 看着老鬼的动作,老兵们瞬间便明白了什么,纷纷将腰间雪亮的刺刀递了过去。 没多久,老鬼便将每一把刺刀都涂上了一层泥巴,掩去了可以反光的刀锋。 做完这些,他将处理好的刺刀归还给大家,然后带头将刺刀卡在了枪口。 “兄弟们……一会为了不误伤团长和小天,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听明白了吗?! ” “嗯……放心吧鬼哥,兄弟们都明白。” 见老兵们全都心领神会,老鬼又指了指自己右臂上的毛巾。 “哥几个……上山后都给我瞪大了眼睛,只要是胳膊上没有帮着白毛巾的鬼子兵,就给我用刺刀招呼……。 好了,从现在开始,大家分成两人一组,机枪手负责侧翼掩护,出发……。” …… …… 山头上。 看着身边两个背靠背坐着打盹的鬼子兵,赵世勋轻轻碰了一下身边呼吸粗重的胡天。 “稳住小子……他们现在也看不清咱们,你不用太紧张了。” “嗯……知道了哥。” 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胡天这才悄悄的放开武器,偷偷擦了擦手心上的汗水。 过了一小会,见胡天呼吸平稳了不少,赵世勋随即凑到对方耳边嘱咐道: “我去前面侦查一下,你就在这待着。记住……如果这俩鬼子发现了什么,你就立刻崩了他们。” “嗯……小心点哥……。” 见赵世勋要去别处走走,胡天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随即老实的待在了原地。 …… 而和胡天分开后,赵世勋背着缴获的骑枪,抹黑小心的在山顶上转悠。 没多久,他就发现了另外两处警戒哨。 又过了几分钟,就在他打算朝官道那边摸一摸情况的时候,一个正在林间抽烟的鬼子军曹突然喝止了他。 “喂……你不老实坚守自己的岗位,到处瞎溜达什么?” 猛的听到身侧有人在喊自己,赵世勋也是吓了一跳。 短暂的沉寂后,他平复了一下略微紧张的心情,随后故意压低了声音回应道: “曹长阁下……我有点饿了,想去山下找点吃的……。” “八嘎……身为大日本皇军的精锐骑兵,竟然连这点饥饿都忍不了吗?马上回到你的岗位上,听见没有!” 听着鬼子军曹的命令声,赵世勋犹豫了一下,心眼一转直接朝对方走了过去。 “曹长阁下……能给我支烟抽吗?” 看到对面的上等兵不仅没有遵照自己的命令,反而跑过来跟自己要烟抽,有些疲惫的鬼子军曹顿时就火了,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马鞭子。 显然,军曹已经动了教训一下这个上等兵的心思。 “八嘎呀路……你这个该死的烟鬼,我刚才说什么你难道没听见吗?” 迈着自己的小短腿,鬼子军曹径直走向了赵世勋。不过就在他即将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却先一步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淡淡血腥味。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军曹几乎是下意识摸向了自己腰间的手枪。 “噗嗤……!” 不过即使是他已经提前发觉了异常,却还是晚了一小步。 没有犹豫,赵世勋一个箭步冲上前,端起展开刺刀的骑枪狠狠一个突刺,直接贯穿了对面军曹的脖子。 突然遭到重创,鬼子兵本想大喊出声,却无奈只能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下一秒,就在他打算拼死拔枪反击的时候,赵世勋已经火速抽出刺刀,再次狠狠的捅进了军曹的心口。 这一下,连续中招的鬼子军曹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软软的倒了下去。 …… 嘎吱嘎吱…… 突然间,就在赵世勋刚刚从尸体上抽出刺刀的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突然从官道方向走上了山坡。 “曹长阁下……我刚刚从驮马那里拿了几个罐头,咱们可以吃东西了。” 随着几句日语声传来,赵世勋迅速靠着一棵树蹲下身子,并举起了手中的骑枪开始顺着声音搜索目标。 渐渐的,随着脚步声越发的清晰,一个带着钢盔的鬼子身影走近了他的视线。 “成田曹长,我带吃的东西回来了……。” “成田曹长……。” 月光下,随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飘进鬼子兵的鼻子,对方当即停在了原地。 短暂的沉默后,意识到不对劲的鬼子兵一把扔掉手中罐头,抬手解下了肩上的步枪。 卡拉…… 听到前方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单漆跪地的赵世勋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不在犹豫,他果断扣动了扳机。 砰…… 啪啪啪……砰砰!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树林立刻枪声大作起来。 轰轰轰……! 而就在鬼子身侧的山顶响起枪声的同时,山谷里的鬼子也遭遇了猛烈的迫击炮和掷弹筒袭击。 地动山摇间,一团团火焰在黑暗中腾起,让刚刚打算回援山头警戒哨的鬼子骑兵顿时大乱。 下一刻,还未等炮击结束,凄厉的冲锋号便刺破了黑夜,响彻在莽莽群山之中。 紧随其后,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2章 大圆小满 喜欢陆白身上的味道 洗手间明丽的灯光下,安夏儿吐得脸色有些发白。 她扶着跪麻的腿缓缓站了起来,脚下穿着水晶高跟鞋,菁菁和小纹赶紧过来扶着她,免得她摔倒。 安夏儿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不应该我和陆白,一直都有做安全措施。 少夫人,真的么? 嗯。安夏儿笑笑,陆白还说,等我回学校完成学业以后我们再考虑要孩子,他不可能现在让我怀上。 菁菁担心地看着她,可是少夫人,你现在的症状很像 我知道。安夏儿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我自己也想过,不过我怕不是,说出来闹出什么乌龙。我在想,我是不是得什么胃病了。 啊? 菁菁和小纹吓一大跳。 我这在外面度蜜月时,猛吃猛喝的安夏儿想起就忧愁,我真怕我是吃坏了胃。 那多不值,她还有大好的年华没享受完,还有那么帅气的老公不能让别的女人睡了! 想到这问题,安夏儿宝宝就有点小怕怕 菁菁和小纹看了一眼对方,马上大惊,那还等什么,赶紧叫医生过来—— 诶诶诶!安夏儿又赶紧拉住她们,看着这么担惊的模样,又玩笑一句,开玩笑,我也是猜。 可是,听者有意,菁菁和小纹见安夏儿吐得脸都白了,真担心起来了。 回到房间后,安夏儿看着妆镜中的自己,脸色有点白。 毕竟发布会场肯定会有媒体,化点妆到时比较上镜,不然会显得太过苍白,血色不足。 陆白的妻子,怎能比别的女人逊色呢! 必须美美地出场! 少夫人,真要继续化妆么?菁菁看着她,你脸色不太好,还是 少废话,化!安夏儿豪气地道,我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好吧。 菁菁只好继续, 可刚要想安夏儿上点淡妆时,安夏儿闻到这些化妆粉底又跑到洗手间去了。 呕 看着安夏儿的这状况,菁菁和小纹再次担惊起来。 安夏儿对味道一向敏感。 似乎现在更加敏感了,闻着某一些味道还不适应了。 她回来之后,菁菁马上扶着她说,少夫人,算了顺,总感觉你的反应有点严重,脸色也不太好,无论是什么情况,还是先请医生过来看看吧。发布会还是别去了! 嗯嗯! 小纹也拼命点头。 这时,魏管家就在卧室外面敲了敲门: 少夫人,请问你好了么?大少爷说要出门了。 菁菁和小纹脸色紧张。 她们刚想说什么,安夏儿拿起一只无味的天然材质淡口红道,别耽搁时间了,回来再请医生吧,一切等发布会结后再说。 可是少夫人,还是跟大少爷说下你的情况吧。菁菁很担心。 安夏儿叹了叹,我和陆白会赶在这个发布会之前回来,就足以见他对于第二代ds手机上市的重视,毕竟第二代的ds手机相较于第一代,是全部升级,以及系统都经过了最严密的测试,连锦辰都亲自尝试攻击过,最终才确定了第二代手机系统的完整修复,加强了系统的安防。 又道,同样,我也知道他重视我,如果他现在知道我不舒服或者是不是怀孕了,那他肯定取消出席发布会的行程,会留在家里陪着我顺,直到医生过来他对于第二代ds手机寄于那么重的厚望,特地赶在发布会之前回来,全世界的媒体也在等着他。我不想他因为我,而没有出席这次的手机发布会。 安夏儿这一说,菁菁和小纹又沉默了。 因为她们也看得出来,陆白确实很重视今晚的手机发布会,不然一般宴会他是绝不会让魏管家上来催安夏儿的。 看着她们为难的表情,安夏儿微笑道,好了,我可能真的是在度蜜月的时候吃多了,胃有点不适罢了,陆白担心我而留下来,等下又发现我又没怀上,又让他错过了发布会,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少夫人。菁菁蹙着眉头,可你现在这情况,我们实在担心。 我是和陆白一起出去,有什么好担心的。安夏儿想了想,那这样好不好,等发布会结束后我和陆白一回来,我就告诉他我不舒服,然后你们就请医生过来看看,怎样? 菁菁和小纹对望了一眼,菁菁叹了口气,两个女佣这才稍作妥协。 好吧少夫人。菁菁走过来,我帮你画妆。 不用化了。安夏儿举起手里那只口红,我刚才闻着粉底的味不舒服,用浅淡点的口,补点唇色和腮红就行了。 好的。 安夏儿皮肤极好,白若凝脂,嫩得似能掐出水来。 平时根本不用化妆。 但她现在脸色有点白,于是只是勾了眉,补了点唇色,用口红色的颜色在脸颊晕开浅浅的一丝粉红,非常得自然,看着脸色倒非常红润了,更是莹玉般的淳美动人。 车已经候在九龙豪墅外面。 陆白和安夏儿一出来,司机便马上打开车门,大少爷请,少夫人请。 魏管家和两个女佣躬下身,恭送大少爷和少夫人! 陆白和安夏儿上车走后,菁菁和小纹都皱着眉头,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魏管家回头责怪地看着她们,不知道今晚大少爷要赶那个发会布?怎么给少夫人更衣化妆的时候不快点? 菁菁和小纹为难地看了看对方,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车上。 安夏儿见陆白在看表上的时间,怎么,觉得我耽搁你的时间了? 不。陆白将手放了下去,我说过等老婆化妆的时间,一定会给的,虽然我是想早点过去,但你若要让我再等上个半小时,我也会等的。 安夏儿笑了,那真是不好意思喽,不过我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陆白看了一眼红润自然的脸色,以及一袭粉色礼物的安夏儿,点了点头,嗯,好看。 安夏儿嗅了嗅空气中的冷香,又嗅了嗅陆白身上,嗯?我突然发觉你身上的味道非常好闻啊,很舒服 她鼻翼轻轻扇动着,拼命闻着陆白身上的冷香。 头顶没声音。 安夏儿愣了一下,抬起头—— 马上对上了陆白意味的眼神。 有没有闻够?陆白看着这个像小狗一样鼻灵机的丫头,唇角缓缓带起,晚上回来,我脱了衣服让你闻? 安夏儿坐直,窘迫地侧开发红的脸。 咳咳。她攥着手尴尬地咳了两声,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今天的香水不错。 你确定? 当当当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3章 扰人清梦 左将军死的次日清晨,第一个噩耗传来了。 我正喝着粥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魏梓粤在地牢里服毒自杀了。 那日魏梓粤喝的酩酊大醉,抱着我怎么也不肯撒手,他抱我抱得紧,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所以那天,你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了是么? 你到底无辜么? 你招募而来的江湖客你究竟是否清楚他的底细?他的盖世武功你又了解多少呢? 亦或是从一开始你派他来丞相府带我离开的那日你就已经有了其他计划?他是否是隐藏实力实则打探消息? 一大清早,我只觉得头脑昏昏,处理不了这么多的信息。 我宫斗剧看得多,都是女人们为了皇上争斗,现在莫名代入一下,林睦苏还算是挺幸福的,有两个男人爱着她。 我捏着从地牢里带出来的信封也无从下手。 我该拆么? 这是写给林睦苏的信,事情的真相应该让她知道才对。 那年你为她挨过的鞭子放弃的武学也不应该是我来结束。 我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信封放在了一旁。 “小姐,你不看看么?” 我摇摇头,只有我知道,我不是她。 “小姐,不管怎么样,你们经历了那么多,魏公子对你的情义你也是看得见的,如今他死了,这是他留给你最后一些话,还是看看吧,这信是地牢的狱卒偷偷拿给我的,保存不了很长时间,王爷发现前肯定要烧了的。” 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林睦苏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它就要消失了。 “可儿,你与你家小姐关系如何?” “小姐为何这么说?你对我如同对待亲生妹妹,自然是好的很啊。” 我点点头,既然如此。 “那你看吧。看完以后再告诉我。” “为什么?” “等哪一天我问起你,你再给我说。” 等我离开了,她就会回来了。她应该很想知道吧。 “小姐这” “用你的小脑袋一定要记好了,每个字都要背下来,等以后我问起你,不许有任何偏差,一个字一个字的转述给我。” 背书罢了,我背书的时候那么多课文也背的挺好的,不算难事吧。 “哦”可儿捏着信封出门背书去了。 我躺在床榻上望着房顶,我来的时 候也是这样,盯着宿舍的天花板,看的有点晕了就睡了过去。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好的,我总觉得我的梦要醒了。 我坐起来揉揉自己的脸,醒了就可以听新歌了,开心一点! “程若寒呢?” “小姐,王爷要事在身,今晨就急忙进宫了。” 书房的持刀侍卫今天出奇的温柔。 我刚要走,那侍卫又叫住了我。 “小姐,王爷让你在府上等他,等他忙完了回来就与你补上那三个响头正式结为夫妇。” 我笑了一下,这家伙怎么还带语音留言功能。 “这么幼稚,他不能回来自己和我说么?再说了,谁要和他成亲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多大的事,走的这么急。 谁要和你成亲了,等我回到我那个世界你不就是一个梦里的人罢了。 切,我才不稀罕。 一个晚上我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夜里府外吵闹的声音极大,我翻了几个身都能听的清,好吵好吵啊大半夜的到底睡不睡觉啊! 我猛地坐起来,眼皮还没睁开。 “来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空气安静了一秒,然后发出惊天爆笑。 我揉揉眼睛睁开,白花花的天花板,蓝色的床单铺在我的身下,被子整整齐齐的摆在后面,周围亮堂的可怕,阳光透过窗户撒在我对铺的床上。 我往床下探过头,三个舍友坐在一起,电脑上还放着按了暂停键的电视剧,捂着嘴笑着看我。 我回来了? 我挠挠头,我是不是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睦苏,你睡傻啦?哪儿来的可儿啊?你电视剧看多了?” 电视剧?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离新歌发出还有一个小时。 我颓废的又躺下了揉揉头,我可能是真的睡傻了。 我叹了口气。还没等到他回府。 突然又不想醒了,不想把程若寒还给你了。 她们又放起了电视剧,我躺在床上听着里面的男声:“王爷,皇上死了!” “啊?皇上死了?这皇上真是一点戏份都没有啊,之前还说在皇宫里关着,一下又变成在敌国地牢了,这下好了,直接死了。”我其中一个室友说话。 这剧情怎么那么耳熟。 “可能得罪了编剧吧。” “他好歹也没人 出演,最多就是角色惨点,我看那个男二才是得罪了编剧,全程被虐爹不疼娘不爱媳妇还跑了,最后居然给他整死了。” “而且男二长得就是小奶狗啊!我可喜欢男二了,白切黑想想就带感!诶诶,谁演的,我搜搜。” “切,你们俩就是颜狗,男二多坏啊,小时候故意接近女主给男主戴绿帽子,后来还派人去皇宫里杀女主的爹,要不是男主,女主她爹早死了,她爹还不知道感恩老觉得男主篡权夺位。我呸,有这么帅的反派么!男二服毒自杀简直活该!你看他偷偷带走女主的时候把男主气的,故意看到男主的马车还在下面勾搭女主。” 我又猛的坐起来下了楼梯拉着椅子坐到她们的旁边。 “什么电视剧啊?” “《腹黑王爷爱上我》啊,之前叫你一起看你不是嫌弃剧名恶心来着?” 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印象。 这个名字实在是无力吐槽。 “那个男二不是挺好的么,挺喜欢女主的啊。” “他是挺喜欢女主的,那他也是故意接近啊,自己废了自己学武的路让女主心疼他,然后又想杀了女主的爹好让女主没有后顾之忧跟他走,他的爱也太畸形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4章 灵气外流 时间突然变得无比的漫长起来,席城也没有脸面再留在这里了,因为顾总很快便让人事部的同事开了通知,很快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个人事变动,席城已经被公司开除的事情。 大家都为他感到惋惜,但是每个人还得继续为了生活而奋斗,并没有很多人去关心和在意席城的事情,他们也只是在茶余饭后聊聊罢了。 原本到了中午的时候餐厅是非常的忙碌的,但是安好好还是决定要去找席城,一个晚上不见,安好好心中总有一些不安。 她特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才去找席城,在席城的办公室里没有看到人,心中百感交集,问了公司里的其他同事。 结果那个好心的同事一脸诧异的望着安好好,说道:“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安好好莫名其妙的问道。 “席城被公司开除了,今天上午刚下的通知。”同事继续说道。 “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他怎么可能会开除呢?”安好好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怎么会这样呢? “谁有心情和你开玩笑呢,不信的话你去问他自己好了。”同事瘪瘪嘴,不满的走了。 “问他?可是我现在都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呀?电话也没有人接,家里也没有回去,餐厅里也没有他的身影。”安好好暗自纳闷。看来只有找到席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在多番打听之后,安好好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为席城感到愤愤不平,顾总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安好好决定勇敢一次,为了席城。 安好好不顾别人的阻拦,冲到了顾总的办公室,像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人。 顾总正好午休醒来,睡眼惺忪的便看到了一个愤怒的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定睛看清楚之后才回想起来,这不是餐厅里的那个女老板嘛。 “顾总,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谈谈。”安好好问道。 “说吧。”顾总已经猜到了安好好要谈席城的事情了,出于礼貌,他还是决定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听她说说看,看安好好是否能够打动自己。 “我也是刚才来公司才知道了席城被开除的事情,他因为不在现场,现场出现了事故,他的确有责任,但是顾总您不能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在他的身上,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想,那天是我拉着他去参加了我的一个好朋友的婚礼的,他其实一开始是不想去的,都怪我硬是拉着他去了。” 安好好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便感到 懊恼,她甚至在想,如果昨天简兮没有结婚,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难过的事情了。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不是我公司的员工,我没有办法怪你,席城失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并没有觉得我开除席城做错了什么,相反你应该感激我,至少巨额的赔偿是由我来支付的。席城只是失去了一份工作而已,他并没有损失什么。” 顾总对安好好说道,他觉得自己对席城已经非常的仁慈了,就算今后在喜宝的面前,他也可以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对喜宝要人情。 “工作?顾总,我觉得是你从来都不曾了解席城吧,他从来都不是把这个项目当成工作来看到,他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事业,当成了自己重新开始的制度必须受到惩罚,这是游戏规则,我还有事,安小姐请走吧。” 顾总不想再听安好好说下去了,他觉得他和安好好考虑问题的角度完全不一样,当然他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首先两人的立场就不一样,如果他像安好好这样思考问题,只要是看到别人付出的努力便不管结果的话,早就不可能走到今天这步了。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也不是一开始便心狠的,只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公司里那么多员工,有哪个不是在努力的工作,绞尽脑汁的为了赚钱而忙活着,但是为什么有的人工资多有的人工资少呢? 顾总想着安好好一定明白其中的道理的,她也是一个管理者,一个餐厅的小老板,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是她因为站的立场不一样,所以才说出了那么一番话。 顾总并不怪安好好,也不想和安好好争论,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安好好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帮助席城,只会给他拖后腿而已,席城在顾总的公司倾注了很多的心血和希望,现在全部落空,安好好真担心席城会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安好好也来到了医院,她想要碰碰运气,心想着以席城的善良,他一定觉得非常的愧对那个受伤的员工了,一定会在医院里反思自己。 如果在医院没有找到席城的话,安好好便打算去爷爷的墓地找席城了,因为席城总是喜欢在自己失落失意的时候去爷爷的墓前说说话,喝上两杯。 好像说完之后心里就会轻松许多,就能够重新打起精神来奋斗,重头开始并不是那么的容易,需要勇气和魄力,席城失败了,下一个机遇不知道在哪里,总之不会那么幸运了。 果然在医院的长廊上,安好好见到了席城,才一夜未见而已,席城的脸上便长出了细碎的胡子 ,眼睛充满了红丝,脸色很苍白,一点精神都没有。 失去了精气神的席城,像是一个被人抽去了灵魂的精致的玩偶。 安好好轻轻的走到了席城的身边坐了下来,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像是安慰小宝一样安慰着席城,拍打着他的脑袋,席城的头发很茂盛,安好好觉得内心非常的柔软。 “席城,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失败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重新开始就好了。”安好好说道。 席城一言不发,半响之后才说:“你都知道了?”席城原本想要瞒着安好好的,不想安好好和小宝为自己担忧。 安好好点点头,说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昨天我不勉强你陪我去参加简兮的婚礼就好了,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安好好和席城的内心一样懊恼和自责,病床上躺着一个失去了腿的青年,一个家庭的劳动主力,他们不知道失去了一条腿之后,这个家庭还能靠着什么支撑下去。 “好好,这不能怪你,都是命,可能是我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太顺风顺水了,除了缺少亲情,所以现在老天才让我遭受那么多磨难和挫折,可是却把你和小宝留在了我的身边。”席城坦然的说着。 曾经的他,无数次看到别人家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在呐喊着:神明啊,我愿意用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取亲情的陪伴…… 现在席城终于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可是他也拥有了温情脉脉的妻子和聪明伶俐的孩子。 很难说值不值得,只能说取舍,席城知道这么想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不过他现在的确非常需要这么一剂麻醉药,让自己好过一点。 安好好和席城坐在医院里的长廊上,默默的看着四周的人来来往往的,医院大概是一个最能反应人性的地方了,这里总有人出生,也有人死亡,人来人往,有的人脸上带着喜悦,有的人痛不欲生。 人生百态,各种滋味,通通在医院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席城,我们回家去吧,失败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再重新来过就好了。”安好好不希望席城一直在医院里自责下去,虽然她自己也感到非常的难过,但是日子还是要重新过下去。 “不,我要在这里等等,我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良心。”席城说道,他在等着那个伤患者的家人,他想着他的家人到了这里该有多么的伤心,如果再找不到人来负责的话,肯定会更加的难过的。 原本这个事情是昨天就发生的了,可是 因为伤员的家乡非常的偏远,他们也不敢将这个噩耗告诉他的家人,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5章 午夜梦回 恐惧来源于未知,得知这隐藏的妖兽是妖海胆后,虽然不少人仍然面色苍白,但神色也相对从容了一些。只是虽然知道了是妖海胆,真正对付起来却并不容易,便是光膀汉子也只是颇为费力的挡住了其中一只。 被金月网住的这只妖海胆因为法网的束缚现出原形,被陶风,宗盛等人一番围攻,成年的妖海胆实力其实跟厉害一些的筑基中期修士相差不多,再加上其神出鬼没的本事,若不是逼其现出原形,自然就十分可怕,但此时在众多修士的联手围攻之下,没招架几下,被虐杀得只剩下一口气之后,陶风的冥风尺的尺影洞穿了身体。 。其临死前射出的大量水刺也颇为可怕,只是大部分被被陆小天的火蛟鳞甲挡住,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杀伤力。除了宗青大腿被洞穿外,无一损失。 相对而言,剩下的驼岭六怪处境要艰难了不少。之前那只受伤的妖海胆再次隐身。 众人刚松了口气,湖水中再次暗流涌动。 “别泄气,还有妖海胆,而且数量比刚才更多。”陆小天沉声提醒道。 “什么?数量更多的妖海胆。”在场的人顿时面色一紧,刚才好不容易才杀了一只,没想到又来了更多,明显是刚才两只可能冲得太快,事实上人妖海胆发起攻击,再到战斗结束,也不过转眼间的功夫,如果不是有陆小天这个对妖海胆感知颇强的人肉沙包在,他们可没几分跟妖海胆继续作战的想法。别说是数量更多,就是只来两只,他们也受不了。陶静与宗青两人都受了伤,眼中怯意明显,看上去是想尽快离开湖底,宝物再好,也要有命去拿才是。 嗖嗖...水中数十道尖刺再次射来,哪怕是陶风与宗盛等人都不由自主的藏到了陆小天的身后。对此陆小天也并不以为意,谁叫他有火蛟鳞甲。趁着众人一片惊慌的时候,陆小天祭出了尘封已久的蜈蚣傀儡,之前蜈蚣傀儡一直因为灵石耗尽,而且面对那些金色石俑也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便被陆小天一直收了起来。 直到之前击杀了驼岭八怪之一的高瘦青年,得到其储物袋里的上品灵石之后,才能再次动用,对于这种动则要人命的妖海胆身上的尖刺来说,蜈蚣傀儡体形巨大,中上几根也不打紧。而且此时妖海胆应该都被他们吸引过来,蜈蚣傀儡刚好能物尽其用。此时蜈蚣傀儡在战斗上对他的帮助已经不大,如果能得到那颗八阶金系妖丹,或者赤竹珊瑚,无疑是超值了。就算被毁了,对于陆小天而言,也并非不可接受。 蜈蚣傀儡在水中异常灵活,在湖中转了一个大 弯,绕远妖海胆杀来的方向,动作迅疾的朝十几株赤竹珊瑚游过去。 “两只妖海胆,一前一后!”陆小天沉声喝道,这些妖海胆能达到如此实力,也具有相当的灵智,知道挤在一起攻击没有太好的效果,于是分开进攻。 “陆,陆兄,你是如何能感应到妖海胆位置的?”宗盛此时心胆俱寒地问道。此时他已经没有功夫理会陆小天为何身上还有一只堪比筑基修士的蜈蚣傀儡。 “只能感应到一个模糊的位置,妖海胆的移动速度很快,你们自己当心一些。”陆小天自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有融水珠,只能在妖海胆停下来,大概想要攻击的进修略微提醒一下对方便仁之义尽了,双方并没有过命的交情。至于能否应付过去,就看这些人的运气了。 骆清异常塌实的藏身在陆小天的后面,她从未觉得一个男子的背影如此厚实高大,似乎能遮挡眼前的一切风雨。只是这个背影又是如此的神秘,哪怕离得再近,也如同隔着一层又一层的神秘面纱,她觉得从来没能真正了解过陆小天。 “撒网!” 哧啦,再一次被网住的一头妖海胆愤怒不已,可再是愤怒,隐身的技能一破,便招至几名修士的同时攻击。 啊!后面陶静惨叫一声,被一根尖刺刺穿了头部,当场毙命! “五妹!”陶风暴怒不已,费尽法力的击向眼前所有的异动,他有冥风尺这件丹元法器,一时间还能支撑。另外一边,实力稍逊的宗青也再次被两根妖海胆的尖刺刺中。原本的九人组,加上宗青这个伤员,此时也只剩下了六人,宗青本身也是因为有一只筑基期的妖兽,帮助其挡住了妖海胆的必杀一击,才侥幸拣得了一条性命,不过他豢养到现在的妖兽也死了,一身本事去了大半。 好在陆小天又网住了一只妖海胆,众人求生心切下,三下五除二,暴发出最强的攻击,特别是陶风的冥风尺与骆清的惊人剑术,不过转眼间的功夫便将被网住的妖海丹再次击杀。 与之相对的,剩下的驼岭六怪,几乎遭到了一阵屠杀,那边情形更差,同样是面对两只妖海胆的攻击,实力最强的光膀大汉也只能勉强应付其中一只,而其他的几人,虽然也能隐约感应出妖海胆的位置,但他们无力同时抵挡数十根妖海胆的尖刺。片刻间便又死了三人,只剩下光膀汉子,暴露女子,还有玄衣侏儒。便是那只防御力颇强的青蟹,此时也重伤不起。已经失去了其作用。 剩下的那只妖海胆也许是看到已经死去了两只同类,畏惧之下,竟然朝剩下的驼岭 三怪迅速赶去。 “那只妖海胆离开了!咱们去取宝物,走!”陆小天低喝一声、 陶风等人面色大震,不假思索地向远处那片赤竹珊瑚狂奔过去。一起五只妖海胆倾巢而出,蜈蚣傀儡并没有受到阻力,便已经将那颗八阶的金系妖丹收起。另外手忙脚乱下,已经将一根体形适中的赤竹珊瑚连根挖起了大半。 陆小天面色一喜,直接换了炽炎离火剑,直接将蜈蚣傀儡挖的那棵赤竹珊瑚连根挖起,收进了结界之中。同是抬手将那颗八阶妖丹收起。 “陆兄,妖丹交给我保管如何?我会丹元提炼之术。”宗盛眼神火热地看着那颗八阶的妖丹,与陶风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门派损失惨重,骆清摆明了是跟陆小天一伙的,眼下他们两人只有联合起来,才有话语权。 “不必多此一举了,丹元提炼之术我也会,等出了这里,提炼了丹元之后,咱们再另行分帐。”陆小天冷冷地回复了一句,宗盛这些人放心不下他,他又何尝放心得了对方。 说话的功夫,陆小天动作丝毫不慢。挥剑又收起了另外一株体形仅次于年份最老的在一株赤竹珊瑚。骆清则收了那株年份最老的。金月也收获了一株。 “该死!”此时光膀大汉暴怒不已,眼中凶光闪烁,显然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要摆脱另外两只妖海胆他也要竭尽全力才行,而且手下的人损失惨重,哪怕杀过去,面对实力强横的陆小天几人,他也没有任何胜算,至于之前达成的一个口头协议,一旦势力平衡被打破,狗屁都不是。此时他只能睁睁地看着宝物被陆小天,骆清等一行人收走。 “老大,现在咱们怎么办?”血侏儒虚弱地道。 “能怎么办,走!”光膀大汉怒喝了一声,身形冲天而起,宝物已经被对方取走,再留在湖中,除非脑子进水了才是。 哗哗数声,陆小天等人也从湖中破水而出。 “陆兄打算如何分提炼出来的丹元?”陶风跟宗盛一样,从湖里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让陆小天拿出一个分配方案,虽然他也得到了赤竹珊瑚,不过一株赤株珊瑚虽然也能让他节省数年的苦修时间。但一滴丹元的价值显然要来得更大。 “不知陶兄和宗兄两人如何分配才觉得妥当?”陆小天反问道。 “我们都各自出力不小,我魔阳宗损失了两名同门,蛮兽宗也损失了一名。自然是按门派分,每个门派一滴,那颗八系妖丹非同小可,提炼出四滴丹元不是难事。”陶风不假思索地说道。 “岂能这般 轻易了事,此次若不是陆大哥想出办法击杀了两只妖海胆,咱们能否完好无损的从湖中脱身都不好说。自然是按功劳分配。之前宗盛不也是有这般意思吗?怎么现在就改变主意了。”骆清反语相讥道。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6章 掬手尘沙 “楚大哥,你又有什么主意,这一次可是面对五绝之一的东邪黄前辈,他可是黄蓉妹妹的父亲,若是你们出现什么差错,黄蓉妹妹定然会伤心的。” 穆念慈如果楚风早有计划,只是看着黄蓉那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又于心不忍,就帮她一把套话。 楚风心如明镜,倒也没有故弄玄虚,让两人平添担心。他开门见山的说道,“据我所知,东邪黄药师也并非孤身一人,他在此之前还有一群门人,只不过因为一场变故被黄药师逐出了师门。” “没错,都是陈玄风和梅超风那群祸害,如果不是他们,我娘也不会有事,桃花岛上也不会只有爹爹一个孤零零的。”黄蓉义愤填膺的说道。 楚风轻笑道,“这一次黄师特意出来,我想除去蓉儿之事,他所谓的事情,也有这件事的大部分原因吧。” “楚哥哥,这件事可是爹爹的禁忌,咱们还是别掺和好吗?”黄蓉想到黄药师每当提到曾经的师兄们,多好的心情都会化为一副凶厉的暴怒模样,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阻止楚风胡来。 楚风不以为然道,“江湖之事本就是是是非非搅和在一起,谁也未必看的明白。你桃花岛虽然远离江湖,但是只要有人就有江湖,这些是是非非,你爹之所以视为禁忌,不就是当局者迷吗?” “可是……” 黄蓉还要在劝,但是楚风一脸坚决,没有丝毫在意。 他看了眼已近晌午的太阳,站起身来,“时间已经不早,我们走吧。据我所知,我的一位师兄就像在襄阳附近一处小镇上隐居,似乎后以打铁为生。想来我们只要个路人一问,就能找到他。” 古代手艺人是很好的,市场没有资本兴起也非常有限,常有“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之说,因而一个地方基本上只有一个手艺人,也基本上只能养活一个,哪怕只知大概,也不怕找不到目标。 黄蓉心知楚风虽然生性随和,但是决定的事情却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也不相劝,只能跟夫唱妇随。 随后楚风一行人收拾行装,拜别了神雕,走出山谷,没想到天空一声雕鸣,神雕忽然拦住了去路。 楚风心有灵犀,抬头一望,“雕兄,你可要跟我走?” “咕咕!” 神雕忘了眼独孤求败的遗居,然后依依不舍的转过身来,点了点头。虽然它不通人语,智慧也不及人,但是非比寻常的灵性,却让它本能知道,老主人已随风而逝,跟着楚风才有一条出路。 看着这么一 个大个跟着,黄蓉和穆念慈脸上虽然神态各异,却也都非常高兴,将刚才的紧张冲散。 时至正午,楚风一行走了十来里,正准备找一处地方歇脚,天空一声雕鸣,神雕忽然指向东方。 楚风跳上一颗大树,只见尽头有一小镇,因为襄阳地处蒙宋交界,时常遭受战火摧残,正所谓兵如恶匪,无论宋蒙那一方获胜,都不了一番劫掠,以平息士兵的血气,因而虽然挨着襄阳这般繁华古城,却略显破败,几乎一眼就望到底。 不必多想,楚风一抬头,便看到了那铁匠铺的招牌。 当即也不浪费时间,楚风大步而去,天空的神雕虽已经恢复飞行之能,但大病初愈,也飞行不了多远,看楚风健步如飞,也落在地上飞奔而去。 不久后,一行人风尘仆仆来到刚才所见小镇铁铺内。 铺子不怎么搭理,一堆灰尘,简陋非常。黄蓉一进门就掩住口鼻,被那股刺鼻的尘灰之气呛了一口,咳嗽一声,“这鬼地方真是师兄他们呆的?” 虽然黄药师并不是洁癖,蔑视传统,但也不是邋遢之辈,眼前这铁匠铺,说是七公传人倒还说的过去,但她爹爹虽不是洁癖,但是生活起居多多少少都得来个讲究,这铁铺中哪能看到一点呢? 楚风看了眼旁边的火炉,已经很久都没有开火的模样,地上一堆碎堆在一起,旁边一个案板上乱七八糟的扔着几把镰刀、锄头,整个铁铺就空无一物,屋里不见人打理,似乎已经彻底荒废。 看着铁铺子如此破败,楚风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还有生活痕迹,就这样的情景,客人就走了。” “贵客远来,荒野小店让客人见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铁路一角走出一个大汉,虽然身体强健,走路却一高一低,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左脚已经残疾,虽然还不至于用拐杖,但是看他灰白的须发,面孔饱经风霜,显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看着满脸皱纹,似乎未老先衰一般的老汉,黄蓉几乎认不出他来,怔怔看他从旁屋周到自己眼前。 老汉看起来五十来岁,一双眼睛却无寻常老人的浑浊,敏锐的看了眼黄蓉,“这位姑娘有些眼熟……” “她姓黄,说来也与前辈千丝万缕。”楚风轻笑道。 老汉手中一颤,激动的看了眼黄蓉,“难道这位姑娘……” “没错!” 楚风点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她正是你昔日恩师之后。在下楚风,偶然得知冯前辈沦落在此,又闻黄岛主出走寻徒,准备了结往日 的恩怨,所以特地过来,准备带前辈去见黄岛主一面。” “这位姑娘竟是师父的后人,难怪与师娘长得如此相像。”老汉身子一震,虽然说着黄蓉身上的事情,但是他的目光神光却已为另一件事牵绊。 黄蓉看着老汉身上的落魄,不由呆呆的回过神来道,“冯师兄,这些年离开桃花岛,过得还好么?” “我还好,还好。” 老汉慌乱整理一下衣裳,虽然依旧不像样,神采却多出无尽的活力,平白年轻十岁,只是眨眼又忐忑不安,“对了,师……黄岛主这些年还好吗?” “爹爹还好,只是这些年有些寂寞,我又年小不懂事,害得他老人家一把年纪,到如今还漂泊江湖。幸好这一出,又想起师兄你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就来找你们,而人海茫茫,我们竟能找到冯师兄,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黄蓉感慨道。 冯默风也是感慨万千,他虽有一身武艺,黄药师只废除他内功,也未把事做绝,而桃花岛也不止武功一道,离开桃花岛后,他就开始在江湖上漂泊,只不过左腿残疾,也不方便在江湖上乱逛,于是就在襄阳附近隐居,平日以打铁为生。 本来他以为今后与江湖就再无半点瓜葛,不想眼看年过半百,已近知天命之年,竟然又听到师门讯息,还能见到恩师之女,尤其是看着那一张类似师娘的脸,实在让他热泪盈眶,语无伦次。 虽然他落到如今田地,乃是黄药师暴怒下一手促成的,但是他忘不了在遇到黄药师前,他不过是路边一个命如草芥的乞儿,多亏黄药师有教无类,收他为弟子才没有饿死街头,还让他能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有一技之长,不受人欺负。 是以哪怕这些年的落魄,他虽然也忍不住埋怨过黄药师,自己是无辜的,但是面对这样的恩情却也未曾想过欺师灭祖的事情,反而听到黄药师一个人待在岛上,孤身一人,也不由感到凄凉。 冯默风忍不住问道,“我有什么能够帮上师父一二?” “冯前辈,我此来就是带你去见黄岛主,同时也为彻底解决九阴真经一事。唉,这一本小小的秘籍,竟惹得如今一番恩怨来,还真是祸害无穷。” 楚风叹息一声,若非此前路上一番话,黄蓉和穆念慈都忍不住劝慰起来。要是如此,也不禁被他的话感染,想到一路所见,不由摇头叹息起来。 江湖虽然精彩,但是恩恩怨怨,比乱麻还要缠得紧,卷得乱。她们开始明白,为什么独孤求败那样的高手,按理应该称霸江湖,却为什么躲在一个 荒无人烟的山谷中,与一大雕共度余生呢? 冯默风叹息一声,心中听到九阴真经,虽然微微生出警惕,只不过看着黄蓉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7章 提灯照路 马燕说,我也正是担心这件事,这丫头,做事只顾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前两天还发狠说,要是王耀中不肯给她一个交代的话,她就找到王耀中的单位去大闹一场,让王耀中好好的丢丢人。 秦书凯一听这话,赶紧劝阻说,这怎么能行呢,马琳毕竟还是一个姑娘家,条件说起来也不算差,何苦要这样把自己的名声给弄臭了,还不如趁着年轻找个好男人嫁了,以后说不定还能过些平淡幸福的家庭日子,这样冲动的话,只怕到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 马燕说,你是不明白马琳的心思,现在马琳的眼里,王耀中又有钱,又有地位,又跟她年纪相仿,两人之前又有过一段,除了王耀中是已经结过婚之外,对于马琳来说,找个这样的男人做丈夫是最好不过了,现在王耀中竟然对她不理不睬,你说她这心里能受得了吗? 秦书凯听了这话,笑着说,马琳要是冲着找个找上王耀中,我劝她还是赶紧收手算了,我跟王耀中这么多年的交情,还能不知道他的底细,什么有钱有权,他手里的钱也好,权也好,都是因为他娶了个好媳『妇』而已,要是他真的跟媳『妇』离婚,娶了马琳,只怕他老丈人一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王耀中立马要变成一个一文不名的普通机关干部,这样一穷二白的王耀中,马琳还想要吗? 再说了,正是因为王耀中的心里最清楚,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得到老婆那头帮助的结果,他更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跟自己的老婆离婚,就算是马琳再怎么闹,也最多是两败俱伤,绝不会得偿心愿,既然如此,又何必要继续纠缠呢? 马燕听秦书凯说的有理,不由频频点头说,是啊,现在王耀中也算是有些头脸的领导干部,他哪里会为了马琳就轻易的跟原配离婚呢,毕竟,这人言可畏也是一方面主要原因。 秦书凯见马燕嘴里说这马琳的事情,这听起来却更像是说自己,心里不由也有些感触,是啊,马燕跟自己这么长时间,连孩子都有了,自己却一点交代都没有,马燕不仅一点都不生气,还处处为自己着想,这样的好女人到哪里去找第二个呢? 想到这里,秦书凯忍不住轻轻的凑近马燕,在她的额头上轻啄了一口,恰好马琳过来叫两人吃饭,看见这一幕,不由笑着说,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整的跟蜜月似的,你们两人知不知道点害羞啊? 嘴里说着,却很快把门关上,冲着门喊了一声,你们俩快点亲热,饭菜都好了,就等你们俩了。 马燕和秦书凯对视着笑了一下,伸手把门打开,一家人团 团圆圆的坐在一桌,吃起了年夜饭。 饭后,马燕的父母抢着把孩子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贴心的给秦书凯和马燕创造一个二人世界,秦书凯也好长时间没跟马燕一起亲热了,今晚也算是,一对旧秦人,玩的旧东西,别有一番风味,两人晚饭后,稍稍在客厅里停留了一会,陪着老人孩子,看会电视,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马燕就紧紧的抱住秦书凯的后背,无比陶醉神情,让秦书凯看上去,尤其感动,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痴心一片,任谁都看在眼里,他心里暗想,今晚一定要好好的伺候着,让女人快活,否则的话,连自己的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尽管是春节假期,秦书凯却还是回到了普水开发区自己的办公室里,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很重要,很有可能是自己即将要离开普水开发区的一个过渡期,不管自己将会被调整到什么样的位置上,近期内,自己有可能被提拔是肯定的,越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越要稳住劲,千万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能出现什么影响自己发展的事情来。 开发区的办公大楼里,除了几个值班的同志在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上打游戏,其他的办公室全都是门锁的紧紧的,整栋办公大楼显得安静极了。 秦书凯尽量把自己的脚步声轻拿轻放,生怕响声惊动了正在闲聊打游戏的值班同志,难得放年假这几天,其他同志都在家里欢欢喜喜的跟家人在一起,值班的人却还要呆在办公室里,要是让他们看见了自己过来,必定会显出几分拘谨来,毕竟自己是领导人,下属见了领导的面,哪有不装几分的呢。 秦书凯自己拿钥匙打开自己的办公室门后,就手轻轻的把办公室门关上,走进办公室后,还没走到自己的座椅上,办公室的门又被谁推开了,秦书凯侧过头一看,居然是赵红妹。 秦书凯脸『色』一变,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静观其变再说。 前段时间,秦书凯一直在省委党校学习,赵红妹也就一直没有机会接近他,从党校学习回来后,秦书凯一周倒是有四天在外头拉关系,谋算着自己提拔的大事,即便是难得有有一天是留在办公室里头,上上下下的事务繁多,办公室里人流不断,赵红妹自然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跟秦书凯独处。 一进门,赵红妹就埋怨似的说了一句:“秦书记好忙啊?”她说这句话的口气倒像怨『妇』一样,既酸且怨。 “没办法,学习、工作都忙。”秦书凯敷衍着回答。 “想单独给领导汇报一下工作,不知道领导哪天有 空呢?”赵红妹嘴里说着话,身子却已经走到了秦书凯的身边,伸出一只手,若有若无的划在秦书凯的后背上。 秦书凯稍稍的挪动了一下座椅的位置,跟赵红妹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正『色』说: “现在我正好有空,你又什么工作需要汇报的,赶紧说吧。” 赵红妹却又扭着腰肢,『逼』了过来,轻言慢语的模样说:“现在就汇报工作吗?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还没想好要汇报什么呢。” 秦书凯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脸部的表情,原先的冷脸一下子卸去了所有的伪装,呵呵的笑起来。 “呵呵……赵红妹,你这哪里是汇报工作,你开玩笑呢,是吧?” 赵红妹却没笑,撒娇一样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8章 青女行霜 苏成华:“许教授,我本以为,你最希望的不是利用我来否认你所犯的罪,而是希望跟我有一场深度的推心置腹的有关催眠的讨论。在你这个层次的人,内心最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你共鸣之人,能理解你,理解你的生命,理解你的经历,理解你所受到的伤害,理解你现在的一切行为。” 许崇文:“我能深入地理解我自己,所以,我并不需要知音。我想你可能是想多了。” 苏成华:“许教授,您能跟我谈谈您的童年吗?” 许崇文看了一眼苏成华,眼中微微有了一些波澜,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深沉。 他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对不起,我的童年没有什么好谈的,我想跟你谈的问题已经谈完了,我也有些累了,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苏成华见许崇文将眼睛转向窗外,不再跟他有哪怕是眼神的交流,心里明白这次谈话只能到这里了,于是便不再强求。 他站起身来说道:“许教授,我尊重您的意愿,既然您现在不想说,那么我们就等合适的机会再谈吧。” 许崇文转过脸来,一脸云淡风轻的微笑:“好的,你请回吧,关于水灵指认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又必要,那么你就跟祖队长申请吧,我必全力配合。再见,恕我不能起身相送了。” 看着许崇文慈祥温暖的笑容,苏成华鼻头一酸:“许教授,您保重,我走了。” 说罢,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祖大亮见苏成华出来,便迎了上去:“苏医生,你们谈得怎么样?” “我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们听录音吧。”苏成华知道所有的对话已经全程录音。 “那好吧。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祖大亮问。 “他否认水灵的指认,提出要和水灵当面对质,他让我向你提出申请呢。” 见苏成华如此说,祖大亮瞬间皱眉:“都已经铁证如山了,他竟然还矢口否认,拖延顽抗。” “我想他是不想让我们那么痛快地结案,他也不想那么痛快地认输,他还在想尽一切办法跟我们较量,也许我们的一筹莫展、焦头烂额正是云淡风轻的他想看到的。”苏成华说道。 祖大亮点点头道:“嗯,可能吧。那我们就再次安排水灵前来面对面指认,我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只是水灵现在状态怎样?可以跟他面对面对质吗?” “她现在状态比较稳定,我想应该没问题。在指认之前,我会再跟她谈一次话 ,强化她的心理,让她到时候能从容一些,避免意外状况的发生。” “那好,具体的时间,由你那边决定。如果你们做好了准备,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好安排。苏医生,你还有什么指示?” “我想再仔细研究一下许崇文的卷宗,我想下一次谈话,这些内容将会成为突破口。” “可以,你稍等。”祖大亮转脸搜索小张的身影,见他正在电脑前处理工作,于是喊道:“小张,你再把许崇文的卷宗拿来交给苏医生。” 小张闻言,答应了一声并站起身来,径直去取卷宗了。 不一会,小张已经取来了卷宗,他双手递交给苏成华。 “谢谢。”苏成华道了声谢谢,便接了过来。 “苏医生,这样吧,你就在我的办公室里看吧,我这马上还要出一趟警,我就不能在这里陪你了。”祖大亮说道。 “行,那你忙去吧。”苏成华连忙说道。 祖大亮将苏成华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祖哥,你不用客气,你快去忙吧。”苏成华坐了下来后说道。 “行,那我去忙了,你要有什么需要,直接招呼小张就行了。” “好的。” 祖大亮离开了办公室,并顺斟酌了几遍,许崇文的成长史依然全然地呈现在了眼前。 但是他仍然觉得有些地方比较模糊,于是决定跟随着警方的调查路线,自己再亲自走访一遍,以期获得更加完善的信息。 他将这个想法跟祖大亮进行了电话沟通,祖大亮同意了他的想法。 苏成华很高兴,迅速记下了一些需要走访的人的姓名和住址。 待一切准备停当,他将许崇文的卷宗装好,然后走出了队长办公室。 “小张警官,我看好了,卷宗你放好吧。”苏成华将卷宗交给小张。 “好的,苏医生,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小张接过卷宗并说道。 “哦,没有了,那你忙着吧,我这就回医院去了。” 苏成华告别了小张,便离开了公安局,驱车一路往医院而去了。 刚到医院门口,他看到一辆熟悉的车,仔细一看,原来是若楠的车。 他赶紧摇下车窗,并按了两声喇叭,对着若楠喊道:“若楠,若楠。” 若楠听到有人喊她,顺着声音找去,见是苏成华,顿时高兴不已,便也摇下车窗笑道:“成 华哥,是你啊,这么巧,你那边事情办完啦?” “若楠,我们进去再说吧。” “好的。” 二人驱车来到停车场,各自将车泊好。 苏成华见若楠手中提着一个大食盒,便道:“你来给伯母送饭啊,我陪你一起去吧。” 若楠甜甜一笑道:“不用了,成华哥,你刚从公安局回来,我想你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待会我去你办公室找你,我们再聊。” “好吧,一会再跟你细聊吧,代我向伯母问好。”苏成华和若楠并肩往住院部大楼里走去了。 苏成华刚踏进办公室的门,便见到一个身材娇小瘦弱,形容微微憔悴、眸中含着浓浓愁怨的姑娘坐在苏小木旁边的椅子上,低头顺目,默不作声。 苏小木见苏成华进来了,便说道:“苏医生,你来的正好,这是我的一个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9章 形同虚设 这金环蛇妖算是个成长天赋非常强的妖兽了,只不过这个金黄蛇现在还小的很,现在只是相当于炼体境的妖兽而已。虽然小,但是金环蛇的智慧已经打开了一些,它对于人类武者根本不害怕,因为它知道,这一片所有的武者都只是很低等的人类而已,这些人都很怕它,生怕会得罪自己。 只是,金环蛇没想到的是,今天遇到了叶谦他们,而叶谦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通过斩杀这条金环蛇,然后激和顾家的矛盾,最终杀了顾家,自己做这一片山谷的主人! 叶谦伸手斩杀了金环蛇,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好东西,就干脆把金环蛇的脑袋给抓了过来,扔到储物戒指里,给木木吃了。 然后三个人就等待着对方上钩。 果然,没过多久,两个人跑了过来,他们都是顾家的奴仆,看到地上的金环蛇的尸体,两个奴仆一下子就蒙了,两个人朝着叶谦三个人指着,大声的说道:“你们……你们胆子大了,连少主的小金,你们都敢杀!你们是想死啊。” 紫兰惊恐的说道:“是这条蛇想要杀我,所以我哥哥才把他给杀掉的,是这条蛇先威胁我生命的。” 紫兰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叶谦和杜龙也往后退。 两个奴仆朝着叶谦和紫兰就追。 叶谦拉着紫兰和杜龙,快的后退到了村子的边上。 紫兰一边退一边大声的哭喊:“是蛇先要吃掉我的,我哥哥才把蛇给杀掉的,是那条蛇先动的手!” 她一边哭,一边还往脸上和身上抹血。 两个奴仆也真的是吓坏了,这条金环蛇妖,那就是少主顾天的命根子,是顾天最喜欢的妖兽,一直都是他们小心翼翼的呵护的,但是现在,突然间这条蛇就挂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其中一个奴仆大声的怒吼着:“你们还敢狡辩!你们杀了少主的小金,就必须要偿命!还躲,你们能躲到哪里去!” 叶谦拦着紫兰的身前,大声的说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蛇把人给吃掉吗!凭什么不能反抗了?是人命重要,还是蛇命重要?” “当然是蛇命重要”!那个奴仆冷笑着说。 这时候,周围的村民都围了过来,这里的这些人武技都不怎么高,所以就只能靠在这里采集药材过日子,那些金苗花海,本来是村民的重要收入来源,但是因为顾天养了这条金环蛇妖,金环蛇几乎快把所有的金黄花给全部吃光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 “听起来好像是那条金环蛇妖伤人,然后这个紫兰的哥哥就把那条金环蛇给杀了。” “杀的好啊,免得那条蛇总是出来祸害咱们的东西。” “是啊,谁说不是呢,只是,可惜了紫兰这么漂亮的姑娘了,还有她那个哥哥,估计这他们三个人啊,这下子是活不成了。” 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 那两个顾天的奴仆根本就没把周围的这些低等村民放在眼里,他们两个人指着紫兰和叶谦,说道:“你们三个人,跟我们回去!” “我们不去”!叶谦表现的很是英勇,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莽汉一样。 那两个奴仆看到叶谦这么刺头,上来就朝着叶谦打过来。 叶谦像是个莽汉一样,没有表现的太过厉害,他和两个奴仆就扭打在一起,三个人你来我往的,最后两个奴仆被叶谦给打怕了。 “你等着!你竟然还敢反抗了,你等着!”一个奴仆指着叶谦,然后朝着另外一个同伴说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去叫少主来!” 说着,也不等他的同伴同意,他自己撒腿就跑,朝着顾府跑了过去。 另外一个奴仆觉得自己打不过叶谦,有点害怕,不过看到叶谦并没有对自己动手,也没有逃走,他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叶谦还不知道这里的厉害啊。 周围的那些村民都走过来,纷纷的朝着杜龙说:“杜先生,你们还是赶紧逃走吧,不然的话,等会顾家的人来了,你们三个人都得死。” “是啊,更何况那个顾天早就看上紫兰姑娘了,哎,紫兰姑娘肯定是逃不过那个顾天的魔爪了。” “还是赶紧跑吧。” 杜龙趁机说道:“我不跑,跑也没有用,还不如留下来和他们拼了!大家伙都想想,这些年顾家都做了多少缺德的事情了!你们知道顾家在王城有多少的房产吗?有一百多套!这一百多套房产,每个月光交物业管理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更何况,这个顾勤凡还包养了很多的漂亮女人!奶奶的,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哪里来的?还不是从咱们这些人手中克扣出来的!咱们在这个山谷里出人出力花时间,结果呢,采来的东西都必须得交给他才行!交给他也没什么,毕竟统一管理有好处,可是呢,他这些年把差价都给赚走了!咱们仅仅能够维持生活,但是这个顾家,一整个大家族,却是能够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够住在王城,凭什么啊!” 叶谦也是趁机说道:“对啊,凭什么啊!王侯将相,宁有种 乎,我们凭什么就要将自己的劳动成果,分出这么大一部分给顾家呢。” “可是不给顾家,我们就会被他们给杀死。” “顾家的人很凶狠。”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叶谦松了口气,看来已经差不多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这个时候推翻了顾家,应该不会有人会反感自己了。 叶谦大声的说道;“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们不怕,我会第一个站出来反抗他们的”! 这时候远处十多个人影飞奔而来,为的那个人,正是顾天。 顾天得知了自己的金环蛇妖兽死亡的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金环蛇妖兽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他曾经在这个地方跟这里的人都强调过的,金环蛇妖就是他的儿子,谁都不能动这条蛇,但是没想到,现在还是被人给杀了! 顾天气的脑门直冒青烟,到了这边之后,顾天也不废话,他冷笑着朝着杜龙说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80章 绝处逢生 深夜11点多,霸道在狂风暴雨中冲进了江州市区。 果然,市区多处路段积水严重,不少车子被淹在积水中。 幸亏乔梁他们开的是霸道,加上村长经验丰富,一路猛冲,接连过了几个积水深的路段,直奔精神病院。 霸道经过大院门口的时候,乔梁对村长道:“兄弟,停一下车。” 村长停下车,回头看着乔梁。 乔梁看着邵冰雨:“你先下车回宿舍。” “不,我跟你一起过去找人。”邵冰雨道。 乔梁果断摇摇头:“找人不需要你。” “可是……”邵冰雨刚要说什么,乔梁有些急躁道,“好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添乱了,抓紧下车回去。” 看乔梁态度有些烦躁,邵冰雨抿抿嘴唇,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他多争执,接着打开车门下了车,穿上雨衣,站在车下,忧心忡忡看着乔梁。 乔梁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似乎有些过火,冲邵冰雨歉意点点头,邵冰雨没再说什么,接着转头往公寓小区走去。 看着邵冰雨进了小区,乔梁对村长道:“兄弟,去市精神病院。” 村长点点头,接着一踩油门,车子直奔精神病院。 乔梁眼神直勾勾看着车外的瓢泼大雨,心里充满担心和紧张,还有因为各种不好揣测带来的极度不安。 车子开到精神病院门口停下,乔梁向村长表示万分感谢,让他找个酒店住下,明天等雨停了再回山,村长摇摇头:“不行啊,乔总,今晚这雨太大了,山洪爆发,村里肯定要受灾,我得抓紧连夜赶回去组织大家抗洪救灾……” 村长是一个心系群众安危的好村官。 听村长说的有道理,乔梁也不再坚持,叮嘱他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村长点头答应着,接着又从车里拿出一把伞递给乔梁。 乔梁此时浑身都是湿的,其实有没有伞都一样。 但村长的好意还是要领的,乔梁接过伞下了车,看着村长把车调头,冲村长挥挥手,村长按了一声喇叭,接着疾驶离去。 乔梁打开伞刚要往里走,身后传来叫声:“老五……” 乔梁回过头,穿着雨衣的老三正气喘吁吁跑过来。 老三从车熄火的地方跑到这里,距离不近,此刻累得两腿发软。 “你特么怎么现在才到?”老三不满道。 “我从山里赶回来的。”乔梁简单道。 老三一听明白了,尼玛,这么大的雨,从山里赶回来,乔梁这么做实在冒险。 随即老三又不满:“明天一早你就要离开江州了,有病啊,今晚还呆在山里?” “行了,少啰嗦,抓紧进去。”乔梁焦躁道。 两人接着往精神病院里面疾走,医院里黑乎乎的,路灯和楼里都没有灯光。 老三边跟在乔梁后面小跑边道:“估计是雷击造成这一片停电……” 乔梁一言不发,快步走着。 两人进了病房楼,里面一片漆黑,两人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直奔章梅病房。 到了章梅病房门口,门开着。 两人进去,在室内快速照射察看了一番,连卫生间和阳台都没有放过,没有发现章梅。 “怎么回事?章梅呢?她去哪里了?她会去哪里?人呢?人呢!”乔梁烦躁不安道。 老三皱眉不语,神情看起来也有些紧张。 乔梁接着拿着手机开始拨号。 “你要给谁打电话?”老三看着乔梁。 “院长,问问他。”乔梁边拨号边道。 “可以,不过打通后,不要告诉他我们知道章梅不见了过来的,你就说是因为明天要走了,今晚想过来看看章梅,到了后才发现章梅不见了。”老三快速道。 乔梁明白老三这话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说漏嘴引起院长怀疑,担心在章梅病房安监控的事被院长知道。 乔梁点点头,随即电话接通,乔梁按老三的意思,把章梅不见的事情告诉了院长。 院长此时已经躺下休息,听乔梁说了这事后,沉吟片刻道:“乔总,别着急,我这就安排值班院长带人过去……” 听院长的口气,他似乎并不紧张,也没有亲自赶过来的意思。 随着乔梁岗位的调动和身份的转变,院长对乔梁的态度不由自主也发生了变化。换了以前乔梁跟着安哲的时候,如果出了这种事,院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亲自指挥寻找章梅,但现在,乔梁已经是被边缘化的人,他当然不会多么重视。再说医院里住的精神病人,经常出现因为恶劣天气受到惊吓乱跑走失的现象,章梅不见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安排值班院长带人找找就是了。 挂了院长电话,乔梁问老三:“你在监控里有没有看到李姐?” “没有。”老三摇摇头。 “李姐是医院安排的特护章梅的人,她现在人呢?”乔梁道。 “不知 道。”老三又摇摇头。 这时几道手电光射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几个人快步走来。 过来的是值班院长和几个保安。 值班院长和乔梁打过招呼,接着进病房看了下,眉头紧锁:“糟糕,这种恶劣天气,章梅会到哪里去?乔总,我这就安排人去找……” “别忙。”老三道。 值班院长看着老三,老三道:“先去医院监控室看看。” 老三这话提醒了乔梁:“对,先看监控。” 值班院长摇摇头:“白搭,天还没黑,还没开始下雨的时候,监控就坏了。” “啊?”乔梁一呆,“怎么坏的?” “下雨前狂风大作,院子里一棵树被刮倒,把监控室连接外面摄像头的总信号线砸断了,维修师傅下班了,要明天才能修好。”值班院长道。 乔梁怔怔看着老三,老三点点头,那意思是这情况是十分可能的。 乔梁心急如焚,监控坏了,发现章梅线索的最大希望破灭。 乔梁接着看着值班院长:“那,负责看护章梅的李姐呢?她人现在哪里?” 值班院长道:“因为今夜有暴风雨,小李孩子还小,老公又出差了,她担心孩子自己在家害怕,在安顿章梅睡下后,给我请了假,回家照顾孩子去了。” 值班院长这话似乎无解可击。 乔梁又看了一眼老三,老三皱眉不语。 值班院长接着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我看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抓紧找人,先在院里面找……” 乔梁想想目前也只有如此,点点头。 院长接着对一名保安道:“你马上去通知,让院里所有值班的人员,还有睡下的保安,立刻来这里集合……” 保安答应着跑步去通知,很快来了一帮值班人员和保安,值班院长安排大家分成几个小组,在院子里铺开,分头去找,特别强调要注意搜寻死角。 大家刚要开始行动,老三道:“各位,只要能找到章梅的,重金酬谢10万元。” 乔梁听了心里很感动,老三够意思。 大家一听,仿佛被打了鸡血,顿时眼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81章 强制配平 名列尊榜的百位大尊,有多久没有发生变化? 此乃绝大多数修士根本无从得知的信息,唯有机宗知晓、还有极少数修士经过查询历年文献从而获悉: 大约有数万个生命星公转年的漫长岁月,几乎固化聊尊榜不曾有过丝毫改变。 无数修士强者,将短精简的尊榜奉为毕生追求。 尊榜流传仑奕星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象征着巅峰荣耀,一位大尊所属势力的普通人员都会为之自豪骄傲乃至于得到高人一等的待遇。 而如今! 悬挂在所有人心症高高在上的星空尊榜竟有一大半全数落败! 尽数败于韩东一人! 亘古未有的事,引起了空前绝后的巨大轰动! “败了。” “全都败了。” “瑶池大尊身亡也就罢了,那梅帘大尊居然也败了?梅帘大尊可是星空尊榜第四十九位,恕我不能信服。” “嘿,梅帘大尊算得了什么,客观事实可不管你怎么想,你不信也得信。” “从尊榜第一百,一直到尊榜第四十六,尽皆不敌那位神秘大尊。” “据传闻,位列尊榜第四十五位的蒿俞大尊也输了。而且输的一塌糊涂,没有半点还手之力。恐怕这位神秘不知名的青铠大尊要挑翻整个尊榜了啊。” 挑翻整个尊榜? 搁在之前,谁敢信,谁敢? 对尊榜存有置疑,就是对修士强者的大不敬,对整个修士世界公信力的藐视鄙夷! 想都不敢想,更遑论开口议论。 然而,韩东的横空出世,恰似一石激起万重巨浪!他将名列尊榜之上的大尊依次击败,强势绝伦。 挑战过程之中,也有两三个大尊被韩东直接击保 此处有着诸多缘故,或是意料之外的激化冲突,或是筹划事后报复,绝不善罢甘休……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秉持应尽的美德原则,韩东该杀则杀。 无论敌对原因是什么。 对敌饶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 茫茫星空,悄然无声,一道青色流光划过黑暗冰冷外太空。 “很好,很好。” 正是韩东默默低语,仿佛瞳孔跳动青焰:“以战养战,磨砺身心,确实是最容易变强的途径之一。我的恒宫级武术已经到了三重元宫的境界。” 他在飞腾之时,指尖微动,宇宙尘埃尽数弹成 齑粉。 漫不经心的弹指,若是落在生命星之上,顷刻间高山崩塌,海洋凹陷,星球表层都要发生大崩塌。 “不错。” 韩东暗暗颔首:“可惜最后两门玄奥特质《不朽气》与《太日轮》暂无感悟头绪。总归缺了两门玄奥,无法开展武术推演。” 恒宫级武术主要在于修习玄奥,集齐七个玄奥特质,再开启玄奥融合的重要过程。 首先要淬炼七门玄奥特质的众妙之源,提取各自特征,汲取相应玄妙,通过相互契合、篡改源泉等复杂方式进行统一化的汇拢锻造,最终凝练出崭新的一门玄奥或者多门玄奥—— 凭此晋升虚洞级! 凭此冲击更高的才级别! 总而言之。 融合玄奥特质,乃是恒宫级武术至为关键之处,这将决定武术道途是否有希望延续,是否有可能向上攀登。 “恒宫级武术终至三重。” “灵魂意念则是三重极限状态。” 韩东理清了思绪:“两者总算能并驾齐驱,也能稍微松口气……只不过近些日子,我隐约感到灵魂意念即将破入第四重界宫,又要领先武术的节奏。” 所谓元宫,便是恒宫级第三重。 顾名思义,本元之力,本源玄宫衍生近乎能量元形态的纯正能量,令生命本质愈加崇高,相应的力量也更为强横。 再往上,即界宫。 四重界宫的恒宫级生命,本源玄宫开辟一方世界,独立运转,不必依托外界星空而存在! 这是叩开永生之门的重要节点之一。 得永生者,近乎永恒不灭,生命层次极尽尊贵。 根据薪火区相关记载。 若是到了境界极限,决定强弱高低的唯一因素就是生命本质! “我隐约听过,至高尊与亘古王的特殊就在于此。” “或许我们星空人族的尊王成就至高战力,与其它生命族的至高战力截然不同?”韩东眼底划过沉吟之色:“否则星空人族平均资质水准极弱,平均修炼境界较低,奉行人人如龙之主旨的薪火区也由串生。那么人族凭借什么成为四大生命族之一?” 心中略有沉吟,他前往下一个霸主级势力。 对于挑战尊榜这个事,韩东并无过多想法,打遍仑奕星系无敌手仅仅是短期目标罢了,不值得大书特书……他只想尽快完成第二次太初义务,然后返回太初星门。 至于修士世界有什么 波澜,发生何等震动,韩东统统不关注:“尊榜是必须要全部落败的,不败是不可能的。” 薪火区颁布太初义务,强制性,不容违抗。 当然。 凭借一己之力,挑翻整个尊榜,并没有那么简单。 星空尊榜共有百人,名序越往上的大尊越加强横,估摸着尊榜前十二大尊皆是虚洞级五重! 意味着韩东必须破入四重界宫或者五重涅盘宫。 才级别没有爆发式飞跃的前提条件之下,境界越高,战力越强,这是薪火区的考量,希望韩东尽快达到恒宫级巅峰。 “薪火区的催促……” 韩东与贝贝栗全都猜到了这一点。 “为什么要催促?”贝贝栗百思不得其解,韩东却隐约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确定:“莫非人族要与其它生命族展开疆域争夺等争端,需要我们太初作为代表?” 亘古王,为人族争锋宇宙万族。 尊贵太初,为人族收集人人如龙的重要数据……这个划分并没有那么绝对化,实际情况与韩东猜测的差不多,人族疆域的边疆确实起风了。 …… 事实上,仑奕星系太了,根本容纳不了一名太初。 但身处仑奕星系的修士们,无法得知这个事实,全都陷入深深震撼与不敢置信以及活在梦幻的万般滋味海洋! 通过不太先进的通信设施。 众多修士时刻关注着机宗发布出来的星空简报。 “不可能!” “又有八位大尊败了!” 干枯荒芜的赤红生命星,七八个少男少女围聚在一起,发出无法遏制的惊呼或者尖剑 旁边。 摆置一个石桌,放置棋盘,两个老者在下棋。 沉默着,无声宁静,两个老者一言不发,唯有黑子白字相继落下,渐渐填满了棋盘的大半部分。 啪嗒,啪嗒,棋子继续落。 唿唿,唿唿,连绵不绝的惊呼声音回荡在微风之郑 过了一会儿,棋盘几乎满了,其中一个老者抬起头,慢悠悠道:“你们这些孩子啊,大呼叫的,真是坐井观。” “爷爷,爷爷,第三十八位大尊也败了呢!”一个简朴打扮的雀斑少年抬起脑袋,撇了撇嘴,似有不忿的道。 哼。 老者摇头嗤笑道:“那神秘大尊太狂太嚣张,注定没什么好下场。” 哼。 雀斑少年也 故作老成的摇摇头,哼了一声,纠正道:“不是神秘大尊,是青铠大尊。” 他爷爷是虚洞尊者。但虚洞尊者与尊榜之上的大尊比起来,如同萤火之光与皓月之光。 强者应该尊崇,怎么能轻易评价? 更何况这个神秘的青铠大尊。 不止雀斑少年这么认为,其余少男少女们也暗暗想着:“什么叫注定没有好下场。要是青铠大尊降临于此,究竟谁没有好下场呢。” 这个问题,不言而喻…… 少男少女们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望向赤红星球之外的浩渺星空,目光闪烁着向往与憧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82章 暗忖玄机 “什么好事儿。”三王爷高平善开口了,“既然是好事儿,为什么不让歌军师前去呢,非要苏将军的女儿呢。这不是有意在让将士寒心吗?” “那是因为微臣的儿子一过于大了,并不适合,而且那边需要的就是女孩子,因为那边是一个王子。”歌绍海自我解释道,“其实,这真得是极好,用一个非自己血脉之人,去挽救咱们整个国家这可是好事啊。” “这话说得好。”高旭俊点头道,“苏义晨,如果你能让你那个义女出来,去当质子,那么朕会饶过你一切罪责,否则,你的命就难保了。” 苏义晨咬了咬牙,“罪臣……不愿意。” 南宫离听到这时,忍不住再次挑眉,他竟然没有想到苏义晨竟然会那么维护那个从未谋面的,其实三年前的事情他虽然记得,但是并不知道苏玄歌就是那个女孩子,毕竟,时间过去不短了。 “为何?”高旭俊听到这时,有些怒气了,这个苏义晨真是死疙瘩,竟然如此不知理会,甚至也不知道逃避祸害,再这样下去,那不是对他更加不利吗? “因为……她是我们苏家的福星。” 苏义晨这话一落下,歌承信立马开口,“呵呵,你只让你家享福,却让陛下受苦,有你这种自私自利之人,真是陛下的不幸运之气啊。真是的,就如同当初本军师劝你,你却不听,非要硬往上凑,结果呢,不是被打得差点趴下吗?甚至还在逃跑中,拖了后腿,还变成了一个跛子!” “苏义晨,你真得如歌军师所说是那个样子吗?宁愿自己享福也不让朕享受福气,反而要让朕受苦?” 高旭俊听到歌承信那么说时,气可是不打一出来的,他没有想到自己信任的将军竟然会如此自私自利的,而且只为自己,根本不为他,这可是让他心里极恼火。因此,他带着冷冷的口气责问道。 听到这时,南宫离又看了一眼苏义晨,因为这又是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而且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误的,如果他回答是,那么就是欺君,到时候他们苏家会被灭九族的,恐怕苏家的列祖列宗对他也会恨之入骨的。 “陛下,”苏义晨只有低下头,轻声道,“罪臣认罪伏法,但是不要怪罪于他人,是罪臣的自己没有能力而已!” “我说苏老头。”歌承信竟然当着皇上高旭俊也是对苏义晨没有任何尊敬,二王爷高旭达和三王爷高平善都向他投去轻蔑的目光。 可是让众人诧异的就是,皇上高旭俊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而是赞赏的点头,“歌军师 所说得的确不错,你的确是一个死老头,死顽固。” 南宫离听到这时,无奈摇摇头,这皇上还真是会宠歌绍海和歌承信父子二人,随即冷笑一声,随即自言自语道,“本王可是没有听到歌承信这个在说什么话,难道是本王也老了么,耳朵有些背了?” 高旭达一听这个,先是一怔,随即好笑捂住了嘴,也只有自己这个好友敢当面说自己这个皇兄有错的,虽然没有直说,却是言及了一些。要是其他人说皇兄,定是死罪。 歌绍海可不敢得罪这个南宫王爷,自然开口道,“南宫王爷,微臣之子所言是……” 说到半截,他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在这时,他才意识到这王爷又在给他挖坑的,因为他如果说是替皇上说的,那么就变成了他成为皇上的,但是皇上所说的岂能他一个臣子所言呢,又是能代替的,那么不就是要想当皇上吗。 歌绍海眼珠子一转,稍微一考虑,顿时有了想法,又补充道,“这是皇上说的,毕竟,这是陛下亲口所言。”随即话锋又是一转,又问苏义晨,“苏义晨,你认为你老吗?” 虽然有一句老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的,但是当一个憨厚老实的人遇到一个能说会道的,又极被皇上宠爱的人时,也是没有任何能力来辩解的,毕竟,这真的是金口玉言,而且也是不能认皇上有错,哪怕皇上有错,也是没错的! “是,是,罪臣是老了。”苏义晨无奈应道。此时的苏义晨也才刚刚四十来岁,正当壮年的。可是,他可不敢不称老,否则就是欺君罔上了。 “本王可是听说过‘老当益壮’一词,不知歌氶相和歌军师可听说过?”二王爷高旭达是极看不惯这歌绍海和歌承信的,一对奸臣父子,他就不明白自己的皇兄为什么那么偏听偏信的。 “二弟,”高旭俊可是不满意他们经常打断他的话,这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了,“朕正在说正事,你不要再打扰了。苏义晨,朕问你,你是要让九族同时被灭,还是要一个女孩出来救你们一大家族呢?” 听到这时,苏义晨整个身子一颤抖,他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如此逼他,一边是九族,一边是自己所认的那个福气之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皇上如此啊,非要舍弃这个女孩子。 这让他如何做答啊?这两都不能选择的,要不,他怎么也对不起……家族之人。 “陛下,”歌承信见苏义晨还是不开口,就再次说道,“陛下如若不下旨,定会让他偷偷摸摸送走那个女孩子的,倒不如皇上下旨,让他二选一 ,而且是从里面选择一个,反正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必须舍弃一个才行。” “这倒是。不过,朕现在倒是不给你下旨,只暂时把你押入牢中,等明日早朝再说,也算是给你时间,让你考虑的。”说完,高旭俊就挥手,让人把苏义晨给押入了大牢中,而歌承信和歌绍海见此情景,也笑着告退而走。 “离,你……”高旭俊正准备说话时,没有想到南宫离却是作揖,“臣告退。”不等高旭俊反应过来,他已经甩袖而走,而且丝毫没有再看高旭俊一眼。 高旭达和高平善两个兄弟也笑了笑,随即也向高旭俊告辞,顿时让高旭俊有些心里发毛,到底自己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会惹得人人离开自己。 “小霍子。”高旭俊考虑了一番,叫来自己的心腹太监,“你派人前去军队,听听士兵们如何说得。” “奴才遵命。”霍公公立马点头,随即就派了人前去。 然而,当霍公公从派来的人嘴里得知事情真相之后,顿时有些头疼了,到底如何向皇上说啊。 毕竟,皇上宠信歌氶相的,如果说出来皇上不乐意可不好,到时候自己丢脑袋还是小事儿的,想到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不如把消息传到将军府里,看苏将军所收养的那个义女是不是会出来帮助的,如果能出来,可见那个女孩子还真是一个值得关怀之人。 就这样,消息很快传入将军府,说是苏将军被押入了大牢里,而且是因为不听军师言,误了军情。 当苏歌怡听说之后,顿时有些发懵,自己的丈夫怎么会那么刚愎自用的,这是根本不可能之事,更加不会误了军情的。 苏玄歌听闻后,也比划道,“娘,依我所见,爹爹不会这么做得。” “的确是不会,但是我们必须要查明情况才行的。”苏歌怡点头,随即露出一脸担忧,“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去探望呢。” “我和弟弟去看一看。娘,你在家里等着我和弟弟,我们一定能问出情况来。这点,娘你不用担心的。”苏玄歌开口道。 “你去行吗?”苏歌怡还是担心女儿,毕竟,女儿是一个哑吧,万一被人看到,又会让她受到嘲笑的。 “无碍。有弟弟在,我相信弟弟能保护我的。”苏玄歌笑了,随即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三岁苏弘才的头。 “嗯,我一定能保护好姐姐的,不会让姐姐被人欺负。”苏弘才点点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顿时让苏歌怡笑了,“也好,那就去吧。” 当南宫离听闻苏玄歌要去探望苏义晨时,一笑,“就让他们去吧,本王倒是想要看看他们如何解救苏义晨呢,又是如何说通苏义晨。” “主子,”属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据属下所知,这个哑吧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咱们在坟地上看到的那个差点死去的女孩。” “是她?!”听到这时,南宫离忍不住挑眉了,没有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83章 楚州之北 面孔 南宫焱烈并不是住在主别墅,而是单独的一座别墅。 6家庞大到拥有一个别墅群,平时专门有两座别墅专门供客人住的,而现在南宫焱烈便是安排在上等贵客住那一栋别墅。 南宫焱烈从主别墅用餐出来后,外面的达荣浩和祈雷,以及一众等候在外边的外国保镖马上迎了上来。 “南宫先生,请问6白同意跟安夏儿离婚了?”达荣浩看着这个男人阴沉的脸色。 南宫焱烈本来目不斜视。 似乎达荣浩这样的小角色都进不了他的眼。 听着声音,他缓缓回过目光,带起一丝疏冷但却看起来亲切友好的笑,“达公子啊,怎样,你说你最恨的就是6白,如今来到6家的感觉如何?” 达荣浩看了一眼这不远处都是6家下人的广大庭院,压低声音狠道,“我当然恨不得6家消失。” “可惜,凭你,下下辈子都做不到。”南宫焱烈道,“你与6家敌对,是以卵击石,不,应该说,6家要你死,比捏死一只蝼蚁还容易。” “……” 达荣浩目光阴戾。 他的眼睛里,浮现出达家昔日的光景,以前达家还是s城颇有声望的名门。 ——但如今却家破人亡。 达荣浩切身体会到了,得罪了6白的下场…… “我就是带你们过来看看。”南宫焱烈道,“如果不是我,你别说想报仇,你连6白都见不到,并且如果不是我的面子,6白的人一现你,你逃不过你父亲那样的下场……” “我明白。”达荣浩紧握着手,“南宫先生若想我做什么,只要能为达家报仇,我一定赴汤蹈火。” 南宫焱烈看着拇指上那枚暗红宝石戒指,声音冷美而不明,“放心,有需要我一定请达公子帮忙,并且会尽力将你妹妹救出来。” 这就是南宫焱烈。 平时他再高高在上,再不屑于与这些小角色勾通,但面对他们时,他语气总是那么地谦和亲切。 ——就宛如一个仁慈的领导者。 ——但谁都清楚这男人的可怕。 “谢谢南宫先生。”达荣浩紧握着手。 “那你呢?”南宫焱烈扫了一眼没说话的祈雷,“你叫祈雷是吧?安夏儿小姐的同学?上回在s城的‘权贵峰会’上她还提起你呢。” 祈雷点下头,“是,南宫先生。” “我喜欢有魄力的年轻人,你上回能在 6白那边查出‘记忆器’存在的事,确实是大功一件。” “不敢。”祈雷说,“是南宫家族出资让我奶奶治病,这是我应该为南宫少主你做的。” “明白就好,只是你没将那记忆器的工程图拿出来,太可惜了。” “是……” 祈雷低着头。 南宫焱烈看着这个祈雷道,黑白分明的眸子暗了几分,“不过……你上回是怎么从6白那边逃了出来?” 这男人不但危险。 而且性子多疑…… 祈雷马上道,“回南宫先生,因为……我和6少夫人是同学,在大学认识,她也认识我奶奶,所以她是看在我们同学一场以及我奶奶的份上,向6白求情放了我。” “哦?”南宫焱烈笑了下,“6白居然会答应她放走你?” “是。” 南宫焱烈看了一会祈雷的脸,将他表情尽收眼底。 过了一会,似乎见祈雷不像说谎,南宫焱烈带起一丝邪性的笑,“看来,这个安夏儿小姐对6白而言,比我们想象中的重要,为了她,他可以放过一个商业间碟?” 祈雷没说话。 “微微,听到了?”南宫焱烈对旁边的南宫蔻微道,“只要这个安夏儿小姐在6白身边,你的机会太缈茫。” 南宫蔻微咬着唇。 “你想告诉6白你成全他和安夏儿,你以为这样他就会感谢你,接纳你?”南宫炎烈道,“你也太小看6白了,那个男人就像一座铜墙铁壁,要攻破他谈何容易?” “哥哥,你别说了,是我失策了……” 南宫蔻微咬着抖的唇。 “但如今你将我查了达家的事透露给了6白,却让他占了主动。”南宫焱烈道,“如今他将达家的事处理得一丝漏洞都没,想用这件事要挟他离婚是不可能了。” “我知道……”南宫蔻微轻轻地道,“以后这件事我听哥哥的,不再自动主张。” “你记住这次教训就行了!”南宫焱烈道,“刚才6白和那个6老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也许6家压根不会在这件事上让步。” 南宫蔻微紧握着 手。 “不过。”南宫焱烈道,“微微你要求住在离那个安夏儿小姐近的地方,做得很对,你在主别墅这边可以随时见到6家的人,注意下6家的情况也好。” “是,哥哥。”南宫蔻微道,“安夏儿那边,我会尽量去跟她见面。” “回去吧。”南宫焱烈扫了一眼祈雷,“还有你,既然安夏儿小姐上回问起你,那你就跟在微微这边。” “是,南宫先生。”祈雷点头。 南宫蔻微和祈雷回去后。 利威廉管家问南宫焱烈,“少主,现在怎么办?” “哼……”南宫焱烈唇边动了动,异国风情的俊脸上生出一丝莫测不明的东西,“好在,我这个人做事一向两手准备。” “少主有其他准备,那就好。” 南宫焱烈又冷道,“让人监督着微微,别让再她犯糊涂!” “是。” 南宫焱烈知道,若不是因为南宫蔻微喜欢6白,就不可能将他掌握了达家一事的事告诉6白。 …… 南宫蔻微回到6白母亲的房间后,站立在墙前,看着挂在上面的一幅画相上。 “6夫人真美,和6白一样有着褐色的眼睛。”她微笑着,“他的眼睛白天看着像淡雅褐色水晶,晚上像深邃的琥珀,那是我见过世界上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她的安危,极为重要。 此时祈雷和另一个南宫家的贴家保镖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保镖道,“蔻微小姐,据说6白的母亲虽出自慕家,但并不是现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84章 狐心狭窄 “对,对,朕就是这么想的,邪丞相说得对!”南宫超立马点头,“把南宫离还有那个混帐女孩子给朕抓来,朕要好好折磨他们,要让他们知道朕可不是好惹的!” 南宫超不仅没有看好郑莹这个女队长,自然而他手下的士兵们,不,应该说是他手下的那些人,也包括春镇里的那些守卫们,自然是瞧不起郑莹这个女人,在他们心里女人是什么本领都没有,除了会做饭会生孩子其他一切都是白搭。 这不,郑莹刚刚把讨伐书讲完,随即她取出龙哨,又喝道,“如若有义之士,原意前去,本队长可以让你们安身而退。如若没有,可就别怪本队长不讲情面呢。” “啧啧,这南宫离还说自己是正义之人呢,竟然是派来一个小女孩子啊,我看他们这是根本没有什么真本事呢,竟然用一个女孩子来打仗,真是笑死我了。”一个镇里的衙役忍不住笑道。 “那是,估计这个南宫离还真是把这当作戏耍天地了,走,我把她抓来,咱们好好玩玩而已。”一个贪郑莹美色的衙役,边笑边打开了镇上的大门,随即笑道,“我说姑娘,你好好的,何必要跟在叛贼南宫离身边啊,跟在本公子身边会有你吃香喝辣的,也会让你幸福不已呢,何必要沾上这种血腥的东西呢?看看,这小脸蛋,他南宫离不知道心疼,还是本公子疼你啊。” 说话间,他还有意骑马靠近了郑莹,郑莹并不答话,反而拿出来来龙哨,按照苏玄歌和南宫离教导她的如何吹,很快,当一长两短的声音响起来后,突然那小鸟们再次飞到她的跟前,然后对着那个突然闯入的衙役就是一番抓和啄,因为那个衙役一时没有防备,竟然从马上掉了下来,随着他的掉下来,只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绳子和铁索,竟然把他给牢牢困住了! 那鸟儿们看到那侵犯主子的人被困住,这才又嘤嘤的跳着来到郑莹跟前,似乎在要什么奖赏一样,郑莹想到苏玄歌的叮嘱,就有意从口袋里掏出小米粒来,果然小鸟儿们欢快的吃了起来,然后又一个个的开始放声“悠悠”“鸣鸣”“叽叽”的叫声。 苏玄歌听到这鸟的叫声时,突然想起来某件事,随即她伸手从树上取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也轻轻的吹了起来,而随着她的吹奏声响,那战鼓声也更加响了,反而更加振动了那些青年军们。 也在这时,把春镇里的一些青年义士们也给震撼了,突然间,他们记起来一事,那就是南宫超在上位时,并没有龙哨,而拥有龙哨的人才能是真正的皇上,再想到当初的确是南宫超陷害了现在的太后就是清韵 太后,还说是清韵太后害死了先皇,谁知是谁害死的,这一切的一切皆是由他所说的。 想到这时,他们自然也是举起了义旗,而且也竖立了牌子说是“支持正义”,随着春镇那些正义之士的正义选择,最终春镇也落在了南宫离的手中,而那些衙役们也一个个成为南宫离手下的俘虏。 可以说这次是因为宣传的力量,也让苏玄歌和南宫离几乎没有动用任何刀剑,只用龙哨和小鸟就把这春镇给攻打下来了,这完全又是让南宫超觉得苏玄歌就是他的克星而已,竟然每次计划都不一样,让他根本没有什么成就感,如若明镇再失守,恐怕他们皇宫就要更加危险了,不行,必须要派三万人前去镇压,而且一定要抢先在南宫离之前,不对,应该是五万人! 想到这时,他立马让邪玫给他想办法,最终邪玫给他想了办法就是在派出去的战士食物里放下料,如若有投敌叛国的人,定会暴毙而亡,如若能坚持不懈的或者死在南宫离手下的人,可以当作英雄给他立碑以示纪念,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坚持不懈,才能与南宫离的那些军队好好打一番,而不是这么轻易的就被南宫离给打败,甚至还是他们看不起的女孩子! “做得不错,今天就让叔叔伯伯还有婶子伯母他们给做顿好吃的,好好犒劳一下你们。今天事情就到这里。”苏玄歌看到春镇这么快就被收复了,也是兴奋不已,随即说道,然后看向南宫离,“要不要进入镇里看一看,顺便把那些有义之士收编,成为咱们的备用军队?” “可以,只要对你有用,一切皆可!”南宫离点点头,自然他还是拉着苏玄歌一同进入了春镇里,而且他们并没有像南宫超那样对百姓有任何侵犯,反而还掏出钱来买小商小贩的东西,这可让那些小商小贩们又是感动不已,当说是不要钱时,苏玄歌却正义道,“我们当兵的人是不会要百姓的一针一线,也不会欠下百姓的钱财呢。”这话又是感动好多人,可以说苏玄歌这话自然又是收买了春镇里的所有的人心。 正因为有了百姓的支持,又得到他们人心,这让南宫离在往后的对战更加有了信心呢,可以说这一切皆是苏玄歌的功劳,当然这是南宫离记在心中了,而且也一直是记着的。 当视察结束之后,南宫离就让郑莹与何林在这里暂时守着,他们前往明镇去,要趁热打铁,把另外一个镇要给拿下呢! 在去的路上,南宫离忍不住问苏玄歌,“你刚才那话是何意思?” 苏玄歌先是一愣,随即哼了出来“……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 护又喜欢……” 当然南宫离没有听说过这个歌曲,听到苏玄歌哼得,也顿时有了主意,“挺不错的,歌儿,以后军队里的归属全部归你,而且都吩咐好了,就跟你说得那个一模一样,该掏钱还是要掏钱,我们一点也不差钱的。” 听到这时,苏玄歌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她想起来在现代曾经看过赵本山和小沈阳演得那个小品好像就叫不差钱,没有想到南宫离这个古代人竟然还这么时髦,也会说这种话来,真是笑死她了。 那小商小贩一见南宫王爷和眼前这个美女将军如此厚道,自然给得东西质量也是越来越好,而且还是多得很呢,最终还是苏玄歌抱不过,不得不让玫儿来帮忙给抱着,这才回到了当初的永镇里。 而在皇宫里坐着的南宫超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南宫离也太会收买人心了吧,现在人人都向着他,甚至还打着诛杀他的名义,真是气死他了,他就不明白,当初他根本没有惹到他,为什么偏偏要来找事呢? 当然,在清韵太后宫里的黄素烟也是气得不轻,早知道就不该回来了,倒是南宫生如同没有人事的一样,从外边进入这里,毕竟,当初南宫超说得是黄素烟不能出去,但是没有禁止南宫生。 “母后,儿臣来看你了。”南宫生在进来之后,直接找黄素烟,随即请安说道。 “唉,”黄素烟有些失望的叹息了一下,她盼望的人不是南宫生而是那个不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可是那儿子还在打仗中呢。 “母后,不喜欢生儿了吗?”南宫生有意挑眉,随即打趣道。 “不是,哀家担心你三弟,生怕他会出现危险呢,毕竟,这打仗可不是……唉,也是哀家一时因为气得而犯了糊涂,当初就不该那么气着回来呢。”黄素烟边说边摇头,一脸的懊悔。 “母后,放心吧,三弟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他身边有那个双全军的将军呢,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现在春镇也已经落在三弟手中了,再有一个明镇,依我之见,应该明天就能失守了,到时候,在皇宫之时,我再想办法与三弟联系,来个里应外合,就定能让这场战争早早结束了。”南宫生急忙劝说道。 “哀家就是担心那个苏玄歌,一看就是妖媚子之样,连哀家的好处都给忘记了。”黄素烟还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南宫生摇头,“虽然儿臣没有见过,不过,看她懂得人心,应该不会……” “别提她了,提她哀家就头疼。对了,你怎么来了,你二弟没有怎么你吧? ”黄素烟不原意再提苏玄歌了,自然就拐了话题。 “还行,虽然不能出门,但是有吃有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85章 解结之人 叶谦看着这些穿着金黄色怪衣服的女人,有点想笑。 这特么什么装束啊,二次元? 不过这些人的实力,倒是很不错。 叶谦也没在意,他站在那里,拉着杨梅心的手。 杨梅心看到这些侍卫,道士有点害怕,她没再说什么,而是乖乖的跟着这些侍卫走了进取。 那边的几个胖丫鬟还不停的嘀咕着。 “真是的,都怪那个死丫头,竟然把仙子卫司给惹来了。” “就是,小姐,等出去后,饶不了他们。” “小小的杨家……杨家,怎么这么熟悉啊,小姐,杨家很出名吗。” 几个人很没素质的在那里嘀咕着。 叶谦也很无语,这都什么事情啊。 后院是松花仙子的一些纪念碑什么的,此外还有一些很坚固的建筑,那些建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但是看起来万全牢不可摧,好像是一个打铁块,直接把里面掏空,然后形成的牢笼一样。 “进去!”一个侍卫直接把叶谦和杨梅心给推了进去。 里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那些金黄色的侍卫把叶谦和压根没心给推进去之后,就立即把牢笼关闭上了。 里面只有一个很小的光源,其他地方都是密不透气的。 叶谦坐在地上,无语的说道;“这些穿着金黄色丑衣服的女人是谁啊,看起来她们还挺厉害的。” 杨梅心一听,吓了一跳,她赶紧朝着叶谦摆手,说道:“你别乱说话,他们都是松花仙子的卫士,是这里的执法者,在这里,拥有很大的权利的,你可千万别乱说话,她们能够听得到的。” 叶谦朝着杨梅心摊手,说道:“我还以为这里,就只有你们这些家族呢。” 杨梅心摇摇头,说道:“边城周围就我们这些家族,但是实际上,还有很多古老但是比较小的家族。” “哦,那宇文家族肯定就是了,这么没素质的丫鬟,一看就是小家族。”叶谦说道。 杨梅心笑了起来,她朝着叶谦说道:“你还真说错了,宇文家族比较古老,但是并不小,怎么说呢,这个家族很早就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他们和我们这些后来的家族合不拢,他们一直觉得,血脉比我们高贵,所以说,很不屑和我们在一起,这些人住在稍微远的地方,平日里也不去边城交易,如果交易的话,他们都是偷偷的叫丫鬟过去买东西的。” 叶谦听了,不由的哈哈的 大笑了起来。 杨梅心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赶紧一把捂住叶谦的嘴,“别笑得这么放肆,别人会看出你不是女人的,你还是赶紧吃一可丹药吧。” “不要,我才不想一直当人妖,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叶谦笑着说。 杨梅心至少耸耸肩,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叶谦感叹着说:“果然啊,宇文家族是不能惹的,不管是电视中,还是现实中,都是不能够招惹的存在。” “电视……那是什么?”杨梅心奇怪的看着叶谦。 叶谦立即笑着说:“没什么,哦,我们需要在这里等多久?”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被仙子卫士抓起来,不知道他们这里会怎么做。”杨梅心摇头说道,她的确是不知道。 叶谦在四周敲了敲,随后说道:“这东西很结实,根本没办法从里面破开,这些侍卫,不会把咱们给困死吧。” “不会的,你就放心吧。”杨梅心摇头,显然,她对这些侍卫还是心怀敬意。 此时,另外一个牢房里,宇文家族的这些人都关在这里。 没多久,一个侍卫走了过来,她打开了牢房的门,朝着宇文青说道;“你们可以回去了。” 宇文青立即朝着那个侍卫道谢。 “这件事,记得保密,我不想有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你们宇文家族,呵呵,就真的要彻底的灭亡消散了。”那个女人冷笑了一下。 宇文青吓的小脸一白,她立即点头说;“是,神使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 “嗯,从后门离开。”那个金黄色衣服的侍卫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宇文青站在那里,她赶紧低头,带着几个胖丫鬟,快步的从后门离开了。 叶谦所在的那个牢房里,一直没有动静。 叶谦和杨梅心坐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里面似乎越来越闷热了。 叶谦和杨梅心都有点不耐烦了。 “草,搞毛线啊这是,就算是吵架,错也不在咱们,他们并什么就把咱们给关起来,还关这么长时间,关键是,一点点的音讯都没有。”叶谦在那里不耐烦的挥着衣袖。 杨梅心也有点疑惑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下面变的滚烫了起来,不光是这个无知的下面,周围也都开始滚烫了起来,是很烫很烫的那种。 这种牢房,就是一个巨大的陨铁块 ,里面是中空的,导热的性能非常的好,所以说,此刻那一股股的热气,直接往外飘散。 叶谦和杨梅心立即用灵力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即便是这样,周围的热浪依旧一波接着一波的。 叶谦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这写什么狗屁花仙子侍卫,也太无理取闹了!这是要把自己和杨梅心都烧死吗! 而且,这种温度之下,自己的衣服很快就要点燃了! “卫士大人!花仙子卫士大人们,饭我们出去,我有话说”!杨梅心在里面大声的叫着。 可是,周围根本没有回应。 这时候,空气都开始变的红彤彤的了,杨梅心的衣服都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了。 叶谦立即把杨梅心身上的火焰给扑灭,然后一下子把杨梅心给抱了起来,叶谦的灵力毕竟要雄浑很多,暂时没事。 但是,也只是暂时的。 这种牢房,导热性能太好了,关键是结实无比,即便是现在这种温度之下,牢房依旧坚不可摧! 这可如何是好。 叶谦快速的思考着,他现在不想把自己的底牌给暴露,但是,如果说对方真的是要把自己和杨梅心给烧死的呼啊,那自己也只能暴露了。 只是,这些侍卫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86章 雀喧鸠聚 当成龙从昏睡中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老爹古董店中的床上, 看着若无其事坐在床边的小玉,成龙揉了揉自己还有些微微作痛的头:“哎?小玉?我不是和周先生在水族馆吗?这里……这里怎么是老爹古董店?” 小玉瞥了一眼成龙:“你和言叔刚到你就晕过去了,言叔一个人从黑手帮的手里把符咒抢回来了。” “呼……那就好……我怎么会晕过去呢?”成龙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玉耸了耸肩:“这可就要问你自己了。” 此时,在十三区存放符咒的房间中,布莱克警长和周言一起将兔符咒放了进去,看着已经集齐的五枚符咒,周言笑了笑:“布莱克警长,一定要保护好它们,它们的价值太高太高了。” 布莱克警长轻轻点头:“肯定的,我会部署大量的警力……不过在此之前,周先生,” 布莱克警长将视线转向了周言:“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恐怕并不是通过什么正规渠道来到美国的吧?” 听到这句话时的周言笑了笑:“你可不能拿我当普通人看啊。” 布莱克半懂不懂的看着周言,片刻之后布莱克警长摸向了自己腰间的手枪:“对不起周先生……但是我们,必须要了解你的身份……这也是十三区的工作……而且你需要知道,你现在正在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需要对民众们隐瞒的事情。” 周言瞥了一眼布莱克,和周围已经做好要摸枪的特工们,周言再次笑了,这群人的行为有多可笑只有周言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人呢?”周言贴近了布莱克,“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摧毁这个世界的邪恶……你能明白吗?” 布莱克警长挑起了眉毛:“你难道再说你是上帝?” 周言闻言摇了摇头:“你可以尝试冲我开枪……至少我来到这里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帮你们的忙……我相信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把枪插回去,咱们继续做朋友。” “砰!” 一个距离周言不过五米的新晋的特工一紧张叩动了扳机,这一刻所有特工都慌了…… 然而半秒钟后鲜血淋漓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至于那颗子弹头,此时却紧紧的被周言捏在手中,继而被周言揉做了碎粉。 “布莱克警长,这一下,你信了吗?”周言说完拍了拍布莱克的肩膀,侧身走过,他手上子弹的粉砾,被拍了一些到布莱克的肩膀上。 此时所有的特工都傻 了,布莱克警长更傻了…… 此时他的心中非常矛盾……作为一个警长,作为十三区的最高长官,他的职责就是去对一切有问题的人进行刨根问底,进行追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给布莱克一种巨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让他心生恐惧…… 或许,他真的是神呢? 事后布莱克警长还让十三区的人做了视频慢放,对自己身上那些粉进行了检查……布莱克警长甚至还心存侥幸的认为,周言或许只是一个在变魔术的…… 可是最终一切的真相,都指向了周言的确能够做到这一切,而他能做到的这一切,完完全全超乎了所有人能够想象的范畴。 另一边,前一天坐飞机错过航班的黑死牟、缘一零式、望日砂三人组又在夜晚被周言亲自送上了一艘远去东亚的邮轮,这一次是周言亲自送他们上的船,防止再搞出像是之前发生的幺蛾子。 船刚开始动一会儿,望日砂便开始呕吐,两张嘴都一起开始呕吐,接下来的旅程对于他来说,是从今天到将来他都不想再经历第二遍的痛苦。 回到老爹古董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猗窝座特意在门口等着自己,当他看到周言时连忙单膝跪地:“大人,您终于回来了……鸣女说您也没有回去无限城,手下万分担心。” 周言看着猗窝座那头粉色的头发,再看看他那张正经的脸:“猗窝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猗窝座缓缓抬头望着周言的面庞:“大人……” 周言揉了揉猗窝座的头发,径直迈步走入了老爹古董店,而猗窝座兀自在门口跪了片刻之后也抬腿准备走进去,可他刚站起转过身去,一把尖锐的刀便抵到了他的后背, “该死的混蛋……像要命的话就把钱都给我!” 一个男人小声的在猗窝座的耳后说道,生怕惊动刚才进去的周言。 猗窝座面无表情的站在老爹古董店的门口,片刻之后猗窝座的拳头轰然击打向身后,一声脆响后,那个男人的脑袋如同炮仗一般炸开。 接着猗窝座转过身来,一口便将那个男人吞了下去, “嗝” “外国人肉不好吃。” …… 四日后—— 某处火山底部,成龙惊喜的从一块峭壁上扣下了雕刻着龙模样的符咒! 但是峭壁之下翻腾的岩浆却让成龙没有时间去激动,他揣起符咒便飞快的朝着外面逃去,刚跑了一半便遇到了拉苏, “你好啊成龙!再见了成龙!” 说完拉苏将一把枪扛在肩上,扣下了扳机, 成龙迅速朝着一侧避闪,继国口袋中的符咒不慎掉了出来,这时候一条机械触手飞射而出,将符咒紧紧抓住,当机械臂缩回去的时候,符咒已经出现在了阿奋的手里。 这一次周言没有选择和成龙一起行动,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符咒的去向,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在本市就能拿到,何乐而不为? 而在成龙深陷危机之中时,周言正在和安佛坐在一起,看着老爹调制一种药水,据说这一种药水能够让人泡脚起来更舒服。 “柠檬的眼泪!”老爹高呼道他需要的材料,安佛连忙从一旁的桌上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试管,里面有一点点的黄色液体。 周言:??? “壁虎的第六只脚!”老爹一边将柠檬的眼泪滴入到坩埚之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87章 鸦群混珠 :辱我华夏天威者,必将自取其辱! 莫离没有丝毫的闪躲,他挥爪的手根本就没有停止。 篷! 莫离的爪还没有落在长崎一川的身上,但长崎一川的拳头却已经落在了莫离的小腹上。 只见,莫离整个人直接被轰飞了出去,落在了练功台边缘。 “难道华夏没人了吗?居然让这种弱的跟菜鸡一样的人上台。”长崎一川看着练功台边缘的莫离,讥讽道。 莫离的神情有些难看,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眸冰冷的看着长崎一川。 “辱我可以,辱我华夏者,必付出代价!”莫离整个人的气势再次暴涨,他的脸上尽是浓浓的冷意。 看台上的那些武道系学员们,都一脸惊骇的看着莫离。 他们都隐隐感觉莫离即将突破,他已经达到突破的边缘。 “要突破了吗?”长崎一川看着这一幕,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嘲讽。 只见他整个人的速度暴涨,然后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莫离的身前。 轰! 长崎一川直接狠狠的一拳轰出,拳头落在了莫离的身上,原本刚刚站起的莫离也直接倒地。 篷!篷!篷! 接着,长崎一川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的落在了莫离的身上。 “我说,你们华夏无人了吗?”长崎一川看着莫离,继续道。 莫离双眸通红,他全身气势爆发,想要奋力反抗,可奈何他和长崎一川两人之间差距太多,根本就无法反抗。 “莫离,先认输!”万剑见莫离的模样,急忙开口喊道。 莫离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尽是浓浓的冷意,低沉道:“辱华夏者,必将受到华夏的裁决!” “辱我华夏者,必将受到华夏的仲裁!” 看台上的那些学员也被莫离的话给感染,都不由自主的喊道。 仓井印见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他回头朝东瀛一方的中央看去,当他看见坐在中央的村石武藏,原本有些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给我滚!”长崎一川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他拳头不由加大了力度,狠狠的将莫离给击飞出了练功台。 莫离被击飞出练功台之后,万剑和王超等人急忙冲了上去,眼中也尽是浓浓的担忧之色。 “莫离,你没事吧?”万剑一脸关切的询问道。 “咳咳”莫离刚准备开口说话,便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一丝丝鲜血也从嘴角溢出。 “你很不错。”沈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着莫离笑道。 身为华夏人,那么就要捍卫华夏的尊严。 没有人可以侮辱华夏,若是有的话,那人就一定会是一名死人! 莫离见走到自己身前的沈云,甚至还出言赞扬自己,他的脸上也尽是浓浓的自豪之色。 沈云翻手,从剑戒中拿出一瓶灵液,递给万剑道:“给他服下吧。” 说完,沈云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静静的看着练功台上。 练功台上,长崎一川一脸淡然,然后看着万剑身边的王超和柳布,眼中没有一点感情。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最擅长的是刀,可这莫离让他拔刀的资格都没有。 “柳布,你上,别闹出了人命。”万剑看着身旁的柳布,淡淡的说道。 柳布的性格十分的火爆,他从进入武道系之后,就一直都在潜修追,他的控火之术,在整个武道系,基本基本无人可及。 柳布点了点头,他缓步走上了练功台,看着长崎一川 ,眸子中没有一点感情。 长崎一川见柳布上了练功台,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意。 “小子,我给你一次认输的机会。”长崎一川看着柳布,淡淡的说道。 柳布全身气势骤然迸发,四周的温度也骤然升高。 先天! 一直没有展现自己实力的柳布,现在也展现出了自己先天的实力。 “是吗?我也给你一个面子,现在下跪认错!”柳布的声音很冷,冷的让人有些刺骨:“辱我华夏天威者,必将自取其辱!” 长崎一川的神情瞬间一凝,他的脸上尽是浓浓的怒意。 只见他一只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一把武士刀上,整个人的气势也不断的上涨。 “是吗?”长崎一川不屑的笑了笑,只见他直接拔刀。 一道白光划破虚空,武士刀已然出鞘。 看台上的这些人都看着这一幕,眼中尽是浓浓的凝重之色。 柳布的性格他们都很清楚,当初他可是连郭子昂等人都不畏惧的人。 “很好!”柳布全身战意腾腾,只见他一手高举,然后直接凝聚出一颗火球。 紧接着,他体内的力量再次迸发,他全身更是燃烧起一缕缕火焰,宛如一尊火神。 “爆裂连珠!” 柳布轻喝,只见他将 手中的火球直接朝长崎一川狠狠的掷离开过去。 咻! 一道火光划破虚空,四周的温度也不断的上升着,让整个练功台都宛如是熔炉一般。 “百战斩!”长崎一川眸子也透出一丝凝重,他体内的力量完全迸发,整个人直接持刀,狠狠的朝前踏了一步,挥斩而下。 一道‘轰隆’的巨响声响彻整个练功台,原本朝长崎一川掷去的火球也直接被他一刀给劈散,那炙热的温度朝四周散落。 柳布没有丝毫的的意外,若是长崎一川连这招都无法接下的话,那莫离也不可能败的那么快了。 “这就是你的实力吗?”长崎一川看着柳布,嘴角泛起了一丝丝冷笑。 柳布上台的时候,的确给他一种十分强大的压迫感,但他一刀破开了柳布的火球之后,他便觉得柳布也不过如此。 柳布听见长崎一川的话,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内心也没有任何的波澜。 刚刚这只是试探性,不过现在,柳布根本就不会留手。 “九星连珠!”柳布挥手,直接凝聚出一颗颗火球。 火球一颗接着一颗,连续九颗火球凝聚而成,四周的温度也不断的上升着。 看台上,武道系的这些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至于东瀛一方,村石武藏看着长崎一川,眼中还带着一丝期待。 刚刚长崎一川施展出的百战斩正是他的成名武技,而且这门武技在东瀛也是流传的也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88章 所言甚是 秦书凯笑道,不管有没有空,牛书记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再说,你是常委,我还要巴结你啊。 牛大根听了这话,心里也很受用,于是约好了在市区某酒店见面。 到了酒店后,秦书凯才知道,牛大根不仅请了自己,还请了浦和区原任区委书记一起吃饭,秦书凯心里不由感激牛大根的好意,自己新提拔到蒲河区,对那里的情况不甚了解,这时候能有机会跟浦和区原区委书记吃饭,对自己来说,自然是利于上任后工作开展的。 宏远酒店门口站着四个身着旗袍的漂亮女迎宾姐。 单单从这四个迎宾姐身上就能看出这个酒店有档次,上水平,是个上层社会人士消费的好去处,四个迎宾姐的身材一样高皮肤一样白。 中国的宴席是讲究座次的,分主宾副主宾主陪副主陪,主陪一般是东家,就是请客掏钱的人,坐在宴席的正中,一般是对着门的位置,主宾就是主陪邀请的客人,应该坐在主陪的右边,副主宾坐在主陪的左边,副主陪坐在主陪的对面。 宴席上的座次有讲究,那是绝对不可以『乱』坐的,否则会让人笑话。 领导没到,宴席不开,领导没坐,下属就得站着。 所以,麻将在中国格外的流行,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麻将场上的座次不讲究尊贵低贱身份高低,一律要靠掷骰子按东南西北风的方向而定。所以麻将非常受那些经常在宴席上既不是主陪也不是主宾的人物的欢迎。 不管你是谁,多大的事,打麻将,三个硬座一个软座,谁的手气好谁坐。估计,如果打麻将不用掷骰子抓风,而是谁的官大财多,谁就先挑位子,麻将很快就会没有了市场。 从整顿干部作风的角度考虑,建议打麻将座次按酒桌上的规矩办。 建议酒桌上的座位不要有那么多的规矩讲究,以后凡是有领导的参加的宴席,每人带一副骰子,谁的点大谁坐中间的位置。从整顿干部作风杜绝公款吃喝的角度考虑,也一定会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无茶难说话,无酒不成席,大家先一起举杯庆祝秦书凯的高升,牛大根的情绪最为热烈,作为今晚做东请客的主人,他是真心想要把酒桌上的气氛搞的热闹起来。 酒桌上都是级别相当的领导干部,大家能聚到一起喝顿酒,原本就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这次为了祝贺秦书凯提拔为浦和区区委书记,也算是个喜事,大家心里更注重的是,秦书凯这次提拔还多了一个市『政府』党组成员的身份,这样的年 纪,这样的级别,此人必定前途无量,多接触几次,培养感情也是有必要的。 放下酒杯后,浦和区的原区委书记笑着逢迎道,秦书记是咱们兄弟中年纪最轻的,可进步的速度却是最快的,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是副市级的待遇,只怕再过几年,我们要跟秦书记喝酒,就得到省城去找他了。 浦和区原区委书记这句话说完后,底下人都应景的笑起来,牛大根顺势说,秦书记进步快,咱们兄弟也跟在后面沾光不是嘛,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为了秦书记的高升都多喝几杯喜酒。 在牛大根的招呼下,众人一次次的端起酒杯来,冲着今晚的主角秦书凯献殷勤。 秦书凯行事风格一向是低调的,尤其当着朋友的面,从来都不会拿大,因此,其他几位牛大根请来的客人对秦书凯的印象也相当不错。酒足饭饱后,趁着大家一块去kv嘶喊的时候,秦书凯和浦和区原区委书记,颇有默契的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两人说起了浦和区的现状。 按照这位的说法,浦和区整体情况还是不错的,不管是经济,教育,一些职能部门运转也算正常,只是浦和区的区长年纪不了,这次原本以为区委书记走后,他能顶上去,没想到从外面来了一个秦书记,他心里多少会有些意见,只怕秦书记到了浦和区后,对秦书记诸多方面的工作开展,会产生一些阻力。 秦书凯刚要开口问询关于这位区长的详细情况,就听后牛大根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牛大根说,依我看,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秦书记对付这种人还是有些手段的,哪里犯得着咱们为他『操』这份心,你说是不是,秦书记? 瞧着牛大根因为喝酒有些涨红的脸『色』,秦书凯笑道,牛书记这是在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牛大根听了这话,仰头“哈哈”一笑说,我这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黄兄弟你现在是我们这帮兄弟的骄傲,我是巴不得你步步高升,我们这些朋友也有机会跟在你后面沾光,你要是误解我话里的意思,那可不关我的问题。 秦书凯也笑道,我跟你说着玩呢,我能有今天的位置,还不是托各位兄弟的福气,咱们兄弟在一起,自然是有福同享,我做事,什么时候让牛书记吃亏过? 牛大根笑道,是啊,这话倒是说的有大实话,兄弟的确是个实在人,很多事情宁可自己吃亏,也从不亏待兄弟,在官场里头混,能结交到兄弟这么仗义的朋友,也是我牛大根的运气。 牛大根说着,要拉秦书凯进kv包间喝酒,秦书凯 有些犹豫,浦和区的原区委书记冲他摆手说,今晚牛书记请客,秦书记就客随主便吧,以后有时间咱们再好好聊聊。 秦书凯听了这话,才扭头跟着牛大根进了包间。 第二天,秦书凯接到武达的电话,说他到了红河,要求秦书凯赶紧过来接待。 秦书凯说,武市长,我现在也不是红河的干部了,不好接待啊,再说,那个董县长可是你的亲戚,为何一定要盯着我啊。 武达说,秦书凯,你不要做了区委书记就有架子,我现在在红河,等着你请吃饭喝酒。 秦书凯知道,武达一定有事情,就说,好吧,我中午一定到红河。其实,武达这次来是为了贾珍园的事情,这个女人看到秦书凯走以后,知道红河还是秦书凯等人的地盘,但是毕竟不是秦书凯本人,于是就对武达说,希望能够回到市区。 武达听到贾珍园这么说,很是高兴,很久没日这个女人,心里很想,于是到了贾珍园那边,几乎把女人强制地连抱带拖地进了卧室,迫切地扒掉了女人的所有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89章 气冲牛斗 584、 廿廿带着太医院、宫殿监的人一同来到撷芳殿。 刚进大门儿,四全一瞧是一帮子御医来,登时面色大变,豁出去了似的先上前给堵住了。 “回皇后娘娘……福晋主子此时不便恭见娘娘,还请娘娘暂待一时,等福晋主子醒转……” 廿廿看都没看四全,不等他说完了话,廿廿便冷笑着吩咐随同前来的宫殿监吉祥,“大胆奴才,敢拦本宫的驾!宫殿监还不上去捂了他的嘴?” 吉祥依旧一脸的笑模样儿,却立时一挥手。几个太监登时冲上前去,压住了四全的两臂,将四全的嘴给死死捂住。 四全还拼力挣扎,廿廿冷冷盯着四全的眼睛,“……你福晋主子是怎么晕倒的?我瞧着,还不是你们这帮奴才给气的!现在先拿了你们,乖乖儿的都给本宫闭上嘴,回头本宫再一个一个儿地与你们计较!” 廿廿的话是朝着四全一个说,可自然是整个儿撷芳殿的女子、太监、妈妈们全都听见了。个个儿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再出声儿了。 廿廿说话的当儿,月桐早带着月柳疾步走进了舒舒的正房,一人一个,都把住了降雪和绯桃的手臂去。 “想必二位姐姐也都听见了皇后娘娘的内旨了。二位姐姐若非想抗旨不尊,那我们便也不拦着。可是二位姐姐只管想好了,咱们这些在宫里当女子的,可不只是自己个儿一条命,而是自家父母兄弟都给当着担保呢!” 绛雪和绯桃两顾为难。 她们两个顾盼之间,终于都对上了廿廿那双清亮若璃,却也寒凉如冰的眼。 她们两个便都一颤,不由得松开了想要反抗的手。 她们两个是舒舒的陪嫁女子,便也都原本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家下女子。廿廿自是知根知底儿,她们一家子的亲戚,廿廿个个儿都认得! 皇后娘娘这无声的凝视,这样的冰冷,叫她们从底下打出寒颤来。她们是可以为了福晋主子搭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去,可是她们的父母和家人呢? 况且现在家主明公爷刚被定了革爵、发配,那家里那边儿便还不知道谁人来承袭爵位——这还不明摆着要捏在皇后娘娘手心儿里,皇后娘娘看着谁肯归心,才会将这个爵位给谁呀? 那到时候儿都不用皇后娘娘亲自对她们的家人动手,只需那新承袭爵位的投桃报李就是了——就如同当初那克勤郡王恒谨被革爵之后,新任克勤郡王便立时倒向了皇后娘娘一样儿的道理啊。 见绛雪和 绯桃两个都驯顺下来,廿廿才含笑点点头,一步一步端然走上台阶来。 走到绛雪和绯桃面前,两个女子不管是否心甘情愿,都赶紧跪倒行礼。廿廿伸手亲自扶起,温煦道,“……我知道,明安革爵发配的事儿,搅扰得你们两个也跟着心下不安。” “你们两个跟随你们福晋进宫来伺候,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家人。不管来日是何人袭爵,本宫也必定吩咐下去,叫他们善待你们的家人。” 绛雪和绯桃对视一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谢恩。 . 舒舒幽幽醒转之时,尚未睁开眼,心下已是莫名地一紧。 这是人天生的预知感,唯有在最危险的时候儿才会启动。 她用力提起眼帘,眼前影影绰绰,颇有好几个人影晃动而过。随即,都消失散去了。 最后,唯有一个身影定定地在她视野里凝聚、定型。 眼珠儿对准,她止不住地冷笑,“怎么将皇后额娘也给惊动了?”她说着话,忙转眸去寻绛雪和四全他们。 可是皇后端坐帐边,绛雪和绯桃两个都远远在对面窗下伺候着,根本就不敢走过来的样子。 舒舒的心下便更紧。 廿廿却是微笑对上舒舒的眼,语声温柔,“你醒啦?” 廿廿甚至亲自伸手去拧了温热的手巾来,替舒舒擦着额角黏腻的冷汗,“你可醒了。你不知道乍一听说你昏倒了,可把你汗阿玛和我给吓坏了。这会子绵宁没在京里,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好呢?” “我便一股脑儿地将今儿太医院里当值的妇人科的御医,全都给带来了。不管他们原本在哪宫当值的,这会子都比不得你来的要紧。你且放心,太医院的行家里手此时全都齐集在你这儿,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廿廿特别强调“御医”,是相对于撷芳殿当值太医的品级来说的。 因太医院中太医也分等级,最高者为“御医”,一共只有十三人,还得分各科。故此按着后宫里的等级,妇人科的御医一共也没几位,自然主要是在寿康宫和东西六宫伺候。 阿哥所这边儿还轮不上御医来当值,都是御医下一级的“吏目”。 而御医们的医术和经验,自然在吏目之上。便是吏目们看不出来的病,御医当能看得出来;吏目们给看错的,御医们也能给纠正过来。 舒舒心下便又一沉,“……我睡了多久了?皇后额娘来了又多久了?” 她用力大声问,实 际上不是问廿廿,而是问绛雪和绯桃。 可是廿廿却没给绛雪和绯桃回话的机会,这便抿嘴轻笑道,“我来了有好一阵子了。久到……我带来的这几位妇人科的御医挨着个儿地全都替你诊完脉了。” 仿佛天降巨石,正正儿砸中了舒舒的额头,她眼前一片漆黑,半天都没过来劲儿。 廿廿还在柔声絮絮地说,“你别担心,你的身子倒是不打紧。御医们都说了,你这晕倒啊,是冷不丁紧张血流不畅了所致的。我已经问了你宫里的人,都说你晕倒之际,就是因为听说了明安的事儿……” 廿廿伸手抚了抚舒舒的手腕,“咱们是一家人,你的心情我又岂有不明白的?不过你放心,便是明安被发配到伊犁去了,可是宫里自有咱们娘儿俩彼此相伴着。” 舒舒听得真想笑,可是却没有力气,只够勉强地勾起唇角来。 她的眼底一片灰暗。 “……御医他们,说了什么?”她绝望地抬眸,死死盯住廿廿。 廿廿轻轻摇摇头,“我不是说了么,你没事儿。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呢,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咱们是一家人,我总归要替你做主。”58读书 廿廿说着伸手过去替舒舒掖了掖被角,“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撇开那些私心杂念,安安心心静养身子才是。算算日子,绵宁这两日就也该回来了。等他回来,你也就好了。” “御医们究竟是怎么落的笔?我要看,我现在就要看啊!”舒舒再按捺不住,嘶声吼了出来。 廿廿便又笑了,轻轻摇头,“傻孩子,亏你是二阿哥的福晋,你怎么忘了宫里的规矩?即便你是皇子福晋,你也没有调阅内务府底档的资格。” “这些家里事,也唯有皇上和我这个皇后才可下旨调阅。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啊,我告诉你就是。” 舒舒直直望住廿廿,心底苦楚又如何说得出口来? ——她想知道,御医们究竟看没看出来她其实还什么都没有?! 可是她却也知道自己这想法儿本身便可笑了。皇后方才已经说了,来的都是御医,医术自然在阿哥所当值的吏目们之上。那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该看出来的,怕已是都看出来了! 便是内里她还指望着能有一两个心下向着二阿哥的,兴许能不说破的;可是皇后方才却也说过了,她带来的御医不是一两个,而是所有的御医啊! 作为一个皇子福晋,她终究没能力控制太医院里所有的御医啊。 偏偏此时阿哥爷还不在家!倘若阿哥爷在的话,那些御医们兴许说话还会小心些…… 此时此刻,她在内没有阿哥爷当主心骨儿,在外又已经没有了明安,她眼前便唯有这满面含笑、语声温柔的本家儿皇后娘娘! . 她死死攥住被角,借以支撑住身子,高高抬头,紧紧盯住廿廿的眼睛。 “皇后娘娘既然说我没什么大事儿,那我之前必定没睡太久吧?我既然没睡多一会子,便是来的都是御医们,可轮到每个御医,诊脉的工夫却也都短,看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90章 滥竽充数 “领悟的都如何了?” 叶长空站起身来,看着身旁的唐月蓉和杨依依道。 “收获很大,只可惜没能从这些冰纹剑痕中推演出那门圣阶的剑法。” “只是一些冰纹剑痕中所蕴含的剑意韵律,太深奥了,一时间很难以理解,等回去之后再慢慢消化。” 唐月蓉和杨依依一前一后的纷纷说道。 叶长空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去了。” 入古迹时,所领取的玉符中,存有着他们踏入古迹的时间期限。 等到一月期限过后,玉符上便会发出鸣警。 到时候,引来古迹内千迹书院中的巡查之人,将之轰赶出去,就显得不太好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百里剑庐内,虽然还存有小半的剑印痕迹,没能强行记忆下。 不过,叶长空却是将最为关键的那门圣阶剑法的传承痕迹,相关的所有冰纹剑痕全都记下了。 离开之后,在时光梦境中,慢慢再进行观摩参悟,必能将这门圣阶剑法给完整的推演而出。 不过多时,三人就便时从千迹书院为百里剑庐所修建的那座气派古迹石门内走出。 化为了黑羽雕的吞爷,在古迹门外早已等候多时了。 “下次,再来这样的古迹,就不要喊上我,你们自己过来。” 瞧见叶长空三人出来,吞爷很是无语的对叶长空说了声。 千迹城中,任何受千迹书院所掌控的古迹,皆都不允许任何战宠异兽入内。 吞爷百里剑庐外,枯等了一个月自是无聊透顶。 还不如留在东鹏客栈中,每日还有三餐的三星妖王兽肉食用。 “随你。” 叶长空随口应了声,身形落在吞爷的背上。 这次前来观摩百里剑庐内的那些传承痕迹,让他们每个人都对剑道上的感悟都有着许多的收获。 想要将这些收获而来的感悟,全然消化,从而化为自己所理解的剑之意念,自是需要一些时间。 这也就意味着,短时间内,叶长空是不会再前往另外基础大古迹了。 等到他将百里剑庐中的收获,全都消化完后,应当也已经破入一等人皇之境,可在圣域中御空飞行了,也就用不着靠吞爷代步了。 “对了,千迹书院是怎么回事,或者说入千迹书院,有什么条件和好处?” 飞行途中,叶长空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向唐 月蓉问道。 唐月蓉是千迹学院的学员,应该知晓这些。 而叶长空在千迹城中,至少会呆上一年以上的时间,自是想要做一些打算。 “只是一个用来结交人脉的地方而已,对修行根本没有太大多用。” “对于散修武者而言,入千迹书院,却也着实有些好处。” “可在书院内,接一些巡逻亦或是看守古迹的任务,元石报酬还算不错。” 唐月蓉接连的说道:“至于入千迹书院的条件,每年交付五万块元石就可以了。” 叶长空不解道:“书院里,就没有导师进行授业、解惑?” 唐月蓉摇头说道:“所以我说,入千迹书院,对武者自身修行没什么太大帮助。” “这千迹书院,到是会做生意。” 叶长空感到一阵的无语。 连一个指点修行解惑的导师都没有,这叫什么书院。 难怪,千迹学院会被称之为那九大中围圈域顶尖圣级势力的分金窟,这还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学员只能在书院中获取到谋得一份好工作,以及结交一定人脉的好处,获取不到任何的修行好处。 而这些学员替书院巡守古迹所得来的报酬,又全都会在前往各大古迹购买通行玉符时,回到了千迹书院的手中。 这样的书院,入与不入,对于不差元石的散修而言,当真没什么太大区别。 “还有一个问题,想要向你请教。” 叶长空没有再过多询问千迹书院的事情,而是将身上的本源之气释放而出。 顿时间蕴含着奇妙天地韵律的磅礴气体,自其身翻涌而起,好似无形气浪般铺卷开来。 “每个武者,所能加身的本源之气,是否存有极限?” 在那座幽谷中,击杀那群韩家、洛家的老辈人物时,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身上所加身的本源之气,在掠夺到了一定数量之后,就无法再容纳更多了。 此刻其身上绽放而出,宛如气浪般在其周身翻涌的本源之气,其数量,都已经达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息的地步。 想要多获取一息,使之加身的本源之气数量达到万道呼吸所吐出的气那么多,都没办法。 他来圣域还不足一年时间,对圣域中许多基础的东西都是一知半解,唐月蓉应该是能够替叶长空解惑。 唐月蓉感受到叶长空身上涌出的磅礴本源之气后,眼中明显浮现出了 一抹惊异之色。 这家伙的身上,竟是存有这如此之多的本源之气! 她在圣域中闯荡了六年之久,所获取到的本源之气,竟是都还不比上叶长空。 惊讶之余,唐月蓉问道:“先前,就没人和你说起过吗?” “没人和我说起过,我也没问过。”叶长空如实道。 唐月蓉微微点头,开口道:“武者可容纳的每个级别的本源之气数量,的确是有极限,最多只可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息。” “不过,却是可通过特殊的淬炼本源之气的秘法,使之产生质变,诞生更高级别的本源之气。” “而本源之气以颜**分,共分为四等级,无色、青色、紫色、金色。” “你身上所加身的无色本源之气,便是最低级的本源之气。” 唐月蓉如此的解释道。 “无色,青色、紫色,金色?” 叶长空面露疑惑之色,这当真是他第一次听说关于本源之气的这些门道。 “无色本源之气,在外围圈域中,也是最为常见的,能够给武者带来的对天地秩序力量的悟性、感知提升,也是最弱的,金色,则是最高。” “抛开个人自身的对天地秩序力量的悟性不说,无色、青色、紫色、金色的本源之气,可分别让武者对提升武者天地秩序力量的悟性,得到个位倍数、十位倍数、百位倍数、千位倍数的提升。” 这也就意味着,若有人,身上具有着一缕金色本源之气加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91章 无米之炊 《晴天》剧组的杀青宴上,林烨抱着季沉歌痛哭流涕。 “哥……你别走,你别离开我。”年轻的经纪人八爪鱼一样缠在季沉歌身上,胡搅蛮缠:“爸妈都走了,你不能再离开我了,我只有你了……哥……我只有你了……” 说着说着,一向稳重的经纪人竟然哭了起来,把季沉歌的衣服抹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许诺打了个酒嗝。 “好,林烨,你好样的。我就知道你对我不满意,你、你一心只想做季哥的经纪人,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够帅,是不是嫌我对你不够好!?” 醉醺醺的杨明生大着舌头喊:“滚,你个臭小白脸,就你还长得帅?林烨瞎了眼才签了你。” 他怼完许诺,转头一指季沉歌。 “季沉歌!出来!堂堂正正的,嗝,跟我决斗!” 季沉歌:“……” 季沉歌的经纪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青压低声音提议:“沉歌,这几个人都醉迷糊了,咱们赶紧偷偷回酒店吧。” 烂醉如泥的林烨也不知道是怎么听懂的,闻言立刻抱紧了季沉歌,“不!不许走!这是我哥!他哪里都不去!” 萧青头都大了。 他拍拍林烨的后脑勺,“我说林烨,他姓季你姓林,他怎么就成你哥了?松开松开,我要送我宝贝儿子回酒店睡觉了!” 这个混小子,跟着《晴天》剧组混吃混喝也就算了,还在这儿撒酒疯。 季沉歌的助理见状,也走上前帮助经纪人,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林烨这个八爪鱼扒了下来。 三个人跟导演编剧打了招呼,匆匆离开会场,生怕被那群妖魔鬼怪追上来灌酒。他们离开时,还能隐隐听见身后传来林烨悲伤的哭声。 他哭得真心实意,好像天都要塌了。 季沉歌听着很不是滋味。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助理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纯粹是累的。 他不解地挠挠头,“林烨这是什么情况啊?” 经纪人叹了口气。 “醉了,想起自己哥哥了呗。我听说,林烨的哥哥以前就是娱乐圈的,他们兄弟俩爹妈死得早,全靠哥哥拍戏养活他们兄弟。结果林烨大学毕业那年,他哥哥查出胃癌晚期,没几年就去了。” 助理惊讶,“还有这回事?” “可不是。”经纪人说起这件事 ,心里也怪难受的,“听说他哥的经纪人不是个好东西,很会压榨艺人,他现在转行做了经纪人,一个原因是怀念他哥,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让好艺人被坏心眼的经纪人糟蹋,步了他哥的后尘。” 助理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感慨:“他这是把季哥当成自己亲哥了啊……难怪。” 助理终于理解林烨为什么有事没事就总来季沉歌面前转悠了,原本以为对方是来挖墙脚的,没想到也是个可怜人。 季沉歌坐在后座,看着外面漆黑的风景,心里久违的起了一丝波澜。 林烨抱着他哭了快半个小时,他沉默地听完了全程,临走时破天荒地还有些于心不忍,这对他而言其实也是种罕见的体验。 修真界的那一千年,早就让他心如磐石,所有的情绪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留不下多少痕迹。 但这次不一样。 沉寂了多年的系统终于在季沉歌的脑海里探出头,它敏锐地探知到季沉歌的情绪,用波澜不惊的电子音关怀他:[宿主,你还好吗?] 季沉歌闭上眼睛。 [没事,只是觉得林烨的故事很耳熟而已。] 名为“小可爱”的系统沉默了一阵,说:[作者笔下的主角,有着跟作者差不多的经历或性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求生仙魔录》与《影帝的养成》都出自同一位作者,作者笔名禾子姑娘。 禾子,加起来就是一个“季”字。 这些小说,都是季沉歌的亲妹妹季佳佳所著。 系统一板一眼地说:[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所有主角当中人生经历最接近作者的一个。他继承了禾子姑娘的故事,也继承了禾子姑娘对您的爱与思念。] [……我知道。] 主角林烨的过往,其实就是小说作者季佳佳的过往。 系统鼓励他:[如果禾子姑娘知道您重生在了她写的小说世界里,并且过得很好,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宿主,不要难过,禾子姑娘永远与您同在。啵啵!] 说完,系统再次沉进了季沉歌的识海里。 季沉歌的系统,名为“希望哥哥长命百岁系统”,是很多很多年前,季沉歌癌症去世后,妹妹季佳佳一拍脑门想出来的穿书系统。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因过于思念哥哥而随手写出来的番外竟然成了真。 思念之情化作系统,把季沉歌的灵魂带进了小说世界,季沉歌可以自由生活在季佳佳写出来的小说世界里。 他每通关一个世界,就会掌握操控世界的力量,随着季佳佳完结的小说越来越多,可供季沉歌穿越的世界也越来越多……当季沉歌掌握的世界达到一定的数量,成神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继承妹妹一部分情感的系统一心一意为季沉歌服务,绝不拖季沉歌后腿。 继承妹妹一部分人格的主角们天生对季沉歌好感度爆表,谁劝都没用。 而继承妹妹一部分意志的天道,也默默站在季沉歌身后,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就算季沉歌想要篡改剧情,只要不太过分,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金手指都开成这样了,季沉歌不主动成神,怎么说得过去? 车窗上,映出季沉歌俊美的侧脸。 那就……等他成神之后,给林烨开一个亲人俱在世界线吧? . 几天后,A市,朝雪小区。 “刚才《黑色钟表》那边打电话过来,说《黑色钟表》的宣传差不多要开始了。李导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忙,就去跟剧组会合,毕竟你是主角。” 电话另一头,传来经纪人干劲满满的声音。 季沉歌嗯了一声,“应该的。” “那好,你这几天好好休息,现在到哪儿了?” “刚刚进了小区。” “哎,正好我也到家了。那挂了,沉歌,好好休息,有事随时叫我!” “好,回头见,萧哥。” 他们挂了电话,车子刚刚好停在季沉歌的家门口。季沉歌打开车门,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 “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阵子辛苦你了。” 目送助理开车离开后,季沉歌拖着行李箱,拿钥匙开了门。 房子大致还是他离开前的模样,客厅的茶几上,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在无声地提醒他,今天的痴汉先生也风雨无阻地来他家打了卡。 “……” 季沉歌的脚步顿住了。 地上散落着七零八落的零件,他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客厅的两个摄像头惨遭破坏,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砍的,现在只剩下两个残骸挂在那里。 他放下行李,去厨房看了一眼。 厨房的摄像头也是一样。 季沉歌不信邪地把所有房间检查了一遍,发现上下两层楼,所有的摄像头无一幸免,包括安装在衣柜里的,全部被人破坏成了渣渣。 ……这是什么恐怖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92章 久别重逢 中年人手中转动的核桃重重一收!他诧异的转过脸,双眼冒出了一道银邪的光:“哦?有多漂亮?” 那个村民屁颠屁颠的凑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比咱们上次送到后山的那个翠翠漂亮太多了,整个人看着就跟个仙女似的,皮肤又白又嫩,那双眼睛就跟那……就跟咱们村那两口水水潭子一样,水灵灵的!漂亮的不行!” 中年人将手中的核桃收好,意味深长的看了那带头村民一眼:“山神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她虽然已经嫁为人妇,我想山神应该也不会在意的……” 带头的那位村民心重重一跳!嘴里有些发苦,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他们手上,也只能点头:“我会想办法把她给带上山给你们的……” 话还没说完,中年人大手一挥:“是献给山神给众人祈福,你可别说错了!” “是是是!是献给山神!” 等他们几个出来后,其中一人对带头那人说道:“村长,这事不好办啊?那位美人儿的丈夫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咱们几个打不过啊?” 带头这位村民就是隔壁某个村的村长,姓杨,他思考了一会,一咬牙说道:“你再去叫十几个人过来!咱们拿着家伙现在就去抓人!” 那人低低的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办事了。 即使今晚的月色很明亮,一行二十几个人手中举着火把,将刘嫂的院子团团围住。 “村长,咱们是直接撞门?” 杨村长眯起眼睛,内心挣扎着,可一想起自家女儿在山寨过得日子,一咬牙一跺脚:“撞!” 为了我女儿,只能对不起这群外乡人了! 说完,他率先快步走到刘嫂家的大门前,正要用力撞门时门却突然往里一开!他的身体瞬间失去重心的往里倒去! 还没等他摔下去呢就感觉到胸口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居然往后直线飞去! “村长!” 后面的那些村民大惊失色!有些个眼疾手快的,赶紧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担忧的看着他。 杨村长重重摔在地上,胸口一阵巨疼,疼的叫呼吸都拉扯到了伤口,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肋骨怕是断了好几根了。 他颤抖着呼吸了几口空气,绝望的看着从房屋中走出的黑衣男子,一股恐惧从心底慢慢升起。 周箴看着门外这群面色各异的村民,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大晚上的,这是要做什么?” 这群 人刚接近房屋时他就察觉到了,迅速穿好了衣服正想会会这群恶民,结果又是这位,今天白天踹他那一脚看来没长记性,今日非要让他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这些村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小伙子,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居然梗着脖子上前冲周箴喊道:“你谁啊?识相的就把屋里头的女人给交出来!要不然我们手里的东西可是不长眼的!” 周箴扫了一眼他们手里拿着的铁揪与锄头,心头只觉得可笑。 就用这些干农活的工具就想从他的手里带走宁宁? 沈慕宁愣住了:“我的……手帕?” “没错。” 她点头,继续说道:“贼人留下了你的手帕,特地丢在了柜子下方的角落位置,让人觉得那是不小心掉落的。 的确,在他们出库房后不久就被人察觉,然后被人找到了手帕,阿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你的东西。” 她顿了顿,瞧着沈慕宁面容疑惑,也不多卖关子,而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认出是你的帕子后,阿然跟赵将军都非常激动,一致认为这是证据,要将你抓住,但是阿箴认为此事有蹊跷,便顺着贼人可能逃亡的路线追去,这一来二去,尽追到苏老庄主的库房去了! 原来是那些人想在书房内找苏家各个兵工厂的据点地图,正在翻找期间被我们的人围住,而他们,在逃跑是竟使出了苏氏子弟才会的武功!这可是苏家家传绝学啊!” 苏家的家传绝学,必须是苏家子弟,亦或者常年跟随的亲信才能学的。 苏家家族庞大,分支极多,苏家堡是苏家最纯正的一脉,但修习苏家绝学,是所有苏家儿女都可以。 “那么说……贼人是苏家之人?” 她更加疑惑了,难不成霁夜要苏家人来这苏家堡偷东西,帮她洗清罪名? 亦或者是他拿到了苏家绝学? 不,还有个可能。 她眼神暗了下来。 唐秋兰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这二人武功都不错,尤其是男贼,武功奇高,竟被他们二人给逃走了,但是这也证明了,他们是想栽赃你,好让别人怀疑不到是苏家自己出了内奸! 所以,苏老庄主思前想后,还是力排众议的解除了你的禁足。” 说完,她姣好的面容上充满的歉意,双手拉住她的手:“沈妹妹,我为阿然之前的行为向你道歉!他前些日子那么怀疑你,让我这个做妻 子的很不好受,现在你清白了,我……我斗胆……希望你能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面前的唐秋兰很诚恳,说实在的,沈慕宁并没有对莫然有太大的生气,毕竟他的确想的没错,她就是个细作。 只不过之前的事都不是她干的就是了。 比起莫然,她反倒对那个赵狄是厌恶无比。 不过,她倒是注意到了唐秋兰话里的另外一个信息。 她微蹙着眉,试探性的开口:“唐姐姐,是苏老庄主放我出来的?” 唐秋兰点头:“是。” 那周箴呢? 她差点就问出了口! 努力调整好表情,依旧是平常那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对她说:“唐姐姐,莫大哥只是尽他的本职,何错之有?况且,只是不让我出院门,这样反倒是保护了我呢!你不用感觉到抱歉!” 她这么一说,唐秋兰面色惭愧,更加内疚了。 沈慕宁要的就是她内疚。 得到她的信任,以后套话也会简单许多。 她一贯会说话会哄人,很快就将唐秋兰哄的服服帖帖,不在一脸歉意的非要跟她道歉,而是开开心心的离开了此处。 待唐秋兰走后,沈慕宁让小春也回去了。 她慢慢走回房间内,然后将门关上。 背靠在门上,思考起刚才唐秋兰的那番话。 她说,昨日的贼人使用的是苏家武功,加上刻意栽赃陷害她,反倒给自己洗清了嫌疑。 为何他们不反向思维?认为这是她的同伙特地为她洗白用的计谋呢? 霁夜……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反倒认为此人身份不仅仅是风华门的弟子了,怕还是有着其他见不得人的身份。 沉吟片刻,心中又有了其他计较,但又只是自己的一个猜想,做不得什么数。 偏偏这时又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居然又是之前那位苏管家,身后还跟了四个身材高壮的家丁。 “夫人。” 管家行了一礼:“最近堡内不太太平,周少主说让这些家丁守护您的安全。” 沈慕宁眼神一凝。 究竟是保护她,还是监视她? “他……怎么不来?” “少主说他现在脱不开身,只能明日再来看您,要您好好待在屋内休息。” 管家传完话,也不多停留,在沈慕宁的同意下很快便离去了。 那四位家丁两位守在院门外,两位站在院中,倒是跟她之前被禁足时差不多的姿态,就是人少了些。 她撇了撇嘴,用力将门一关,一整天都未曾出来过。 —— 房内,一直叫着肚子疼的白霜霜在小红的服侍下终于沉沉睡去,而在一旁守着的周箴也轻松下来:“小红,霜霜若是有任何不适,你立刻来叫我!听到了没?” 小红低低的应了一声,他这才满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从座位上起了身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昨日他跟那位黑衣蒙面男子交了手,他体内虽有叔叔传给他的功力,可是他无法再短时间应用出来,那人功力极高,造成他血气翻涌,他调动真气也才堪堪压制住。 然后跟苏爷爷叶叔叔等人商议了一个夜晚,直到今日早晨才商议出结果。 现在,他终于有时间睡一觉了。 洗漱完,周箴躺在床上,双眼一闭就想入睡。但他又想起另外一个事来。 右手抬起,从胸口处抽出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93章 火上浇油 “刚才那道残影是叶长空?” 独孤鸿的眼中浮现出了惊异之色。 那身法和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在完全放松了警惕下的他们,竟是都看不清叶长空的动作及身影。 刚才,他只感觉有一道浮光残影,从他的面前一晃既过,根本就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玩意。 从叶长空突然出现,到夺走玄月果离开,所花费的时间,怕是连一秒的时间都不到吧。 “他这速度,的确是有些惊人。”白逸尘也是不由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叶长空的目标若不是玄月果,而换做是他的话。 他怕是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叶长空给突然的袭杀了吧? 想到这里,白逸尘不由一阵心惊,额头上更是止不住泛起了冷汗来。 他万万都没想到,在遭受到夏广的打压下,叶长空竟是还能成长得如此之快。 他施展出全部实力来,所爆发出的速度,的确是比叶长空要快。 不过,他可是现在可是跨入了人丹境中期的修为,而叶长空呢,依旧是冲脉境的修为。 能够做到速度比叶长空快,这一次,白逸尘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骄傲,反而感觉到了一股威胁感。 要知道,他可是享受着核心栽培弟子的待遇,又有着翼盟这个外殿最强的联盟势力的帮助。 他自认为自己的成长已经足够快了,等到他不如人丹境后期后,整个外殿中,将无人会是他的敌手。 可叶长空呢? 叶长空在外殿中,可是什么都没有,连最基本的弟子待遇都没有。 他与叶长空在外殿中,可以说是有着两种截然相反的待遇。 可叶长空与他之间的差距,非但没有被越甩越远,反而依旧在身后步步紧逼。 要是叶长空在外殿里,享受着和他一样的待遇。 哪怕是他那引以为傲的王级体质,现在都怕是被叶长空给超越掉了吧。 不过,就算叶长空没有收到夏广打压的影响,依旧处于快速的成长中,那又能如何。 还不是依旧被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即使为叶长空现在的实力而感到惊叹,也未让他的本心有分毫的动摇。 身为剑王体的白逸尘,依旧有着属于他自己的信念与傲气。 他自信,若是他与叶长空正面交手的话,以他当前的实力,绝对能够完全碾压叶长空。 毕竟,比之叶长空,他所拥有的优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我草他大爷的,这小子简直跑得比兔子还快。” “别让老子逮住他,不然,老子非得剥了他的皮!” “要不是天太黑,哪会让他跑掉。” 这时候,队伍里最快反应过来,追了好一段距离的孔青、杨昊几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回来,显然是无功而返。 他们的反应速度虽然快,不过却还是迟疑了那么半拍。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狂追出去的时候,叶长空都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中了。 在这样一片漆黑的山林夜色中,连叶长空从哪个方向跑的都不知道。 最主要的是,他们猎捕到玄月果这株异种灵药后,都太过于兴奋了,一时间完全放松了警惕,以至于让叶长空给钻了这么个空子。 此刻,他们这个队伍中,除却了白逸尘神态稍微冷静一些外,其余等人皆是满脸的怒容。 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逮住了一株异种灵药。 结果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被突然蹦出来的叶长空给夺走了,这让他们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然而,正是在孔青等人气得不行了,不停对叶长空进行叫骂之时。 早已经远离了这里,在另一处方位中的叶长空,心里却是尤为的开心。 “他们现在怕是气得都跳脚了吧。” 斜靠在一株古树下,略微揣着粗气的叶长空,嘴角不由勾起了笑容。 他的手中,此刻正开心的把玩着那装有玄月果的玉盒。 将玉盒缓缓掀开,顿时就有宛如月光般的朦胧光晕自玉盒掀开的缝隙中渗出。 一股泌人心神的异香味钻入鼻尖,让叶长空的整个气海都为之一阵悸动,就好似急迫的想要将玄月果中所蕴含的月华药性能量给吞噬一般。 “果真是好东西。” 为了不让摘取后的玄月果药性散发流逝掉,叶长空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后,便立刻将玉盒合拢上,收入到了储物戒中。 现在还不是吞服炼化玄月果,将气海凝炼本命武丹的时候。 “趁着翼盟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多抢他们几次。” 略微歇息了片刻,叶长空便是开始琢磨了起来。 刚进入到药灵山秘境的时候,叶长空就察觉到了与他在同一处传送阵进来的两支翼盟队伍。 这两支队伍对他全都流露着很强烈的 敌意,要不是他趁着同一时间涌入药灵山秘境时人多的混乱场面,将那两队人马给甩掉了,现在在药灵山秘境中还不知是什么样的处境。 既然翼盟的人,那么想对付他,江雄等高层更是在先前出言对他进行过威胁,要让他在药灵山秘境中猎捕不到一株灵草。 那么,现在叶长空发现了自己在药灵山秘境中的优势,又怎能让翼盟的这些人好过。 既然翼盟的人,想要和他玩,那他就奉陪到底好了。 “你们不想让我好过,那么你们就全都别想好过了。” 成功从翼盟一支队伍手中掠夺到反玄月果,本来是准备进入内围的叶长空,突然间便是改变了主意。 内围中有着五品和六品的灵药,以及药灵山秘境内最为珍贵稀有的异种灵药。 不过相对内围那些灵药而言,能够让翼盟的人难过,叶长空更乐意选择后者。 休息好后,叶长空便是立刻站起了身来,趁着身上那激活的三道四阶灵纹还未消散,没入到了漆黑的夜色中。 他没有像其他的那些弟子一样,取出各式各样的照明法宝道具,就这么行走在黑暗的山林中。 灵魂达到实境中期强度的他,灵魂感知能力,已经超越了他的双眼视线,无视夜色的阻挠。 他就如同黑夜中的狩猎者般,孤独的游弋在这中围地带。 这个时候,翼盟所有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94章 魔灵黑鸦 季云涛一副认命的口气说,秦,现在这世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稀奇的,说起来,他对我也是有过恩惠的,否则,我也不可能到现在的位置,不过现在明摆着有人在他身上下了重金,他难不成看着现成的好处不拿,只是为了照顾我跟他之间的那份老交情? 秦书凯愤慨的说,季部长,就算是有人在他身上投了好处,这省城里的省部级位置多的是,为什么偏偏要了你的位置,依我看,他就是看准了您必定是这种认命的姿态,您就是不搭理他,就是不答应,那么中组部来考察的时候,你也把该说的话说了,看他能拿你怎么样 季云涛见秦书凯因为自己的话,心里愤愤不平,心里也很感动,到底是自己的女婿,自己人在一块说话总要不见外些。 季云涛冲着秦书凯摆手说,秦,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话题了,我的事情反正也就是这样了,以后你跟丹丹遇到什么事情,我能帮忙的机会恐怕就不多了,我知道你们俩人也比较省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过来麻烦我,但是有一点,不管是我到了什么位置上,你们遇到什么难解决的问题,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哪怕我到了人大,我总是还有一些老关系可以用得上的,说不定还能帮你们一些的。 季云涛的话说的有些煽情,让秦书凯心里感觉更加不是滋味,他心里明白,季云涛一倒,自己在江南省内最坚强的靠山就算是没了,从心底里来说,他是不想季云涛这么快就退到人大去的。 秦书凯沉默了一会问道,难道没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吗?只要结果没有出来,那么都有改变的机会。 季云涛苦笑道,秦,人家是有备而来,估计已经和省里的其他领导都打了招呼,我是匆忙应战,哪里会有什么准备呢,这件事看样子是只能任人摆布了,毕竟我手里连一颗跟别人对局的棋子都没有,还谈什么补救呢? 季云涛的话一说完,秦书凯立马想到冰临走时留给自己的东西,那可是省委书记接受冰『性』贿赂的铁证啊,省委书记又不了解冰已经远走他乡了,如果自己把这份证据交给老丈人季云涛的话……。 秦书凯想到这儿,脸上不由一喜,冲着季云涛说,季部长,其实你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挽救的地步,只要你能够拉下面子,和这个省委书记斗一下,说不定我有办法帮你。 季云涛一愣,忍不住摇头说,秦,这种事情,那是高层的事情,你如何改变,也可别跟我开玩笑,你把自己事情解决好就行了,我的事情你帮不上忙的,我也认命了。 秦书凯笑道,季部长,事有凑巧,我这里有个东西,说不定还能让省委书记改变主意,你要是铁了心的和他斗,那么你下来了,估计这个省委书记他也要下来,为了自己的利益,我认为他不敢。 季云涛见秦书凯不像是随便说说的样子,连忙问道,秦,什么东西这样重要? 秦书凯附在季云涛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季云涛的脸『色』立马变了,他没想到,女婿说的要帮自己的办法,竟然是个损招,只不过,这个损招只要使出来,必定有用,省委书记也是一个人,如果他要是没有了位置,狗日的,那也是普通的一个人。 稍稍踌躇了一会,季云涛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口气说,秦,其实,省委书记一直对我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不是他帮助我,我当时就不会有现在的位置,估计也就是人大的什么副主任。 秦书凯见季云涛犹豫不决,没好气的说,季部长,他都对您这样了,您心里还惦记着他的好,他见了别人好处的时候,可没念及您这么多年跟他之间的交情,要我看,这个证据只要是你拿到他面前,他必定不敢随便动了你的宣传部长位置,那么你就是平安无事。 季云涛听了这话,显然思想有些动摇,毕竟做官多年,他知道位置的重要,于是他问秦书凯,你这个东西是什么来路?录像里的女人跟你什么关系?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物件交给你? 秦书凯见季云涛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似乎自己要是不把话给说清楚了,他便有些不放心似的,于是向季云涛解释了当初普安市的市委副书记钟天河因为想要竞争市委书记的位置,知道省委书记爱好,就四处帮省委书记找雏,后来送过来的两个雏中,有一个是自己曾经帮过忙的,正因为这女人心里惦记着自己对她的恩情,所以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自己,希望以后有个万一的时候,自己能用得上。 季云涛听了这话,轻轻点头说,秦,可真要是好好的谢谢这位姑娘了,若不是有了这东西,只怕我这次的位置是肯定保不住了,现在有了这个东西,我的位置真如你说的,那是没有人敢动的,除非这个省委书记是不想干了。 秦书凯听季云涛话里的意思是答应了自己的建议,不由笑道,季部长,您的事情解决了,我的心里可就放心多了,现在您也不紧赶着建议我跟丹丹往省城调动工作了吧? 季云涛愁眉不展了几天的烦心事,今天有了解决办法,心情一下子变的愉悦起来,冲着秦书凯笑道,秦,真是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竟然是你帮 了我的大忙呢。 秦书凯笑道,季部长,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再说,你在位置上我做事才有依靠,否则,在下面做事没有底气,那是不行的。 季云涛也笑道,是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等会就回去把那东西给我,我要抓紧时间,今晚就去会会咱们的省委书记,让他改变主意,省得夜长梦多。 秦书凯闻言点头说,行,季部长,我这就去给您拿东西去。 季云涛说,那就辛苦你了。 秦书凯笑着说,我年轻,身体受得了。 从季云涛办公室出来后,秦书凯到了外面的饭店,吃了点东西后,又往普安赶,到了普安也不敢耽搁,拿了东西又再次去省城,这一天跑来跑去把他累的,简直骨头都快散了架了。 人都说,老百姓干活累,见了地上都恨不得躺上去睡一觉,其实当领导的坐在轿车里时间长了,那种累的感觉不比老百姓干活累的感觉差多少,至少老百姓干活累了,往地上一躺就能睡着,当领导的却因为脑袋里想的事情太多,尽管身体很累,脑袋瓜有时候却不肯歇着,让人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95章 时日曷丧 “腻酱,那么多钱,你为什么不要?”回到家里,瓜生麻衣仍对那卷欧元耿耿于怀。有那么多钱,可以买多少化妆品和名牌衣服,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还是欧元那种外国货币。 “只是说几句话而已,没必要收钱吧?”李学浩很想翻个白眼的,幸好之前在饭店就已经解释过seven的弟弟皮特介绍妹妹给他当情人的事情了,不然估计会被烦到现在。 “你可是阴阳师哦,为别人占卜不需要耗费法力的吗?”瓜生麻衣想当然地说道。 “只是很少的一点法力,没关系的。”李学浩接过她的话茬道,瓜生麻衣要怎么理解就让她那样以为好了,省得解释。 “明明那么多钱都已经送到你手里了,你居然还不要。”瓜生麻衣嘟囔了一句,“对了,腻酱,你是怎么成为阴阳师的?” “这是秘密,不能说。”李学浩可不想长篇大论解释一番,何况,他暂时还没想到怎么“解释”。 “连我也不行吗?”瓜生麻衣瞪大眼睛,一脸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不行!”李学浩坚定地摇了摇头。 瓜生麻衣鼓起双颊,显得很生气,瞪眼看了他一会才说道:“腻酱真小气!” “麻衣姐,你不是小孩子了。”看着瓜生麻衣如同小孩子一样的表现,李学浩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你不觉得我很可爱吗?”瓜生麻衣一点也没因为被说成小孩子而生气,双手竖起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嗯,挺可爱的。”李学浩不自然地转开头去,瓜生麻衣做这样的动作确实很萌,萌得他都有些心绪不宁了。 “那你动心了没有?”瓜生麻衣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紧紧地拥进怀里,充满诱惑地说道。 “没有。”李学浩摇头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刚刚那种柔软的感觉,几乎令他把持不住。 “呀,为什么?”瓜生麻衣有些抓狂了,想要再去抓他的胳膊,却被他避开了。 “因为,我已经有交往的女生了啊。”李学浩很自然地说道。 “你交往的女生到底是谁,你告诉我。” “这个也是秘密。” “唔——”瓜生麻衣再次鼓起双颊,成了真正的包子脸,以显示她很生气,非常生气,必须要有人哄她开心。 “哎呀,都快1点钟了,我要洗澡了,等下还要去学校参加社团活动。”李学浩假装现在才看到时间。 “我也一起洗。” 瓜生麻衣连忙说道。 “麻衣姐,那你先洗吧,我等一下洗也没问题的。”李学浩赶紧避让。 “哼,腻酱一点也不解风情!”瓜生麻衣轻哼一声,然而将自己整个人扔到沙发上,“你一个人去洗吧,不过门要关好哦,小心我去偷袭你!” “知道了。”李学浩甩了甩手,径自朝浴室走去。 之前在陈记饭店的时候收到一个电子邮件,是山本良太发来的,说下午有灵级社的社团活动,部长点名他去参加。 双休日在家,还要去学校参加社团活动,难怪很多学生都反映,参加社团活动比学习还要辛苦。 不过想想自从加入灵级社之后,一次社团活动都没参加过,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 洗完澡,换好学校制服,李学浩便出了门。 樱野学园门口,山本良太已经在等着他了。 “真中,怎么来得这么晚,不是早就给你发了电子邮件吗?”见李学浩姗姗来迟,山本良太有些抱怨道。 “上午我在中华街,1点钟左右才回到家。”李学浩解释道。 “中华街?你去那里做什么?”山本良太有些好奇。 “陪一个朋友去,对了,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李学浩可不想被继续追问下去,连忙转移话题。 “我也是刚出来,部长她们已经去旧校舍了,说你到了之后直接带你去旧校舍汇合就可以了。” “旧校舍?”李学浩有些疑惑。 “是的。”山本良太点了点头。 “那我们也去吧。”尽管不知道这次的社团活动地点为什么放在旧校舍,不过李学浩本能地产生了些联想,之前入社的试炼任务就是在旧校舍住一晚,很明显不止是要试探下他们的胆量。 估计跟樱井美子的灵体存在有关,加上之前在部长铃木美娜子身上发现的那点东西,难道她早就知道旧校舍有幽灵存在,所以故意考核他们? 两人一起来到旧校舍,旧校舍入口已经有几人等在那里了。 一共4个人,李学浩都见过面。 部长铃木美娜子,之前见过的她是坐着的,现在站着,双腿修长,身材挺拔,长发及腰,约一米七五左右。是众人中除了李学浩之外,身高第二的人。 副部长久川千和,身高约一米七左右,同样拥有一双修长的腿。 普通成员,千叶美佳,那身高仅一米五左右的可爱女生,身材虽然娇小,不过穿着 量身定做的校服,却也将她纤细匀称的身材凸现出来。 最后一人是个男性,就是有过两次会面的斋藤灰次。 “前辈们好。”山本良太显得非常有礼貌,弯腰鞠躬打招呼。 李学浩虽然也语气恭敬,不过在动作上,他可没有山本良太那么狗腿。 “来了,真中。”铃木美娜子特意多看了他一眼。 “是的,部长。”李学浩点点头,铃木美娜子的声音比较偏向于中性化,听着很强势,虽然不如普通女生那样清脆娇嫩,但却也别有魅力。 “我们现在就进去。”铃木美娜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当先朝旧校舍里走了进去。 “你们小心一点,一定要跟在部长身后,不要乱跑,不然出了什么问题,后果自负哦。”身材娇小的千叶美佳朝李学浩两人叮嘱了一句,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是,前辈。”李学浩两人应了一声,虽然千叶美佳看起来是个小不点,不过怎么说也是二年级的学姐,自然不能真把她当成小妹妹来看待。 然后是久川千和与斋藤灰次跟了进去,李学浩山本良太两人在最后面。 一行人由铃木美娜子带头,直接穿过走廊,来到连接二楼的台阶前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96章 诡谲不测 此时的方志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虽然自己心里非常担心光头的危险,可现在他毕竟已经走了,即便是现在联系上他,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聚英的人总不可能在飞机上就对光头下手吧? 所以,就像他们所说的一样,等光头到达了目的地之后,再跟他进行联系,提醒他小心一点,效果也是完全一样的。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光头,则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完成这一次的任务,在飞机上不能跟外国的那些朋友进行联系,光头此刻也是异常着急。 其实对于聚英,光头也是非常警惕的,可他的警惕还远远不够,他还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聚英,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行动轨迹,以及到达机场的精确时间。 这些对于光头来说,都是异常致命的,如果聚英的人真的疯了一样,光头刚下飞机就开始下手的话,那么光头是绝对没有任何准备的。 而方志强这边,采纳了他们的意见之后,则开始让林珊她们调查刘建浩家人的安全情况。 这个事情林珊和王亚欣之前是放在最后做了,她们要完成的就是对光头的定位工作,此刻才开始准备着锁定刘建浩家人的位置。 这个工作相较于锁定光头的位置要更加困难一些,毕竟他们有光头的直接联系方式通过手机来进行定位自然是容易的多,可是刘建浩家人的联系方式,他们却是完全没有,所以就只能从刘建浩的个人信息当中逐个筛查。 这样一来,时间上就直接消耗了两个多小时。 在这个两个多小时的期间,方志强一直都停留在这里,而这个时候,明达的科研主任以及张振国等人,依然在进行着新产品的研,现在仅仅只是刚刚开始,所以一切进程都没有形成一种系统的科学方式,进展的异常缓慢。 特别是科研主任对于新产品的各种微调,甚至仅仅是在外观上,他们就损耗了好多时间。 再度过了一个多小时,林珊和王亚欣终于锁定了刘建浩家人的位置,果不其然,他们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村子里,这个村子常住人口也就大约三百来人,而刘建浩家人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内,方圆五里内都没有见到有住户的存在。 只不过,根据热点信息,林珊很快就现了,在他们的周围,围着很多人,这些人看起来呈一个圆形,将他们牢牢的包围其中,而在这个圆形的外围,还有几个热点,大约看一下,应该是有六七个人左右。 这六七个人距离那些人还有挺远一段距离,不 过他们一直都保持这个距离,始终都没有靠近他们一步。 看到这里,林珊差不多已经明白了过来。 “方总,将刘建浩家人围起来的这些人,应该是聚英安排的,而这六七个人,我估计是光头安排的。” 林珊转头看向了一脸凝重的方志强,这些热点信息他也能看得懂,此刻的他听完林珊的话,顿时就点了点头,随即说道:“看来光头这些人还是晚到了一步。” 方志强之所以这样说,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这次绑架跟以往遇到的有所不同,他们绑架刘建浩的家人,完全不是为了威胁某人,因为他们需要威胁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绑架的刘建浩的家人,也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他们可能会随时对他们下手! 这才方志强最为担心的。 可是眼看着现在的情况,这个圈一眼看去,大约得有五六十个人,而光头叫来的那些人,却大约只有六七个,即便他们再能打,也不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所以他们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这个。 对于这一点,方志强也是极为无奈,即便是自己在现场,也不可能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就这样上去送死,可如果不上去的话,刘建浩家人的安危,却根本无法保证。 方志强大约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光头抵达目的地的时间,大约还有三个多小时,可是这三个多小时,却是极为漫长的,因为方志强不知道刘建浩的家人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刻,也不知道聚英的那些人究竟有没有那个耐心。 刘建浩家人现场。 一群人用外国语言进行着交流,大概意思是,小弟跟大哥请求,是否动手。 大哥咬了咬牙,目光狠狠的盯着刘建浩的家人,随即轻轻的点了点头。 大哥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众人见状,顿时就一个个对着刘建浩的家人飞而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位大哥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了一个电话,随即就伸手阻止了手下的小弟,并且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笑。 林珊和方志强等人通过热点信息图,检测到现场有人打电话,林珊顿时就毫不迟疑的动用了一些手段,截听了现场的电话内容。 不过,当林珊截听成功的时候,对方已经快要挂断电话了,所以林珊只是听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并没有多大作用的信息。 然而看到他们停止了对刘建浩家人动手的决定,林珊等人自然也是极为疑惑。 可这个时候,他们即便是再着急,也没有任何办法来阻止现场事态的进展。 就在林珊一脸失望的时候,那个大哥突然再度拿起电话,准备拨通第二个电话。 林珊这一次抓住机会,很快就窃听成功。 窃听完成之后,林珊也是一脸错愕之色的看向了方志强。 此刻的方志强满脸着急和期待之色,对着林珊就开口问道:“对方说了些什么?” “他们要安排人去机场,想要直接劫走光头!” 林珊说出此话的语气也是极为凝重,因为这是他们之前最为担心的地方,这样一来,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提醒光头,等光头刚下飞机的那一刻,就已经置身于危险之中。 果不其然,通过热点图,林珊等人很快现,在那些人当中,离开了两个人,不过他们可不是靠这两个人去劫走光头,而是让他们去召集人手。 既然他们已经获得了光头的所有行踪信息,自然也知道,光头此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